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醉迷紅樓 作者:屋外風吹涼(已完成)

 
Babcorn 2017-1-10 14:23:3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23 684731
Babcorn 發表於 2017-7-21 18:28
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監國

    皇城,坤寧宮。愛玩愛看就來

    賈環還未進宮,便聽聞哭聲陣陣。

    宮門前下了馬,賈環回頭先看了眼跟隨的內侍。

    不是沒出壞事嗎?

    被賈環這個絕世凶人瞪了眼,三四個內侍腿都打起顫來。

    其中一人哆嗦道:「寧……寧侯,是……是喜極而泣!」

    賈環聞言,哼了聲後,大步入內。

    在宮門轉角處,看到了諸葛道正帶人守護著。

    見賈環到來,諸葛道趕緊迎了過來。

    賈環拍了拍他的肩頭,笑罵道:「自家兄弟,你還行禮不成?小道,我雖讓奔哥和讓哥戒守宮城。

    可奔哥的身子你也清楚,怕是做不了什麼事。

    所以,嚴守宮城的任務,實際上由你和讓哥來管。

    讓哥管後,你管前。

    務必替我看好這裡,搜查仔細每個角落,不讓餘孽殘生,再行亂事。

    這個時候,萬萬大意不得!」

    諸葛道聞言,深吸了口氣,道:「環哥兒,放心吧!」

    賈環笑了笑,道:「咱們這幫兄弟裡,數你有頭腦,幫我盯好了!」

    說罷,又拍了拍諸葛道的肩頭,賈環闊步入內。

    ……

    宮殿內,隆正帝正躺於鳳榻上,人事不知。

    蛇娘已經收了金針。

    一旁處,董皇后、賈元春還有其她幾個妃嬪等人,卻是哭一陣笑一陣,果真不似悲事。

    贏杏兒和董明月也在,兩人卻另坐一旁,不知在說著何事,一直在低語。

    不過看到賈環到頭來,眾人登時紛紛起身,連董皇后都站了起來。

    「賈環……」

    未語淚先流。

    賈環忙笑的燦爛,上前請安道:「臣給娘娘請安!

    哎喲!娘娘,可見這坤寧宮該修了,屋子裡都有風沙迷眼了!」

    「你……」

    好端端的感人場景,生生被這孫子給攪和了,董皇后一邊抹淚,一邊責怪:「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說笑?」

    雖如此說,還是親自躬身,將他扶了起來。

    賈環順勢起來,笑道:「什麼時候啊?還不是都一樣!

    就是陛下受了點傷,多養養也就好了。

    如今黑了心的都被臣殺乾淨了,再沒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礙眼。

    以後,只會越來越好!」

    董皇后聞言,看著賈環自信的笑臉,心神大定,正想說什麼,就聽到後面傳來賈元春的聲音:「福兒,快回來,仔細摔著!」

    董皇后回頭一看,就見小六兒贏福邁著小腿,蹬蹬蹬的跑了過來,在眾人詫異中,抱住了賈環的腿,「啊啊啊」的說著什麼。

    看到這一幕,不少人面色微微一變。

    賈環卻哈哈大笑起來,彎腰將贏福抱起來,道:「福兒,舅舅聽說,壞人來了,你保護了你母妃?」

    贏福不會說話,只能用手比劃,一雙小手在眼前摸了摸,又搖搖手。

    賈環笑道:「你都沒哭?」

    贏福連連點頭,咧開嘴笑著。

    不過又比劃起來,將身上的小衣裳扒了扒,雙手比划來比划去,清澈的眼神中露出驚恐之色,身子微微顫慄。

    賈環忙抱住他,安撫道:「福兒乖,不怕不怕,舅舅在。」

    贏福緊緊抱住了賈環。

    賈環看向身旁的董皇后。

    董皇后見之,又落下淚來,咬牙道:「是贏歷那個畜生!!

    他……派人將贏惠的衣服扒光,丟進了冰桶裡!

    贏惠才不過一歲多,就歿了。

    成妃也瘋了……

    福皇兒也在,看在眼裡,唬壞了。

    聽賈妃說,這幾日都沒睡好……」

    賈環聞言,低頭看向贏福,卻見他已經閉上了眼睛,在他懷裡沉沉睡去……

    剛走來的賈元春看到這一幕,也紅了眼,看著賈環道:「三弟,你可來了。我和福兒,差點就見不到你了……」

    賈環點點頭,道:「沒事了,大姐放心就是。」

    賈元春用帕子拭了拭淚,看著在賈環懷中睡的踏實的贏福,道:「這孩子竟跟他舅舅最親,也沒見幾遭……我哄了多會兒都睡不安穩。

    三弟,日後怕是要你多照看他些了……」

    此言一出,一旁的董皇后又變了變臉色。

    賈環恍若未覺,呵呵笑道:「定是大姐平日在福兒跟前說我說的多了,才讓他記下了我。你放心,我是他親舅舅,自然會照看他,不過有陛下和娘娘在,他也吃不了虧。

    日後當一個安樂賢王,平安康泰的過一輩子,就是最大的福氣。」

    賈元春聞言,面色微微一滯,不過看到賈環瞥過來的清淡眼神,心中一凜,登時將之前那點小心思澆滅,忙笑道:「正是這個道理!」

    賈環點點頭,抱著贏福,對董皇后道:「去看看陛下吧。」

    董皇后這一刻真真無比親近的看著賈環,點點頭,道:「陛下有您這樣的臣子,是他的福氣。」

    賈環哈哈一笑,道:「娘娘這話卻是說反嘍!」

    說罷,大步上前,登上鳳台,看著閉目不醒的隆正帝。

    蛇娘在一旁輕聲道:「性命穩妥了,只是何時能清醒,卻不好說。

    皇帝不只是傷勢和病情,還有之前虧損勞耗也太重了些。

    雖有良藥輔助,可到底一直在耗著本源,幾斤油盡燈枯。

    如今這般養著,說不得反而能延壽些。」

    賈環點點頭,道:「只要性命無憂就好。」

    說著,他輕輕伸出手,替隆正帝掩了掩被角。

    看到這一幕,許多妃嬪都面色動容。

    賈環回過頭,道:「忠怡親王還沒來麼?小五也該到了吧?」

    他之前已經派人去接。

    正說著,外面傳來動靜。

    幾個內侍推著輪椅,送贏祥入內。

    賈環先看了眼懷裡的贏福,見沒醒,輕輕的抱著他,將他送到賈元春懷裡,道:「先在宮裡待兩天,等一切都安穩了,我再來接你們回家省親,多住段時間。

    讓福兒和蒼兒他們多頑耍些日子,就會忘了不好的事。

    大姐,福兒一生富貴安泰,就是最大的福祉。」

    賈元春聞言,俏臉紅了紅,忙道:「三弟你放心吧,我再不會胡亂想了。過兩日,我就和福兒回家省親。」

    賈環笑了笑,道:「那去吧,帶著福兒好生去休息,你也熬壞了。」

    賈元春點點頭,然後在一群嬪妃的簇擁下,從後門去了偏殿。

    剛才是情急,董皇后又視賈環為晚輩子侄,這才沒有避諱。

    不過這會兒贏祥來了,後宮妃嬪,就不好多見面。

    不然閒話太多……

    「十三弟!」

    劫後餘生,董皇后看到皇室內最親近的親王到來後,心情再次激盪,語氣哽咽起來。

    贏祥終歸還是正常人,不似賈環那般非人類,亦是感慨唏噓不已,看著董皇后喚了聲:「皇嫂,可還安康?」

    董皇后一邊抹淚,一邊點頭,道:「我還好,十三弟,你怎麼也傷成這樣了?」

    贏祥苦笑的搖搖頭,道:「終歸還是大意了……皇嫂,皇上現在如何了?」

    董皇后嘆息一聲,道:「性命總算保住了,只是……如今中風了。人事不知……」

    贏祥聞言,眉頭登時一皺,看向賈環。

    賈環無奈道:「看到贏歷後被氣了一陣,結果又被滿朝文武給氣成這樣……我說了不讓來,非來。

    結果讓我將那群不要臉的東西殺了一起子後,就成這樣了。」

    贏祥聞言,眼睛睜的更大,道:「你屠戮了朝臣?!」

    賈環有些不耐道:「陛下當時差點沒氣死過去,要是不殺一起子,他連現在這樣都撐不住!

    那些之前跪拜贏歷的,見我殺了贏歷,轉過頭來又拜起陛下來,說什麼都是被迫,身在曹營心在漢之類的……」

    「你殺了贏歷?」

    贏祥再次震撼。

    賈環掉了臉,道:「王爺,你幾個意思?嫌臣多事是不是?

    嫌臣多事早說啊!」

    贏祥見他尥蹶子了,沒好氣的瞪了眼,道:「你少胡扯!我只是沒想到你這麼大的膽!」

    賈環冷笑一聲,道:「我要是早點大膽,幹掉那個黑了心的,哪有今天之事?

    偏你們束手束腳,握著那麼好的牌,打成了這個熊樣兒……」

    贏祥哭笑不得,道:「你少胡說,國朝大事,事關皇統,哪有你這樣的!

    一旦背負上弒子之名,如何了得?

    你讓天下人怎麼看皇上?」

    見賈環譏笑不已,贏祥來氣,難得爆粗口道:「我跟你這個粗坯說個屁!」

    罵罷,轉動輪椅,去看了看隆正帝,把脈診了診,也沒診出個所以然來。

    贏祥嘆息了聲,道:「短時間內,皇上怕難以康復過來。」

    說著,又看向賈環,道:「賈環,國不能一日無君。

    陛下雖尚安,但也當選出一個皇子,暫時監國。

    你怎麼看?」

    賈環失笑道:「監個屁!」

    見贏祥皺起眉頭來,賈環擺手道:「王爺,小六且不說,讓他監國簡直荒唐。

    再有,小五兒的性子,是能監國的?」

    贏祥看著賈環,緩緩道:「可陛下如今只有此二子嗣,總要有一人克承大統。」

    賈環道:「克承大統,小六兒肯定不合適,沒有不能開口的皇帝。

    而且,我有份私心,不想讓他背負太沉重的負擔,他本就夠苦了。

    所以現在看來,如果沒意外,肯定是五殿下了……

    不過也難說,等陛下好了,日後未免不能再有子嗣,現在不好說,也不該我們說。

    至於監國,臣的意思,還是請王爺多操心些。

    之前臣就對張廷玉講明白了,武勳不得干政,這是死線,誰敢插手,讓他來尋我。

    除了清算逆黨一事外,其餘的事,連臣也絕不過問。

    一切,由王爺回來後,和內閣三位閣臣總理朝政。

    沒必要再多此一舉,選個監國。」

    贏祥聞言,眉頭擰著,正想說什麼,就聽殿外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

    「父皇,母后,兒臣回來了!!」

    話沒什麼問題,可聲音……

    怎麼那麼怪?

    公鴨子似得,竟和公公一樣……

    忽然想到了什麼不好之事,董皇后、賈環、贏祥三人,面色齊齊大變!
Babcorn 發表於 2017-7-21 18:28
第一千三百六十二章 相逼……

    聽那聲音,三人都聯想到不妙。

    等看到贏晝邁著鴨子步,行動不便,淚流滿面的進來,別說董皇后面色慘白,晃了晃身子。

    連贏祥都細眸圓睜,神情激盪。

    賈環亦是面色鐵青,眼中煞氣驚人。

    不過這時,蛇娘忽然湊到他跟前,耳語了句:「裝的,面上陽氣未失。不過裝的極像……」

    賈環聞言,登時黑了臉,三兩步上前,將淚眼把擦,想要跟他說什麼的贏晝踹倒在地。

    「啊……」

    「賈環!你做什麼?」

    董皇后驚呼一聲,贏祥則厲聲喝道。

    賈環沒理會,看著贏晝道:「沒事兒你裝什麼不成,非裝太監?

    裝就裝吧,你裝那麼騷幹什麼?」

    「裝的?」

    董皇后和贏祥都顧不得生賈環的氣了,登時睜圓眼,看向贏晝的襠部……

    贏晝還在哭,大罵道:「賈環,你這個黑了心的!

    我要是不裝的像些,還不被孝陵那些死太監發現破綻?

    贏歷要我做太監,是康王叔救了我。

    可他也只能救一次,去了孝陵,還不得我一個人?

    你還踹我……嗚嗚,父皇!」

    本來還氣贏晝胡鬧,可聽他這樣一說,董皇后登時心疼不已,也後怕不已。

    上前拍了賈環一下,道:「還不快扶起來!」

    賈環訕訕一笑,道:「娘娘,臣也沒想到是這樣……可小五也太騷了吧,您瞧他剛那樣,分明就是個妖豔的騷.貨……」

    「噗……你還胡說!!」

    董皇后又氣又笑,漲紅臉嗔怒道。

    贏晝不用賈環扶,自己跳起來和賈環拚命。

    賈環一把按住,正色道:「小聲點,陛下身子有恙,至今沒醒,你還有心思頑鬧?」

    贏晝聞言,登時不鬧了,丟開賈環的胳膊,往前跑去。

    路過贏祥時,眼淚就落下來了,哭道:「十三叔,你怎麼成殘廢了?」

    贏祥抽了抽嘴角,道:「我還沒殘,只是傷了幾條經脈,過些時日就好了。」

    贏晝聽說沒事,就哦了聲,繞路上了鳳榻……

    「父皇……」

    這次沒有大哭大鬧,贏晝看著人事不知的隆正帝,面上還有傷痕,眼淚撲簌撲簌的不停落下,跪在鳳榻前,小聲的嗚嗚哭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董皇后又落起淚來。

    贏祥則看向了賈環,賈環點了點頭……

    雖然荒唐,但純孝可佳。

    「晝兒莫哭了,你父皇只是病了,養些時日,就能好過來。」

    董皇后寬慰道。

    贏晝聞言,回過頭來,看向董皇后,道:「母后,當真?」

    董皇后點點頭,道:「神醫說了,你父皇積勞太重,這次多休息一段日子,說不得還能補得好些。」

    贏晝聞言,這才不哭了,只是還是抽泣。

    一旁蛇娘看到這等情景,也不知該說什麼。

    她之前,分明說是有一定希望醒過來。

    但這個希望……並不大啊……

    只是,這個時候,也不好再說這些。

    「賈環……」

    贏祥重續方才的話題,他面色肅穆,眼神正色的看著賈環,道:「既然日後多半是小五,何不讓他現在就熟悉熟悉?

    只我和內閣理政,名不正,言不順。

    也不是長久之計。」

    賈環想了想,輕鬆笑道:「那你問小五自己吧,我是沒意見。」

    贏祥聞言,卻搖頭道:「你不能沒意見,如今都中事,你都先掌起來。

    皇上信你,我也信你。

    至少,一切等皇上醒來後,你才能放手。

    賈環,你大了,該有擔當了。」

    賈環奇怪道:「王爺,朝政有您和內閣掌著,軍事……處理完厄羅斯的事,大秦百年內都未必會再有國戰,也就沒什麼大事了。

    至於武勳,交了兵權,臣帶著他們出海後……

    更沒機會生事。

    王爺還讓臣擔當什麼?

    臣擔當的還不夠嗎?」

    贏祥嘆息一聲,歉意的看著賈環,道:「賈環,沒那麼簡單。

    朝堂上,各方博弈只會越來越重,鬥爭絕不會消失。

    越是這個時候,風險也越大。

    現在都中有你強力壓著,他們怕你開殺戒,還鬧不起來。

    可天下文官的勢力,遠比你想的強大,也頑固!

    他們一定會有反彈!

