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醉迷紅樓 作者:屋外風吹涼(已完成)

 
Babcorn 2017-1-10 14:23:3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23 684735
Babcorn 發表於 2017-7-15 14:23
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故人

    「大伴,真的一定要喝這個嗎?」

    咸福宮靜室內,贏歷面色鐵青猙獰的看著身邊大太監端來的一個銀盤,銀盤上,是一杯血。

    血氣腥臭無比,非人血。

    而是,五毒血。

    大太監看著贏歷,嘆息了聲,道:「陛下強練《白蓮金身經》,致使一身陽元潰盡。

    若不借五毒血修練五毒經,強行納元,陛下堅持不了幾天了……

    實在是,陛下去孝陵的時間太遲了些,否則也不至於此。

    給陛下這套功法的人,實在太過歹毒。」

    「賈環!」

    贏歷一張臉恨意若狂,面容猙獰,咬牙切齒道。

    大太監搖頭道:「陛下何須為一已死之人動怒?早些練好《五毒經》,重新培本固原後,總有再塑陽元之日。

    到那時,陛下就不用再飲這五毒血了。」

    贏歷面色木然的看著桌幾上的杯中血,胃部一陣翻騰,幾欲作嘔。

    可是,為了活下去……

    為了,為了已經到手的皇權,他不得不強忍著噁心,閉目一飲而盡……

    「嘔……」

    到底受不得那股腥臭之味,贏歷張口就要吐出,卻被大太監飛快點住迎**和承漿穴,強行讓他灌了下去。

    然而,這只是痛苦的開端……

    「啊!!」

    「啊!!!」

    「殺啊!!」

    五毒血毒性何其之劇,恍若五毒在腹內撕咬躥動一般。

    以贏歷的心性,都無法忍受這種折磨。

    慘嚎連連。

    痛不欲生的眼中,流下兩道泛紅的眼淚。

    「呵呵呵……」

    「哈哈……」

    「哈哈哈……」

    痛到極處,贏歷仰天大笑起來。

    「賈環……」

    「賈環!!!」

    傾盡五湖四海之水,也洗不去其對賈環的恨意。

    痛苦至極致,贏歷眼前似乎出現了幻覺,他看到這個世界沒有賈環,他在太上皇慈愛的關注下,一步步登上了皇位。

    成就了千古一帝,兒孫無數。

    成為了十全老人,萬壽無疆。

    那一幕幕,真好……

    ……

    宗人府,刑事堂。

    贏晝被五花大綁於一張鐵床上,滿眼驚恐的看著贏甫,哭腔道:『康王叔,侄兒是冤枉的,康王叔……』

    贏甫面無表情,看了眼身旁正在磨刀的老內監,然後對其他猶自在罵罵咧咧的宗室諸王道:「行了,等辦完事,再來驗明真人罷。

    爾等日後都切記,莫要行淫邪之事,否則,雖性命無憂,也少不了這一刀!」

    說罷,不顧身後贏晝哭聲哀求,轉身出去。

    其他宗室王公,也都跟著出去了。

    監刑的大太監,看了眼還在擦刀的老內監,哼哼笑了聲,道:「動作利落點。」

    老內監躬了躬身,道:「公公,您還是出去吧,如今您是貴人了,不好再跟奴才一般,日日回想當年之苦……」

    大太監聞言,只覺得襠下一痛,臉色隱隱發白。

    老內監不說此言,他還沒想那麼多,興許直觀時會想。

    可現在,他心裡覺得毛毛的。

    當日淨身之苦,他三生三世都不想再嘗第二回。

    念及此,大太監冷哼了聲,道:「動作快點。」

    說罷,用帕子掩住了鼻口,看著幾欲昏厥過去贏晝,陰陰笑了聲後,也出去了。

    刑事堂內,只留下那位老內監,緩緩的用白綾摩擦著小刀,而後,渾濁的老眼,沖贏晝陰陰一笑……

    ……

    「啊!!」

    一聲慘絕人寰的淒厲叫聲,從刑事堂內傳出,繼而就似嘴裡被塞了一根木棒一般堵住,只剩下嗚咽聲。

    聽到這裡,外面的大太監著實有些頭暈,這個過程勾起了他不堪回首的往事。

    沒一會兒,老內監托著一個托盤,從裡面走出來,要傳與諸人看。

    孝康親王先擺擺手,道:「看著點,別讓他死了。」

    說罷,頗有些意興闌珊的離去。

    他走後,大太監只瞥了眼那根血淋淋的「寶貝」,悶哼了聲,總覺得其他人好像在看他,尖銳聲道:「記得別讓他死了,再送去孝陵!」

    說罷,也沒進去看的意思,匆匆離去,回宮赴命去了。

    兩位大佬都走了,其他宗室王公也沒有特殊的愛好,去看那一幕,紛紛掩口離去。

    等眾人都離去後,老內監再次折回刑事堂,看著猶自一雙眼眸無神的望著屋頂的贏晝,無語的抽了抽乾癟的嘴角,道:「五殿下,割的又不是您,您怎地好似真的被割了般?」

    贏晝緩緩的回過神,慘然道:「你不要哄我了,你還想再割一回不成?我已經……沒有感覺了。」

    說罷,伸手往下面摸了摸,果然沒有,還摸到了血……

    老內監哭笑不得,從下面解開一截兒繩子,順便將贏晝身上某個本來被勒到後面的活物兒放出來,怪笑道:「五殿下,您再摸摸……」

    贏晝似有所覺的往下一摸,渙散的眼神登時一凝,始終捏了捏……

    「哎喲!」

    老內監嘎嘎笑道:「您可輕點吧,別自己給自己薅掉了!」

    贏晝一個翻身,就要起來。

    老內監忙道:「五皇子,您還得繼續裝下去,可不能露了馬腳,也不能辜負了王爺的一番好心。

    他可是冒著天險呢……

    若露了餡,王爺興許沒事,只能卸了差事。

    可奴婢卻要慘死,殿下您也要重割一次。」

    贏晝聞言,連連點頭,噗通一下重新躺回,眼神再次渙散開來,生無可戀……

    悄悄緊張問道:「大伴,你瞧瞧,這樣到位不到位?要不,我表情再加深點?」

    老內監險些噴笑出來,連連道:「到位了,到位了!殿下您可真了得!行了,只要保持這樣,旁人必看不出來!

    王爺讓老奴告訴殿下,一定不能露出馬腳來。

    他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往後哇,您可好自為之吧。」

    ……

    務本坊,李相府。

    李光地奄奄一息,費力的睜開眼睛,看著窗前的大太監,含糊不清道:「啊?你……你說什麼?」

    大太監小心的觀察著李光地,躬身靠近些,一字一句緩緩道:「李相爺,陛下請您主持登基大典!」

    李光地話沒聽完,就緩緩合上了眼,含糊不清道:「登……基?登基好哇……太上皇,您怎麼又……又登基了?唔,下棋……」

    李懷德嘆息了聲,看了眼昏睡過去的李光地,對大太監道:「公公,家父實在是……」

    大太監聞言,看了眼氣息微弱如殘燭的李光地,呵呵一笑,道:「不妨事,陛下自然極希望得到李相爺這樣的國朝元老主持登基大典,不過既然李相身子有恙,也不強求。

    陛下讓咱家轉告大公子,若是李相爺主持不了登基大典,也請他老人家,務必出席參加。

    陛下隆恩,准許李相爺乘軟轎入宮,見陛下不拜。」

    李懷德聞言,正要謝恩,忽地,床上李光地劇烈咳嗽起來,李懷德連忙上前,扶著李光地干瘦如柴的後背,輕輕拍了起來,回頭對大太監道:「公公,恕不能招待了。」

    大太監聞言,沒有法子,只能哼了聲,轉身離去。

    等李家老僕回到臥房,告訴李家父子,宮裡人已經離開後,李光地才緩緩坐起,靠著床榻軟靠坐直了。

    李懷德有些疑惑不解道:「老爺,緣何如此?老爺又非……」

    李光地看了獨子一眼,哼了聲,道:「又非什麼,又非司馬仲達嗎?」

    李懷德道:「老爺,如今形勢,縱然陛下尚未駕崩,可大勢已經落在那邊。

    武勳世家被陛下打壓太狠,他們自己又連連出錯,著實沒有造反成功的可能,師出無名,亦無大義。

    這位身上到底有皇儲的身份,又得天下士子的支持。

    咱們現在強撐著不喊那位陛下,能躲得過一時,也躲不過長久啊。」

    李光地老眸中,閃過一抹遺憾,看著李懷德道:「如意啊,你資質平庸,不適合在官場打熬。待為父死後,就扶棺回鄉,好生教導雲哥兒讀書,不要出來了。」

    李懷德聞言,苦笑了聲,道:「老爺……兒子回鄉讀書不算,可您一定要長命百歲……不,是長命兩百歲!」

    想起自家老子已經快要百歲了,李懷德匆忙改口。

    李光地搖頭道:「你孝心可嘉,但眼力太差。

    如今那邊被糊了眼,迷了心,以為勝券在握……」

    李懷德忍不住道:「老爺,難道還有翻身的機會?陛下行事嚴苛,滿朝文官,除了張廷玉、陳西樵聊聊數人,沒人向著他。

    武勳被他打壓的忒狠了些,灞上大營尚在或許還好說。

    可如今灞上大營空了,京營兩萬黃沙軍精銳也被逼走,連御林軍都只剩下一萬,可這一萬抵不上什麼大用啊。

    兒子聽說,方南天調了三萬大軍,專門圍著城外的牛、秦、施、溫四家莊子,他們能自保就不錯了。

    只要這邊登基之後,大義在手,朝廷又不缺銀子,又不缺人心。

    文官、宗室天下士紳都向著他……

    兒子著實想不出,哪裡還有變數。」

    李光地搖頭失望道:「你不是想不出,而是不願往那人身上去想。

    你啊,一點胸懷都沒有……

    罷了,不去說你。

    你下去吧,再有人求見,只說我不見就是。」

    李懷德聞言,面色複雜。

    他的確不願意往那人身上去想,他怎樣都不願承認,那人已經到了能影響到國朝更替的地步。

    可他只是一個粗鄙不文的浪蕩庶孽啊……

    ……

    「駕!」

    「駕駕!!」

    過了永慶城,賈環一行人再次往關中狂飆突進了五十里,距離神京城,只有一百五十里了。

    到達了長武縣。

    再往前,過了永壽縣,就要達到神京城範圍內了。

    不過,到了長武縣後,隊伍卻出乎意料的停了下來。

    因為賈環遇到了絕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故人……

    「寧侯!!」

    「寧侯回來啦!!」

    「寧侯哇……」

    太陽即將落山,隊伍正準備打起火把,長武縣官道路邊,突然躥出一道人影來,聲音尖銳,帶著哭腔,瘋狂哭喊著撲了過來。

    賈環隊伍裡唬了一跳,一時間不知多少弓弩刀劍對準來人。

    賈環放眼看去,心頭忽地一跳,一擺手,止住了眾人,翻身下馬,走到連滾帶爬撲過來的那人前,一字一句道:「小胡公公?

    你怎麼在這裡?」

    來人,正是當初賈環一時心軟,在隆正帝暴怒下要打殺這個黃門時,隨手救下來的。

    後來拜了蘇培盛為乾爹,很機靈也很懂事的一個黃門太監。

    隨著蘇培盛,在大明宮侍奉。

    他怎麼會在這裡?

    賈環不願想,也不敢想,因而問道。

    「寧侯啊!寧侯哇!

    您可回來了……

    咱們大秦的天,塌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7-15 14:23
第一千三百五十二章 咱們兄弟一起,扶你坐龍廷!

    「你說什麼?」

    看著渾身上下破破爛爛,髒兮兮的胡公公,賈環眼眸眯了眯,再問了遍。

    身後諸人面面相覷,留在馬背上的牛奔,還仰頭望瞭望大秦的天……

    胡公公被賈環身上的煞氣一陣,緩過來些,開始抽泣著說著兩日前,宮中發生的劇變。

    賈環自聽到方南天醒來,強奪了藍田大營起,面色就開始木了起來。

    再到蘇培盛臨事變前囑託他從密道中出宮來尋自己,他又在密道中聽到了忠怡親王死了,陛下好像也死了後,賈環整張臉已經徹底成了鐵青色。

    他看著胡公公道:「你在胡說什麼?

    忠怡親王半步天象,武功蓋世,誰能殺他?

    陛下身邊,還有一個少林神僧,亦是超凡脫俗。

    鐵網山之變時,就保護在陛下身邊,你當本侯不知嗎?

    贏歷那個狗雜.種,難道尋來了天象級高手,殺了他們嗎?」

    小胡公公磕頭道:「寧侯,千真萬確,千真萬確啊!是那逆賊尋來了武當的天機真人……」

    「轟!」

    賈環聞言,腦中登時一炸。

    連董千海、董明月都變了臉色。

    董千海當初還是武宗時,就被尊為天下第一高手。

    但這個天下第一高手,是在凡人中論的,不包括陸地神仙半步天象。

    董千海自己都知道,他當初遠算不上天下第一高手,晉陞半步天象後都不算。

    早在他初習武時,就聽說過武當神仙天機真人的傳說。

    一直到了半步天象,依舊在聽他的傳說。

    此人,當得天下第一之稱。

    這是從少林傳出來的准信兒。

    他若出手,宮裡若無重兵防範,皇帝怕是凶多吉少。

    說來也不能怪小胡公公謊報軍情,實在是他只聽了半截兒,就不敢再聽下去了,唯恐被人發現,耽誤了搬援兵。

    只聽了一半,贏歷說贏祥死了,就以為贏祥死了。

    等倉惶之間逃出了宮,就聽到景陽鐘響,看到牛繼宗等人放棄了抵抗。

    不是隆正帝駕崩,又是如何?

    他這般一說,倒是輕巧,可賈環腦子裡,卻滿是驚雷滾滾!

