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踏天爭仙 作者:三生萬物(連載中)

 
V123210 2017-1-28 20:03:0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97 345304
V123210 發表於 2017-2-22 00:27
第一百零九章我喜歡你笑

    房外腳步聲緩緩而來,方盪瞇著眼睛略微辨認後,放鬆下來,是靖公主。

    方盪不由得好奇起來,靖公主來找他做什麼?

    方盪現在不同往日,方盪已經有了自己的房間,雖然他依舊喜歡和鴿子等人擠在一起,可惜,鴿子他們卻無論如何都不和他住在一起了,身份之上的區別,無論怎樣都會給人帶來距離感。

    靖公主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走了進來。

    隨後她就看到了床上那雙明亮清澈的眼睛,在這黑暗中尤其顯得奪目。

    靖公主似乎並不意外,對於一個矢志報仇的人來說,千辛萬苦遇到了仇家,要是還能睡得著,那才是怪事。

    靖公主隨意的坐在椅子上,她臉上神情憔悴,是那種心力交瘁的疲憊,靖公主在方盪面前似乎變得越來越脆弱了,越來越弱不經風了。

    靖公主沉默了片刻後道:“你想怎麼辦?你和他之間的距離太遙遠了,你今天看到的,只是三皇子實力的冰山一角,甚至連冰山一角都算不上,我和他雖然只是短暫的接觸,但我還是感覺到了他身上的那種力量,他至少已經邁過了練氣一層感應,進入了氣海境界,在他面前我覺得自己弱小的就像是一隻待宰的羔羊,這樣的他,你根本殺不了。你和他之間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報仇,不過是癡人說夢,你現在應該絕望了吧?”

    方盪奇怪的道:“絕望?為什麼?就因為我的仇人比較強大?在爛毒灘地上,當你飢餓得不吃就要死的時候,從你面前走過一頭強壯兇猛的虎頭獸,難道就因為他看起來很強壯我就應該眼睜睜的看著他離開,然後等著被活活餓死?告訴你,在飢餓的我眼中,再強大的猛獸,也不過只是一塊肉罷了。”

    靖公主扭頭看向方盪,好奇的道: “你難道覺得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報仇?”

    “為什麼不能?”方盪反問道。

    靖公主呆呆的看著方盪,在靖公主眼中,實力相差如此懸殊,方盪還去報仇,簡直就是瘋子,但她在方盪眼中看到的,是方盪覺得靖公主竟然對他報仇的想法產生懷疑,實在是莫名其妙。

    我覺得你是瘋子,你卻覺得我莫名其妙。

    靖公主此時終於有些理解黑叔的話了,方盪是在野獸群中長大的,和她畢竟不是同一類人,想法上更是南轅北轍。不過也正因為此,靖公主總是能夠在方盪身上找到自己一點點快要失去的信心,方蕩的那種樂觀執著,不罷休,總是能夠叫靖公主在無法呼吸極為壓抑的時候看到希望,方盪是靖公主的一盞燈。

    “好吧,你依然想要報仇,但你要知道,三皇子是不會放過你的,我要是你的話,就離開這裡,有多遠走多遠,什麼時候你擁有了能夠報仇的力量之後,再回來。”

    這是一條最妥當的道路,是正常人都會選擇的道路。

    方盪沉默不語,半晌後點了點頭:“我現在確實沒有力量報仇,矢志報仇和魯莽報仇是兩個概念,一個是為了達到目的,一個則是白白送死。”這是方盪爺爺勸說方蕩的時候說的話。

    靖公主眉頭皺了皺,顯然,從方蕩口中聽到矢志報仇還有魯莽報仇這兩個書面詞彙叫她感到驚訝。

    靖公主看著方蕩的面容,隨後道:“你的臉上是怎麼回事?”

    方盪伸手在臉上一抓,便將那張面皮扯了下來,不過這面皮做工一般,屬於一次性產品,雖然有韌性,但在臉上糊久了,一扯也就破了。

    靖公主將那張面皮取過來,在窗前看了看,隨後滿臉疑惑的看向方盪,“你做的?你真的只是在爛毒灘地上長大的?”

    方盪沒有回答靖公主,靖公主想了想後,似乎自己找到了答案,點了點頭道:“不錯,我當初見到你的時候,你除了有一雙人的眼睛外,渾身上下都是野獸的氣息。”

    靖公主越看方盪越覺得奇怪,覺得這個原本在她眼中清清楚楚的人物,現在變得越來越神秘,越來越不可觸摸。

    只是,那雙清澈透明的眼睛依舊如同她初次見到之時一樣,似乎方盪從始至終都沒有改變。

    那麼,這種神秘感是一種錯覺,還是什麼其他?

    靖公主拎著一個袋子,將袋子放在桌子上後道:“今晚就走吧,這是三皇子給你送行的禮物。”

    方盪當然聽不明白靖公主的這個打趣的話,不由得一愣,站起身來,雙目之中有血絲迸現:“他來了?他在那?”

    靖公主愣了愣後,看著打了雞血般的方蕩的樣子,一張臉都繃起來了。

    方盪一頭霧水,看向窗外,似乎在尋找三皇子,繼續問道:“三皇子在那?他為什麼送我東西?叫他拿回去,我只要他的腦袋。”

    靖公主終於忍不住,捧腹笑了起來,原本如同烏雲籠罩著的陰鬱一掃而空。

    靖公主好久沒有如此笑過了,大笑之後,卻發現方盪正呆呆的看著自己,靖公主太久沒有這樣放肆的笑過了,還是在一個外人面前,這樣的表現實在是太失態了。

    不過靖公主也並不是拘泥於這些小節的人,乾咳一聲,緩緩收斂笑容,恢復原本的模樣。

    靖公主開口道:“方盪,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了,我就不說再見了。”說完靖公主準備離開,卻發現方盪還在呆呆的看著自己。

    靖公主心頭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來。

    她從方盪那雙原本清澈無比的眼睛之中讀出了一些赤裸裸的情、欲來。

    對,就是情、欲,那種來自最原始的本能的情、欲。

    靖公主從未將方盪當成是男人,因為方盪那雙清澈的眼睛就像是來自一個剛剛牙牙學語學會走路的孩童,擁有這樣一雙眼睛的傢伙,就應該永遠都不會欺騙別人。

    包括現在,方蕩的那雙眼睛依舊沒有欺騙她,將方蕩的那種始自心底深處的情、欲一下就展現出來,赤裸裸的不加修飾的展現出來。

    靖公主心頭微微一驚,覺得事情忽然想著一種難以控制的方向發展,靖公主當即朝著房門退走,準備加速離開。

    “我,喜歡你笑的樣子。”方蕩的一句話,使得靖公主心中微微一鬆,雖然這句話很混賬,但聽這話,方盪似乎還沒有喪失理智,很清醒。

    靖公主正心頭稍稍安穩,此時的她已經到了門口,再想到自己的修為和方蕩的修為,靖公主心中篤定,正要開口嚴詞拒絕方盪。

    她的心中只有天道,從未考慮過男人,也不會有任何男人會在她心中佔有一席之地。更別說是方蕩了,並非靖公主看不起方盪,而是這個世界的道理就是如此,方蕩的身份和靖公主的身份差得實在是太遙遠了。

    雖然方盪乃是十世大夫的方家的子孫使得方盪在出身上扳回一城,但兩人生長的環境完全不同,一個是最卑賤的爛泥,一個則是天之貴冑。

    正是因為這樣的差距,靖公主從未對方盪有過什麼男女之間的戒心。

    靖公主正要開口,就听到方蕩口中吐出另外一句話來,一句嚇得靖公主魂飛魄散,奪路而逃的話。

    “我要和你交、配!”在爛毒灘地上,交、配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靖公主逃回自己的房間的時候,一顆心還在咚咚亂跳,她從未如此過,一張臉更是紅艷如同火燒一般。

    這樣的污言穢語那個該死的傢伙竟然張口就來,該死,該死,當真一萬個該死!

    靖公主氣得直跺腳,心中開始後悔當時她就不應該逃走,應該一巴掌扇死這個貌似純真卻一肚子花花腸子的傢伙。

    靖公主氣得在地上不停的踱步,一雙細長的眼睛瞇了又瞇,好幾次都打算回去將方盪死死的揍上一頓,但終究沒有邁出大門。一張臉卻越來越滾燙起來,方蕩的那句話,在她腦海中不斷的回想,這叫她越來越覺得心中被什麼東西填得滿滿的。

    有些時候,有些情感,來的就是那樣突然,因為對方一個笑容,一個動作,甚至是一句話一個眼神。

    方盪坐在床上,腦海之中迴盪著爺爺一邊打滾一邊要斷氣般的笑聲。

    方盪不明白靖公主跑什麼。

    方蕩的爺爺終於從笑聲泥潭中掙扎出來,喘著氣道:“盪兒啊,從你十祖爺爺開始,到我,不,到我兒子也就是你父親那裡,每一個對女人都有一套手腕,勾勾手指要多少有多少,=勾欄裡面還講究個遮掩,哪有你這樣赤裸裸的瞪著大眼睛要交、配的?哈哈,笑死我了。”

    方盪覺得爺爺實在是呱噪,當即用手掏著耳朵。

    方盪爺爺逐漸冷靜下來,開口道:“本來我們還怕你和靖公主有什麼不清不楚,不過現在算是徹底放心了,你和她永遠沒有機會了,現在是時候去看看三皇子送你什麼寶貝給你踐行了。”

    方盪不解,方盪爺爺就給方盪解釋了一下,靖公主是拿三皇子的東西來送給他,這也叫做借花獻佛。

    方盪打開布包,內中兩個黑色的瓶子,內中應該是藥丸,還有幾十兩銀子,外加一本靖公主親筆寫出來的關於淬血的一些心得,東西不多,情分深重,尤其是那本親手抄寫的心得更是用金錢完全買不到的寶貝。

    “這丫頭倒是個好人,可惜,一心撲在仙道上,不是做人媳婦兒的料,叫人惋惜啊。”

    方盪一邊擺弄黑色的瓷瓶,一邊道:“這個女人我要定了。”

    “什麼?”方盪爺爺感覺有些聽不清楚,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出了問題。

    方盪重新說了一遍道:“這個女人我要定了,從爛毒灘地中走出來的時候,我當時只想要一個女人,就是那個和三皇子在一起的女人,但是現在,我想要靖公主,我喜歡看她笑的樣子,爛毒灘地上的女人,沒有一個有她笑得這麼好看。”

    方盪爺爺驚叫道:“你瘋了?你要找也得找那兩姐妹,她們兩個溫順孝順,多好的女人啊,這個不行,我不同意,我爸爸也不會同意,我爺爺也不會同意,我爺爺的爺爺也不會同意,最重要的是,你的十祖奶奶絕對不會接受她!”