    歷史證明,最終的勝利者,多半是他們……

    還有軍方……

    更是只能緩緩的交接,不可操之過急。

    今日之事,便是前車之鑑。

    真要提拔上來一些藏著禍心的,到頭來,出了事,你莫非還要再回來一次?

    再者,我的舊疾雖去,可是……到底毀了根基,傷了本源。

    時日已是不多。

    小五他……心性純善,可也容易被人誘導。

    皇上何時醒來也不知,你若撒手去了海外,這大秦的江山社稷,該如何是好啊?」

    賈環沉著臉,是真不高興了,贏祥這分明是看他不會造反,所以強給他挖坑。

    他甕聲道:「王爺,臣總不能在京裡守一輩子。

    臣是武勳,又不能干政,也不想幹政。

    你把我困在都中做什麼?

    您現在還在,就立好規矩。

    小五……以後按規矩來就是。

    再說,陛下總還能醒來……」

    贏祥正要再勸,沒想到,這才聽明白過來的贏晝,面色蒼白的連連搖頭,道:「十三叔,您快別說了。

    父皇還好好的,侄兒可不敢監國,不還有您嗎?

    等父皇好了,再過些年,小七也長大了,該他擔當了……

    侄兒想和賈環去海外耍子去,侄兒也想要個小灰猴兒……」

    「混帳!!」

    這還是賈環第一次見贏祥發這樣大的火,他面色鐵青,細眸死死盯著贏晝,厲聲道:「贏惠被贏歷殺了,贏福又口不能言!

    你父皇何時能醒來尚不可知,縱然醒來,也……

    這個時候,你身為皇上的長子,怎能連一點擔當也無?!」

    贏晝又落下淚來,巴巴看向董皇后,癟嘴道:「母后,小七他真的……」

    贏惠雖然只有一歲,他也想過和他做朋友的……

    儘管被成妃防備著,沒交成朋友。

    可贏晝還是喜歡這個幼弟,小孩子這點大本就是最可愛的時候。

    董皇后再次落下淚來,道:「五兒,小七被害了,你就聽你十三叔的吧……」

    贏晝愈發傷心落淚,道:「母后,可是兒臣……兒臣真的不想坐那個位置。

    看到四哥成了那樣,兒臣心裡和刀子割一般……

    兒臣被抓走時,心裡只想著一事。

    就盼死了後,來生不再生在帝王家。

    那樣就可以像賈環一樣,逍遙自在,想去哪就去哪。

    家裡兄弟姊妹也都相親相愛。

    兒臣真的不想一個人待在宮裡了,母后……」

    看著贏晝委屈的落淚,董皇后更是淚如雨下,抱住贏晝的頭,泣道:「那個孽畜,若是能像你這般想,天家又怎會到這個境地?

    你們兄弟,一個拚命的想坐那個位置,一個又拚命的不想上位。

    可是,這都是命啊!

    晝兒,你不能撒手不管哪。」

    贏晝想起未來幾十年,都孤苦一人待在宮裡,跟他父皇一樣處理奏摺,一宿一宿不睡覺,只想想腦袋都快炸開了。

    他嗚嗚哭道:「母后,父皇又不是只有兒臣一個兒子,還有小六兒。他雖然不能說話,可他有舅舅。賈環又不會是楊堅……」

    董皇后聞言,生生氣笑,道:「你還知道楊堅?

    那你同賈環商議吧,你們啊,一個個的都野了心了,只想往外跑……」

    「賈環……」

    贏晝淚眼把擦的看著賈環,癟嘴道。

    賈環斷然拒絕:「你少做白日夢!想都不要想。

    就沒聽說過讓外戚當權的。

    漢朝外戚當權,差點連江山都丟了。

    我帶武勳出海,是早八百年和陛下商議好的國朝大政。

    誰也不能更改!」

    贏晝還想說什麼,卻被臉色越來越難看的贏祥厲聲喝住:「夠了!」

    贏晝害怕他爹,卻不怕贏祥,還敢頂嘴:「十三叔,侄兒……」

    贏祥一拍輪椅,生生臂手拍折,臉色氣的發白,道:「小五,你當皇上昏迷不醒,孤王就奈何不得你嗎?

    再敢胡言亂語,孤王現在就罰你去上書房處理摺子!」

    贏晝聞言,登時不敢再言。

    賈環看著他那慫樣,呵呵笑了起來。

    贏祥卻又瞪向他,只是不好再厲言厲語,他深吸了口氣,看起來有些焦慮,道:「賈環,你不要覺得現在已經萬事大吉了。

    縱然皇上沒昏迷,現在都會很棘手……

    這一出出鬧劇,讓天家威望大減。

    若無強力中樞,外省都未必穩當。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天下自古不缺野心之輩!

    這個時候,朝廷和天家,都需要你出面,維持局勢不亂。

    畢竟,你剛取得一場舉世矚目的大勝。

    賈環,皇上待你不薄……」

    賈環聽的刺耳,皺眉道:「陛下待臣不薄,臣也沒負天家吧。

    再者,臣也不是今天就走,總要等一二年,局勢穩定下來後再說。

    王爺,你現在急什麼?」

    贏祥嘆息一聲,苦澀道:「不是我急,我只怕皇上要是醒不來……

    我再有個好歹。

    這都是極可能發生的事。

    到時候,大秦的江山,該如何是好?

    倉促之間,必生大亂。

    張廷玉本是穩妥的,可他手裡到底沒有兵權。

    而且,人也迂了些。

    索性,贏晝早些監國學習理政。

    你也早早斷了出海的心思,輔助於他……

    不需你幹政,只要你在這裡,京畿就亂不了,軍方也亂不了,大秦便不會亂。」

    賈環面色隱隱難看的看著贏祥,道:「王爺,過分了吧?

    欺負我不會造反,就可勁兒的壓榨是不是?」

    「賈環……」

    贏祥面色變了變,歉疚道:「孤王沒有惡意。」

    賈環瞪眼道:「你把我拘在都中,跟坐牢似的,這不叫惡意什麼才叫惡意?

    再說,靠我來威懾天下,別說我有沒有這麼大的威懾力。

    就算有,可那像話嗎?

    差不多就行了……

    要我說,趕緊立好妥當的規矩,就像武勳不得干政這樣的,這才是正道!

    靠哪個人來威懾,都是扯淡!

    太上皇當年威望之隆,恍似天神。

    他威懾住了嗎?」

    贏祥一點不惱,一揚手道:「所以,孤王現在就讓你輔助小五立規矩啊!

    皇上現在是這個樣子,孤王也老了,都沒多長時間了……

    賈環,現在只能靠你。

    你立好規矩,再多花幾年時間驗證驗證,看有效沒效。

    有效後,你大可繼續出海嘛!

    你別以為我不知,你是半步天象,絕代高手,可稱陸地神仙!

    壽元數倍於常人。

    你又何必急於一時?」

    說著,贏祥還給董皇后遞了個眼色。

    董皇后一輩子都不想再經歷一遭昨夜之恥辱,猶記聽說賈環帶軍回來時的激盪。

    她會意之後,流淚道:「賈環,你不看王爺和本宮的面,你就當看在陛下的面上,多幫幫小五吧。

    他就你這一個朋友……」

    賈環聞言,長呼了口氣,使勁搓了搓臉,咬牙道:「我一定想法子趕緊救醒陛下!!

    這世間太危險了,人心不古,到處都有人給我挖坑……

    行了,先這樣吧,臣先家去了。」

    說罷,賈環轉身就想走。

    這次不用贏祥提醒,董皇后就急忙道:「賈環,你不能走……」

    賈環一臉憋屈的回頭道:「娘娘,臣連家都不能回了?」

    董皇后眼淚又落下來,道:「宮裡還沒肅清,你這時走了,十三弟還未好,萬一再生出事來,該如何是好?

    我等無用的婦人出個差池也就罷了,死不足惜……

    可天家的威望,必將掃地,陛下也將受難……

    賈環,本宮和陛下做過你的高堂父母,你就當,敬敬孝心吧!」

    董皇后不是在危言聳聽,也不是在杞人憂天。

    如果今夜宮裡再發生亂事,鬧的紛紛揚揚,那天家簡直就成了破鼓了,誰都能來捶兩手。

    這時,就連一旁始終冷眼旁觀的贏杏兒都開了口,道:「環郎,既然皇后和十三叔都想你留下,你今夜便安歇在宮裡吧。

    家裡那邊有我,我先回去,照顧好老太太她們。」

    董皇后聞言,根本不給賈環開口的機會,一連串的賞賜了一大堆東西,讓贏杏兒帶回去,給賈母壓驚。

    賈環只好作罷,對董皇后道:「娘娘,既然如此,那臣今日就先留下。

    宮裡的確還不肅清,趁這個機會,臣替娘娘好好清掃一番吧。

    有什麼動靜,您在這裡別慌。」

    ……

    待蛇娘、董明月隨著贏杏兒出宮,賈環也離了坤寧宮後,董皇后有些不解的看向贏祥,道:「十三弟,何苦這般逼賈環?

    我看他,似真不想留在都中拘著。

    再者,吾雖為女流,卻也讀過些史。

    十三叔這般,豈不是將賈環往權臣上逼?」

    贏祥笑了笑,道:「皇嫂,賈環但凡有半點這個心,哪裡還用臣弟逼他?

    如今京畿權勢盡在他一人手中,十萬大軍唯他一人所用,天家又出了這樣的事。

    他若想取而代之,誰能攔他?

    他卻一心想出海外,開疆拓土。

    這般心思,若再疑之,就太多慮了。」

    董皇后聞言,紅了紅臉,忙道:「我哪裡是疑他?陛下清醒時都不疑他,我又怎會?

    我只是擔心,別逼的狠了。

    我瞧他不高興呢。」

    贏祥歉疚的笑了笑,道:「為了江山社稷計,臣弟也是沒有法子。

    而且,這孩子重情義,其實縱然臣弟不多說,只要陛下沒醒來,他也斷不會撂手不管的。

    小五有這樣的人扶持著,雖比不得皇上,也必會平穩一生。

    皇上這一生,嚴己嚴人,唯獨對賈環寬縱,終得來這般福報。

    小五好福氣。」

    董皇后聞言,又落下淚來。

    一旁處贏晝,卻沒覺得好福氣。

    他生性好頑,卻偏偏一直被拘在宮裡,連一歲半的贏惠他都想交朋友,可見他有多孤獨。

    再加上上回去江南,見識過天下之大,有那麼多有趣好頑的事。

    在旁人看來至尊至貴的皇位,在他眼裡,遠不及外面的世界。

    此刻他連反對的資格都沒有,就被定了未來,心裡充滿了沮喪,也不甘心,就這樣過一輩子。

    暗暗的想著主意……
Babcorn 發表於 2017-7-21 18:28
第一千三百六十三章 聲勢已極


    神京皇城。

    除卻坤寧宮、鳳藻宮少數幾個已經被贏歷清洗乾淨的宮殿,現在安寧外,其他各宮各殿,都面臨著層層清洗。

    皇宮,本就是世上最危險的地方。

    再加上,今日起刀兵,到底出現了不少潰兵。

    這些人不知隱匿在了皇宮何處,必須要將他們一個個查出來。

    否則早晚成患。

    「搜,快搜!!」

    一隊隊御林軍把守各個宮門。

    他們本就分守各宮,熟悉宮中地形。

    然後讓管事太監拿著各個宮中內侍宮女黃冊,挨個點名排查,相互辨認,再入宮進行拉網式搜查。

    如此一來,極快就將一個個躲藏起來的潰兵和漏網之魚抓住。

    「奔哥,你身體沒好,這會兒折騰什麼?」

    賈環從坤寧宮出來後,順路尋了過來,就看到牛奔拄著一根大秦戟,站在那裡親自看著,就上前責怪道。

    牛奔綠豆眼覷起:「環哥兒,翅膀硬了,瞧不起哥哥了是不是?」

    賈環笑罵了聲:「屁!」

    又道:「伯娘還在家裡等著,不定多擔心,你這要是再碰撞到哪一下,昏了過去,我可怎麼交差?」

    「放屁!」

    牛奔揚起大秦戟就要砸,罵道:「我成姑娘了怎麼著?還撞一下就暈過去。你讓哪個撞我試……」

    話沒說完,就見賈環身形忽然一閃,擋在了他身前。

    一道人影從宮門處飛射而出,「砰」的一聲,與賈環對了掌後,就又以更快的速度倒飛出去。

    重重撞在宮牆上,而後摔落在地。

    牛奔唬了一跳,還真差一點……

    沒想到,漏網之魚裡還有這樣的大高手。

    這時,裡面又傳來一陣廝殺聲,顯然還不止一人。

    賈環沒有在意裡面,而是走向了那個之前被他打飛出去的人。

    連他都沒想到,宮裡還會有武宗級頂級高手的存在……

    「咦,方南天?」

    用腳將此人撥正後,露出奄奄一息的顏面。

    宮燈之下,賈環認出了此人。

    他是知道方南天一夥還沒被抓住,但沒想到,當初不過是九品高手的方南天,如今居然也突破到了武宗。

    賈環看了看手心處那抹對掌後留下來的灰敗色,氣息陰毒,不過他輕輕甩了甩,也就驅散了……

    而後,他看著地上正眯眼看他的方南天,輕笑了聲,好似閒聊般道:「這不是方太尉麼?好久不見啊。

    說起來,本侯一直都想同方太尉說一聲抱歉……」

    似以為方南天聽不明白,賈環好心解釋道:「嘖嘖,方太尉真是貴人多忘事。

    本侯所言之事,就是當初在鐵網山,為了試探太尉您一夥兒的忠誠,勸陛下讓你們去攔叛兵的事……

    說實話,本侯是真真沒想到要坑你們,至少沒想過要將你們坑成這樣,我發誓!

    因為我根本不知道,那天寧至會動手。

    然後,太尉你們還如此忠誠,寧死不退……

    哎喲,真是敬佩敬佩啊!

    不過事後,本侯被陛下罵慘了。

    但天地良心,本侯真是無心的啊!

    我冤枉啊……」

    「噗!」

    方南天一口鬱血嘔出,看著賈環,眼睛中能噴火,尖聲吐出兩個字:「畜生!」

    賈環也不惱,正好這時看到一隊士卒押著兩人出來,正是方沖和傅安兩人。

    他愈發高興起來,撫掌道:「哎喲,這都誰啊?

    怎地這樣面熟?

    該是故人吧!」

    「賈環狗賊!小人!!」

    方沖如同一頭猛虎一般,掙紮著想要衝向陰險卑鄙的歹人賈環,撕碎他。

    可周身傷口,卻讓他掙脫不得。

    賈環還沒笑,一旁牛奔卻哈哈大笑起來。

    牛奔拄著大秦戟走到賈環身邊,擠眉弄眼道:「環哥兒,你連他都不認識了?

    這不是咱們方太尉的公子,義武侯府的世子爺,大名鼎鼎的沖哥兒嗎?」

    「哎!」

    賈環一拍腦門,嘆息了聲,道:「這些年忒忙了些,要到處遊山玩水泡妞,還要賺銀子,連奔哥你的老相好都忘了!

    不該不該,實在不該!」

    「放狗屁!」

    牛奔朝賈環屁股上踹了腳,笑罵道:「他是你的老相好!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讓咱們方太尉的大姑娘,沖大兄弟的好姐姐幫你賺開了宮城,這才讓你這般輕易進宮得手的。

    對了,連你那兩萬西域大軍,都是人家閨女姐姐幫你在西域辛辛苦苦拉扯起來帶過來的。

    要沒這二萬大軍,你能有現在?