    「方南天!」

    「天機道人!」

    「贏歷……」

    賈環嘴裡呢喃出三人的名字,眼眸隱隱泛紅。

    見賈環木然不動,其他人卻急了,秦風急道:「我父親武威公何在?」

    小胡公公道:「秦公爺、牛伯爺、溫伯爺和施伯爺四人,原本帶著一萬御林軍死守。後來陛下駕崩了,景陽鐘響後,四位大人就帶著御林軍,直接走了。

    奴婢出宮時,聽說已經出了神京城,去了城南莊子上。」

    秦風聞言,稍微鬆了口氣。

    牛奔對賈環道:「環哥兒,不要擔心。咱們幾家,早八百年就做好過防備。都中一旦生亂,家裡必然會先一步撤退。」

    董明月也道:「環郎,有公主姐姐,蛇娘姐姐她們在,家裡必定不會有問題。」

    賈環面色依舊木然,眼神微微呆滯泛紅,他緩緩點點頭,卻沒有回應身後眾人,而是看著胡公公道:「都中,情況如何?」

    胡公公道:「寧侯,都中已經全落入那逆賊手裡了,有方南天執掌藍田大營,全部接管了神京防務,重新當了太尉。

    路上,奴婢還聽說,張相爺、胡相爺他們都被楊順那起子逆黨投入了天牢,如今連內閣也落入了他們手中。

    不止楊順,何爾泰、陳壁隆他們也都起復了。

    郭琇那個白眼狼,分明是陛下提拔他於微末間,也投靠了那邊。

    寧侯……」

    賈環並不關心這些,輕聲問道:「宮裡怎麼樣?」

    胡公公落淚道:「著實太突然了些,娘娘她們都沒來得及出宮……」

    賈環聞言,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大姐,小六兒,小五,皇后娘娘……

    「環哥兒,還不是難過的時候!」

    牛奔等人對隆正帝的感情不深,這會兒心裡,雖然也有震盪,卻沒多少痛苦。

    但他們能想得到賈環的心裡一定不好受。

    不止是隆正帝,還有宮裡的賈妃。

    溫博沉聲喝道:「那逆賊最是愛事事學太上皇的做派,當年就愛學。

    他斷不會剛上位,就大肆誅殺宮闈。

    咱們抓緊時間,一定還能救出賈妃!」

    秦風也滿是自信,道:「咱們有神兵在手,方南天根本不是對手!」

    賈環苦笑道:「在草原,和在神京高城,完全是兩回事。

    方南天帶兵,還是有一套的,咱們兵馬太少……」

    「那去就調兵!!」

    溫博道。

    賈環此刻腦子有些木,想的,全是隆正帝等人的模樣。

    再沒想到,短短數日相別,便是陰陽兩隔。

    那個時常罵他,打壓他,偏又待他比皇子還好的皇帝,就這樣,被人殺了。

    「賈環,你若有個好歹,朕必然讓鎮國公府滿門相賠!」

    離別之言,猶在耳中……

    賈環垂下頭,不讓眼中水跡落下。

    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

    一直以來,他都不想在大秦內部起刀兵。

    不想殺大秦自己人。

    就連最厭惡的文官,他都願意妥協。

    可是……

    終究還是要走到這一步。

    「胡公公,你可知岳鐘琪何在?」

    賈環勉強轉動心思,問道。

    胡公公哪裡知道這些,搖頭道:「並未得知他的消息,不過奴婢聽說,領兵的人只有方南天,沒有岳鐘琪。」

    賈環點點頭,道:「岳鐘琪,應該還沒叛變……」

    秦風最不喜此人,皺眉道:「環哥兒,你該不會是想去拉攏他吧?」

    賈環搖頭道:「不是拉攏他,他的兵權必然已被架空,拉攏也沒用。

    他離開長城軍團太久,況且當初在長城軍團時,也不過一個都指揮使。

    如今長城軍團的將校,都是方南天的老部下。

    他們不會服岳鐘琪的。

    但是,藍田大營的士卒服他……

    不過這都是後話,附近找不到至少一萬兵馬,咱們根本無能為力。」

    秦風皺起眉頭,道:「灞上大營的一萬人馬至少還有三天才能到,附近兵馬都已經空了,無兵可調。

    連武威,都只剩下兩萬,還要鎮守地方。

    真要調兵,只能從西域和黑遼調,那得半年……」

    若不是時候不對,賈環真想大笑三聲。

    半年!!

    別說半年,他三天都等不了了。

    「明月。」

    賈環深吸一口氣後,準備下令。

    董明月策馬而出,應了聲:「在。」

    賈環道:「家裡必然會往北面安排人手,你去前面探查一番,看看能否看到暗號。

    咱們要瞭解些具體情況,家裡人,到底如何了……」

    董明月應道:「是!」

    說罷,將索菲亞丟下,讓親兵看好後,叮囑了董千海保護好賈環,便驅馬而去……

    以武宗為密探,也就賈家有這份奢華。

    能以武宗她爹,半步天象做保鏢,同樣也只有賈家能有這份奢華……

    牛奔、秦風等人看著董千海想要吃人的眼睛瞪著賈環,一個個想笑。

    不過,到底不是頑笑的時候。

    想起眼前這攤子亂局,秦風頭疼的看著賈環,輕聲道:「環哥兒,該怎麼辦啊?」

    賈環輕笑了聲,道:「怎麼辦?有怨報怨,有仇報仇罷了。

    我要贏歷這個狗雜.種,把他自己的狗頭嚼碎了嚥下去。

    風哥、博哥,你們兩人帶些人手和掌心雷,去各家莊子週遭看看。

    若是沒有兵馬包圍,就去匯合義父和伯父他們……

    算了,別去了。

    贏歷和方南天不是傻子,不可能放任伯父他們帶兵在外。

    他們現在巴不得義父他們動手,然後以大兵鎮壓,以除後患。

    義父手裡那一萬兵馬,指望不上。」

    其他人也紛紛撓頭起來,尋思著到底該去哪調兵馬最快……

    萬年子張興道:「寧侯,不若再等三日,我那一萬兵馬,準到。」

    賈環想了想,搖頭道:「等不了那麼久,要在贏歷登基前,殺了他。

    最重要的是,宮裡的人等不及……」

    張興皺眉道:「那該怎麼辦?要不,我再順著大道,去追其餘那四萬兵馬?」

    灞上大營一共開赴出五萬兵馬,除了張興這一萬精銳起兵,還有四萬步兵。

    從官道上開往草原,與賈環等人的規程差開了。

    不過,這顯然不是一個好主意。

    賈環沒有答他,而是反問道:「張將軍,如果贏歷坐穩龍庭,咱們就要去起兵造反了!

    他怕是做夢都沒想到,我賈環還能活下來。

    你還願跟著我等造反嗎?」

    張興聞言,面色漲紅,道:「寧侯莫要小覷我等,我等亦是忠義之輩。

    逆賊弒君弒父,罪大惡極。

    我等怎能臣服於他?」

    見賈環眼睛眯起,直直的看著他。

    後面牛奔也沒好氣道:「張叔,好好說話,說人話!」

    張興氣的回頭瞪了眼,轉過頭道:「別人降得,唯我們這種鎮國公府鐵桿兵馬,投降不得。

    否則必遭清洗,縱然不傷性命,門楣也必然轉眼衰敗。

    我等大丈夫,豈能一日無權,蠅營狗苟的苟且而生?

    再者,正如寧侯所言,那逆賊絕沒想到寧侯能活下來。

    如今寧侯活了下來,哪怕一時失利,只要振臂一揮,八大軍團至少一半能聚攏在寧侯麾下。

    就算推翻龍庭做皇帝,也不是難事。

    我何苦放著從龍之功不要,去貼人家猜忌的冷屁股!」

    「哈哈哈!」

    這番話,算是說到了牛奔、秦風、溫博等人心坎裡。

    牛奔大聲道:「環哥兒,如今陛下已駕崩,逆賊倒行逆施,昏庸無道,你難道還有什麼顧忌?

    不如咱們兄弟先接出家人,暫時退往西北。

    讓風哥兒去西北召集兵馬,讓博哥兒去黑遼召集兵馬,我去將北上草原的五萬灞上精銳聚集。

    等彙集在一起,湊齊三十萬大軍。

    咱們再殺回神京,滅了那賊廝鳥。

    咱們兄弟一起,扶你坐龍庭!!」
Babcorn 發表於 2017-7-15 14:23
第一千三百五十三章 鋒利如刀!

    牛奔的話,還真引起了一片共鳴聲。

    不止秦風、溫博大聲叫好,連諸葛道、蘇葉、塗成等人都齊齊稱讚。

    張興等一干灞上大營的武勳,更是感覺觸手可及從龍之功,興奮的嗷嗷直叫。

    唯有小胡公公唬的面色慘白,絕望的看著賈環。

    賈環先寬慰的看了胡公公一眼後,回頭無語道:「你們覺得我穿上龍袍,像皇帝嗎?

    真要當了皇帝,立刻就是孤家寡人,最先防備的就你們這些老兄弟。

    到時候弄的眾叛親離,還把自己圈在那個狗屁地方,成年不見天日,你們這是坑我還是害我?

    誰愛做舉個手報個名,我推他做!

    然後咱們其他兄弟出海,快活一輩子!

    想怎麼高樂就怎麼高樂,讓他一個人在那個宮裡流淚做皇帝去吧。」

    「哈哈哈!」

    秦風等人既氣又好笑,不過心裡多的還是感動。

    寧要兄弟情義,也不要做皇帝的,古往今來,大概也只有這麼一位。

    張興等人倒是有眼神閃爍的,可到底腦子還沒進水,沒舉手表態他要做……

    牛奔被賈環嘲諷了通,凶巴巴的瞪了他一眼,道:「你不做,那其他人做,咱們兄弟哪個服氣?

    先說好了,風哥兒這個小白臉肯定不成。

    他要做了皇帝,我指定沒好日子過。

    博哥兒也不行,他要做了皇帝,非下旨封我為英俊瀟灑王!

    我這個人最低調,不像他那樣愛出風頭!」

    「你不要一張鬼臉!!」

    秦風和溫博齊齊罵道。

    眾人一陣哄笑。

    唯有賈環還是笑不出,靜靜的看著大家。

    眾人鬧了一陣後發現他的異樣,也不好再笑。

    牛奔乾咳了聲,道:「環哥兒,你也別太擔心,宮裡貴妃和皇子必然不會有事。那孫子最愛學他爺爺,多少還要一點臉。

    至於大行皇帝……

    你也看開一點,天家那些爛事,不成天都是這樣。

    太上皇如此,陛下也是如此……

    你別太難過。」

    賈環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環哥兒……」

    見他這個狀態,與他相交多年的牛奔、秦風、溫博等人,焉能不知他心中到底有多悲痛,紛紛不放心的喚了聲。

    然而沒等眾人開口相勸,所有人都齊齊看向了後方。

    長武縣官道上,明顯塵土飛揚!

    遠遠的,就可看到無數兵馬,奔騰而來。

    天色還未完全黑透,西天的落日餘暉,揮灑在來兵身上。

    為首者,是一臉覆鐵面的男子,手持大秦戟,縱馬而來。

    緊跟著他的,是一個明顯瘦弱許多的……女子。

    亦是面帶鐵面,雙手持著兩個大錘。

    再往後……

    一個身著皮甲的女子,正拚命招手:

    「烏……斯……哈……拉!!」

    賈環眼眸登時圓睜,終於想起這支從天而降的兵馬是什麼人,他凝重的心裡,彷彿被這抹落日的餘暉照了進來,終於在黑暗中,見到了光明。

    「烏仁哈沁姐姐!!」

    「澤辰!!!」

    賈環爆喝一聲,連馬都不騎,迎著對方狂奔而去。

    身後,牛奔、溫博等人面面相覷。

    秦風有些不敢信的狐疑道:「這是……寧澤辰?」

    諸葛道面容激動,道:「正是他,你瞧,他身後那個,不是趙虎那小子,又是誰?哈哈哈!他們怎麼回來了?!」

    寧澤辰、曹雄和趙虎三人,打小和諸葛道一夥子幹架。

    也是從小打到大,後來一起投了賈環一夥兒,才化干戈為玉帛,打出了交情。

    此刻看到寧澤辰帶著至少兩萬大軍從西面而來,諸葛道等人豈能不驚喜過望!

    說罷,一眾人驅馬迎了上去。

    「烏斯哈拉!!」

    烏仁哈沁依舊如同草原上的格桑花一般,笑容是那樣的燦爛甜美,遠遠就一眼看出是賈環後,便策馬飛奔而來。

    還沒到跟前,就站於馬背上,一躍而下,撲向賈環。

    賈環哈哈大笑著飛起將她緊緊抱住,這個在如今的時代有些限制勁爆級的畫面,讓許多人都轉過頭去。

    賈環抱著烏仁哈沁落地後,笑道:「烏仁哈沁姐姐,你們怎麼來了?」

    烏仁哈沁抬眼看著賈環笑臉,面色忽然一怔,道:「烏斯哈拉,你的眼睛裡,怎麼會那樣悲傷?」

    只有最愛你的人,才最懂你。

    賈環眼睛微微濕潤,道:「不妨事……烏仁哈沁姐姐,你們怎麼來了?」

    說罷,又看向後面趕來的寧澤辰,趙虎,方靜等人。

    以及浩浩蕩蕩的一群氣息彪悍的大軍們。

    寧澤辰、趙虎翻身下馬,以軍禮單膝跪拜於賈環面前,沉聲道:「請寧侯安!」

    其身後,兩萬鐵騎見此,也紛紛翻身下馬,單膝跪拜,眾聲匯聚:「請寧侯安!」

    賈環輕輕點了點頭,內勁蘊入聲音中,傳至每個人耳中,道:「自家兄弟,都起來吧。」

    這時,烏仁哈沁方解釋道:「烏斯哈拉,是公主和妹妹她們回到了草原,想起兵作亂,重建准格爾汗國。

    不過她們被寧澤辰和趙虎帶兵打敗了。

    公主讓我放了她們,說大秦的太子還有厄羅斯的女皇,和她都結盟了,要殺了你。

    我放心不下,就讓寧澤辰帶著兵馬趕來了……」

    賈環聞言,看著寧澤辰笑道:「澤辰,你也不怕是鄂蘭巴雅爾哄你!若是沒這檔子事,你帶這些兵馬來,豈不是自投羅網?」

    寧澤辰沉聲道:「我得知消息後,沒出發前,就派了快腳遞哨探,前來通知你。

    只是哨探進京時,環哥兒你已赴草原。

    本來趕往草原,但我確定,環哥兒你必然能安然回返,因此帶兵來至此地。

    想在此等候與你匯合,沒想到你們如此神速,已然到了。」

    賈環欣慰不盡,道:「澤辰,你們來的真真太及時了!我正急缺兵用!