    “不同意?我喜歡那個女人跟你們有什麼關係?”方盪不以為意的說著。

    方盪爺爺被噎得喘了好幾口氣才再次開口道:“盪兒,換任何一個女人都行,只要能生孩子就可以,但這個女人她不會給你生孩子的。更何況靖公主已經是三皇子的女人了,兩人之間只差了一個儀式,你根本沒有機會。”

    “心中將修仙當成大道的女人是不會生孩子的,因為生孩子會減損元氣,對於修為有一定的威危害,現在明白了麼,你的使命是給方家傳宗接代,靖公主這樣的女人,你絕對不能娶!”

    方盪爺爺說得斬釘截鐵,一定要將方蕩的這個愚蠢的想法扼殺在萌芽狀態。

    然而方盪什麼時候聽過爺爺的話?

    對於爺爺那嚴肅無比鄭重無比,甚至有些痛心疾首的話語,方盪選擇了無視。

    方盪爺爺眼瞅方盪沒有任何改變主意的意思,終於閉上了嘴巴,徹底沒了聲音。

    方盪認准了的事情,就不會改變。

    方盪將靖公主給他的兩個瓶子打開,其中一個內中是黃色的蠟丸,想必應該是百草丹,總計有五顆,這個數量可不算少了。

    另外一個瓶子則是一種有著濃郁香氣的丹藥,方盪轉動了下瓶子,瓶身上刻著什麼字,房間中太暗看不真切,方盪走到窗前,接著月光看去,是強心丹,雖然方盪不知道這丹藥具體的用處,但從名字上,方盪就能夠知道個大概,這東西是用來幫助他修煉強心用的。

    方盪當即拿出一顆丟進口中,這丹藥入口即化,當即化為一陣清涼直入方盪心口,方盪感覺自己的心臟都開始變得冰冷起來了。

    許久之後,方盪吐出一口寒氣,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這丹藥想必非是凡品,方盪感覺自己的心臟一線變得強壯起來。

    方盪略微用力,就能聽到心臟咕咚咕咚的跳動聲,這聲音充滿了力量感和節奏感。

    與此同時奇毒內丹似乎稍稍恢復一些。

    方盪感覺剛才那顆強心丹入口即化的同時,有一些細微的東西被奇毒內丹汲取了去。

    所謂是藥三分毒,天底下沒有任何丹藥是完全無毒的,奇毒內丹應該是將強心丹中的毒性吸收了去,不過這強心丹中的毒性實在是太薄弱了,無法幫助奇毒內丹重新振奮,不過這多少能夠減緩奇毒內丹不斷汲取方盪生命精華的速度。

    方盪又吃了一顆強心丹,隨後趕到胸口一片灼熱,心臟跳動的力量越來越強,以至於方盪覺得自己胸口上有一顆鉛球在不斷的上下砸動,方盪知道不能再吃了,再吃一顆,不,不用一顆,只需要半顆他就得被強心丹的藥效給活生生弄死。

    外面的天空雲紗清淡,滿月當空,群星璀璨,連空氣都是格外的清新,方盪走出自己房間,他現在得想辦法弄些毒藥來吃,不然奇毒內丹就得將他給吃了。

    至于靖公主勸他叫他離開的事情,方盪已經完全丟在腦後了,走是這個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但卻未必是正確的事情。

    外面傳來梆子的聲響,咚咚咚更鼓敲響,夜色越濃,還有一更就到子夜時分了。

    方盪翻牆出了這座院落,在夜色中消沒無踪。

    方盪前腳剛走不一會,一行人緩緩來到了公主府的外面,這一行人有八個,為首的是一個面色鮮紅的粗壯男子,男子一擺手,其餘七個當即越過高牆,進了公主府。

    不久之後,院落中忽然想起一聲爆鳴,緊接著他們從公主府的大門處敗退出來。

    一個黑影追在他們後面,一巴掌一個直接拍死。

    最終,八個人只有為首的那個紅面男子逃之夭夭,此時鄭守等人才從公主府中飛奔出來,整條胡同中狗叫聲聲。

    靖公主出來後在鄭守等人身邊尋找,找來找去,卻沒有看到方蕩的身影。

    靖公主不由得鬆了口氣,方盪這是已經離開了,靖公主放鬆心情的同時,心中生出一絲失落來,整個人都有些空落落的,非常的不舒服。

    此時章公公從院子之中在幾個侍衛保護下跑了出來。

    “怎麼回事?什麼人膽敢擅闖府邸?”

    殺了幾個潛入府中的男子的黑叔淡淡的道:“還能有誰,白天的時候三皇子說過要閹掉方盪,這不是打算在子夜之前實踐諾言麼!”

    章公公掃了眼地上的屍體,皺了皺眉頭,三皇子的人接連死在這裡,一定會激怒三皇子,事情相當的糟糕棘手。

    王爺是叫他們來聯姻的,不是叫他們和三皇子做對頭來的,現在這種情形繼續下去的話,親家做不成,反成了仇家了。怎麼事情莫名其妙的就走上了一條和設想完全不同的道路?

    章公公一張臉有些發黑,問道:“好運呢?”

    靖公主道:“走了。”說出這兩個字來,靖公主覺得心中殘缺了一塊,但這樣一來,她心中越發安穩,之前的種種複雜凌亂,此時全都消散無踪,靖公主此時都不等不承認,方蕩的大膽言語,攪亂了她的一池春水。

    好在,現在波光遠去,春水重歸寂靜。
V123210 發表於 2017-2-22 00:27
第一百一十章明目蒙塵

    鄭先現在對於尋找毒物已經有了一些心得,不必在偌大的城池中四處亂撞,只要尋到藥材店或者醫館都一定會有毒物存在。

    至於究竟如何在藥材之中辨識毒物,對於方盪來說,完全不是問題,只要是奇毒內丹喜歡的,只要是他聞著香噴噴的東西,抓起來吃下去就成了,奇毒內丹和他的鼻子就是最好的毒物鑑賞者。

    方盪尋了一家藥店的倉庫,將各種毒物吃了個飽這才回到公主府。方盪吃完,還不忘丟下自己僅有的幾十輛白銀。

    此時天色剛濛濛亮,整個望京被一片霧靄包圍著,方盪回到公主府的房間內,卻發現自己的房間一片狼藉。

    好在,除了那把重劍還有短劍外其他的東西他都隨身攜帶,沒有遺失損壞。

    方盪納悶不已,這裡顯然是發生了一場爭鬥,不過看得出來,爭鬥很短暫,很倉促,剛剛發生就停止了。

    方盪來到鴿子等人的住處,在門外聽了聽,裡面鴿子等人睡得正香,顯然沒什麼大事,方盪隨後也就回到房間,躺在床上他本來想要好好睡上一覺,閉上眼睛足足一個時辰,外面天光大亮,卻依舊睡不著。

    有一件事,他沒有和任何人說,包括爺爺。

    他確實有些喜歡上了靖公主,這種喜歡不是突如其來的感覺,而是這段時間和靖公主的接觸日積月累沉澱下來的。

    但叫他下定決心一定要將靖公主變成自己的女人的,還有另外一個更加重要的因素。

    這是一個方盪不願意告訴任何人的原因,因為靖公主即將成為三皇子的女人。

    方盪要復仇,直接殺了三皇子是複仇,叫三皇子慢慢失去一切,飽受痛苦折磨,同樣也是複仇。

    方盪現在殺不死三皇子,但卻可以用別的辦法報仇,來折磨他,不錯,三皇子擁有強大無比的實力,叫他方盪如同螻蟻一般,無法撼動,但這個世界,要想戰胜對手,不一定非得真刀真、槍的碰撞。方盪要掠奪三皇子的一切。

    方盪那雙清澈的眼睛上開始蒙上一層淡淡的灰色,這灰色不是來自奇毒內丹,而是來自方盪內心深處。

    方盪不是個完人,他只是一個被娘親教導了無數美好,無數嚮往,但卻又生長在人世間最骯髒卑劣的環境中的普通少年。

    方盪不明白為什麼在他做出了要將靖公主變成自己的女人的決定後,心中會忽然感到一陣刺痛。

    他不明白,這痛楚從何而來,但他知道,他這樣做對靖公主一點都不好。

    這樣做,似乎將靖公主變成了他方蕩的報仇的工具。

    實在睡不著,緩緩坐起來。

    習慣不分寒暑開窗睡覺的方盪感受著照在臉上的陽的溫暖,同時也感受到房間中的冰冷。

    方盪雙目朝著窗外望去,朝著靖公主的房間望去,從這里當然看不到靖公主的居處,但方盪似乎已經看到了靖公主,方盪此時心中立誓,要向對待自己的弟弟、妹妹一樣對待靖公主。

    此時此刻,方蕩的眼睛逐漸恢復了一些清明,但那細微的污濁,就如同白紙上的筆痕,無論怎麼擦拭都不能完全消去了,心是水晶,染塵即臟,所以初生兒的眼睛清澈透明,光彩奪目,黑白分明,而隨著人的年齡增長,眼睛越來越昏濁。

