[架空歷史] 醉迷紅樓 作者:屋外風吹涼(已完成)

 
Babcorn 2017-1-10 14:23:3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23 684776
Babcorn 發表於 2017-7-7 14:15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 進宮

    「爹爹!爹爹!」

    「爹爹……」

    小賈蒼牽著妹妹小賈芝,從王熙鳳處飛跑而來。

    看到賈環笑意洋洋的站在那裡,小賈蒼滿臉的驚喜,帶著妹妹笑著喊著叫著,一隻小手還時不時抹一把臉,擦一擦眼淚。

    這一幕,讓許多多愁善感的女孩子都紅了眼。

    賈環哈哈笑著張開手,將一雙兒女抱起來,狠狠親了親兩人的臉蛋。

    小賈蒼咧嘴笑的歡實,小賈芝則推著臉道:「爹爹不親親,爹爹不親親……」

    賈環愈發大笑。

    「老天保佑!三弟,可好過來了!」

    後面王熙鳳帶著平兒、李紈、婁氏、賈蘭、賈菌並一大群婆子丫鬟趕上來,看著已然恢復如初的賈環,無不欣喜不已。

    團團將賈環圍住。

    王熙鳳上下打量了好幾回,只覺得賈環這回傷好了後,變得愈發好看了。

    以前生的就好,可這一回,身上還多了股飄逸之氣。

    好似仙氣一般。

    真真讓人怎麼瞧都瞧不夠……

    李紈在一旁等王熙鳳先說話,可等了一會兒,卻見她只是瞅著賈環看,嘴角抽了抽,便先開口,笑道:「環兄弟,這次可真是夠險的,以後可不能這樣了。

    這次多虧了蒼兒,夢裡夢見三弟不好了,哭的了不得,才讓家裡人驚醒去尋三弟。

    多險哪!」

    賈環聞言,轉頭去看還在輕輕抽泣的賈蒼,笑道:「原來是我們蒼兒救了爹爹!」

    賈蒼聞言,有些不好意思的咧了咧嘴,道:「妹妹也哭了……」

    賈環哈哈笑道:「好,都好!回頭爹爹送你們一個好玩物兒!」

    王熙鳳這會兒才回過神來,高聲笑道:「真真是福報!蒼兒可見是有大福氣的,回來就救了三弟一回。

    可惜啊……」

    眾人奇道:「好端端的,你可惜什麼?」

    王熙鳳抿嘴一笑,道:「可惜蒼兒和我們巧姐兒是堂兄妹,若是表姊妹,說什麼也要把巧姐兒許給蒼兒。

    這樣好的哥兒,哪找去?

    我瞧著,日後怕是比他爹還要有能為。

    環兄弟這個年紀,可沒一點爵位呢!

    如今蒼兒卻已經是一等輕車都尉了!」

    眾人聞言大笑,紛紛贊起了賈蒼。

    說笑一會兒後,王熙鳳最有眼色,知道這一家子定有說不完的話,雖然心裡極不捨,還是笑道:「好了,見到真佛了就成了!

    我們回去給老太太報喜去!

    今兒得不到准信兒,她老人家一准睡不好。」

    賈環道:「我們一起去吧,勞老祖宗掛念,實在不孝。」

    王熙鳳笑道:「老太太最體貼人心,知道你們這會兒子累壞了,就特意囑咐我,萬萬不好讓你們再興師動眾的過去請安。

    論孝心也不在這一會兒。」

    賈環笑著應下後,一眾人就目送著西府的一大夥子人回去了。

    等人都走後,贏杏兒見眾人面色又羞赧起來,大概就猜到了這一夥子之前去藥室是怎麼幫忙的……

    這會兒多半想趕緊回自己住處,先都避一避風頭。

    不過,她還是道:「家裡有些事,還是要處理一下。原本是想讓薛妹妹自己下去處置,不過我又想了想,還是公開了說吧。

    其她姊妹們,都要引以為戒。」

    眾人聞言一怔,薛寶釵更是不知所措,心中惴惴然的看向贏杏兒。

    贏杏兒看向賈環,見他眼睛眯起,笑了笑,道:「不算大事,也不算小事。」

    賈環看著贏杏兒的眼睛,沒發現什麼厲害處,就知道多半不會牽連到薛寶釵,便點點頭,對薛寶釵道:「沒事,就當咱們一家子說說話。我還要好好感謝你們的救命之恩……」

    「呸!」

    林黛玉等人紛紛啐了起來,面上雲霞。

    ……

    一大家子人,全都進了寧安堂,開了一次家庭會議。

    等眾人坐穩後,贏杏兒讓人帶了鶯兒進來。

    眾人看到面無人色瑟瑟發抖的鶯兒,無不納罕,心裡又都生出了不妙感……

    贏杏兒淡淡道:「今日環郎本是臨時起意,去宮裡接人。

    半道上,卻被人用大軍伏殺。

    我從宮裡回來聽到此事後,第一反應,就是家裡出了內賊。

    讓人查了查,就查出了這個丫頭……」

    「姐姐……」

    贏杏兒話剛說罷,一旁薛寶琴就急叫了聲,眾人看去,便看到薛寶釵暈了過去。

    賈環無語的看向贏杏兒。

    真要是鶯兒出賣的他,方才贏杏兒就不是這個語氣了。

    多半直接拿下了薛寶釵。

    贏杏兒見賈環看過來,白了他一眼,見幼娘已經救醒了薛寶釵,淡淡對她道:「你放心就是,這個丫頭並沒有出賣環郎的行蹤。」

    薛寶釵聞言一怔,隨即一股怒火猛然湧上心頭,也顧不得公主不公主了,豁然起身,漲紅臉怒視贏杏兒。

    其她人這回也都不讚成的看著贏杏兒,怎好用這種事說笑?

    贏杏兒目光淡淡的看著薛寶釵,道:「雖然她沒有出賣環郎的行蹤,但她確實是別人的內間。

    這些年,一直將我們的消息,傳到宮裡。」

    薛寶釵聞言,面色又瞬時煞白,不敢置信的看著贏杏兒,又回過頭,看著垂著頭暗暗哭泣的鶯兒,顫聲道:「鶯兒,此事,當真?」

    鶯兒抬頭看了眼薛寶釵,說不出的委屈和害怕,沒有開口,又垂下了頭。

    「我在問你話!!」

    從來都雍容大氣的薛寶釵,此刻歇斯底里的怒喊道。

    鶯兒打了個寒顫,哭腔道:「姑……姑娘,我……我沒有害人,我真的沒有害三爺……」

    「爹爹,鶯兒姐姐很好的……」

    賈環懷裡的小賈芝怯怯的對賈環道。

    賈環聞言,笑著點點頭,道:「鶯兒姐姐是很好,你讓寶釵媽媽別惱,有話好好說嘛。」

    小賈芝聞言有些害怕不敢說,賈蒼見之,幫她開口:「寶釵媽媽別惱,有話好好說嘛!」

    寧安堂內本來肅煞駭人的氣氛,讓這一對小兒女緩和了許多。

    蛇娘惱火的瞪向賈蒼,賈蒼忙靠在賈環懷裡,咧嘴笑……

    贏杏兒又開口道:「這個丫頭,被宮裡那位收買,將家裡的消息傳遞給了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因為女兒女婿染了官司,不得不為人效力。

    她接到消息後,再將消息傳給怡紅院的甄玉慧……」

    賈環聞言臉色登時沉了下來,眼中閃過一抹怒氣,沉聲道:「當真?」

    贏杏兒輕輕頷首,道:「審到了周瑞家的那裡,她便是這樣交代的。

    宮裡那位,拿甄玉慧的父兄脅迫,讓她傳遞消息。

    說起來,倒也沒傳遞什麼了不得的。

    就是環郎你在做什麼,心情如何。

    呵……

    那位倒是真夠關心你的。」

    賈環臉一黑,卻顧不得這些,忙問道:「你沒把寶二嫂給抓起來吧?」

    贏杏兒沒好氣道:「知道你護著家人,我能動她?動了她,西府老太太都不願意。」

    賈環微微鬆了口氣,然後咬牙切齒道:「個老雜毛……咳咳!」沒罵完,就立刻收了嘴,對懷裡賈蒼、賈芝道:「罵人是不對的。」

    「噗!」

    見他如此,眾人又好笑又感動。

    賈環道:「這件事和今天的事沒什麼相干,大家也都不要大題小做。」

    史湘雲都忍不住道:「環哥兒,你就這樣算了?」

    賈環冷笑一聲,道:「和一群婦孺計較做什麼,明兒我去宮裡算賬。他娘……他娘雖然才死了,我也不能這樣作罷!」

    史湘雲沒好氣白了他一眼,又看向猶自在盯著鶯兒看的薛寶釵,道:「寶姐姐,問清她是被哪個威脅的就是。

    你可千萬別多心,環哥兒和公主姐姐都說了鶯兒與今日事不相干,你也別往自己身上攬。」

    林黛玉看了看史湘雲,又看了看薛寶釵,卻沒有說什麼。

    雖然鶯兒和今日事未必有關,可她到底出賣了家人。

    誰知道她透露出去的消息,會不會威脅到賈環?

    若是鶯兒透露的是她的消息,林黛玉或許能原諒。

    但她卻不能原諒鶯兒傷害了賈環,尤其是經過今天的事之後……

    其她人多半也是這般心思,因此,只有一個史湘雲在勸她。

    薛寶釵本就心思敏感,焉能感受不到眾人的態度。

    她杏眼泛紅,死死的看著鶯兒,一字一句道:「黃金鶯,我最後再問你一遍,你到底是為了哪般?」

    鶯兒又顫了顫身子,可還是沒有開口。

    薛寶釵一步步緩緩走到鶯兒跟前,用手將鶯兒的臉扶起,而後在眾人正詫異中,猛然一耳朵扇在了鶯兒臉上。

    鶯兒慘叫一聲,摔倒在地。

    薛寶釵淒厲道:「說,你到底是為了哪般?!」

    鶯兒捂著臉躺在地上,啜泣道:「姑娘……」

    「不要再叫我姑娘,我沒有你這樣的丫鬟。」

    薛寶釵強忍著淚不落,寒聲道。

    鶯兒嗚嗚大哭起來,道:「姑娘,我是為了姑娘啊!」

    「為了我?我何時叫你這般做過?」

    薛寶釵怒不可遏道。

    鶯兒哭著小聲道:「那人說,只要,只要我辦好差事,以後,以後皇帝老爺就能讓姑娘的孩子承爵……」

    「你……」

    薛寶釵差點被生生氣死過去,搖了搖身子,幸好被一旁的薛寶琴抱住。

    這時,賈環站了起來,將被唬的不敢說話的賈蒼、賈芝交到一旁林黛玉和史湘雲手裡。

    在眾人矚目中走到薛寶釵身邊,輕輕抱了抱她,看她幾不欲生的痛苦模樣,笑道:「瞧瞧你這點子出息,和你一個蠢丫頭生這樣大的氣作甚?她懂什麼,被人一哄就上當了。

    也值當你氣成這樣?」

    「爺……」

    薛寶釵聞言後,淚如雨下,痛苦難當的喚了聲。

    賈環笑道:「蒼兒和芝兒都在,你再這樣他們笑話了啊!

    不要和一個傻丫鬟置氣,她不過傻乎乎的被人哄了。

    你們先好好休息吧,我進宮一趟……」

    聽聞此言,贏杏兒都站了起來,忙道:「環郎,你別衝動。」

    林黛玉更是抱著賈蒼三兩步走到賈環身旁拉著他,不許他出門。

    今兒差點沒要了她的命,賈環今日若沒了她必不能活。

    哪裡還敢再讓他進宮……

    賈環看著泫然欲泣的林黛玉,笑道:「你們放心,今日之事,絕不會再發生第二遭,我保證。

    我也不會再只帶十個人出門了。」

    見林黛玉只是不肯,賈環沒法子看向贏杏兒。

    贏杏兒深吸一口氣,沉聲道:「你自己掌握好分寸。」

    賈環點點頭。

    贏杏兒上前將哭成淚人的林黛玉拉開後,賈環撫了撫林黛玉的俏臉後,笑道:「勞累一天了,你們吃點東西早點歇息,我多半在宮裡待下了。」

    又對賈蒼賈芝道:「爹爹出門報仇去了,蒼兒在家幫爹爹保護好妹妹,保護好媽媽們。」

    小賈蒼剛從林黛玉懷裡下來,聞言立馬站直身板,昂聲道:「是,爹爹!」

    賈環聞言,哈哈大笑的出門而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7-7-7 14:15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解決之道

    大明宮,紫宸書房。

    「陛下,不好了,不好了……」

    蘇培盛匆匆進了上書房,滿臉的驚慌,可一雙眼睛裡,卻藏不住的幸災樂禍。

    隆正帝正在批摺子,見他如此沒規矩,差點沒把硃筆插他腦門上,刀子似的眼神看過去,蘇培盛立馬清醒過來。

    心裡暗自嘲笑自己老夫聊發少年狂,一邊趕緊講正事:「陛下,寧侯,寧侯賈環進宮了!」

    隆正帝聞言一怔,道:「賈環這就好了?怎麼沒聽到信兒?」

    蘇培盛眼觀鼻鼻觀口道:「陛下,老奴如今不管中車府了……」

    隆正帝哼了聲,瞥了他一眼,道:「那賈環呢?」

    蘇培盛忙道:「陛下,寧侯先去了黑冰台,找到了趙師道,動了手後,又去了中車府衙門。

    柴俊……被他打狠了!」

    隆正帝臉色登時黑了下來,差點沒氣歪鼻子,惱道:「他跑宮裡胡鬧什麼?」

    蘇培盛乾笑了聲,道:「中車府在寧侯身邊的蛾子,這回被發現了,好像因此鬧的賈家家宅不寧。寧侯惱了,就打進宮來了。」

    說起來,柴俊真真是替他挨了一頓老拳啊!

    蘇培盛心裡說不出的痛快。

    「呵呵呵……」

    一旁贏祥忍不住笑了起來。

    隆正帝抽了抽嘴角,說到底,還是他授意安排的,這會兒臉上多少有些尷尬。

    其他臣子家,縱然發現了也只當沒發現。

    誰像這個夯貨!

    隆正帝沒好氣的對贏祥道:「十三弟,還是你去一趟,將這混帳帶過來吧。

    才剛好一點就不安生,朕看他還是受傷太輕……」

    說著,隆正帝又疑惑道:「十三弟,當時看著,賈環的確是快……只箭傷就有那麼多處,這才幾個時辰,他就養好了?」

    贏祥想了想,道:「賈環修練的武功,是他那個白蓮教教主傳他的《白蓮金身經》。

    這套功法,在江湖上號稱第一煉體神功,在抗擊打,療傷上,頗有奇效。

    當初董千海被黑冰台抓住後,廢了丹田氣海,還鎖了琵琶骨。

    換做其他人,無論如何都是廢人了。

    可他在黑冰台牢獄中待了幾年,非但沒有被廢,反而突破了武宗,成為了半步天象級絕世高手。

    由此可見,這套功法的神奇。」

    隆正帝聞言,大為心動。

    贏祥卻苦笑道:「皇上,這套功法需要童陽之身苦練,至少要突破武宗,才能破身,否則前功盡棄不說,還對身體大有損耗。

    臣弟都不明白,賈環是如何練成此功的。

    他居然也能成武宗……」

    隆正帝不在乎賈環怎樣成武宗的,他在乎自己練不了這樣神奇的武功,晦氣的哼了聲後,他道:「十三弟快去喊那個混帳來,一問就知道了。再吃一點,他非把柴俊那把老骨頭給拆了不可。

    你告訴他,出氣也出的差不多了,就不要再鬧了。

    一點君臣之道都不懂,早晚朕揭了他的好皮!」

    贏祥聞言,呵呵笑著出了上書房。

    ……

    「賈環,你……你還講不講道理?」

    柴俊是宮中有數的大太監之一,在成千上萬黃門內侍中,是絕對老祖宗級的大佬,尋日裡何等風光。

    他連御前第一紅人蘇培盛都能不對付。

    在宮裡這方天地,真真是如魚得水,體面無限。

    往常說話時,舉手抬足間,都是高人大佬范兒。

    然而此刻,柴俊一張老臉腫成了豬頭都顧不得了,一邊狼狽躲藏,一邊氣急敗壞叫屈道:「咱家……奴婢才接手中車府沒一天功夫,冤有頭債有主,你找蘇培盛算賬去!