    真是想什麼來什麼!」

    烏仁哈沁咯咯笑道:「烏斯哈拉,是我讓寧澤辰早早起兵來援哩!」

    賈環連連點頭,道:「對,我烏仁哈沁姐姐,又救了我一回!」

    烏仁哈沁聞言,愈發高興。

    不過一看到賈環的眼神,她就不笑了,再次擔憂問道:「烏斯哈拉,是家裡出事了嗎?你怎麼這般難過?」

    她能從賈環眼眸中,看出深邃的悲痛……

    賈環想了想,道:「都中那位快要被廢的太子勾結方南天造反,殺了……殺了皇帝。」

    「什麼?」

    一直高冷的寧澤辰,終於高冷不下去了,他一把摘去面具,激動問道:「環哥兒,皇帝死了?」

    賈環點點頭,道:「被贏歷害死了……」

    寧澤辰聞言,面色說不出的感覺。

    不知是不是該歡喜,他忽然發現在他心裡,聽聞這個消息後,其實沒多少歡喜感覺。

    他父親寧至,就是為了弒君而死。

    弒的是個假君,但川寧侯府也因此覆滅。

    寧至被殺,川寧侯府連根拔起,他不得不隱姓埋名,苟活於世。

    直到賈環出現……

    他說不清到底該不該恨隆正帝,他父親寧至,應當說是求仁得仁,是自己求死。

    寧澤辰一直希望有朝一日能重新站於人前陽光下,重建川寧侯府。

    如今,終於有了希望。

    「環哥兒,咱們反了吧!!」

    到底是武勳將門出身,一旦有了機會,第一個念頭,就是如此。

    賈環不怪他,拍了拍他的肩頭,道:「澤辰,這件事,我有主意。

    你不要急,我可以跟你保證,川寧侯府,一定會在你手裡復興,更勝往昔!」

    寧澤辰聞言,深吸了口氣,道:「我一直都信你,聽你命令就是!」

    賈環指著身後眾人,對寧澤辰道:「數年不見,還認識嗎?」

    秦風對他拱拱手,笑道:「澤辰,好久不見。」

    牛奔等人亦紛紛拱手問好。

    寧澤辰性格冷僻,但也知好歹,拱手道:「諸位,好久不見。」

    諸葛道幾個就隨意多了,蘇葉很有些親熱的挑釁道:「喂,姓寧的,別以為你現在兵馬多我們就怕你!有種來單挑啊!」

    寧澤辰面色冷淡的看著他們幾個,但眼神卻融化了許多。

    畢竟,這些人是真正從幼年,一直打到長大的。

    多少次鼻青臉腫,多少次圍追堵截。

    算起來,吃虧的時候多,佔便宜的時候也不少。

    當時恨的如死敵,現在回憶起來,卻是另一種童年……

    面對挑釁,寧澤辰淡淡的說了句:「蠢貨。」

    蘇葉等人登時炸了,就想上前圍毆,卻見一道瘦弱的身影,提著兩個大錘,擋在寧澤辰身前。

    「嗯?!」

    蘇葉、塗成、馬剛、陳陽見狀,紛紛一愣,眼神狐疑的看向此人。

    賈環也將眼神瞟向了寧澤辰,卻見寧澤辰,開天闢地的羞赧了起來。

    「喔!」

    蘇葉、塗成等人,看到這一幕,齊齊驚嘆起來,彷彿發現了公雞下蛋一般,挑事的圍著寧澤辰和方靜兩人邊轉邊哄鬧起來。

    見寧澤辰大臊,方靜的回應就簡單的多。

    「嗡!」

    「嗡!」

    兩道擂錘流星般飛射而出,唬的蘇葉等人怪叫起來往後退。

    好在方靜只是想轟開他們,沒真追殺。

    但碩大的鐵錘,還是從他們頭上堪堪掠過,帶起的風,讓他們頭皮發麻。

    「老實了?」

    賈環沒好氣的嘲笑了蘇葉等人一番後,回頭看向寧澤辰,道:「澤辰,你大膽的說,你是不是被她威脅的,不得不委身於她?」

    「嗡嗡!!」

    兩個鐵錘同時捶向賈環,這次卻是來真的。

    賈環彎起嘴角,別的能為沒有,就是力氣大,骨頭硬。

    一隻手與烏仁哈沁的手一直牽著,始終沒松開。

    另一手握拳,隨手擊出兩拳,將方靜轟擊來的一個鐵錘砸落在地。

    又張開五指,將另一個鐵錘竟生生生生抓在手裡,猛然一收,手指下陷鐵錘內,抓出五個洞來……

    鐵鏈反墜的巨力,讓天神神力的方靜都吃不消,眼神驚駭,止不住身體往前撲去。

    寧澤辰見狀大驚,忙反手將她拉住,對賈環道:「環哥兒快住手!!是我尋的她……」

    「哦……原來如此。」

    賈環這才松開了手,丟下鐵錘,淡淡笑了起來,道:「等忙完這陣,我親自給你們主婚!」

    寧澤辰面色再次大臊……

    他大臊,可他身後那兩萬鐵騎,看向賈環的眼睛已然如同在看神靈。

    若不是地面上那兩個鐵錘,一個變形,一個上面竟被抓出五指印來,他們甚至懷疑這是一場戲。

    可是現在……

    老天爺,他們可是見過方靜舞動大錘時的殺傷力。

    論戰力,三軍之內無敵手!

    多少西域馬賊,甚至是玉茲、波斯方面入侵西域的敵人,面對這一雙來自地獄的鐵錘,都魂飛膽破!

    軍隊之中,本不該有女人存在。

    可方靜卻用她一雙鐵錘,生生打出三軍伏首的戰績。

    而這樣的無敵神將,在賈環面前,竟當不上一合之敵!

    不過,也只有這樣的人,才值得他們臣服!!

    正這時,東邊方向傳來了一陣馬蹄聲。

    賈環看去,就見董明月面色激動的帶著一個青帽「小廝」,騎馬飛奔而來。

    那個青帽「小廝」,是閒雲?

    賈環的眼眸,一瞬間鋒利如刀!
Babcorn 發表於 2017-7-15 14:23
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挽天傾!

    「環郎!!皇帝和親王都沒死!!」

    遠遠的就看到賈環的狀態不對,董明月沒等誤會發生,就遙遙喊道。`

    在她身後,閒雲的眼中已經快要落淚……

    她是武當上代掌門天機真人遊戲紅塵時,無意間留下的骨肉。

    直到她出生時,天機真人心有感念,才知道了她的存在。

    可找到她時,她生母已經病逝,只留下一個嬰孩,險些餓死。

    天機真人帶她回了武當,然後就又跑路了。

    武當上下雖然對她都百依百順,可是,到底生活不便,孤獨無依。

    所以才會纏著師兄道成真人,帶她下山歷練。

    沒想到,甫一下山,就遇到了混帳浪蕩行子。

    輕薄了她去……

    再到後來,道成和她發現竟是被人誆騙,誤入了天家鬥爭中,被當了槍。

    為了不連累武當,只能給人做了看家護院的家丁。

    原本,道成真人是寫了信送回武當,表明他可以留下,但希望武當能將閒雲接回。

    可沒想到,武當傳來天機真人的法旨,就讓閒雲留在賈家,說她本是早夭命格,但和賈家那位接觸後,命格發生了變化。

    就這樣,閒雲便一直待在賈家。

    目睹了賈家發生的一切。

    最讓她沉迷的,便是賈家家人的氛圍。

    賈環雖然是個混蛋,可是他對家人真的好到了骨子裡。

    讓她羨慕萬分。

    等到了江南,因為出行的時間多,閒雲和賈環接觸的機會也就多了起來。

    每每聽他以輕鬆不羈的語氣,隨意調逗自己時,閒雲雖然面上憤怒不堪,但心裡,其實真的很喜歡。

    那一抹讓人心悸的心動,讓閒雲每每在深夜面紅耳赤,又羞喜不已。

    而且,雖然還未和賈環成就好事。

    可是家裡好多人,待她已經和家裡人沒什麼不同了……

    原本以為,再過些時間,她就真能融入這個家裡。

    可是再沒想到,事情就這樣出了岔子……

    她爹殺了皇帝,還殺了親王。

    因為她爹的緣故,國朝發生了這樣的變化,賈家滿門被人追殺,賈璉的耳朵……

    當事情的真相,一點點被青隼和梅花內衛探查出來後,閒雲差點沒瘋了。

    想不明白,她怎會有這樣一個爹。

    她知道,她再也無法在賈家立足了。

    不是因為賈家被人追殺,而是因為……

    她知道,賈環和宮裡的關係,是多麼親近。

    再加上宮裡其他人的遭遇……

    閒雲連逃走的心思都沒有,只等賈環回來,親自送她上路,或者拿她威脅天機真人也行……

    直到今日,奄奄一息的天機真人忽然尋到了賈家落腳的瓜地,差點與蛇娘大戰一場,卻對閒雲說出了他受人之託,救了宮裡的皇帝和親王,讓賈環回京後記得接走。

    這一刻,閒雲才終於又活了過來。

    親自化妝成青隼,往北尋來,準備告訴賈環這個喜訊。

    這才與董明月相遇……

    她雖然已經做好了被賈環冷落的打算,可看到賈環眸光如刀的看著她,閒雲心裡依舊心如刀絞。

    不過,好在董明月喊的及時,賈環的表情瞬間動容。

    「你說什麼?到底怎麼回事?」

    待董明月和閒雲趕過來後,賈環急問道。

    董明月抿嘴一笑,道:「讓閒雲同你說。」

    這話,令許多人對賈環的敬仰,已經上升到玉皇大帝的境界。

    這得多高的造詣啊!

    才能讓內宅的女人,如此相親相愛。

    唯有董千海黑著臉,覺得沒臉見人。

    他認為他生了個假女兒,生了個真缺心眼兒!

    可愈是如此,他愈發放心不下這個女兒,遠走高飛。

    他擔心他走後,他這女兒會被賈環這孫子給坑壞了……

    賈環看向閒雲,閒雲眼中第一次有了些怯意,待眾人安靜下來後,便將天機真人對她說的話重複了遍。

    自然和真相有些出入……

    天機真人成了被贏玄坑騙的對象,為守信諾,不得不出手一次,但他絕不會像隆正帝下手。

    等他完成承諾後,立刻在大軍合圍中,強行救走了隆正帝和贏祥,受了重傷不說,還耗費大半內勁,救了這二人。

    他不放心將帝王二人交給旁人,只能寄放在清虛觀,等賈環回來後,快去接回。

    他為救兩人,在亂軍圍殺中受了重創,沒幾日好活了。

    他還要引走正在大索神京的青龍衛,怕再無相見之日。

    只希望賈環能夠代他照顧好孤女。

    這一切,都有務本坊李相府的李老相爺作證,若有懷疑,可去問詢……

    還別說,如此一說,竟被這老兒圓了過去……

    等閒雲說罷後,賈環看著淚流不止的閒雲,沒有先問帝王的情況,而是溫聲勸道:「不要難過了,天機道人,功參造化,一身修為,曠古爍今。青龍衛的番子,奈何不得他的,你父女必有再見之日……」

    「環郎……」

    見這等勸說沒有絲毫作用,閒雲反而哭的更傷心了,董明月輕輕喚了聲後,對賈環使了個眼色。

    賈環抽了抽嘴角,又道:「不管如何,你好生在家裡待著,都是一家人,我會照顧好你的……」

    「嗯……」

    閒雲這才止住了傷心,羞澀的一應。

    「噗通!!」

    忽地一聲響起,唬了賈環等人一跳,轉頭看去,卻見溫博不知怎地從馬上摔了下來。

    這會兒子正面紅耳赤的爬起來重新上馬。

    哄笑聲頓起。

    賈環懶得理會那些滿臉豔羨的兄弟們,再問道:「陛下和忠怡親王可都還好?」

    閒雲道:「其他的話,我爹沒多說。只說兩人性命無憂……

    還有,公主姐姐讓我帶話,說宮裡人除了成妃和七皇子外,其她人都沒大事,贏歷還沒動她們。

    五殿下也還活著……

    家裡人也都好,讓你放心做事。」

    賈環聞言,長呼了口氣,眼神明亮,點點頭後,轉頭道:「其他人暫且就地修整。岳丈,趙虎,隨我潛入神京。」

    ……

    董千海不用多說,絕世高手。

    而趙虎雖然武功一般,但勝在對殺氣有天生的敏感。

    這些年,寧澤辰能從西域從小做到大,打仗如有神助,從未中過埋伏,全為趙虎之功。

    三人一起,一個半時辰後,就出現在了神京西城,歸義坊,懷遠子府。

    這裡是,岳鐘琪岳家。

    府內明顯有諸多人監視,氣氛凝重。

    不過這些人在董千海的手下,毫無所覺的倒下不起,沒了性命。

    岳家書房。

    岳鐘琪正繫著白綾孝服,一個人面沉如水的讀著兵書。

    眼中,難掩悲痛之色。

    自太上皇時代起,他就一直是一枚棋子。

    孤身一人,被送入虎狼之師黃沙軍團內,受盡打壓。

    最後,更被賈環那小癟三,以莫須有的罪名拿下。

    一如千年前,他的先祖岳武穆,被秦檜以莫須有的罪名拿下一樣。

    那個時候,太上皇沒有理會,皇太孫沒有理會,方南天也沒有理會。

    只有隆正帝悄悄派人告訴他,讓他暫且忍耐,必有出頭之日。

    還讓他不要擔心家裡,都有照應。

    外人都道隆正帝刻薄寡恩,可岳鐘琪從未以為如此。

    果不其然,沒用多久,太上皇駕崩。

    岳鐘琪迅速被起復,更是一年內不斷陞遷,最後甚至執掌了藍田大營,入了軍機閣。

    君以國士待他,可是,他卻沒能以國士報之!!

    隆正帝,竟因為他沒看好藍田大營而駕崩……

    念及此,岳鐘琪虎目含淚,心如刀絞,悲痛之下,竟生生將手中兵書捏碎……

    「呼……」

    長嘆息一聲後,岳鐘琪抬起臉,想拭去面上苦淚,可剛一抬頭,渾身汗毛陡然乍起。

    「賈環?!!」

    他再沒想到,竟會有三個人,無聲無息的出現在自己書房裡,他還沒絲毫察覺。

    若不是地上有三人的影子,岳鐘琪真以為見了鬼魂。

    看著岳鐘琪臉上未盡的痛苦和眼淚,賈環輕輕哼了聲,道了句:「廢物。」

    岳鐘琪面色木然,沒有反擊。

    賈環見之,又看了眼他身上的孝服,知道他在為隆正帝守孝,面色稍霽,道:「你穿這身做什麼?」

    岳鐘琪聲音沙啞道:「你若殺,只管殺便是。我為……陛下守孝。」

    賈環又哼了聲,罵道:「迷了心的糊塗東西,守你大爺的孝!陛下好端端的沒死,你守哪門子孝?」

    岳鐘琪聞言,垂下的眼簾「唰」的一下抬起,霍然起身,滿面驚喜無限的看著賈環,道:「當真?」

    賈環冷笑一聲,道:「若非陛下沒有駕崩,本侯不願多造殺孽,此刻還在這裡和你廢話?早就揮軍攻城了!」

    「陛下安在?臣……臣要去請死罪!!」

    岳鐘琪再次激盪起來,哽咽道。

    賈環擺手道:「先不急,現在去見,只能偷偷摸摸,算什麼回事?

    岳鐘琪,本侯與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本侯二萬大軍,就在大散關外長武縣駐紮。

    本侯希望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過了大散關,再進神京城。

    儘量不打草驚蛇,多造殺孽。

    區區一個贏歷和方南天,還不配有那麼多人為他們殉葬。

    你能做到否?」

    岳鐘琪聞言,深呼一口氣,緩緩點頭道:「藍田大營,將校雖為長城軍團舊部,但士卒,卻是我一手訓練出來的。

    若我一人,自然無法掌控全軍。

    只要有寧侯相助,輔以幾名高手奪營殺將,必能重掌藍田大營!」

    賈環眼眸一睜,沉聲道:「好!!