    還有臉子在這說風涼話,不好好感謝感謝人家的爹和兄弟……」

    「噗!」

    「噗!」

    方家父子,齊齊嘔出一口血來。

    一旁御林軍們,看著笑的前仰後合的兩大衙內,不由心裡打起寒戰來。

    真狠啊。

    這是要殺人誅心,活生生將人氣死啊!

    笑罷,賈環彎起嘴角,道:「昨天這個時候,你們也是我們這種心情吧?

    想著我們已經死了,然後該怎麼拾掇我們家人?呵呵。

    當時有沒有大好人生剛剛開始的感覺,嗯?」

    言罷後,見方家父子都目眥欲裂的看著自己,賈環擺擺手,道:「罷了,就這樣吧,再說下去我都不落忍了,覺得上天待你們太不公平了,哎!拉出去,斬了吧。」

    「喏!」

    一隊士卒將三人用牛筋捆死後,往外拖走。

    方沖也就罷了,憤怒之極。

    可傅安卻似比方沖更怒。

    他沒想到,賈環連理都沒有理他。

    真真讓他感到奇恥大辱!

    「賈環狗賊,你少得意!你的家眷被老子追的跟狗一樣四處逃竄,你還有臉在這說話!她們不定死在哪了!哈哈哈哈!」

    傅安面容猙獰吼道。

    賈環卻和牛奔齊齊大笑起來,但就是不理他。

    傅安真真要嘔出血了:「你笑你娘啊!」

    牛奔憐憫道:「環哥兒,還是告訴他真相吧……」

    賈環搖頭道:「就這麼著吧,他原不配知道。」

    說罷,又揮揮手。

    一營士兵拖著快要吐血,拚命嚎叫的傅安等人下去了。

    「奔哥,你變壞了……」

    等漏網之魚被拖下去後,賈環看著牛奔,語重心長道。

    牛奔快要炸了:「我靠!你還要不要一張臉?!」

    「哈哈哈!」

    兄弟二人說罷,齊齊大笑起來。

    「這裡是哪裡……」

    笑罷,賈環看了眼宮門問道。

    抬眼看去,卻門樓上寫著三個字:

    「儲秀宮!」

    賈環無語的看向牛奔:「奔哥,你可別起什麼不該起的心思……」

    「放狗屁!」

    牛奔氣的大罵道:「你才起不該起的心思,你……」

    正罵著,忽地,宮門口走出一小昭容,怯怯的道:「寧侯安在?」

    「嗯?」

    牛奔看向賈環。

    賈環摸不著頭腦,道:「你哪位?」

    那小昭容看著賈環,道:「奴婢是太子妃……是……」

    她怯怯的表情上,多是畏懼。

    話說了一半說不出口了,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麼說自家主子的身份。

    賈環卻已然明白,他面色微變,道:「你是……四妹妹的人?」

    小昭容也是個伶俐的角色,連連點頭,道:「舅爺,主子讓奴婢瞧瞧舅爺可得閒否?」

    賈環聞言,猶豫了下,看向牛奔,正色道:「是江南奉聖夫人托我照顧的甄家姑娘,與我義結金蘭。

    我不得不去探望一下……」

    牛奔面色木然,理也沒理這孫子,拄著大秦戟,一揮手,道:「撤,去下一處搜!」

    「喏!」

    一營軍士應聲而去。

    ……

    儲秀宮,漱芳齋。

    自從與贏歷悄然成親後,甄玉嬛便被安置在這裡。

    無人問津,也無人理會。

    除卻不知如何摸上門來的贏晝外,漱芳齋三年來,幾沒人上門。

    好在,許是有賈家在,也沒有不開眼的奴才欺負。

    平靜的日子,一晃而逝。

    甄玉嬛這三年來,讀書寫字,修身養性。

    若有詩書藏於心,歲月從不敗美人。

    三年的時光,沒有在她面上留下任何痕跡,反而增添了許多韻味。

    這幾日的宮變,雖然讓她受了極多驚擾。

    但萬幸的是,沒有受到什麼傷害。

    連之前方南天等人,都因為怕被發覺,沒有驚動儲秀宮的人。

    雖然又起刀兵,讓甄玉嬛心中吃了一驚,可很快就平復了下去。

    直到聽說,賈環來了……

    齋門打開,一身素衣白服的甄玉嬛,身量較三年前高了些許,愈發昕長。

    烏青長發,柔順的垂於腰間。

    明眸閃動,星淚點點。

    「三哥哥……」

    待小昭容送入賈環,又悄然出門,帶上了齋門後,甄玉嬛顫聲一喚。

    賈環憐惜的看著她,輕輕一笑後,張開雙臂……

    甄玉嬛晶瑩的淚珠順著白皙如玉的臉滑下,撲身投進了賈環的懷中……

    ……

    神京西城,金光門。

    一千披掛齊全的大秦兵卒,陣列嚴密,護送著中央數駕馬車,緩緩駛進門內。

    一路戒備森嚴,沿途街道坊口,三步一哨,五步一崗。

    房屋高地,皆被人佔據查看。

    此等嚴密佈防,一直到居德坊,公侯街,榮國府門前。

    明珠公主贏杏兒,寧**師索藍宇,青隼鐺頭卿眉意,並身後浩浩蕩蕩一眾家奴僕婢,恭候於門前。

    待當頭馬車停下後,黑壓壓一大眾人,齊齊拜下,口稱:「恭迎老太太回府!」

    馬車車門打開,兩個嬤嬤忙上前放置腳凳,攙扶賈母下車。

    賈母面色激盪的下了馬車後,第一眼看的,卻是榮國府正門上那塊書刻「敕造榮國府」的大匾,見其還在,便鬆下了口氣。

    再垂眼看去,只見家裡一種嬤嬤僕婢,竟然多還在,也沒發覺少了哪個,更是驚喜交加,又滿是不解。

    在她原想來,過了兵災的榮國府,還不毀於一旦,人物皆亡?

    可如今卻……

    贏杏兒已經含笑過來,親自扶著賈母,解人心意的笑道:「老太太,想來是那位好顏面,想在登基大典之後,再清算咱們賈家。

    如此,也好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他本就是這樣虛偽之人。

    卻沒想到,環郎連給他登基的功夫都沒留下,在塞北大捷後,星夜趕回,在祭天大典上,當場除了他。

    如此,家裡竟保全了下來,分毫未動!

    全是老太太的福祉庇佑!」

    賈母聞言,真真激動的落下淚來,連連道:「好啊,好啊!」

    一些老嬤嬤想要上前和賈母說話訴苦,可礙於贏杏兒的威儀,終究沒人敢動。

    無人打擾,賈母又問道:「杏兒,環哥兒呢?」

    贏杏兒先與從後面下車走過來的賈政屈膝一福後,對賈母笑道:「宮裡死活不肯放人,皇后娘娘都落了淚,非讓環郎在宮裡再留一宿,護衛宮禁。

    環郎本不願,是我的不是,勸他留下了。

    他還再三叮囑我,讓我跟老太太、老爺賠不是。」

    賈母、賈政忙道:「這才是正理!」

    贏杏兒笑道:「那老太太,咱們趕緊家去吧。

    方才滿神京的公候府第都遞來了拜帖,想要來給老太太、老爺請安。

    我做主拒了些,可有些人家著實不好推卻。

    一會兒還要勞累老太太、老爺待客呢。」

    賈母聞言歡喜道:「這不妨事,老婆子還能動一動,能幫你們一點,就幫你們一點。」

    贏杏兒笑道:「倒也不必,除了武威公府、鎮國公府幾家外,其他人家,拒了也不當什麼事。

    孫媳之前就說過,待環郎這次回來,就再無人能將咱們賈家如何了!

    老太太只管隨心就是。」

    賈母聞言,不知想到了什麼,面色反而變得有些傷感,握著贏杏兒的手道:「杏兒,你是明白人,記得告訴環哥兒,這做人做事,都要當心物極必反,當年先榮國在時,家裡何嘗不是這般……」

    贏杏兒爽朗笑道:「老太太盡放心就是,這麼些年來,環郎一直忌諱走上先榮國的老路,但如今,真的不同了。」

    賈母這才放心下來,隨著贏杏兒往裡面走去。

    她是上了年紀的,不必避諱外客。

    其她姑娘媳婦們卻不成,只能過了二門才下車。

    剛邁過門檻,賈母卻再次頓住了腳步,猶豫了下,看著贏杏兒道:「杏兒啊,這次走的匆忙,家裡獨獨落下了二太太。

    不知,她現在如何了……」

    贏杏兒想了想那口被填上的井,眼中閃過一抹厲色。

    賈環礙於賈母不好做的事,她可以替他做。

    不過面上卻嘆息一聲,道:「家裡尋了幾遍,都沒見著人。

    許是……自己去了哪裡,也不一定。」

    賈母聞言,沉默了會兒,道:「個人有個人的運道……

    再派人去找找吧,若是實是找不得……也就罷了。」

    贏杏兒笑著應下後,一行人再往府裡走去。

    之後,其他馬車緩緩跟隨入內,過了儀門,換了小廝健婦引車,到了二門垂花門前,眾人下車。

    短短數日,卻恍若隔年。

    一家人剛回家不久,公侯街上,就出現了滿滿噹噹的各家府第的車馬騾轎。

    備上了數不清的厚禮,往賈家趕來。

    車水馬龍,聲勢已極!
Babcorn 發表於 2017-7-21 18:28
第一千三百六十四章 欺負人

    「唰,唰,唰……」

    翌日清晨,當神京一百零八坊百姓起床後,打開家門,聽到的,多半就是這等聲音。

    若是再出門一看,便可看到一隊隊士卒,穿行在神京城各個坊間,街頭巷尾。

    昨夜,整個神京城的地痞流氓,都遭到了從天而降的橫災。

    這一場史無前例的嚴打之狠,讓人膽顫心驚。

    但凡有一點黑名單的,輕者流放三千里,去黑遼或者西域種田勞動改造。

    重一點的,譬如夜敲寡婦門,坑蒙拐騙偷,還有一些拐小孩的,根本連審判都不經審判,一律斬殺!

    恢復治安,防備屑小,其實只在其次。

    充實邊關,也並非主因。

    將贏歷和一些人家,藏於市井中的暗手打掉,才是關鍵。

    若是往日裡,早有御史叫囂起來,雪花一般的摺子飛入宮中,將賈環彈劾成篩子。

    可今日……

    出奇的冷清。

    以賈環為核心,以牛奔、溫博、秦風、諸葛道、蘇葉、塗成、陳陽、馬剛八人為主幹的武勳體系,將京畿之地的十萬大軍,牢牢掌控在手裡。

    包括皇城四門,神京九門,京營,灞上大營,藍田大營,及關中四大雄關,皆在賈環等人的掌控中。

    此等掌控,絕不是之前贏歷靠方南天的稀鬆掌控。

    方南天一睡數年,麾下軍隊早已被瓜分殆盡。

    雖然依靠藍田大營的一干舊日將校指揮使,將藍田大營控制住。

    可那等控制力,簡直就是篩子。

    雖不至於兵不知將,將不識兵,可將在兵心中的威望,幾近於無。

    因此才被岳鐘琪一下收回。

    這等軍心,又談何戰鬥力?

    可現在卻不同,不說岳鐘琪頗得軍心,再加上前大將軍寧至之子的出現,更是讓藍田大營的老卒們感到振奮!

    藍田銳士甲天下的威名,便是由寧至親自打造。

    這支部隊上,深刻印有寧家的烙印。

    再加上寧澤辰親自帶出來的西域大軍,更是一等一的天下雄軍。

    都是在西域和馬匪,和波斯、莫臥兒等國交戰打出來的。

    論戰鬥力,灞上大營都未必及得上。

    這些兵馬加起來,將整個神京城,將整個關中大地,如鐵通般牢牢掌控。

    在這種情況下,雖然賈環一再表示,武人不得干政,也不願理會。

    可是哪個要是腦子抽了,去和他作對,那才是真真的作死。

    昨日,賈環帶人一口氣幾乎殺絕了宗室諸王。

    還有贏歷認命的內閣三大閣臣,楊順、何爾泰、陳壁隆。

    蘭台寺御史大夫郭琇,亦被亂刀分屍。

    戶部尚書韓銘,工部尚書項和,禮部尚書杜雄,兵部尚書趙崇,大理寺寺卿阮秀……

    一連串的朝堂大佬,皆被斬殺殆盡。

    昨日雖因李光地現身,到底阻止了賈環一殺到底的魔鬼衝動,最終只殺了三分之一。

    可這三分之一,卻滿是衣紫的一二品大員。

    六部尚書空出四部,三寺九卿空出一大半。

    真正的屍山血海,天崩地裂!

    昨夜僥倖逃得一命的文官,回家後敢閉眼的,加起來沒有十指之數。

    這種情況,誰還敢捋那暴虎之須?

    因此,整個神京城都一片安寧。

    除了兩地……

    ……

    皇城,武德殿。

    「賈環……」

    一大早,贏晝就跑到賈環睡房裡,哼哼唧唧哼哼唧唧個沒完。

    賈環昨夜巡視宮城回來,都已經丑時末刻(凌晨三點)了,現在才卯時初刻(凌晨五點),他正睡的香,結果就有一隻蒼蠅……不,就有一頭豬在旁邊哼唧個沒完,氣的他差點沒炸了腦袋。

    頂著一腦袋雞窩亂發,賈環怒道:「叫鬼啊叫?老子……我十天前出發去草原,到昨天回來救你全家,連眼睛都沒合一下,這會兒才睡一個時辰,你就叫啊叫啊叫,腦子裡進水了?滾一邊兒去!」

    贏晝紅了眼,眨了眨眼睛,選擇性的聽了些話,又忘掉一些話,直接說他的事:「賈環,十三叔讓我一會兒去上書房,聽他和內閣議政……」

    語氣沮喪悲傷。

    賈環活生生被氣的沒脾氣,罵人家人家都完全聽不見……

    他拱手道:「小五,五哥,五大爺,五爺爺!!您去聽聽成嗎?正好給我點時間,好好補個覺,騎馬很累的,知道嗎?」

    贏晝哭喪著臉,又選擇性的聽了些,哭喪著臉道:「可我不想去啊!賈環,我真不想和父皇一樣,一年來全都窩在那個小屋子裡批奏摺,一輩子都沒出過京城……

    賈環,父皇還有十三叔陪著,我連個兄弟也沒有……小六兒還那麼小。」

    賈環無語道:「你到底想幹嗎?要不,你別去聽了?」

    贏晝更沮喪,道:「可我畢竟是父皇的兒子,這個時候要是撂手,父皇醒來後,不定多傷心……」

    賈環冷笑道:「你是怕你老子醒來後捶你吧?」

    贏晝只當沒聽到,號喪一樣叫道:「賈……環……」

    賈環腦袋快炸了:「你她娘的有話說話,有屁放屁!再敢跟豬一樣號,信不信我揍你?」

    贏晝登時爽快了,道:「你和我一起去。」

    「我靠……」

    賈環目瞪口呆的看著贏晝,道:「你能不能要點臉?!這和我有雞毛關係?!」

    贏晝正色道:「怎麼沒關係?你要不干掉四哥,我不就……喂喂,你幹什麼?有話好好說,別動手……」

    賈環跳下床,一手拎起贏晝,一手握拳比劃,威脅道:「你走不走?」

    贏晝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賈環的拳頭,然後色厲內荏道:「我乃陛下五子,豈能屈服於你的淫威下?我……我不走!」

    說罷,就趕緊閉上眼睛,怕的要死。

    賈環惱火,舉起拳頭就想捶。

    偏這時,董皇后帶著兩個昭容,推門而入。

    看到這一幕,登時急道:「賈環,你做什麼?」

    「母后,賈環欺負我……」

    賈環還沒說話,贏晝就大聲喊冤道,帶著哭腔。

    見董皇后豎起鳳眉,賈環氣的將他放下,道:「娘娘,這孫子……這小子忒不講理。昨兒臣忙到半夜,剛回來沒睡一個時辰,他就進來哼哼唧唧沒完,非讓臣陪他去上書房聽政。

    先不說臣困的緊,十來天都沒睡了,再說,那國事是臣能聽的嗎?