    咱家冤枉啊!!」

    柴俊快唬掉了魂兒,他是真害怕這個祖宗了。

    若不是他身上還算有些功夫,剛才能生生被賈環打死。

    看著那塊被劈碎的半尺厚的鋼鐵案几,方才不是他躲的快,那就是他腦袋的下場。

    柴俊認為,賈環是真要下死手啊!

    眼見賈環又走了過來,柴俊唬的亡魂大冒,急道:「快來人,攔住他,攔住他!」

    他如今是中車府主事,命令如山。

    儘管中車府的番子都不敢和賈環動手,還是紛紛攔在中間。

    有機靈些的,根本不動手,就跪在中間拚命磕頭。

    其他人見之,也紛紛效仿。

    賈環看了啞然失笑,道:「還真他娘的是**臣,都給本侯起開,不然死的就是你們。」

    柴俊趁機在後面尖聲道:「寧侯,你若是有擔當的,就去找真正得罪你的人去算賬!」

    賈環冷笑一聲,道:「好啊,你當本侯不敢?我這就去上書房找坐龍椅的要個交代去!」

    說罷,轉身就走。

    柴俊聞言,當場瞳孔就擴大了,腦門子上的冷汗瀑布一般唰的流下來。

    地上幾個徒子徒孫簡直看失心瘋的瘋子一樣看向柴俊。

    這也是宮裡老人能說的話?

    眼見賈環就要出門了,柴俊「嗖」的一下躥上前,張開雙臂攔住賈環,強擠出笑臉就要求情,就見一個拳頭當面打來。

    「砰!」

    一拳下去,柴俊直覺得腦殼裡的腦漿都在晃蕩,眼前完全看不清人形了,全是金星。

    搖搖擺擺的晃悠了兩下,柴俊倒在了地上。

    賈環垂下眼睛,看著他,淡淡道:「不要以為本侯是在欺軟怕硬,打你,是給你送個禮。

    敢在我寧國府正門前,高祖皇帝丹筆親書敕造寧國府牌匾下坐於馬背者,你是為數不多的一個。

    衝你這份膽量,本侯也得送你這三拳以作敬意。

    另外,也是提前給你提個醒。

    往臣子家派人,可以理解。

    小廝,僕婢,丫鬟,嬤嬤,隨便你們插手。

    再敢打本侯家人的主意,就不是這樣好說話了……」

    說罷,賈環抬腳又狠狠踹在了柴俊身上,將他生生踢的倒滑出去,嘔血不止。

    這時,忠怡親王贏祥才匆匆趕來,看到亂成一團滿地狼藉的中車府,和奄奄一息的柴俊,嘆息道:「才剛好點,你又胡鬧什麼?」

    賈環哼了聲,道:「這還不算胡鬧,我現在去上書房,當面問問陛下,到底是什麼意思!」

    贏祥忙攔道:「賈環,適可而止。

    有些事心裡明白就好,陛下待你的心意你自己明白。

    往你府裡插人,也不是為了監視你。

    你既然發現了,就當已經問清楚了,陛下從未讓人打探過你的機密,只是讓她們看著你的狀況。

    若非如此,也不會急著連下十二道金牌招你回京,就是怕你在外面玩野了,跑出海,遇到風浪出了事,才急著招你回來。

    你若當正經的事,反倒讓你們君臣都不好受。」

    賈環聞言沉默了會兒,垂下眼簾道:「總之,還是過分了。」

    一旁柴俊心裡冰涼如雪,雖然已經預料到隆正帝不會為他出頭,可這會兒聽著,還是心如刀割。

    他知道,贏祥是為隆正帝打前站,提前做安撫的。

    贏祥的意思,多半就是隆正帝的意思。

    可是,看著他這個堂堂中車府主事被打的和死狗一般,贏祥竟然說出「你若當成正經的事」這樣的話來。

    天日昭昭啊!

    這些天家王侯們,真不拿他當人看,被打成這樣,連個正經事都算不上……

    一時間,柴俊心如死灰。

    贏祥自然不會將一個閹奴放在心上,他本也不喜此人,聽聞賈環這般說後,贏祥拍了拍他的肩,帶著他往上書房方向走去,邊走邊笑道:「行了,都是有一雙兒女的大人了,已不比從前,多些心胸容量。

    這件事就這樣吧,不好再提了。

    走,皇上一直掛唸著你的傷,剛才還一直在問我。

    聽說你來了,極高興。

    另外,還有些正事要和你談。」

    說笑著,兩人的身影漸漸消失在中車府門外……

    ……

    紫宸上書房。

    贏祥和賈環進來時,正看到贏晝瑟瑟發抖的跪在地上抽泣,上方隆正帝一張黑臉駭人。

    見到賈環進來後,刀子一樣的眼神上下打量了番,凝了凝後,才哼了聲。

    賈環也見怪不怪,行了禮後,看贏晝哭的不成樣子,用腳悄悄踢了下,「小聲」道:「小五,哭你奶奶呢?去慈寧宮哭啊!」

    此言一出,上頭隆正帝眼睛差點沒瞪出來,贏祥也面色古怪。

    贏晝噴了聲,昂起頭吼道:「我哭你奶奶呢!」

    賈環黑了臉,順手將跪在地上的贏晝推倒在地,罵道:「狗咬呂洞賓,你知不知好人心?」

    贏晝被推倒後,「噌」的一下又爬起來,瘋了一樣衝向賈環要拚命。

    賈環見他小眼睛通紅,一臉的憤怒猙獰,知道他真有事,便不和他鬧了,一隻手攬過他脖頸穩住後,皺眉道:「發生什麼事了?有事好好說。再鬧和我沒關係了啊……」

    贏晝聞言,登時不拚命掙紮了,委屈的眼淚登時落了下來,癟著嘴道:「賈環,你快求求父皇吧。母后那裡,如今都成了冷宮了……」

    賈環聞言一驚,抬頭看向隆正帝。

    隆正帝瞪眼過來,厲聲道:「和你不相干?讓開那個逆子,讓他滾!朕現在不想看到他!」

    賈環放開了贏晝,對隆正帝道:「臣做了首詩,陛下聽聽。」

    說罷,也不等隆正帝應允,便道:「種瓜黃台下,瓜熟子離離。

    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

    三摘猶自可,再摘……再摘……」

    贏祥面色古怪接口道:「摘絕抱蔓歸。」

    賈環一拍腦門,道:「對,摘絕抱蔓歸。」

    念罷回過神,側目看向贏祥。

    贏祥失笑道:「你不學無術也就罷了,怎還拿前唐李賢的詩招搖撞騙?豈不是貽笑大方?」

    話雖如此,但他也發現,御案後隆正帝的臉色已經不似方才那樣難看了。

    顯然,這首詩對他很有觸動。

    贏祥心裡有些無語,還真是一物降一物……

    賈環對贏祥訕訕一笑後,又看向隆正帝。

    隆正帝眼神不善的看著他,道:「你進宮做什麼?」

    賈環聞言,登時也不善起來,罵道:「臣家裡人被人脅迫成了眼線,臣能不找人算賬?

    臣去了黑冰台,準備和趙師道算算總賬,趙師道說不幹他的事,是中車府的勾當!

    臣就去了中車府,才和那個老太監講了會兒道理,忠怡親王就攔下了,說陛下尋臣有事。

    陛下怎還問臣?」

    隆正帝自然已經知道了柴俊的下場,此刻聽賈環滿口胡言,黑著臉喝道:「就你能!」

    賈環無視贏祥的眼神,正色道:「臣方才同那個柴俊也說了,想插人,不管是親兵家將,還是僕婢下人,隨便他安排。

    但是不要對臣家人動手,沒有下次。」

    隆正帝眯起眼眸,寒聲道:「賈環,你在同朕說話?」

    賈環嘿嘿一笑,沒有辯解,算是默認了。

    隆正帝見之,心中怒火騰的一下又上來了,就要破空大罵,一旁贏祥忙頭疼的打圓場,先一步呵斥道:「賈環,剛還說你已經是一雙兒女的父親了,該懂事了,怎地還在皇上跟前胡鬧?

    讓你兒子看到了,我瞧你怎麼好意思為人父!」

    賈環嘆息一聲,道:「王爺,這個時候,你該同臣一起好生勸陛下才是。

    說句明白話,陛下和臣這些年的作為,是利於江山社稷,利於億萬黎庶的。但是,同樣也得罪了太多太多的敵人。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那些人敢調動軍隊伏殺臣,真當他們都是忠臣孝子,為了太上皇和贏歷鳴不平?

    不是,他們真若有這般忠心,三年前為何不動手?

    實在是咱們觸動的利益太大,痛到他們快要走投無路了,他們才這般瘋狂。

    臣以為,越是這個時候,越是最要緊的時候。

    陛下當珍惜真心為了國朝,為了陛下效命的人。

    而對陛下之忠誠,臣以為,再無過於皇后娘娘了。

    皇后膝下無元子,所以全身心的,都奉獻給了陛下。

    陛下若是連髮妻都這般嚴苛薄待,實在令臣心寒……」

    「賈環!」

    贏祥簡直驚駭,厲喝一聲。

    帝王寡恩,臣子心寒!

    這種話,也是臣子能說的?

    他回頭急看向隆正帝,本以為隆正帝會勃然大怒,嚴懲賈環。

    卻不想,事情又出乎了他的意料。

    隆正帝沒有暴怒,只是眼神清冷的看著賈環。

    賈環也毫不避讓的看著他。

    君臣二人對視了良久,隆正帝方緩緩道:「賈環,你當真一點不怕朕?

    你可知,你這般做事,已經犯了人臣的大忌諱。

    你也讀過史書,歷朝歷代,有哪個臣子如你這般,還能有好下場的?」

    賈環沒想到隆正帝會問這樣的問題,他想了想,認真道:「陛下,臣以為之所以他們沒有好下場,是因為他們心中私利心太重。或求權,或求利。

    他們是想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甚至是心懷大逆不道心思,他們割捨不下一切,所以必為君王忌憚,不能容忍。

    但臣不同……

    臣這些年其實也留了不少退路,開發西域,是為了再次打通絲綢之路,這條路,已經再次打通,可以西出大秦了。

    此事一會兒再說……

    此外,還有遠洋商隊,諸多海外之地的發現。

    這些都是退路。

    陛下,臣和史上那些謀大事者的後路還不同。

    因為臣沒什麼野心,臣這些年來做的事,也不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富貴名利。

    臣只是想著,既然來了這個世間一回,又在這個位置上,若是能為咱們大秦,為咱們大秦的百姓,為咱們這個民族,做一點點事,做出一些貢獻,便不枉來此一遭。

    現在其實已經開始有些貢獻了……

    但是,如果哪一天,陛下覺得臣的存在,對國家不利,對百姓不利,根本不需要謀劃動手。

    因為不管陛下怎麼謀劃,突起變故,無論如何,都一定會傷了朝廷的元氣。

    甚至,會傷筋動骨……

    然而真到那一天,其實陛下只需與臣說一聲就好。

    臣便會讓人完整的交出一切產業,包括銀行,包括西域。

    然後或走陸路,或走海路,去異域生活。

    臣相信,憑臣的能為,一定能和家人過的很逍遙自在,也很幸福。

    這就足夠了。

    實際上,臣也一直是這樣準備著。」

    隆正帝居高臨下,目光淡漠的俯視著他,道:「這就是你這一年來,根本不插手銀行事務,只制定規矩的原因?」

    賈環點點頭,道:「是這樣。臣認為,銀行的建立,觸及到的方方面面著實不少,陛下的容忍限度,怕就要到了。

    所以臣及早從銀行脫身,等哪一天即使臣不在大秦了,陛下依舊可以用臣留下的制度運轉銀行,造福萬民。」

    「你不覺得委屈?」

    隆正帝淡淡道。

    賈環呵呵一笑,道:「這要看怎麼看了,范蠡能用急流勇退的胸懷,臣也不缺。

    能得陛下信任,做成想做的事,其實臣已經很滿足了,這是真心話。

    再和家人一起泛舟海外,四海遊歷,看山看海看寰宇,說實話,這才是臣想要過的生活。

    陛下,臣真不是說虛的,您若能恩准,臣明兒一早帶家人出發離京都行!

    雖說臣老祖宗年紀大了,不好舟車勞動。

    可換個方向想,她老人家一輩子都在京城大宅子裡拘著,臨老出去轉轉,看看風景,不也挺好!」

    賈環說著,眼睛都明亮起來。

    隆正帝卻黑下臉,氣的大罵道:「少做你娘的春秋大夢!!沒一點孝心的下流種子!」

    看著驟然苦下臉的賈環,一旁贏祥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

    隆正帝咬牙道:「你也知道朕對你的信任難得?然後你就一心想著帶著家人四處游頑?良心被狗吃了!」

    賈環無語道:「是您先問的,臣這不如實回答嗎?還不讓人說實話了……」

    隆正帝眼神狠狠瞪了賈環一眼,又瞥見賈環身旁猶自在抽泣的贏晝,心裡一軟,道:「你不是想替皇后說情嗎?

    那你就想個法子出來,解決你造出的麻煩。」

    賈環莫名其妙道:「臣造出的麻煩?什麼麻煩?」

    見隆正帝說的口乾舌燥,正在喝茶,贏祥在一旁幫言道:「賈環,之前皇上還在與我談這件事。

    正如你所說,你心裡是沒有那麼多利益算計的,所以皇上極信你,你也來幫著合計合計……

    因為你弄出的那個銀行,武勳將門世家,每年都會得到越來越多的分紅。

    有了這些不菲的銀子,他們就能傳承,就能辦事,幾代積累下去,他們就會變成一個個龐然大物。

    這不是一種可能,而是必然會發生的事。

    然而大秦,有一個賈家就足夠了……

    皇上和我都有些擔心,真要這樣下去,日後會重演門閥之變。

    文人中的清貴世家,可以以科舉來打破。

    自唐以後,科舉大興,五姓七家遂絕跡。

    可你們武勳世家日後一旦固化,又該怎麼辦?

    難道辦武舉?武舉怕也打破不了軍中世家的固化啊!」

    隆正帝陰沉道:「不要與朕說什麼武勳都是忠於朝廷天家的,楊堅曾是北周武帝的隨國公,李淵也是楊家父子的唐國公。」

    賈環聞言,緩緩搖搖頭,道:「陛下,時代不同了……」

    隆正帝譏笑道:「時代不同又如何?你不想做皇帝,大把人想做。」

    賈環搖頭道:「臣的意思不是這個,臣是想說,如今的天下,已經不該只止於我大秦天朝。

    臣建議陛下,不用害怕心存野心的人。

    對於這樣的人,應該加以鼓勵,鼓勵他們去海外番國,開疆闢土。

    甚至,可以將那些土地,分封給他們!

    反正原本不是咱們的土地,讓他們佔了,幾代人下去,那裡也就變成大秦的了。」

    贏祥皺眉道:「賈環,你就不擔心那些人在外面壯大了,再生出更大的野心,回頭攻打大秦?」

    賈環好笑道:「王爺,咱們大秦有億萬黎民,有數千年的歷史底蘊,毫無疑問,當今世界萬國,大秦當屬第一。

    您以為,是留著這樣一塊母地,當退路,當補給,當靠山好,還是費力去攻打好?

    有這個功夫,再往外開疆拓土,不是更划算?

    而且,如果咱們坐擁如此得天獨厚的條件,還被人打敗,那只能說明咱們自己出了問題。

    就算沒有他們,也會有別人來打敗我們。

    與其讓番邦異族前來征服踐踏,臣以為,還不如讓同根同源的同胞來取代。

    自己人取代,那叫改朝換代。

    若是讓番邦異族攻破,那就叫亡國亡種了!」

    贏祥還是頭一次聽到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可是想反駁,還真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隆正帝懶得理會賈環一貫的歪理邪說,他在御案後來回踱步了數回,忽然頓住腳,對贏晝喝道:「沒出息的混帳東西,去你母后那裡,讓人將她的人都送回來吧。

    告訴你母后,讓她好生查驗,不可再出漏子了。」

    贏晝聞言一怔,哭的紅腫的細眸隨即陡然圓睜,目光中滿滿都是難以置信的驚喜!

