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醉迷紅樓 作者:屋外風吹涼(已完成)

 
Babcorn 2017-1-10 14:23:3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23 684757
Babcorn 發表於 2017-7-15 14:19
第一千三百四十一章 浪急……

    「這是怎麼了?」

    曉翠堂上,看到陡然出現的卿眉意,賈母等人無不納悶。

    四個孩子被那一聲尖銳刺耳的聲音嚇了一跳,手一抖,手裡的銀菱角、銀蓮蓬、銀梅花都落到了地上。

    賈芝和巧姐兒當時就紅了眼。

    卿眉意見賈蒼為了哄妹妹,又要去拿,忙幾步上前打掉了他面前的蓮蓬湯,道:「喝不得!有毒!」

    此言登時讓滿堂人驚亂了起來,薛姨媽奇道:「這是銀子做的模子,怎會有毒啊?」

    卿眉意搖頭道:「興許就是這般,才讓廚房試菜的人大意了去。可是這世上好些毒,銀針根本探不出來。

    園子有人因為偷喝了湯,已經死了……」

    「嘩!」

    眾人這才真正驚呆了,一片嘩然。

    正慌亂之際,就見贏杏兒氣喘吁吁的大步走來。

    她沒有武功,縱然身體康健,可跑了那遠的路,也上氣不接下氣。

    先讓有武功的卿眉意,盡快跑來阻止悲劇的發生。

    等她趕到,發現人都在時,就鬆了口氣。

    再看到卿眉意身旁的孩子和腳下的模具時,以她的心性,都忍不住一陣後怕。

    「杏兒,這是怎麼了?」

    賈母驚慮問道。

    贏杏兒面色凝重的搖搖頭,道:「還不知……蛇娘和幼娘呢?還沒來嗎?」

    賈母道:「之前喊她們,聽說是在改良什麼醫法,今兒實在不得空,就沒來。

    可是蒼兒他們有事?」

    贏杏兒看了眼卿眉意,卿眉意搖搖頭,贏杏兒舒了口氣,道:「不當緊,沒喝就不當緊。

    蛇娘她們也快到了,我方才派人去喊了。」

    正說著,就看到一道身影似憑空出現般出現在曉翠堂內,正是得信率先趕來的蛇娘。

    進堂後,蛇娘目光先落在一雙兒女身上,見都無恙,暗自鬆了口氣,才看向眾人。

    贏杏兒沉聲道:「蛇娘,你看看那蓮蓬湯裡,可能看出是什麼毒,會讓人七竅流血,瞬時暴斃而亡。」

    蛇娘聞言,走到林黛玉等人桌幾前的一處模具前,拿筷子沾了點湯,在眾人驚呼聲中放進口中嘗了嘗後,面色陡然一變。

    她面色難看起來,點點頭道:「是有毒,是一種混合毒,混雜了至少七種劇毒。

    都是草葉毒,尋常銀針探不出……

    不過,卻不會讓人瞬時暴斃而亡。」

    贏杏兒皺眉道:「芳官搶了傻大姐的葫蘆,喝完後當場就死了。」

    蛇娘想了想,給出答案:「喝的太多了。要是用這等模具緩緩小口喝,一兩個時辰後才會毒發。

    若是先前沒發覺,到了爆發時,神仙難救。」

    贏杏兒聞言,臉色瞬時鐵青,咬牙切齒道:「好狠毒的心!」

    蛇娘臉色也難看,下毒者,不是想毒死一兩個,而是想害死賈家內宅滿門啊!

    贏杏兒想的更多,下毒的人,這是對賈環恨到什麼地步!

    若是賈環回來,卻發現一大家子全被人毒殺,連一雙兒女都死了,還不生生瘋了?

    一輩子都要活到極痛苦的煎熬中。

    想想這種痛苦折磨,就讓人不寒而慄。

    贏杏兒忽地眼眸一凝,肅聲道:「所有僕婢,不拘是嬤嬤還是丫頭,全部去前面老太太庭院裡跪著,待本宮查出凶手是哪個,再放你們歸來。

    誰敢多嘴一句,以凶手同罪!」

    正想請求的一干自忖有臉面的老奴們,可聽到贏杏兒最後嚴厲的話,登時連嘴都不敢張一下,面色發白的出去了。

    這呼啦啦一走,就空出了好大一片。

    贏杏兒再對卿眉意道:「立刻去尋來府上所有的主子,老爺姨娘最重要。

    一炷香的功夫,讓他們全部來此。

    記住,一柱香的功夫內必須趕來。

    ……其他實在尋不到的,也不強求。」

    賈母感覺到了什麼,面色慘白道:「杏兒,這是怎麼了?」

    贏杏兒轉過身,看著賈母,沉聲道:「老太太,情況可能要變,咱們先出京。」

    ……

    皇城,紫宸書房。

    隆正帝還在震驚中:「方南天?」

    如果說他對哪個臣子還有那麼一絲愧疚,大概就是這個方南天了。

    畢竟,不管方南天當初抱著什麼樣的心思去救駕,卻是在拚死救駕。

    結果……被賈環那龜孫給活活坑的生不如死。

    整個長城軍團一脈,數十年來培養出來的武勳家底兒,也賠了個乾淨。

    但那絲愧疚,在這一刻煙消雲散,唯有痛恨。

    贏祥顧不得這些,沉聲道:「皇上,先封鎖皇城!宮裡還有一萬御林軍,糧草齊備,足夠守住皇城了!

    只要守住數日,勤王之軍就會趕來!」

    隆正帝臉色難看之極,細眸中寒光如刀,看著趙師道,道:「你的傷勢又是怎麼回事?這樣大的動靜,你居然沒有一絲發覺?

    孝陵內那個畜生,你不是說沒有一點問題嗎?」

    用膝蓋想,都能想出這是哪個的手筆。

    隆正帝有想過,那位會下毒來害他,甚至會讓人來刺殺他。

    可絕沒想過,他會用大軍來逼宮。

    趙師道苦澀道:「陛下,臣該死,竟沒發現,身邊四大千戶中,有兩個都是太上皇派進來的,最核心的人手,訓練了二十年的人手,三成都是太上皇的人。

    孝陵內,所有的內監,全是……」

    隆正帝和贏祥聞言,徹底震驚了。

    太上皇……

    好一個太上皇!!

    趙師道又道:「陛下,柴俊也反了,方才帶人想強佔西門順義門,被臣拚死撲殺。

    陛下,快警戒皇城吧!」

    「柴俊這個狗賊!!」

    隆正帝厲罵一聲,而後對蘇培盛道:「立刻帶朕金牌,去命神武將軍馮唐,率御林軍警戒皇城四門。」

    蘇培盛忙領了金牌,匆匆離去。

    贏祥皺眉道:「皇上,這個時候,馮唐可信否?」

    隆正帝一把揮灑掉御案上的硃筆奏摺,怒聲道:「這個時候,朕還信得過哪個?

    贏歷,朕要將你碎屍萬段!!」

    ……

    「呵……」

    神京東城,延興門。

    贏歷一身明黃龍袍,騎於馬上,看著巍峨神京都中,輕笑了聲,聲音有些尖銳。

    但他細眸中看不出有多少喜悅,唯有深沉的恨意。

    「陛下。」

    贏歷身後,方南天同樣騎於戰馬上,聲音,同樣有些尖細……

    他躬身道:「陛下,神京九門皆已在臣等掌控中。皇城那邊,柴俊雖然失手,但陛下身邊的公公,都從密道進宮了。」

    方南天身旁一太監呵呵笑道:「陛下,宮裡逆賊們,只是將咸福宮、龍首宮和慈寧宮挖地三尺,查了個底朝天。

    卻沒想到,去查查景仁宮。

    那是明珠公主當初的宮殿,也留下一條窄窄的密道呢。

    雖進不得大軍,但進十數人,還是不難的。」

    贏歷微微頷首,側臉看向身後馬上一人,淡淡道:「十四叔放心,雖然杏兒嫁給了賈逆,但看在太上皇和十四叔對她寵愛的份上,朕不殺她。」

    十四叔,正是與贏歷同時守孝陵,還要早一些的「學長」,忠順親王,贏遈。

    此時的贏遈,卻早沒了當初的雄心和風華,幾年活死人的生活,讓他心灰意冷,此刻也只是點點頭,道:「臣謝過陛下。」

    「呵……」

    贏歷見此,細眸中閃過一抹不屑,然後沉聲道:「隨朕,回宮。」

    馭馬行了兩步後,忽又止步,對方南天道:「太尉派兩千兵馬,去西城居德坊,圍住榮寧府。

    等到……等到裡面報喪後,再進去,看守住屍體。

    朕還有用。」

    方南天聞言,聽著贏歷那淡漠的語氣,心中一寒,忙躬身領旨。

    數萬大軍,湧入神京城。

    ……

    「陛下!」

    藍田大營毫無阻攔的入京後,消息終於驚動了整個神京城,自然也驚動了兩閣閣臣。

    當值內閣閣老張廷玉、胡煒、陳西樵,軍機閣大臣秦梁、牛繼宗、溫嚴正、施世綸,齊齊入上書房見駕。

    隆正帝此刻已經恢復過來神智,為了平心靜氣,似還在閉目誦經。

    聽到覲見後,緩緩睜開細眸,目光從張廷玉等人身上掃過,沉聲道:「藍田大營反了,京營反了,中車府也出了叛亂。

    此刻,數萬大軍正要圍攻皇城,弒君謀逆。

    諸位愛卿以為,朕當如何?」

    沒等張廷玉開口,牛繼宗霍然一步站出,沉聲道:「陛下,臣等四人,懇請節制御林軍,分守皇城四門。

    御林軍有一萬人,皇城宮門高大,有一萬人分守,短期內,逆賊絕攻不破!

    只要堅守十日,勤王大軍就會來援,裡外夾擊,平叛逆賊!」

    隆正帝聞言,深深的看了牛繼宗一眼,道:「朕,還能信得過你們?」

    牛繼宗單膝跪下,大聲道:「陛下,雖天家與武勳將門稍有瑕疵,但陛下從未想過要根除滅殺臣等,尚且與臣等,留下海外生路。

    可那位若上位,臣等必死無葬身之地!」

    牛繼宗沒有大表什麼忠心,而是用最簡單清晰的利害關係,說明了武勳將門的選擇。

    隆正帝心裡大為放心,哼哼笑了聲,道:「也是,憑你們幾家和賈環的關係,那個畜生上位後,還有你們的好?」

    「皇上,時間緊急啊……」

    見這個時候了,隆正帝還有這個心思扯淡,贏祥都忍不住提醒了聲。

    隆正帝哼了聲,想了想,道:「也罷,論帶兵的能為,馮唐到底不如你們。

    去吧,一人節制二千五百兵,務必堅守等到勤王軍到來。」

    牛繼宗等人沉聲一應。

    牛繼宗又道:「陛下,是否留下一千兵馬,守衛大明宮?」

    隆正帝一擺手,道:「有十三弟護著朕,不用擔心朕的安危。只要大軍不入內,些許屑小,不足為慮。

    記住,不要管宮內,務必守好宮門。」

    「臣等遵旨!」
Babcorn 發表於 2017-7-15 14:20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將歸

    大觀園,秋爽齋,曉翠堂。

    一炷香功夫後,賈家大半人,全都到了這裡。

    卻獨獨少了兩人,一是賈璉,一是王夫人。

    「人呢?」

    贏杏兒面色難看問道。

    卿眉意搖頭道:「鏈二爺帶著他那邊家裡人和孩子,去春來閣聽戲去了。時間不夠……

    庵堂裡那位,不肯走。

    說什麼佛祖的報應終於來了……」

    賈母等人聞言,都變了臉色。

    贏杏兒道:「如此,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杏兒……」

    賈母已然落下淚來。

    不過沒等她說什麼,賈寶玉卻叫了起來:「我要帶上襲人、碧痕,我要帶上麝月……」

    「閉嘴!」

    贏杏兒一喝,卻沒作用。

    賈寶玉指著紫鵑、小吉祥幾個道:「憑什麼能帶她們,就不能帶襲人?連晴雯都帶上了……」

    贏杏兒眼中厲色一閃,剛想發作,就見外堂賈政三兩步走進來,指著賈寶玉厲喝道:「該死的畜生,你連你娘都不顧,就想著幾個丫鬟?你何不留下來去陪她們?」

    賈寶玉看到賈政,登時蔫兒了,一句話不敢多說。

    賈政見之,恨的牙疼,卻也知道不是教訓他的時候,對贏杏兒道:「常聽環哥兒讚你,是巾幗裡的英雄,比他還強。

    今日是場虛驚也就罷,但若真有事,就全靠公主了。

    家裡所有人都聽你的,你只管安排就是。」

    贏杏兒聞言,屈膝一福,道:「謝過老爺,都是媳婦的本分。」

    說罷,不再囉嗦,對白荷道:「家裡密道是你設計的,只是這樣的事,一定瞞不過所有人,必會露出些風聲。

    你可有完全的法子?」

    白荷點點頭,道:「早在修建之初,三爺就預備著這一天。

    所以讓我設計了許多死路和生路,建好後,三爺和我下去修改了番,縱然別人有圖紙,也絕不會走對生路。」

    贏杏兒聞言大讚,道:「家裡多虧有你,事不宜遲,咱們立刻下密道!

    出了城,自有人接應。

    一切,等環郎回來再做計較。」

    賈母聞言,滿眼不捨的看著這片家業,道:「杏兒,咱們可還能回來?」

    贏杏兒自信一笑,道:「老太太盡放心就是,這件事,未必就是壞事……」

    一雙明亮之極的大眼睛,眸光動人。

    賈環對宮裡那位,感情極深。

    她沒有。

    以她對贏歷的瞭解,那位今日,凶多吉少。

    但最後勝的,一定是賈環。

    ……

    「殺啊!!」

    神京城中,半面夜空被火光映紅。

    殺聲震天!

    無數人為之驚駭,卻不敢往前靠近。

    滿朝勳貴府第,多只能召集家將自保。

    唯有少數幾家,修建了密道,連夜出城……

    其餘的,只能期盼,皇位的更替,不會殃及自家府第。

    皇城四門,牛繼宗、秦梁、溫嚴正、施世綸接掌後,調兵遣將,從宮中武庫不斷運出弓弩箭矢,送上城門。

    更有神火油,每每逢攻城錘攻城車靠近城門時丟下,便是一片屍山火海。

    四人皆為老將,兵法高明。

    沉穩應錯下,雖加起來只有一萬人,可仰仗著高牆重門,竟也打的不落下風。

    還讓藍田大營兵卒,死傷慘重。

    贏歷是果決的性子,看到這一幕後,並沒有責備方南天無能,而是道:「倉促之間,宮門怕是難下。不過,宮裡的兵力多半已經全部集中在四門上了。

    維持進攻力度,不要在乎傷亡。

    朕,進宮。」

    「陛下!」

    方南天忙勸道:「太過危險,若是宮裡……」

    「呵呵。」

    贏歷面色淡漠,道:「朕所行之事,哪一樁不險?放心吧,朕自有保全之道。」

    ……

    大明宮,紫宸上書房。

    「陛下,怎好將御林侍衛都打發至宮門,萬一宮中生變,如何是好?」

    聽著遙遙傳來的攻城廝殺聲,張廷玉面色凝重,誠懇諫言道。

    隆正帝看著張廷玉,目光柔和許多,道:「愛卿不必顧慮朕……你們去內閣值守吧。

    朕這一生,何等艱難沒有經歷過?