    而這污濁,不是因為你做了什麼,而是你心中有多少愧疚、多少不能說的事情變化而來。

    方盪從未對任何人有任何一丁點的愧疚,就像是一個從不欠別人錢的人,現在,方盪欠了一筆債,這筆債,使得方蕩的眼睛再也無法完全清澈。

    人可以躲避世俗秩序,可以藐視一切法度,可以無父無母,但終究躲不過自己的心。

    自己的本心才是審判一切的終極力量。

    現在方蕩的本心就在拷問著方盪。

    方盪沒有走出房間,而是在房間之中繼續修煉,現在他嘗試操控三隻巢蟻,同時開始研讀那本《煉毒天經》。

    方盪隱約覺得,自己的未來,就在這本《煉毒天經》上,這本書實在是再適合他不過了,唯一的缺點,就是這本《煉毒天經》並不完整。

    閱讀了《煉毒天經》後,方盪就將靖公主給他手寫的《淬血心得》仔細閱讀。

    方盪現在已經認了很多字,但要達到能夠將修煉法門細細研讀完全沒有障礙,還是根本做不到的,但是這本心得他看得很輕鬆,因為靖公主全部都是用最簡單最直接,甚至是他方盪認識的文字來書寫的。

    由此就能夠看出靖公主是那種面冷心中卻炙熱無比的人,方盪甚至能夠看到靖公主為了給他寫這本書,又將當初曾一個字一個字的教他的那本《血肉通經》重新默寫出來,盡量用《血肉通經》中的文字來寫這本書,方盪想到這裡,那雙眼睛不由得又灰暗了一點。

    這本靖公主的《淬血心得》中詳細的給方盪講解了淬血的境界和層次。

    方盪以前也知道淬血分為三層,這三個層次卻一直都只知道名字,對於這名字後面的意義也只限於字眼兒上的說法,不甚了了,現在,看到靖公主的這本《淬血心得》方盪才算是徹底明白了淬血三個層次的真正意義和修煉方法,各種注意事項。

    淬血分為三層,一層叫做煉心,血液的根本來源是心臟,只有擁有一顆強大的心臟,才能給血液的流淌帶來強大的力量,血液流淌的速度越快,人體的代謝越快,同時產生的力量越強大,煉血需要凝聚意志,加速血液流速,什麼時候,心頭那三兩肉變成十斤重,動一動,心若擂鼓,脈若彈腿,就算是煉心成功了。

    方盪嘗試用意念鼓動心臟,不過意念想要和心臟聯繫在一起,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兩者就像是兩個世界中的東西,完全無法相交。

    不過,方盪有自己的辦法。

    方盪閉目去回想自己心中最憤怒的事情,回想那個身穿三爪銀龍袍的三皇子,同時想起的還有的那烙印在方盪心底的陰邪輕蔑的笑聲。

    怒從心中起,方蕩的心臟跳動越來越快,咚咚咚的猶如在叩擊門板。

    而隨著心臟跳動的力量加強,方蕩的血脈也開始微微顫動,內中激流的血液一股股的沖刷著血管,方盪耳中甚至依稀聽到河流流淌的聲音。

    不過,這樣的時間方盪並不能維持太久,方盪就感到周身血管疼痛無比,血管無法承受強大的心臟泵壓的血液衝擊。

    方盪緩緩張開眼睛,眼中的怒火逐漸消退,方蕩的心臟的劇烈跳動也開始緩緩低沉下去。

    方盪長出了一口氣,皮膚上冒出一層冷汗來。

    不過身子雖然有種虛脫的感覺,但血脈之中很舒適,就如同拼命鍛煉後的那種肌肉酸痛感一樣,方盪能夠清楚的知道,這要命的酸痛過去之後,他的血脈將能夠承受更強大的血液衝擊。因為靖公主怕方盪因為血脈的痛楚而不敢不斷衝擊血脈,所以在《淬血心得》中仔細給他講解了這個過程。

    靖公主,就像是一個無私的老師,手把手的教方盪應該如何修煉。

    有人指點,能夠看到希望的修煉是酣暢淋漓的。

    方盪繼續看後面兩層。

    第二層是去渣,當心臟強大到了一定程度後,血液的流速會越來越快,在這個過程中,血管壁被不斷衝擊摩擦,會不斷的破碎龜裂,從而在血脈之中產生出數不清的細小碎塊和各種渣宰,這些散碎的壞死的血管組織還好處理,最難辦的是血管因為不斷被強大的血液衝擊摩擦而生出的如同繭子一樣的東西,這些東西會將血管變細,從而阻礙血液的順暢流淌,高速奔湧的血脈一點遇到收窄的血管,會不斷的將壓力擠壓在這收窄處,一個不好,就會爆開血管,要是爆開的位置在體表還好辦,但大多數爆開的血管在腦部,無數武者在這淬血的當口一命嗚呼,甚至變成殘疾瘋子。

    所以去渣這一關,至關重要,而要想去渣成功,沒有什麼好辦法,就要靠靈氣來輔助,需要十草丹百草丹將靈力灌注血脈之中,不斷修補血脈,驅逐雜質,使得血脈硬繭剝落。

    靖公主還詳細的傳授了方盪如何從百草丹中汲取靈氣,如何引導靈氣進入血脈。

    第三層,是重血。

    當心臟鍛煉得力大無窮,泵力強悍,當血脈能夠承受大量的強力的高流速的血液衝擊,這個時候,就開開始鍛煉血液本身了。

    所謂重血,就是將血液煉得如同水銀一般沉重,一滴血十滴重,這個就更需要靈氣輔助了。

    到了淬血這個境界上,幾乎處處都離不開靈氣的幫助,缺了靈氣,寸步難行。光是拼命努力,永遠不可能更上一層。

    方盪將靖公主給他的兩個瓶子取出來,取出一顆強心丹丟進口中慢慢咀嚼,味道很難吃,但方盪吃得有滋有味。

    不過,若是靖公主看到方盪將強心丹這麼吃的話,一定會大叫浪費。

    要知道這強心丹正常情況下,一個月只能吃一顆,這樣才能緩緩消化藥力,方盪兩天不到,就吃了三顆,也只有方蕩的身體被回生丹改造過,強韌度還有對於藥力的吸收能力驚人,換成別人早就心臟爆裂而死了。

    方盪再次看向窗外,院落中靜靜地,不知道什麼時候,陽光已經消失不見,天空一片陰霾,空氣中開始有潮濕的味道蔓延開來,方盪很熟悉這種味道。

    “要下雪了。”方盪自言自語的道。

    三皇子府。

    三皇子的居處很一般,如果看三皇子的那種囂張模樣,會使人覺得三皇子的住處一定相當繁盛,富麗堂皇,但實際上,三皇子的住處也就是望京富戶的規模,老房子甚至有些簡陋。

    淺淺的四重院落,三十多間房屋,就是三皇子的府邸了。

    三皇子此時在後花園中的密園,雙手持香,跪倒在地,對著眼前的香案規規矩矩的磕了三個頭。

    然後,三皇子站起身來,將手中的香一絲不苟的插入香爐中。

    在香案上供奉著兩個牌位,一個上面只寫了娘一個字,另外一個則多一點,寫了哥哥兩個字,牌位上其他的部分則都是空白的,如這樣簡單的靈位實在是太少見了。

    顯然這兩個牌位,只有三皇子自己一個人看,一個人供奉。

    三皇子笑著道:“哥哥,你和娘呆在這裡出不去,肯定不知道昨天發生的事情。洪靖,就是洪正王那狗熊的女兒進京了……”

    三皇子一個人在這空曠的靈牌供奉室中說著自己昨天的所見所聞種種有趣的事情,聲音在這空蕩蕩的房間內不住的碰撞迴盪,燭火搖曳中,叫人背脊上冒出陣陣寒意。

    最後,三皇子甚至說到了他的手下半夜去抓好運,卻被殺了的事情,三皇子全程沒有半點不開心,似乎在講著和自己完全無關的事情一樣,講到精彩的地方眉飛色舞的,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無憂無慮天真爛漫的孩子。

    大約半個時辰後,三皇子走出靈牌供奉室,一旦走出了這棟房子,三皇子臉上的那種純真笑容便蕩然無存,取而帶之的是一股陰冷氣息。

    一個老者似乎在這花園之外等候了有一會,三皇子見到這老者立時快走幾步,到了老者身前,恭敬行弟子禮。

    這老者看上去似乎得有八十開外,一頭稀疏白髮,留的很長,紮成一根辮子,鬆散的盤在腦後,用柳樹枝簪住。

    老者坦然受了三皇子一拜。

    “師父,父皇那邊怎麼樣了?”三皇子抬起頭來,詢問自己此時最想知道的事情。

    “還在熬著,具體情形,只能等他走出續命爐才能知曉。”

    三皇子似乎也知道必然會是這樣的答案,略微有些失望,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盼著炫龍皇帝早死,還是在盼著炫龍皇帝平安無恙的走出續命爐。

    老者拄著一根漆黑的拐杖,一條腿有些瘸的一步步走著。

    “炫龍老兒命不久矣,就算這次續命成功,也不過最多給他三五年的光陰,你現在得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大皇子身上,這個世界上,能夠對你產生威脅的,能夠成為你皇權霸路上的絆腳石的,就只有大皇子。”老者一邊走一邊說著。

    三皇子恭敬點頭,但還是有些疑惑,問道:“父皇十餘年不曾重用大哥,將他束之高閣,與他近親的那些官宦大部分都已經脫離了他,他現在就如同宮中的閹人,雖然還有一個皇儲的名號尚未被剝奪,但他真的還能對我產生危害?”