    如此,就與我現在出城,去大散關奪關!

    明日,本侯要迎陛下回宮!

    匡扶社稷,挽天傾!!」
Babcorn 發表於 2017-7-15 14:23
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等候黎明……

    大散關。

    關門已經關閉,城門樓上,士氣低落。

    今日統共五千兵馬守關,竟被人打了個措手不及,生生看著四駕馬車逃走。

    但凡有點軍心者,都視為奇恥大辱。

    尤其是事後查驗,除了靠馬車太近前的十數士卒死去外,竟再無人死亡……

    大軍也就愈發憋屈。

    左將軍傅安帶了兩千兵馬去追,結果連根鳥毛都沒追到。

    連毀了沿途數座賈家的驛站,可還是什麼都沒查到。

    怏怏而回後,卻拿城下守關士卒出氣。

    將整整數百藍田軍卒好一通軍棍吊打後,連休息都不讓休息,就讓他們繼續堅守城關。

    揚言再有差池,連家人都要一併遭殃。

    並羞辱他們,是一群酒囊飯袋,是一群孬兵。

    出完氣,他倒是帶人走了,不再回頭看一眼……

    其實誰都知道,賈家的人出了關,就再不會回來了。

    讓人守城關,無非是繼續折磨人罷了。

    夜色降臨,城關門樓上,遍地呻.吟。

    沒有傷藥,連送飯的伙伕都沒有……

    數百被打慘了的士卒,飢腸轆轆的靠在女牆上,欲哭無淚。

    其中一人面色陰沉,忽地一捶地面,壓著聲音悲憤道:「若是當初大將軍尚在,焉能讓此等得勢小兒猖獗?

    我藍田大營,銳利甲天下!

    卻不想,如今竟被豎子欺辱!」

    旁邊一人嘆息道:「現在說這些有何用?別說大將軍,就是後來的岳將軍,也比現在強的多。

    岳將軍雖比不上大將軍,但身先士卒,從不會遷怒咱們。

    有他在,這些官兒也不敢剋扣打罵咱們。

    岳將軍每天都會巡查軍營,士卒若有不平事,即可向他匯報。

    這才幾天啊?

    那些之前被他壓制住的將校,一個個就猖獗起來。

    動輒罰銀打罵,咱們統共才有幾兩銀子?」

    「這些將校,都是從長城軍團調過來的。他們在草原上苦慣了,來到都中興許本以為要享福,沒想到岳將軍壓的那麼嚴厲。

    連兵血都不准他們喝,日子過的還不如在草原上。

    如今得了勢,還不玩兒命的折騰?」

    另一個士卒,滿臉苦惱道。

    旁邊一個年紀大的嘆息一聲,道:「都別說了,咱們又能作甚?樓關裡還有別人留下的營指揮在,若是讓他聽到了,又是一頓軍法。」

    「賊他娘的!」

    最先開口的那個中年人,恨恨不平的罵了聲後,咬牙道:「大將軍和岳將軍在時,他們哪個敢在值夜時睡覺?如今倒成了這般!」

    「行了,別說了!」

    那個老成的兵勸道:「大將軍沒了,岳將軍也壞事了,如今是別人的天下了,咱們這樣的大頭兵,又能怎樣?

    再多嘴,讓人告了去,你又要吃掛落。

    你若出了事,自己倒沒甚,可你家裡老娘怎麼辦?」

    此言一出,週遭登時一靜。

    「嘿!」

    中年兵卒滿臉憤懣的發洩了聲後,到底不敢再說什麼,只是喃喃道了聲:「要是大將軍和岳將軍還在,就好了……」

    「咦,沒想到你還挺受人愛戴?」

    一道慵懶不羈的聲音,憑空出現在眾人背靠的女牆頭上。

    一干士卒唬了一跳,忙回頭看去,看到月光下站在女牆上的四人,眼睛登時都直了。

    「你們受苦了,是本將無能,連累了你們。」

    看著數百軍卒,一雙雙泛紅的眼睛看著自己,岳鐘琪也微微動容,抱拳嘆息道。

    「岳將軍!!」

    「噤聲!!」

    中年兵卒剛喊出來,就被身旁年老些的老卒摀住了口。

    其他正準備喊的士卒登時醒悟過來。

    「閒話少說,先拿下方南天的人。」

    賈環雙手抱於胸前,淡淡的道。

    其他士卒這時也認出了他,一雙雙眼睛差點沒睜成牛蛋……

    這位煞星老爺怎地回來了?

    繼而眾人一個個激盪的打起擺子來。

    千萬不要以為這些大頭兵都是什麼不懂的蠢貨。

    自古而今,皇城腳下的兵和百姓,都是最能八卦政事的。

    一個個都是地下吏部尚書,對朝局的分析津津樂道。

    他們再清楚不過,賈環忽然現身,會帶來什麼樣的衝擊……

    到底是老軍卒靠譜,他躬著身,道:「營指揮使帶著十來個親兵,正在城關裡面睡覺,請侯爺和將軍隨卑下來。」

    其他人也急了,都想做岳鐘琪的馬前卒。

    岳鐘琪擺手道:「諸位兄弟,你們先下去打開關門,放外面大軍入關。

    些許跳樑小丑,不用興師動眾。」

    一干兵卒聽聞還有大軍,更是激動的無以復加,一個個不顧身上的棍傷,跑下城關去開關門。

    賈環、董千海、趙虎和岳鐘琪四人,隨著老軍卒進了城關門樓裡,不費吹灰之力,結果了方南天的親信。

    這時,城關外寧澤辰等人,率領大軍,見城關打開後,大軍緩緩入內。

    ……

    神京皇城,坤寧宮。

    滿宮縞素。

    丑時末刻,正值深夜,漫天星辰。

    坤寧宮內,燈火通明。

    新任宗人府宗正忠順親王,孝簡親王,忠禮親王等宗室王公,並董皇后母族國舅府來人,齊齊位於坤寧宮內。

    勸諫董皇后……不,是勸諫董太后,明日於奉先殿,策立新皇!

    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曾幾何時,也是這樣的一幕,發生在慈寧宮。

    贏祥帶著宗室諸王,勸說白太后,策立新君。

    唯一的不同,就是如今贏祥換成了贏遈。

    董皇后面色木然的看著殿內眾人,就在三天前,這些人看到她,都只會卑躬屈膝的討好。

    今日,卻來咄咄逼宮。

    這些宗室諸王也就罷了,可是……

    看著董家來人,她那個內侄董鋒,也上躥下跳的蹦跶,董皇后心裡真真悲憤莫名。

    這個畜生……

    反倒是忠順親王贏遈,守了幾年皇陵,彷彿將當年的雄心大志都磨平了。

    身上不見一絲鬥志,彷彿宗人府宗正這個差事,都是贏歷強加給他的。

    他看著董皇后,語氣並不激烈,平和勸說道:「皇嫂,你就應了吧。

    再執拗著,憑白讓天下人多看天家的笑話。

    左右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陛下還要稱你一聲太后。

    你就算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董家想想。

    還要為小五、小六他們想想……」

    董皇后聞言,面色微變,正要說話,一旁董鋒卻插口道:「姑母,姑丈如今都沒了,您何苦還倔著不肯鬆口?

    不管如何,您都是太后,我董家都是後族,您……」

    「啪!」

    董皇后伸手一耳光,狠狠的扇在董鋒臉上,厲聲道:「將這無恥之徒與本宮……與哀家,趕出去!!

    哀家沒有這樣的親戚!」

    贏遈嘆息了聲,對一旁的內監點了點頭。

    兩個黃門上前,將唬的癱軟,猶自大喊「姑姑」的董鋒拖出了慈寧宮。

    董皇后看著贏遈,道:「五皇兒何在?」

    贏遈淡淡道:「在孝陵守著,皇嫂放心就是,陛下仁厚,不會殺他的。」

    董皇后冰寒的臉上,浮現出一抹譏諷。

    可是,再譏諷又能如何?

    她眼神淒苦的看著這座坤寧宮,悲聲道:「大行皇帝,遺體何在?」

    贏遈聞言,微微皺了皺修眉,道:「聽說是被人擄了去……」

    見董皇后眼睛一亮,贏遈搖頭嘆息道:「皇嫂不要多想了,天下已在陛下手中,百官奉其為明主。

    京畿之地,皆為陛下所有。

    待今日登基大典後,傳檄天下,社稷也就穩妥了。

    縱然……也不過苟延殘喘,又有何用?

    你若再延遲,苦的,只有小五和小六他們。

    何苦呢?」

    董皇后眼睛又黯淡了下去,眼中閃過一抹絕望,她緩緩點點頭道:「只要,他不殺五皇兒和六皇兒,哀家即便答允了,又何妨……」

    面上,兩行清淚落下。

    陛下,只盼有勤王保駕的大軍來救您……

    ……

    咸福宮。

    贏歷看著垂頭喪氣的傅安,細眉微微皺起,道:「怎會讓她們跑了?一家子老弱婦孺……」

    傅安面色愧疚,將那兩個天雷之事說起。

    贏歷聞言,面色隱隱難看,道:「天雷?」

    他心中隱隱有不妙感。

    傅安強忍羞辱,道:「陛下,臣不敢期滿。事後臣才發現,上了那夥人的當。

    那根本不是什麼狗屁天雷,就是聲音響些,唬人一些的鐵西瓜。

    那般大的動靜,連五十人也沒殺死。

    臣……臣是被唬住了。

    臣請陛下治罪!」

    說罷,垂頭跪地道。

    贏歷聞言,卻放下心來,笑道:「起來吧,誰能想到,賈家會有那樣的東西?不過,他家慣會用奇淫巧技。

    只是,只要他家不會真的召喚天雷,撒豆成兵,些許小伎倆,終究上不得檯面。

    兩個加起來都沒死一百人,就算有一百個,都死不了兩千人,呵呵……

    跑了就跑了吧,待朕登基之後,便傳檄天下,告訴世人賈家弒君謀逆之罪。

    畢竟是太平盛世,沒有哪個會跟他一起謀反的。

    他也不能直接調動西北大軍,只要看好秦家就是。

    到時候,太尉派人接掌西北諸軍,大事可定。

    賈家一家婦孺,跑不掉的。」

    傅安聞言,鬆了口氣,抬眼看向贏歷,道:「臣只怕壞了陛下大事,若如此,臣粉身碎骨,也不能償還萬一!」

    贏歷聞言,細眸中清寒的目光柔和了許多,道:「愛卿平身吧,愛卿之忠義,朕深知之。日後,自有愛卿重用之時。」

    「謝陛下!」

    傅安大喜,再叩首後,方站起身來。

    看到一旁方沖、李武等人微微異樣的眼神,臉色頓時一沉。

    贏歷卻沒有繼續關注他,而是看向方南天,道:「太尉,重立軍機閣之事,還望太尉儘早辦成。

    另外,最好招降城外秦梁、牛繼宗等人。

    可讓他們在軍機閣中再待一段時日,待完成八大軍團重整後,再做計較。

    朕以為,若非逼到極致,他們也不會輕易生出起兵造反之心。

    大行皇帝之前,對他們可並不友善。

    太尉可告訴他們,朕與大行皇帝不同。

    朕自幼受皇祖教導,絕不會行狡兔死走狗烹之事。

    皇祖曾言,唯有自身無能之昏君,才會行此等昏事。

    只要他們忠於朕,忠於大秦,過往之事,朕可海涵之。

    此言,也賜予諸位愛卿。」

    「吾皇聖明!」

    方南天、方沖並李武、傅安等人,紛紛跪拜。

    繼而,方南天出外,總理軍機要務。

    方沖、李武、傅安等人,則去接掌宮城防衛,分守皇宮四門。

    一切封賞,都要等過了明日之後再進行。

    但這天地,終究變了!

    方沖等人,大步行走在宮城內,說不出的輕鬆愉快。

    他們彷彿感受到了,當年賈環身上的愜意。

    果然極爽!

    ……

    而此時,距離神京南城數里外,兩萬西域大軍悄然出現。

    封鎖官道,放出斥候。

    而後,靜靜的等候著安化門的信號……

    天空上,夜色已經過了最黑暗之時。

    靜悄悄的黎明,即將到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7-21 18:27
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 見君

    隆正二十三年,十月二十九。``

    卯時初刻。

    贏歷身著明黃龍袍,腰繫孝巾,親扶大行皇帝皇輿,緩緩出了大明宮。

    百官中,不知是何人帶了頭,痛哭聲陡然而起。

    哭聲震天。

    但任誰都知道,他們哭的,並不是大行皇帝皇輿中的衣冠冢,而是他們所信奉的孝道。

    君父賓天,若是不哭,便為不孝,不孝即為無德。

    這是他們自己定的規矩,也嚴厲遵守。

    莫說他們,連贏歷此刻都雙目含淚,扶著大行皇帝皇輿,徒步隨行,親自扶至宮門。

    身後的宗室王公們,嚎叫連連,如喪考妣。

    皇輿最終,停在了奉先殿。

    哭靈大戲,暫歇一個階段……

    而後,於大行皇帝皇輿前,新君接受太后冊封,名正言順,登基為帝。

    董皇后面色蒼白,眼神木然的看著被御林侍衛抬進奉先殿的先皇棺木。

    縱然知道里面裝的,不是真人,只是衣冠,依舊淚如雨下。

    旁邊宗室誥命,紛紛勸她節哀。

    待贏歷在禮部官員的引領下,緩緩跪於其面前時,董皇后真真想不顧一切,當著天下的面,斥責此弒君弒父的逆賊。

    可是……

    為了贏晝,為了贏福,她不敢。

    只想想已經不行了的贏惠,和已經瘋了的成妃,董皇后就忍不住心寒。

    她要給大行皇帝,保下一絲血脈……

    禮樂起,鐘鼓齊鳴。

    兩旁,兩位大太監緊緊盯著董皇后。

    但凡她想「胡言亂語」分毫,都會被迅速拿下,以思念先帝太盛,昏迷過去為由,送回後宮軟禁。

    還好,董皇后什麼都沒說,只是面色僵硬木然,將冊立金書,交到了贏歷手中……

    贏歷接過金書之後,面色忍不住浮起一抹激盪。

    過了這一關,再去天壇禱告上天和列祖列宗後,就正式君臨天下了。

    終於,終於走到了這一日!!