    他這不胡鬧嗎?」

    董皇后聞言,看向贏晝。

    贏晝打小就是癩皮狗,在董皇后面前眼淚說下來就下來,哭道:「母后,父皇當年還有鄔先生,後來還有十三叔作陪,偏兒臣一個人,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

    母后,兒臣好慘啊……」

    贏晝雖非董皇后親生,卻真真是她一手養大,和親子無異。

    她也熟悉贏晝的套路,真哭假哭還能分的清。

    原以為他是胡鬧。

    可聽著聽著,卻發現贏晝是真哭的傷心,一時間忍不住,也跟著落下淚來,道:「晝兒,賈環今日太辛苦了。

    再者,武勳不得干政,這是祖法啊。」

    贏晝一邊傷心落淚,一邊道:「兒臣記得,上書房裡面有一小隔間,賈環可以去那裡睡覺。只要他不插口,就不算干政……」

    董皇后聞言,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誰說她兒子傻?

    這還是她那傻兒子嗎?

    眼見贏晝眼巴巴的落淚不停,模樣可憐之極,好似幼時跟在她身後,想要討糖糕吃一樣。

    董皇后到底心軟了,也不說話,只是淚眼汪汪的看著賈環,眼淚落個不停……

    「我的天哪!」

    賈環拿腦袋撞了撞床榻柱子,無語的哀鳴了聲後,隨便將床榻上的床單抽起,往身上一裹,對贏晝怒聲道:「帶路!!」

    贏晝眼淚登時收盡了,一張臉都放起光來,對他娘狂眨了眨眼後,撒腿往外跑。

    董皇后忍俊不禁,可看到賈環赤著腳,披著一身床單往外走,忙道:「賈環,你倒是先更衣啊!讓人瞧見了不像……」

    賈環滿是怨氣的聲音遙遙傳來:「再管我,不去了啊!

    講不講道理了,一家子欺負人,連披個衣裳都管!

    還讓不讓人活了?」

    「噗嗤!」

    董皇后和隨身兩個昭容,已經笑彎了腰。

    ……

    神京西城,榮國府,榮慶堂。

    一大早,園子一干姊妹們都來至此,給賈母請安。

    賈母卻是剛剛起床,鴛鴦正在給她梳頭。

    聽說孫子孫女們都來了,便出了西暖閣,到了正間軟榻上坐著,一邊說話,一邊讓鴛鴦梳頭。

    一眾女孩子福罷請安後,眾人有說有笑起來。

    見賈母氣色雖然極好,可眼圈兒還有些沉,林黛玉笑聲問道:「老太太該不是在那瓜地莊子上睡慣了,回到家來反而認床了?

    怎地沒歇息好?」

    眾人好笑,賈母也笑道:「玉兒這張嘴,愈發和環哥兒還有鳳丫頭像了。

    如今倒是連我也敢打趣了!」

    林黛玉忙笑道:「再沒有的事,孫女兒只是關心老太太呢!」

    賈母笑道:「好,好!倒不是回來了反倒認生,是昨夜那一屋子誥命,走了一波又來一波。

    人家在外面等了半宿,也不能讓人見不上面不是?」

    史湘雲奇道:「老太太,怎地才回來,就有那麼些人登門拜訪?也不合禮數啊……」

    賈母聞言,笑的有些深意,從那些誥命口中,她才明白過來,賈環如今的權勢,到底何等滔天!

    她笑了笑,道:「環哥兒在外面做下了好大的事業,先在塞北,帶三百兵擊潰了厄羅斯二十萬大軍,連他祖父先榮國都未曾有的功績。

    隻身轉戰三千里,一劍可當百萬師!

    繼而,又連夜折返都中,勤王保駕,於賊子登基大典之上,親手將他斬殺。

    如今,整個關中,整個神京,都由他一手掌握。

    你們說說,外面那些官兒,還不瘋了一樣巴結咱們?」

    「嘶!」

    眾人聞言,齊齊倒吸口涼氣,驚訝不已。

    一雙雙妙目中,神采連連。

    「三哥哥好威風,他什麼時候回來啊?」

    賈惜春喃喃問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7-7-21 18:29
第一千三百六十五章 湍流激射

    神京皇城,大明宮。

    紫宸書房。

    「砰!」

    一道粗暴的開門聲,讓內殿諸位大員都皺起了眉頭。

    等他們看到得意洋洋的贏晝,和頂著雞窩頭,滿臉晦氣,披著床單赤著腳的賈環後,都愣住了。

    「賈環,你這是……」

    贏祥面色古怪的問道。

    賈環眼神不善的看了贏晝一眼,道:「你問他!」

    說罷,就往裡面走去。

    路過一公公時,卻住了腳,道:「小胡,你爹老蘇怎麼樣了?」

    正是之前逃出宮給賈環報信的小胡公公,為蘇培盛義子。

    當日蘇培盛被一擊昏倒,身受重傷,昏迷過去。

    醒來後已經被丟入死人堆裡。

    因掛念隆正帝,辛辛苦苦的爬出去。

    爬了一半,又昏迷了過去。

    等再醒來,一切都結束了,他也被人搜到,這才救了下來。

    如今在家裡養傷,小胡公公因功得賞,如今暫領大明宮總管一職。

    因此身在此處伺候著。

    聽賈環相問,小胡公公眼中閃過一抹感激之色,忙躬身道:「奴婢替義父謝寧侯關心,義父他身子正在修養中,已無大礙了。」

    賈環聞言,「嗯」了聲後,再不理旁人,逕自去了當初鄔先生,後來性一禪師待著的帷帳後的那間靜室內,繼續大睡起來。

    外面,贏祥看向贏晝。

    贏晝乾笑了聲,道:「十三叔,是侄兒拉他一起來的……不,是母后讓賈環來陪侄兒聽政的。」

    贏祥皺起眉頭沒說話,一旁張廷玉卻沉下臉子,對贏晝道:「殿下,武勳不得干政,乃大秦鐵律!

    殿下肩負皇統,責任重大,焉能如此兒戲?」

    贏晝看著張廷玉的臉色,好像有些隆正帝的影子,有些畏懼,訥訥辯解道:「他不開口,就睡覺,不算干政……

    十三叔昨兒也說,讓賈環幫我。」

    張廷玉一時還真掰扯不開這個歪理,但他不是董皇后,哪裡肯這般輕易退讓。

    武勳不得干政,是他最後堅守的底線,也是最後的武器。

    張廷玉面色愈發嚴厲,沉聲道:「殿下此等詭辯,實非王道。紫宸書房,乃議政重地,豈能讓人睡覺?荒唐!!」

    張廷玉從不是多話之人,更不是作威作福的跋扈性子。

    之所以如此待贏晝,只是因為感念隆正帝之君恩。

    所未得託孤,但他自覺擔任起輔助贏晝之責。

    打定主意,為此必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他怎能看到贏晝將國朝根本國策,視之兒戲?

    因此疾聲厲色的訓斥道。

    卻沒想到,他到底不是隆正帝,也無託孤大臣的身份。

    贏晝也不是三歲稚童,任其訓斥。

    被教訓的面紅耳赤,唯恐賈環一怒之下不跟他頑了,贏晝氣急敗壞道:「我都說了不願來聽政,非讓我來。

    來了後,反倒教訓起我來了。

    乾脆,你去讓別個來聽政吧!

    我不聽了!」

    說罷,撂挑子就準備走人。

    張廷玉見之,心裡一時沉重到了極點,又擔心贏晝當真撂挑子。

    隆正帝只此一成年之子,也只此一健康之子,若是他不干,那……

    真讓六皇子贏福坐了皇位,賈環就不是在上書房睡覺了,他是要坐在這當攝政王了!

    念及此,張廷玉頹然一嘆,無力的看向贏祥。

    贏祥緊皺著眉頭,喝了聲:「小五,坐下!如何同張相說話?皇上知道了,有你的好!」

    贏晝聞言,又紅了眼圈兒,道:「十三叔,昨兒分明是你讓賈環幫我的。今兒我好不容易才叫了他來,母后也幫我,這會兒再趕他走,日後怎麼辦?」

    「你……」

    贏祥也拿這個糊塗皇子沒法,贏晝現在身份真的不同了。

    隆正帝至今未醒,贏晝不是皇儲,勝似皇儲。

    若是以前,他還可以以叔王的身份教訓甚至動手兩下。

    可現在,他都不能。

    只能耐下心來,教誨道:「小五,事關國朝根本,不是頑笑!一旦傳出去,對賈環自己也不好。」

    贏晝振振有詞道:「十三叔,武勳不得干政,不就是為了防備武勳造反嗎?

    可賈環這樣的人,你給他皇位坐,他都躲的遠遠的!

    何必擔心他?

    再說,用不了二年,國朝武勳都要出海了。

    侄兒以為,這條政令再這般要求,就不大合時宜了。

    不若改成軍方不得干政!

    武勳日後交出軍權,就不再算是軍方了。

    稍微知道點政事,也不是不行。

    您說呢?」

    贏祥聞言,面色漸漸古怪起來,看著眼巴巴看著他的贏晝,道:「小五,這番話,是哪個說給你的?」

    贏晝氣結,道:「十三叔,侄兒難道就不能自己想?

    昨兒聽了您和母后的話後,侄兒一宿都沒睡。

    您和賈環都說,建好規矩最重要。

    所以侄兒就打算從這方面下手,想了一宿,便想出這個……

    十三叔,父皇批摺子時,還有您作陪。

    可侄兒怎麼辦?」

    見贏晝又要落下淚來,贏祥眼中到底多了分憐惜,遲疑了下,看向張廷玉,道:「若是能讓武勳交出軍權,這個嚴令,是可以換一換了?」

    張廷玉眉頭緊皺,臉色有些難看。

    打心底裡,他是半步都不願退讓。

    可是……

    看著贏晝一意孤行的面色,張廷玉心裡嘆息了聲,緩緩點頭,道:「先……對寧侯這般吧。」

    不等贏晝高興,張廷玉聲音再次嚴厲起來,道:「但是,在沒交出兵權前,寧侯也只能聽,不能參政!

    更不能和殿下商議任何政事!」

    贏晝滿臉不喜的看著張廷玉,不過到底知道分寸,只冷哼了聲,沒有多言,氣呼呼的尋了張椅子坐下。

    贏祥道:「小五,不要使性子。坐到你父皇位置上吧,代為觀政。先好生學著……」

    贏晝甕聲一應後,只覺得這間屋子裡壓抑無比。

    坐到鎏金龍椅上,也沒半點激動。

    豎耳聽到小隔間裡隱隱有鼾聲響起,真真羨慕不已。

    耳朵裡聽著贏祥和張廷玉等人商議如何選人做官,選哪個人做官,為何選此人做官……

    只覺得聽天書一般。

    因為這些人,他一個都不認識,鬼知道他們是哪個。

    聽著無聊,又因為昨夜一宿沒睡,隨著若隱若現的鼾聲,贏晝也漸漸合上了眼……

    ……

    「哈哈哈哈!」

    「哎……喲……喂,我的娘誒!」

    「嗚呼呼呼呼……」

    「別動手啊!再動手我還手了……」

    坤寧宮前皇庭,賈環已經換了身衣裳,不過不是他的,是從上書房小隔間裡尋到的。

    不管怎麼說,都比床單強。

    實在是,昨天他穿的衣裳,因為某些緣故,實在不能再穿了,有點味道……

    此刻,他笑的前仰後合,和面紅耳赤的贏晝打打鬧鬧。

    興許是裡面聽到了動靜,董皇后和賈元春並幾個妃嬪忙走出來,就看到贏晝追著賈環要打。

    賈環卻只是大笑著跑。

    董皇后奇了,道:「賈環,你怎麼又欺負小五了?」

    「我……」

    賈環哭笑不得,大聲誇張道:「娘娘,天日昭昭,六月飛雪啊!」

    董皇后並數位妃嬪都笑了起來,賈元春身邊的贏福也咧著嘴,跟著無聲的笑著。

    賈環一把按住從後面偷襲過來的贏晝,告狀道:「娘娘,您看到了吧?是您的皇兒,偉大的吾皇陛下的親子,大秦的五皇子殿下,未來大秦的希望……

    在追打臣啊!」

    「你還說……」

    聽賈環說了那一串頭銜,贏晝又開始拚命掙紮起來,想和賈環拚命。

    賈環則再次大笑起來。

    董皇后一腦門子官司,喝住了贏晝後,問賈環,道:「到底怎麼回事?」

    賈環強忍著笑,道:「臣不是去上書房睡覺,陪小五了嗎?

    結果,臣一覺醒來,就……哈哈哈!

    就聽到張廷玉在像臣剛才說的那般訓斥小五。

    小五他,小五他……哈哈哈!」

    「晝兒到底怎麼了?」

    董皇后皺眉道。

    「不用你多嘴!長舌婦!」

    贏晝怒聲對賈環吼了聲後,又垂頭喪氣的對董皇后道:「母后,兒臣,兒臣著實太困了,所以睡著了,睡了一天……」

    「噗!」

    賈環噴笑道:「只睡了一天?」

    眼見贏晝眼淚都快掉下來了,賈環到嘴的話到底變了……

    若是只有董皇后也罷,可還有其他人在。

    他總不能告訴大家,他是被一陣怒吼聲驚醒的。

    因為贏晝睡迷糊了,以為是在他的武德殿寢宮內,尿急了,就習慣性的走到殿內**壺的地方,噓噓了起來。

    那叫一個湍流激射。

    飛流直下三千尺,剛剛好濺濕了張廷玉一身……

    這一幕,讓張廷玉直接炸了!

    雖然弄明白是無意的後,贏祥幾人都下了禁口令,再不許任何人提,絕不能讓贏晝背上昏庸的名聲。

    可賈環顯然不會理會,私底下還是嘲笑……

    這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娘娘,據說臣睡了多久,小五也睡了多久。

    陛下的御案上,流了一大灘的口水,哎喲喂,娘娘您真該去看看,那叫一個壯觀!

    那就是黃河啊,差點連張廷玉都淹沒了……」

    賈環換了個委婉的說法。

    「噗……呸!」

    先噴笑了聲後,見贏晝面紅耳赤,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董皇后忙又啐了口,道:「小五以前從未接觸過政事,剛開始哪裡聽得懂?你還不如他呢!

    再敢笑試試?」

    賈環擺擺手,道:「不笑了不笑了,臣肚子都快笑破了!

    娘娘,沒事的話,臣看過陛下後,就家去了。

    昨夜帶人掃蕩了大半夜,宮裡基本上都肅靜了。

    今天他們再搜查一天,必不會有事。」

    董皇后聞言,雖還不想放人,可也知道沒老拘著的道理,點點頭道:「你去看陛下吧……」

    贏晝忙道:「明兒記得早點來!」

    賈環正色道:「想都別想,我一天多少事?哪有功夫天天和你在上書房一塊睡覺?」

    贏晝耍賴道:「我不管!你要不來,我也不去!」

    「愛去不去!」

    賈環沒好氣道:「你就折騰吧小五,等陛下醒來,你的好多著呢。」

    贏晝聞言,無助的看向董皇后,委屈道:「母后,那裡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今日做了那樣的事,明兒若沒賈環陪著,他死都不肯再去上書房了。

    「胡說八道!」

    董皇后忙喝了聲,可見贏晝眼裡居然帶上了分絕望,心裡頓時一凜,柔聲道:「晝兒,那裡不是和在景陽宮讀書一般嗎?