    老者漆黑的手杖敲了敲地面上的岩石,“這個世界深陷迷障之中,處處都是遮眼的迷霧,你現在看到的只是眼前的變換莫測的霧靄罷了,你得想辦法穿透迷霧,看到迷霧後面的那些最本質的東西。不如此,你一輩子只能鼠目寸光的或者,難有大出息。”

    三皇子被罵鼠目寸光,卻一點都不惱,露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來。

    “炫龍老兒一直都沒有將大皇子廢掉,留著他皇儲的身份,那就是給他留著一線機會,皇儲的身份非同小可,更何況大皇子心思縝密,極善隱忍,十年來一直不顯山不漏水,幾乎將自己圈禁在太子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他自己表現出熊包樣子,你就真的將他當成是熊包?”

    “別的不說,光是一個皇儲的身份,就是金字招牌,誰敢說炫龍皇帝不是用這十年來磨礪他?誰敢說炫龍皇帝不是在用你來當磨刀石?這個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投機者,他們有些願意投靠你,因為你勢大,但會有更多的人願意投靠大皇子,因為他名正言順,因為他奇貨可居,更因為他十年來風評極佳。”

    “所以,緊盯著大皇子,並且做好準備,一旦炫龍皇帝續命失敗,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了大皇子,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只有碾滅了大皇子,這個皇位你才能坐的穩當,只有坐穩了這個位子,你才能實現自己壯大夏國的理想。”

    老者一口氣說了不少,似乎有些累了,上氣不接下氣的喘了幾口後繼續道:“現在已經是圖窮匕見的時刻了,大皇子那邊也快要將他儲備的力量展現出來了。”

    三皇仔細想了想後搖了搖頭。

    老者冷笑一聲道:“你搞不清楚大皇子究竟會有什麼力量,對吧?”

    三皇子重重的點了點頭。

    “大皇子十年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權勢積弱,但這只是表面現象,大皇子身後站著的是顧之章,雖然沒有什麼人能夠直接和大皇子接觸,但這些人將顧之章當成是大皇子的代言人,你可以這樣來看,凡是顧之章的人全都是大皇子的人,如此再看,你覺得自己當前處於一個什麼樣的角色狀態?”

    三皇子眉頭皺起,定睛思索,隨後緩緩道:“必敗無疑!因為顧之章手下的官員實在是太多了。”

    老者道:“所以,一旦確認炫龍皇帝的死訊,立即不惜一切代價殺死大皇子,顧之章那個傢伙我很了解,他忠心的是夏國,而不是某個人,甚至不是你們皇家,他現在願意靠近大皇子,是因為大皇子的皇儲之名,若是大皇子一死,他知道大勢已去,會立即帶著手下投奔你,成為你的臂助。有了顧之章的輔佐,你的位置就算是徹底牢固了。”

    三皇子眼中閃過一絲殺機來,顯然已經開始在心中佈局謀劃殺死大皇子的計劃了。

    老者此時問道:“聽說你的人死在了洪靖那好幾個?”

    三皇子道:“不錯,那小妮子還蠻有性格的。”

    老者道:“你要盡快收服這匹劣馬,一個連自己的妃子都無法駕馭的男人有什麼資格成為夏國皇者,凌駕於夏國眾生之上?那些牆頭草們此時都在關注著你和大皇子,他們手中的籌碼尚未落下,舉棋不定,任何一個細小的細節沒有處理好,他們就會投靠大皇子,所以,從現在開始,你要格外主意,抓緊時間馴服她,而且,絕對不能再死人,再受挫。”

    三皇子道: “好,我現在就親自去,定要那個小妮子對我服服帖帖,叫天下人知道我的手段。”
V123210 發表於 2017-2-27 11:41
第一百一十一章醜姑娘

    望京的天空越發陰霾,空氣也越來越潮濕沉悶。

    在望京上空,似乎在醞釀著什麼東西,這種憋悶叫人感到心中陰鬱,猶如嗓子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難受。

    “聽說了麼?三皇子要娶妃子了,迎娶的是火毒城的靖公主。”

    “娶妃子?當今聖上正在續命的緊要關頭,三皇子竟然在這個時候娶妃子?這、這、這不是大逆不道麼?”

    “怎麼大逆不道了?星官說了,皇上要想續命成功,就必須要沖喜,三皇子這算是盡孝道呢,要不然怎麼可能這麼突然。”

    邊上兩個老婦人一邊低聲嘀咕著,一邊挎著籃子走著。

    一個落魄的少年從兩個老婦人身邊緩緩滑過。

    這少年每一步都走得很慢,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殭屍,眼神直勾勾的,沒有多少神采,並且面黃肌肉,看樣子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吃過飽飯了,身上的衣服也有些凌亂髒污,甚至還有幾個大口子,如同舌頭一般往外伸著。

    這少年的模樣看上去就像是一個乞丐,或者說,這就是個乞丐。

    少年將雙手放在唇邊用力的哈氣,吐出來的卻沒有多少熱氣,他盤算著時間,今天是皇城放榜的日子,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夠得到什麼樣的名次,他只知道,這個名次將決定他後半生的生活,甚至他能不能回火毒城看望自己的父母,都要寄託在今天放出來的皇榜上了。

    想到這裡,少年臉上就緊張起來,兩個手的拳頭攥得死死地。

    這個少年,就是早管事的兒子,隻身入京參與京考的早到。

    當初早到走出火毒城,孤身一人來到瞭望京,一路曲折也就罷了,到瞭望京的第一天,他施捨了半個饅頭給那些'可憐'的乞丐,結果就被一群乞丐緊追不捨,糾纏不休,搞得他完全按無法休息和看書,更加無法溫習功課,,眼瞅著就要大考了,早到不得不破財消災,丟了半顆銀子出去後,外面的呱噪聲才算是徹底停歇。

    這是早到來到望京之中學到的第一件事,那就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生活是一位孜孜不倦的老師,他會不停地給你上課,幫助你長大。

    結果第二天早到準備前往考場的時候,發現他在客棧中的包裹不見了,銀錢等物全都丟個淨光,房門時鎖著的,好在去考試的文書還在。

    生活上的這一課,實在是夠生動,叫人永遠烙刻在記憶中。

    所以,早到參加了考試後,就過上了這種浪蕩京城的生活。

    早到抬頭看了看陰霾籠罩的天空,心中一陣陣的寒意上湧,這場雪要是下起來的話,他最終或許會變成清晨大街上的凍僵梆硬的屍體。

    早到在望京流浪的這段時間,他看到了太多,太多,尤其是半夜睡下去,清晨就再也醒不過來的屍體。

    早到將自己的身子蜷縮了些,縮著袖子,抱著肩膀,這樣能夠最大限度的保暖,但寒風陣陣還是使得他渾身冰冷,尤其是肚子之中沒有食物的他,更是覺得自己的身子比腳下的地面還要涼。

    四周慢慢匯聚起越來越多的學子,這些學子們一個個雖然並不是所有的都錦衣玉食,但大多數衣著光鮮,畢竟在這個時代,能夠讀書十年,進京趕考的,都是家中極為富裕之輩,就算有些家境貧寒的,也有人專門資助,總之日子不會過得太差。

    早到本來到的最早,但他如同乞丐一般,與四周的學子們完全格格不入,以至於不斷被排擠,莫名奇妙的就被排擠到了最後面,即便如此,旁邊不少學子依舊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早到。

    顯然,沒有任何人將乞兒般的早到當成是他們之中的一員。

    天寒地凍,原本蜷縮成一個球的早到,此時不得不將脖子伸得長長的,因為只有這樣才能看清楚即將張貼的那張皇榜上的名字。

    此時一個書生在幾個奴僕的帶領下急匆匆的跑過來。

    這書生一身肥膘,丹鳳眼,模樣不錯,就是肉略肥,糟蹋了一張好胚子麵容。

    給書生在前面開路的兩個家奴顯然是霸道慣了,原本擋在前面的是讀書人的話,他們也不太敢造次,大約是擠擠過去,但此時他們發現一個衣著襤褸的乞丐竟然擋住了自己的去路。

    這兩個家奴當即大怒,本來他們沒能按時間將睡得正香的公子早起,以至於險些耽誤了放榜的時間,他們此時正懊惱,眼瞅著這麼一塊絆腳石出現在面前,為首的家奴當即抬腿就是一腳,直接將早到踹個了趔趄,咚的一聲,大頭朝下,臉面著地,滾出去幾米遠。

    早到正伸著脖子等著張貼皇榜,卻不料背後中了一腳,他本來餓得兩腿發軟,站住都困難,被驟然一腳踢中,身子如同棉絮般的飛出去,他只聽到咚的一聲,腦門上金光亂燦,瞬間沒了意識。

    當他從地面上爬起來的時候,因為臉面著地,所以半張臉上都是鮮血,地面上的碎石使得早到的半張臉上搓破了好幾個血淋淋的傷口。

    早到此時的意識都有些不完全,甚至連生氣都生不起來,當一個人飢餓寒冷到了一定程度,是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的。

    早到迷迷糊糊的從地上爬起,白白挨了一腳,他卻連找對方理論的想法都沒有,飢餓寒冷剝奪了早到生氣發怒的資格。

    早到本想讓到一邊,卻不料那前面的家奴又飛起一腳,這一下直接踢在了早到的肚子上,早到一聲不響的飛出去,仰面摔倒在地,本就意識模糊的早到這一次,再也爬不起來了。

    “腌臢的東西,這裡也是你能來的?你也不用你的狗眼看看四周都是些什麼人,一身臭氣,憑白被你弄髒了這裡的空氣,一會皇榜下來,都被你給熏臭了,小心治你個侮辱聖旨的大罪過。”

    那家奴厲聲大喝著。

    後面胖胖的書生揚聲道:“別耽誤時間了,趕緊給我佔個好位置,本公子苦讀十年,為的就是今朝的狀元及第。”

    兩個家奴連忙用力的往前擠,這個書生顯然在京城中有些背、景,不然家奴也不敢在一眾讀書人中亂擠亂撞。

    四周的書生們齊齊皺眉,但當他們看到那胖嘟嘟的書生後,就全都沒了脾氣,大多數都主動讓出道路來。

    這書生可是顧之章,顧相爺的獨苗,顧白。

    顧白呵呵笑著,邁著方步走進人堆,當他擠到了一個最前的位置後,這才站定身子,與四方書生做了四方揖,一臉隨和笑容,不知道的還真就無法將他和剛才死命往裡面擠的家奴放在一起。

    早到迷迷糊糊的感到自己的腦袋被人扶了起來,隨後口、唇處有一股暖流淌入,渾身冰冷的他立時打了個顫,隨後張大了嘴巴貪婪的汲取那暖流的熱氣。

    那暖流如同一線火焰,從嘴中一路下潛,順著食道蜿蜒遊走,一直滾入早到的胃中,就像是一把火在冰塊中燃燒一樣。

    早到感到自己快要被凍僵的身子終於有了一絲暖意,整個人由里往外的逐漸暖和起來。

    早到不由得睜開雙目,然後就看到了一個醜姑娘的臉,這姑娘當真醜,黑皮糙面,身材也不高挑,只能算是一般人,這姑娘的眼睛倒是很明亮,整個人也非常乾淨,很清爽。

    見到早到醒了,醜姑娘眼中露出善意的笑容來,這笑容比那口湯更溫暖。

    醜姑娘似乎一下變得美麗起來。至少在早到眼中,這位醜姑娘實在是美麗極了。

    醜姑娘見早到有些發呆,便關切的問道:“你沒事吧?”