    看到這一幕,隆正帝心頭一暖,雖然這孩子沒有那個妖孽的天賦資質,但至少是個純孝的……

    「啊!謝謝父皇開恩!謝謝父皇開恩!」

    贏晝回過神後忙不迭的跪下磕頭謝恩,等隆正帝叫起後,方慌忙起身,轉頭就要走。

    不過走了沒兩步,又悄然折回。

    隆正帝和贏祥都詫異看去,贏晝卻沒看他們,而是鬼祟的走到賈環身邊。

    賈環下意識的回過頭,然後就看到一張豬頭靠近,飛快的在他臉上親了口……

    「贏晝,我艹你祖……」

    話沒罵完,上頭和旁邊齊齊飛射過來兩道「暗器」。

    賈環顧不得去追殺贏晝,忙反手接過暗器,卻看到是一個硃筆和一個鎮紙。

    轉頭再看隆正帝和贏祥吃人的眼神,才想起,贏晝的祖宗,也是這兩人的祖宗。

    賈環快氣炸了,叫道:「陛下,你也不管管你那熊兒子!」

    隆正帝繃著笑,道:「管什麼?朕看你才是熊兒子!再敢口無遮攔,仔細你的熊腦袋!」

    贏祥在一旁呵呵笑道:「賈環,你這般氣急敗壞做什麼?你和贏晝這般相親相愛,皇上和我都極喜歡看到,呵呵呵……」

    賈環狠狠擦了把臉,惡狠狠道:「贏晝實在太噁心了,他剛才哭的鼻涕眼淚都在臉上,蹭了我一臉,我呸!」

    「哈哈哈哈!」

    一帝王一親王,都忍不住仰頭大笑。

    笑罷之後,隆正帝斂了笑容,畢竟還在國喪期間,若非只有自己人,他也不會這般。

    他重新坐回御座,道:「賈環,仔細說說你剛才的話。

    分封制?難道不會重演諸侯之亂?」

    賈環道:「諸侯之亂,是因為大家靠的太近,地盤就那麼多,誰都想多要。

    可如今大秦海外之地無窮無盡,許多良田沃土上,如今根本就只有野人在。

    誰想要,只管去佔就是,何必再爆發戰爭?

    更何況,大秦的勳貴其實還是不少的。

    日後隨著海外的開拓,只會更多。

    陛下可以穿插著分封,不會真的讓一家一姓,坐大到能和中央天朝抗衡的地步。

    另外,即使是分封,也要始終保持一個底線。

    那就是海外的分封之地,亦是大秦國土。

    這個大義名分一定不能丟,誰敢違背這一點,誰就是大秦的罪人,天下人可群起而攻之。

    陛下,如此一來,既能保證天家皇位的穩固,又可使得大秦再無土地兼併之憂。

    萬世之基可成!」

    隆正帝再次站了起來,來回踱步數回後,緩緩點頭道:「好,就按你說的辦。

    賈環,朕信你,這件事就交由你來辦。

    未來五到十年內,朕希望都中的武勳將門世家,都能在海外番邦建立起他們的封地。

    如何劃分,你來制定。

    十年之後,朕希望軍中掌兵者,不復再有世襲武勳者。」

    賈環想了想後,點點頭,道:「十年時間,足夠了……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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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零三章 皇皇大道

    ♂!

    「賈環……」

    儘管贏祥肯定是和隆正帝一夥兒的,可此刻還是忍不住,面色古怪道:「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隆正帝狠狠瞪向了老十三,老十三良心未泯,強忍笑道:「你是要將那些武勳將門,奪權,流放蠻夷之地!你確定你做的到,他們會聽你的?」

    隆正帝都不好意思瞪人了,臉色有些羞惱。》し

    似還有些擔心賈環回過神來尥蹶子……

    賈環沒有,他正色道:「王爺,臣的腦子還沒壞掉,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贏祥奇道:「你真有把握?」

    賈環道:「不管有沒有把握,都要去做。

    只有為大秦不斷開疆闢土,建立功勛的武勳,才是好武勳。

    國朝周邊,除卻北邊厄羅斯外,百年內都不會再有什麼戰事。

    就是厄羅斯,都未必敢輕啟戰端。

    兩大帝國的碰撞,不是他們能承受得起的。

    所以,在很長遠的時間內,武勳們都只能是擺設。

    爵位世代降襲,用不了幾代,也就泯然於眾了。

    所以臣相信,他們一定願意揚威海外,再建新功。

    至於他們願意不願意去蠻夷之地……

    臣相信等他們征服了那裡,就知道那裡的好處了。」

    贏祥聞言,笑道:「你能如此考慮就好,看來是有把握的……

    這樣極好,記得告訴他們,皇上這樣煞費苦心,是為了保全他們,賜給他們真正的世代富貴……」

    「你這是什麼德性?!」

    見賈環聽至此,一張臉跟聞到屁一樣,隆正帝登時又起火,怒喝道。

    賈環撇了撇嘴,也不言語,只是眼睛滴溜溜的轉。

    隆正帝下意識的就想找東西砸過去,方才將玉鎮紙已經丟出去了,御桌上能砸過癮的只有一方玉璽。

    只是他手剛抓到玉璽上,就看到賈環賊眉鼠眼裡期盼的眼神。

    隆正帝生生氣笑了,罵道:「你這個混賬東西!朕給你,你敢要?!」

    賈環想了想,遺憾道:「還真不敢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罷……」

    隆正帝哼了聲,道:「你方才說,又打通了絲綢之路,是怎麼回事?」

    賈環忙將王世清走絲路一事詳細說了遍,之後道:「陛下,此舉意義之大,不下於當年張騫出使西域。

    王世清說,他一路西行,雖然多有艱難險阻,但因為大秦覆滅准格爾一戰,使得大秦在玉茲、大月氏等國威名遠颺!

    這才使得他能順利繼續往西行。

    王世清不僅打通了西方諸國與大秦建交之路,還帶回了各國君主對陛下的國書。

    此功甚大!」

    隆正帝眼睛登時圓睜,急道:「國書何在?」

    賈環道:「還在臣家裡……」

    隆正帝又開始找東西了,實在沒什麼好丟的,就拿起一個筆架,朝賈環砸了過去。

    賈環哭笑不得道:「之前不是暴雨嗎?臣擔心毀壞了國書,才好生封存起來了。」

    隆正帝這才冷哼一聲,對蘇培盛道:「去,帶人去賈家,取國書來。」

    蘇培盛忙應下,匆匆出去了。

    外交和軍事,即使在後世,都是一個國家主權的象徵。

    在這個時代,能得真正萬邦來朝,對於任何一個帝王,都是無與倫比的誘.惑。

    隆正帝已經陷入了幻想中……

    贏祥雖然也高興,倒還冷靜些,他看著賈環道:「你這是準備組商隊,重走絲路?」

    賈環點點頭,道:「當然。往大裡說,一個國家的發展,一定要走出去,不斷與其他國家交往,取長補短,才能不斷進步,不會閉門造車,自尊自大。

    往小一點說,絲綢商路是一條黃金之路,能賺取大量財富。

    何樂而不為?」

    隆正帝也清醒過來了,皺起眉頭道:「賈環,外面都說朕是個急躁性子,可朕怎麼覺得,你比朕還急?

    又要開發海外之地,又要開墾黑遼之地,你自己還一直不斷的經略西域,如今又要走絲路。

    以上無論哪一樣,想要做好做大,都要以舉國之力來為之。

    你一下開了這般多頭,照顧的過來嗎?

    楊廣當年修大運河,也是好心的……」

    賈環笑道:「陛下,這完全是兩個概念!

    楊廣修運河,只是一味的征徭役,百姓苦不堪言。

    可大秦開發黑遼,建設西域,都是給百姓付出真金白銀,發糧發米的。

    如此一來,非但沒有苛刻百姓,反而讓他們勞動創造出了財富,這是好事。

    至於為何同時開通絲路和遠洋海外。

    這根本不矛盾,本質上說,都是為了從番邦異國賺取海量財富,來支持大秦的建設!

    大秦花費了那麼大的代價,開發西域,打造大海船遠洋,為的不就是通商賺銀子?

    您不會真以為這般做只是為了傳播您的名聲吧?」

    「放屁!」

    隆正帝聽到賈環的戲謔,咬牙罵道。

    賈環想了想,道:「陛下,去了武勳將門領兵,朝廷如何保證軍隊的戰鬥力?」

    隆正帝眉頭皺起,道:「軍中除了勳貴,就沒人會帶兵嗎?」

    賈環搖頭道:「太少,因為以前的機會不夠。

    但凡都指揮使,甚至大部分營指揮使身上,多少都帶著爵位。

    沒有出頭獨當一面的機會,說到底都是紙上談兵。

    大規模換血後,軍隊戰鬥力在一定時間內,必然會出現銳減。

    雖說預料中會四海承平,但國事,尤其是國防之事,容不得半點僥倖。」

    「既然你提出來這個問題,想來已經想到法子了,還藏著掖著做什麼?」

    隆正帝覷著眼睛問道。

    賈環嘿嘿一笑,道:「陛下何不辦個軍官學院?從軍中招收一些身家清白的好苗子,然後請一些老將們當先生,教他們領軍之道。

    十年時間內,足夠教出幾批了。

    到時候,讓這些人從底層軍官做起,至少能保證基礎戰鬥力。

    這樣,就不會出現太大的斷層了。」

    「軍官學院?」

    又是一個新名詞。

    隆正帝和贏祥聞言後面面相覷,但是再一細想,還真有些門道。

    既然聖賢書能由夫子教誨,那領兵之道,

    贏祥道:「皇上,此事可以交軍機閣議一議。」

    隆正帝點點頭,道:「雖然將軍只有在戰爭中歷練出來,不過,讓老將傳授一些排兵佈陣之道,將其經驗授出,也是好的。」

    說著,還讚許的看了賈環一眼。

    賈環一看有戲,忙又道:「陛下,不止是軍隊啊!還有經商的,還有匠人,都可以辦學院……」

    「快閉上你的嘴!」

    隆正帝沒好氣喝道:「你是安生日子過夠了?」

    贏祥見賈環有些懵,就解釋道:「賈環,朝廷能開立軍官學院,是因為兵家乃國事。

    另外就是,開立軍官學院,是為了取代武勳世家掌兵。

    因此,朝堂上的文官們多不會反對,甚至還會大力贊成。

    但這不代表他們就允許讓商賈和匠人也開立學院。

    這事關聖道,你若敢動作,一定會引起最強烈的反擊。

    千年前,董仲舒耗費了何等力氣,才勸著漢武罷黜百家,獨尊儒道。

    你想再開百家,需想想會鬧出多大的亂子來。」

    賈環聞言,有些不甘心道:「那,要是以商會和工會之名成立,然後行教授之道呢?」

    贏祥聞言,看向隆正帝。

    隆正帝捏了捏眉心,道:「低調些做吧,最好不要鬧出亂子來。

    其他事那些文官可以讓步,哪怕你們搜刮貪斂,可涉及道統,全天下的文官都會起來反對。

    賈環,不要與朕添麻煩了。」

    賈環想了想,道:「罷了,臣還是把這些放到海外去搗鼓吧。」

    說罷,最後道:「陛下,王世清有巨功於朝廷和社稷,您不可薄待了他。

    張騫出使歸來,得封列侯博望。

    您怎麼著也要比漢武帝大方些吧?」

    隆正帝面無表情的看著賈環,道:「張騫封爵是因為有功於漢朝打擊匈奴。」

    賈環正色道:「王世清出使也有功於咱們大秦破開厄羅斯的包圍啊!陛下您不知道吧,厄羅斯的兵鋒時常觸入玉茲和大月氏等國。

    尤其是在准格爾覆滅後,羅剎鬼子沒了競爭對手,愈發肆無忌憚。

    一旦讓厄羅斯侵佔了玉茲和大月氏,他們必然會對西域再次展開覬覦。

    不可不防。」

    隆正帝聞言,眉頭緊緊皺起,道:「這件事,是要重視起來……交由軍機閣議吧。

    行了,沒事你去武德殿和贏晝湊活一宿吧。

    宮裡已經封了門禁,別折騰著出宮了。

    朕和忠怡親王還要處理朝政,沒功夫和你白話。」

    賈環氣笑道:「陛下,過河拆橋也沒您這樣的。王世清的爵位怎麼整?你可別賜個男爵子爵就打發了,忒小氣!」

    隆正帝沒好氣道:「你當爵位是大白菜嗎?」

    賈環正色道:「陛下,王世清立下的功勞,難道只值白菜價?」

    隆正帝想了想,道:「這個王世清,也是世家子弟吧?」

    賈環忙道:「原是金鄉侯府。」

    鄉侯,只能封一代。

    聽起來好聽,其實也就是個面子活……

    隆正帝道:「那就恢復他祖上的爵位,封其金鄉侯。」

    見賈環還不依不撓,隆正帝不耐煩的揚聲喝道:「其餘的,等他再次出使歸來再說。

    國朝名器,豈容你討價還價?」

    贏祥也笑道:「賈環,放心去休息吧,皇上何曾虧待過忠誠出力的臣子?」

    賈環不說話,伸手往自己鼻子上指了指。

    贏祥見之頓時噴笑出來,然後就見隆正帝抄起御案上的一大摞摺子要砸過去。

    賈環轉身溜走……

    「這個混賬!」

    隆正帝笑罵一聲。

    一旁贏祥看到這一幕,心中感慨一聲:真的長大了。

    從始至終,這對君臣都默契的沒有提及今日賈環被伏殺一事,沒有提及背後可能存在的真正黑手。

    當然不是放過他們。

    只是相比於國朝大局,不必為了那些魑魅魍魎,鬧的人心惶惶不寧。

    等到大勢鋪就後,那些鬼祟的東西,也只能無聲無息的滅亡。

    這就是皇皇大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7-7-7 14:16
第一千三百零四章 提前滅火

    神京西城,寧國府。

    對於家人,賈環從不吝嗇。

    偌大一個寧國府,在不僭越的前提下,修的奢華無比。

    最重要的,是舒適。

    寧安堂後宅,鋪就著厚厚的地毯。

    雖然還未入冬,可已經燒起了地龍,點了熏香。

    密實卻又輕薄透光的帷帳遮蔽了外面的風,使得屋內溫暖如春。

    旁人家的孩子這會兒都要換上小棉襖了,小賈蒼和小賈芝卻依舊只穿一身單衣,由紫鵑和翠縷看著,滿屋子快樂的瘋跑著。

    賈環走了不久,贏杏兒也回公主府了。

    她的事,似乎比賈環還要繁忙。

    再之後,薛寶釵、薛寶琴一起回了蘅蕪苑。

    董明月、蛇娘、幼娘都各自回了各自的去處。

    雖然藥室被毀,可家裡最不缺的就是屋子。

    讓人收拾好一座後,公孫羽便和晴雯一起回去了。

    還惦記著被毀掉的藥室,明兒想使人收拾一番,看還能不能搶救些東西出來。

    賈蒼和賈芝沒有跟蛇娘回去,相比於嚴厲的娘親,他們更喜歡和肯包容他們一切的爹爹還有諸多媽媽們在一起。

    藉口要等爹爹回來,就留在了寧安堂後宅正堂。

    反正林媽媽和雲兒媽媽最喜歡他們。

    唯一遺憾的是,吉祥姐去了西府奶奶那裡,沒有陪他們一起耍子……

    西廂。

    林黛玉俏臉上帶著冷笑,一邊嗑瓜子,一邊聽史湘雲嘮叨。

    「寶姐姐肯定不知道這事,鶯兒平日裡看著倒是伶俐,可正如環哥兒說的那樣,被人一哄,就昏了頭。」

    「說到底,她就是個丫頭,能做什麼壞事嘛!」

    「姨媽和寶姐姐尋日裡待你也極好……」

    「你倒是開個尊口,勸一勸啊!你不說話,那幾個也不說,寶姐姐心裡本就夠痛苦了,如今愈發落不下面子,回去不定多傷心……」

    林黛玉聽她說了半天,給史湘雲斟了碗茶,道:「你倒是好心的,我問你,今兒環兒若是沒好過來,你怎麼說?」

    史湘雲聞言一滯,喝了口茶後,嘆息一聲,道:「可怎麼辦才好?你總不能一直惱她,不理她吧?」

    林黛玉哼哼了聲,道:「總等今兒的嚇緩過去才是,雲丫頭,環兒今兒真要有個好歹,我必不能獨活。

    若不是明月說了,蛇娘和幼娘保證環兒定不會有事,我死的心都有了。

    如今倒好,她身邊竟出了個內間!

    寶丫頭《孫子兵法》讀多了,連丫頭也一併學會了不是?」

    史湘雲聽她說的刻薄,氣道:「這件事和寶姐姐有什麼相干?」

    林黛玉也惱了,道:「奇了,你問我?莫非你就沒聽到鶯兒說的話?

    有人同她說,只要好生辦事,日後就保她姑娘生的孩子承嗣爵位!