    你怎地這般難挨?」

    贏晝搖頭落淚道:「母后,十三叔和張廷玉總拿摺子給兒臣看,可兒臣哪裡看的懂?

    十三叔還好,那張廷玉最可恨,看兒臣和看傻子一樣,雖沒說出口,可兒臣也明白,他看不起兒臣,覺得兒臣不配做父皇的兒子……

    母后,兒臣真不想去……」

    董皇后聞言,道:「要不母后和你十三叔商議商議,不讓張廷玉管你?」

    賈環在一旁笑了聲,卻沒說話。

    董皇后瞪他一眼,就聽贏晝沮喪道:「母后,不關張廷玉的事,換哪個,都不會看兒臣睡覺的……

    兒臣不是想睡,實是半點都不想看那些摺子,一看就覺得眼睛疼,腦袋疼……」

    董皇后覺得事情真有些棘手,贏晝太抗拒去觀政了。

    可她又有什麼法子?

    後宮素來都不許干政,她也沒經驗啊。

    只能無奈,也無助的看向賈環,隱隱哀求道:「賈環,你就再陪贏晝去幾回吧。」

    賈環抽了抽嘴角,黑著臉看贏晝,道:「記住,欠我一個人情!早晚讓你連本帶利還上!

    你說你和我差不多大,也不是孩子了,你還不如小六呢!」

    贏晝登時樂了,道:「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我不如小六,你讓他去觀政啊!」

    此言一出,讓許多人都變了臉色。

    賈環卻笑道:「你要點臉好不好?你多大,小六多大?你都受不住,還讓他去受?你這哥哥當的真行!」

    贏晝這次真羞愧了,忙道:「我不過是白話!哪裡真想如此?偏你當真!」

    賈環搖搖頭,道:「行了,不和你棉話了。我去看看陛下後,就出宮了。外面事多著呢,就你最煩人!」

    說罷,和董皇后一併入了殿內。

    看望完面色好看許多,卻依舊昏迷不醒的隆正帝后,賈環出了宮,在數百親兵護衛下,朝家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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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六十六章 歸府


    「駕!」

    從皇城出來後,賈環便發現神京城內的氛圍完全不同了。

    煌煌百萬人之巨的神京城內,今日較往常,安靜的太多。

    但這種安靜,又不是蕭瑟。

    人流依舊在擁擠走動,川流不息。

    只是眾人都沒有開口的意思……

    好在,大多數百姓的臉上,並沒有驚慌和怨氣。

    他們應該單純是被昨夜軍方的雷霆行動,給唬住了。

    並非是防民之口甚於防川的民怨……

    一隊隊士兵在各個坊市間穿行戒嚴著,卻並不擾民。

    到了西城,戒嚴的程度愈加嚴厲。

    神京格局,東富西貴。

    閣老和六部尚書的賜宅,多在西城。

    諸王王府雖多座落於皇城東門外的十王街,但也多在西城置辦了別院。

    這個龐大的抄家工作,至少要維持半月。

    為防人作亂,西城便一直是重兵鎮守中。

    一路上,凡賈環率親兵經過之地,所遇將校兵卒,皆行軍禮參拜。

    目光狂熱而崇拜!

    賈環三百騎破二十萬,斬首無算,俘獲十萬,生擒厄羅斯女皇的傳奇神話,已經在軍中大肆傳播開來。

    年關大朝會時,將會當著滿神京人的面,進行太廟獻俘。

    雖然感覺是天方夜譚,可厄羅斯女皇業已押回神京。

    厄羅斯王旗做不得假。

    更沒人會以太廟獻俘當幌子。

    而且,賈環數次上沙場,皆為以少勝多,擒賊擒王聞名。

    眾人只當他這次再次重演了火燒龍城,覆滅准格爾的神話。

    再加上,他不避生死,帶領神京一百單八少年衙內,萬里赴戎機,只為救生死兄弟牛奔。

    當真是義薄雲天,情義無雙的少年豪傑。

    怎能讓軍中男兒不敬不佩?

    每每遇到沿途兵卒將校行禮,賈環都會於馬上以拳捶胸,頷首以軍禮還之。

    並不倨傲桀厲。

    如此,也就愈發迎得軍心。

    「籲!!」

    至居德坊坊門前,賈環勒馬。

    看著面色肅穆,守在坊門前的莊傑和諸多兵馬,賈環奇道:「莊傑,你小子在這做什麼?」

    莊傑大聲道:「回稟寧侯,卑下在執行軍令。」

    「在我家門口?誰給你的軍令?」

    賈環摸不著頭腦問道。

    莊傑大聲道:「寧侯,是你命末將帶兵護送太夫人歸府。軍令未消,末將不敢擅離職守!」

    賈環抽了抽嘴角,笑罵道:「你就渾吧!行,願意站,你們就接著站……」

    他焉能看不出這小子的小心思。

    同一輩一起幹架的許崇、蘇武等人,因為和賈環一起去了塞外,如今個個飛黃騰達,手握雄兵,執掌一方雄關了。

    何其威風!

    可他們這些人,卻還只能待在都中當紈袴。

    這差距拉的著實太大了些。

    若說當初他們和其他人一樣,不敢跟著赴死也就罷了。

    可當初他們分明也想跟著賈環去塞北,是家將死命攔著,才沒能成行。

    如今潑天戰功毛都拉不著,只能看著許崇、蘇武那幾個慫人威風八面,真真慪也要慪死。

    再不抓住機會,在賈環跟前表現表現,趕緊找個活計做,難不成還真當一輩子廢物紈袴不成?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之前被他們京中一脈的衙內們嘲笑成孫子的許崇等人,都居於他們之上了。

    人活一口氣,哪裡還能再忍?

    眼見賈環識破了他們的心思,就要進坊內,莊傑等人忙賠笑攔道:「寧侯寧侯,今兒末將算是交將令了,您瞧瞧,還有什麼活計要做,您只管下令!

    刀山火海怎麼都成,末將等要是皺皺眉頭,都是小婦養……咳咳!」

    話沒說完,面色陡然煞白,腰眼兒上被旁邊人給捅了。

    就算沒捅,他自己也驚醒過來了。

    平日裡罵人小婦養的,是在噁心人。

    可當著賈環這樣罵,就他娘的是作死!

    果不其然,賈環還沒動靜,其身後一家將一馬鞭抽下,揮到肩頭。

    莊傑連躲都不敢躲,一腦門子冷汗。

    賈環倒沒真的生氣,呵呵笑道:「再口無遮攔?」

    莊傑也是伶俐人,聽出賈環沒真惱,心裡海鬆了口,單膝跪下,賠罪道:「都是末將豬油蒙了心,請寧侯責罰。」

    賈環笑道:「行了,下次說話多動動腦子。

    你們也別在這守著了,讓人知道了成什麼樣子……

    你帶隊去西城外十五里小鋪,距離灞上大營五里外,伐木紮營,建出一個能讓十萬人暫居的營地來。

    為年關前入關的那十萬俘虜準備。

    能不能做到?」

    莊傑聞言,登時抬起頭來,激動道:「末將敢立軍令狀,若不能完成任務,甘願提頭來見!」

    「去吧,好生做事。只要有這份上進的心,遲早能趕上來。許崇他們,也不過先行一步罷了。」

    賈環寬慰道。

    實際上,任誰都明白,那絕不是先行一步。

    待到那十萬俘虜入關,獻俘太廟奉先殿後,論功行賞,許崇等人至少都是伯爵,這還是壓著封。

    否則,封一個侯爵都不為過。

    而莊傑等人……

    怕再難有這種機會。

    不過,願意上進,總是好事。

    莊傑等人也不怕,他們認為,只要死死跟隨賈環,就一定還有機會迎頭趕上。

    因此個個滿懷雄心壯志,帶兵離開了居德坊。

    ……

    「三爺回來啦!」

    二門垂花門口,一道驚喜萬分的聲音響起後,整個內宅迅速驚動了。

    四面八方的僕婢丫鬟們都丟下了手中的活計,揚頭墊腳,想看看比戲裡戰神關二爺還厲害的三爺,現在到底是什麼模樣了……

    不止她們,連賈母等人聽到動靜後,竟也一起迎出了榮慶堂,站在廊下台階上,滿面喜色的等著。

    賈環遠遠看到這一幕後,三兩步走了過來,笑著跪下行大禮道:「老祖宗,您這可真真折煞孫兒了!

    都是孫兒的不是,讓家裡人跟著受驚擔憂了。」

    賈母連連擺手,一迭聲的叫起後,拉過賈環,上下打量了好幾回,眼淚就落了下來,哽咽道:「再不想,國公爺會有你這樣的好孫子!」

    賈環哈哈笑道:「這值當什麼?主要是老祖宗教誨的好!對不對?」

    說著,賈環目光緩緩滑過賈母身邊諸人。

    除了薛姨媽、李紈、婁氏等人外,重點在鴛鴦、贏杏兒、林黛玉、史湘雲、薛寶釵、薛寶琴、白荷、幼娘、蛇娘、王熙鳳等人面上流連……

    王熙鳳最會捧哏,高聲笑道:「到底三弟會說話!難怪老祖宗整日裡惦記著你,倒把我們這些都比下去了!」

    賈母也滿面歡喜,拉著賈環的手,喜歡不盡。

    賈環一邊往裡面讓賈母,一邊收回目光,卻又環顧了一圈後,奇道:「蒼兒他們呢?」

    賈母笑道:「果真也是當老子的人了,最是掛念心頭肉。

    你盡放心,丟不了。

    蒼兒、芝兒、巧姐兒,還有板兒,跟著小吉祥在園子裡瘋呢。

    你那個丫頭啊……」

    「板兒?」

    賈環挑了挑眉尖,岔開話題笑道:「這回可是欠劉姥姥大人情了。」

    賈母正色道:「環哥兒,你可不許虧欠了人家。

    雖說沒有她家,也未必就會壞事。

    但只看人家當時那份心,就真真難得!

    但凡出一點岔子,她一家都要跟著遭難。

    就那樣,人家也眉頭都不皺一下。

    杏兒也給人許下了,必保板兒一生富貴。」

    賈環笑道:「這是自然的,行了好事,必有好報。」

    賈母笑道:「我不過白話一句,你自能做好。你素來知恩圖報……」

    一行人入了堂內後,一一落座。

    賈環隨賈母坐下後,看著賈母面色,道:「老太太,可是昨夜沒休息好?」

    賈母笑道:「昨兒來了那麼些客,熬到了半夜,自然沒睡穩妥。」

    賈環呵呵一笑,看向下方的贏杏兒。

    贏杏兒道:「已經拒了大半了,剩下的,有鎮國公府、武威公府、奮武侯府幾家的誥命,還有諸葛家、蘇家、涂家幾家。

    再加上孝康親王府,荊王府幾家王府。

    不好都拒了。」

    賈環點點頭,道:「如此也罷了,不過除了這幾家外,其他的就都不必見了。」

    贏杏兒笑道:「這個時候,低調點也好。」

    賈環笑道:「不見才是高調,不過,高調就高調吧,總不能為了謙遜,就讓老祖宗連覺都睡不好。」

    賈母昨夜沒睡好,又熬了一白天,這會兒賈環也回來了,心裡最後一塊石頭總算落地了,真瞌睡連連起來。

    賈環笑道:「老祖宗,您先去裡面歪一會兒吧,熬的狠了傷身子。往後啊,好日子還長呢!」

    賈母也不堅持,道:「如此也好,我是有些困的慌,你們先去吧,好些日子沒見面了。

    等晚上大夥再聚。

    對了,環哥兒去看看你鏈二哥吧,這一起子,除了二太太出走了外,就他受了大罪了。」

    賈環聞言,與贏杏兒對視一眼後,緩緩點點頭,道:「好。」

    ……

    「大嫂二嫂,你們這可不行啊!

    聽說逃亡時,你們還沒林姐姐跑的快!

    真讓追兵追上了,你倆豈不糟糕?

    了不得!」

    出了榮慶堂,眾人眼眸色彩都變的微妙起來。

    看著賈環的眼神,讓他有點害怕……

    因此拿李紈和王熙鳳開涮。

    李紈沒好氣的白了賈環一眼,道:「那樣的大英雄,還是胡說。」

    見賈環笑吟吟的看著她,俏臉一紅,不知想起了什麼,就先一步告退了。

    薛姨媽、婁氏等人也齊齊含笑告退。

    林黛玉看著賈環,奇道:「環兒,你這身衣裳是哪個的?不是你的哩!」

    賈環扒開袖邊,露出一截兒金絲描龍繡案,道:「在上書房裡尋到的,就換上了。那一身穿了十來天了,都餿了……」

    「咦~」

    林黛玉嫌棄的扇了扇鼻風,笑道:「看過鏈二哥,你快尋個地兒去沐浴吧,你人也餿了呢!」

    說罷,一雙蒙著層薄霧的眼睛,婉轉清靈,似笑非笑的,滿是深意的看了賈環一眼後,轉身離去。

    史湘雲見之,看著賈環「冷笑」了聲後,也離去了。

    其她人或好笑,或搖頭的告辭。

    這個時候,她們就別跟著添亂了……

    等人走的差不多後,贏杏兒附耳對賈環說了幾句話。

    賈環面色微微變了變,皺起眉頭,輕聲道:「令家滿門抄家,成妃就圈在冷宮裡,拿了令盛後,斬。

    董家,先拿了董鋒吧。

    其他的,我去宮裡再議議吧。

    總要給皇后留幾分體面,她也不易……

    甄家……甄頫絞,甄應嘉……圈禁起來,閉門讀書思過。

    甄家其餘人,悉數流放西域。

    至於王子騰和王仁……」

    聽及最後一個名字,王熙鳳面色大變,一雙丹鳳眼中頓時充滿淚水,哀求的看向賈環:「三弟……」

    賈環看了王熙鳳一眼,見她滿面淚水,嘆息了聲,道:「王子騰斬,王家抄家。

    王仁……

    看在二嫂的面上,留他一命吧。

    但是大秦不能再待了,送他一家去海外,讓他們在海外生存。」

    王熙鳳此刻只盼著能留她兄弟一命,至於在哪,此刻倒不重要了。

    聽聞王仁可以不死,已經萬分知足了。

    卻沒有看到,賈環回過頭看贏杏兒時,眼中閃過的一抹厲色。

    贏杏兒見之,會意點點頭後,輕聲道:「王仁本也不是關鍵,算不得罪大惡極,流放遠一點也就是了。

    沒其他事,我先去了。

    二嫂,保重好身子。」

    王熙鳳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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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六十七章 家事

    榮國府,東路院。

    左廂房。

    廊下,賈環看了看地方,挑了挑眉尖,道:「鏈二哥住在這裡?」

    王熙鳳聞言,沒好氣道:「敢情你以為我虐待你賈家兄弟?」

    賈環笑了笑,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正說著,就聽裡面傳來腳步聲,屋門打開,一個面向柔美的婦人走出,看到賈環和王熙鳳後面色微微變了變,福身道:「請太太、三爺安。」