    又豈會被區區一次政變打倒?

    天意自在民心,不必擔憂。」

    「陛下……」

    張廷玉又喚了聲,只是沒說完,就被隆正帝打斷。

    隆正帝對蘇培盛道:「派五十人,去保護內閣諸位閣老。」

    蘇培盛聞言登時猶豫,道:「陛下,奴婢手裡,總共也只有一百人了……」

    「陛下,使不得啊!!」

    聽蘇培盛這般說,張廷玉等人齊齊跪下,面色動容,眼中噙淚勸道:「陛下身負江山之重,萬金之軀,這等時候,又怎能顧慮臣等?」

    隆正帝不耐煩聽這些,擺手道:「就這樣定了,跪安吧。」

    張廷玉等人都知道隆正帝的性子,不好再勸,只最後深看了隆正帝一眼後,出了上書房……

    ……

    景仁宮。

    這裡是當年太上皇,賜給贏杏兒所居的。

    雖不如咸福宮富麗堂皇,卻也不遜色多少。

    自贏杏兒出宮後,這裡暫時就空置了下來。

    宮中無公主,所以除卻少數幾個宮人常打掃外,再無他人理會。

    「吱……呀……」

    殿門被打開,二十八名頭戴細長高冠,身披大紅太監服的年老公公,護著贏歷,出現在了景仁宮內。

    站在景仁宮宮門丹陛上,往北,可眺望龍首宮。

    往南,可直視大明宮。

    「又回來了。」

    贏歷看著這片物是人非的皇宮,聲音淡漠的嘆了聲。

    「陛下何須以身犯險?何不等奴婢等誅滅昏君後,再進宮登基?」

    為首一蒼老公公,聲音尖細陰柔勸道。

    贏歷輕笑了聲,道:「朕若不進宮,大伴等怕未必能拿下那人……

    走吧,隨朕去紫宸書房,做個了結。」

    ……

    賈家,大觀園,大觀樓。

    十名青隼並十名梅花內衛,人人手提玻璃風燈。

    賈家一大家人,乘船到了大觀樓前上岸,聚集在門樓前。

    白荷對蛇娘道:「勞煩姐姐推開此石。」

    正是勒刻大觀樓三字的大青石。

    蛇娘沒多言,上前將這數千斤巨石,輕輕推開……

    贏杏兒挑眉道:「白荷,若是沒有蛇娘在,怎麼辦?」

    白荷笑道:「公主不知,這裡是園子中最大的入口,裡面鋪設最齊全。

    若沒有蛇娘姐姐這樣的大高手在,還有旁的入口,只是沒那麼便利罷了。」

    贏杏兒點點頭,道:「如此就繼續吧。」

    白荷指著大青石下一條鐵鏈,對蛇娘道:「勞煩姐姐,將這鐵鏈拉起。」

    蛇娘拉起鐵鏈,輕輕一抖,鐵鏈繃直,而後眾人就見鐵鏈的另一頭,連著一大塊青石板。

    隨著青石板被拉起,露出一個黑洞來。

    公孫羽見之,道:「地洞埋藏日久,不好立即下去,當心地毒。」

    白荷笑道:「幼娘你聽聽裡面……」

    公孫羽聞言,靠近前聽了聽,眼睛一亮,道:「下面有地河?」

    白荷點頭道:「正是,下面並非密閉不通的,和外面有多處相連,所以不虞地毒之氣。」

    又對卿眉意道:「一路上都有油燈備著,勞煩姑娘讓人下去點燈,仔細台階……」

    卿眉意忙安排兩個青隼下去,不一會兒,黑漆漆的洞口便透出光芒來。

    先是一點,之後愈來愈亮。

    見此,贏杏兒道:「事不宜遲,咱們立刻下去。

    蛇娘,看顧好孩子。

    大嫂二嫂鴛鴦,照顧好老太太。

    賈蘭、賈菌,照顧好老爺。

    小吉祥香菱,看好姨娘。

    林妹妹你們幾個,相互照應著……」

    「是!」

    眾人紛紛應下後,依著次序,一個個走下密道。

    劉姥姥抱著板兒,也一併跟了下去。

    等所有人等入內後,一道身著道袍的身影出現,用一把古拙寶劍,抵住千斤巨石,輕輕一動,將石碑移回了原位……

    好似一切都沒發生一般。

    榮國府門口處,藍田大營二千兵馬剛剛包圍了榮寧兩府,正奇怪怎地沒遇到抵抗,就見一瘋婦人,披頭散髮赤著腳,跑出來大笑大喊道:「她們要逃了,她們要逃了,哈哈哈,寶玉別走,你會承爵的,都是你的,家業都是你的,哈哈哈……」

    ……

    草原,五原城。

    三萬長城軍團大軍,自上而下,已然將賈環視作天神。

    整個城池,都瀰漫在一片狂熱興奮之中。

    十萬赤手空拳,甲冑全無的厄羅斯士卒,被一條條牛筋捆住一隻手,系成死結,前後相連。

    由韓大帶著五十親兵親自領軍,帶著一萬持金戈,披堅甲的士卒,押著俘虜入關獻俘。

    數不盡的牛羊馬匹,被從內蒙找來的數千牧人驅趕著,亦往關內走去。

    等他們到了關中,正好冬天。

    全神京的百姓,一家可分得兩隻羊都富餘。

    賈環在城門前送別克列謝夫,克列謝夫有一句話說的極對,厄羅斯方面任何想針對大秦的進攻,都要先經過他。

    潰兵無數,總有人能回到厄羅斯,將這個消息傳回莫斯科。

    莫斯科那些忠於羅曼諾夫王朝的老臣們,一定不會放過他。

    所以克列謝夫的存在,有助於大秦的緩衝。

    克列謝夫再三表示不捨之情,但為了朋友之義,不讓莫斯科大軍征伐他的朋友,所以他還是得回到南方軍區,準備備戰。

    並再三希望,賈環能早點將天雷賣給他一些。

    賈環亦表現的情真意切,信誓旦旦一定會送給他的好朋友,足夠多的天雷云云。

    場面持續了一個時辰後,克列謝夫才帶著五萬收斂起來的潰兵,和勉強夠量的軍糧,往北離去。

    等厄羅斯人完全消失在草原地平線時,五原城內,萬眾狂呼:

    「寧侯萬勝!」

    「寧侯萬勝!」

    「寧侯萬勝!」

    賈環面色漠然的立於城門樓,眼神凝視南方神京方向。

    隨手拉過身後烈烈招展的黑雲旗一角,往天霍然一揚,沉聲命令道:

    「回家。」
Babcorn 發表於 2017-7-15 14:21
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一僧一道


    大明宮。

    雖然牛繼宗等人帶走了一萬御林軍,但宮廷內,各處宮門依舊留下了不少侍衛。

    加起來,也有二三百人之多。

    這些侍衛分守在各個門口,阻絕一切敵人。

    然而,他們若是聚在一起,或許效果更大些。

    因為他們面對的,並非尋常進攻者。

    二十八個蒼老的公公,頭戴高冠,因為常年不見天日而慘白的臉上,眼神漠然森幽,一張口,竟是黑紅之色。

    恐怖如鬼魂。

    他們也的確如鬼魂一般恐怖,每個宮門口佈置十個披甲侍衛,對方只出動兩個人,就如牛頭馬面一般,肆意的收割著性命。

    手下無一合之敵。

    招式陰狠,毒辣,招招致命。

    一路向南行,幾乎毫無停頓時。

    一直到了紫宸書房宮殿前,才遇到了五十名中車府衛士,這些人和保護張廷玉等人離去的五十人,是蘇培盛這些年辛苦培養出的家底。

    連柴俊都不知道這些人的存在,都非弱手。

    此時,二十八名大太監,出動了十八名。

    那五十人結陣防禦,這十八名太監亦結陣進攻。

    依舊是毫無還手之力,如尖刀一般,銳氣逼人。

    五十人防禦之陣,頃刻間崩潰。

    五十名衛士,個個慘死。

    隨之,那十八名內監直接上了丹陛,推開了紫宸書房正殿大門……

    「吱……呀……」

    「砰!砰!砰!」

    大門剛開,最前面的三個大太監,就倒飛而出。

    而後重重的摔落丹陛。

    口中鮮血狂吐,眼見活不成了……

    其他十來人見此,登時退後,極度防備的看著門內。

    只見一個兩鬢霜白,身材高大的身影,從門內走出,乾咳了兩聲,掃視了一圈地上的屍體和那些老內監後,目光淡淡的看著贏歷,嘆息了聲,道:「你這又是何苦呢?」

    贏歷聞言,嘴角彎起一抹冷笑,道:「十三叔,你說,朕又是為了何事?」

    聽他自稱,贏祥細眉登時皺起,看了看贏歷身邊人,道:「你若沒帶大軍進宮,只這些人,是不會得逞的。」

    贏歷眯了眯細眸,道:「不試試,又怎麼知道呢?」

    他話音剛落,身邊又縱躍而起兩大身影。

    如蒼鷹一般,伸出兩雙「鷹爪」,凌空狠狠抓向贏祥。

    贏祥見之,輕咳了聲後,腳一點地,亦是凌空而起,迎上兩個大太監。

    「砰!砰!」

    又是兩記交手,那兩個太監身形凌空一滯,隨即逕自掉了下來。

    贏祥飄然而下,面上多了一抹潮紅。

    顯然,他也並不輕快。

    正這時,其餘二十三人,同時從懷中掏出一個模樣怪異的手弩,對準還未落地的贏祥,攢射起來。

    「咻!咻!咻!」

    一陣遠比尋常弩箭破空聲更為強勁的破空聲響起,贏祥見之面色登時一變,憑空一轉身形,在危不可及時,生生將身體往一邊挪移出數尺,避開了弩箭攢射。

    看著地上藍汪汪的尺許長短的弩箭,竟沒入岩石地面大半,贏祥眼神凝重了許多。

    好在,對方的手弩,似乎只能發射一次,就不能再射了。

    二十一個蒼老的大太監,如厲鬼般,撲向了贏祥。

    「砰砰!」

    「砰!」

    「砰砰砰!」

    二十一人擺出天罡北斗陣,全力圍攻贏祥。

    贏祥雖為半步天象,修為高他們一個甚至兩個境界。

    隨手一擊就能讓他們吃力不已,壓的他們勉強招架。

    可是,因為攻擊勁道被平分到二十一個人身上,之前隨手一擊就殺了三個大太監的戰績,再沒出現。

    一時間,對方雖奈何不得他,他竟也難破陣而出。

    局勢形成僵持,這個時候,贏歷卻忽然帶著剩餘兩個沒出手的內監,和剛剛從地上爬起,率先出手被擊落的那兩個大太監,一共四人,饒過戰局,往紫宸書房內走去。

    見此,贏祥爆喝一聲:「豎子爾敢!」

    喝罷,全身勁力大增,一雙鐵拳似緩實疾,一連轟擊出十七拳,將對面十七個大太監擊的四散飛起,摔落第一,眼看多半活不成了。

    然而其餘的四個大太監,卻趁機從後面,將八隻慘白枯瘦的爪子,抓到了贏祥後背……

    「噗!」

    一口鮮血噴出,贏祥面若金紙,而後身軀陡然一震,厲喝一聲,身後的八隻手同時發出一陣「咔擦」聲,四名大太監慘呼一聲,看著生生折斷露出森森白骨的手臂,倒地哀嚎。

    「咻!!」

    近在咫尺間,贏祥只能緊眯眼眸,看著贏歷手中端著的弩箭,朝他飛射來。

    贏祥正想避讓,可心中一陣絞痛發作,眼前一黑,讓他到底慢了半拍……

    「噗!」

    弩箭射入了贏祥,氣海的位置。

    贏祥全身身子陡然一陣,細眼中瞳孔漸漸擴大……

    贏歷身旁最後四名大太監中的兩位,縱躍而起,閃身出現在贏祥身邊,同時出爪,印在了贏祥胸膛前……

    「噗!」

    再嘔出一口血,贏祥緩緩,仰面倒地。

    「行了,裡面的事要緊。」

    見那兩位內監還想再補一記,似想分屍解恨,以報贏祥斃殺他們二十一名相處數十年老夥計之仇。

    不想卻被贏歷阻止道。

    就感觀而言,對贏祥的好感,大概是贏歷和隆正帝這一對天家父子,唯一的相似處。

    兩人無奈,只能收手,看了眼地上已然沒了呼吸的贏祥,冷哼一聲,跟隨贏歷,進了上書房……

    ……

    「砰!」

    蒼邁的蘇培盛,連一招都沒過,就被一個大太監隨手打到在地,掙扎不起。

    從內殿,到御案,再無阻隔。

    「畜生!」

    隆正帝高居龍椅,細眸緊眯成一條線,眸光如刀的看著贏歷,寒聲罵了句。

    贏歷面色淡然,沒有即將取得勝利的輕狂,眼神更是冰冷的沒有一絲波瀾。

    他輕聲道:「比起你的所為,朕之行事,當得起仁義二字。」

    「朕?」

    隆正帝聞言愈發大怒,寒聲道:「你又有何資格,稱一聲朕?

    仁義?

    你設計害死贏時,害死太后,數次謀害於朕,莫非也是你口中的仁義所致?

    即使如此,念在你為朕之子的份上,朕還是不殺你。

    卻不想,你這忤逆人倫的畜生,竟敢做出今日之事來。」

    「哈哈哈!」

    贏歷看著隆正帝,面色忽然變的古怪起來,仰頭尖銳笑起,笑了好久方罷,他看著隆正帝,道:「你不殺朕?

    你不是不想殺朕,你只是不想再背負一個殺子的名聲罷了。

    況且,你不是早就知道,朕的身體,堅持不了幾年了嗎?

    與其再壞了你千古一帝的名聲,不如讓朕自生自滅。

    贏正,你真真是古往今來,第一虛偽薄涼之人。

    若非皇祖,你焉能登上帝位?