    你倒說說,和寶丫頭相干不相干?」

    史湘雲聞言,悚然而驚道:「林姐姐,你不會是因為這個才生氣的吧?」

    「呸!」

    林黛玉俏臉氣的通紅,咬牙道:「雲丫頭,你故意氣我是不是?」

    史湘雲好笑起來,討好笑道:「我就說你再不會因為這個惱,既然如此,你何不大人大量,饒她這一回?」

    林黛玉聞言動容,側目看著史湘雲道:「你這般為她求情,是受了她的好?」

    史湘雲輕嘆一聲,道:「我的情況你也知道,雖然你與我也差不多,可你家裡到底給你留下了那麼大份嫁妝,又幫了環哥兒那樣大的忙。

    姑丈還是親自將你託付給他的。

    況且,你又是老太太的心頭肉……

    我不同,雖然和老太太一般姓史,但是……

    這些都不必多說,我也唸著老太太的好。

    不過,這些年,若非寶姐姐時常體貼關心,甚至暗中接濟於我,你當我有銀子請大家東道?」

    林黛玉聽的可憐,又生氣,道:「環兒幾次三番同我抱怨,說他給你銀子做補貼,你只是不要。

    我後來悄悄給你,你也不要,怎地,我們的銀子就那樣輕賤?」

    史湘雲好笑道:「你少輕狂!我說的是前明,史家還在的時候……

    那會兒我要接濟家裡,才那般窘困。

    後來不用了,也就好了。

    又漲了例錢,一個月二十兩銀子,夠尋常莊戶一家子過一年了,我還借什麼銀子?」

    林黛玉這才作罷,想了想,道:「這事,其實我們說什麼沒用,得看寶丫頭自己能不能想過來。

    她與我們還不一樣,她面上好多事都不在意,可心裡最是好強。

    這回別人的丫頭都沒出事,但她的丫頭做下這樣的事來。

    若是沒環兒今日之事倒也好,偏巧正正碰上……

    唉,她也是倒霉催的……」

    史湘雲聞言,就知道林黛玉心軟了,曉得她一貫刀子嘴豆腐心,忙道:「所以嘛,咱們去哄一哄,勸一勸。

    這種事,環哥兒去哄都沒用,縱然面上過去了,也總會壓在心裡。

    時間一長了,必會生出病來。

    咱們都是女兒家,反而說的開。

    你又最是嘴巧……」

    「放屁!」

    林黛玉羞惱道:「你才最是嘴巧!這一會兒說了八百種道理了,還說我?」

    史湘雲咯咯笑道:「若不是你最嘴巧,環哥兒為何最喜歡你?當真你生的比我們都好?」

    「作死的丫頭!你瘋了是不是?」

    林黛玉又羞又氣,起身要撕史湘雲的嘴。

    史湘雲大笑不止,兩人正追鬧著,房門忽地一下打開,賈蒼和賈芝咯咯笑著跑進來,歡喜道:「林媽媽、雲兒媽媽咱們一起頑!」

    外面紫鵑和翠縷滿頭大汗的跑進來,急道:「兩個小祖宗啊!跑慢些,仔細磕著!」

    賈蒼和賈芝只是不理,賈蒼圍著林黛玉轉圈,賈芝圍著史湘雲轉圈。

    林黛玉笑著拉起小賈蒼的手,讓他站住後,道:「咱們去園子裡,看薛媽媽好不好?」

    賈蒼聞言,頓時猶豫了,踟躕道:「林媽媽,薛媽媽好凶的……」

    林黛玉聞言登時樂了,她還是第一次聽人說薛寶釵好凶。

    往日裡,總聽人誇薛寶釵這好那好的,此刻來了興趣,彎腰看著小賈蒼問道:「蒼兒,那你覺得哪個媽媽最好?」

    小賈蒼大眼睛眯起來,嘿嘿傻樂道:「林媽媽最好……雲兒媽媽也最好!」

    「噗嗤!」

    林黛玉燦然一笑,伸手在小賈蒼腦瓜上叩了下,笑道:「小機靈鬼!不過,爹爹走前不是讓你保護妹妹和媽媽們嗎?

    如今薛媽媽很傷心,你要不要去看望看望她?」

    小賈蒼聞言,不再猶豫,點點頭道:「好!」

    林黛玉呵呵一笑,喊了嬤嬤來舉著燈,一群人披上了斗篷,往蘅蕪苑走去……

    ……

    榮國府,東路院。

    小吉祥和趙姨娘盤坐在炕上說話。

    香菱在另一個屋和小鵲說話聊天,賈政不在,賈玫已經睡下了……

    趙姨娘已經得知賈環無事,又去宮裡了,氣的罵道:「真真是不讓人省心的混帳種子!也不知宮裡皇帝老子有什麼好?

    環哥兒跟他倒是比跟老爺還親。

    老爺同我都抱怨幾回了,真真是沒良心的!」

    小吉祥樂呵呵的眯著眼睛笑道:「奶奶,還是不一樣的嘛。

    三爺去宮裡是為了辦正經事,這回還是去和皇帝老爺算賬去了。

    皇帝老爺把寶姑娘身邊的鶯兒都哄騙成了細作,專門給皇帝老爺傳消息……」

    話沒說完,就見趙姨娘騰的一下跳了起來,咬牙切齒驚怒道:「你說什麼?好啊!好啊!

    她們一家子都吃環哥兒的喝我環哥兒的,有什麼事都尋環哥兒。

    回過頭來,竟還要害死我兒子!

    我去和她們拼了!!」

    說罷,趙姨娘就要跳下炕去叫人,找薛家算賬去。

    小吉祥飛撲上去抱住了趙姨娘,咯咯笑道:「奶奶你急個什麼,我話還沒說完呢!

    今兒事並不是鶯兒走漏的信兒害的三爺被人欺負,不相干。」

    趙姨娘聞言一怔,狐疑的看著小吉祥,道:「你個小浪蹄子,該不是想要借刀殺人吧?

    我知道你和寶丫頭不大對付,可你別想拿我當槍。

    環哥兒雖然疼你,可你要敢使幺蛾子,仔細他剝了你的皮!」

    小吉祥嘟囔道:「我如今就盼著三爺剝我的皮哩,偏他就是不剝……」

    「你說什麼?」

    小吉祥乾笑了聲,道:「哪能呢?家裡不拘哪個都比我聰明,我在她們跟前動心眼子,豈不是找死?

    我一身高明的能為都是奶奶親自教的,我還能哄得了奶奶?

    再說,家裡公主姐姐那等厲害,有她在,沒人動歪心思的。

    這回鶯兒便是公主姐姐查出來的。」

    「那倒也是,你哄不了我……杏兒也確實是個厲害的,我看著都心虛……咳咳!」

    許是覺得怕兒媳婦讓趙姨娘心裡不得勁,乾咳了兩聲後,狠狠瞪了小吉祥一眼,道:「趕緊說正經的,到底怎麼回事?

    再敢扯你娘的臊,仔細你的皮!」

    小吉祥也不在乎被罵,還咯咯笑道:「奶奶就是我娘!」

    死皮爛臉樣兒讓趙姨娘又笑罵了通後,小吉祥笑道:「就和奶奶方才說的一般,三爺對皇帝老爺好,皇帝老爺也對三爺極好。

    許是他不放心三爺過的好不好,所以就特意安排了幾個眼線,跟他匯報三爺哪天心情不好,哪裡過的不痛快……

    原本我們未必就這麼快回京,是鶯兒傳出去消息,說三爺每日裡想出海,皇帝老爺才急了,以為三爺要學一個娶了西施的大能人一樣,帶著我們出海呢。

    這才一連發了十二道金牌,招三爺立刻回京。」

    「真是這樣?那個孽障有這麼好?

    不對……那環哥兒今兒怎麼被人埋伏了?」

    趙姨娘將信將疑道。

    小吉祥撇嘴道:「我也鬧不大明白,好像是那些壞人將三爺的心思都猜透了。

    他們昨兒就算出今兒要下暴雨,就料準三爺一準會去宮裡接林姐姐她們,這才在小道上埋伏了。

    若是家裡人往外送信兒,卻是必然來不及的。

    公主姐姐捉了幾個,對了信兒後,確定不是鶯兒做的。

    不然,能有她的好?」

    趙姨娘這才信服了大半,又問道:「那那個小蹄子呢?怎麼處置她?就這麼放過她?」

    小吉祥聞言,托腮伏在炕桌上,搖搖頭道:「公主姐姐不理會這樣的小事,說讓寶姑娘自己帶回去管教。

    寶姑娘走的時候,卻理也沒理鶯兒。

    唉,那個鶯兒可是將寶姑娘坑慘了……」

    趙姨娘笑道:「你少同我貓哭耗子,你不是和寶丫頭不對付嗎?你巴不得她慘些吧?」

    小吉祥撇撇嘴,剝了個橘子,分了一半給趙姨娘後,自己填嘴裡一瓣,吃了後道:「兩回事嘛!

    奶奶是沒見著,寶姑娘今兒的眼神,真真嚇人。

    她往日裡那樣要體面,偏她近身姑娘給她丟了這樣大一個臉,還是在這個時候。

    好在三爺及時好了過來,不然……

    這麼說吧,今兒三爺若有個好歹,我和林姐姐她們必不能獨活。

    可如今三爺就算已經好了,我怕那寶姑娘也活不痛快了……」

    「這麼嚴重?」

    賈環沒事,趙姨娘就體會不到那份絕望了,不大理解道。

    在她看來,只是一個丫鬟的事。

    至於面子責任什麼的,這些詞都不存在於她的腦海裡。

    今兒因為號喪,她還被賈母氣的一耳光扇在臉上呢,這回兒不也忘了個乾淨?

    在她看來,被老太太打一頓是天經地義的事,有什麼好記得的!

    所以她不大理解薛寶釵的心思……

    小吉祥嘖嘖搖頭笑道:「看模樣,是極慘極慘哩!保不準想不開就跳井了……」

    趙姨娘聞言真真唬了一大跳,一巴掌抽在小吉祥腦門上,罵道:「你這蹄子可是黑了心了?

    寶丫頭再怎麼說,那也是你三爺的妾室!

    這都要想不開了,你還在這和老娘嗑瓜子兒吃橘子?

    我吃你娘的腿!」

    說罷,就又下了炕。

    小吉祥忍著笑,忙問道:「奶奶,你做什麼去?」

    趙姨娘惱道:「我去看看寶丫頭,她要是想不開跳了井,環哥兒不定怎麼傷心呢!

    你三爺是白疼了你這黑了心的小蹄子了……」

    說罷,就往外走。

    小吉祥在後面開心的咧嘴笑了笑,忙跟了上去。

    她今日來,本就是為了賈環提前滅火的。

    今日若是不告訴趙姨娘事情是怎麼回事,傳到後面指不定就傳成什麼樣了。

    那會兒趙姨娘再爆發出來,怕是連她也要按不住。

    趙姨娘日後若聽別人的話,信了是薛家害了賈環,她真能要死要活的讓賈環休了薛寶釵,趕走薛家。

    雖然和薛寶釵不大對付,可既然賈環喜歡,小吉祥就不能看到鬧到那一步。

    又自覺能這般智慧的幫到賈環,小吉祥得意的笑了。

    飛快的叫上了在東廂說話的香菱和小鵲,又在門房喊了四個守夜的婆子,一行人護著趙姨娘,往園子裡趕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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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承諾

    皇城,武德殿。

    暴雨之後,晴空萬里。

    繁星如點點珍珠般,清晰的閃動著光澤。

    半滿的銀月,揮灑著銀紗般的光芒,籠罩著這方天地。

    偏殿,兩個年輕人搬著一個烤爐,身邊連個黃門內侍都沒有,就燒著炭,烤著吃食。

    「我說你就是個狗膽子,連個肉串都不敢烤。

    不敢烤肉串,烤幾個麵筋總行吧?

    還不讓,你他娘的讓老子烤茄子,那是爺們兒吃的東西嗎?

    你怎麼不吃胡蘿北?」

    賈環一邊烤著烤爐上的蔬菜,一邊鬱悶氣罵道。

    贏晝身子胖些,也沒做過這些,往一旁一個躺椅上一趟,看著漫天星光,聽到賈環話後嘎嘎笑道:「你懂個屁!

    如今太后國喪,你敢吃肉?

    明兒蘭台寺的摺子不把咱倆彈成篩子才怪。

    父皇都護不住咱們。」

    賈環聞言一笑,道:「你腦袋裡也不是豬腦子嘛,連這都知道?」

    「你才是豬腦子!你狗頭里長著豬腦子!」

    贏晝反擊罵道,興許被自己的話驚喜住了,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

    賈環也不惱,仰起頭,忽然嘆息一聲。

    贏晝見之,登時不笑了,抱怨道:「賈環,你還生氣了?這就沒意思了啊,你罵我我都不生氣,你怎麼變得娘們嘰嘰的了?」

    賈環笑罵道:「放屁,我就是忽然很想奔哥、風哥、博哥還有小道他們了。

    一晃三年多過去了,也不知他們怎麼樣了。」

    贏晝聞言,竟還有些吃醋了,氣哼哼道:「我和你也是一別三年,問你要個小灰也不給!」

    他還惦記著賈環在瓊州島養的那隻小灰猴兒。

    賈環呵呵一笑,衝他比劃了根中指後,還是望著天上的明月,道:「你和他們能一樣嗎?你在宮裡安穩的待著,有陛下和皇后寵愛著,如今日子過的一天比一天得意。

    他們,一個在黑遼種地,一個在草原牧羊,還有一個在西域吃沙子……

    都是荒蕪之地,方圓幾百里見不到一個鬼影子。

    吃的都是腥羶的肉,怕是連時鮮水果都沒幾個。

    三年了,不知兄弟們怎樣了……」

    贏晝是個心軟的,聽著也有些不落忍,看著賈環道:「賈環,我之前聽你和父皇說,好似日後武勳不再掌軍了,那你如今還讓他們在九邊吃苦做什麼?調回來咱們一起高樂啊!」

    賈環笑罵道:「你懂個屁!寶劍鋒自磨礪來,沒有這樣的磨礪,他們日後怎能在海外開疆闢土?

    趁著年輕,多磨礪幾年只有好處。

    高樂?等到了晚年,有的是高樂的時候。」

    贏晝不屑道:「你只會說大話!你怎麼不去九邊磨礪去?」

    賈環哈哈笑道:「我磨礪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贏晝笑道:「你就可勁兒的吹吧!對了賈環,你真想去海外開疆拓土?」

    賈環拿著一個烤好的茄子,遞給贏晝,自己拿起一串烤土豆片,吃了口,覺得香氣滿口,滿意點點頭,道:「難道還是假的?」

    贏晝吃了口烤茄子後,總覺得不是個味兒,聞到賈環手裡那串烤土豆香氣四溢,非要換著吃。

    賈環給他換個鎚子,也不怕燙,三兩口全塞嘴裡,嚯嚯大笑著。

    贏晝氣道:「我看你也是個鎚子!這麼大個爐子,你就烤一串茄子一串土豆?」

    賈環費力嚥下土豆後,哈哈笑道:「這回該你動手了!真讓我伺候你?你臉大?」

    贏晝氣惱的狠狠啃向茄子,卻被燙的眼淚差點沒流出來。

    從一旁拿起果釀好生灌了幾口後感覺才算好了些,他看了看茄子,到底沒捨得扔掉,一邊吃,一邊又操作著將穿好的茄子和土豆片放在烤爐上,也是只各放了一串,然後道:「賈環,海外不都是蠻夷之地嗎?再說,我聽師傅說,好戰者必亡!

    咱們連大秦都沒管理好,你佔別人的地兒做什麼?

    大家各過各的不好嗎?」

    賈環想了想,道:「你的智商有限,我就不給你說大道理了,就簡單的說說。

    小五,國和國之間,層次是一樣的。

    就好比舉人和舉人之間,進士和進士之間,也是一樣的。

    舉人考進士,名額就那麼多,狀元就一個,對吧?

    那些書生們為何非要考個你死我活?」

    「想中狀元唄!」

    贏晝不明所以的回道。

    賈環笑道:「對啊,想做狀元!

    為何想中了狀元?

    因為中了狀元就能入翰林,日後有機會當宰輔大官。

    能出人頭地,高其他人一頭。

    起居八座,其他的好處也是數之不盡。

    而國與國的發展,其實也是這樣的。

    資源就這麼多,你不佔,別人佔了,你就比不上人家。

    這就是世道。

    你怎麼不問問你讀書的師傅,為何他們不各自本分的讀自己的書,參加科舉搶別人的狀元做什麼?」

    贏晝迷糊道:「這一樣嗎?師傅說仁者無敵……」

    賈環點點頭,道:「怎麼不一樣?