    ……

    安化門上,數十名方南天舊部及其親兵,面色驚恐的看著從天而降,奪其兵權的岳鐘琪。

    待其被藍田大營的兵卒團團圍住後,其中一人色厲內荏的喊道:「岳鐘琪,你瘋了?你敢謀反?」

    喊罷,又朝週遭士卒道:「你們想明白了,跟著他這個瘋子造反,是抄家滅族,誅滅滿門的大罪!!」

    岳鐘琪淡淡道:「黃良,謀反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們。本將,奉陛下之命,平除叛亂!爾等,還不束手就擒!」

    說罷,岳鐘琪舉起從賈環手中得到的御命金牌。

    黃良等人見到金牌上「如朕親臨」四個字後,無不驚恐欲絕,狂喊道:「不可能!!皇帝已經駕崩了,你這是假的……」

    岳鐘琪眼眸微微明亮起來,第一次露出笑臉,道:「誰告訴你,陛下駕崩了?自尋死路!」

    說罷,不等黃良再說什麼,輕輕一揮手。

    藍田大營的士卒,一擁而上,將黃良等人拿下,捆緊。

    岳鐘琪不知賈環為何叮囑,要留下此人一命,還有用處。

    他期冀的往城內看了眼後,沉聲道:「大開城門,迎勤王大軍入城!」

    「喏!!」

    週遭士卒面色激盪,齊聲一應!

    岳鐘琪站於高高城門樓上,看著兩萬浩蕩精騎,不費一兵一卒,狂飆而入此天下第一雄城。

    不由對那個往日時,恨之入骨的少年,產生了欽佩之心。

    在面臨天崩之局時,他都束手無策,毫無辦法,只能坐以待斃。

    然而這個曾讓他鄙夷的少年,卻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不僅從北疆順利回歸,還招來了兩萬勤王大軍!

    並設計,輕易的打開了城門,也奠定了最後的勝局。

    只看他挑選入城之門,岳鐘琪就心生敬佩。

    原本,神京西城才是距離他們最近的城門。

    可賈環卻料定,神京九門中,數西城的防備最為森嚴,也最不易得手。

    因為西城多勳貴,贏歷和方南天不會不考慮到這一點。

    所以必然會佈置下忠誠於他們的重兵。

    倒不是不能突破,只是會打草驚蛇,讓贏歷等人驚覺,傷害了宮裡人。

    而南城,多為普通百姓居地,防備也必然鬆弛許多。

    突襲得當,必可輕而易舉的拿下!

    事實,果然沒出其所料。

    看著潮水般湧入安化門,並迅速接掌城防的西域大軍,岳鐘琪心情忍不住激盪。

    大步走下城門樓,與秦風等人匯合,浩浩蕩蕩的朝皇城進軍。

    ……

    神京城,清虛觀。

    賈環帶著十數人,先大軍一步,再次潛回神京城,來到了清虛觀內。

    戰戰兢兢,連眼都不敢合一下的張真人,在看到賈環到來後,險些沒掉下眼淚來。

    賈環阻止了他大禮參拜,逕自問道:「陛下安在?」

    張真人此刻也顧不得言多口雜了,忙道:「寧侯請隨小道來,聖上就在靜室,他已經醒了……」

    賈環聞言大喜,帶人跟隨張真人急步進了後堂靜室。

    推門而入,率先入目的,卻是靜靜坐在床榻邊讀經文的贏祥。

    贏祥面色蒼白,氣息虛弱,看到賈環後,眼眸一亮,想起身,卻沒能起來,他放下經書,驚喜道:「賈環,你回來了?」

    賈環看了他兩眼後,點點頭,道:「王爺,臣回來了。」

    說罷,闊步走到床榻邊,看向之上躺著的人。

    隆正帝面上帶傷未癒,細眸微睜,目光不復往日的犀利森冷,黯淡無光,隱隱木然……

    看著賈環一步步到來,他嘴唇輕輕張合了下,卻說不出話來。

    忽地,眼角滑下兩道淚來……

    看到這一幕,賈環眼睛瞬時變紅,他卻笑了下,跪在床榻邊,拉起隆正帝僵硬的手,道:「陛下,您瞧您這……

    臣這不是帶兵回來了嗎?別擔心了!

    臣什麼人啊?天生富貴!

    怎麼打都贏!

    您還擔心臣?

    不過話又說回來,也多虧了您之前對臣發展西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寬縱了臣,臣今兒才能帶兵回來……」

    見隆正帝目光隱隱焦急,知道他擔心宮裡的形勢。

    賈環卻偏不說,反而繼續拍著胸口自賣自誇吹噓道:「您放心,厄羅斯五十萬大軍已經被臣盡數擊潰。

    擊殺四十萬,俘獲潰兵十萬,牛羊以千萬計。

    連厄羅斯女皇,就是那個索菲亞那個臭娘們兒,也一併被臣俘虜了。

    還抓了他們一個國公,如今就在城外,您若想見她,一會兒臣讓人送他們過來……

    不過陛下,這次咱說好了。

    臣立下這樣大的功,您不給臣封王就算了,可日後臣的兒子,可得一人一個國公。

    封侯爵都不行……」

    隆正帝蒼白的臉色漸漸鐵青,目光噴火,嘴唇張合的大了些,似乎在說……

    你娘希匹!

    一旁贏祥見賈環歸來,就料定大局將反覆,這會兒見他如此無賴,氣笑道:「賈環,陛下畢竟還未好,你再氣他,仔細氣出個好歹來。

    等皇上龍體大安後,你的好多著呢。」

    賈環聞言,哈哈一笑,看著隆正帝淒慘的模樣,眼角到底擠出了點淚水,幫他掩了掩被,埋怨道:「誰讓您先前不聽臣的建議,讓你早早殺了那個王八羔子,你就是不聽。

    這會兒遭了這麼大的罪,舒坦了吧?

    都這麼大年紀的人了,您也不怕真有個好歹!」

    話雖如此,可看著連動也不能動一下的隆正帝,賈環還是寬慰道:「陛下盡放心就是,大軍這會兒已經入城,不費吹灰之力。文官中也就罷了,可在軍方,沒有他們說話的地方。

    臣下了令,一會兒取了宮門後,先救宮裡的娘娘、皇子們。

    然後再去拿那個鱉孫!

    咱們就要在他最志得意滿時,將他打落塵埃。

    您看解氣不解氣?

    就他這種角色,魑魅魍魎,竟施陰毒伎倆,怎麼可能上得了檯面,成得了大事?」

    隆正帝聞言,面色卻沒變好,眼睛依舊焦慮,嘴巴輕輕張合著。

    可他張合的幅度太小,賈環著實看不出他想說什麼。

    他看不出,贏祥卻看得出,贏祥擔憂道:「皇上不行啊,您這身子,動彈不得!龍體重要!」

    隆正帝卻不理這好心,眼神死死的盯著贏祥……

    贏祥無奈,只能對賈環道:「賈環,想個法子,皇上想親自送那個孽畜一程。」

    賈環聞言,登時急了,對隆正帝道:「陛下您開什麼玩笑?安心養傷才是正道!」

    隆正帝雖說不出話來,眼神卻無比堅定。

    賈環見之,還想反對,可看到隆正帝變得隱隱哀求的目光,到底心軟了。

    也多少理解隆正帝的心思。

    他被這個兒子一輩子瞧不起,到頭來,還真的險些被他給翻盤。

    如今,他要在贏歷最志得意滿時,去看他摔落天壇。

    告訴他,朕不給你的,你永遠搶不走!

    或者,這就是一個帝王,和一個父親的心思吧。

    賈環想了想,對張真人道:「可能尋一輪椅來?」

    張真人聞言,忙道:「正巧,小道這裡有一個上好的,是原先……」

    話沒說完,見賈環眼睛刀子一般看來,趕緊閉上嘴去尋。

    這會兒也的確不是賣乖的時候……

    未幾,張真人帶著兩個道童,推了一個寬大的輪椅。

    實木製成的車轅椅身,椅背上,鋪著錦被。

    賈環將隆正帝抱起,放置在輪椅上後,對閒雲道:「保護好陛下。」

    閒雲點點頭。

    賈環又看向贏祥,道:「王爺,您如何了?」

    贏祥輕笑一聲,道:「雖然武功廢了大半,腰下還有幾條經脈不通,不良於行,不過也快好了。

    連之前的暗傷,也一併都好了,再不用受日日凌遲之苦。

    賈環,不必理我,你自去做你的大事吧。

    照顧好皇上就是。

    對了,仔細贏歷手中有一種力道極其驚人的手弩。

    雖為小弩,但勁道堪比八牛弩,殺傷威力極大。

    短距離內,武宗都難抵禦。」

    賈環聞言點點頭,又看了贏祥一眼後,道:「那王爺保重,待平定亂局後,臣再來接您。」

    說罷,對身邊人沉聲道:「出發,護送陛下回宮還朝!」
Babcorn 發表於 2017-7-21 18:27
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大哭

    「咚!」

    「咚!」

    「咚!」

    「嗚……」

    巨鼓隆隆,角號鳴鳴。《

    大明宮西,奉先殿南,皇城至西側,設一巨大的祭天神廟。

    即天壇也。

    帝王,天之子。

    登基之日,當祭禱上天。

    自奉先殿得太后金書,正名順位後,贏歷便由宗室王公,文武大臣相護,來至天壇祭天。

    在禱天文書上,會書明帝號,即年號。

    譬如太上皇的貞元,譬如大行皇帝的隆正。

    贏歷定的年號,為乾元。

    天地之大,乾為首。

    眾生之始,謂之元。

    可見其氣魄之大……

    除了帝號外,還有皇太后之名,皇后之名,皇太子之名……

    當然,他目前還沒子嗣,就只能空著。

    等日後冊封太子時,還需祭天。

    皇太后有兩位,一為聖母皇太后,便是董皇后。

    一為生母皇太后,便是其生母,在宮裡被冷落多年的皇妃,熹妃。

    除此之外,皇后之名空缺。

    因為太子妃甄氏,有與五皇子贏晝私.通的嫌疑,不能定為國母。

    時至今日,贏歷再不會委屈自己分毫。

    在宗室諸王及內閣閣臣的陪同下,贏歷踩著通天御道,一步步邁上了神廟……

    ……

    大明宮北,天牢。

    遙遙聽聞天壇處傳來的祭天禮樂聲,本就陰森壓抑的天牢內,氣氛愈發悲傷。

    事情,似乎正在往無可挽回的地步發展。

    分管戶部的前內閣閣臣胡煒,面色悲慼,目光沮喪,對牢房對面的張廷玉道:「衡臣啊,難道這天,真的就這麼變了?」

    張廷玉面沉如水,聽著遙遙傳進天牢的聲音,素來堅毅的眼中,也不禁隱隱泛起一抹頹然。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還能怎樣?

    誰能想到,方南天會活過來?

    實在是忘了這個已經「死」了多年的人了。

    若非如此,也不會將長城軍團那些將校指揮使,全都調到藍田大營去。

    陛下太急了些,太想徹底掌控京畿所有的力量。

    藍田大營內原本的將校指揮使,終於擺脫不了榮國一脈的影子。

    索性,就全部換掉。

    原本計畫中,會將灞上大營的力量漸漸疏散。

    最終由藍田大營與灞上大營的力量達到平衡,甚至超過灞上大營。

    如此一來,京畿重地,從內而外,就將全部掌控在陛下手中。

    若不出意外,這不能不說是高招。

    可偏偏,就讓方南天給活了過來。

    長城軍團那些將校,大多出自其麾下。

    實際上,連岳鐘琪都為方南天一手提拔而起。

    若沒有這等能為,方南天當初也入不了太上皇的眼,對他寄予重望,平衡榮國一脈。

    他的復甦,輕而易舉的從岳鐘琪手中拿走了藍田大營。

    陛下的種種辛勞,反倒為人做了嫁衣。

    兵權一旦喪失,京畿之地也就落到了贏歷手中。

    再加上文官的支持,宗室的支持。

    張廷玉想不出,誰還能站出來重挽天傾。

    到了這個地步,縱然隆正帝復生,都難再奪權。

    另一間牢房內,陳西樵忽然道:「張相,寧侯,不知能否歸來?」

    張廷玉聞言,搖搖頭,緩緩道:「逆黨行事,佈局縝密。

    他們算死了寧侯的性子,絕不會置鎮國公世子於不管,必然會奔赴草原。

    草原上,至少目前為止,羅剎鬼大軍還佔有絕對優勢。

    逆黨既然能說動羅剎鬼南侵,就必然沒有放過寧侯的道理。

    要知道,羅剎鬼現在這個女皇,對寧侯的仇恨,不比逆黨少多少。

    對方又有人質在手……

    凶多吉少。

    就算回來了,又能如何?」

    張廷玉眼中,閃過一抹迷茫。

    胡煒咬牙道:「賈環若是知道陛下被害,一定會起兵造反!

    他是榮國親孫,這些年與武勳將門的關係,一年近似一年。

    連陛下想要削藩奪兵權,都要靠他在中間打緩和。

    他又不缺銀子……」

    張廷玉苦笑道:「沒用的,陛下不在了,那位就是第一順位繼承人。

    就好像……當初太上皇駕崩一樣。

    寧侯若反,一則失了大義。

    二來,那位必然會宣揚,陛下賓天,為寧侯所害。

    天下文官在逆黨那邊,寧侯名聲本就不佳……

    他也就沒有民心。

    士林不支持,百姓受欺騙也不支持,文官不支持,宗室也不支持。

    如此一來,怕是連武勳都未必支持……」

    陳西樵沉默了稍許,道:「張相所言,皆在規矩中。若無意外,必會如此。

    但縱觀寧侯行事,從來不在規矩之內。

    或許這一次,還能帶來不同。」

    張廷玉連苦笑都沒了力氣,國朝氣運,竟只能寄託在這個異數身上,他苦澀的點點頭,道:「希望如此……」

    「砰!!」

    話沒說完,就聽不遠處天牢入口處,忽然傳來一道爆響聲。

    繼而幾聲驚叫慘呼聲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看見來人後,以張廷玉的沉穩,都不禁猛然站起身,抓住欄杆,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

    ……

    皇城東門。

    宮門將李武率兩千兵馬,守在這裡。

    他背對城門而立,神色一如既往的落寞。

    眼中帶著憂鬱。

    方沖等人常勸他,讓他放開心結,以大事為重。

    李武卻總是沉默以對。

    自從方靜死後,幾年來,他一直這樣。

    其實,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懷念方靜,還是在懷念其他。

    他只是總忘不掉那道千軍萬馬中的身影,還有那句:

    「武哥哥,殺!」

    但是,自西域歸來後,方靜再也不見他,再也不找他,也再不叫他武哥哥了……

    她成了太子側妃,然後,死了……

    他沒能再見她一面。

    傅安說,他這只是因為求不得,所以才放不下。

    李武覺得,不是這樣。

    他沒有想過得到方靜,他其實並不喜歡方靜的容貌,那並不美。

    但是,他還是放不下,忘不了,滿心滿腦,都是她……

    他多想,再見方靜一面。

    多想再聽她,喚一聲「武哥哥」……

    只是……

    「將……將軍!!」

    武哥哥沒聽到,卻聽一旁的親兵顫聲喚了聲。

    李武本來不耐,不想理會,只是聽他語氣不大對,方問了句:「何事?」

    「將軍,你快看,快看城外……」

    李武親兵聲音激動中帶著恐懼,急道。

    李武聞言,緩緩轉過頭看了眼,只一眼,卻再也移不開視線。

    縱然在千萬人中,他依舊第一眼,就發現了那個瘦瘦弱弱,卻拎著兩個大錘的身影。

    是她!