    賈環這下知道賈璉為何住在這裡了。

    王熙鳳臉色不大好看,眼神清冷的看了婦人一眼後,對賈環道:「環兄弟你進去看看罷,我先回屋了……一會兒你到那邊看看,巧姐兒想你的緊。」

    賈環嘴角輕輕抽了抽,面色不變的點點頭,道:「好,我知道了。」

    見了鬼了,巧姐兒分明在和賈蒼他們在園子裡瘋呢。

    王熙鳳走後,賈環對那婦人道:「二姐,帶我去見見二哥吧。」

    這婦人,正是之前求入門而不得的尤二姐。

    卻不想,這次卻進了門。

    怪道賈璉身為家主,卻住在一偏廂房內。

    尤二姐輕輕點頭,讓開了門,道:「三爺裡面請。」

    賈環沒有多言,往裡走去。

    尤二姐忽又問道:「三爺,不知家姊如今如何了?」

    賈環淡淡道:「大嫂正在江南到處禮佛游頑,日子過的倒也自在。」

    尤二姐聽出賈環語氣淡淡,以為他是因為她入府內才不喜,面色稍稍黯淡了下來,不再言語。

    穿過外堂,進了裡間臥房,還未入門,就聽到裡面的嬉笑聲。

    「好兒子!哈哈!」

    「咯咯!咿呀,爹爹……」

    「誒!真是好兒子!」

    賈璉顯然極愛賈艾,言語中充滿了歡喜。

    「爺,三爺來瞧你來了。」

    走到門前,尤二姐收拾好心情,進門通秉道。

    「喲!三弟來了!」

    寬大的拔步搖床上,賈璉正半躺著和賈艾頑鬧。

    聽到尤二姐的話後,連忙坐起來,準備起身。

    「誒……」

    賈環擺擺手道:「自家兄弟,哪有那麼多虛禮,躺下吧。」

    賈璉身子確實還沒好利索,便沒有強求。

    見賈環臉色不大好看的看著他已經沒了的雙耳處,強笑了聲,道:「三弟,不礙事,並不妨礙聽聲兒……三弟快坐!」

    賈環點點頭,隨手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後,看著賈璉道:「日後,等南洋那邊有膠送來,讓白荷給你做一雙模子耳,雖不似真的,但看起來也差不多。」

    賈璉聞言,臉色好看許多,笑道:「有沒有都行,如今我也極少出門,和艾哥兒頑鬧一起子,日子過的倒也自在。」

    說著,對一歲多的賈艾道:「艾哥兒,快給三叔請安!」

    賈艾哪裡懂這個,明顯有些畏生,怯怯的看著賈環。

    賈環見之,笑了笑,道:「還是送老太太跟前調理調理吧,二哥你根本不會帶孩子,好好孩子別寵溺出小家子氣來。」

    賈璉聞言,撓了撓腦袋,打哈哈道:「老太太到底上了春秋,不好再勞煩她老人家。

    我雖不成器,不過沒關係,等再大些,就送三弟那邊,將來能比他老子強就成,咱不貪心!」

    賈環啞然失笑,點點頭道:「好。」

    小賈艾被打量了幾眼,忽地哭了起來,尤二姐趁機趕緊抱起來,似唯恐賈環搶走一般,留下句「艾哥兒許是餓了,該喂奶了」,說罷,就匆匆出門離開。

    這點小心思,連賈璉都瞞不過,他幹笑了聲,對賈環道:「三弟尋思的是有道理,艾哥兒以後別跟他娘學的小家子氣了……」

    賈環輕輕搖頭,笑道:「倒也不至於,心善就好。」

    賈璉這點太贊同了,忙道:「三弟這話說的極是,二姐雖出身不顯,也沒讀過甚書,可只溫順善良這一點,沒幾個能比得上的……」

    賈環呵呵笑道:「二哥自己覺得好就成,過日子,自己舒坦最重要。」

    說罷,不再搭理這茬,道:「傷了二哥的余成,已經被蛇娘斬殺,其餘人也都被當成亂兵清剿了。

    幕後的贏歷一干人,也全都被我殺了。

    二哥大仇得報,好生養好身子就好。

    其他的,不要多想。」

    賈璉聞言,面色一變,咬牙道:「不敢瞞三弟,其他人,我倒是不算太恨,連那球囊的余成,死了也就罷了。

    到底是敵人,下狠手我也能理解。

    唯獨那王家婦……」

    想起這茬,賈璉氣的眼淚都要落下來了,道:「三弟不知……那日我聽到風聲,本是趕緊回家來,帶老太太她們下密道離開。

    聽說老太太她們已經走了,正想離開,本也沒人發覺。

    可誰成想,那王家婦竟那樣心狠!

    一邊讓外面的大軍進去抓人,一邊還認出我來,這才讓我落入敵手。

    三弟,你說說我賈家何曾虧待過他王家?

    那王家為了攀富貴,將一個個女兒都嫁進我賈家門兒來。

    那些年,從賈家得去多少好?

    沒我賈家照拂,他王子騰能上位?

    卻一點良心都沒有,狼心狗肺!

    她是想害死我,還要害死我賈家滿門啊!!

    三弟,你說說,咱家怎地就那麼多這樣的破親戚?

    忒晦氣了!」

    賈環無奈笑了笑,道:「行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賈璉恨得咬牙,道:「她一走了之,倒是便宜她了!早晚落我手裡,非讓她嘗嘗我的手段!」

    賈環輕聲道:「已經死了。」

    賈璉聞言一怔,道:「不是說,走丟了嗎?」

    賈環道:「為了不讓老太太傷心,也不讓家裡難看。

    杏兒讓人,填後面一口廢井裡去了。

    連井也一道埋了。

    你不要說出去。」

    賈璉聞言,冷不丁打了個寒顫,乾笑了聲,道:「杏兒……公主真厲害!」

    賈環呵呵笑了笑,道:「日後家裡這些事,都歸她管,我外面還有大事要做。

    二哥,行事周到點,別讓她抓住馬腳。

    杏兒自幼在宮里長大,和贏歷對抗都不落下風。

    你要是犯到她手裡,我都不好給你求情。

    別怪我沒提前給你打招呼。」

    「三弟,我最近挺規矩的啊……」

    賈璉有些茫然道。

    賈環頓了頓,直接將話講明白:「你和尤二姐,就這樣本本分分的過日子,和和美美的挺好。

    讓她就不要惦記二嫂的位置了。

    二嫂自嫁入賈家門兒裡,上照顧老太太,下照顧一大家大姑子小姑子。

    裡裡外外都是她張羅,還跟著你服過喪。

    雖說如今夫妻情絕了,相敬如冰就是。

    不要將最後一點臉面都撕破。

    老太太那裡不高興,杏兒也不會高興。

    縱然日後老太太百年了,杏兒不點頭,她也進不得賈家門。

    惹惱了杏兒,到頭來,受牽累折騰的還是尤二姐和艾哥兒。

    你們都聰明些,不要做傻事。」

    賈璉聞言,面色一陣青紅,過了稍許後,頹然道:「三弟,如今我看到王家婦,就想起那日被出賣後差點被害死的事,就恨的牙根兒疼!

    好好的夫妻,如今比仇人還恨。

    三弟,王家人,就他娘的沒一個好東西!!」

    賈環想了想賈璉的遭遇,是挺憋屈的……

    他往前靠近了些,輕聲道:「這一次,王家捲入了叛亂中,王子騰當時接掌了京營,替贏歷賣命。

    王仁和其他王家子弟,也都不乾淨。

    想趁亂洗劫賈家……

    所以,從今日之後,王家就絕了滿門……」

    賈璉聞言,又爽利又駭然的看著賈環。

    賈環盯著他,道:「二哥,我是為了寬你的心,才告訴你的。

    這件事還瞞著二嫂,她要知道了,非瘋了不可。

    她到底是王家人,我只告訴她,送了王仁一家去了海外。

    你萬萬不可走露了風聲。

    到時候惹出亂子來,我找你算賬。

    你最好連做夢都不要提這件事,讓尤二姐知道了,萬一傳了出去,到時候,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她斷不能在我賈家門兒裡待了。

    你記住了?」

    賈璉聞言,哭笑不得,道:「三弟,你還不如不同我說呢。」

    賈環哼了聲,道:「你也是小家子氣的緊,也不想想,我被王家史家那些坑貨坑了多少回!

    我又能怎麼辦?

    為了老太太,為了雲兒她們,還不得忍著?

    別說他們,二哥你也沒省心多少!

    我忍你幾回了?

    也就這幾年你才少惹事。

    居家過日子,算那麼清,計較那麼狠做什麼?」

    賈璉聞言,訕訕點點頭,道:「也是,我記住了,三弟放心吧。

    日後,我不同你二嫂計較了,眼不見心不煩就是。

    何苦你一句刀子我一句刀子的扎來扎去,乾脆都不說話。」

    賈環呵呵笑道:「這就是了……成了,我也不耽擱你休息了。

    好好將養身子,過些日子該出門照樣出門。

    只是家裡如今不比往日,你不要太招搖,讓人當了槍使。」

    ……

    「喲!可見是自家兄弟,說了這麼久的話!別是看兄弟是假,看新二嫂是真?」

    賈環進了東路院正堂內宅時,一路上的僕婢都被打發了出去,進了內宅後,就見已經換了身衣裳,重新梳妝過的王熙鳳,語氣幽怨的說道。

    賈環哈哈笑著過去,道:「這叫什麼話?我去了只說了句,別把艾哥兒養的小家子氣,還是放老太太那裡,就唬的人趕緊抱著孩子走了。

    然後就一直同鏈二哥說話,給他說,想和那女人過日子,就好好過,但讓那女人不要惦記二嫂的位置。

    二嫂這些年在賈家勞苦功高,照顧完老太太照顧大小姑子,一家子事都她張羅。

    她的位置誰也別惦記。

    縱然老太太百年了,還有我在。

    若是再和二嫂鬧,我不答應。」

    王熙鳳聞言,一雙丹鳳眼登時微紅了起來,咬了咬豔紅的唇角,看著賈環,走了步上前,擠進賈環懷裡,仰著頭看著他,輕輕惦起腳,靠的極近,呼吸吐在賈環鼻口處,道:「算你有良心,不枉我……隨你折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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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六十八章 落水

    從左廂出來,進了正堂,再從正堂氣定神閒,面色肅穆的出來。

    賈環只用了不到一刻鐘的功夫……

    這讓個別有心人,很是納罕。

    難道神武非凡的三爺,竟是個中看不中用的銀樣鑞槍頭?

    不能啊!

    早就有傳聞,他一夜趕幾處場子,房第間的功夫,威猛的一塌糊塗……

    可今日怎地那麼短……

    難道他和王熙鳳,真的沒什麼?

    這話傳到賈璉耳朵裡,賈璉沒好氣的瞪了眼尤二姐,道:「原道你是個本分的,又去管這閒事做什麼?

    怪道三弟特意囑咐我,好生管好你,不讓你生事。

    那邊公主在掌家,眼睛裡揉不得沙子。

    若落在她手裡,三弟都不好求情。

    我說你偷偷觀看三弟,該不會也想給爺的帽子上點顏料吧?」

    尤二姐又羞愧又氣,道:「誰偷偷看他了?不過正巧關窗戶才看了去。

    我又何曾不安分過?

    再說,分明是你之前同我說,他和你家裡的有一腿……

    我是替你想著,偏爺不識好人心!」

    賈璉哼哼了聲,拉過尤二姐,手伸進懷裡肆意揉搓起來,道:「你懂個屁!這是為我好?

    那王家婦,我早就不當她是我正妻了。

    不過礙於她給我家老子守過孝,正在五不出裡,家裡老太太又喜歡她的緊,所以才不耐煩理她。

    她最會溜鬚拍馬,對下狠毒強勢,對上諂媚,將家裡老太太和一干姑娘小姐們哄的高興體貼,竟比我還親。

    我能有什麼法子?

    你若是尋事鬧起來,想奪她的位,那才是自尋苦惱。

    家裡哪一個不比你聰明?尤其是那公主,那是太上皇親自教出來的金枝玉葉,你敢使腦筋,她就敢發作你,把你趕走。

    你別不信!

    薛家那位姨媽,在老太太跟前都有體面。

    可還不是讓人家叫過去罰跪,一頓排揎,自此再不敢為她家姑娘出謀劃策了。

    你自忖,你的面子比她還大?

    你的這裡倒是比她還大……」

    「爺啊!」

    尤二姐被他折騰的面紅耳赤,媚眼如絲,心裡卻又驚又怒,她嗔了聲,強忍著濕意,道:「我何曾是為了自己爭?還不是為了艾哥兒!

    艾哥兒是你唯一子,你就忍心讓他頂著一個小婦養的名聲?」

    「放屁!」

    賈璉在她肥碩的臀上抽了一巴掌,又瞬時抓住,讓尤二姐眼中媚意愈重,賈璉卻忍著衝動,正色道:「什麼嫡庶小婦,自從三弟襲爵後,家裡再不講這些。

    你滿天下打聽打聽,那個正太太養的,能比我三弟還有能為?

    日後有沒有出息,不在這個。

    只要艾哥兒跟緊了他三叔,日後,必比我這個老子有出息的多。

    等他承襲了榮國公的爵兒,哪怕只當個二等伯,日後都是一等一的富貴。

    到時候,你就是伯太夫人!

    你現在耍小聰明,惹厭了三弟和公主,再遷怒到艾哥兒身上,你的好多著呢!

    到時候,爺看你有沒有地方哭!」

    尤二姐聞言,想想那後果,登時打了個寒顫,忙道:「到底爺英明,奴再不敢算計了,以後都聽爺的,只是,現在還不妨事,不會讓他牽累到艾哥兒身上吧?」

    在尤二姐面前,賈璉自信心前所未有的滿足,面上浮起一抹淫笑,道:「今兒你把爺伺候好了,爺自會在三弟跟前多說好話,總不能壞了艾哥兒的前程不是。」

    尤二姐聞言,俏臉通紅,嫵媚的看了賈璉一眼後,緩緩俯下.身去……

    她卻不知,賈璉此刻腦海中,想的卻不是她,也不是自己,而是王熙鳳正這般待賈環……

    強勢潑辣的王熙鳳,在神武威名的賈環跟前,許也是這般乖巧伶俐吧……

    ……

    「快去拿胡蘿北,快去拿胡蘿北!」

    大觀園內,四個孩子一窩蜂的跑著歡呼著。

    為首的是賈蒼,其次是板兒,然後是賈芝和巧姐兒。

    每個人都是紅撲撲的臉,孩童清澈的大眼睛裡,滿是喜悅和興奮。

    四人身後,則氣喘吁吁的跟著好大一群奶嬤嬤和丫鬟,個個面紅耳赤,心跳加速,近乎口吐白沫,欲哭無淚。

    尋常貴門的小公子小姑娘們,這般大,正是老老實實學規矩禮數的時候,哪個敢踰越規矩,就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如此一來,小公子們小姑娘們便會乖巧懂事。

    奶嬤嬤和丫鬟們照看起來也輕鬆方便。

    賈家,原本也是如此。

    直到這一代……

    由賈環做主,讓八歲前都隨意玩耍,不許拘著。

    這下可好了,整個世界,都是他們的狂歡之地。

    上山攆仙鶴,下水追金魚。

    鑽竹林裡抱貓熊,爬半坡上逮兔子。

    就沒有他們不會玩的。

    不過,由於史湘雲和林黛玉忒厲害,不許他們去折騰山上的仙鶴和竹林裡的貓熊。

    蛇娘又嚴令賈蒼不許帶妹妹下水摸魚,於是,現在他們的活動就是滿山坡的攆兔子……

    逮住後,就要胡蘿蔔喂,爭取讓長耳兔聽話,不再跑了,陪他們遊戲。

    雖然從來沒成功過,可他們還是樂此不彼,歡笑無限。

    「爹爹!!」

    一夥子人正呼啦啦的要從沁芳亭北面的花陰跑向後門廚房,去尋胡蘿蔔,結果最前面的賈蒼眼尖,看到了正從竹橋上緩緩走來,笑意吟吟看著他們的賈環,驚喜之色登時在小臉上炸開,大呼一聲,連抱在懷裡的長毛兔都顧不得了,往一邊一丟,連連闖開嬤嬤丫鬟的攔擋,跑上竹橋後,朝賈環狂奔過來。

    「小祖宗慢些,仔細腳下!」

    身後,專門呵護賈蒼的趙嬤嬤看到他邁著一雙小腿跑的飛快,真真心驚膽顫,顧不得賈環當前,高聲喊道。

    賈蒼哪裡肯聽,跑的反而更快了,咯咯笑著。

    然而樂極生悲,總是有道理的。

    因為跑的太用力,使得竹橋上原本密閉的竹板間,露出些縫隙。

    大人自然不礙,可小孩子腳丫那麼小一點,又跑的那樣快,就容易絆住……

    也不知賈蒼怎麼用力,用腳在間隙裡歪了下,整個人往竹橋一側倒了下去。

    他和賈環距離還有些距離,這一突發變故,連賈環都趕不急,賈蒼就在嬤嬤丫鬟們驚恐欲絕的驚叫聲中,直直摔落池子裡……

    趙嬤嬤當場昏了過去,幾個跟著的丫鬟也個個面色慘白,眼淚淌河水一般的流下。

    賈環都為之一驚,身形閃了兩下,才出現在賈蒼落水處,正要跳下去,卻見小傢伙竟正在水裡浮水,露出頭後,吐出了一口池水,然後滿臉笑意,沖賈環響亮的喚了聲:「爹爹!!」

    賈環又氣又笑的看著他,道:「蒼兒,你就淘吧!等你嬤嬤告到你娘那裡,爹看你還淘不淘!