    若無太上皇庇佑,你以為你能坐的穩二十年皇位?

    你連你親生母親都能苛待,殺太后母族滿門。

    你屠戮宗室,抄家百官。

    絲毫不念宗親之親,百官之忠。

    到如今,你又開始整治一直支持你的武勳。

    哈哈哈!

    什麼叫自作孽不可活?

    若非你連續整治了秦梁牛繼宗,將灞上大營的精銳不斷調出,十萬大軍的灞上大營,如今竟成了個空殼子。

    掌控京營九門的秦梁麾下,也都被你貶斥西域……

    他們這些有功之臣,今日若在,朕能得逞嗎?

    這些,都罷了。

    可算是你的帝王之術。

    然而最讓朕驚嘆的是,你分明還有後手,卻能眼睜睜的看著十三叔被朕殺了……

    你的心,到底是什麼長成的?

    縱然最冰冷冷酷的石頭,也比你的心溫暖一絲。

    哦,是了,也不完全是這樣。

    你還有一個牽掛的人……」

    贏歷厲聲指控完後,又忍不住笑了起來,語氣古怪道:「贏正,你與賈環到底是什麼干係?

    你弒父,謀母,殺兄圈弟。

    你處心積慮的想將朕隱藏的勢力清除乾淨後,再將朕碎屍萬段。

    你不念結髮之情,幾乎將皇后打入冷宮。

    連對你忠心耿耿的十三叔,你都能坐視其身死而無動於衷。

    你對百官苛刻至盡。

    可是,你偏生對一個粗鄙不堪,卑劣下賤的庶孽畜生,另眼相待……

    朕著實想不明白,他到底有哪一點,值得你這樣薄涼之人,另眼相待?」

    隆正帝眼眸冷冷的看著最後幾句話說的隱隱有些癲狂的贏歷,嘴角浮起一抹譏諷,道:「你才是真正自高自大,傲慢自負的畜生。

    你自以為十分了不起,可在朕眼裡,你這種東西,連給朕當狗都不配。

    就憑你,也能和賈環比?

    你道朕胸懷狹窄,卻不知,朕才是真正的心懷江山天下。

    賈環雖有百般不好,卻在這一點上,從骨子裡像朕!

    他還從不為權利所迷惑,更不會為了權利,做出你這種畜生所行之事。

    這樣的英才,朕緣何不另眼相待?

    你還說朕愚蠢,當初若是你依太上皇所定之計,交好賈環,又焉有你後來之厄?

    愚不可及,蠢不可及!」

    「住口!!」

    贏歷尖銳的聲音十分刺耳,他尖聲叫了聲後,指著隆正帝憤怒道:「篡逆之賊,胡言瘋語!

    賈環,下賤坯子,也配與朕相提並論?

    怪道大秦的江山,交到你的手裡,除了銅臭之外,滿是烏煙瘴氣,群魔亂舞!

    你還有什麼後手,只管使出。

    不然,今日就是你謝罪之日!」

    說罷,贏歷一揮手,最後四名大太監,也是武功最高的太監,齊齊逼向了皇台。

    除了殿內倒地不起的蘇培盛外,上書房內,就只有隆正帝一人了。

    而以隆正帝的武功,卻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抵得過這四個內監……

    贏歷眼神既期待能逼出隆正帝的後手,又希望他真的沒什麼後手。

    然而就在四個年老太監逼近隆正帝之時,忽地,從御案一旁不遠處的帷帳後面,傳來一道佛號聲:

    「阿彌陀佛!」

    四個年老太監正要不顧一切,先擊殺了隆正帝時,四顆佛珠閃電般從帷帳後襲來,精準萬分的擊中在四個內監的手腕處。

    四腕皆斷,四名內監,倒退飛出。

    贏歷面色鐵青的看著御案上的隆正帝,咬牙冷笑道:「果然是性一這個老禿驢!

    很好,等朕坐穩江山後,先拿少林開刀!

    既然朕知道你有少林妖僧守護,莫非朕還能空手而來?」

    說罷,在隆正帝面色陰沉中,贏歷回頭,朝殿外喚了聲,語氣隱帶恭敬:「還請真人出手!」

    話音剛落,一個身著墨綠道破的身影,憑空出現在上書房內,相貌清奇,看不出年歲幾何,只是眼神有些苦澀,隱隱歉意的看著隆正帝,打了個道稽。

    隆正帝面色肅穆,眼神驚疑,他看不出深淺。

    可從帷帳中緩緩出來的性一禪師,看到此人後,面色卻驟然一變,似生識障般,無法理解道:「天機真人,不知法駕緣何至此?」

    在所有隱世高手中,公認的半步天象第一人。

    便是眼前這位,武當天機!

    亦是,閒雲道姑之父。
Babcorn 發表於 2017-7-15 14:22
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 山陵崩

    「真人功參造化,百年前就已臻至半步天象之境。

    數百年來,以真人修為最高,也最有希望,突破到傳說中的境地。

    真人數十年來,遊戲紅塵,體悟至道。

    今日緣何,再墜入此等皇權紛爭中?」

    性一禪師自知絕不是天機真人的對手,舌綻蓮花勸說道。

    天機真人卻沒有與他威名匹配的架子,苦惱的抓了抓腦袋,鬱悶道:「別提了別提了,性一小和尚,你當老道喜歡跳進這個抽糞坑裡摻和這些事?

    都怪當初贏玄那個滑頭鬼啊,幾十年前就給我挖了個大坑!

    當年他要敬我為國師,我自然不肯嘛!

    他又說,可以推行道教為國教,讓武當大興。

    當初老道道心還不如現在這麼了得,多少還惦記些武當那座破山頭。

    哎呀,這一惦記可把老道給坑苦了。

    當年答應人家的請求,人家子孫拿著老道的手跡找上門來。

    我都快要羽化飛昇的人了,若是賴賬,心裡留下瑕疵,必難過地瘋水火心魔之劫難。

    所以,只能跳進這臭糞坑裡,替人家出手一回了!」

    性一禪師聞言,面上悲苦之色愈濃,雙手合十道:「原來如此,大道至高,真人願意出手,也就不奇怪了……不過,真人當初答應贏玄的,是只出手一次,對否?」

    天機真人挑了挑白眉,有些跳脫道:「對,怎麼了?小性一,你又耍什麼滑頭啊?

    少林四個小和尚,就屬你鬼主意最多。

    哎呀呀,你還說我?

    你怎麼跑這裡來了?

    哦,我到了,你這小禿驢,是想讓少林蓋過武當的風頭吧?

    哈哈!小和尚,你要一直抱有這等心思,武功必然再難寸進半步。

    一輩子也難踏出最後一步嘍!」

    性一禪師又念了聲佛號,道:「大道三千,貧僧與真人之道,並不同。

    真人,你這一次出手,就由貧僧來接,如何?」

    「不準!」

    天機真人還沒開口,贏歷厲聲一喝,道:「真人,請為朕,取那篡逆之賊的人頭!」

    性一禪師念了聲佛號,道:「望施主再三考慮,若真人對陛下出手,那麼待真人離去後,貧僧不得不對施主出手。」

    「你敢?!」

    贏歷面色巨變,厲聲道:「老禿驢,你若敢插手朕之事,待朕重整朝綱後,必平少林!」

    性一禪師雙手合十,躬身道:「阿彌陀佛,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此言一出,贏歷臉色愈發難看了,他沒想到,竟威脅不了這個臭和尚。

    一旁天機真人笑道:「你這娃娃真不曉事,老道替你擺平了性一小和尚,剩下的你難道自己做不得,還非要老道做?

    你這還有四個活殭屍嗎?

    老道只是奇怪,你既然練了他們那活殭屍的功法續命,怎地還想坐龍椅?

    龍椅之上受國運烘烤,至剛至陽,不出半年你必暴斃。

    不如和這些活殭屍,回死人墓裡續命去吧。」

    「夠了!」

    贏歷厲聲喝止道:「天機真人,朕是請你來兌現先祖太上皇時的承諾的,不是讓你來教訓朕的。

    這世上,除了太上皇,還有哪個配教訓朕?」

    天機真人被斥責一番,也不惱,以他的心境,讓他上心的事,幾乎沒有。

    他依舊滿臉隨意的看著贏歷,道:「那你說,老道到底對哪個出手?

    要是對那皇帝,我現在出手罷就走了。

    不過我提醒你,性一小和尚武功雖然馬馬虎虎,但殺幾個活殭屍,不比他動幾個腦筋難多少。」

    贏歷聞言,險些氣結,咬牙道:「那你就殺了這個禿驢!篡逆之賊,由朕親自去殺!」

    天機真人看了眼贏歷,只覺得他額頭上黑氣陰紅之光大盛,顯然是災厄之相。

    暗自搖了搖頭後,對性一禪師道:「小和尚,好生去往生極樂世界吧,說不得等老道得道後,還會遨遊去西天看你。」

    性一禪師聞言,盤膝坐蓮花,面帶悲苦眾生之色,道:「還請真人超度。」

    天機真人見此,嘆息了聲後,身形一閃,消失在眾人眼中。

    再現身時,已出現在性一禪師身前,一指點在他眉心處。

    性一禪師法身一震,驀然睜開眼睛,如洪鐘大鼓般念了聲佛號:「阿彌陀佛!」

    然而,卻沒有當即死去,他一雙老眼愈發明亮,似迴光返照,看著天機真人道:「真人,貧僧坐化之前,窺得天機。

    知你還有一樁人情未還,若是不還,必然難度風火心魔天劫。」

    天機真人聞言,老臉陡然一變,氣的跳腳道:「小和尚,你少哄老道!!快快脫去臭皮囊,去你西天耍子去吧!」

    性一禪師眼睛明亮如兩輪驕陽,看著天機真人道:「你遊戲紅塵時存下一女,如今在寧國府賈環家裡安歇。

    真人你行下今日之事,因果必然會落在你那女兒身上,若無賈環庇佑,她必然淒慘而死。

    真人自忖,是否要欠人人情?」

    天機真人聞言面色一變,旁邊贏歷更是面色大變,一邊指使著四個斷腕太監速速去殺了隆正帝,一邊大聲道:「真人莫聽此妖僧胡言亂語!朕擔保,絕無人敢追究真人今日之事。

    今日真人助朕剷除奸邪,當封護國法師!

    真人之女,朕亦願以公主相待。

    真人還請速速斬殺妖僧,自離去便是。」

    天機真人卻沒理會他,抓了抓腦殼,道:「性一小和尚說的不錯,這幾年,我那傻女兒是跟著那個命格奇怪的人。

    閒雲有早夭之相,可待在他身邊,竟然改了命格。

    哎呀,如此說來,老道還真欠他一個人情。

    這下該如何是好?」

    性一禪師看到隆正帝被四大太監圍攻,已經連續多處身受重創,岌岌可危,他忙道:「真人不知,那寧國侯賈環與陛下情同父子,只要真人今日救得陛下,送至賈環跟前,非但真人今日參與皇權之因果得到洗刷。

    連真人女兒的因果,也一併了賬。

    真人女兒與寧侯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普天之下,再無人能真人之女幸福圓滿。

    如此,真人心中再無瑕疵漏洞,必然可過最後天劫,走出最後一步。」

    天機真人聞言,看著性一禪師呵呵笑起來,惋惜道:「性一小和尚,你可惜了。以你的聰明天賦,若全新鑽研佛法武道,成就當不下於老道。

    可惜……

    不過你說的有道理,這個人情,老道還了。

    你安心坐化吧。」

    性一禪師聞言,兩輪驕陽般的眼睛,登時黯滅了下來,緩緩闔上眼。

    口中最後念了道佛偈:「心地生諸種,因事復生理。果滿菩提圓,華開世界起。」

    念罷,少林四大神僧,性一禪師坐化。

    「噗!」

    一旁處,隆正帝老邁的身體,如殘布一般被重重擊起,又落下。

    口中鮮血嘔吐不止,眼看奄奄一息,即將垂死。

    「真人請自重!莫要誤人誤己!」

    見天機真人轉過身後,贏歷面色大變,厲聲威脅道。

    天機真人哂然一笑,理也不理他,身形一閃,抓住了頻臨死亡的隆正帝,消失在紫宸書房內。

    贏歷見之面色瞬時鐵青,狂追出殿門,可哪裡還見得到天機和隆正帝的影子?

    等他恨然一嘯後,轉頭想回上書房,餘光瞥到之前贏祥倒地斃亡之處,又是一怔。

    這紫宸上書房週遭分明沒了旁人,好端端的屍體,怎會沒了?

    「混帳!!」

    贏歷尖聲厲罵一句,身旁大太監躬身提醒道:「陛下,當以大局為重。至於那篡逆之賊,和忠怡親王,陛下實不用擔心。

    老奴等人下手,自己清楚。

    那篡逆之賊,縱然還能留下一線生機,也絕無康復之日。

    心肺俱傷。

    只能做一個活死人,對陛下毫無威脅可言。

    想來也是那天機道人,故意等到奴婢等人下重手,將那人打至垂死才救。

    畢竟,真要完好的救了他,事後,以那位的性子,整個武當山都保不住。

    再者,寧逆賈環此次必死無疑。

    天機真人又能將那位交給哪個?

    至於忠怡親王,他氣海被破,縱然還未死,也已成廢人。

    陛下何須為他們氣惱?

    只要陛下即刻登基大寶,正了君位,執掌了大權。

    攻守之勢立刻轉變,那二人根本不足為慮。」

    贏歷聞言,面色這才轉好了些,他到底知道以大事為重,道:「多虧大伴提醒。」

    說罷,幾步回到上書房內殿,來到御案上,抓起傳國玉璽。

    又鋪開幾章空白聖旨,急筆書寫起來。

    片刻後,書寫完畢,加蓋玉璽大印。

    贏歷對為首一太監道:「大伴,去傳諸四門。

    皇考隆正帝,已經駕崩。

    朕為東宮皇儲,合該登基大寶。

    告訴他們,這一場戰爭,結束了。

    讓他們放下兵器,各自回家吧。

    待朕重整朝綱後,還允他們繼續執掌軍機閣。

    有朕的親筆聖旨在,讓他們不必擔心。」

    大太監奇道:「陛下當真要放過他們?」

    贏歷聞言,冷笑一聲,道:「那篡逆之輩雖然刻薄寡恩些,倒是替朕做了些好事。

    將這些武勳世家的兵權,極大削弱。

    放過他們?

    等著吧。」

    大太監聞言,會意一笑後,拿著聖旨匆匆出去了。

    贏歷又對另一太監道:「去吩咐外面的人,告訴他們,一旦宮城四門易手,就派人去請楊順、陳壁隆等賢臣,讓他們速速入主內閣,準備撥亂反正之事!