    早到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事,但還是點了點頭,他從小就被關在房間裡面讀書,不習慣被陌生人如此關心,也不願意叫別人為自己擔心。

    此事早到才發現自己躺在醜姑娘的臂彎裡,鼻端都是醜姑娘身上散發出來的陣陣香氣。

    早到大驚之中,連忙掙扎著坐起來。

    醜姑娘也就順勢收了自己的手,然後將一碗餛飩送到早到面前。

    早到此時才看明白,這個醜姑娘在這裡支了一個餛飩攤,剛才估計是這個醜姑娘將他從放榜場地裡拖出來的。

    早到看了眼餛飩,連忙將送到他手中的餛飩碗推開。

    早到咽著口水硬撐道:“無功不受祿,謝謝姑娘將我拖出來,我實在是沒有錢吃餛飩了。”

    醜姑娘聞言不由得咯咯笑了起來道:“你當然沒錢,你那裡看起來像是有錢的模樣了?這碗餛飩算是我佘給你的,你以後有錢了再雙倍付錢給我就成了。”

    早到看了眼那冒著滾燙熱氣的混沌,緊接著肚子之中不爭氣的咕嚕嚕的亂叫起來,早到尷尬無比的時候,醜姑娘將餛飩再次塞入早到的手中,臉上的那種親切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嚴厲:“別婆婆媽媽了,男子漢大丈夫,餓了就吃,吃飽了記得還賬就是,不要拖泥帶水,如個娘們儿一般。”

    早到雙手捧著的碗上傳來一陣陣的暖意,如同抱著一個火爐子一樣舒服,早到簡直捨不得鬆手。

    早到道了聲謝,當即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這碗餛飩顯然是加了分量的,早到吃了十幾個餛飩後,就覺得肚子圓鼓鼓的脹得厲害,或許是因為他的胃已經餓的太小了的緣故無法容納更多的食物。

    不過早到還是抱著大碗用力的往肚子裡面灌湯。

    這時候,醜女按住碗沿儿,將大碗拉過去,早到的手死死地攥著碗,他雖然想要鬆開,但許久沒有飽餐的身體卻放不開這個碗,以至於早到那隻手死死地捏在碗沿儿上,整個手指上都青筋畢露。

    嘎巴一聲,粗瓷大碗被早到生生掰下一塊來,這個樣子實在是太難看了,早到羞愧無地,他這一輩子都沒有這麼丟人過,低頭不敢抬頭看醜女,他不知道自己怎麼面對醜女的眼神。

    然而醜女卻並未責備弄壞了碗的他,只是說道:“你我是怕你被撐壞了胃,一口湯而已,一會隨你喝就是。”

    早到囁嚅著,不知道如何答話。

    這個時候遠處傳來混亂的聲音,早到猛的扭頭望去,放榜了……

    醜女看著早到好奇的道:“你幹嘛?你難道也想去看榜?”

    早到點了點頭。

    醜女笑道:“你一個乞丐看人家讀書人的榜能看明白麼?”

    早到肚子裡面有了食物,感到有了不少力氣,站起身來,對著醜女用力一揖到地,認認真真的道:“謝謝姑娘活命之恩,若有可能,早到必然湧泉相報。”說完,早到朝著那放榜的地方走去。

    醜女皺了皺眉,自語道:“這傢伙文鄒鄒的,莫不也是讀書人?”隨後醜女搖了搖頭道:“不像,讀書人都是錦衣玉食供養出來的,哪有這樣的?約莫是個瘋子,哎,年紀輕輕的,可惜了。”

    誰知早到走了幾步忽然扭過頭來,又走了回來,又是一揖,然後問道:“不知道姑娘尊姓大名?”

    “我本名黃糖,但長得醜,所以大家都叫我黃丑儿,你也這麼叫吧。”醜姑娘似乎對於自己被稱為黃丑儿並不生氣,說的時候笑呵呵的,心胸豁達。

    早到用力的點了點頭,然後道:“姑娘你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女子。”然後早到扭頭朝著放榜處走去。

    黃丑儿眨了眨眼,然後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皺了皺眉道:“這傢伙不但是個瘋子,還是個騙子!天底下哪有這麼醜的好看女子?”

    ……

    “一個想要繼承皇位的人,絕對不容被褻瀆,若是你連一個女人都馴服不了,那麼你如何叫群臣相信你擁有帶著夏國走向輝煌的能力?”

    “現在的夏國,是個爛攤子,需要的是能者,強者,你得叫天下人知道,你就是最佳的人選。”

    “並且,洪正王的心思你應該明白,靖公主與你鬧彆扭,我相信背後定然有洪正王的授意,依我看,洪正王就是想要多拖延一些時間罷了,等到朝堂上一切定鼎,他再選擇與你聯姻或者與你一刀兩斷。”

    “你在軍中根基實在是太薄,洪正王是你的一大臂助,他在火毒城中積累了數十年,手下囤積的精兵數量極重,並且,他和火毒仙宮之間的關係極深,你若是想要登上皇位,那麼這個人無論如何都要爭取過來。”

    “這是一場絕對不能輸的戰爭,你要想盡一切辦法,將靖公主弄上你的床,到時候洪正王和你就等於是綁在一根線上的螞蚱了。”老者的話語陰沉有力,這一切他似乎已經盤算了許久許久。

    三皇子重重的點了點頭。

    這個老者叫做老藏君,是三皇子的老師,當然這個老師並非是炫龍皇帝欽定的,而是三皇子自己認的師父。

    說起這個老藏君,現在的人恐怕沒有幾個知道的,但退回到三十幾年前,老藏君在整個夏國都是個鼎鼎有名的人物,他距離成為夏國相國祇差一步。

    當時炫龍皇帝有左膀右臂,左是老藏君,右是顧之章,就在炫龍皇帝即將欽定相國的時候,老藏君忽然不知所踪,這才有了顧之章成為夏國相國一坐就是數十年。

    關於老藏君的說法很多,有的說,老藏君被顧之章弄死了,有的說老藏君知道自己鬥不過顧之章,所以自己離開了,還有說法,說老藏君隱藏在幕後,為炫龍皇帝尋找長生之法和尋找壯大夏國龍脈的手段去了。

    總之老藏君身上是諸多謎團。

    三皇子開口道:“師父你放心,靖公主就算是一頭烈馬,我也有辦法將她征服在胯下!我現在就將她帶回來,生米變成熟飯,斷了洪正王的後路。”說著三皇子便要走出府邸。

    老藏君卻搖了搖頭道:“不急在今天,我叫你找的東西找到了沒有?”

    三皇子聞言生出一絲尷尬來,躬身道:“師父,我已經用盡了辦法打探老大那裡,以前十世大夫玉被洪正王收藏起來,不知道藏身何處,沒辦法將其盜出,這次洪正王將十世大夫玉送來,本來那十世大夫玉已經唾手可得,卻沒想到被老大派人截胡,當時我們認定是老大的人搶走了十世大夫玉,但我安插在老大身邊的那些釘子們最近帶回來的消息卻顯示老大也沒有得到十世大夫玉,他們一個個空手而歸。

    老藏君眉頭皺起,道:“聽說還有一個倖存者?”

    三皇子點了點頭道:“本來我也沒有往這個傢伙身上去想,但是現在看來,東西說不定就在那傢伙身上,前期我對這傢伙的關注不高,並不知道他的身份,我昨日已經派人去火毒城,將那個傢伙帶回來。

    老藏君點了點頭道:“那十世大夫玉對我有莫大用處,我之所以幫助你,就是要你幫我將十世大夫玉弄到手,你可不要叫我失望。要知道,為了這塊玉,我廢了太多的心血,甚至蹉跎了半生的時間,為了這塊玉,我費盡心思將方家打入萬劫不復之地,全都是為了這塊玉,……”

    老藏君說著,眼神逐漸開始變得悠遠起來,似乎站在大海的邊緣眺望大海深處一樣,眼中充滿了迷惘、未知還有渴望。
V123210 發表於 2017-2-27 11:42
第一百一十二章過線者死

    天空陰霾,明明已經醞釀了一場豪雪,卻就是這樣生生的憋著,雲層越來越低,沉悶得叫每個人都胸口發堵。

    臨時公主府中,眾人雖然一切如常,但其實一個個就如同這頭頂上的陰霾天空一樣,心如鉛墜。

    還有八天三皇子就將來迎親,到時候,靖公主將成為三皇子的妃子,他們這些人也將進入三皇子府,從此就寄人籬下,再也不如在靖公主這裡那般舒坦了。

    三皇子若是個知書達理的,或者溫柔體貼的,哪怕只是個尋常人,他們也都會為靖公主高興,絕對不會擔憂,但從在和三皇子的那一次接觸後,他們就知道,這個三皇子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當街羞辱靖公主的事情都做得出來,等靖公主過了門,還有什麼事情是三皇子做不出來的?