    真是她!!

    「靜兒!!」

    數年相思化成這一句,李武脫口而出。

    城外,越來越近的大軍。

    為首之將聽聞這道呼喚後,瘦弱的身子輕輕一顫,卻隨之堅定。

    她面覆鐵甲,只留出一雙細眼。

    清冷的看向城門上那人,心裡卻已將賈環全家問候了三百遍。

    他必然知道,李武守在這裡,才讓她帶軍,自東門而入。

    有了進神京城之前事,眾人無不信服於他。

    卻沒想到,到底給他坑進去了……

    「靜兒!!」

    李武再次喚了聲。

    方靜目光漠然道:「請自重,我已是,他人婦。」

    李武顯然誤會了,身子一顫,落寞道:「是啊,你早就是太子側妃,馬上,就要封皇妃了……」

    方靜沒有想辯解的意思,淡淡道:「開門。」

    李武渾渾噩噩,對身邊親兵道:「開宮門,放她進來吧。她必是陛下的後手……」

    李武傻了,他親兵卻沒傻,看著城外大軍,跳腳道:「將軍!!她根本不是太子側妃了,你看他們大軍的旗幟,上面寫的是賈!!

    這是賈家的兵馬,賈環的兵馬!」

    李武聞言,悚然一驚,猛然抬頭看去,果不其然,大軍當頭,甚至有一面黑雲旗!

    李武第一個想到的,卻並不是這些人是來造反的,而是看向方靜,不可思議道:「你做了賈環的女人?!」

    方靜抽了抽嘴角,道:「不是,他這種壞人,我恨不得殺了他!開門!!」

    最後一喝,讓李武從醋缸裡爬了出來,又陷入了自我欺騙中,連連點頭,道:「對,你不會嫁給賈環,他那樣的人,你怎麼看得上?

    開宮門。」

    李武親兵急道:「將軍,他們分明就是賈家的……」

    「閉嘴!我讓你不要再說了,開門!!」

    李武強忍眼中淚水,厲聲喝道。

    他不在乎真相如何,他只在乎,方靜說的是什麼……

    只要她說沒有嫁給賈環,不是賈環的女人,那她就不是。

    她連賈環都看不上,還會看上其他人嗎?

    這便是李武,自己的安慰。

    親兵不敢再多言,也怕城外至少一萬大軍的攻城。

    匆匆下到城門樓裡,命人打開了城門。

    就這樣,最後一道關卡,在賈環「卑鄙」的伎倆算計下,除了消費了下方靜的初戀外,再次沒費一兵一卒,就通過了。

    潮水般的大軍,擁入了皇城!

    ……

    內城,鳳藻宮。

    數次浮沉後,鳳藻宮再次陷入了無人問津的冷清境地。

    除了宮門外兩個看守的內監外,偌大一個貴妃宮,竟再無一個服侍的內侍昭容。

    殿內,賈元春面色慘白。

    眼神中藏不住的驚憂恐懼,抱著小六兒贏福,一刻都不敢鬆開。

    延禧宮的消息昨夜就傳來了,七皇子贏惠已經歿了,屍首都被人草草收捲了出去。

    這位曾經被無數人寄予厚望,以為皇儲的天皇貴子,甚至連懂事的年紀都沒熬到,就淒慘夭折了。

    而這二三年來,在後宮不可一世的成妃,也瘋了。

    大哭大喊鬧騰不休,結果被人送去了冷宮。

    冷宮裡,最多的,就是這樣的瘋妃……

    賈元春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輪到她,但她知道,以贏歷對賈家的恨意,她和小六兒,只會比成妃和贏惠更慘。

    念及此,她抱著贏福,就止不住的顫抖。

    「你們是什麼人?啊……」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道厲喝聲,繼而又傳來一道慘呼聲。

    然後,就是一陣兵荒馬亂的腳步聲。

    聞此,賈元春幾乎要唬的昏厥過去。

    小六兒贏福清澈的眼中,亦滿滿都是恐懼。

    那一夜,大太監整治贏惠的場景,給他留下了無法彌補的心理恐懼。

    好幾天來,一閉眼就做噩夢。

    他說不出話,只能「啊啊」的叫著,以表達害怕。

    為母則強,賈元春強忍著恐懼昏厥感,緊緊抱住贏福,哼著跑調的小曲兒,哄著他。

    心裡打定主意,拚死也不能讓人像對待贏惠那樣,對待她的兒子。

    絕不!

    然而,正當她全身心的緊繃心神時,也終於看到宮門外出現了身影。

    恐懼的眼淚模糊了她的目光,一時還未看清來者是誰。

    當眼中眼淚緩緩流下後,她才看清,竟是董明月著一身戎裝,大步進來。

    看到賈元春和贏福無恙後,登時笑了起來,道:「娘娘,環郎帶兵進宮了!

    沒事了!」

    「啊!」

    劫後餘生後的莫大驚喜,一下在賈元春心中炸開。

    衝擊的她驚呼一聲後,眼中淚水瞬間流下,抱著贏福,大哭起來。

    「福兒,你舅舅來了!你舅舅來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7-21 18:27
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 轟!

    「方將軍,寧侯有令,請將軍去城南,與寧將軍匯合,收取城南三萬藍田大營士卒!

    此處,就交給末將了。」

    方靜入城之後,正欲入內,卻被韓讓攔下,傳賈環將令,接掌兵權。

    方靜聞言,面色微變。

    倒不是因為被奪了兵權,而是因為,她知道賈環為何這時將她調開。

    因為宮裡有方南天,和方沖。

    心情沉重之下,方靜垂下眼簾。

    儘管當年從西域歸來後,方南天對她父女情絕,冷落不理。

    方沖更是為了維護方家的權勢,不顧她的死活,將她送進宮。

    親人情絕。

    可是,讓她親眼看著父親和弟弟被殺,她還是……難以承重。

    而賈環此時將她調開,也就注定了方南天和方沖的結局……

    「靜兒!」

    「靜兒!!」

    正這時,皇城東宮門已被西域大軍拿下,李武等人被俘。

    李武被押下城門樓後,路過方靜,大聲呼喊起來。

    方靜眼中緩緩落下兩道淚,不知為誰。

    她沒有理會李武,將手中虎符交與韓讓後,帶了四個親衛,轉身離開。

    「靜兒!!我好想你啊!!」

    李武嘶聲裂肺的喊著,淚流滿面。

    方靜的身子頓了頓,卻終究沒有再回頭,翻身上馬,出了宮城。

    過去的,畢竟是過去了。

    方靜已死,她現在,是寧方氏。

    待方靜離開,韓讓接掌了一萬西域大軍。

    寧澤辰治軍極嚴,也方便韓讓迅速接手。

    而後,韓讓命人立刻接掌宮城四門。

    從外面攻城門,自然千難萬難。

    可從內部去攻,卻要簡單的多!

    因為宮門城牆防外不防內。

    另一萬西域大軍,並韓三重新接掌的五千五城兵馬司士卒,已經去接掌整個神京城。

    待寧澤辰以藍田大將軍寧至之子的身份,再接掌城外那三萬藍田銳士後,整個京畿關中,就都在賈環的掌控下了。

    大局已定!

    皇城其他三門,殺聲四起!

    ……

    坤寧宮。

    董皇后木然的坐在鳳榻上,心如死灰。

    外面傳來的鐘鼓禮樂聲,在她聞來,卻如喪音一般。

    天家。

    這就是天家啊……

    她十五歲為親王妃,十七歲為後。

    在宮裡待了整整二十三年。

    過的順心的日子,加起來都不到三年……

    一輩子,都在目睹經歷著天家的陰私詭計,惡謀毒算。

    為了那個位子,所謂人倫,所謂親情,所謂夫妻情……

    竟都顧不得了。

    累啊!

    苦啊!

    清冷的坤寧宮內,一些陌生的宮人在替她收拾行囊。

    這裡,是中宮皇后所居之地。

    如今,她已是太后,自然不能再居此地。

    然而諷刺的是,太后所居的慈寧宮,已經有人佔下了……

    便是贏歷生母,熹妃。

    卻不知,她這個太后,又會被安排在哪裡?

    董皇后並不在意住哪,如今,她只求那位多少還有一絲人性。

    不要殺了人畜無害的小五,和啞口不能言的小六。

    若如此,她縱然死,也能去九泉之下,見先帝了……

    「什麼人?!」

    正這時,坤寧宮外忽然傳來一道厲喝聲。

    繼而響起一陣刀兵交戰聲。

    宮內昭容內侍聞聲,紛紛變了臉色,眼神恐懼。

    董皇后卻漸漸明亮了眼睛……

    這個時候發生變故,總不會有利於那位……

    「啊!」

    「噗!」

    一陣慘叫聲後,短暫的交戰結束。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董皇后眼簾內。

    「杏兒?!」

    董皇后不敢相信,滕然站起,顫聲道:「你如何還敢回來?」

    贏杏兒身後帶著數位眉心繡著梅花的女子,和卿眉意一起進殿。

    她看著董皇后盈盈一笑,明亮的大眼睛神采飛揚,道:「皇后娘娘,駙馬帶兵進宮勤王了。

    不,他是護送著陛下,回宮還朝了。」

    董皇后聞言,身子晃了晃,眼中落下淚來,激盪道:「當真?!」

    贏杏兒呵呵一笑,點點頭道:「來人,取金鳳鑾駕來,護送皇后,與陛下會合。」

    ……

    「殺!!」

    「頂住!給我頂住!!」

    「殺啊!!」

    皇城西門,方沖陰沉的臉上滿是猙獰,手持利劍,拚命廝殺。

    可是,他現在手中統共不過一千五百多士卒,又被人從背後攻打,倉促不及下,損失慘重。

    任憑他連連厲吼咆哮,也無法阻止士氣低落的士卒抵抗無力。

    方沖根本想不通,這些相貌奇異,大半都不是中原人士的兵卒,到底是從他娘的哪個鬼地方出現的?!

    看著這些士卒,如同地獄惡鬼一般拚命衝殺,眼見守門士卒連連後退,甚至還有跪地投降的。

    方沖急的差點吐血。

    可是,看著無窮無盡的士卒湧來,他也只能在幾個家將的拚死力殺下,殺出一條血路,往天壇方向逃去。

    那裡還有兵,還有希望。

    ……

    天壇處,終於到了最後的高.潮階段。

    在隆隆禮樂,和白象白馬衝天嘶鳴聲中。

    經過禮部官員一重又一重的禮儀後,身著明黃龍袍的贏歷,孤身一人,終於踏上了天壇至高處。

    立於神廟皇庭中,望著正中直衝雲霄的天帝神碑。

    贏歷心中,當真有了身為上天之子的感覺。

    天高雲闊,巋然不動。

    億萬眾生,唯我獨尊!

    將禱天文書,並太后所賜金策,緩緩遞入九龍青銅大鼎。

    看著熊熊火焰燃起,隱有金絲閃現。

    似將禱天文書並金策,送上天宮,呈天帝御覽。

    而後贏歷跪於蒲團上,面對天帝神碑,行三拜九叩大禮。

    禮畢,起身。

    從神碑前的金盤中,取下傳國玉璽,拿於手中。

    轉過身,高高舉起。

    「萬歲!」

    「萬歲!」

    「萬萬歲!!」

    在場的宗室王公,文武百官,並五千藍田士卒,紛紛跪地,山呼萬歲。

    這一刻,贏歷為乾元帝,君臨天下!

    「殺啊!!」

    然而就在這一刻,從天壇四面八方,衝天殺聲驟然而起。

    無數蠻兵,如修羅鬼剎一般,張著血盆大口,衝向了天壇中央。

    五千藍田大營士卒,若以軍陣相列,許還能支撐一陣。

    可他們在此根本是用做禮儀兵。

    按照儒家禮儀之法排兵佈陣,這一刻,根本組織不起絲毫有效抵抗。

    「本侯寧國賈環,奉皇命調兵討逆!跪下投降者不殺!」

    一陣突襲砍殺後,殺的藍田士卒眼見就要潰散成亂兵時,一道清朗的聲音傳遍沙場。

    隨著第一個藍田士卒放下大秦戟後,一個接一個,越來越多的士卒放下了抵抗,跪地投降。

    原本還擔心蠻夷瘋狂,不懂得的收斂,殺紅了眼就會亂殺。

    可他們一投降後,那些蠻兵果真不再砍殺,也就有愈發多的士卒投降。

    「賈環!!!」

    看到這一幕,天壇之上,贏歷的眼睛登時沖滿血色,淒厲的尖聲厲嘯一聲,狀如瘋魔。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

    「賈環賊子,出來!!」

    贏歷的聲音愈發尖銳刺耳,在這等亂局中,都引起了不少人側目。

    隨著西域大軍迅速控制住局勢,除了少數一些人,如方南天等人,還在拚死抵抗外,其他人都已跪地投降。

    這時,大軍讓開一條道路。

    一身披金甲的年輕將軍,騎於一匹純白馬上,隨著「噠噠」的馬蹄踩踏青石板的聲音,出現在了眾人眼中。

    「賈環,你敢引蠻夷禍患中原?!你這個華夏的逆賊罪人!!」

    楊順率先踏出一步,指著賈環厲聲斥罵道。

    賈環淡淡看了他一眼,道:「這些人,皆是我大秦子民。」

    楊順面色鐵青,厲聲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汝不讀書,不知安史之亂!

    若汝還有一絲天良,當速速退兵領罪!!

    陛下仁慈,當寬恕你無知之……」

    楊順話都沒說完,就聽上面再次傳來贏歷淒厲的尖叫聲:「賈環!賈環!

    你怎麼還不死?

    你怎麼不去死?!

    你這個魔鬼,你該死!!」

    賈環提了提馬,就想縱馬上天壇。

    卻被楊順死死攔住。

    楊順厲聲道:「你敢?!

    賈環,大行皇帝已賓天,太孫殿下為皇儲,已登基為帝!

    你敢弒君?!」

    賈環憐憫的看了眼楊順,沒有回答,只是回頭往後瞧了眼……

    他此刻為滿場中心,所有人宗室王公和百官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隨著他這回頭一瞧,數千人的目光,也齊齊看了過去。

    這一看,眾人就差點沒把魂兒唬掉。

    「陛下!!」

    孝康親王贏甫,昨日才被下了宗人府宗正職務,成了一賦閒親王。

    因為他是宗室中屈指可數與隆正帝關係密切的親王,可以預想到,他的苦日子即將到來。

    卻沒想到,還有今日之變!