    哪裡摔著了沒有?」

    賈蒼搖搖頭,咧嘴笑道:「哪裡都不疼……」

    賈環聞言,眼睛微微眯了眯。

    這個兒子的體格,了不得啊。

    剛才他分明看到賈蒼的腳明顯崴了下,唬了他一跳,換個人,腳腕不斷都難,可賈蒼卻連半點事都沒有。

    這個孩子,日後必有大福報。

    念及此,賈環笑道:「不疼就上來,這個天兒,你還準備浮水耍子?」

    賈蒼一邊咯咯笑,一邊往案邊游,還別說,游的像模像樣。

    一會兒游到岸邊,在一眾丫鬟嬤嬤提心吊膽抹淚中被「救」了上去。

    然後根本不理其她人摸來摸去,又跑向賈環。

    這會兒,賈環已經一隻手抱起了賈芝,見他咯咯笑著跑來,也滿心歡喜的將他抱起。

    「爹爹,大英雄!」

    賈蒼渾身濕漉漉的拍馬屁道。

    賈環沒多想,就準備和他聊聊……

    剛剛醒來的趙嬤嬤卻過來跪下哭求道:「三爺啊,讓奴婢快帶哥兒去換身乾淨衣裳,喝點熱湯祛祛寒吧。

    小爺到底還小,若是有半點閃失,老婆子死一萬回也擋不過罪啊!」

    賈環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道:「你起來吧,這事不怪你,我都看在眼裡。」

    說罷,又對賈蒼道:「你以後,多少照顧一下嬤嬤丫鬟們的辛苦,好不好?」

    賈蒼有些羞赧的抓抓濕噠噠的頭髮,點點頭,道:「爹爹,那我以後跑慢點,讓她們跟上……」

    賈環哈哈一笑,對趙嬤嬤道:「你們先去吧,我帶他去換衣裳就是了。」

    說罷,又看到巧姐兒和滿臉畏懼的板兒走了過來。

    巧姐兒小小屈膝福了福,乖巧道:「給三叔請安。」

    賈環見之喜歡,大笑道:「好,好!怪道老太太她們都喜歡女兒家,就是比小子們乖巧聽話。

    和三叔去瀟湘館耍子嗎?」

    巧姐兒猶豫了下,還是搖搖頭,道:「三叔,侄女兒不去了,一會兒還要去探望爹爹……」

    賈環笑道:「那行,讓嬤嬤帶你回去,改明兒到三叔家裡頑,三叔送你好禮,好不好?」

    巧姐兒乖巧應下後,讓一個嬤嬤兩個丫鬟帶著送走了。

    賈環又看向板兒,目光淡淡的觀察了起來,這是一個,極普通的農家少年。

    雖然穿著一身興許是賈蒼的錦衣,脖頸上帶著名貴的項圈,但他極拘束。

    不敢抬頭看人。

    見賈環沒說話,賈蒼幫玩伴出頭,小聲道:「爹爹,板兒以後可以做我的戈什哈。

    前兒在瓜地裡,我就帶他給太老祖宗站警戒哩。」

    賈環聞言,哈哈笑道:「好,那就讓他日後做你的戈什哈,你當大將軍。

    你若有能為,立下大功,板兒也能封個伯爵噹噹,好不好?」

    賈蒼忙挺起胸脯,點頭應道:「好!我要跟爹爹一樣厲害,當大英雄!」

    父子二人說著,一旁趙嬤嬤快急瘋了。

    這時,就見從不遠處秋爽齋方向,匆匆趕來一大群人。

    待走近些一看,正是賈探春和李紈、婁氏等人,還有一群婆子丫鬟。

    看她們焦急的模樣,多半是聽說賈蒼失足落水的消息……

    果不其然,到了地方,一看到賈蒼渾身濕漉漉的模樣,幾人就變了臉色。

    賈探春當場豎起眉毛,就要發作趙嬤嬤一干人。

    被賈環和賈蒼爺倆好說歹說才勸住了,結果又把戰火引到他們自己身上。

    賈探春才不管賈環在外面多威風,好一通數落。

    孩子落水了,不趕緊救起來,還讓人自己游水上岸,是何道理?

    李紈看賈環抱著個落水的孩子站在涼風裡說笑,也氣的不行,覺得忒不靠譜,就上前搶了過去……

    賈探春一面打發人去請幼娘,一邊帶著一大群婆子丫鬟,圍成一個不透風的圈兒,帶著賈蒼、賈芝走了,連板兒都一併帶走。

    賈環雖無奈,賈蒼也不願和爹爹分開,奈何都敵不過這夥人多勢眾的婦人。

    父子二人,只能遙遙作別。
Babcorn 發表於 2017-7-21 18:29
第一千三百六十九章 盛世必將來臨

    大觀園,瀟湘館。

    「喲,這是怎麼了?」

    見賈環濕了半邊身子的衣裳走進來,林黛玉先是一喜,又奇問道。

    賈環笑道:「剛才從東路院過來,在沁芳亭那邊碰到了蒼兒他們。

    蒼兒看到我,就瘋跑過來,在竹橋上摔倒,掉池子裡了……」

    林黛玉騰的站起,唬的俏臉霜白,急道:「蒼兒可還好?怎地就落水了?這樣的天,池子裡多冰涼……」

    「好了好了!」

    見林黛玉就想往外走,去看賈蒼,賈環忙攔住,笑道:「蒼兒體格像我,雖還沒練武,但已經極厲害了。

    落進池子裡,我都唬了一跳,他卻沒事人一樣,自己游上了岸,又大笑著跑到我這邊,讓我抱住,這才沾了一身的水。」

    林黛玉將信將疑道:「真無事?那蒼兒呢?」

    賈環笑道:「要有事,我還能說笑?蒼兒被三姐大嫂子她們奪了去,埋怨我抱著孩子在橋上吹風了。

    她們哪裡知道,男孩子就該粗糙些教養。

    不然,養成寶二哥那樣的,以後還不得悔死。

    林姐姐,咱們兒子以後你可不能太寵溺……」

    「呸!」

    林黛玉俏臉羞紅的啐了口後,眼波流轉間,卻又抿嘴笑了起來,輕聲道:「他要和他父親一樣,成為國之大英雄!

    最好能和蒼兒一樣,小小年紀就有擔當。

    極像你……」

    賈環柔聲一笑,攬過林黛玉入懷,道:「這般崇拜我?」

    「不要臉!」

    林黛玉罵了句後,到底沒掙扎,依偎在賈環懷裡,輕聲呢喃道:「是崇拜呢,歷朝歷代,何曾出過你這般的大英雄?

    不過老太太說,你這樣的大將軍,在沙場上殺戮太甚,動輒殺個屍山血海,身上的煞氣就重。

    所以,要多納些妻妾,多尋些女人,才能化去戾氣災厄,保平安。

    讓我們不要使小性兒,同你鬧,就是害了你……

    老太太還說,當年她要是早明白這一點,先榮國興許就不會戰歿了。

    歷朝歷代,鮮有蓋世武將能善終的,就是因為煞氣難消……」

    賈環沒想到家裡那麼和諧,還有賈母的功勞,他哭笑不得道:「這個話,聽聽也就罷了,不要當真……」

    林黛玉搖頭道:「可不敢不當真,好些人都這樣說,張真人也這般同老太太說過,哪裡是頑笑的?

    再說,我們要不當真,有你的好果子吃?!」妙目沒好氣的橫著賈環。

    賈環心虛的轉了轉眼珠子,好道:「這話怎麼說的?我的江湖匪號,可是誠實可靠小郎君啊……」

    「呸!」

    林黛玉從賈環懷裡起開,皺了皺鼻子,嫌棄道:「偷完嘴也不知道洗乾淨,都是味道,噁心也噁心死了!」

    賈環眼神變得格外憐惜起來,再將林黛玉攬進懷裡,歉意道:「是我委屈你了,以後我……」

    話沒說完,就被堵住了口,林黛玉眼睛微微泛紅,看著賈環道:「你在外面做那樣大的事,我們在家裡若是還不識大體,那成什麼了?

    再說,你待我們還那樣好。

    要是因為好妒,就害了你的性命,這樣的人,原也不配和你一起。

    所以,我們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和你鬧。

    再者……再者……」

    本來聽的感動慚愧,可見素來爽利的林黛玉紅著俏臉忸怩起來,嬌羞的模樣讓賈環心動,緊了緊胳膊,道:「再者什麼?」

    林黛玉聲音輕不可聞,道:「再者,我們哪一個也經不起你,你一晚上跑幾處,我們看在眼裡,心裡也不好受呢……」

    這種感覺,可能就和男子無力滿足女人一樣……

    賈環真真好笑,拿額頭頂著林黛玉的額前,輕輕搖了搖,笑道:「你快打住吧,說的好像我是色中惡魔一樣!

    我其實很純潔的……

    就是想儘可能的多陪陪你們。

    我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呼啦啦的都帶回家了。

    這輩子,只能這樣了。

    等下輩子,就咱倆,也不求富貴,一間草屋,三畝薄田,咱們相廝相守一輩子……」

    「嗚……這個時候,別亂摸……」

    「討厭……」

    「你純潔個錘子……哎喲!別咬,大錘子!」

    ……

    翌日清晨。

    又趕了一夜場,辛苦耕耘的賈環,扶著腰出了門。

    自從賈蒼、賈芝回家後,家裡女人想孩子的心思,一日勝似一日。

    尤其是賈蒼,家裡一應女人,真真稀罕到了骨子裡。

    又活潑又懂事,愛頑鬧卻不似賈玫那樣頑劣。

    摔著了磕著了也不哭,爬起來先沖人笑。

    因此,每次蛇娘打孩子,都有一群媽媽前來救駕。

    一大家子,甭提有多熱鬧。

    可越是這樣,她們就越想也有個賈蒼一樣的孩子。

    經過幾年耕耘,大家的承受能力都大大增強了。

    除非賈環不管不顧的莽干,才會讓她們經受不起,但凡溫柔小意些,有人甚至能主動梅開二度……

    一晚上下來,饒是賈環一身精鋼鐵骨,還是爽中帶著疲憊。

    好在,如今大事都交代清楚了,除非極重要的事,其他的,都交給下面去做就是。

    正好在上書房裡睡覺……

    ……

    皇城,大明宮。

    早早的,贏晝就候在了大明宮宮門處。

    望眼欲穿,終於等到了賈家的黑雲車進宮。

    待看到賈環黑著眼圈,滿口哈欠下車後,贏晝滿臉鄙夷道:「就知道聲色犬馬,還能爬得起床來?」

    賈環理也不理他,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半眯著眼往裡走。

    贏晝見之氣急,剛想發火,又轉了轉眼睛,賠笑討好道:「賈環,你明兒把小灰帶來吧?要不你一個人在上書房裡也無趣啊!」

    賈環嗤笑道:「我瘋了我帶它?我看是你想和它頑吧!」

    贏晝嘿嘿笑道:「中午時能歇一會兒,正好可以和小灰耍一耍。」

    「那張廷玉非把我幹掉不可……少做夢了,再堅持一陣,等陛下醒來了,你就解放了。

    日後陛下再給你生個弟弟,到時候咱們一起去海外,那裡不止有小灰,還有其他各種猴子,還有比人高的大猩猩……」

    賈環隨意的扯著淡,往上書房晃去,卻沒見到,贏晝滿臉的期盼神色。

    等賈環進去後,贏晝抬頭看了眼冷冷清清的上書房,沒有一點趣味,心裡滿是厭煩。

    之前那點憧憬幻想消散,垂頭喪氣的進去了。

    可進去後就樂了,因為今日賈環偷不了懶了!

    今日上書房議政,議的卻是軍機。

    剛進門兒,就聽到牛繼宗、秦梁等人在好言相勸,讓賈環節制一點,還年輕……

    「哈哈哈!」

    看到賈環丟人,贏晝陡然爆發的笑聲,嚇了眾人一跳。

    贏祥教訓了一通,牛繼宗等人行禮罷,贏晝又坐上隆正帝的位置。

    聽政。

    「長城軍團的骨架已經搭起,從西域調定軍伯府襲三等子韓德功,為征北大將軍。

    原本殘留的三萬大軍,調往西域屯邊。

    四萬灞上大營,兩萬五藍田大營,一萬京營,五千御林,合計八萬人,重建長城軍團,戍衛北疆。」

    秦梁低沉的聲音,迴蕩在上書房內。

    贏祥的眉頭卻一直皺著,等秦梁說罷後,他頓了頓,看向有些精神不振的賈環,道:「軍機之事,本王不大瞭解。

    不過賈環,你先前與陛下說的,是軍隊去武勳化。

    如今重建長城軍團,不正好是一個契機?