    他們這段刻意打聽,最終聽到了許多關於三皇子的傳說。

    京城中,對於三皇子的評價可以可以說是毀譽參半。

    有人說三皇子有帝王相,也有帝王之才,能夠將夏國治理得越來越好,也有人說三皇子驕橫狂躁,暴戾乖張,夏國落在他的手中,絕對是自取滅亡。

    當初三皇子追查二皇子之死的時候,可是幾乎血洗望京,菜市場上人頭滾滾的畫面,至今還烙刻在不少老人心中。

    不過,這些都不算什麼,真正觸動人心的是那些關於三皇子是妖怪的傳說。

    傳說二皇子、三皇子剛剛降生下來的時候,二皇子比較健康,但三皇子身子孱弱,與五斤半的二皇子足足差了兩斤半,生下來只有不到三斤的分量。

    這樣的孱弱小生命,之所以能夠活下來,全靠三皇子的娘尋到的一個補益氣血的偏方,偏方究竟是什麼,無人得知。

    只不過,三皇子府中總是有年輕女子的哭聲卻是真的,可惜,從未有人見過年輕女子進入皇子府,也沒有人看到這些女子出來過。

    有人說這些女子全都被三皇子吃掉了,也有人說,三皇子將這些女人囚禁在皇子府地下中,每日生食女子血肉從而當成補品,滋補三皇子孱弱的身體。

    總之,按照百姓傳言,三皇子就是個妖怪,吃人不吐骨頭的妖怪,每天晚上都會現形,並且專門喜歡吃年輕貌美的女子。

    這樣的傳言雖然一听就有太多的水分,正常人絕對不會相信,但來自火毒城的眾人幾乎一下就相信了。

    因為洪正王就有吃人的嗜好,三皇子也有這樣的嗜好,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憋了一天的雪終於在後半夜紛紛揚揚的撒了下來。

    清晨的時候,大雪停歇,屋外一切都被皚皚白雪覆蓋了。

    空氣說不出來的清新,方盪隱隱聽到靖公主練武的聲音,靖公主自從開始鑄骨之後,就很少再進行這種訓練了。這裡沒有火奴來與她對練,所以靖公主只能自己練拳腳。

    聽著這聲音,方盪忽然覺得有一絲隱隱的不祥的預感,似乎靖公主在做著一種準備,那練武的聲音堅定沉穩,內中傳遞出一種破釜沉舟般的決心。

    靖公主可以為了報答父親的恩情來嫁給三皇子,但卻絕對不是一個甘心受辱的女子,沒有人可以羞辱他,哪怕對方是這個國家的皇帝,也不行!

    方盪聽著靖公主練拳的聲響,想了想,終究沒有去打擾靖公主。

    ……

    張貼皇榜的地方人頭攢動,無數讀書人如同潮水一般,不斷朝著貼榜的地方湧去。

    兩個衙役將一張明黃色的大紙工工整整的貼在雕有鯉魚躍龍門的牆壁上。

    四周擁擠嘈雜的人群瞬間便沒了聲息,每一個人都在瞇著眼睛尋找自己的名字,有些人一下就找到了,免不得炸營般的開心大吼。

    而那些沒有找到自己名字的,則將眼睛瞇得更窄,從頭開始一個字一個字的對照,希望能夠找到自己的名字。

    許久之後開始有一聲聲的嘆息從人群之中逐步擴散開去。

    顧白一張胖嘟嘟的臉泛著青黑,皇榜上有他的名字,第二,榜眼,對於任何人來說,這個位置,都是非常難得的,應該高興才對,但對於顧白來說,不得狀元就是失敗,區區一個榜眼,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一個羞辱。

    顧白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皇榜上第一人的名字,越看越不順眼,越看越覺得陌生。

    這次來望京參考的一眾才子有些名氣的全都在他掌握之中,原本顧白覺得狀元必然是他的掌中物,他甚至已經給其餘人排好了名次,只不過,萬萬沒有想到,一個完全不出眾,從未聽過的名字出現在他的眼前,還踩了他一腳,站在了他的頭頂上。

    就在這個時候,早到拼命的往前擠,他想要看看自己有沒有上榜,對於早到來說,這一場考試是決定他命運的一場比試。

    早到一邊往前擁擠,一邊壓抑不住的感到一陣陣心慌,以至於他的手,都在微微發抖。

    若他這一次不能弄個功名,他就無法回到火毒城,當初那個一巴掌抽掉了早到爹早管事整整一口牙齒的事情至今依舊烙印在早到的腦海中,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二王子還有四王子,他們身份尊貴,一旦他們下了殺心,沒有功名在身的早到,根本就無從抵抗,只能束手待斃。

    人群開始逐漸從皇榜前退走,絕大多數的讀書人都唉聲嘆氣的,少數的則眉開色舞,顯然登上皇榜,從此就鯉躍龍門了。

    早到逆著人流向上,他的一身行頭實在是最好的護身符,大多數讀書人見到他這一身破爛,紛紛捏著鼻子避開,不時有咒罵之聲傳來。

    早到好似聽不到那些嘈雜聲音,雙目盯著那越來越清晰的皇榜,繼續向前。

    剛好此時一臉擰巴的顧白在家奴的簇擁下往外走,雙方一下撞了個面對面。

    ……

    一大清早就有人敲門,看門的五週打著哆嗦從被窩中鑽出來,心中少不得咒罵敲門的傢伙一番,

    五週噴著哈氣,將大門打開,不過才打開一個縫,五週那朦朧的眼睛就一下瞪得溜圓,隨後咚的一聲將大門牢牢關死。

    但隨後五週就連忙又將大門完全打開。

    門外站著的,赫然是三皇子。

    靖公主雖然對三皇子不假詞色,但這並不代表著他一個看門的下人也有這個膽量。

    五週一方面小跑出來,一方面打發了院子裡面剛巧起床尿尿的憨牛去報信。

    五周是個精瘦的小老頭,六十歲出頭,不顯山不露水,特別和氣,就是個平常人,他也是個鰥寡孤身一人,要不然也不會隨著靖公主來到望京。

    五周小跑上前恭敬作揖,三皇子不問話,他連開口都不敢。

    三皇子這次就是來找茬的,他要馴服靖公主這匹烈馬,自然要找些藉口,總不能一上來就喊打喊殺,大跌身份。責怪五週倒也聰明,不吭聲,裝啞巴。

    不過,三皇子也懶得和一個門房過不去,眼睛都不抬的坐在馬背上,等著靖公主出來迎接自己。

    不多久,靖公主就從內院走了出來,顯然靖公主正在修煉,知道三皇子來了,也沒有換衣服,一身緊衣小衫,將身材勾勒得玲瓏浮凸,鬢角出還有細細香汗,打濕了一小綹青絲黑髮,黏在鬢角,有一種說不出的風情。

    這叫見慣了身穿錦衣博帶寬袍大袖的女子的三皇子雙目不由得微微一閃。

    靖公主的模樣只算是中人之姿,但妙就妙在靖公主身上的那種練武者才有的精氣韌性,更難得的是靖公主身上還有修仙者才有的底蘊氣質。

    三皇子修為已經踏足練氣境界,再非凡人,追求肉體上的歡悅的興趣越來越少,對精神道侶的追求越來越往旺盛。

    可以說,就算沒有要拉攏洪徵王到自己的陣營中的事情,三皇子也一定要將靖公主弄到手,他對于靖公主簡直就是一見鍾情,越接觸越喜歡,越看越舒服。

    如此一來,在靖公主面前,六宮粉黛無顏色這句話簡直恰如其分。

    靖公主臉上神情僵硬,三皇子對她可以說是一見鍾情,但她對三皇子卻是一見生惡,厭煩得不得了。

    “三皇子這麼大一早來我這裡做什麼?”靖公主聲音都透著一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

    三皇子絲毫不惱,他要的就是這樣的一匹烈馬,那些柔柔順順的女子見到他只會撲到在地,乾巴巴的有什麼味道可言?

    相較之下,這靖公主一臉雌老虎的模樣叫三皇子興趣盎然,三皇子自認為自己在女人身上無往而不利,心中極為自負,在他眼中,靖公主就是他手掌心兒裡面的一隻螞蚱,靖公主鬧騰的越歡快,三皇子心中越舒坦。

    三皇子乾笑一聲道:“洪靖,本皇子親來,難道你依舊要給本皇子一個閉門羹?要知道,在這望京一地,本皇子要進誰的家門就進誰的家門,就算是你父親洪正王在這裡,他也攔不住本皇子。”

    三皇子之言倒也不假,在這望京之中,三皇子果然是哪裡都去得。

    靖公主卻依舊沒有半點表情的道:“三皇子,你若無事,就馬上離開,當然,你要是願意站在門口,那就請便。”靖公主說完,掉頭就走,緊接著五周小跑回去,一臉歉意的將大門關上。

    閉門羹,純粹的閉門羹,三皇子麵對著那扇緊閉上的大門不由得眼角微微一抽。

    不過三皇子很快就恢復了笑容,因為四周偷偷摸摸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並且,三皇子不用動腦子去想就知道,這些圍觀的百姓之中,至少有一半是朝中各個官員的耳目。

    三皇子此來就是要展示自己的魅力,展示他和洪正王之間的融洽關係,被人圍觀自然是早就預料到的事情。

    三皇子當然不能在門口傻傻的站著,那樣的話傳出去就是一個笑柄。

    三皇子本來的設想中是他進入靖公主府,不久之後,就抱得美人歸,和靖公主雙宿雙飛,如此一來就能展現出洪徵王與他之間的關係何等親慕,現在靖公主一點顏面都不給他留,直接關上大門,這個舉動足夠外人大加揣測他和洪徵王之間的關係到底在一個什麼樣的程度上。

    洪徵王對於三皇子至關重要,或者說,洪徵王和三皇子站在一起這樣的局面對於三皇子至關重要。

    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叫滿朝文武知道他和洪徵王已經密不可分,同時他也必須斬斷洪正王倒戈大皇子陣營的一切可能。

    三皇子心中並未責怪靖公主,反倒暗罵洪正王,正如老藏君所言,在他心中認定,靖公主現在的所作所為全都是洪正王在後面指使的,不然靖公主怎麼敢在這樣的大事上如此任性?