    所謂仁者無敵,都是屁話。

    若是他們心存仁念,有種在考場上讓一讓別人,別去爭著出頭當官。

    國也是一樣的。

    能多爭些資源,多佔些,咱們大秦的國力就會強盛些,百姓也會寬鬆些。

    這樣,咱們強大了,別人也不會來欺負咱們。

    當然,我所說的多佔些,並不是去燒殺搶掠,那太低級,我們只是去做買賣,最多講講道理。」

    贏晝氣罵道:「你當我是傻子嗎?」說著,遞給了賈環一個被燒的一般焦一半生的茄子。

    賈環接過後,也沒嫌棄,咬了口後,道:「你可能會疑惑,若是規規矩矩的去和人交易,和人做買賣,咱們怎麼開疆拓土,怎麼發財致富,對不對?」

    贏晝點點頭,連土豆都顧不上吃了,道:「袁師傅都想不明白這個道理。」

    賈環嗤笑了聲,道:「腐儒一個,懂什麼經濟之道?

    咱們是利用咱們的技術優勢,人力優勢。

    且不說技術優勢,說了你也不懂。

    就說人力優勢吧……

    咱們大秦,人口億萬。

    最重要的是,咱們大秦百姓大多勤勞苦幹。

    咱們百姓種一畝地,能收三石米。

    可暹羅安南的百姓,用同樣的種子種地,卻連一石都收不到。」

    「這是為什麼?」

    贏晝奇道。

    賈環笑道:「因為他們懶,也沒有咱們祖宗傳下來的耕地的法子。

    咱們大秦種地,都是要精心照顧,澆水除草施肥。

    他們種地,只將種子往地裡一扔,剩下的就是聽天由命,自然遠不如咱們收的多。

    所以,咱們一石米,價格就算比他們便宜一倍,還大有賺頭。

    當然,糧食只是打個比方,其他的貨物,也大都這般。

    在付出同樣的代價,咱們收穫的比他們多數倍。

    然後再交易,咱們就能賺取暴利!

    我們用這種暴利,換取大秦需要的各種資源,比如說金銀,就可以讓百姓過的更好。」

    贏晝不解道:「賈環,財富到底是什麼,就是金銀嗎?你好像很有錢,也很會賺錢,還分給別人好些,你似不似傻……」

    賈環搖頭道:「金銀不是真正的財富,真正的財富,是百姓們的勞動。

    只有勞動才是真正的財富。

    金銀,只是一種金屬。

    是我們制定了規則,用金銀做貨幣,從而驅使百姓勞動,改造世界,創造財富,使得生活變得更好。

    這才是真諦。

    所以,我不大在意金銀,賺了那麼些,也送出去了那麼些,只是在用它們去做事而已。

    是我們賦予了金銀的意義,就不好再被金銀所驅使左右,否則,豈不成了笑話?」

    贏晝抓了抓腦袋,怎麼想都想不大明白,惱火的將手裡的土豆片塞進嘴裡,含糊不清道:「不懂!」

    賈環哈哈笑道:「也不需要你懂,想這些,都是命苦的人做的事,自己給自己找事。

    有時候,難得糊塗才是大福氣。」

    「小小年紀,哪那麼些大道理?」

    賈環正與贏晝漫無目的的吹著牛,打發著時間,就聽見從武德殿正殿遊廊下傳來一道帶著笑意的女聲。

    聽到這道聲音,賈環和贏晝忙起身站起,恭敬相迎。

    因為來人正是董皇后。

    「母后,您怎麼來了?」

    贏晝歡喜的迎了上去,看到董皇后面色已經恢復如常後,愈發高興。

    賈環也微笑著迎上去,躬身見禮。

    董皇后笑道:「聽說皇兒和賈環在這辦了烤爐受用,母后來沾沾光。」

    說著,眼神往丹陛上的烤爐上一瞄,登時噴笑出來,因為方才賈環又只烤了串茄子和土豆。

    董皇后笑不可支道:「你們就烤這些,怎地不多烤些,這點子夠你們嚼頭的?」

    贏晝嘿嘿笑道:「母后,兒臣和賈環輪流做東道,剛才是我請的他,現在該他請我了!」

    說著,狐假虎威道:「賈環,快快再多烤些,給母后多勻一些!」

    賈環沒好氣橫了他一眼後,到底又多放了把土豆片上去,還放了些黃瓜片,韭菜等等。

    董皇后見備著的竹簍裡並沒有葷腥酒肉,連豆腐都沒有,不由滿意的點點頭,放心下來。

    方才聽人回報,說賈環和贏晝要了烤爐和好些吃食,準備在武德殿燒烤時,她就有些擔心。

    事關國喪孝道,半點馬虎不得。

    否則,讓人檢舉了去,是要吃掛落的,皇帝都護不住。

    贏晝忙不迭的搬了椅子過來,又跑去喊內侍搬了床軟被墊好,還讓人備暖爐,不過被董皇后攔住了。

    打發走內侍後,董皇后也讓隨身的昭容嬤嬤都退下,親手拿了兩串土豆,兩串黃瓜,站在火爐邊燒烤起來。

    贏晝大驚,道:「母后,使不得!」

    賈環也道:「娘娘,還是臣來吧。」

    董皇后沒好氣白了他二人一眼,道:「怎麼,嫌棄本宮的手藝差?」

    贏晝忙道:「母后的手藝,連宮裡最厲害的御廚都趕不上!不過兒臣是子,怎敢勞母后操勞?」

    董皇后笑道:「你是我的皇兒,我也做過賈環的高堂父母,他也算我一個子,做母親的,給兒子操持一頓簡餐,有何不可?」

    念及董皇后無所出,贏晝感動的眼圈都紅了,哽嚥了聲「母后」。

    賈環抽了抽嘴角,道:「娘娘,您不是不能做,只是……」

    「只是什麼?」

    董皇后側目問道。

    賈環乾笑了兩聲,道:「你把鹽放的忒多了些,這樣烤不好吃……」

    「你……」

    董皇后氣結!

    一旁贏晝也看生死仇人一般怒視賈環,不過見賈環笑嘻嘻的模樣,也不由擠出一抹笑意,對董皇后道:「母后,您是一國之母,又不是尋常廚娘,怎明白這些?

    您讓賈環烤,他烤的極好吃,他上輩子定是廚娘!」

    董皇后聞言,和她傻兒子一起大笑起來,好似多好笑一般。

    賈環無語的重新接掌過大廚後,重新開始烤起。

    過了片刻,烤了七八成熟後,便滅了明火,用餘燼烘了烘,正好全熟。

    這一套做下來,如行雲流水,賞心悅目。

    回過頭,正要請董皇后和贏晝品嚐,就見兩人瞠目結舌的看著他。

    贏晝怔怔道:「賈環,你上輩子,真的是廚娘不成?」

    賈環笑罵道:「放屁!你才是廚娘,廚娘都像你這樣胖!

    我之前在海島上,閒來無事就喜歡搗鼓這些,給自家人吃。」

    董皇后奇道:「賈環,君子遠庖廚,你不介意嗎?」

    賈環哂然一笑,道:「娘娘,臣不是君子,臣是武勳。」

    董皇后白了他一眼,道:「就你會狡辯!」

    賈環也不多說,笑著送上了份烤土豆片,單焦黃噴香的賣相,就讓一日裡沒怎麼吃東西的董皇后食指大動,輕輕咬了口,土豆片濃郁清新的香氣,讓董皇后愈發**溢生。

    不自覺的,便一口口嚼吃了起來。

    吃完一整串後,董皇后方見賈環和贏晝還在看著她,風韻猶存的俏臉不禁一紅,羞惱道:「你們兩個不吃,看我作甚?」

    贏晝笑道:「母后,兒臣沒有騙您吧?賈環烤的就是好吃!」

    董皇后呵呵笑道:「是香甜。」

    說罷,她看著賈環,正色道:「賈環,今日本宮欠你一個大人情。

    本想做些好吃的與你,也算償還一些,卻不想又受了你的東道。

    如此你就吃虧些,再讓本宮欠你一陣吧。

    等多咱你有求到我的時候,我再還你。」

    說這番話時,董皇后並未笑,贏晝也沒笑,還認同的點點頭。

    越是在宮裡活的久的人,越知道今日董皇后之凶險。

    賈環卻笑了,道:「娘娘,您之前也說了,做過臣的高堂父母。既然如此,今日臣之所為,便是應當的。

    其實就算沒有臣開口,結果也一樣。

    陛下只是在火頭上,才會遷怒最親近的人。

    等回過頭來,也會像現在這樣一般。」

    董皇后笑了笑,沒說什麼。

    她對隆正帝的性子,遠比賈環瞭解的更深。

    賈環寵老婆是滿大秦都出了名兒的,他看重女人。

    這方面,隆正帝卻和賈環是完全相反的性子,他從不重視女色。

    之所以敬著董皇后,也不過是因為兩人一起共患難過。

    但是出了這樣大的事,再深厚的情誼都抵不過。

    今日如果沒有賈環硬頂著的強力勸說,隆正帝日後或許還會寬宥董皇后,但她必然會經歷一段極難熬的日子。

    能否熬的過去,都是兩說。

    宮裡從不缺捧高踩低的奴才……

    正是明白這點,董皇后才會支開所有人,給賈環一個這樣的承諾。

    一個對賈環而言,極重要的承諾。
Babcorn 發表於 2017-7-7 14:17
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出府

    神京西城,榮國府大觀園,蘅蕪苑。

    薛寶釵面色木然的看著薛姨媽……

    薛姨媽面色漲紅,尷尬的手足無措,輕聲辯解道:「我不是黑了心的,要出賣環哥兒。我叮囑過鶯兒,但凡有一點對她姑爺不好的信兒,都不能說出去。

    再說,我真真是一丁點私心也沒有……」

    「你這樣做,不是為了我哥哥?」

    薛寶釵聲音漠然道。

    鶯兒是她一手教出來的,她再清楚不過。

    小心思或許有,一心向著她的心也有,但她沒有那樣大的膽子,做這樣的事。

    果不其然,回來連寶琴都一塊打發走後,再一審,就審出端倪來。

    這背後,竟還站著薛姨媽。

    牽線的,是同為內務府皇商世家楊家的誥命。

    二年前,楊家五小姐嫁給了薛蟠,兩人又一同下了江南。

    薛蟠在江南過的如魚得水,整天高樂的不思蜀地,全靠賈環的名頭。

    卻萬萬想不到,薛姨媽竟做出了這樣的事!

    太不知足!

    薛姨媽聽薛寶釵說的直白無情,落淚道:「這話怎麼說的?這話怎麼說的?

    寶丫頭,若我真黑了心,難道還不教你在內宅裡斗,去爭?

    若是早日裡生下長子,這偌大一份家業,日後不都是你的?

    他舅舅不更落下好處?

    我是早就熄了這樣的心思啊……

    如今你哥哥自有他的命道,他福報就這麼大,再多擔些福祉,我都擔心他承不住!

    哪裡還敢再為他算計什麼……

    我只盼你能過的好,也別管生不生長子,是不是最得寵。

    這樣大的家業,咱也不去惦記。

    你哥哥成親時我便同他說好了,沒有你妹妹,就沒有你今天。

    日後薛家的家業,要分出一半來,給你妹妹的孩子。

    你哥哥當時拍了胸脯保證,說統共就你一個妹妹,又是爹生前最愛的,別說一半,就是全拿走,他都樂意!

    又怎會害你……

    我不讓你爭,可我自己卻想著去尋個機會,給你以後孩子掙一個爵位。

    那蒼兒不就是如此嗎?

    這才聽了那楊家誥命的話,說通了鶯兒……

    寶丫頭,我怎麼就成黑了心的……」

    薛寶釵聞言,微微紅腫的杏眼中,眼淚又撲簌落下,聲音微微沙啞道:「你當這些事,能瞞得過哪個?

    讓環哥兒知道後,他該怎樣想?

    縱然他是大氣的,不理會這些。

    你讓老太太怎麼想?

    她能容得下你,能容得下我?

    縱然……她們都能裝作沒這回事,我又如何騙得了自己?

    媽,讓人收拾東西,咱們走吧……」

    說著,薛寶釵本就白皙如雪的肌膚,更是不見一絲血色,眼神木然。

    薛姨媽聽了這話,唬了一跳,顫聲道:「走,往哪走?寶丫頭,你可別瘋,這是你的家啊!」

    薛寶釵緩緩轉動目光,看著周圍這一切,淚如雨下道:「沒了,這裡沒我的家了,我原也不配在這……」

    「好姑娘啊!你可不能想不開啊!!」

    薛姨媽看到薛寶釵這個模樣,真真唬的心膽俱裂,放聲大哭道。

    她女兒這要一出門,真真是一輩子都要毀了!

    此刻,薛姨媽腸子都快要悔青了。

    一直跪在外面的鶯兒聽到薛姨媽淒慘的叫聲,想左了去,眼睛登時圓睜,一邊往裡面爬,一邊聲音更淒慘的哭喊道:「姑娘,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爬到裡間後,見薛姨媽緊緊抱住薛寶釵,薛寶釵滿面淚痕,痛不欲生。

    鶯兒絕望道:「姑娘,鶯兒這輩子能跟這樣好的姑娘,是鶯兒的福氣。

    鶯兒辦錯了事,怎能讓姑娘受連累。

    我這就給姑爺和諸位姑娘一個交代,讓他們可不能再冤枉了姑娘。」

    說罷,狠狠對薛寶釵磕了三個頭,腦門子都磕破了。

    然後抓起頭上的銀簪子,就往自己脖頸處插去……

    「不要!!」

    薛寶釵都唬的面色驟變,薛姨媽更是坐都坐不穩了。

    眼見鶯兒狠狠的要用簪子扎破喉嚨,就見一道身影一下躥入,一腳踹翻了鶯兒……

    眾人被這變故驚呆了,再一看,卻見小吉祥氣喘吁吁的站在那裡,一邊抹汗,一邊笑。

    沒等人問她做什麼,她又一貓腰出去了,沒一會兒,就帶著趙姨娘和一大群婆子丫鬟進來。

    薛姨媽剛剛才放下的心,騰的一下又調了起來。

    這是打上門來了嗎?

    連薛寶釵都顫了顫嘴唇,又認命的垂下眼簾。

    她也以為,是小吉祥搬來了這尊大佛,趁機落井下石……

    不過,情況似乎和她們預料的不同。

    「寶丫頭,這是怎麼了?」

    趙姨娘來了後,看著薛寶釵木然死灰般的臉色,是真有些心疼,再看看地上被鶯兒「撲落」的簪子,更是連眼淚都快下來了,上前拉住薛寶釵的手,道:「你怎麼這般傻?不過是個丫鬟壞了心,打死也就了賬。

    再說,也不算真是死罪。

    怎麼就這般想不開?

    這點子年紀,原道你是個聰明的,竟這般糊塗?

    環哥兒那樣喜歡你,你若這般糊裡糊塗的尋了短見,他回來還不跟我鬧翻天?

    你是有孝心的,難道就忍心見他個雷打沒孝心的種子和我鬧?」

    沒讀過書,也沒學過為人處世的談吐,趙姨娘的話總是三不著兩。

    薛姨媽和薛寶釵,曾經不是沒有輕視過她。

    可此刻,薛家娘倆兒心裡真真被感動的無比熨帖。

    薛姨媽何等精明之人,立刻趁著這機會,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了遍。

    趙姨娘起初一聽,竟是薛姨媽做下的禍,臉登時黑了。

    可薛姨媽實在能說,幾番誠懇的言語,就化解了趙姨娘的惱意。

    當然,趙姨娘也沒那麼傻,她相信薛姨媽,也是因為知道薛姨媽定不會在這上面哄她。

    否則來日一旦事敗,她就再沒道理了。

    賈環沒良心的可以不顧她這個娘,可她還有贏杏兒這個厲害的兒媳婦,豈能容薛姨媽作妖?

    既然薛姨媽敢這樣說,她就信真是這麼回事。

    原來,真是皇帝老子關心環哥兒……

    薛姨媽又將趙姨娘讚了又讚:「真真不是說奉承話,在教誨子嗣這一面上,都中那麼都公候府第的誥命,哪個都及不上親家太太。別的不說,就說我們家潘兒,一萬個他加起來,都比不上環哥兒一根頭髮!

    這一來是因為他天生就這樣大的福報,奢求不了其他。

    二來,就是親家太太教的實在太好了!」

    趙姨娘差點忘了來幹什麼的,一張嘴合不攏,道:「姨太太快別這樣說,環哥兒能和你家哥兒比?」

    薛姨媽氣的差點聊不下去了,委婉點說行不行?