    若再調韓德功為征北大將軍,是不是沒這個必要?」

    此言一出,牛繼宗、秦梁等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起來。

    賈環抬起眼簾,看著贏祥道:「王爺,厄羅斯雖然被一舉摧毀二十萬大軍,但可以想見,此事若解決不好,大戰只是時間問題。

    這個時候如果在長城軍團去武勳化,大軍實力一定會被極大的削弱。

    一旦大戰,與國不利。

    再者,當初臣與陛下相商,是十年內完成去武勳化,征伐海外。

    軍機之事,王爺一直沒有接觸,不大瞭解,可以儘量放權給軍機閣。

    臣等武勳不是為了抓權攬權,只是想為大秦站好最後一班崗。

    王爺當明白此心。」

    贏祥聞言,面色有些陰沉的看著賈環,他心裡第一次有些佩服起隆正帝對賈環的容忍和信任來。

    不到那個位置,不擔那份責任,永遠不會明白,這份容忍和信任,有多麼可貴。

    他與賈環對視了會兒,見他寸步不讓,嘆息了聲,道:「如此,軍機之事,本王就儘量少過問吧。」

    賈環也未謝恩,反而點點頭道:「理當如此。」

    秦梁和牛繼宗對視一眼後,眼神都變了變,驚訝賈環今日的犀利。

    秦梁繼續道:「因為李武參與謀反一事,所以鎮海侯府李家被除爵。

    為防備鎮海侯李勳謀反,朝廷當盡快派黑冰台緹騎,前往東海拿人。

    命東方軍團軍團長諸葛靖配合,緝拿李勳及其黨羽。

    由施大人自南海水師調配將領,接手東海水師。」

    見贏祥目光再次落在自己身上,賈環揉了揉眉心,道:「軍方容不得一個四處打壓勒索海商,白天軍伍晚上海盜的水師。

    對東海水師的清洗整肅,刻不容緩。

    這件事,施世叔掌總,他本就是分管水師的軍機大臣。

    王爺不必這樣看我,大秦想要走出去,想要開拓,就一定先得把水師打造成無敵利器。

    不能為了平衡牽制,就刻意製造矛盾。

    這種帝王之術,已經不適宜這個時代了,也沒必要。」

    贏祥聞言,想了想,看著賈環沉聲道:「賈環,既然皇上相信你,我也不好多說什麼。

    只希望你能對得起這份無價的信任。」

    賈環抓了抓頭髮,打了個哈欠道:「別人當權臣,是為了造反。

    我不得不當這個權臣,是為了早點清理完國內事,去外面逛逛。

    王爺放心吧,若不是感念君恩,想為陛下將江山立平穩了,我也不會理會這些事的。

    等事情早點穩妥了,我們武勳就早點交權,都去海外瀟灑去了。

    誰耐煩留這裡和人勾心鬥角?

    真有貪權的,去海外建立封地,稱孤道寡豈不更痛快,還不用背負逆名。

    您放心吧。

    現在,咱們是懷菩薩心腸,施霹靂手段。

    這一點動盪,很快就會平息了。

    王爺,盛世必將來臨……」
Babcorn 發表於 2017-7-21 18:30
第一千三百七十章 傳召

    隆正二十三年,臘月二十三。

    小年。

    今日,是賈環的生兒。

    一大早起,賈環與賈母、賈政並趙姨娘磕了頭請安後,又受了賈蒼和賈芝的頭。

    再有薛姨媽並李紈、婁氏、王熙鳳、賈迎春、賈探春、賈惜春等人送了針線衣鞋等禮。

    待換了一身新衣後,還吃了林黛玉等人親手做的長壽麵,足足八大碗!

    滿堂人快笑岔氣後,賈環方得意洋洋,好似得勝大將軍一般,告別親長妻兒,在親兵家將扈從下,出發去了宮裡。

    十萬厄羅斯俘虜,數不盡的牛羊,山一般高的盔甲兵器,軍旗營帳,業已被押送至西城外十五里小鋪旁興建的營地裡。

    滿神京百姓,就沒有人沒去看過的。

    這半年來,都中風雲變幻。

    抄家滅族,皇權更迭,光景陽鐘就響了兩回。

    再加上兩月前,賈環大肆誅殺朝臣宗室,嚴打神京,抄家流放。

    兩月來,神京始終處於戒嚴狀態,各坊市街道門前皆有兵丁把守。

    人心惶惶!

    但,所有的不安定,都在這場曠世大勝中,煙消雲散。

    每日裡,在賈環特意安排的「托兒」的帶領下,俘虜營週遭,萬人級「大秦萬勝」的呼喊沸騰聲,從早到晚,絡繹不絕。

    更有「好心商販兒」,供水供茶供饅頭。

    好些百姓甚至帶著全家老小,去看「西洋景兒」。

    看著人高馬大的羅剎鬼,被威嚴的大秦士卒拘押著四處展示。

    士兵們「保家衛國」的口號又一套套的……

    一時間,強秦的心思,在百姓心中生根發芽。

    當朝廷決議,以極便宜的價格,出售戰爭所得的戰利品,那數百萬牛羊時,滿神京城都為之沸騰喜悅。

    民心遂安。

    ……

    皇城,紫宸書房。

    隨著賈環和贏晝的入內,諸人看過來的目光,變得有些奇異……

    當初聽說賈環百騎破二十萬,興許是太過虛幻,反而沒太多的震撼感。

    可等諸位大佬,目睹了那如山的物資,十萬健壯的羅剎鬼俘虜,無窮無盡的牛羊後,他們才真正被震撼的無與倫比。

    回過頭,再看整日裡吊兒郎當,萎靡不振,和贏晝打來鬧去的賈環時,眼神無比複雜。

    什麼叫做武功蓋世?

    什麼叫做功高難賞?

    莫過如此。

    可獻完俘,就要大封賞了。

    實在拖不得了。

    然而這樣的大功,讓朝廷怎樣封賞?

    封王嗎?

    開國四大異姓王,經過百年後,才剛剛消散無蹤。

    若再封一個異姓王,又掌控這般大的軍權,威望比天家還重……

    這天下,這朝中還有何人可制?

    念及此,張廷玉等內閣閣臣們,看向賈環的眼神充滿了忌憚。

    賈環恍若未知,和贏晝推推搡搡進殿後,給贏祥行了禮,就準備去睡覺……

    這兩個月,他差點累斷了腰。

    隨著用蛇娘教的和.合圖不斷雙.修,家裡女人雖沒有個個成為武功高手,但體質真的是進步了太多太多。

    身子堅韌度強了許多,承受力也呈直線上升。

    賈環的舒爽程度隨著可以適度用力而增加時,勞累程度也直線飆升……

    若非每日裡白天都會在上書房大睡一覺,在家裡再加加班,他還真有些吃不消……

    唯一遺憾的是,至今家裡女人,還是沒有動靜。

    蛇娘幼娘檢查後,大家都極健康,那就只能是時運的緣故。

    一時間,家裡香火大盛。

    一邊如是想著,賈環一邊往小屋裡走。

    卻沒想到,走到半道卻被攔了下來……

    「咳咳……」

    贏祥乾咳了聲,道:「賈環,今日之事,與你也有些相干,你留下來聽聽吧。」

    賈環打了哈欠,道:「王爺,臣在裡面聽著呢,天天聽……」

    「你聽個屁!」

    贏祥沒好氣道:「每天鼾聲吵死個人!」

    說罷,直言道:「今日商議的,是你們的軍功封賞問題。」

    賈環聞言,瞅了瞅,眉頭微皺,道:「王爺,您和內閣商議軍功封賞?和他們商議的著嗎?」

    贏祥聞言苦笑,道:「你急什麼?牛繼宗他們馬上就到……」

    正說著,就見牛繼宗、秦梁、溫嚴正並施世綸四人入內,岳鐘琪也來了。

    不過因為藍田大營之過,雖有後來將功贖罪之行,但目前依舊被擼成了白衣。

    以布衣身份,行走軍機閣理事。

    待隆正帝醒轉後,再做計較。

    一番行禮罷,牛繼宗看著賈環,和煦道:「今兒是你的生兒,準備如何過?」

    秦梁幾人也笑呵呵的看著賈環。

    這一幕,讓贏祥等人暗暗擰眉。

    也十分不解……

    賈環一直以來,都是軍隊去武勳化的推手之一,是要向牛繼宗等軍方巨頭奪權的。

    他不是只說說,而是已經在實踐了。

    灞上大營從草原上回來的那一萬精銳大軍,直接被賈環分成幾部,填充於麾下各部戰力中。

    牛繼宗居然什麼話也沒說……

    儘管都知道牛家世子牛奔,與賈環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賈環為了救牛奔,更是不惜性命,甘冒奇險遠赴北疆。

    可是,任何品嚐過權利滋味的人,都知道想捨棄它,是多麼痛苦艱難的事。

    但由此也可見,這幾家關係親密到何等地步。

    賈環抓了抓腦袋,笑道:「要不,小侄請個東道?」

    牛繼宗笑罵道:「你說呢?你伯娘她們這會兒早到你家裡去了。

    我聽說,你還不許別人去你家給太夫人請安?」

    賈環笑道:「那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鬧哄哄的,我讓杏兒全趕走了。」

    「哈哈哈!」

    贏祥都跟著忍俊不禁。

    秦梁道:「好了,說完正經事,再閒聊吧。」

    ……

    「依據戰功而言,寧國侯賈環率三百餘騎,橫掃草原,覆滅厄羅斯並喀爾喀蒙古叛部,扎薩克圖部,合計二十六萬大軍。

    生擒厄羅斯女皇索菲亞,國公費爾多,並侯爵三人、伯爵二十八人,子爵以降不計其數。

    此功非分王不可償。」

    「餘者,如武威公世子秦風,鎮國公府世子牛奔、奮武侯世子溫博,康寧侯府世子諸葛道等八人,俘虜大軍十萬,物資無可算,牛羊百萬計,收復喀爾喀三部。

    此功,非國公不可償。」

    「另有蘇武、許崇、王銘等三十六人,亦在巨功中,非國侯不可償……」

    「另有……」

    秦梁以太尉之位,唸著軍功簿,聲音低沉,然而贏祥的眉頭卻漸漸皺起,張廷玉等人的面色更是難堪之極。

    這可不是當初分封西北時,雖也大把爵位撒出去,可大都是男爵子爵,甚至是不可世襲的貴爵。

    如今,武勳軍方獅子大開口,一下就要了八名國公,三十六名傳國候,賈環更是要直接封王!

    雖說軍功的確如此,可真要這樣分下去,武勳之勢頓時權勢滔天!

    誰人可制?

    秦梁念罷軍功簿後,就不再出聲,也不好出聲。

    若真按此酬功,繼賈家以後,大秦又要出現一家一門雙公的武勳豪門。

    老實說,這有些犯忌諱了……

    若不是有賈環的王爵頂在前頭,秦梁自己都不敢要這封賞賜。

    可是不要,又覺得虧的慌……

    索**由賈環去談。

    無論是秦梁還是牛繼宗,都不好和贏祥、張廷玉等人對著干,也只有賈環沒有這個顧忌。

    上書房內沉寂了會兒後,贏祥率先開口,他面色有些遲疑,看著賈環,道:「賈環,論軍功,你們的確夠了,甚至只封一個王爵,都有些少了。

    只是……你們著實太年輕了些。

    再者,皇上現在還未醒來,別說王爵,就是公候之位,也需要他來點頭。」

    賈環想了想,道:「那就先記檔吧,等陛下醒來後,再由他封……若是就我自己,封不封都無所謂。

    但若是有功不能酬,我對不起隨我出生入死的兄弟。

    也沒這個道理……」

    張廷玉見賈環沒有主動退讓或者降爵的意思,忍不住道:「寧侯,獻俘大典後,如果沒有軍功賞爵,恐會引來非議,朝廷不體面啊。」

    賈環道:「那就封,讓小五代陛下賞爵。」

    張廷玉道:「由監國皇子代封,不是不可以。只是……若國朝一下封出如此多高爵顯位,怕太引人側目,讓人不安哪……」

    賈環沒有怒,平靜問道:「那依張相的意思?」

    張廷玉猶豫了下,道:「可否,先封寧侯?晉爵國公,其他人,暫且押後,待陛下醒來後,再做定論。」

    此言一出,牛繼宗秦梁等人臉上明顯都浮起一抹怒意。

    不是因為牛奔秦風等人的功勞要被壓下,而是因為張廷玉如此做,分明是在坑賈環。

    三百人一起出生入死,立下不世戰功,到頭來成全了賈環一人,這算什麼?

    傳出去,也不好聽。

    其他人心裡,總會生疑。

    賈環目光淡淡的看著張廷玉,道:「張廷玉,好生管好朝政,朝廷上的事管好了,地方上的事才好處理。

    大秦也就無事。

    你要覺得自己過的太素淨,想尋點樂子,本侯可以成全你。

    你不是姜尚,也做不了諸葛亮。

    本侯希望你能有點自知之明。」

    「你……」

    張廷玉面色陡然漲紅,眼中憤怒羞愧兼有。

    「誒……」

    贏祥出面打圓場,先對張廷玉道:「衡臣,此法不妥,如此做,朝廷是有了體面,可賈環怎麼辦?」

    張廷玉沉聲道:「既然寧侯口口聲聲為大秦計,就該為大局做出點犧牲,做好表率。」

    「我表率你一臉!」

    賈環不客氣罵道:「張廷玉,你腦子是不是抽了?這種不要臉的話也說的出口!

    文臣果然都是一個鳥樣!

    不想和你一般見識也就罷了,我就想看看你能說出什麼花來,沒想到你能說出這麼噁心的話來。

    朝廷的顏面是靠這個來裝裱的?

    你看看你當首輔當的,出了那麼大的亂子,狗屁用都沒有。

    你管不住藍田大營也就罷了,可滿朝文官,大都是你一手提拔起來的,結果呢,到頭來全投敵了!

    為了朝廷的顏面,你該不該自盡以謝天下?」

    「賈環!」

    眼見張廷玉面色煞白,身子搖晃了兩下,坐之不穩,贏祥忙喝斷了賈環,道:「你少說兩句!打算清算後賬還是怎麼?你要不要把兩閣一起清算了?」

    賈環哼了聲,先瞥了眼御案後,見張廷玉挨罵後一臉酸爽的贏晝,無語的抽了抽嘴角,然後道:「人善被人欺,果然沒錯。

    軍功封賞的事,不勞內閣操心了,原也不是你們該操心的事。

    我的封賞先押後,待陛下醒來,再由他定奪該怎麼封,封還是不封,我本人是無所謂的。

    除此之外,牛奔、溫博、秦風、諸葛道等八人,國公爵壓下一級,讓小五代封一等傳國候。

    其他人,再次一爵。

    等陛下醒來後,再行升爵。

    不要怕武勳勢大,我等又不干政,又不擾民,又不兼併土地,又不搜刮民財。

    連宅子都不用朝廷封,不過是給個名號,也是為了出海後建封國好用些。

    這有什麼?

    莫名其妙!」

    又瞪了面色木然的張廷玉一眼,哼了聲:「小家子氣!」

    「行了!你有完沒完?還說人家小氣,你自己……」

    贏祥見張廷玉實在下不得檯面,幫忙打下圓場,只是話沒說完,就見上書房正殿大門砰的一下被打開,跑進來的人,卻是養好傷,重新侍奉起隆正帝的蘇培盛。

    見他氣喘吁吁跑來,眾人紛紛面色大變,以為出了不可言之事。

    卻聽蘇培盛激動的顫聲道:「傳……傳陛下旨意,召十三爺,皇五子贏晝,內閣軍機閣大臣,並寧侯賈環,入坤寧宮覲見!!」

    ……

    皇庭,內宮,儲秀宮。

    漱芳齋。

    甄玉嬛面色煞白,雙目緊閉,人事不知的躺在繡榻上。

    臨昏迷前,用盡最後一點氣力,叮囑隨侍昭容玲瓏萬萬不可聲張。

    玲瓏見甄玉嬛昏迷在床榻上,一兩個時辰也沒醒來,不由害怕的嚶嚶哭了起來。

    也不知哭了多久,眼睛都要哭腫了,方聽到一聲虛弱的嘆息聲。

    玲瓏慌忙抬起頭,看著床榻面色蒼白的甄玉嬛,已經緩緩睜開了眼,不由大喜,騰的站起來,慌張道:「主子,您醒了?太好了!您渴麼?奴婢給您倒水……」

    「玲瓏……」

    甄玉嬛喚住了小昭容,她雙手輕輕覆蓋在腹部,極美的杏眼中,閃動著別樣的光芒,道:「那日,我讓你收起來的東西,可還在?」

    玲瓏聞言,登時變了臉色,有些不安道:「在是在,就在妝奩裡收著……可是主子,那是五皇子的……」

    「不要說了,你去坤寧宮,告訴皇后娘娘,我不舒服,想請個妥當的太醫……」

    甄玉嬛垂下眼簾,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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