    三皇子對自己極有自信,在他想來,靖公主就算心有所屬,也絕對不會對他如此不客氣。

    三皇子來此之前做了諸多設想,想到了許多可能發生的事情,也做好了諸多的準備,基本上已經達到了以防萬一的地步,三皇子甚至連催情丹、蒙汗藥這樣的下流齷齪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但他就是沒有料到自己竟然連大門都進不去,大門進不去,他許多的準備全都變成了虛幻泡影,這使得三皇子站在冰冷的大門前,生出一種有力難施的挫敗感。

    他總不能直接砸門進去,那樣的話,簡直太掉價了。

    就在此時,公主府的大門又打開了,章公公從裡面探出頭來,然後快步走到三皇子跟前躬身一禮,惶恐的道:“三皇子息怒,我家公主,呃,我家公主是和您鬧著玩的。”

    三皇子臉色微霽,他整沒有辦法進去,現在這個太監一出來,正好給他在絕境中走出一條小徑來。

    三皇子開口道:“無妨,我進去和洪靖說話。”說著三皇子邁步就要走進公主府,章公公連忙道:“三皇子,請留步,公主最近心情不大好,您,您還是稍等兩天再來吧。”

    三皇子露出一絲冷笑來道:“她心情不好?難道她不知道叫本皇子心情不好的下場是怎麼樣的?到時候,我叫你們洪正王一起心情不好!”

    說著三皇子身上猶如有一道無形氣勁崩開,章公公蹬蹬倒退兩步,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章公公站穩腳跟的時候,三皇子已經領著幾個奴僕走到了公主府大門口。

    三皇子正準備進入公主府,誰知一張臉再次從門縫裡顯現出來,這是一個有著一雙烏黑色眼睛的臉。

    三皇子看到這張臉就不由得皺了皺眉,如果說天底下他最討厭的是大皇子那張臉,第二討厭的是炫龍皇帝的那張臉,第三討厭的是顧之章的那張臉,那麼這張臉能夠排在第四位。

    這個傢伙當眾殺了他的兩個四寶太監,這已經觸怒了三皇子,而三皇子這輩子還沒有遇到過敢和他搶女人的傢伙,尤其是三皇子看靖公主越來越滿意,在這種情況下,他再想到靖公主看這個傢伙的那種眼神,三皇子就覺得渾身不舒服。

    若方盪是什麼天縱奇才,亦或是多麼了不起的人物,三皇子還不會生這麼大的氣,偏偏方盪不過是個芝麻粒般的傢伙,要相貌沒有相貌,要權勢沒有權勢,要修為沒有修為,這樣的傢伙有什麼資格和他爭女人?

    總之這是一張看一眼就叫三皇子生出一萬個不爽的臉。

    一個卑微的偏將能夠叫他如此不爽,也算是前世修來的造化了。

    方盪從公主府走出來,徑直走到了三皇子麵前,然後將千葉盲草劍抽出,三皇子身邊的侍衛當即蜂擁上來。

    三皇子卻一擺手,那些侍衛們如同釘子一般釘在原地,顯然是訓練有素,他們雖然沒有動,但他們一雙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方盪。

    三皇子當然不怕方盪,他也不認為方盪有膽子來對他出手,除非洪正王要造反。

    就見方盪手中的千葉盲草劍劍尖刺入三皇子腳下的地面,隨後劍尖滑動,青石地面上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厚厚的積雪也被一起破開。

    一條長長的划痕出現在三皇子身前。

    “公主送客,過線者死!”

    這是多麼簡短的八個字,這八個字背後的分量卻沉重得叫在場所有的人都有些承受不了。

    什麼意思?三皇子若是過線,難道將三皇子也殺了?

    這傢伙實在是太囂張了,什麼話都敢說,三皇子什麼人?當初為了調查二皇子之死,血染了菜市口,碾碎了多少家庭,要不是方文山一龍頭拐砸了下去,現在望京的人口說不定得少三成,這個傢伙這不光是找死,還要將靖公主外加洪正王都拖下水,這外地的小子實在是不知輕重。

    三皇子身後的那些侍衛們見到這個情形一個個勃然大怒。但沒有三皇子的命令的話,他們不能向前一步。

    三皇子雙目微微瞇著,定定的看著方盪,隨後三皇子臉上露出笑容來。

    三皇子邁步就朝著方盪劃出來的線上踩去。

    開玩笑,他三皇子怕過誰來?除了炫龍皇帝外,誰敢在他的面前畫線?

    一個區區的偏將也敢在他面前放肆。
V123210 發表於 2017-2-27 11:45
第一百一十三章從不出門大皇子

    靖公主的臨時府邸外,方盪和三皇子僵持在一起。

    遠處的牆角、門縫閣樓上,等等地方,有一個個探頭探腦的傢伙在張望著。

    現在的望京局勢相當為妙,因為炫龍皇帝進入續命爐中續命,並且這一次續命成功的可能性非常渺茫,甚至有坊間傳言說炫龍皇帝在劫難逃。

    所以望京之中各種勢力都開始蠢蠢欲動,但越是這種所有人都開始蠢蠢欲動的時候,望京表面上越是風平浪靜,波瀾不興。

    就如同暴雨前的寧靜一樣,沉寂得叫人感到窒息壓抑,說不定等到一切爆發的時候,又是一場人頭滾滾,血浪如潮。

    這種平靜或許一顆石子就能打破,但也有可能一座大山丟進去都如同泥牛入海,無聲無息。

    那些探頭探腦的傢伙,每一個背後都代表著望京中的一個勢力,這些勢力哪怕大過了天,現在也都小心翼翼謹小慎微,瞪大了眼睛,用盡一切辦法,不敢放過任何一條消息,因為接下來將是望京最動蕩的時刻,一不小心,就將被打翻淹沒,沒有誰能夠置身事外。

    京城中目前,其實就只有兩個勢力在糾纏,一個是大皇子為首的太子系,不過因為大皇子十年來幾乎沒有走出過自己的太子府,所以,大皇子就像是海底沉寂了十餘年的火山一樣,誰都不知道這座火山什麼時候會噴發,誰都不知道這座火山的力量究竟有多強。

    而三皇子,則像是海面上經久不息冒著滾滾濃煙的火山,這座火山從始至終都在不斷的噴湧著灼燙的岩漿,將周圍的海水煮的沸騰灼燙。

    和大皇子不同,三皇子這座火山究竟有多大的能量,一目了然。

    一個深藏不露,或者根本就是沒什麼可露的,另外一個則張揚兇惡,叫人望之毛骨悚然。

    至於顧之章,反倒並不重要。

    顧之章是大皇子的人,但他更是炫龍皇帝的人。

    現在顧之章追隨大皇子,是因為大皇子依舊還是太子,若炫龍皇帝此時下詔,宣布廢除太子,立三皇子為皇儲的話,顧之章絕對會義無反顧的追隨三皇子。

    不過話說回來,若是炫龍皇帝這一次熬不過去,續命失敗又沒有留下什麼特殊的遺詔的話,那麼顧之章絕對百分百是大皇子的忠心擁簇。

    所以究其根本,這一次暴風雨的核心,就只有兩個,一個是大皇子一個是三皇子,緊盯著這兩位皇子,就等於緊盯著這一場即將到來的風暴。

    大皇子一直都將自己關在太子府,從不出門,一晃就是十餘年,所以想盯著大皇子是完全不可能的。

    但三皇子不同,三皇子經常亂逛,所以有不少人都將三皇子當成了跟踪的目標,注視著三皇子的一舉一動,然後從三皇子的一舉一動中,發掘有用的信息,決定自己以後的行止。

    此時聽到方盪竟然說什麼過線者死,不少人都有些發懵,他們恨不得用手指頭將自己的耳朵翻過來,希望自己是聽錯了方蕩的話語。

    這完全是不按照常理出牌的舉動,一直都聽說三皇子和洪正王之間關係極為親密,怎麼現在看起來完全是另外一種情況?靖公主直接給三皇子一個大大的閉門羹,緊接著一個不起眼的侍衛跑出來,口放大言。

    三皇子和洪正王之間,怎麼看都不像是關係親密,反倒好似仇人一般。

    “你去告訴大皇子!”那些探頭探腦的傢伙之中,有兩個極為不起眼,這兩個人都是中等身材,中等面貌,中等服裝,渾身上下透著一種一見就忘的氣息,這樣的傢伙,丟在人堆裡轉眼就沒了踪影,就算你盯著他們看半天,也無法在他們臉上找出特別值得記憶的特點來。

    兩人中的一個當即一轉身就走了,就是這麼一轉身的功夫,就忘記了這個傢伙究竟長得什麼樣子。

    好運的名字,前一段時間在京城中曾經著實大火了一段時間。

    最初,是因為好運和雲劍山之間的爭鬥,雲劍山是夏國第二修仙門派,在夏國之中的地位可想而知,而且云劍山弟子極為霸道,從來都是雲劍山弟子四處找別人麻煩,還從未聽說有人膽敢去找雲劍山的麻煩。