    她苦笑著搖頭道:「不能提那個孽障,提起來我都心口疼。

    原本全都指望這個女兒,她也算是有福氣,能跟了環哥兒這樣的好孩子。

    可誰想,我一朝辦了差事,竟累得她……

    想自請出府,自絕於賈家啊!」

    說著,薛姨媽滿臉傷心的落起淚來。

    趙姨娘一聽,眼睛都是瞪起,高聲叫得:「什麼,出府?這還了得?

    寶丫頭,你是失心瘋了,還是撞客了?!

    你,你你你……你給我跪下!!」

    薛姨媽聞言一怔,卻不攔。

    薛寶釵則淚流滿面的緩緩跪下。

    趙姨娘還從沒這樣威風過,只是腦子一急,就想出了這個法兒。

    可讓薛寶釵跪下後,她反而不知該怎麼弄了……

    正當她氣呼呼的動腦筋想著怎麼勸薛寶釵打消這個「大逆不道」的主意時,正好林黛玉和史湘雲帶著賈蒼、賈芝,在一眾丫鬟嬤嬤的陪同下進了門兒。

    看到這一幕,全都唬住了。

    再看到一旁的小吉祥,林黛玉一雙眷煙眉差點沒豎起來!

    任誰看到這一幕,都會以為是小吉祥在作妖!

    小吉祥無語的看著林黛玉……

    這時,趙姨娘看到林黛玉、史湘雲來了,頓時叫道:「林丫頭,史丫頭,你們兩個是當太太的,快來教訓教訓這個迷了心的丫頭!」

    林黛玉和史湘雲顧不得找小吉祥算賬,忙賠笑上前道:「姨娘,快別生氣。這件事真不怨寶丫頭……」

    趙姨娘聞言一怔,道:「我生什麼氣?對,我是生氣了!」

    她又回過頭對跪在地上的薛寶釵痛心疾首道:「你就是想跟我學,也想出府,你總得先有了孩子再出府啊!

    當年我可是有了環哥兒,才被你姨娘趕出去的。

    是環哥兒後來爭氣,才又回來了。

    如今你連一兒半女都沒生出來,這會兒子想要出府,還要尋死覓活,可見是豬油蒙了心了!」

    林黛玉和史湘雲在一旁聽了唬了一跳,面面相覷後,看向跪在地上無聲落淚的薛寶釵。

    縱然林黛玉尋日裡愛和薛寶釵別一別口角,可這會兒見她這般,也紅了眼圈,落下淚道:「怪道姨娘說你失心瘋撞客了,可不就是?

    怎麼就能到這個地步?」

    史湘雲也哭道:「寶姐姐,你就能狠心丟下我們走?

    鶯兒不懂事,你或打或罵,趕出去也行,怎樣都連累不到你啊!」

    薛寶釵哭成淚人,閉上眼睛痛苦搖頭道:「是我……是我媽,指派的鶯兒做的……」

    林黛玉和史湘雲登時怔住了,不敢置信的看向薛姨媽。

    薛姨媽只覺得一張臉都要丟盡了,又將之前的話說了遍。

    林黛玉和史湘雲到底比趙姨娘簡單的心思複雜靈透些,聞言沉默了稍許後,林黛玉強笑道:「既然是無心的,又如何真能見罪?姨媽是寶姐姐的娘親,有這種念想,也是可以明白的。

    若我娘還在,許也會如此……」

    說著,林黛玉又落下淚來。

    「你娘不在了,還有我在,你怕什麼?恁地沒良心!」

    林黛玉話音剛落,一道蒼老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眾人聞聲一驚,看去,只見薛寶琴和王熙鳳一左一右攙著賈母老太太,進了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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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一千零八十兩


    見賈母深夜親至,除了跪在地上的薛寶釵外,眾人紛紛迎了上去。し

    「這樣晚了,老太太怎麼來了?」

    賈母拄著枴杖,由王熙鳳和薛寶琴攙著,站在門口,道:「我在門口聽了一會兒,什麼都聽仔細了。

    這次除了姨太太糊塗了,其她個都做的極好。

    趙丫頭這回也沒做糊塗事!」

    趙姨娘許是這麼多年來頭一回得到贊,一張臉繃了繃還是沒繃住,笑成了花兒,道:「瞧老太太說的,我不過是瞎鬧。」

    賈母哼哼了聲,沒再理她,免得順著桿子往上爬個沒完。

    然後她又憐愛的撫了撫林黛玉的臉,笑道:「快擦去淚吧,讓人瞧了笑話。分明是來勸人的,怎地又想起那些有的沒的的事?

    這些年,我又沒虧著你,那般疼你,不能再驚動了地下的人,以後可不許了!」

    林黛玉到底不是當年那個無依無靠的孤女了,聞言笑道:「我原是想勸寶姐姐一勸的,只是說岔了!都怪她好端端的勾人!」

    賈母呵呵笑道:「這話倒是極是,好端端的,沒的鬧這一場。」

    說罷,看向慚愧難當的薛姨媽,道:「姨太太,你也是糊塗!

    怎地就不想想,以環哥兒的功勛,再加上他和天家的親近,還用的著你來給他兒子張羅爵位?

    瞧瞧蒼兒,才回來一天不到,宮裡賞賜的爵位就賜下來了。

    環哥兒年紀太輕,功勛太重,許是為了保全他,所以宮裡才沒給他再往上封公封王。

    可那麼些功勞都還積攢在那呢。

    所以,日後不拘哪一個,只要生了孩子,必然跑不了一個爵位。

    公侯伯難封,子爵男爵也有些顯眼,可輕車都尉總是少不了的。

    有這樣一個正三品的爵位傍身,你們哪個都不用愁了。

    說來也是討厭,宮裡真真小氣,拿本來就該給咱們的東西哄人。

    姨太太內宅裡面的事想的明白,外面的事想不明白,以後可萬莫再上人當了。」

    薛姨媽連連擺手,羞愧道:「原是豬油蒙了心,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差點害了女兒……

    明兒收拾收拾,還是南下回金陵老家去吧。」

    其她人又忙勸了起來。

    賈母笑道:「也不用如此,記得這次教訓就好。環哥兒此次的事,和姨媽並不相干。」

    又對跪在地上的薛寶釵道:「寶丫頭還不起來,莫非讓我這個老婆子去扶你?

    你原是極聰明的,可越聰明的人,越愛進牛角尖兒。

    旁的事越聰明越好,可這過日子,怎好這樣聰明?

    要學著難得糊塗啊!

    旁人都說我是個老糊塗,當家就會和稀泥,家裡那麼些事,理也理不清。

    卻不知,這才是我的福氣。

    清官難斷家務事,本就是一家子的事,理那麼清做什麼?

    還不都是一個家門兒裡的事?

    前面爺們兒的事,咱們管不著,也不好管。

    但內宅的事,卻總要以平和安康為準。

    這一點,你要同我學,你們都要同我學,記下了?」

    「是,老太太。」

    眾人只覺得此番話大有道理,紛紛應下後,又齊齊將薛寶釵扶起。

    一番內宅風波,在賈環都未知的情況下,就這般平息。

    ……

    翌日。

    一大清早,宮門剛開,賈環就從宮裡出來。

    漫宮掛白,今日太后靈柩出靈,要被送往孝陵,與太上皇合葬。

    雖然此舉就算打著太后遺旨的幌子,也注定會引起無數口誅筆伐,但隆正帝還是決心不再拖延下去了。

    他與白太后,恩情早絕。

    雖然心底深處還有一絲波動,但卻不願因為太后喪事,再生出無數變故來。

    這些事,與賈環不相干。

    他以身上重傷未癒為由,替自己和家人都請了假。

    不用送太后靈柩出宮再出城,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替隆正帝分擔些火力……

    收稅。

    原本三年前朝廷就準備恢復國朝初年的商稅制度,對於商戶收取稅負,十稅一。

    此舉當時就引起了軒然大波,與民爭利之論,洶湧澎湃。

    當初隆正帝根基還未像現在這般壯大,牢不可破,為了緩減非議,就下旨,先從天家內務府和勳貴世家收起。

    以三年為期,試驗之。

    若能堅持在內務府和勳貴世家中收起,三年後,便要普及至全國。

    這才平息了當初那波浪潮。

    如今三年已過,內務府和武勳貴族們老老實實的交了三年的商稅,戶部因此很是吃肥了不少。

    本該將商稅制度普及至全國,然而朝堂上又響起了大規模的反對聲。

    與民爭利為其一,還有一種更可笑的,說只收天家和勳貴們的商稅,已經足夠朝廷開銷了。

    再多收些,不僅與民爭利,還有貪得無厭,橫徵暴斂之意,非盛世明君所為。

    這種說法,居然也能大行其道!

    只是,朝廷已經非三年前的朝廷。

    隆正帝也不再是三年前的隆正帝。

    他如今連武勳將門都敢打壓,威勢日隆,還會再顧及這種混帳話?

    為行王道,隆正帝下嚴旨,命黑冰台趙師道配合寧國侯賈環,成立商稅軍監,賈環為督軍,收取商稅,不得延誤。

    匆匆回了趟家,告訴賈母、林黛玉等人,今兒不用再進宮了,給她們請好假了。

    又急急與賈蒼、賈芝頑鬧了回,賈環就帶人出了家門。

    ……

    「見過寧侯。」

    神京西市後街坊樓前,看著高坐馬上的賈環,黑冰台主事趙師道恭敬一禮。

    其身後是二百名換了身衣裳的黑冰台番子,也都齊齊躬身行禮。

    趙師道是真對賈環心生忌憚。

    昨兒發生在宮裡的事,他都清清楚楚,包括柴俊的慘狀。

    說起來,柴俊剛剛取代蘇培盛,成為中車府主事,正當紅。

    連他都要避其鋒芒。

    可就是這樣一個天子近奴,賈環說打就往死裡打。

    打完後,宮裡居然連半點反應都沒有。

    趙師道並不以為他的地位比柴俊高多少,真要惹毛了這位在帝王前無比受寵,在皇后跟前都如魚得水的少年權貴,當街給他一耳光,疼倒不疼,可臉還要不要了?

    所以,趙師道將自己的位置擺的極低。

    賈環側目瞥了這個特務頭子一眼,點點頭,道:「讓你做的事,都做好了?」

    當日答允了隆正帝要接這個差事後,賈環就已經讓趙師道先手準備了。

    這會兒,正好要用。

    趙師道忙道:「俱已準備妥當,卑職派了二百五十名眼線,日夜不停的守在東西兩市最大的十家商號外,記下了他們的出貨量,又尋了十位老掌櫃的,大概算出了他們一日的商貨吞吐流水。

    東風已備,只等寧侯吩咐。」

    賈環笑了笑,道:「別一臉煞氣,你們先正經去收稅。人家若好好給,就和氣生財。」

    趙師道聞言一怔,苦笑了下,道:「寧侯,卑職……卑職屬下,真不懂如何收稅啊。」

    賈環擺手道:「不用你們算賬,帶上賬簿,進門收稅。

    給多少你們收多少,讓會寫字的給他們開一張蓋了公章的收據。

    這些你們總有吧?」

    趙師道點頭,道:「有有,這些都備好了。」

    說著,回頭喊了聲:「趙靖!」

    一年輕人抱著一箱子利落上前,走到距離賈環三五步前頓足,打開箱子,裡面是一箱全都蓋了商稅司印章的「發票」。

    趙師道笑道:「寧侯,趙靖為下官子侄,粗鄙憊賴,不堪大用,只能跑跑腿。

    此次城裡商稅軍監,若寧侯不嫌棄,就讓他在寧侯手下聽令吧。」

    趙師道日理萬機,自然不可能陪賈環去收稅。

    賈環聞言,挑起眉尖看了趙師道一眼,對於他的交好沒有抗拒,但也沒有多欣喜,點點頭,道:「都成……行了,你去忙你的吧。」

    說罷,不再理會趙師道,對名喚趙靖的年輕人道:「帶上幾個文書,去裡面收稅吧。

    記住,不要起任何爭執。

    哪怕他們不給,也不要多話。

    等辦完事後再做計較。」

    趙靖聞言,沉聲一應後,帶著麾下百餘人,如雨水般湧進了西市。

    ……

    大德恆,是西市內最大的一家商號,也是百年老號。

    背後的東家,原是晉商,後來那一批晉商多壞了事,大德恆就換了東家,變成了粵商。

    再後來,粵商也衰敗了,東家就模糊起來。

    到如今,誰也摸不清大德恆背後的東家到底是哪個。

    但這家商號,卻始終牢牢佔據著西市第一商號的位置,繁榮昌盛。

    市井潑皮不敢招惹,連五城兵馬司最爛的時候,都不敢登門。

    凡是不怕死的,也真的不見了蹤影。

    如此一來,大德恆商號也就愈發高深莫測。

    不過,今日又有不信邪的,上門了……

    「喲!客官裡面請,不知客官要點什麼?

    我們大德恆是都中最大的商號,但凡這世間有的,無所不包,無所不有。」

    作為百年老字號,大德恆並沒有店大欺客的壞毛病,見到有人上門,夥計立刻笑著迎了上去。

    不過笑容裡多有一些戲謔和玩味,顯然閱人無數的夥計,看得出上門的到底是不是客。

    趙靖雖然年輕,卻極似其叔趙師道,面相氣質都十分沉穩,從腰間取下一塊腰牌,上刻商稅二字,沉聲道:「我是商稅軍監司的趙靖,今日上門收取大德恆九月商稅。

    稅率十稅一,還望貴商號配合。」

    聽聞趙靖之言,又看了看他的腰牌,大德恆的夥計面色登時變了變,回頭看向掌櫃的。

    掌櫃的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番趙靖,又看了看他手上的腰牌後,沉吟了稍許,才慢吞吞道:「麻三,從櫃檯上取二百兩銀子,交給差爺。算是我們大德恆九月的商稅,日後,每月都按這個數目給。

    到了年終,別忘了給差爺上一份喜面。」

    那伙計聞言,忙應道:「誒,記下了,掌櫃的放心。」

    說罷,去櫃上支取了兩百兩銀子的銀鈔,遞給了趙靖。

    趙靖沒有說話,接過銀鈔後讓人收起,又讓文書當場寫了份蓋著公章的收據,交給那位叫麻三的夥計後,便帶人出去了。

    看到這一幕,麻三滿臉的譏諷,等人走遠了後,惡狠狠的啐了口。

    只有那掌櫃的,看著接過手的收據上的公章,面上浮現出一抹擔憂來。

    ……

    一個時辰後。

    西市後街,賈環看著趙靖交上來的那一千零八十兩銀子,面色不喜不悲,道:「這就是西市十家最大的商號,交的商稅?」

    趙靖點點頭,道:「全在這裡。」

    賈環呵呵一笑,道:「好,走,咱們再去東市。」

    ……

    同一時刻,原本正準備死諫隆正帝,萬萬不可草草舉行太后喪禮的朝堂百官們,也全都接到了消息。

    幸災樂禍者有,憂心忡忡者也有。

    大家都在靜觀賈環的處置手段。

    不知多少人,期盼他以強力手段,打砸了那些商號。

    如此一來,滿城的罷商罷市者,就會讓他知道什麼是民心天意不可違!

    至此,眾人注意力大多轉移到商稅這件利益攸關的大事上,一時間,還真分散了轟擊隆正帝不孝的火力。

    就是不知,賈環是會讓他們驚喜,還是會讓他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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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拿人

    隆正帝也是糊弄人,以賈環為督軍成立商稅監軍,說的好聽。

    但這個監軍別說軍部堂口衙門,連個落腳喝茶的地都沒有。

    實際上,賈環就是個當槍的活兒。

    把這個硬殼子捅破後,也就沒他什麼事了。

    當然,賈環也不在乎這個。

    真讓他去當個稅務局長,他還沒那份閒心。

    賈環願意出這個頭,一是為了將規矩立好,二則是給背後那些算計他的人,一個狠狠的教訓!