    再派人,捉拿張廷玉、胡煒、陳西樵下天牢,等候發落。」

    最後,贏歷在另外兩個太監的陪同下,出了紫宸上書房,往景陽宮走去。

    他要親自去敲響景陽鐘,為大行皇帝,蓋棺定論。

    「鐺!」

    「鐺!」

    「鐺……」

    深夜子時,時隔五日,景陽鐘再次響徹神京。

    只是這一回,鐘聲足足響了一百零八回。

    預示著,山陵崩!
Babcorn 發表於 2017-7-15 14:22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 出賣……


    景陽鐘響。

    皇城之外藍天大營軍,一片歡騰。

    方南天尖銳刺耳的笑聲,更是震盪不止。

    在其身後,方沖,葉楚,和之前消失無蹤的傅安,亦是狂笑不已。

    李武依舊是落寞的模樣。

    皇城宮門上,牛繼宗等人面色鐵青。

    看著斷著手腕的大太監,聲音陰沉的宣讀了「聖旨」後。

    四人齊齊向皇城方向叩首,而後帶著剩餘的御林軍出了皇城。

    再繼續下去,已經沒有意義了。

    隆正帝之前沒有廢黜贏歷的皇儲身份,不管他如何死,之後贏歷都會成為第一順位繼承人。

    四人若再繼續下去,反而會被打為叛逆。

    至於帶走御林軍,則是保命之為。

    否則,他們出不了神京城,甚至出不了宮城,就會被亂刀殺死。

    出了皇城後,四人也根本沒有停留,直接出了神京城。

    賈家都知道修建一條密道,通往城外,以謀後路。

    像牛家、秦家這樣的百年世家,更不會不做圖謀。

    雖然不似賈家那樣,直接修在家裡,也會在別院中修一條。

    若是旁個豪門,定然不會有此便利。

    神京城牆下都設有大缸,以防外敵掘地道而入。

    但這幾家執掌軍權,都曾提調過京營,也才有此便利。

    總之,亂事一起,四家人就全部從密道離京。

    只要脫離了這個亂戰之地,活下來的機會,至少提高八成。

    ……

    「陛下!!」

    聽到景陽鐘響,再聽到前面戰爭聲止,亂軍一片歡騰,內閣內,張廷玉雙目含淚,朝紫宸書房方向,跪地磕頭,悲呼一聲。

    胡煒和陳西樵亦是滿臉悲痛,跪地為帝舉喪。

    歷朝歷代,每一次皇權的更迭,總是充滿了不確定性,也總是充滿了血腥殺戮,陰謀詭計。

    只是他們再沒有想到,隆正帝,就這樣敗了……

    一如數年前,無數人沒有想到,太上皇會駕崩一般。

    「砰砰砰!」

    一陣急促腳步聲入內,門口處又響起一陣廝殺聲。

    沒過多久,就見一隊士卒進門,為首一太監面色陰森的看著張廷玉等人,面上浮起一抹獰笑,宣旨道:「張廷玉、胡煒、陳西樵三人,雖讀聖賢書,卻不行聖賢道。德性淺薄,助紂為虐,禍亂朝綱,不配為相。

    茲此,罷黜內閣大學士之職,押赴天牢,等候審判。」

    念罷,太監收了聖旨,哼哼一笑,道:「幾位領旨謝恩吧。」

    張廷玉聞言,站起身來,正了正衣冠,昂聲道:「逆賊也配談聖賢之道?吾養吾浩然之氣,焉能拜寡逆之賊?」

    「大膽!」

    老太監聞言,勃然大怒,厲聲道:「來人,給咱家掌嘴!」

    「住手!」

    正有兩個士卒上前,想受用一下掌捆天下宰輔的滋味,門外忽然傳來一道喝止聲。

    老太監眉尖一揚,看了過去,想看看是誰敢攔他。

    就見一個老農一樣的老人,帶著一群衣紫大員,一步步入了內閣。

    沒等他詢問,老農一樣的人,就自我介紹道:「老夫楊順,字蒼岩,奉陛下旨意,前來執掌內閣,復乾坤,正朝綱。」

    那太監聞言,抽了抽嘴角,知道這樣的人從不將內侍放在眼中,只能收斂了囂張氣焰,躬身道:「原來是楊相爺,相爺不知,此逆賊方才辱罵陛下,真真該死。不知相爺為何阻攔奴婢教訓他?」

    楊順看著昂首而立的張廷玉,淡淡道:「張衡臣,世之良臣也。

    雖走了錯路,聖道出現偏差,但其忠於大秦之心,世所皆知。

    送往天牢好生照看,不可輕易折辱。

    陛下那裡,老夫自會分說。

    記下了?」

    大太監聞言,也再沒什麼狡辯的藉口了,目前他拿這個架勢端的極高,氣勢極足的老農沒法子,晦氣一應後,帶著張廷玉三人去了天牢。

    楊順環視了內閣一眼後,當仁不讓的坐上了之前張廷玉的首輔之位。

    卻沒有久坐,隨即起身,對堂下諸臣道:「諸位且隨本輔,朝拜新君。」

    ……

    神京西城,居德坊,賈家。

    兩千藍田大營士卒,將賈家團團圍住。

    榮國府門口,一瘋婆子呼天喊地,本該隨意打走,為首將校卻頗為猶豫。

    他接到的命令,是看守好榮寧二府,不許任何人出來。

    直到裡面傳來死人的事後,再進去「相救」。

    可如今裡面傳來的不是死人聲,而是跑路聲。

    這位將校亦是武勳,本是長城軍團出身的武勳,功封武川男爵。

    原本在草原上為參將,手中帶著一營人馬。

    偏生,好好的位置被朝中人就那樣無恥的瓜分了。

    雖被分至藍田大營後,依舊帶一營人,可到底視長城軍團被瓜分為平生奇恥大辱。

    後來打聽到,提出瓜分長城軍團主意的人,正是面前這座榮寧府的主人,賈環。

    往日裡他連靠近賈環的資格都不夠,更別提報仇。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賈家要落難了,一直心存報復的武川男余成,自然不甘心就此放過,讓賈家人逃遁。

    因此,他等不得裡面傳來死人「求救」聲再進去了,一咬牙,道:「來人,隨本將入內,擒拿亂賊。」

    余成一揮手,就要帶人推開瘋婆子而入。

    忽地卻見那瘋婆子拚命往街角招手:「鏈兒,哈哈,鏈兒你也沒走?

    他們也不要你了!

    鏈兒,快帶他們去密道!

    讓那些黑了心的遭報應啊!

    遭報應!

    鏈兒,鏈兒你別走……」

    余成聞言,登時轉頭看去,就見街角一人掩面急走。

    他焉能讓此人走掉,一揚頭,兩名騎兵打馬圍了過去,一鞭子抽在還想跑路的賈璉身上,將他打倒在地。

    賈璉慘呼一聲倒地後,露出一張驚駭欲絕,滿是驚慌悲憤的臉。

    而後,就被用馬鞭子纏在腳上,拖了回去……

    「原來是賈家鏈二爺……密道,你知道密道?」

    余成眸光森冷的看著賈璉,手撫在腰間長劍上,殺意森然。

    賈璉哪裡耐得住這個,尿差點都流出來了,臉色慘白的點點頭。

    他原本在外宅裡和尤二姐還有兒子賈艾看戲,無意聽說家裡出了事,才安頓好尤二姐後,匆匆趕來。

    沒想到,就看到這樣一幕讓人肝膽俱裂的恐怖場面。

    他沒那樣大的能耐闖進去救人,只想先帶著老婆兒子跑路,一切都賈環回來再主持。

    卻沒想到,沒被歹人發現,卻被瘋婆子王夫人給出賣了。

    這一刻,賈璉心中對王家人的恨,已經上升到三生三世恨不休的境界。

    「帶我們去,敢耍花樣,本將凌遲了你!」

    說罷,「嗆啷」一聲抽出寶劍,一個劍花耍過,賈璉慘叫一聲,地面多了一隻耳朵……

    「閉嘴,再敢叫喚,割了你的舌頭,前面帶路!」

    余成實在太享受此時的感覺了。

    想這賈璉,廢物草包一個,只因出身好,是賈家人,在整個神京城都橫著走。

    想睡誰家老婆,就睡誰家老婆……

    出了名的渾人。

    可礙於賈家的威名,誰都不敢將他怎樣。

    如今此人在他劍下瑟瑟發抖,余成一時心中正義無限。

    數百人,隨著余成,押著賈璉前往榮國府。

    奢靡華貴的榮國府,讓眾多士卒著實眼紅。

    唯亂兵最可怕,一時間隊伍有些潰散搶掠的趨勢……

    余成喝罵道:「沒出息的混帳,等做完正經事,什麼東西不隨你們挑?

    你們先進來的,還怕沒功夫得手?

    這會兒子這般沒出息,若是延誤了本將大事,仔細你們的腦袋。」

    這才止住了趨勢。

    賈璉看著家園被這般亂兵惦記,心中無限悲涼。

    過了儀門後,賈璉領著他們去了賈政書房,夢坡齋。

    在書房外間一角,拉開了一處地板磚,露出了一個能進一人的孔洞。

    余成見之,懷疑道:「就是這裡?」

    賈璉忙道:「回將軍的話,千真萬確,就是在這裡。這裡是老爺,也就是環哥兒老子的書房,旁人萬萬想不到……」

    余成想了想,也的確如此。

    不過這樣也好,這樣大小的入口,車馬難入,賈家一干內眷,就只能靠走路。

    追也好追些……

    便對賈璉道:「下去帶路,快點!」

    賈璉聞言,忍著痛,苦著臉拿過牆角一玻璃風燈,點燃後先下了洞孔。

    等他將沿路的油燈一一點燃,亮光向上,一時間密道的形象,出現在了余成眼中。

    這的確應該是賈家的密道,想到大功在像他招手,余成心中愈發滿意。

    立即打發了士卒,一個接一個的下去。

    只留下了兩隊人馬,在上面守著,以防萬一。

    ……

    草原上,賈環背負著牛奔,與秦風、溫博、諸葛道等人,縱馬狂奔著。

    因為與來時沉重擔憂的心情不同,眾人如今心思輕快,似乎連奔馬都更快了些。

    牛奔都喜滋滋的靠在賈環身後,吱哇鬼叫的吼著曲兒:

    「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

    ……

    恨欲狂長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

    ……」

    雖然五音不全,黃腔怪調,奈何人家唱的動情,將自己感動的熱淚盈眶。

    眾人笑罷之後,也不好一直嘲笑,便跟著吼了起來:

    「我願守土復開疆

    堂堂中國要讓四方

    來賀!!」

    唱罷,被帶回正調的牛奔還沖眾人發火:

    「都閉嘴!你們他娘的都把老子帶拐調了!!」

    「哈哈哈!」

    眾人愈發大笑。

    董明月笑的差點沒從馬上掉下去……

    她也是一馬雙人,還帶著索菲亞女皇。

    眾人正一邊頑笑,一邊狂奔,忽地,遙遙的看到草原盡頭,黑壓壓的一線大軍迎面而來。

    ……
Babcorn 發表於 2017-7-15 14:22
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相救

    「大家不要慌,也不要急,再往前走一段,就要出了園子範圍。

    過了街,就是另一坊。

    那裡會有馬車等著,倒是就輕鬆了,大家就能直接出城了……」

    余成猜測的沒錯,一家子婦孺,在這樣硬實的地道中行走,哪裡能快多少?

    有人渾渾噩噩中,還幾次摔倒。

    領路的白荷一邊辨識著四通八達的通道中正確的路徑,一邊安撫眾人道。

    這也幸虧走的是從大觀樓下的主道,密道寬敞。

    若是走支路,怕會更艱難。

    最難的,反倒不是林黛玉、薛寶釵等人。

    她們這三年裡,跟著賈環四處走。

    每日裡鍛鍊身體不墜,修了雙.修圖後,體質更好了許多。

    因而她們反倒能堅持。

    最難的,是賈母、李紈、王熙鳳、鴛鴦等人。

    她們這一輩子,超過一條街的路程,都要坐上軟轎車馬。

    今日走的又淒慌,心裡六神無主,狼狽不已。

    走了一段,各個就香汗淋漓,有些不支了。

    莫說她們,連賈政都艱難起來,由賈蘭、賈菌哥倆攙著。

    趙姨娘更是被小吉祥架在肩頭,半背半抱著走。

    正這時,眾人就彷彿聽到近在咫尺處,傳來一道厲喝聲:

    「賈璉,你莫要耍花招!到底走哪條路,還有多遠?」

    聽至此粗暴之聲,眾人無不花容失色,更有幾人驚呼出聲。

    白荷忙安撫道:「老太太盡放心,這裡回聲極大,此人身上又帶有武功,因此才傳了過來,不當緊的。」

    蛇娘更是笑道:「老太太,在這種地方,只要對方莫要火攻水攻,憑他來一萬人,也傷不到老太太分毫。

    他不追來,才好多著呢。

    他若來,保管送他去重新做人。」

    賈母聽的糊塗,贏杏兒解釋道:「蛇娘武功奇高,舉世罕有敵手。

    若是敵人用二三千重甲騎兵圍攻,或許能拿下她。

    在這種地方想傷她,除非神仙下凡。」

    這話,就讓賈母等人都聽明白,放下心來。

    賈母還有些心思道:「怪道環哥兒老說他打不過你,拿你沒法子。

    我就說,你那般動輒打蒼兒,他這個做老子的那樣心疼,怎偏拿你沒轍……」

    「噗!」

    林黛玉等人忍俊不禁,噴笑出來。

    凝重的氣氛終於鬆泛了些。

    不過……

    「他們抓了鏈兒,該如何是好?」

    賈母轉而擔憂道。

    蛇娘想了想,道:「我可以回去救他一救……」

    不等別人反對,賈母就匆忙道:「不成不成,再沒有這個道理。

    這麼一大家子都讓你護著,你若有個好歹,我們倒不礙,可環哥兒回來,蒼兒長大,都要和我過不去。

    這就是咱們武勳的命啊……

    只盼歹人莫要傷了他的性命,鳳哥兒也別太傷心。」

    王熙鳳自被叫回來後,神色就一直不大對,此刻聞言,還有些恍惚,強笑道:「老祖宗都說的明白,這是武勳將門的命。

    環哥兒尚且一次次為了家裡出外拚殺,不知能不能回來。

    鏈兒……給人帶路,我也沒什麼說的。」

    「啊!!」

    正這時,後面傳來一道慘叫聲,正是賈璉的聲音。

    眾人聞言,心中登時又淒慌起來。

    「他娘的,還當你是賈家二爺不成?宮裡昏君死了,賈環也死了,都死了,你們賈家徹底完了!