    「胡說!」

    何爾泰跳了出來,厲聲道:「那不是先帝!先帝已經駕崩了!這是逆賊賈環使的障眼……啊!!」

    一道利箭,直直貫穿了何爾泰的喉嚨。

    原本還想附和的百官,登時通通閉口。

    這時,張廷玉、胡煒、陳西樵三大內閣閣臣,牛繼宗、秦梁、溫嚴正、施世綸,四大軍機大臣,齊齊出現在隆正帝身後。

    張廷玉大聲道:「吾等奉陛下回宮還朝,爾等還不跪拜?!」

    百官猶豫了下,一個,又一個,緩緩跪下……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天壇上,看到隆正帝被人推在輪椅上緩緩出現,百官跪拜後。

    贏歷心中最後一抹希望破滅了,仰頭瘋笑起來。

    「該死!」

    「你們都該死!」

    「朕才是皇帝!」

    「朕是太上嫡孫,萬民共主!」

    「該死!」

    「你們都該死!」

    「大伴,殺了他們!」

    嘶吼到最後,贏歷披頭散髮,狀若厲鬼,兩行血淚,從他眼中生生掙出……

    數十名身著大紅蟒袍的太監,鬼魅般出現在賈環對面,人手一短弩,對準賈環一行人,扳動機關。

    「咻咻咻!」

    一陣刺耳的弓弩厲嘯聲響起,賈環瞳孔收縮,卻渾然不懼。

    他閃身下馬,猛一跺腳,地面青石板碎成無數石塊,震動飛起。

    而後,賈環怒吼一聲,雙拳,猛然擊出。

    無數碎石塊帶著更尖利的呼嘯聲,衝著弩箭迎了上去。

    「砰砰砰!」

    一陣碰撞聲響起後,終究,弓弩無力落地。

    見大殺器被破,數十老太監面色陰沉,目光陰毒而絕望。

    他們相互對視一眼後,決絕的沖上前。

    似乎準備拚死,也要將賈環殺死,為贏歷最後出一口氣。

    看著他們上前,賈環呵呵一笑,從懷裡取出了兩個小香瓜……

    不過沒等他丟香瓜,就見三道身影從他身後躍出。

    一為與贏杏兒一同趕來助陣的蛇娘。

    一為董千海。

    一為董明月。

    兩大半步天象,一個武宗。

    招招絕殺!

    一柱香功夫後,前方再無一人阻攔。

    賈環,一步步踏著通天台階,登上了天壇。

    「豬狗一般的東西,可曾想過會有今天?」

    見贏歷貌若厲鬼般死死瞪著他,賈環聲音清寒的問道。

    贏歷咬牙切齒尖聲道:「你才是連豬狗都不如的東西,區區一鄙賤庶孽,也敢侮朕?!」

    賈環呵呵一笑,說出了一番讓原本就崩潰混亂的贏歷,更加癲狂瘋亂的話來。

    賈環輕聲道:「你怕是做夢都想不到吧?

    黃疇福,是我的人。

    薛痕,也是我的人。

    他們是先祖榮國麾下,未死的雲旗十三將。

    贏玄練的功法,是假的。

    贏玄中的毒,便是他們搞到的……」

    「啊!」

    「啊!!」

    「啊!!!」

    贏歷目眥欲裂,整個人如同快要炸開了般。

    自古而今,怕是從未有一人,會如贏歷這般,生出傾盡三江四海,都洗刷不盡的仇恨和怨毒。

    他原本以為,所有的一切,都是隆正帝所為。

    他恨歸恨,可也只怪隆正帝太過卑鄙陰狠。

    但是這一切,尚在天家爭鬥的範圍內。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這一切,竟是眼前這個從來都沒讓他看得起的庶孽所為。

    這個鄙賤如豬狗一般的庶孽,竟將他害成了今天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

    他怎麼敢?!

    「殺了你!」

    「我要殺了你!!」

    贏歷張開雙手,十指成爪,撲向了賈環。

    賈環面色淡漠的看著贏歷撲來,等他近前後,忽然伸出一手,將手中的小香瓜,生生砸進了贏歷口中。

    最後道了句:「你若不生那麼多事,賈家與贏玄的仇恨,只會止步於他。

    念在他曾對我的關照,我未必不能保你一命。

    可惜,自作孽,不能活!

    記住了,下輩子,不要與我為敵。」

    說罷,拉開拉環,舉起贏歷,丟進了青銅大鼎中。

    「轟!!」
Babcorn 發表於 2017-7-21 18:28
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 頒令!

    那一聲驚雷,真真唬住了所有人。

    不止因憑空生雷而恐懼,更讓他們驚駭的,是賈環的膽大包天!

    他怎麼就敢,弒君?

    就算贏歷不為君,為逆。

    可他終究還是隆正帝的皇子,太上皇欽定的太孫。

    縱然要殺,也該由隆正帝來殺!

    也只有隆正帝能殺!

    他怎麼敢?

    可是,賈環就是殺了。

    滿場鴉雀無聲。

    直到……

    「陛……下!

    陛下您可終於回朝了!!

    臣終於將您盼回來了!」

    文官中,戶部尚書韓銘忽然跪倒在地,以膝前行,爬向隆正帝,涕淚橫流。

    此舉,提醒了其他人。

    一時間,數百文武大臣,紛紛以膝前行,爬向隆正帝,表訴衷腸。

    宗室諸王也不慢,號喪聲再起,邊哭邊大罵贏歷奸佞,脅迫他們……

    賈環看到這一幕,緩緩從天壇上走下,走至隆正帝身前。

    隆正帝眼睛半眯著,根本沒有看任何人。

    張廷玉眼睛擔憂的看著隆正帝,對賈環道:「寧侯,陛下他……」

    賈環嘆息了聲,道:「送回宮去,靜養吧。總不會有性命之……」

    話沒說完,就聽到隆正帝嘴裡發出一陣「嗚嗚」聲。

    賈環見之大驚,垂頭看去,就見隆正帝面色漲紅,嘴唇開合著。

    他忙蹲下,看著隆正帝道:「陛下,您別急,有什麼事,等養好龍體再說。您放心……」

    隆正帝卻「嗚嗚」的搖著頭,僵硬的手萬分吃力的緩緩抬起,對著前面依舊哭天嚎地的宗室王公和文武大臣,含糊不清的說著什麼。

    賈環見之,多少明白了些,他急勸道:「陛下您放心,臣放不過他們!您別急,先修養好!」

    張廷玉見隆正帝面色都漲到發紫了,忙跪下,淚流滿面道:「陛下,萬萬保重龍體啊!」

    「嗚嗚……」

    隆正帝身子劇烈顫抖起來,抬手指著前方,血紅的眼睛瞪大,看著賈環,終於低吼出了一個稍微清晰些的字,卻讓所有人面色大變:

    「殺!!」

    「陛下!!」

    張廷玉等人紛紛跪地,賈環則愣在了那,看著隆正帝。

    隆正帝細眸血紅,全身顫慄,顯然已經痛心到了極致。

    興許……

    他認為,是眼前這些人,教唆壞了贏歷。

    而後,又被這些人眼前的無恥德性,生生給氣成了這樣。

    「殺!!」

    隆正帝眼睛再瞪大一分,看著賈環再次低吼出聲。

    眼見賈環緩緩站起來,張廷玉面色大駭,大聲道:「寧侯,殺不得啊!」

    陳西樵也大聲道:「寧侯,這是滿朝文武,和所有宗室王公啊!

    若都殺盡,大秦還有什麼?」

    賈環沒有理會,他看著隆正帝,輕聲道:「您別急,臣這就去殺,大秦離開誰,都能過的很好。

    凡是卑躬屈膝者,皆殺之。

    您看成嗎?」

    隆正帝這才粗喘著氣,僵硬的點點頭。

    賈環不顧張廷玉等人的拚死阻攔,轉過身,對著帶兵在前的秦風、溫博、諸葛道等人,一揮手,道:「殺!」

    秦風等人根本不顧張廷玉等人的阻攔,紛紛拔劍怒吼:「殺!!」

    滿場的文武官員都唬的忘了逃竄,宗室王公們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隆正帝瘋了,賈環也瘋了嗎?

    「啊!」

    「啊!!」

    「饒命啊!!」

    「投降了,饒命啊!!」

    虎狼之師,對上這群軟骨頭,還能有什麼懸念?

    一道道慘嚎聲響起,一道道求饒痛哭聲響起。

    血流成河!

    秦風、溫博、諸葛道等人,個個身如殺神,將這些厚顏無恥之徒,斬殺在地。

    三年的歷練,他們連婦孺都能下的去手,更何況這些人?

    楊順看到這一幕,全身顫慄著,目眥欲裂。

    正想說什麼,卻被一道飛射來的利箭,生生釘在了地上。

    臨死前,楊順老眼怔怔的望著蒼穹,吐血的嘴裡,喃喃的道了聲:「大秦,完了……」

    「寧侯,快住手,快來看陛下!!」

    正這時,張廷玉驚恐的聲音傳來。

    賈環忙轉身,就見隆正帝雙目圓睜,直直的看著前方,目中恨意昭然,卻已凝固……

    「陛下!!」

    賈環大呼一聲,三兩步上前,隆正帝卻沒有絲毫反應。

    「蛇娘!!」

    賈環急喚道。

    一道身影從後閃現過來,抓起隆正帝的脈搏號了號,一旁張廷玉等人面色還有些不大自在,但這個時候,也管不了這麼多了。

    過了稍許,蛇娘對滿臉緊張驚駭的賈環道:「不能再受刺激了,本就重傷未癒,今日驚怒太甚,中風了……」

    賈環對中風的概念不是太清楚,只關心問道:「性命可無憂?」

    實在是,隆正帝這會兒看起來和駕崩沒兩樣。

    蛇娘搖搖頭,道:「抬至靜室,我以金針施之,性命暫能保全。但絕不能再受驚怒刺激,否則……」

    賈環海鬆了口氣,在他看來,不死就好。

    一旁張廷玉卻面色沉重道:「敢問夫人,陛下,可還能識人識事?」

    賈環聞言一怔,就見蛇娘輕輕搖了搖頭。

    「什麼意思?」

    賈環問道。

    蛇娘抽了抽嘴角,看著賈環道:「他日後,多半人事不知……」

    賈環覺得很可笑的笑了聲,看著蛇娘道:「蛇娘,你在胡說什麼?

    人事不知還怎麼刺激他?你剛不是說不能再刺激他了嗎?」

    蛇娘搖頭道:「好好休想,會有恢復些的可能。但恢復後,就再不能受驚怒刺激之惱了。

    否則,神仙難救。」

    賈環又大呼了口氣,道:「真真被你嚇死了!只要還能救好恢復就好……」

    說罷,回頭道:「諸葛道,護送陛下回宮修養!

    讓皇后娘娘多請御醫看護。

    敢無事驚擾者,不論哪個,皆斬!!」

    諸葛道領命上前,帶了一營士卒,護送著隆正帝往後宮去了。

    等眾人目睹隆正帝被送走後,張廷玉拉住賈環,苦口婆心道:「寧侯,真真殺不得了!」

    賈環冷眼看他,不解道:「你留下這些東西幹什麼?」

    張廷玉道:「除了少數厚顏無恥者外,其他多是被脅迫而行。寧侯,不是每個人都像您這樣……

    朝廷,天下,畢竟還要靠他們!

    一旦殺盡,朝廷就癱了!

    寧侯,國事為重,相忍為國吧!」

    賈環只是不理,看著在鋼刀下唬的面色慘白,跪地求饒的百官,怎麼看都看不順眼。

    大秦靠這些玩意兒,早晚敗壞!

    「賈小子……」

    正這時,一道顫巍巍的聲音傳來。

    賈環忙回頭看去,道:「李相爺,您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李光地。

    他盛著軟轎,乾瘦的身子骨,畏縮在一件皮裘內。

    李光地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看著天壇下皇庭內殺的血流成河的修羅場面,滿地哀嚎,嘆息了聲,道:「收手吧,陛下在重病激盪中,心思不清醒,才下此旨意。

    他心思不清了,你心思也不清了嗎?

    治理天下,不是非黑即白。

    這個道理你不懂?」

    賈環聞言,想了想,道:「那也斷沒有這樣簡單放過的道理……

    我現在可以收手,但嚴查之後,但凡這幾日有喪心病狂,猖獗行事者,一樣要殺!」

    李光地聞言,惱火的瞪了賈環一眼,卻見他並不畏懼。

    其昏老的目光,落向了賈環週遭那些少年虎賁身上……

    李光地嘆息了聲後,勸道:「不要殺太多了,這樣的人,你殺不盡的。

    殺了一批,提拔上來的,說不得還不如這一批。

    可要耽誤多少國事啊!

    百姓,沒過幾天好日子。」

    賈環聞言,點點頭道:「老爺子,您身子骨若還能撐得住,能不能先出山鎮一鎮?

    張衡臣個球囊的廢的緊,眼睜睜的看著那一夥王八賊羔子造反成功。」

    張廷玉聞言,差點沒把腦袋塞進褲襠裡,面紅耳赤。

    李光地卻氣罵道:「你懂個錘子!衡臣乃文臣,管得了武事?

    你怎麼不罵牛繼宗秦梁他們一群廢物?

    掌管軍機閣,連個藍田大營都看不住……

    小王八羔子!」

    賈環被罵,臉色難看起來,道:「您到底出不出山?說好了出山再來罵,您要不是不出山,就快家去吧!

    在這添哪門子的亂……」

    李光地氣的笑了起來,聲音幽幽道:「如今,京畿大權皆在你手中,你還想讓老頭子出來理事?做你的傀儡嗎?」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張廷玉等人目光陡然變得鋒利起來,直直看向賈環。

    賈環哈哈一笑,道:「老不死是為賊!

    別人說這話還行,你也說這話?

    這破爛攤子,你讓我來收拾,你先問我管不管?

    你要現在肯出山,小子立刻出宮,再不管事,我還得去接我家老祖宗呢!

    你以為呢?」

    李光地卻哈哈大笑起來,連連擺手道:「不成不成,我老嘍,管不動嘍,也出不得山嘍!

    你啊,還年輕,甭想偷清閒!

    陛下待你隆恩之重,縱觀古今,哪朝帝王有過?

    這個時候,你要是敢撂挑子,老頭子啐你一臉!

    那才是真真的沒心沒肺!」

    賈環聞言,沒好氣道:「你別光說我,那你老呢?文臣這邊還得你看著,張衡臣還是有點迂……」

    李光地得意道:「太上皇駕崩時,若不是老頭子鼎定江山社稷,有你們後來的逍遙日子?呸!

    如今老頭子老的牙都沒了,剩下的事,就由你們折騰去吧!

    張衡臣是個干臣,你別輕視他。

    雖然忠厚,可省點心也好,不用你防著!

    哈哈哈!