    打到他們肉疼,切膚之痛!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打仗如此,做事亦如此。

    在接手這個活計之後,賈環就想到了一定會有反彈。

    所以,他就預先讓青隼和黑冰台的人,提前打聽那些人的動靜。

    涉及的商家實在太多,那些人縱然有吸取之前的教訓,保密工作依舊做的糟糕無比。

    所以賈環根本不廢吹灰之力,就打聽到了他們的反制手段。

    說實話,這群文官們還真長進了。

    沒有想著再用老法子,用嘴皮子和賈環來斗。

    而是想著一旦賈環在東西市上動手,封了百年老字號,就鼓動百姓罷商罷市。

    斷人財路,猶殺人父母。

    真若讓他們鼓動起來,還真說不準要出點亂子。

    換個人,真未必扛的住。

    這種法子,在後世極發達之各國,工會都會用這招來和資本家們談判。

    通常居然還能談贏……

    好在,賈環可以用另一個法子,來解決這個問題……

    「咚咚咚咚咚!」

    讓人期盼而又失望的一個白天過去,入夜之後,剛剛宵禁完畢,神京城街道上,一個閒散百姓都無。

    神京西城光德坊翰林街,周家大宅外,忽然響起了一陣劇烈的敲門聲。

    光德坊距離皇城極近,出了坊門沿著正街往北走一段距離,就到了皇城。

    這裡是極清貴之地,本為朝廷賞賜與歷屆翰林學士,和新科狀元府第的坊市。

    往日裡,瀰漫著聖賢書和道德文章的神聖氣息。

    真真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每到夜幕降臨時,或許能聽到誦讀詩經的聲音,卻絕聽不到這般粗魯失禮的敲門聲。

    實在有辱斯文!

    周家看門的家丁,也是這樣想的。

    「何人在外敲門?業已宵禁,我家老爺已經安歇了,不好迎客,客人還是先回吧,待明日遞了拜帖再來。」

    小廝都與尋常人家的小廝不同,一看就是讀過書的。

    縱然極厭煩,說出的話還是中聽。

    不負周家主人三十年老翰林,文名滿天下的德望。

    只是,門子的好心卻被辜負了。

    「砰砰砰!」

    三聲巨響,外面傳來惡狠狠的聲音:「黑冰台辦案,還不開門!!」

    顯然,那門子也是聽說過黑冰台大名的,登時打了個寒戰,顫聲道:「我……我去通告我家老爺……」

    「咚!!」

    一聲更大的巨響後,周家大門竟被生生撞開。

    這番動靜,驚的不知多少鄰里重新點亮了燈。

    門子更是被生生唬的癱軟在地,就見一群身著黒鵠錦衣,頭戴無翼三山帽,手持繡春刀的黑冰台番子,煞氣騰騰的湧了進來。

    那些人根本都沒理會他,留下四人警戒大門後,一群人擁護著一個玄衣年輕人,逕自往裡面去。

    不多時,儀門處就傳來一陣鬼哭狼嚎聲。

    門子聽的出,許多聲音都是家裡僕婢的聲音。

    多半是衝撞在一起了……

    「住手!!」

    一道蒼邁的聲音忽地傳來,門子眼睛登時圓睜。

    這滿含浩然正氣的聲音,不是自家老爺的聲音又是哪個?

    門子無比期盼自家老爺怒斥這群粗鄙暴虐的番子,教訓他們好生讀書知禮,然後給他賠情……

    然而,他等了許久,都沒等到這一幕的出現。

    ……

    儀門前,兩方人馬對峙著。

    一個披著一件錦衣的老者,面相極佳,此刻滿面怒顏,看著被黑冰台番子簇擁的年輕人,厲聲質問道:「賈環,你焉敢如此?」

    賈環面色淡淡的看著他,道:「你是周雨時周翰林?」

    那老者哼了聲,道:「本官乃翰林學士!」

    賈環沒所謂的點點頭,再問道:「大德恆商號,是你的產業吧?」

    說著,環視了圈周家雖不大,但處處都頗為考究的庭院。

    看到連過門磚上,都繡著流水雲紋,呵呵一笑。

    周雨時卻頗為不悅否認道:「豈有此理!老夫讀聖賢書,入翰林院,世之清貴文華之地所在,焉有持賤業之理?

    寧侯若想找大德恆的主人,需去大德恆去找。」

    賈環嘴角浮起一抹嘲諷,道:「看來背後之人,有你一份。」

    周雨時聞言,面色微變,厲聲道:「本官不知你所言何物,你深夜闖我府第,打我家僕,無禮跋扈,明日本官必到聖前彈劾於你!還不速速出去!」

    賈環眼神憐憫的看了周雨時一眼,微微一揚頭,身邊的番子便如虎狼一般衝了上去。

    三兩下將拚命上前護主的周家家丁打翻在地,然後擒拿住了周雨時。

    「賈環,你敢?!」

    周雨時目眥欲裂,打死他都沒想到,賈環敢為此事拿他一個翰林學士。

    別說一個賈環,就是大理寺、刑部想要拿一個翰林學士,若不經過廷推,都不可能。

    翰林院號稱儲相之地,翰林學士距離內閣也只有一步之遙,清貴之名,又豈是頑笑的?

    再說,周雨時根本不認為他有任何罪名。

    賈環依舊不理他,對身旁之人使了個眼色。

    正是趙師道的子侄,名喚趙靖者。

    趙靖到底是年輕人,雖然其叔父為黑冰台主人,威風八面。

    他在黑冰台中也有不小的權利,可他做夢都沒想到,有朝一日能這樣拿下一個翰林學士,沉穩的面色上不禁浮現出一抹激盪之色。

    心念:怪道叔父讓我一定要在此人跟前留下一個好印象,真真了不得!

    接到賈環示意後,趙靖闊步而出,從懷中掏出一個印著商稅監軍司衙門大印的文書,交給周家一個還在年邁管家,沉聲道:「據查,翰林學士周雨時實為大德恆商號的幕後東家,實際擁有者。

    根據從大德恆商號查抄出的賬簿記載,大德恆商號九月實際盈利為五萬八千六百九十八兩,應繳納商稅五千八百六十九兩八錢銀子。

    而大德恆錢莊實際繳稅,只有兩百兩。

    因此,根據商稅法,我等將周雨時捉拿歸案,明日於朝堂上提起公訴。」

    周家管家到底也算是見過世面之人,到了此刻,也不像沒見識的那般徒勞叫囂,他拱手對趙靖禮了禮,又想起正主來,慌忙走到賈環跟前跪下,道:「寧侯容稟,大德恆商號雖然的確為我周家掌管,但所有之事,皆為老奴之子周燁所理,和老爺實不相干。

    而且,這大德恆雖名義上屬於我周家,其實每月的紅利,大都會被旁人取走,大德恆的股東實在非我周家一家啊!」

    「老管家說的可是我家王府?」

    周家管家說完,就聽後面傳來一道熟悉的笑聲。

    老管家聞言一驚,忙抬頭看去。

    就見一身著素色蟒龍袍的中年人,和一同樣身著蟒龍袍,面色靦腆的年輕人齊齊走來。

    開言者,是那中年人。

    此人乃孝康親王世子,贏允。

    之旁的靦腆年輕人,則是大秦唯一世襲罔替****荊王府世子,贏谷。

    也是,賈探春的未婚夫。

    此刻雙雙走來後,賈環保持距離的拱手淡淡行禮道:「見過兩位王世子。」

    荊王世子贏谷見之有些慌,也有些尷尬。

    他如今雖是親王世子,可之前的荊王世子贏皓,心機頗深,手段了得,又得荊王嫡寵,將王府內一干庶子打壓的抬不起頭。

    好些年裡,他都戰戰兢兢度日,唯恐礙了人眼去,身上沒有一絲驕奢之氣。

    更難得的是,那樣的環境裡,竟也沒養出什麼陰邪虛狂之心。

    再加上因為贏皓將整個宗室都坑進糞坑裡,宗室諸王府的世子除了孝康親王府外,全都被換了一茬,而且至今好些王府的世子都未能正位,可想而知,那些王府對荊王府的恨意。

    這二三年來,贏谷能在都中過的還算順利,他自己清楚,全靠當初他父王死活賴了賈家一門親事的緣故。

    姻親屬重親,有了這層身份,那些王府礙於賈環的「淫威」,才忌憚沒有下手。

    對於賈環,贏谷是真心感到感謝的,也有他的敬畏。

    同樣是庶子出身,賈環卻空手打出今天這樣的局面,本就心性柔順的贏谷,十萬個敬服。

    因此見賈環同他行禮,有些慌。

    尷尬的是,他雖是賈環的未來姐夫,一直以來也有心親近,可賈環對他的態度,卻從來都是保持距離,不冷不熱。

    他尷尬慌亂,贏允卻不。

    他指著賈環笑罵道:「老三,怎麼,看不起我是不是?你能和小五打成一片,跟我就來這套?」

    賈環呵呵一笑,道:「世子……兄長說笑了,這不在人家詩書傳禮之家嗎?人家都是知書達禮的體面人,咱不講些禮,怕被人笑話了去。」

    贏允聞言,看著被兩個番子死死押著動彈不得,狼狽不堪的周雨時,登時笑噴了,道:「老三,你真真是……有你的!

    行了,你也忙,我閒話少說。」

    說著,他從懷裡取出一張紙契來,遞給賈環道:「這是當初周家送給我父王的孝敬,我父王當時也沒怎麼留意,就收下了。

    若不是環哥兒你派人去王府提,他老人家這些年都忘了有這回事了。

    既然你有正經事,父王斷沒有不支持的道理,連夜讓我翻找了出來,給你送過來。

    托你的能為,王府如今不比從前,寬裕了不少,也不將這點銀子放在心上。

    老三,臨出門時父王再三交待,讓你盡快上門給他請安。

    幾年沒登門了,他老人家很不高興!」

    賈環聞言哈哈笑道:「這倒是我的不是,世兄回去告訴王爺,我這做晚輩的,等忙完這陣兒,一定到王府請安。」

    贏允聞言一時哈哈一笑,道:「那行,我就先回去了。贏谷和你也是自己人,就不用我作陪了。

    王府裡還有一堆事……

    老三,告辭。」

    賈環呵呵笑著點頭,拱手道:「世兄好走。」
Babcorn 發表於 2017-7-7 14:17
第一千三百零九章 一夜橫掃

    送走贏允後,賈環回過頭,看到愈發有些拘謹的贏谷,眉頭都皺了起來。

    相比於贏皓的陰狠算計,這個贏谷是不是太「廢物」了些?

    娘們嘰嘰的……

    這樣的人,能成什麼大事?

    不過再一想,這贏谷真要是和贏皓那般有能為,賈探春說什麼都不能跟他。

    也罷……

    只是雖然如此想,賈環看贏谷還是怎麼看怎麼覺得不順眼。

    「環……環哥兒……」

    那邊贏谷被賈環眼睛剜的實在心驚,感覺賈環打量他的目光似越來越不善,他強笑了聲,道:「這是周家送往我們王府的紙契……」

    賈環哼了聲,道:「我倒是小瞧你了,來都中沒兩年,學會吃乾股了?」

    贏谷忙連連擺手道:「不是不是,這是皓哥兒當初在宮裡時,周家送給他的。

    我問過王府管家,皓哥兒後來犯事後,周家就再沒送過分紅過來。」

    賈環聞言,接過那張紙契看了看後,見果然是有年頭的老紙了,便隨手交給了趙靖,又對贏穀道:「行了,沒你的事了,回去吧。」

    贏谷忙應了聲:「哦。」

    說罷轉身就走,賈環見他身邊竟連個隨從都沒有,皺眉道:「你王府沒帶親衛來?」

    贏谷聞聲,又忙站住腳,回過身道:「出王府時,正好遇到允世兄,所以……」

    賈環無語道:「你身邊一個人不帶,就敢往回走?真當現在是太平盛世?」

    說罷,也不等尷尬的贏谷反應,就對身旁人道:「派一隊人去送他。」

    自有親兵應命。

    贏谷見賈環這般「關心」他,不知是腦子燒了還是怎麼的,脫口而出道:「環哥兒,不知我與三姑娘幾時可成親?」

    訂親已經三年多了。

    他時常藉著去給賈母老太君請安的由子,往榮國府跑。

    雖然十次裡去未必能有五次碰到賈探春,但二三次還是有的。

    對於那個爽利明媚的女孩子,贏谷打心底裡喜歡,認為非如此女子,不能當未來王府王妃。

    可是賈家人卻明白告訴他,沒有賈環點頭,成親的日子誰也定不下來。

    就連贏晝都傳了隆正帝的話與他,讓他在賈家不要造次,不要擺親王世子的譜,讓他多習前車之鑑……

    可贏谷今年都快二十了,真該成親了,他母妃十日裡必有一封信來京,督他快些成親。

    贏皓生母本為荊王正妃,贏谷生母連個側妃的名分都沒有。

    贏皓出事後,荊王妃也就瞬時暴斃了……

    因為贏谷天性純良柔順的緣故,荊王贏宜才選了他送到京裡來,讓人欺負去……

    若非到底贏宜沒黑了心,這個贏谷就是給宗室諸王出氣用的,能不能留下命,都要看贏谷自己的造化。

    好在臨了,贏宜尋到了賈家,藉著初代荊王對天家一脈的重恩,求下了這份親事,才保全了贏谷。

    回去後,荊王贏宜為他這神來之筆感到振奮,愈想愈得意,順手也就提了贏谷生母成了正妃。

    請封的摺子送進宗人府,宗人府便以極快的速度上了天家玉蝶,回報回荊州。

    贏宜都明白,這是沾了賈環的光,也就愈發厚待贏谷之母。

    可贏谷之母哪裡放心的下,一日沒有成親,贏谷這個世子之位一日難以妥當。

    只有等成親後,生下了王子,那贏谷才是真正坐穩了世子之位。

    妻族本就是重親,贏谷雖然母族不壯,可若能仰仗著妻族,也必然能穩妥世子之位。荊王,可並非只有一個兒子……

    許是因為他母妃督促太緊的緣故,今兒賈環又破天荒的關心他一回,贏谷腦子一熱才脫口而出。

    可見到火光下,賈環登時黑下來的臉,贏谷唬的面色都發白了。

    他可是聽過無數次,賈環當初將贏皓、贏朗一干親王世子,龍子龍孫打的起不來身的典故。

    眼見賈環抬腳就往他跟前走來,贏谷魂兒差點沒嚇掉。

    好在,賈環身旁一個相貌極清秀的清兵,攔下了他……

    這個親兵自然是董明月妝扮的,董明月也是好笑,這人說著說著就惱了,瞧把人嚇成什麼了。

    賈環被攔下後,才狠狠瞪了贏谷一眼,喝道:「著什麼急?太上皇國喪剛過,太后又臨國喪,也是你提這事的時候?

    回家再等三年!」

    贏谷眼淚都快下來了,垂頭喪氣,實不知該怎樣和王妃交代。

    一旁董明月忙附耳對賈環道:「你現在霸道,當心日後三姑娘受欺負……」

    「他敢?!」

    賈環眉毛都豎起來了,眼睛刀子一樣看著躺槍的贏谷,肅聲道:「你還想記仇,日後欺負我三姐?」

    贏谷忙作揖道:「環哥兒,我……我……這從何說起,這從何說起啊!」

    見他那副老實樣,賈環也覺得沒意思,一旁董明月又使勁拉著他,賈環沒好氣道:「你這個時候提這事,讓人聽了去上摺子參你一本,你爹都要跟著吃掛落。

    回去多讀點書,長點腦子。」

    「噗嗤!」

    一旁董明月不給力,拆台噴笑出來。

    贏谷卻老老實實應下了,也自覺方才著實孟浪,賈環是真心替他著想,又一番道歉致謝。

    賈環哭笑不得的將這呆子送走後,發愁道:「明月,三姐跟他豈不是要毀一輩子?」

    董明月沒好氣的小聲道:「正是這樣的性子才最好!三姑娘爽利能為,性子要強。

    遇到一個架子大剛強的,還不慪死?

    到時候你見天兒打上人王府去吧!

    青隼的人回報說,這個世子在府裡待人接物的性子都極溫和,連對王府下人都和顏悅色。

    還不是作偽的,王府老人說,他打小就這樣。

    若非如此,荊王也不會選了他送到京裡來。

    你放心吧。」

    賈環嘆息了聲,道:「還能怎樣?只能如此了。罷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事,還有一夜要忙活呢。

    你回家睡覺去吧,這麼點破事,你跟上做什麼?」

    董明月彎起嘴角道:「保護你啊!」

    賈環哈哈一笑,道:「好,咱們夫唱婦隨,殺他個人仰馬翻!」

    這一對旁若無人的說著,卻沒發現一旁處,趙靖不動聲色的慢慢遠離了他們,一腦門子冷汗……

    老天爺,早就聽說王公勳貴們好這口,視若雅風。

    沒想到,今兒真見到活的了。

    叔父之前讓我親近這個寧侯,他是什麼意思?