    帶好路,你的好多著呢。

    再敢把老子往臭水坑裡帶,下一次就不是耳朵那麼簡單了!」

    之前那個粗暴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這邊眾人的腿都軟了,偏生,一直安靜的巧姐兒大哭起來,喊道:「爹爹!我要爹爹!爹爹……」

    雖然有了賈艾,原本對巧姐兒也不怎麼上心。

    可被賈環教訓了回後,賈璉還是每日裡抽空和巧姐兒玩耍一會兒。

    他性子柔順,被巧姐兒怎樣欺負都不惱,又常買些玩意兒糖人給她。

    父女間的關係不賴。

    此刻聽出了是自己爹爹慘叫聲,巧姐兒小心臟裡痛苦極了,淒聲喊道。

    孩子的聲音音調本就高,又不知壓抑,登時讓後面聽到了動靜。

    「快!就在前面,快追!!」

    粗暴之聲明顯興奮了許多,大聲道,不過隨即又憤怒的吼叫起來:「混帳東西!放手!!」

    「啊!!」

    慘叫聲再起,卻沒有持續多久,眾人便聽到賈璉帶著哭腔驚慌的聲音傳來:「老祖宗,告訴三弟,求求他替我照顧好艾哥兒……巧姐兒!

    老祖宗,求求您,讓三弟幫我照顧好艾哥兒,別讓他死了……」

    這邊,賈母賈政等人整個人都站不住了,紛紛老淚縱橫。

    贏杏兒深吸一口氣後,看向白荷。

    白荷搖頭道:「不礙事的,密道岔口縱橫,他們絕跟不來,聲音不做准的。」

    贏杏兒點點頭,對蛇娘道:「去,救他回來。不然……環郎回來了不高興。」

    蛇娘點點頭,身形一閃,帶著那條白龍消失了。

    眾人屏住呼吸,根本沒用多久,驚怒慘叫聲連連響起。

    「撤,快撤……啊!!」

    之前粗暴狠毒的那道聲音,隨著一聲慘叫聲,戛然而止。

    稍許後,蛇娘帶著一個不成人形的人走了過來。

    看著賈璉的模樣,眾人齊齊摀住口,落下淚來。

    看顧孩子的林黛玉、史湘雲則趕緊將孩子眼睛捂上。

    公孫羽匆忙背著藥箱,帶著晴雯上前救治。

    好在這裡旁邊就有清水地河,晴雯從藥箱中取出一個小銀盆,取了好些水,幫賈璉清洗臉上身上的血漬污漬。

    露出一張血腫不堪,沒了雙耳的臉來。

    公孫羽則匆忙用銀針止住了傷勢的惡化。

    畢竟多只是外傷,看著淒慘,要不了性命,只是人徹底昏迷過去了。

    等止住傷勢,上了藥後,公孫羽對滿臉淒慘的賈母道:「老太太,人沒事了,好生休養兩個月就能緩過來。

    只是耳朵……」

    賈母海鬆了口氣後,道:「活著就好,活著就好,多虧了你們,多虧了你們啊!」

    正這時,前面傳來一陣馬蹄踩踏和車轅聲。

    白荷登時高興起來,道:「必是前面的親兵聽到了動靜,邀趕了馬車來!」

    果不其然,眾人就見寬敞的密道中,幾駕馬車緩緩駛來。

    在一處分岔口處轉了方向,調了頭後,一點點倒退過來。

    二十名寧國親兵單膝跪下行禮,遠遠的,就給了家人極穩妥的感覺。

    眾人懸著的心,總算踏實了。

    趕緊護著賈母等人上車,隊伍再次起行。

    ……

    神京,清虛觀。

    張法師面色發苦的看著客房內被安置的兩人,眼神隱隱有些呆滯。

    天機真人正一心煩惱,抓耳撓腮,沖張法師道:「看你這倒霉樣,老道我這般倒霉,被性一那個小禿驢給算計了,都沒愁眉苦臉,你別往老道跟前帶晦氣。」

    天機真人輩分實在太高,連性一禪師這種江湖上差不多輩分最高的神僧,在他眼裡也不過是一小沙彌……

    張法師這種角色,給他當徒子徒孫都不夠格,也不敢還口。

    只能腹誹:您老人家比我也強不到哪去。

    但是,他還是不敢相信,這位被道門公認為陸地神仙,稱祖道宗之人,怎麼就把一帝一親王傷成了這般,還給帶到清虛觀來?

    天地良心,他只是道門推到世俗中的一個旗幟,或者說棋子罷了。

    雖說他也喜歡當這個棋子,可他不喜歡被朝廷砍腦袋,五馬分屍啊。

    見張法師一把白鬍子了還快要落淚,天機真人沒好氣道:「這兩人都不是老道傷的,你怕什麼?老道是救人做善事!」

    張法師聞言,眼睛登時一亮,道:「果真?」

    說罷又忙賠罪:「豈敢質疑老祖,只是,老祖怎地插手此事?」

    天機真人煩不勝煩道:「還不是性一那個小禿驢,臨坐化前坑了老道一把。

    哎呀呀,這回可真是虧大了。

    但願能像性一小禿驢說的那般,一次了斷所有因果。

    不然,可真要虧大了……

    小道童,你幫我看著他倆的傷,不死就成。

    老道我出去逛逛……」

    說罷,閃身不見了。

    張法師哭笑不得的看著空空如也的客房,最後目光落在了床榻上的兩位天下至尊至貴的帝王身上。

    雖然天機真人說是不管,可明顯已經替此二人處理過傷勢。

    只不過……

    這兩人傷的太重,雖死不了,但怕也都傷了本源。

    一時半會兒醒不來,醒來也要廢了……

    張法師忽然好像明白了些,天機真人為何不願在這間屋子待下去。

    他怕是有法子來給這雙帝、王治傷,但卻有不能治的理由。

    維持不死,即可……

    ……

    「哈哈哈!」

    「老天爺,真救出來了!」

    草原上,一萬灞上大營最精銳的騎兵,在萬年子張興的帶領下,從關中一出,就往草原上狂飆突進著。

    他是牛繼宗的鐵桿心腹,也看著牛奔自幼長大,怎會忍心讓他喪於羅剎鬼手?

    張興也知道賈環一行人早他們一步出發,來草原救牛奔。

    只是,誰都不相信,賈環能從二十多萬羅剎鬼手中,救出牛奔來。

    他們甚至都不希望賈環去,因為如果賈環頭腦發熱,用自己換出了牛奔。

    那麼牛奔縱然回來了,整個鎮國公府也將徹底衰敗。

    宮裡那位,絕對會讓整個牛家為賈環陪葬。

    這是宮裡流出來分明的原話。

    然而,看著被賈環背在背後的牛奔,讓他們不得不相信這個奇蹟。

    灞上大營最精銳也是最核心的一干將校們,無不欣喜若狂。

    等眾人解釋,牛奔之所以被俘,是因為被舞陽伯令至出賣所致,一干軍頭的怒吼聲,險些將草原的天給震破了。

    即使知道令至已經被殺,還是覺得便宜了他。

    眾人最後一點擔憂也放下,原來,牛奔不是投敵。

    他只是不甘心被出賣而死。

    萬人愈發高興狂呼,賈環等人也隨之大笑。

    不過,等他們詢問,是如何將牛奔救出,得到答案後,一個個人看瘋子一般看著賈環等人。

    待溫博等人將被董明月帶到身後的索菲亞展示一圈,並將厄羅斯王旗展現出來後,張興等人差點給賈環一行人跪下。

    沒有給他們消化的時間,賈環笑道:「牛伯伯就打發你們一萬人來援?」

    張興猶自發懵中,道:「怎……怎麼可能?整整五萬大軍,剩下四萬在後面。」

    「五萬?」

    賈環面色微微一變,道:「除去先前調出去的幾萬兵馬,灞上大營可就空了……」

    張興不在乎道:「誰還能攻打到京畿?」

    他在盤算著,該怎樣同賈環要些好處。

    這天大的功勞,注定賈環這一行人吃不下,吃一半也得撐死。

    何不便宜了自己人?

    然而賈環的臉色已經徹底鐵青,厲聲道:「所有人聽令,即刻回返!!」

    見張興還想說什麼,賈環抽出御命金牌,指著張興道:「持此令者,如朕親臨!!

    違逆者,斬!!」

    張興此刻也清醒了些,看到賈環忽然變色,極肅重的面色,知道必有大事發生,不敢再多言,抱拳一應:「喏!」

    繼而命掌旗手打旗令:

    「回返!」

    只是,大軍從這裡回到神京城,最快,也要三天光景啊。

    馬力在來時已經耗的差不多到極限了,縱然再快,又能多快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7-7-15 14:22
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路斷了……

    「啪!」

    「啪!」

    「啪!」

    朝鞭連續甩響九下,百官上朝。

    然而,任誰都發現了,今日武勳隊伍,減少了太多太多。

    除了不知怎地好起來的方南天,及其長城軍團下屬一系的武勳外,只有寥寥幾個天府軍團出身的武勳,和鎮海水師出身的武勳。

    加起來,也不足二十人。

    不過,今日也沒有誰在乎這個了。

    滿朝文官,業已得到了消息。

    隆正帝,駕崩了。

    大秦再一次進行了皇權更迭。

    酷似太上皇仁厚的太孫殿下,登基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即使缺少大半武勳出席,滿朝文官們在看到龍椅上的那道身影后,爆發出的山呼聲,還是比往日要強盛的多。

    贏歷看到這一幕,嘴角不由彎起,壓低嗓音,沉聲道了聲:「平身。」

    即使如此,聲音依舊尖銳的多,不似當年溫潤如玉。

    有些文官眉頭不由微微一皺,不過隨即舒展,以為贏歷亦是激動所致。

    等百官起身後,沒等贏歷開口,重入內閣的陳壁隆就率先哽咽道:「陛下!陛下啊!!臣等,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被拘押多日,就等西南事定性後,就要開刀問斬的何爾泰,更是老淚縱橫,看著贏歷道:「臣……臣能重見天日,皆得陛下隆恩,皆為太上皇隆恩啊!!

    萬歲!萬歲!萬萬歲!」

    激盪之下,百官再次山呼朝拜萬歲。

    看到這一幕,贏歷眸光愈發明亮,再次道:「平身!」

    這一次,他沒有再故意壓著嗓音,聲音尖銳刺耳。

    迴蕩在光明殿內,連陳壁隆、何爾泰等人都微微變了臉色。

    贏歷見之,眼中閃過一抹昭然恨意,厲聲道:「諸位愛卿,可知先帝是如何大行的?」

    百官忽然一靜,楊順眉頭微微一皺,沒有出聲。

    就聽贏歷繼續道:「寧國侯賈環,對外勾連厄羅斯克列謝夫,在內勾結五皇子贏晝,同時發難。

    一邊在外集結大軍,一邊通過贏晝,接他那妖女小妾蛇娘,入宮襲殺先帝。

    十三叔不是那妖女敵手,天下也少有人是那妖女的敵手。

    朕,得到先帝心腹太監,中車府主事柴俊和朱正傑的求援,率領孝陵二十八位大太監馳援,終於還是晚了一步。

    先帝和十三叔被殺後,又被那妖女擄走。

    準備陷害於朕!

    我贏秦天家,自太上皇起,對賈家百般榮寵不絕。

    那逆賊賈環,若無太上皇隆恩,不過還在城外破莊子上燒水泥。

    他……

    喪心病狂!

    已貴為國侯,猶自不滿,還想謀取這大秦的江山。

    其罪,諸位愛卿以為該如何?」

    「當誅九族!!」

    何爾泰厲聲道。

    陳壁隆亦是滿身正氣,昂然道:「陛下,賈環之罪,何止如此?!

    他裡通敵國,謀朝篡逆,戕害先帝。

    他仗著先帝的無度寵溺,囂張跋扈,連國朝親王世子都敢隨意打罵,猖獗之至,歷朝歷代皆為少見!

    此等罪魁天下的逆賊,不誅滅十族,何以正朔朝綱?!

    臣請旨,願親自去賈家,抄家滅族!」

    此言一出,不知多少雙眼睛亮了。

    賈家之豪富,已經不能簡單的用富可敵國來形容了。

    自古而今,怕是從來沒有哪個臣子家族,能有如此富庶。

    蘭台寺御史大夫郭琇道:「陛下,朝綱紊亂多日,急待陛下匡扶。

    臣以為,首先需要為者,是陛下的登基大典。

    先帝和忠怡親王既然不知去向,派御林侍衛去追索便是……

    除此之外,最重要是,當是北方的戰事。

    賈環勾結厄羅斯,所謀甚大。

    賈環,鄙賤不文之輩,不足為慮。

    然厄羅斯狼子野心,不可不防。

    臣以為,北疆戰事,需要得到重視。」

    贏歷居於龍椅上,看著郭琇點點頭,道:「愛卿此言乃謀國之言,不過,愛卿放心便是。

    厄羅斯沙皇索菲亞,業已與朕書信來往。

    厄羅斯南方大公緬希科夫,及其子克列謝夫,實為厄羅斯叛逆。

    與賈逆勾結,南侵勾當,實在與厄羅斯無關。

    為了表示歉意,索菲亞女皇決議,親自領軍出征,討伐叛逆。

    北疆戰事,不需多慮。

    且朝廷已經調了十五萬大軍前往,由太尉以軍機閣下令,讓他們嚴守北疆即可。

    朕就不信,大秦十五大軍,還擋不住勞師遠征的羅剎鬼!

    對了,為了感謝索菲亞沙皇不遠千里親征外蒙之意,朕決議,將北疆自北海一線,至喀爾喀外蒙三部,送與厄羅斯……」

    「嘩!」

    百官嘩然。

    縱然他們再厭惡武勳,可他們也有一個思想,盛世不割地,祖宗之土不可失。

    見朝臣驚疑,贏歷細眸微眯,看向了楊順,楊順猶豫了下,還是念及贏歷之恩,出位道:「喀爾喀三部,至北海一線土地,原本皆為蠻夷之土,荒蕪苦寒,不能住人,非華夏故土也。

    每年徒勞耗費數百萬軍費於斯地,實在浪費國孥。

    如今陛下能以大氣魄,割斷此地,實乃大智慧也!」

    百官也都轉過彎兒來,留著那些爛地,除了武勳每年吃的滿嘴流油外,他們文臣幾乎佔不到什麼好處。

    如此,索性就丟出去,來年軍費支出,就能少一大截,他們便能多分許多……

    因此人人附和起來,稱讚贏歷聖名。

    解決完外患後,話題還是饒回到賈環身上,贏歷沉聲道:「朕已經派兵去圍了榮寧府,暫時還沒有拿人。

    想等到賈逆之喪音傳回後,再拿問賈家九族。

    除此之外……」

    「陛下!」

    話未說完,殿外闖進一少年將軍,正是前蜀中侯府餘孽,傅安。

    伏殺賈環之事罷,蜀中侯府就人去樓空。

    中車府、黑冰台下大氣力去搜查,都沒搜查到他。

    沒想到,卻是躲在孝陵。

    如今隨著贏歷重新出世。

    贏歷沒有怪他擾亂朝堂,溫聲問道:「何事?」

    看到這一幕,楊順等人的眉頭微微一皺。

    武勳為首的方南天,卻抽了抽嘴角。

    他隱約知道些,這兩人現在的超然關係……

    傅安道:「陛下,看守賈家的人傳回消息,賈家滿門已經從密道逃出神京。武川男余成下密道追擊,卻不想被苗疆妖女擊殺。」

    此言一出,滿堂……興奮!