    其他的事,你自己看著辦吧。

    來福,咱們家去!」

    李光地身後老僕,忙命人抬起軟轎,護送著李光地顛顛兒的出宮離去。

    賈環目送離去後,無奈的嘆息一聲,見張廷玉還在看他,惱火道:「看什麼看?你覺得老子要謀朝篡位就直說!

    你現在開口說一句,願意接下這攤子事,我現在立馬就出宮!

    當老子愛管這些破事?」

    無數人期盼的看著張廷玉,想讓他趕緊開口應下。

    可張廷玉目光在滿朝武勳身上晃了晃,忽地醒悟過來李光地的用意,驚出一身冷汗之餘,忙賠笑道:「寧侯說笑了!下官斷不敢有如此作想!」

    如果沒有賈環在這鎮著,誰還能制得住這滿場煞氣騰騰的武勳?

    隆正帝生死不明,就算活著,短時間內也清醒不過來。

    況且贏秦皇家威嚴,在短短的半年內,幾乎悉數掃地。

    這段時間內,一旦讓武勳坐大失控……

    那才是叫真正的社稷危矣。

    好在賈環也沒時間和他多費口舌,他也不可能真在這個時候放手,便當仁不讓的頒布起命令來:

    「牛奔、韓讓!!」

    「在!!」

    牛奔已經勉強能行走,與韓讓出列,昂然而立。

    賈環道:「帶一萬御林軍,並五千五城兵馬,戒嚴宮城內外,搜拿不軌!

    但有反抗者,斬!」

    「喏!!」

    牛奔、韓讓領命。

    一旁,牛繼宗、秦梁等人卻都微微面色一變。

    現在,他們四人手中唯一的兵馬,就是那一萬御林軍。

    如今被賈環直接收回。

    不過,卻也沒人說什麼。

    雖然他們為軍機大臣,但方才李光地的話,卻生生打在他們臉上。

    此次叛亂之源,就是藍田大營反叛。

    儘管究其根源,是隆正帝造成的。

    可鍋卻背在軍機閣身上……

    因此此時,他們無話可說。

    「秦風、韓三、蘇葉、塗成!」

    「末將在!」

    「你四人帶一萬京營,一萬西域大軍,戒嚴神京一百零八坊,提督神京九門,嚴行宵禁!

    未得本侯將令,任何敢帶兵馬入京城者,以謀逆罪論,殺無赦!」

    「遵命!」

    「溫博、澤辰!」

    「末將在!」

    「你二人各領五千西域大軍,一萬藍田銳士,與馬剛、陳陽、蘇武、許崇等人,分守灞上大營及藍田大營,並兩大防區諸多關隘。

    無本侯將令,敢帶兵擅闖關隘者,以謀逆罪論,可先斬後奏!」

    「得令!!」

    看著一眾眾煞氣騰騰帶兵而去的年輕將軍們,這一刻,許多人才意識到,這些曾經在神京城內章台走馬,打架鬥毆的衙內們,如今終於以不可擋之勢,躍上了神京權利中心的大舞台上。

    而中間站著的那位核心領袖,也終於開始展現出他的力量。

    倖存,和苟存下來的人,紛紛將目光看向中間那位聲名狼藉的最大衙內。

    從今日起,京畿之地,便以此人為首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7-21 18:28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理清

    「張廷玉,胡煒,陳西樵!」

    吩咐完軍務後,賈環又看向張廷玉等人。

    張廷玉三人面色變了變,他們何其清貴?

    若在往常,怎肯對一武夫低頭?

    可如今……終究還是應了聲:「下官在。」

    賈環呵呵一笑,道:「不用擔心,本侯素來嚴厲要求武將不能干政,這是大秦的立國之基,任何時候,本侯都不會去毀了它。

    國朝一干政務,先由你三人統領。

    一會兒本侯再接了十三王回來,由他總理。

    如果有哪個武勳將門,尋你們提什麼要求,想要安插什麼人,你們只管報與本侯。

    不管是誰,本侯都會讓他知道,什麼叫鐵律不可違!」

    張廷玉三人聞言,心神大定!

    對賈環的印象瞬間轉好,心中也終於明白,方才李光地為何這般說……

    紛紛誠心躬身領命。

    「但是,清理工作,你們三人一定要抓緊!

    不要怕得罪人!

    去蕪存菁,除去腐壞,才能讓我大秦,永葆青春!

    為了朝廷的長治久安,必要的陣痛,是在所不惜的。

    如果讓本侯發現,你們因為心軟,或者其他什麼原因,放過一些該殺的人,到那時不要怪本侯翻臉不認人。

    明白嗎?」

    三人聞言凜然,道:「是。」

    賈環深深看了三人一眼,道:「今日被殺之奸佞臣子,其家族,悉數抄家,家人流放黑遼,以罪民之身,開墾國有農場,替他們贖罪吧。」

    三人聞言,面色驟變,這是要大肆株連啊!

    張廷玉抬頭看向賈環,對上那雙鋒利的眼神,到底沒說出反對的話來,嘆息一聲,道:「是。」

    「那就去忙吧,朝廷其他公務,皆由你們三人與十三王總理,本侯不會幹預。」

    賈環點點頭道。

    三人面色這才好看了些,起身告退。

    臨行前,將還活著的,剩下的三分之二文臣,全部帶了去。

    那些文臣真真是快唬掉了魂兒,恨不得生出八條腿,跟緊張廷玉等人趕緊離開了這片修羅地獄。

    等三位宰輔帶文官離去後,賈環看向秦梁、牛繼宗等人,笑了起來。

    牛繼宗最為激盪,眼睛微微泛紅,看著賈環道:「環哥兒,伯伯謝謝你,帶回了你奔哥。你伯娘知道了,更是感謝你啊!

    她還罵我,有眼無珠,竟相信了令家……」

    牛繼宗最感謝的,其實是賈環替牛奔洗刷了被俘之恥!

    被俘投降,苟且偷生。

    和因出賣被俘,堅韌不屈,是完全兩個概念。

    賈環不僅救了牛奔,更救了鎮國公府的威名。

    若是讓人將牛奔定罪為被俘投降,苟且偷生,整個鎮國公府,都將成為笑柄。

    但如今,連牛奔都正式上位了。

    賈環一擺手,笑道:「伯伯,自家人不說兩家話。」

    又道:「伯伯,還要勞您和義父,還有溫叔父三人,坐鎮軍機閣。

    厄羅斯二十大軍覆滅,北疆喀爾喀三部悉數皆亡。

    北疆長城軍團該如何徹底重建,您三人還要多費心。

    侄兒的意思是,派去的那十五萬大軍,除卻武威軍團的三萬,和灞上大營的兩萬折返外,其餘的,就都留在北疆駐紮。

    如今那裡物資極其豐富,唯一缺的,就是框架。

    您三位看呢?」

    牛繼宗聞言,面色微微變了變。

    灞上大營可是出去了最核心,也是最精銳的五萬大軍,若是只回來兩萬,那……

    灞上大營的位置,真的要換人了……

    可是,見賈環眼神灼灼的看著他,牛繼宗心裡一嘆,自我安慰道,鎮國公府的前程,總要落在牛奔身上。

    賈環虧待誰,都不會虧待了牛奔。

    否則也不會沒等牛奔養好傷,就將宮中防務這樣重要的差事交給他。

    想清楚這點,他點頭道:「這主意極好,就如此辦吧。」

    秦梁和溫嚴正也點頭稱是。

    對賈環愈發滿意,也愈發感嘆。

    看之前那一番調令,大小相制,生熟相輔。

    西域大軍多異族,因此徹底拆分開來,以秦多異族少為本。

    一番切亂重整,將這十萬大軍,盡握於手。

    環哥兒,真的長大了。

    又閒話兩句後,三人趕回軍機閣。

    賈環又對施世綸道:「施世叔,您的事務依舊最重。海外擴張之策,一刻不能停!

    那才是我大秦千年旺盛之基業,小侄拜託您了!」

    施世綸這等人,一輩子大權在手,不怕沒事做,只怕賦閒。

    因此見賈環相拜,哈哈笑著將他扶起,道:「叔父這把老骨頭,還能再動彈幾年,替你把把關,出出力!

    環哥兒,好生做你的大事,有什麼要叔父相為的,只管吱聲便是,放心吧。」

    賈環笑的燦爛,再次拜謝。

    施世綸心情大好的離去。

    「寧……寧侯!」

    眼見賈環已經重新劃分完最大的蛋糕,跟著賈環出北疆的那些衙內,個個吃的膀大腰圓。

    連他們往日裡極看不起的許崇,水都不敢跳的貨色,居然也上了檯面,正經的開始領上千兵馬。

    其他沒跟著出塞的人,真真腸子都悔青了,看著賈環巴巴的問候了聲。

    他們已經多少聽說了些北疆的動靜,雖然一萬個不肯相信,可這時又不得不信。

    因為據說一萬長城軍團舊部,已經開始壓著十萬俘虜回關,最多年關前就要到。

    這般說法,根本不會有假。

    他們雖然不知怎麼做到的,可依舊阻止不了他們內心的懺悔,真真體會到什麼叫悔青腸子!

    賈環看著這些將門世家的人,緩緩點點頭,道:「之前都有哪幾家來參加廢逆的登基大典?」

    此言一出,不少人登時變了臉色,眼神閃爍起來。

    不過大部分人卻急忙撇清,道:「寧侯,我們可沒來!我們是看到發生了變化,看到寧侯的兵進城,奪了西城門後,才知道寧侯回來了,這才帶著親兵來宮裡支援!

    不信,您只管查!

    誰來了,誰沒來,根本瞞不住人!」

    賈環道:「所以,我現在問的是誰來了?」

    幾道跪地的「噗通」聲響起,賈環眼睛眯起,就見城陽子府、固原伯府、廣元伯府幾家勳貴承爵人跪地哭訴:

    「寧侯明鑑,是太……是廢逆派人逼我們來的啊!」

    「極是極是,我等本也不想來啊!」

    賈環懶得聽他們廢話,一擺手,沉聲道:「武勳之恥,給我拿下!」

    賈環身後始終跟著一營兵卒聽令,聽其言,登時上前,將這七八家武勳緝拿。

    眼見求情不得,城陽子府襲二等男杜先大聲道:「寧侯,你雖為貴爵,可憑何拿人?吾亦為武勳,若想拿我,需有宮中旨意!」

    「對!我等亦為武勳,想拿我等,去請旨來吧!」

    其他人反應過來,大聲呼喊起來。

    雖色厲內荏,也不敢不破釜沉舟一搏。

    真要這般被拿,日後再無起復之日。

    賈環冷笑一聲,厲聲道:「對你們這樣的無恥投機之徒,還需要陛下旨意?

    看我殺不殺得你們。

    來人,與我斬!!」

    厲聲一喝後,身邊士卒轟然應命。

    就當著滿場將士和武勳的面,手起刀落,將這七八家武勳除爵。

    賈環眼睛灼灼的看著其餘人,一字一句道:「咱們武勳將門,想謀富貴,就去沙場拚殺。

    軍人,永遠不要丟了軍伍的骨氣!

    哪個想靠溜鬚拍馬,改換門庭上位,本侯就成全他們。

    去地府,尋贏歷效忠去吧!」

    其他武勳,皆被賈環煞氣所懾,紛紛躬身稱是。

    唯有幾個少年,當初本也要和賈環一起出塞,偏被身邊的家將死死攔著。

    這會兒大哭道:「寧侯,我們冤枉啊!!」

    賈環認出了哭聲最大,也哭的最傷心的那個,是安康伯父襲三等子莊鴻之子,莊傑。

    當初他在西城門,為了跟賈環一行人走,都和家將廝殺放對起來。

    可到底幹不過家將,只能被擒了回去。

    這會兒……

    的確冤枉。

    其父莊鴻在一旁,面色尷尬,滿是悔恨,垂頭嘆氣,沒臉見人。

    賈環哈哈笑了起來,看著莊傑幾個道:「行了,又不是只這一回能立功。

    日後大好前程多的是!

    哭甚?」

    莊傑還是不甘,淚流不止,冤屈道:「寧侯,連許崇那個慫人,整天『額』『額』『額』,跳個水都能哭,如今都抖了起來。

    我輩大好男兒,卻被自家爹坑……

    我等不甘啊!」

    「我等不甘啊!」

    其他幾個也越想越傷心,紛紛嚎了起來。

    別說賈環,連他身後的董千海都忍不住好笑的搖起頭來。

    這就是命……

    賈環笑罷,道:「這次就算了,等下一次,就算你們老子不讓,我也帶上你們,總行了吧?」

    莊鴻等武勳忙躬身道:「寧侯,都是卑下的錯,真真是瞎了眼了……如今悔之晚矣,只再不敢拘著犬子,日後生死富貴,皆由他們自己定奪,若他們能為寧侯稍盡犬馬之勞,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賈環看了他們一眼,道:「本侯理解你們當初的心思,誰又能想到,本侯能活著從塞外歸來?

    他們都是好苗子,你們若放心,就交給本侯吧。

    生死不敢保證,但只要活下來,就必得富貴。」

    莊鴻等人聞言大喜,紛紛拜謝。

    賈環點點頭後,對莊傑等人道:「家祖母尚在城外,我這會兒著實走不開。撥你們一千兵馬,務必保護我家人安全回城。

    如今難免有漏網之魚,準備行魚死網破之事。

    不可大意。

    能做到嗎?」

    莊傑等人聞言,登時不哭了,個個抬頭挺胸,怒吼道:「若有半點閃失,必提人頭來見!」

    賈環笑了笑,道:「去吧。」

    其實只是找個事給他們做罷了,暗中怎麼可能會沒有高手防備?

    只蛇娘留下的那條白龍,就能抵一個半步天象,誰能傷的了賈家?

    莊傑等人不知,以為極受賈環信任,一個個嘴巴快咧到下巴根兒,立刻點齊兵馬,連自家老子都不理了,個個神采飛揚的離去。

    他們走的開心,其他武勳還在眼巴巴等著賈環。

    然而這時卻見從後宮跑來幾個內侍,高聲道:「寧侯安在?寧侯安在?」

    賈環以為出了何事,忙沉聲道:「本侯在此,何事?」

    內侍忙下馬跪地,道:「皇后娘娘懿旨,請寧侯速去坤寧宮!」

    賈環微微焦急道:「可是陛下有恙?」

    內侍唬了一跳,忙道:「奴婢不知,不過……似不是壞事。」

    賈環這才松了口氣,對其他人道:「都散了吧,好生做事,日後總有出路。

    諸位骨氣不失,雖趨利避害,但人之本性,本侯不會苛責。」

    聽他這樣一說,其他武勳們紛紛鬆了口氣。

    只是沒等他們說什麼,賈環已然翻身上馬,往宮中走去。

    餘人見之,皆嘆息一聲。

    雖不見責,卻也不會輕易再重用。

    親疏已分,可以想見,未來數十年內,如今這些武勳世家們,便會漸漸拉開層次了……

    只是,路都是自己選的,又能怪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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