    叔父一生無子,趙家門兒裡就自己一個男丁,叔父總不會讓我去……

    趙靖冷不丁打了個寒戰,就聽到那位少年權貴的聲音傳來:「走,去下一家。」

    ……

    翌日清晨,天濛濛亮。

    一道消息就傳遍了神京九城。

    寧國侯賈環,動手了。

    昨日等了一天,期盼他動手,眾人都預備了好久,要大干一場。

    誰知,一直以來魯莽衝動的賈環卻轉了性兒。

    西市十大商號給了千把兩銀子,東市更過分,連一千兩都沒到。

    原本以為賈環會惱羞成怒,當場拿人。

    這樣一來,眾人佈置的多番後手竟沒了用武之地。

    原本以為賈環是身上受創的傷未癒,動不得手,才忍氣吞聲的散了。

    誰知此人陰險如斯,白天人多時不「殺雞儆猴」,反而晚上拿人。

    簡直豈有此理!

    再一聽說,他一夜間橫掃了十四五家官員家,還抄了五六家東城巨富家,強行帶走了這些人,神京官場,登時就炸鍋了。

    無法無天!!

    周雨時堂堂翰林學士,執掌翰林院,一隻腳已經邁入內閣。

    這樣的大員都被賈環帶兵抓了去,還有沒有王法?

    別說尋常官員,就連內閣都炸了。

    次輔楊順鬚髮皆張,怒視攔住他要去上書房立刻陛見的張廷玉,聲如洪鐘道:「張衡臣,你敢攔我?」

    張廷玉面色淡淡,看著面前面色黝黑,恍似老農,但氣場強大的楊順,勸道:「蒼岩公暫且息怒,要不了一會兒就要大朝了,昨夜陛下和王爺忙了一宿,這會兒剛才歇息下沒片刻。

    沒甚大急事,我等還是再等等……」

    話沒說完,就見對面楊順眼睛鼓起,厲聲咆哮道:「張衡臣,在你眼裡,到底什麼事才是急事?

    堂堂一翰林學士,賈家子說抓就抓,如此還不算急事,是不是非要等他將我等都抓起來砍了腦袋,等他壞了聖道,領著一群武夫當國時,才算急事?」

    張廷玉聞言,眼睛微微眯了下,看著楊順,依舊平和勸道:「蒼岩公,我並非常此意。

    只是縱然你現在闖進去,擾起陛下,告了狀。

    可具體該怎樣處置,不還得等朝會上再議?」

    陳壁隆奇道:「這還用議什麼?不經過廷推議罪,縱然陛下的中旨都不能隨意拿下一翰林學士。

    賈環膽大包天,跋扈妄為。

    就敢帶著人去抓人,這還要議?

    元輔,我知你看重此子,這些年,他也的確立過不少功勞。

    可一碼歸一碼!

    若再讓他這樣跋扈妄為下去,等有一日,出現了不忍言之事,元輔莫非還要寬縱下去?」

    張廷玉淡淡道:「我何時說要寬縱他,只是,總要給他一個說話的機會吧?

    既然楊相和陳相認為賈環論罪當誅,就請在朝會上光明正大的定罪。

    否則,豈不是與他一般行徑?」

    「哼!」

    楊順見張廷玉只是不放人,怒哼一聲,一甩袖,折回內閣。

    陳壁隆也隨其身後而退。

    張廷玉看著兩人的身影,眼睛微微眯起。
Babcorn 發表於 2017-7-7 14:17
第一千三百一十章 豎子焉敢論聖道

    「咚!」

    「咚!」

    「咚……」

    肅穆的宮鼓聲響起,大明宮門大開。

    今日大朝會,並非原定的月初十五和月末的三次朝會。

    而是太后國喪之後的第一次大朝會。

    太上皇國喪,服喪三年,實服二十七月。

    因朝廷有政務,故以日代月,服喪二十七日。

    百日內,官員禁酒宴、婚嫁。

    原本皇太后亦當遵循此例,不過因為皇太后賢明慈聖,不忍以己喪停朝事,特留遺旨,停靈三日即可,不可虛耗國體。

    皇帝仁孝,雖心中萬分悲痛,還是願以萬民社稷為重,遵從聖母皇太后懿旨。

    因此,停朝三日後,朝野除喪。

    ……

    今日大朝會,原本是對隆正帝的這一「孝心」進行口誅筆伐的。

    因為這「孝心」實在太感人了。

    號稱以孝治天下的百官心裡都有句mmp不吐不快。

    可是,今日眾人的注意力,卻全部挪移開了,沒人再關注以孝治天下……

    「聖上臨朝!」

    蘇培盛尖銳高昂的聲音,傳諸光明殿內外。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官行大禮參拜,山呼萬歲。

    「平身。」

    隆正帝陰沉的聲音傳來。

    禮畢。

    眾文武剛一起身,內閣次輔楊順便挺身而出,聲如洪鐘道:「陛下,臣有本要……」

    話沒說完,就看到一道身影站於其前。

    不是張廷玉,又是何人?

    楊順話音剛一滯,便聽到張廷玉溫潤中正的聲音趁勢響起:「陛下,今日議事有三:

    其一,江南諸省士紳再次聯名上奏,彈劾商賈傷農一事。

    其二,秋闈大考一事。

    其三,百官彈劾寧國侯賈環昨夜肆意妄為,拿問翰林學士周雨時,工部右侍郎柳闊如,大理寺少卿崔淺一行十四名朝廷官員,及劉勝際等六名商賈一事。」

    每日裡呈遞到內閣的摺子文書不計其數,想要發言的官員更是數不勝數。

    若沒有規矩,朝會上豈不亂成一團?

    所以,每次大朝會,都會有元輔選出最重要的議事,提前告知皇帝和百官。

    再由百官就這些事,與皇帝相商。

    縱然極多是走過場,可一定要按規矩行事。

    楊順今日便觸犯了規矩,沒想到,平日裡的老好人張衡臣,竟連一點體面都沒給他留,當場截斷了他的上奏,將他晾在了那。

    偏生,張廷玉並非阻絕百官上奏彈劾賈環,還將其列為今日議事之列。

    如此一來,他連發作都沒法發作。

    看著隆正帝對張廷玉微微頷首,然後刀子一樣的眼眸掃過來時,饒是楊順心志堅韌,也不禁有些心寒。

    如今的隆正帝,威勢之隆,愈發如神明。

    神威如獄。

    楊順眼眸中瞳孔微微一縮,然後躬身請罪:「請陛下治臣失禮之罪。」

    隆正帝靜默了短暫片刻後,在氣氛幾乎凝固時,方緩緩道:「退下吧。」

    楊順忍住發酸的腰,謝過不罪之恩後,緩緩退下。

    既然張廷玉已經定好了規矩,旁人便只能按順序行事。

    有御史出列,奏道:「陛下,江南士紳再次上書呈奏,江南商事大興,逼壓農事。

    如今,肥沃江南良田,竟已有三成漸漸荒廢。

    百姓多被招進工廠作坊去做工,農忙時節,地主居然招不到人手務農。

    士農工商,農為二位,商為末位。

    為農不穩,農為國本!

    江南數萬士紳懇請朝廷行抑商興農之策,否則國本動搖。」

    此言一出,不少大臣紛紛以為然,相互附和起來。

    當然,也有大臣不以為然,以戶部尚書陳西樵為首。

    陳西樵道:「臣以為此言謬矣。

    江南良田,多握於士紳之手。

    士紳多豁免徭役稅負,荒年天災之時,不僅不開倉賣糧,反而囤積糧食,抬高糧價,壓低地價,趁機兼併。

    甚至要挾朝廷官府!

    三年前江南水災時,便可見一般。」

    陳西樵出身貧寒,受過士紳壓迫之苦,是朝廷裡少有的士紳「叛徒」。

    此言一出,即刻有人反對道:「縱然有一二黑心士紳,但絕大多數士紳,都是好的。

    畢竟都是讀聖賢書,詩禮傳家之族,豈能為富不仁?

    陳尚書不能因為出身貧寒,就與士紳為敵。」

    陳西樵聞言哂然,根本不屑回擊人身攻擊,對隆正帝一揖道:「陛下,雖然江南土地多有荒置,可地價卻始終居高不下。

    若是地價下降,總會有百姓添置細種。

    所以臣以為,還不到要緊時候。

    再者,即使江南良田暫時閒置,可朝廷非但無缺糧之憂,反而因為黑遼今秋再度大豐,不僅供應關中,連都中常平倉都已堆滿存糧。

    故此,臣以為抑商興農之事,實屬不必。

    因為商業大興,商稅大增之故,今年戶部稅銀,較去年再漲三成!

    朝廷再無缺銀之憂,臣為陛下賀!」

    戶部一脈相干的大臣,紛紛躬身附和,喜道:「臣為陛下賀!」

    隆正帝臉上的冰山總算劃開了些,細眸瞥了眼武勳首列那個身著鬥牛公服的年輕身影,見他裝模作樣的站在那神遊天外,輕輕哼了聲後,方道:「皆賴諸卿勤勉之功,平身吧。」

    難得一次嘉獎,讓戶部官員無不欣喜確然。

    見隆正帝都表態了,這個議題算是終結了。

    主要是,大佬們大都沒出面,他們都等著大頭。

    第二個議題,是請隆正帝點出今年秋闈大試主考官。

    定下了主考官,今年科舉士子便皆為其弟子。

    這是一個極重要的位置。

    基本上,歷任內閣入閣前,都會有一次機會主考秋闈。

    算是豐其羽翼。

    隆正帝想了想後,圈了陳西樵。

    如此,也算是簡在帝心了。

    陳西樵大禮拜謝後,隆正帝叮囑了幾句後,第二項議題也算完結了。

    終於等到了第三項……

    楊順這次勢不可擋的出列,高聲道:「陛下,昨夜寧國侯賈環,帶人私自闖入翰林學士周雨時,工部右侍郎柳闊如,大理寺少卿崔淺一行十四名朝廷官員家中,不經廷推,不經議罪,就私自捉拿。

    此等毀滅朝廷法理,蔑視朝綱,跋扈妄為之行,其罪當誅!!

    若不嚴懲,朝廷綱常何在?!」

    滿朝大臣,大半出列,躬身附議道:「臣等附議,若不嚴懲,朝廷綱常無存!」

    這等聲勢,讓不少人都變了臉色。

    隆正帝深深看了眼為首的楊順一眼,細眸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

    楊順,是一步一個腳印,從玄元朝熬到今日這個地位。

    在地方治政清明,不腐不貪,為官有方。

    到中央,亦是勤勉能為,忠心朝政。

    只是,他太在乎儒家的道統了。

    見不得賈環,踐踏儒家官員的尊嚴。

    卻看不到,那些官員本身的問題。

    只能嘆息官無完官吧……

    心中惋惜罷,隆正帝目光落在賈環身上,沉聲道:「賈環,滿朝大臣皆言你當殺,你有何話可說?」

    賈環出列,道:「陛下,臣不過依法而行……」

    「胡說八道!!」

    楊順一身正氣,厲聲斥道:「你依何法而行?什麼法,能讓你不經朝廷推論,就捉拿翰林學士此等重臣?」

    賈環淡淡道:「楊大人,國法面前,人人平等。

    王子犯法,亦與庶民同罪。

    周雨時犯了法,怎地,本侯拿他不得?」

    楊順冷笑一聲,道:「王法面前,自然人人同論。可周學士到底有罪沒罪,卻不是你能定論的。

    武勳不得干政,你也能定一大學士之罪?!」

    賈環漠然道:「本侯奉皇命,執掌商稅監軍司,非政事,乃武事。」

    其他人都受不得此等胡言亂語了,陳西樵都站出來,乾咳了聲道:「寧侯,商稅乃政事。」

    賈環道:「我知道,可抗拒繳稅,便是武事了。

    稅乃國本,無稅,則國朝不行,打仗也沒軍糧。

    不是武事是什麼?」

    隆正帝面無表情道:「說正事……」

    賈環心裡問候了他娘親一聲,肅穆道:「商稅法三年前頒布時,便定下了規矩。

    若是勳貴和內務府官員抗拒繳稅,必嚴懲不貸。

    勳貴除爵問罪,內務府官員革職拿問。

    這商稅法,當時諸位大人都通過了吧?

    怎麼,如今不認了?」

    楊順肅聲道:「賈環,這部商稅法,針對的是武勳和皇商,和其他人什麼相干?」

    「老匹夫,你他娘的要不要一張臉?」

    賈環一本正經問道。

    滿朝嘩然,隆正帝厲喝道:「賈環!講道理就好生講道理。」

    賈環點點頭道:「那就講道理……

    武勳和皇商尚且納稅,你們當官的做生意就不納稅了?

    你們是比我們高貴,還是覺得你們賺的不是銀子,賺的是道德文章?」

    楊順緩緩道:「讀書人與你們武勳不同,讀書人行經濟之道,終究是為了天下文華和聖賢之道。

    就本官所知,周雨時每年都要襄助上百苦寒學子進學。

    他行經濟之道所得,並非如你等勳貴一般,奢靡享受。

    這樣的道德大家,就不該與你們一般。」

    賈環笑道:「我們武勳也不只是奢靡享受,我們還要積攢從武之資,修習武道,然後上戰場保家衛國。

    我們要賣命保護你們這樣的人,在大秦內部悠閒讀書。

    那我們是不是更該不繳稅?

    還有天下百姓,農民耕地,所得養育世人,更是偉大。

    連爾俸爾祿,都是民膏民脂。

    他們可不可以也不交稅?

    你也不交稅,我也不交稅,大家都不交稅。

    那你們的俸祿誰給?

    天災之年的賑濟怎麼辦?

    外敵入侵的時你帶著一家老小,拿棺材板兒去抵擋嗎?

    國稅者,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本侯收稅,可有一分一毫收進我自己的荷包中?」

    楊順面色難看,一字一句道:「總之,你無權抓人。商稅之法,乃是與民爭利。」

    賈環呵呵笑著走出列,走到楊順跟前,上頭忠怡親王贏祥已經喊出聲:「賈環,不准動手!」

    賈環聞言,無語的看向他……

    贏祥顧不得他作怪,正經道:「朝堂上,有事說事,不准動手。」

    賈環無奈點頭,見隆正帝也威脅的看著他,抽了抽嘴角,回過頭,對楊順道:「耍嘴皮子,我真耍不過你們。

    因為你們太能歪扯。

    但是比霸道,你們真比不過我的。

    只是如今我也大了,不似以前那樣喊打喊殺。

    就連之前有些人在背後設計伏殺我,要是在以前,我一定連他家祖墳都一起查出來。

    然後連其祖宗一起,滿門挫骨揚灰。

    但現在我知道,國事就是國事,打打殺殺解決不了問題。

    些許不敢上檯面的挑梁小丑,總有碾殺之時。

    楊大人你看,我都長進了。

    所以咱們各退一步,你也別歪扯,我也別霸道。

    說到底,都是為了這個國嘛。

    只是我的道,和你們的道不同。

    你們的道,經過歷朝歷代的驗證,看起來並不算太好。

    如此,何不在邊邊角角之處,試試新的道?

    罷了,我再退一步。

    這樣,先從都中神京東西兩市試起。

    三個月後,看成效再推行天下。

    如果這般收稅,有礙於百姓的利益,咱們再議。

    這份誠意,總行了吧?」

    看著誠意滿滿的賈環,隆正帝和忠怡親王贏祥都露出了一抹欣慰之色。

    最難得的,就是懂得讓步。

    賈環,確實成長了。

    之後,滿朝文武的目光,都落在了楊順身上。

    到了此刻,已經不是周雨時等人的問題了,而是商稅法到底該不該大行天下的事。

    今天真讓賈環當著滿朝文武打開了一個點,那三個月後,根本沒有任何力量再阻攔此法大行天下。

    楊順擔心的,根本不是商稅法傷害商賈和經商文臣的利益,他並不是這方面的利益代言人。

    他擔心的是,眼看著賈環創建的銀行所創造出的恐怖力量,一旦讓商稅法大行,國朝嘗到了甜頭,進而商事大興。

    那麼,將會給天下帶來何等恐怖的變革!

    到現在,他和一群大臣都看不懂銀行大興後給大秦帶來的變化究竟是怎麼回事。

    儒家,對經濟之道,真的很陌生。

    若是等到商稅法大行,商事大興……

    到那時,會不會是連看都看不懂這一切的天下士林的毀滅之日?

    念及此,楊順目光堅定的看著賈環,沉沉的吐出七個字:「豎子焉敢論聖道?」

    賈環聞言輕輕一嘆,心裡疑惑:

    歷史的變革,真的不能不流血殺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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