    沒錯,就是興奮。

    之前贏歷所言,其實漏洞實在太多。

    可不管有多少漏洞,至此,隨著賈家滿門的畏罪潛逃,一切都漏洞都不復存在。

    若不是有罪,又何必潛逃?

    這就是鐵證!

    再加上那苗疆妖女擊殺了武川男爵,就更是罪上加罪。

    「陛下,當速派大軍追擊!絕不可放走謀逆之賊!」

    何爾泰最恨賈環,此刻怒聲道。

    陳壁隆亦附和道:「陛下,當立刻追擊賈家逆賊。」

    其他文臣,多半看賈環不順眼,自然落井下石,人人皆曰可殺。

    唯有楊順皺了皺眉頭,道:「陛下,賈逆,可能生還?」

    他所顧慮者,是賈家在軍中的超然地位。

    若是不死,後患無窮。

    他心裡,總覺得不踏實。

    贏歷笑了笑,想起厄羅斯的數十萬大軍,和那個武功超凡脫俗的黑衣人,再加上賈環的性格。

    對方有牛奔在手,賈環絕沒有任何生還的道理。

    他自信道:「十死無生。」

    其實,他還希望賈環能活下來。

    活下來看看,滿門被殺後的痛苦。

    楊順聞言點點頭,道:「雖如此,還要方太尉盡快重整內閣才是。

    牛繼宗、秦梁等人,皆與賈逆有舊。

    雖陛下仁厚,不會牽連太廣,大興牢獄,但他們也不好再在軍機閣待下去,賦閒吧。」

    贏歷滿意的點頭道:「合該如此。」

    渾然忘了之前讓牛、溫、秦、施放棄時的旨意。

    若是在隆正帝敲打前的牛、溫、秦、施,別說四人,無論哪一個,贏歷都不敢這樣做。

    可如今……

    黃沙軍團被拆的七零八落,元氣大傷,尤其是張勇在京中伏殺賈環後,勢力幾乎被連根拔起,驅逐出京。

    而原本作為京畿主要戰備力量的灞上大營,精銳被隆正帝有意的東拆一處,西調一折。

    還不是打壓,而是助其擴張。

    讓牛繼宗攔都沒法攔,否則部下必然生怨。

    待北疆兵變後,如今,灞上大營更是全空……

    至於溫家就更慘了,是被隆正帝利用武勳對付的,銳氣不再。

    黑遼距離關中太遠,無能為力。

    施世綸是水師將領,自然更束手無策……

    至此,大秦四座最大的山頭,被削弱到了極致。

    再加上,軍方十五萬最後的精銳,被調往北疆草原,與厄羅斯大戰。

    縱然能取勝,也必然死傷極慘,實力消耗大半!

    正好方便贏歷,趁此機會將心頭大患,全部拿下!

    等收拾完賈家,接下來,就是牛、溫、秦、施四家。

    京畿已經被藍田大營掌控,四家雖然帶著一萬御林軍出城,但關隘如今都在藍田大營掌控中,不過是甕中之鱉罷了。

    贏歷正等著他們反叛呢……

    何爾泰道:「陛下,賈逆謀逆之心早起,也早做好了失敗逃亡之路。

    若非如此,他何必早早的去經營西域?

    另外,他還在南方多省布下後路。

    因此,臣以為只需派兵在通往西域的官道上設卡,及渭水碼頭上佈防,必能生擒活捉賈逆家人。」

    「愛卿言之有理。」

    贏歷贊罷,對傅安道:「去吧,多帶些兵馬,注意安全。」

    傅安領旨後,大步出殿。

    隱患軍務已經議定,接下來的,才是重頭戲。

    大秦的朝政方向,將會發生根本性的變化。

    首當其衝的,就是大秦銀行和商稅法。

    針對士人收稅的商稅法不用多說,國家優容養士方是正道,這種與民爭利之邪法,自然廢除。

    而大秦銀行,雖然盈利豐厚,但卻是將整個文臣系統都排出在外的。

    這種「喪心病狂倒行逆施」的做法,也該立刻廢黜。

    當然,不是廢掉銀行,而是將大秦銀行收歸國有。

    其中大部分武勳的股份,統統都該收回。

    還有一些巨賈商人的股份,簡直可笑,這等人,也能和天家成為合夥人?

    有後台的另說,沒後台的,全部以僭越罪罰沒。

    隨著朝會的進行,百官暢所欲言,真正有了眾正盈朝,諸邪退避的盛世之感。

    而就在滿朝君臣磨刀霍霍向「牛羊」時,賈家一行人,也終於遇到了最大的難處……

    她們的路,斷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7-15 14:22
第一千三百四十八章 保住一子


    自從在密道內上了馬車後,賈家一行人暢通無阻的出了神京城。

    居德坊本就緊挨著西城門不遠。

    出了神京城後,數量馬車並未上了官道,而是被引入城郊一處民宅庭院內。

    贏杏兒自馬車上下來,眼神狐疑的看著庭院內站立之人,問道:「索先生,此為何意?」

    索藍宇面帶苦笑,搖頭道:「是屬下的失算,前方的路,怕是過不去了。」

    「怎麼說?」

    贏杏兒沒有急著發怒問罪,一雙明亮的眼睛,緊緊盯著索藍宇,沉聲問道。

    索藍宇嘆息道:「我實沒想到,灞上大營會失去對京畿的控制。

    我曾考慮過一百種情況,雖也有過這種,可別說灞上大營完全失去對神京的控制,就算失去一半,家裡也早就做出了其他反應,早早離開。

    如今,前方關隘悉數落入藍田大營手中。

    家裡人數眾多,實在冒不得險啊。

    皆是屬下罪過……」

    贏杏兒聞言,皺眉擺手道:「環郎還沒出征前,就打發你去南方做事。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怨不得你。

    不過,還請索先生想想,當下該如何行事?

    無論如何,家裡絕不能出現半點閃失。」

    索藍宇道:「在得知前路斷絕後,屬下就讓人做了些準備。公主,您看這樣行不行……」

    說著,索藍宇拍拍手,幾個青隼精銳扛著幾個大箱子出現,將箱子打開後,露出了滿滿幾箱粗布麻衣。

    「這是……」

    贏杏兒似有所悟問道。

    索藍宇歉疚道:「屬下之計,是想讓家裡老太太等人,換上鄉下村婦的衣裳打扮。乘坐普通牛車,分幾撥前往附近農莊。

    這些農莊,本也是家裡的產業,原是為了安置青隼人手備用的,外人並不得知。

    如今家裡這些馬車,會派死士駕駛,或繼續往西,或往南,或往北突進。

    雖然現在京畿軍防已經被藍田大營執掌,但倉促之間,藍田大營做不到嚴密的程度。

    畢竟前十數年內,藍田大營的勢力,只能龜縮於神京城東那麼一點大的地方。

    他們的勢力,遠遠沒有滲透過來。

    只要有一架馬車突圍出去,就會吸引大部分追兵的注意力。

    藏在城外的家人,也就愈發安穩。」

    贏杏兒來回踱步數回,忽問道:「你準備的農莊,是給內部青隼準備的,還是外圍人馬?」

    索藍宇聞言,面色微變,道:「是外圍……糊塗了,糊塗了!多虧公主提醒,否則吾必鑄下大錯!!」

    沒等贏杏兒再說,索藍宇深揖到底,滿面羞慚道。

    贏杏兒看了看索藍宇,心裡轉了轉,到底還是排除了他的嫌疑。

    若索藍宇出了問題,根本不用多此一舉。

    她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想的法子極好,但給青隼外圍準備的落腳地,一定不妥。

    即使是備用的,可一定瞞不過那些人手。

    贏歷手下的青龍番狗,比你想像的還要厲害些……

    你的行蹤,不會被外圍青隼查知吧?」

    索藍宇苦笑道:「公主,若屬下淪落到這個地步,也不用再幫公子理事了。」

    贏杏兒生性大氣,至此也不亂分毫,呵呵一笑道:「我不過白話一句,先生不必如此。

    現在的問題是,該去哪尋個莊子暫避……」

    這時,頭一輛馬車裡傳出聲音來:「老太太,若是不嫌棄,不如去老婆子莊子上住幾日如何?」

    索藍宇聽不出說話之人是哪個?

    贏杏兒也揚了揚眉尖。

    馬車車門推開,鴛鴦扶著賈母下車。

    同車的,竟是薛姨媽和劉姥姥。

    也不知是不是為了讓劉姥姥的硬命壓一壓……

    賈母已經將贏杏兒和索藍宇的話聽盡了,她看著贏杏兒憐惜道:「這樣的難事,讓你來拿主意,真真為難你了!」

    贏杏兒忙笑道:「老太太,不相干的,本是媳婦的本分。只怕安排的不周到,讓老太太受苦了。」

    賈母看著贏杏兒並不算出挑的樣貌,卻愈發喜歡她的大氣,道:「吃點苦算什麼,只要不讓人捉了去,給環哥兒添麻煩,隨便折騰便是。老婆子雖然是不中用的廢物,但還能再折騰幾年!」

    贏杏兒笑道:「老太太放心,不管情況到了什麼地步,咱們總還會有一戰之力。

    斷不能讓人捉了去……」

    此話自然沒說盡,真到了最壞之時,她們總還有自盡,或者「被自盡」的機會。

    以贏杏兒的性格,絕不會讓家裡內眷,落到敵人手中,受盡屈辱折磨,再被人用來威脅羞辱賈環。

    大丈夫敢一死,贏杏兒自然也敢。

    她有這個魄力和果決,也有這個狠心。

    旁人聽不出她言中之意,索藍宇卻聽的出。

    雖面前為一介女流,可索藍宇還是真心欽佩的五體投地。

    他躬身道:「老太太公主只管放心便是,雖然灞上大營空虛了,留下了漏洞。

    可藍田大營也早不是當年寧至執掌時銳利冠絕天下的虎狼之師了。

    數次大換血後,藍田大營的戰力,早已淪落二流,且一直以來,都人心惶惶。

    如今再度換帥,可戰之力再減三成。

    若非擔心老太太、姑娘小姐們受到驚擾,咱們就算用精銳強軍,強殺出一條血路,也能護送老太太公主去安全的地方。

    如今,只為穩妥,也讓老太太們少擔些險罷了。

    斷不會出現不可控的局勢。」

    賈母聞言,道:「若真如此,那就去劉姥姥家做做客?」

    贏杏兒目光再次落到那個身著樸素,面對她有些拘謹的老村婦身上,打量了番後,緩緩道:「只怕,會牽連了姥姥一家。」

    劉姥姥聞言,卻霍然挺起身板,正色道:「公主娘娘只管放心!老婆子雖是個鄉下泥腿子,沒讀過書,沒有能為,但最知道有恩報恩!

    若沒有府上,老婆子家裡能有今日?

    上回我那女婿被人欺負了,還是侯爺發的話,救的人!

    每回到府上給老太太請安,總是大包小包用車拉著往回拿。

    如今終於能為老太太和府上的太太姐兒做些事了,再沒有不敢的道理!

    不過,老婆子尋思了下,倒是不能住我那莊子上。

    不是怕擔干係,今兒老婆子去了府上,多半會讓人看到。

    說不得就要追到我們莊子上……

    前年家裡在莊子外三里處,買了幾十畝地種瓜,蓋了三間草房,只在秋收時住。

    那裡最是安靜,也沒人來往,還不用走大道,單有一條小道通往那裡。

    公主娘娘去那裡暫歇如何?老婆子連家裡人都不說。

    板兒對那裡最熟,老婆子讓板兒同老太太奶奶們作伴。

    若有人問起,我只說板兒被親家接走了……」

    一番話,讓贏杏兒愈發對劉姥姥另眼相看。

    待說完最後兩句,贏杏兒的目光中全變成了激賞!

    怪道這樣一個鄉下婆子,還是和王家有勾連的,居然能在賈家這樣的公候門第內,混的如魚得水。

    真正是個有智慧,更有情義的老太太。

    不給家裡人說,還將板兒留下,便是為了給贏杏兒等人安心,她絕不會出賣。

    因為她若出賣了賈家,板兒必然先死。

    不止贏杏兒,索藍宇等人也無不面色動容,紛紛行大禮拜謝劉姥姥之恩。

    劉姥姥手忙腳亂的讓大家快起來,她受了要折壽。

    贏杏兒也沒強求,笑道:「那一切,等環郎回來後,再讓他謝謝姥姥吧。

    別的不敢保證,板兒這一生,富貴無憂。」

    劉姥姥聞言,激動的沒多少血色的嘴唇都顫了起來,道:「事不宜遲,咱們就快去吧!」

    「善!」

    ……

    神京,務本坊。

    李相府。

    李光地臥房內,只有兩個歲數相加幾百歲的老頭子。

    其中之一,便是天機真人。

    在天機真人面前,連性一禪師都只能被稱一聲小和尚,可在李光地這裡,天機真人卻尊重許多。

    不過還是抓耳撓腮,回來踱步。

    「哎呀呀,李秀才,你說說看,老道我是不是被坑慘了?

    老道我一生沒做過甚壞事,怎地總是遇到奸詐之人?

    當年那個娃娃皇帝這般,如今又被一小禿驢坑……

    我真是慘啊!」

    李光地老眼幽幽的看著天機道人,眸光中隱有殺意……

    天機真人自然不會發現不了,卻也不在意,笑道:「李書生,你不用這般看我,宮裡那皇帝老兒又不是老道我殺的,我還救了他。

    不過,他本就不是長壽的相。

    以你的見識,也當明白,此人行事太過酷烈。

    縱然沒有今日之事,也早晚不得好死。

    如今經過這番變故,日後不能再折磨人了,說不得還能換一個善終。」

    「你就不怕,武當滿門,還有你那女兒,不得善終嗎?」

    李光地聲音顫巍道。

    即使面對天下第一高手,他也絲毫沒有什麼壓力,哼了聲,威脅道。

    「哎呀!」

    天機真人跳起來,道:「我說李秀才,你還講理不講理?老道出手是因為那個贏玄的算計,說來說去,還是他們天家自己鬧騰,干老道我什麼事?

    再說,要不是老道我,那個皇帝和王爺都要死定了!」

    李光地冷笑一聲,道:「若不是你出現,有大和尚在,陛下和王爺哪個都不會有事。」

    「你懂個屁!」

    天機真人一臉晦氣道:「我方才才明白過來,今日被坑的多慘!

    那個狗屁王爺,身上有沉珂舊傷,已經嚴重的狠了!

    他幾條心脈受阻,每日裡受的折磨不知有多疼。

    縱然能再活幾十年,也是一日比一日煎熬,越到後面越慘。

    老道推測,他今日八成是自己不想活了。

    老道為了救他,白費了半身功力,為他打通沉珂。

    雖然氣海被廢,武功大半消散,可日後反而不用再受那苦罪了。

    這也倒罷了,最可氣的,還是性一那個小王八蛋!

    哎呀呀,回過頭,老道才反應過來,原來那小王八蛋比那王爺還慘!

    他練功不知哪裡出了問題,腰下經脈幾乎完全阻塞,都要木化了。

    今日能走兩步,已經是極限。

    怪道坐在那裡一動不動讓老道出手,他本就沒多少活頭了。

    臨死前,還將老道誆進坑裡,少林那群禿驢,果真沒一個好東西!」

    李光地聽聞此言後,面色好看了許多,他指點天機真人雖然表面放蕩不羈,不拘俗禮,但內心卻極為驕傲。

    從來自視天下武道第一人,不會拿這個說謊,也不屑說謊。

    既然如此……

    李光地笑了笑,道:「陛下,果真沒死?」

    天機真人撇撇嘴,道:「老道出手,還能讓他死?不過也和死差不多了,就算能醒來,也是真正的廢人一個。

    嘿!贏玄那樣算計老道,他又有什麼好下場?

    被他兒子坑了,他兒子又被他那短命孫子坑了。

    一個比一個狠!」

    李光地看著天機真人,緩緩道:「你真救不得皇帝?既然如此,何不將人送去賈家?有賈家兩大女神醫在,必然能救得了。」

    天機真人幹笑了兩聲,擺手道:「就知道瞞不過你這小秀才……不瞞你說,雖然老道救了他,也的確能再多緩解些他的傷勢,但卻不能這樣辦。

    今日老道出手,不管如何,都必會被他深惡痛絕,記恨在心。

    真讓他翻過身來,老道自然不懼,可武當千年基業,必然毀於一旦。

    其實那破山毀了也就毀了吧,可老道當年還留下了一個女兒,那女兒可毀不得。

    那皇帝生性本就酷烈寡恩,經此一事後,心性必然再度大變,只會變本加厲。

    賈家那奇怪小子,也保不住老道那女兒。

    李秀才,你說說看,是不是這個理兒?」

    李光地聞言,緩緩點點頭,想的,卻和天機真人想的不同。

    他本來就極擔心隆正帝的心性,太過酷烈,也太過薄涼。

    尤其是最近他出手打壓武勳,對付溫嚴正等人的時候,李光地真是有些心驚膽顫。

    不是怕武勳們反抗,而是擔心隆正帝這種做法,愈演愈烈。

    而正如天機真人所言,若是救活了他,即使是天機真人所救,回過頭來,隆正帝就算調遣十萬大軍,也一定會覆滅武當,圍殺天機真人,再誅他九族。

    這些雖不妨,可心性大變後的隆正帝,怕會更加酷烈。

    到那時,卻不是社稷之福。

    念及此,李光地輕輕拉了下床邊的鈴鐺。

    其老僕管家進來,看了天機真人一眼後,對李光地道:「老爺有事?」

    李光地道:「告訴朝廷裡面的官兒,務必保住陛下一子,別讓贏歷殺絕了。」

    ……
Babcorn 發表於 2017-7-15 14:22
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 陰毒,猖獗

    大明宮,光明殿。

    大朝會還未結束。

    廢黜商稅法一舉通過後,剩餘的,就是對銀行的瓜分。

    這個生財利器,已經讓全天下的文官,整整眼紅三年了。

    如今,終於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陛下,臣以為銀行金庫存於江南著實不利。

    賈逆此行,本就包藏禍心。

    銀票推行至今,舉天下之銀,大半皆在其手中,其心可誅!

    臣建議,立刻派人南下,收金庫之銀北上還都。」

    新任戶部尚書韓銘眼睛中壓抑不住的炙熱,躬身稟奏道。

    此言一出,登時引來無數附和聲。

    只想起金庫中數以億計的金銀,滿朝官員,大半差點沒直接高.潮……

    隆正帝待臣下苛刻狠毒,國庫裡存了那麼銀子,也不借給清貧的文官們用。

    可皇太孫卻和太上皇一樣仁厚,只要多歌功頌德,必然再能過上當年的好日子!

    對了,念及此,不少官員同時想起一件重要之事:

    平康坊,還有江南的秦淮河,總該結束暗無天日的日子了,要重見光明了!

    贏歷看著殿內無數期盼敬仰的眼神,道:「合該如此,此事由戶部並內務府一起操辦。」

    韓銘聞言狂喜,跪下大呼:「吾皇萬歲!」

    此態,連首輔楊順都有些看不過眼。

    只是……

    當滿朝都再次山呼起萬歲來,他剛想降溫的話,只能收斂起來。

    滿朝文臣大勢所趨之下,連帝王都能左右,更何況一個剛上位的首輔?

    國子監祭酒封邵稟奏道:「陛下,新朝當有新氣象。先帝之時,奸佞多行,賈逆橫行倒施,欺壓名教,士子苦不堪言,只盼聖君繼位。

    如今吾皇登基,還望陛下垂憐天下士子。」

    贏歷聞言,心情大悅,儘量溫聲道:「善!准許各省每年截留部分銀行之利,賜予苦學士子。這大秦的天下,到底還是要靠他們來治理。」

    「吾皇聖賢也!聖道大昌,盛世可期!」

    封邵眼睛明亮的讚頌道。

    蘭台寺御史大夫郭琇稟奏道:「陛下,如今銀行之事,皆由賈逆選拔之人操縱,臣以為著實不妥。

    再者,銀行事大,當派遣數名蘭台寺御史,如巡鹽政例,進行監察考究。」

    贏歷想了想,正準備答允,就見首輔楊順出列,他實在聽不下去了。

    楊順沉聲道:「陛下,銀行者,侵佔百業,以刮民財也。

    臣以為,當緩緩收斂之,最終,覆滅之。

    恢復古禮,以農耕持國,以聖賢言教化天下,方為正道。」

    而這時,何爾泰和陳壁隆兩位內閣閣臣卻沒有附和他,何爾泰笑道:「首輔,銀行雖然勢大,也不算侵佔百業嘛,江南許多百姓都在其下作坊做工,反倒頗為富庶。

    只要不像賈逆那般,倒行逆施,欺行霸市,吾以為,還是可用的。」

    陳壁隆亦是點頭稱是。

    開什麼玩笑,眾人還指望能就著銀行,好好過幾年奢靡富貴的好日子。

    最好多弄些股份,將來傳諸子孫的。

    文官不像勳貴,可世代傳襲。

    文官這一代就算能位居閣輔,可下一代資質差一點,能不能中舉都兩說。

    一旦連這一關都過不了,家業衰敗只是一代人的問題。

    過兩代,說不得就要去鄉下種地了。

    若是能撈上一份銀行股份,那就不一樣了。

    瞧瞧滿神京的勳貴,自從有了那股份,日子過成什麼樣了!

    然而,楊順老農一樣臉陰沉著,目光掃過他二人,厲聲道:「二位為內閣閣臣,萬事,當為陛下,為國朝社稷之安穩考慮。

    如今國朝並不缺銀,江南水災之害業已度過。

    何須再用那樣一個鬼怪之物,刮斂銀財?

    安貧樂道,恬於進趣方為君子之大道也!

    人心思利,必然多**邪,不復古風淳樸。

    為國朝計,當除此邪法!」

    上方贏歷聞言,緩緩點頭,道:「相國之言,老於謀國,先帝正因不聽相國之言,方致今日之禍,朕不為也。」

    「陛下!!」

    楊順聞言,大為感動,頓生「君以國士相待,臣必以國士相報」之心。

    吏部尚書盧安道:「首輔之言自然有理,只是三年來,銀行牽扯太廣太深,想要廢黜,非一朝一夕之事。

    還請多給予些時日,畢竟,治大國如烹小鮮。」

    楊順聞言,皺了皺眉頭,緩緩點頭道:「如此,就以三年為期吧。」

    眾臣雖然不滿,但也知道,強扭不過這個拗相公,只好先認了。

    又自我安慰道,能發三年大財,其實也不錯了……

    不過,朝堂上火熱的氣氛,到底降溫了許多。

    正這時,百官中不知緣何出現了些許騷亂,人人交頭接耳起來。

    看到這一幕,贏歷皺起眉頭,道:「殿下何事?」

    蘭台寺御史大夫郭琇稟奏道:「陛下,方才巡城御史傳回消息來,言道坊市內多有謠言四起,還有童謠讖言傳唱……」

    贏歷聞言,心生一股不妙,沉聲道:「什麼謠言?什麼童謠讖言?」

    郭琇道:「謠言傳說,大行皇帝駕崩後,陛下必然苛待手足,將其斬盡殺絕,尤其是賈妃之子,雖是啞人,但其母為賈家之人,陛下必然容不下他,千刀萬剮殺之。

    童謠讖言唱曰:一尺布尚可縫,一斗粟夙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

    又曰:煮豆持作羹,漉菽以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混帳!!」

    ……

    咸福宮。

    退朝之後,贏歷心中大怒。

    他自不會以紫宸書房為理朝之地,而是回到了咸福宮。

    因為身體之故,其心性早已發生變化。

    雖然依舊聰明絕頂,還想做一代明君,可到底偏激起來。

    他容不得任何人對他皇位有絲毫威脅,如今,他活著全部的希望,只有對皇權的痴迷。

    旁人他不怕,唯有先帝那幾個親子,也是他的骨肉兄弟,對他威脅最大。

    原本,他是想今夜就趁機處置了他們,以免夜長夢多。

    卻不想,外面竟先鬧了起來。

    外面鬧也就罷了,滿朝文臣,竟也有大半,建議他善待手足!

    真真是混帳絕頂!

    或許朝臣們是真的希望他能得一個仁厚友善手足的美名,可在贏歷看來,那些剛剛才吃飽喝足的文臣們,卻是在背叛他。

    說不定,他們還想給他那幾個兄弟做臣子!

    「朕不管,朕要殺了他們!朕要殺了那些孽障!」

    贏歷在咸福宮內,尖聲叫道。

    「陛下息怒,龍體重要!」

    一大太監躬身道:「陛下也並非沒有法子……」

    「什麼法子?如今朝臣們都勸朕大度,饒過那幾個畜生。」

    贏歷憤怒道。

    大太監笑道:「可仿先帝例,讓諸位皇子皆去孝陵守靈。」

    贏歷本以為會有什麼好主意,沒想到是這個,他惱道:「贏晝去也就罷了,可贏福和贏惠,一個才三歲,一個才不到兩歲,朕若如此,豈能掩天下人之口?」

    大太監聞言訕訕,枯黃的眼睛動了動,有些駭人,眼中閃過一抹凌厲之色後,道:「陛下,大的,有大的整治法子。

    奴婢嘗聞,五殿下常去漱芳齋太孫妃處玩耍,著實不像。

    至於小的……一歲多的那個,這般年幼,今天宮裡又鬧的這樣大,難免著涼染了風寒,他小小人兒,哪裡經的住?」

    贏歷聽此陰毒之計,眼中閃過一抹興奮,道:「此計甚妙!贏晝,喪心病狂,淫辱甄氏,朕雖痛恨,卻不忍傷其性命也。

    派去孝陵為先帝守靈吧,他們二人,不是父子情深嗎?正好!

    記住送入前,施以宮刑!

    對了,老五真的和甄氏有染?」

    贏歷也不愛戴綠帽,面色陰沉問道。

    大太監聞言,忙搖搖頭,道:「陛下多慮了,五皇子似不好女色,只是貪頑。他在宮裡著實無玩伴陪同,才去漱芳齋尋人說話。」

    贏歷哼了聲,道:「想必此事多有宮人知,全部找來,讓他們指正贏晝。

    將宗室一同叫來。」

    大太監聞言,嘎嘎笑著讚道:「陛下聖明!!」

    贏歷尖聲大笑幾聲後,又道:「贏惠染風寒而歿,那贏福呢?」

    大太監聞言,勸道:「陛下,如今天下人目光都在贏福和賈妃身上。

    陛下何不暫且放過他們一碼,等過了這個風頭,殺之如宰雞!

    留著他們,則天下人誰也說不出什麼。

    畢竟,陛下連他們都留著,自然沒道理再害旁個。」

    贏歷聞言,恨恨然,道:「好,就再便宜他們二年!」

    ……

    坤寧宮。

    滿堂悲音。

    董皇后,賈元春、成妃令氏皆在。

    六皇子贏福,七皇子贏惠亦皆在。

    贏晝帶著宮裡最後幾十人,守在宮門口,面色慘白,眼中充滿哀傷和恐懼。

    心中只唸著一言:

    願來世,不生於帝王家!

    時間一點點過去,贏晝心裡也一點點恐懼加深。

    等到不遠處御道轉角處,出現了一營披甲士卒,殺氣騰騰到來後,贏晝全身顫慄起來,怒吼道:「站住,都站住!這裡是坤寧宮,母后寢宮,你們這些混帳,站住,都別過來!!」

    最後,話音中已然帶上了哭腔。

    帶隊的大太監,見之冷笑一聲,一揮手,一陣弓弩齊射,贏晝身邊的人紛紛慘嚎倒地。

    贏晝也癱軟在了地上。

    「帶他走!去他該去的地方!」

    大太監吩咐一聲後,一對士卒拖著贏晝,前往了漱芳齋方向。

    大太監忘著背影,再次不屑冷笑一聲,帶著士卒進了坤寧宮。

    「奴婢給太后請安。」

    大太監皮笑肉不笑,連跪也沒跪,直視著郭皇后道。

    郭皇后一干人早就聽到了外面的動靜,此刻心神俱裂,面色慘白。

    郭皇后尚好些,強忍著恐懼和眼淚,咬牙道:「汝等,來賜毒酒耶?」

    大太監哼哼哼的尖笑起來,道:「太后說笑了,奴婢豈敢!

    只是陛下聽聞七皇子殿下,染了風寒,特意讓奴婢過來看望一二。」

    「胡說八道……沒有沒有,皇兒沒染風寒,他好好的!」

    大太監的話,讓成妃亡魂大冒,斥責一聲後,又連連哀求道。

    大太監陰森一笑,道:「陛下金口玉言,豈能有錯?咱家看過之後,就知道七殿下到底有沒有染風寒。」

    說罷,他一揮手。

    兩個虎狼一般的士卒沖上前,生生將一嬰孩從成妃手中奪過,交給了大太監。

    大太監目光陰森的看著諸人,一手提著贏惠的脖頸,一手扒去他身上的衣服。

    身後有士卒提來冰桶,在成妃的瘋狂尖叫聲中,大太監將苦寒的贏惠,丟進了半冰半水的冰桶裡。

    成妃幾盡瘋狂,想要撲上來,卻被士卒狠狠踹倒在地,動彈不得。

    她哭求道:「放過我的皇兒,放過我的皇兒……」

    見大太監絲毫不為所動,贏惠在冰桶中漸漸掙扎不動,她眼睛充滿怨毒,道:「贏歷最恨的是賈家,為何殺我兒,卻放過那個啞巴?」

    此言一出,賈元春魂飛魄散,全身顫慄著,死死抱住已經被唬的眼神呆滯的贏福。

    大太監看到這一幕,心中無比滿足,冷笑了聲,道:「啞了,也有啞了的好處。不過,也用不了幾年了。」

    說罷,他從冰桶中,將已經面色慘白,奄奄一息的贏惠提出來,隨手撂在地上,仰頭尖笑著帶人大步離去。

    見他們離去後,賈元春一下癱軟下來,眼淚落下……

    ……

    漱芳齋,位於儲秀宮,距離大明宮不遠。

    這裡,是這三年來,甄玉嬛禮佛之地。

    入宮三年,雖頂著太子妃之名,卻沒有絲毫太子妃之榮耀。

    若非身後站著一個賈家,讓宮裡諸多人手忌憚,她的日子,必然更加艱難。

    三年來,她看遍了宮裡的世態炎涼,人情冷暖。

    除了那個混不吝的五皇子贏晝,偶爾腦子發熱了,實在沒人頑了,會來尋她這個皇嫂耍子說話,再沒人來看她。

    原本,她也以為贏晝對她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可後來才發現,這孩子是真心寂寞無人玩耍,才會摸到這裡,同她說笑。

    說話內容,還多是賈環那個讓贏晝大罵殺千刀的。

    時日久了,她也不再太過忌諱,在她看來,贏晝真的只是一個貪頑的孩子。

    再沒想到,這會給贏晝帶來災難……

    「砰!」

    漱芳齋門忽然被打開,一道身影衣衫不整的跌落而入。

    繼而房門再次被關上。

    甄玉嬛唬了一跳,尖叫一聲,待看到是昏迷不醒的贏晝時,登時心生不妙。

    連連去敲門。

    可門已然從外面鎖上,哪裡還敲的開。

    沒過一會兒,就聽到一大批人的腳步聲。

    房門被打開,看到一個大太監伴同宗人府宗正孝康親王贏甫而入,她忙後退數步。

    大太監對贏甫陰森笑道:「王爺,連奴婢都沒想到,今日大行皇帝剛駕崩,五皇子就會迫不及待的行下這事來……」

    贏甫聞言,面沉如水。

    倒是其身後的一干宗室,紛紛喊打喊殺起來:

    「真是丟盡了贏秦天家的顏面!」

    「呸!真是畜生,怎敢淫.辱皇嫂?」

    「拉去侵豬籠!」

    在一眾交口大罵聲中,贏晝緩緩醒來,聽清局勢後,面色慘白,看著唯一沒罵的贏甫,哭腔道:「康王叔,侄兒冤枉啊!」

    大太監在一旁冷笑一聲,看著贏甫陰森道:「康王爺,您是宗人府宗正,該如何辦,您給個准信兒。陛下那裡,還等著呢。

    您若辦不了,就讓能辦的人來辦。」

    贏甫聞言,心中長嘆一聲,道:「證據確鑿,就由……宗人府來辦吧。」

    「哈哈哈哈!」

    大太監仰頭大笑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7-15 14:22
第一千三百五十章 神京在望


    一夜而逝,天濛濛亮。

    「駕!」

    「駕駕!!」

    神京城南,武關前官道上,一架質地考究華貴的馬車,被四匹寶馬牽引狂奔著。

    眼見到了武關關樓門前,竟絲毫沒有一絲減速之意。

    守關士卒厲聲喝止:「停車,止步!!」

    然而馬車非但沒有止步,反而愈發加速,駕車之人,是名韃虜,面容猙獰,目光拚死。

    早就接到阻殺命令的關門將見此,一揮手,厲聲道:「弓弩準備,放箭!」

    城關上數十弓手,登時發射強弩勁弓,四匹寶馬雖批了堅甲,可還是擋不住八牛弩的恐怖殺傷力,慘呼倒地。

    駕車車伕,亦被射殺。

    等車廂翻倒後,城關門將帶人前去查看,卻看到一個空空如也的車廂。

    不由失望一探,道:「派人去通知將軍,闖武關的馬車,為空車。」

    「喏!」

    ……

    神京城西,大散關前。

    出了大散關,便可進入河西走廊,一馬平川。

    這裡,也是藍田大營重兵佈防之地。

    因為賈家的驛站,沿著神京一直可鋪通至西域。

    一路上,全是賈家最親密的關係戶。

    一旦賈家人出了大散關,勢力範圍從未觸及河西走廊的藍田大營,敢出去就可能被吃了……

    所以,大散關是重中之重。

    傅安,親自帶了兩千兵馬,再加上原本關內的三千兵馬,一共五千人,布控於此。

    而南邊方向,則交由了李武布控。

    賈家那幾艘樓船已經全部被抄沒,開往了對岸,碼頭上更是佈滿兵卒,隨時監控。

    賈家太好監控了,只要觀察哪裡婦孺最多即可,因此,不虞有失。

    傅安推來算去,還是以為大散關為重中之重。

    果不其然,前哨飛奔來報:「將軍,官道上有六駕馬車駛來!皆為奢華好車馬……」

    傅安聞言,精神一震,面容振奮而又猙獰,大笑一聲,道:「好!尋了一夜也不見露頭,這會兒終於藏不住了!

    來人,與本將準備,活著賈逆!!」

    「駕!」

    「駕!駕!」

    哨兵報了六駕馬車,可眼前卻只有兩駕馬車狂奔而來。

    傅安見之一怔,問之前哨兵道:「你不是說有六駕馬車嗎?」

    哨兵抓了抓頭,道:「將軍,這必是在做試探!」

    傅安聞言,獰笑一聲,道:「不管是不是試探,先給我射殺攔住!!」

    「喏!」

    城關上,士卒應命,弓弩齊開,對準兩架馬車上的車伕。

    「放箭!!」

    眼見馬車飛奔闖關,傅安厲聲命令道。

    「咻咻咻!」

    一陣弓弩射擊聲罷,兩駕馬車車伕陣亡,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雖然明知車內不會有人,可傅安還是朝城下門關前的士卒下令道:「去看看。」

    一隊士卒走到一駕馬車前,拉開車廂門,不出意外,是空空如也的車廂。

    又走到另一架馬車前,一拉開車門,卻多了兩個東西……

    兩個黑乎乎的鐵球,被放在兩個木箱內,上下襬著,各露出一面向車門方向。

    隨著車廂門打開,一陣白煙冒出……

    眾人正在奇怪是何物時,就聽到「轟」的一聲,恍若一道天雷忽然炸響在城關前。

    馬車前的士卒紛紛倒地,而爆炸的,卻是底下那個黑鐵球,衝擊力,將上面那顆黑鐵球沖上空中,隱隱飛到城關前時,再次「轟」的一聲,發出一聲巨響。

    無數將校兵卒,唬的面無人色,紛紛躲避在女牆之後。

    正這時,四駕馬車狂奔而過,趁著守關士卒沒反應過來時,從大散關城門下突破而出,一騎絕塵!

    兩個天雷,殺傷力其實加起來都不到一百,但恐怖效應奇好!

    連傅安都只能呆呆的伏在城關門樓女牆後,眼睜睜的看著下面馬車通過。

    隱約,他還看到馬車車廂壁窗上,有女人的臉閃過……

    一直等到耳朵不再轟鳴作響,恢復了聽覺,傅安才氣急敗壞的一跺腳,厲聲道:「隨我追擊!」

    ……

    神京城北五里,小王莊。

    小王莊,便是劉姥姥女婿,板兒父親,王狗兒的家所在。

    而距離小王莊西三里外,便是王狗兒新買的沙地,專門種瓜,販賣進城。

    如今瓜果早已收完,為了防止人偷瓜而蓋的三間茅草屋,也空了下來。

    昨夜,卻有一大家子人,匆匆趕來,在此落腳。

    賈母、鴛鴦並薛姨媽、林黛玉、史湘雲、薛寶釵、薛寶琴姊妹在東間房,還帶著賈蒼、賈芝、巧姐兒。

    西間房裡則是賈政、賈蘭、賈菌、賈玫、賈寶玉並賈璉一行人。

    中間裡,則是其她人擠在一起。

    實在擠不下,贏杏兒、公孫羽、白荷、卿眉意等人則選擇在簡陋的馬車裡,對付了一宿。

    好在索藍宇到底準備的充分,從旁處尋來了好些厚棉被,都是新的,或鋪或蓋,雖秋日夜裡濕寒,倒也擋的過去。

    等到今日中午,外面探子回報,周圍的搜索力度大減,而西面大散關前的計畫得逞後,贏杏兒、卿眉意等人紛紛海鬆了口氣。

    因為四周皆為瓜地,沒有人家,周圍又有哨探警戒,若有人來,必會早早警醒,所以這裡的緊張氣氛,大幅度緩解下來。

    贏杏兒和董明月兩人,是家裡除了白荷外,獨獨見過香瓜雷和地雷威力的人。

    因此,此刻屬贏杏兒最為輕鬆。

    她隨意坐在馬車上,一身布衣也難掩她尊貴氣度,對白荷笑道:「怪道環郎總說他天生富貴,我原只當他愛自賣自誇,如今想來,他還真真是有天命富貴。

    否則,怎地在混的最慘時,還能遇到白妹妹這樣天香國色的美人?

    若只天香國色倒也罷了,偏生還是個比魯班神匠還了得的女神匠!

    真真是讓人沒法想,大秦的國運,到頭來,竟會被你一個女兒家影響。

    若無你,宮裡那位這次還真能得逞。

    不止大秦,還有那殺氣騰騰而來厄羅斯女皇,這一次,環郎也保準能讓她知道什麼叫做天生富貴!」

    聽贏杏兒戲謔,白荷羞笑道:「公主姐姐取笑我!」

    贏杏兒爽朗笑道:「這算什麼取笑?要說取笑,也是取笑環郎!

    外面傳言,他是個吃軟飯的。

    我原只信半分,現在十成十的信!!

    我若為男兒身,拋卻江山社稷,也要和他爭一爭白荷妹妹!

    誰能俘獲白荷妹妹的芳心,誰就能得到天下!」

    一旁的蛇娘和公孫羽都大笑起來。

    她們雖不知贏杏兒為何如此自信,但她們知道,贏杏兒這樣的女子,若無完全把握,絕不會在這種事上如此灑脫。

    因此也都信她的話。

    許是因為聽到外面說笑的熱鬧,賈母等人在屋裡也坐不住了,太擁擠……

    一家子人,老老少少,穿了一輩子錦衣華服,如今全都換成了莊稼人的衣裳。

    一起走出庭院裡。

    贏杏兒等人忙下了馬車,迎了過去。

    賈母看著笑容依舊明媚的贏杏兒,心情不由也好了起來,道:「杏兒,你們說什麼這樣高興呢?」

    贏杏兒笑道:「老太太,追兵已經被引走了,咱們安全了!只要等著環郎回來即可!」

    賈母不明白贏杏兒為何這般自信,道:「環哥兒,真能趕回來?我聽說,羅剎鬼子可了不得呢,當年國公爺,也是拼盡十萬大軍,才和羅剎鬼同歸於盡。環哥兒他……」

    賈母越說越擔憂,語氣越沉重。

    旁邊人氣氛也壓抑起來……

    贏杏兒卻爽朗的哈哈大笑,道:「老太太只管放一百二十個心!今時不同往日,咱們家裡不僅有幼娘這樣的絕世高手,蛇娘這樣的絕世神醫,還有白荷妹妹這樣的絕世神匠!

    今早,只憑她造出的兩個玩意兒,咱家裡四個親兵,就趕著咱們的馬車,突破了大散關,將追兵全部吸引了過去,保得咱們無憂。

    大散關,可是有數千人防守的雄關!

    環郎身邊,帶了整整五千個神器。

    您瞧著吧,最多再有三五天,他必然凱旋回返!

    到那時……

    天下之大,再無人能欺負得了我賈家分毫。

    誰都不能!!」

    雖然聽不明白,贏杏兒何處而來的自信,但是,看著她一雙驕陽般明亮的大眼睛,眾人都忍不住折服於她的自信,相信她。

    ……

    「駕!」

    「駕駕!!」

    風塵僕僕數百騎精騎,連行一晝夜,一人分換了三匹馬,從草原突出,行至榆林。

    路途,只剩一半了。

    雖還有千里地,但賈環一行人,再次沿路更換了坐騎,準備繼續突回。

    只要沿途不停換馬,甚至根本不用再用一晝夜時間……

    回時的隊伍,要比去時的多了不少。

    原本灞上大營最精銳的一萬騎兵馬,到底因為馬困人乏,掉了隊。

    可普通士卒能掉隊,隊伍中的將校們,卻死活不肯掉隊。

    非賴著要護送賈環一行人回京,再苦再累都吃得消,罵都罵不走……

    除了想要貼近賈環一行人,好分潤些軍功外,他們更想徹底併入這支日後注定前途無量的隊伍。

    即使他們日後不在大秦掌軍,可分封海外,還是這群人說的算。

    可以說,執掌他們的命脈。

    不趁著這個時候打好關係,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因此從一萬精銳大軍中,挑選出最精銳的兩百騎,身上多數有些不世襲的小爵位,強撐著跟上賈環一行人,往關中狂奔。

    又狂飆突進了一白晝,中間再度換了三回馬,隊伍人數終於減少了不少。

    有些時候,有足夠的野心,沒足夠的體力,還是會掉隊。

    但是,三百餘人的隊伍,也終於來到了慶城方向。

    至此,距離都中已不足二百里。

    神京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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