    如好運這般在雲劍山中殺了雲劍山弟子的事情,百年不曾有過,好運還直接搶了雲劍山的寶劍,那就更稀罕了,這些倒也罷了,那個叫做好運的傢伙,當真是氣運潑天,竟然在雲劍山傾巢而出的追擊下活了下來,施施然回到了火毒城。

    這倒也罷了,畢竟碰到一些運氣好的傢伙,發生些叫人意外的事情,甚至說是奇蹟般的事情不是沒有可能。

    但這個好運竟然在火毒城外公平比劍的情況下,持劍連殺了數個雲劍山的精英弟子,殺得整個雲劍山都徹底沒了脾氣,那就不是一般的運氣好能夠做得到的了。

    絕對是真正的實力鑄就的名聲。

    那一段時間好運這個名字很快就傳遍了整個望京,不過,在炫龍皇帝續命這個緊要關頭上,好運這個名字也只是暫時出了一點風頭,隨後,就立即被大皇子,三皇子還有顧之章之間的明爭暗鬥各種八卦傳聞給淹沒。

    此時此刻,所有的人都看著靖公主府門前站著的那個持劍少年,這少年在三皇子麵前抽劍,說出了一句嚇死人的話語——公主逐客,過線者死。

    短短的八個字,叫所有的人目瞪口呆。

    膽大包天!用膽大包天來形容都嫌不夠分量,這傢伙的膽子簡直就已經將天捅出一個大窟窿來了。

    猖狂到了不知死活的地步,老實說,這樣猖狂的傢伙,活該被三皇子伸手碾死。

    此時一個疑問不由得在眾人心底升騰起來。

    這個傢伙是誰?

    隨後所有的人都從方盪手中的劍上聯想到了好運整個名字。

    關於好運的諸多傳說,瞬間湧上他們的心頭,此時他們一個個開始興奮起來,很想看看,這個叫做好運傢伙,是不是還能夠延續自己的好運氣。

    “公主逐客,過線者死!”

    方盪吐出這句話來之後,身上的氣勢就開始不斷攀升,一雙眼睛之中,有凜冽的殺機宣洩出來。在方盪眼中,沒有不可辱的貴人,哪怕是炫龍皇帝親臨,方盪也依舊還是這幅模樣。

    不得不說,方蕩的這句話,叫見慣風浪的三皇子都感到意外,三皇子甚至一時間竟然有些發呆,在這望京之中,他何曾被人如此對待過?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小小尚未領取聖旨冊封的偏將。

    三皇子冷笑一聲,雙目上下打量著方盪,在他眼中這個叫做好運的傢伙長了一張討人厭的臉,他對於這張臉有種熟悉的感覺,似乎他曾經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傢伙,但三皇子懶得去想。

    區區一個偏將,還用不著他去思考自己究竟在哪裡見過。

    就如同腳邊上的一隻螞蟻一樣,當你想要踩死螞蟻的時候,你會去想這只螞蟻究竟在什麼時候見過麼?或者說,那些被三皇子碾壓死的傢伙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都是螻蟻,正是因為這一點,使得他們看起來有些相像。

    三皇子迎著方盪髮烏的眼睛,開口道:“你以為本皇子會如那幫蠢到家的雲劍山弟子一樣,會和你進行一場所謂的公平的比試?從而讓你一步步成名?”

    “你要是打著這個如意算盤的話,那麼本皇子很遺憾的告訴你,在本皇子麵前,一切規矩都是假的,在本皇子麵前,只有勝敗,至於過程如何,本皇子根本就不在意,所有本皇子會動用手中的一切力量來碾壓你,格殺你,只不過,你似乎不配本皇子這麼認真對待!”

    方盪身後的大門處站著一個女子,靖公主!

    靖公主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忽然躲起來,根本不敢面對方盪,一見到方盪心臟就咚咚直跳,或許是因為方盪那句該死粗俗的話語。

    老實說,當初見到方盪走了的時候,靖公主一顆心空空落落的,似乎缺了一塊,永遠無法填滿了。

    從那之後靖公主就一直都在閉關修煉,再加上方盪也呆在房中修煉,所以靖公主根本就不知道方盪竟然沒走。

    就在剛剛,心情一萬個不好的靖公主給三皇子吃了一個大大的閉門羹,轉身走回院子裡的時候,正好碰到從院子中走出來的方盪。

    方盪和靖公主都不自然的躲避了一下對方的目光,方盪是心中有愧,而靖公主則是因為一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

    雙方沒有言語交流,擦肩而過。

    當時的靖公主萬萬沒有想到,方盪走出大門後,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此時的靖公主憂心忡忡,三皇子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方盪說什麼過線者死,簡直就是給自己挖了個坑兒,三皇子的修為力量,眨眼之間就能碾死方盪。

    靖公主現在只能積蓄力量,看看在關鍵時刻自己是不是能夠做些什麼。

    靖公主在心中不由得衡量起來,若方盪和三皇子真的鬥起來了,她該怎麼辦?

    她究竟和誰站在一起?

    三皇子背後是強大無比的力量,甚至是洪正王,而方盪背後,一無所有,空空蕩盪,幫助找死的方盪,她靖公主簡直也是在找死。

    最終,靖公主在心中自問自答,當然是幫助方盪!

    這個念頭一升起,使得靖公主一陣發呆。

    與靖公主心神恍惚的不同的是門外的章公公,章公公一張臉此時已經成了黑紫色,上面似乎隨時都會有黑水淌出來,場面變成這樣,已經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洪正王要是知道了這件事,想必都一定會暴跳如雷。

    他這趟差使算是辦砸鍋了!

    三皇子才不會被方盪三言兩語恐嚇住,當即抬起腳來。

    與此同時,方盪陡然感到自己脖子上驟然一緊,一股巨大的力量憑空掐住他的脖子,直接將方盪提了起來。

    這是一種叫方盪感到異常憤怒羞辱的手法,當初三皇子就曾經以這個手法將他生生提起,那個時候的方盪完全沒有抵抗的能力,被拎起來後,只能如同死狗一樣掙扎,但是現在的方盪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方蕩了。

    方盪雙目微微一瞇,雖然被提起來,卻依舊保持原本的動作不邊,他手中的千葉盲草劍劍身上發出嗡嗡低沉鳴吼,這聲音非常小,但此時此刻卻震撼人心。

    與此同時,方盪身上也開始升騰起濃烈的殺機,這殺機可不是假的,方盪為了殺三皇子足足等了十年,這十年中的每一天,方盪做夢都想著要殺掉三皇子,三皇子辱方盪父母,在方盪身上種下一顆噬命蟲,叫方盪時時刻刻處於生不如死的境地,這些仇恨都累積起來,此時方盪將這累積了十年的仇恨,不受限制的釋放出來,殺機盈、滿。

    大街上的人們似乎都嗅到了濃重的血腥氣。

    原本人人都覺得方盪是在危言聳聽,絕對不敢對三皇子動劍,但是現在,所有的人都相信,只要是三皇子的腳步邁過線,方盪就用自己手中的千葉盲草劍斬擊三皇子。

    三皇子卻對這濃烈的殺機完全不在意,甚至露出一種如沐春風般的輕鬆愉悅,他將腳抬起,就那樣朝著方盪用劍尖劃出的地面踩去。

    皇家的人從來都只注重結果,不計較過程,只要能當皇帝,那麼不論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都不重要,只要結果完美,就成了,那些不好聽的事情,皇權可以將其泯滅在歷史長河中。

    三皇子的腳緩緩落下,眼瞅著就要踩在地面上的那一道在雪中劃出的細線了。

    四周圍觀者們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有些在全神貫注的盯著三皇子的腳,有些則緊盯著方盪手中的劍。

    這隻腳一點點的落下。

    而方盪雙目也緊盯著三皇子的腳,方盪甚至非常期待三皇子能夠將自己的腳踩在他用千葉盲草劍劃出的線上。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三皇子身子微微一僵。

    在三皇子身後,出現了一個無面幽靈般的男子。

    這男子一身寬大白袍,身材瘦削,腰背微微佝僂著,但並非是一個歲數極大的長者,因為這傢伙有一頭漆黑的長發垂到腰間。

    至於這個男子的模樣,根本就無從看起,因為這個男子完全沒有五官,整張面孔上就是一個白白淨淨的白板,上面空空如也,平平板板,極為嚇人,幸好這裡現在是白天,要是夜晚的話,這傢伙一走出來,非得嚇死一條街的人。

    當然,四周圍觀者雖然眾多,但能夠看到這無面男子的卻只有寥寥幾人而已。無面男子是凡人看不到的存在。

    這個無面男子一出現,三皇子後腦上開始不斷湧動,最終,在三皇子後腦勺上長出一張面孔來,這面孔掙扎兩下,從三皇子後腦勺上竟然鑽出一顆腦袋來,這腦袋一頭紅發,面目猙獰如鬼,高顴骨,牛眼睛,寬口闊嘴,紅皮紅發,額頭上還生有一層厚厚的密鱗。

    這頭顱依舊在不斷的掙扎,慢慢的,上半身,下半身,最終,三皇子後腦勺上鑽出一個強壯堪比刑天生有四臂的紅皮巨鬼。

    這紅皮巨鬼一雙銅鈴般的眼睛死死盯著無面男子。

    無面男子和這個紅皮巨鬼似乎是天生的冤家,水火不能相容,雙方一照面就完全進入劍拔弩張的對峙之中。

    此時,方蕩的一雙眼睛,依舊死死的盯著三皇子的腳,那無面男子還有紅皮巨鬼方盪雖然也看到了,但方盪卻完全沒有將目光挪移一丁點。

    就在三皇子的腳距離地面上的線還有不到五厘米的時候,一個聲音陡然在三皇子背後響起,這聲音使得三皇子肩膀微微一晃,準備落下去的腳也直接從線上抽了回去。

    三皇子這個舉動使得心臟咚咚跳動,渾身力量都蓄滿了的方盪一臉失望。

    方盪不是傻子,全無準備的激怒武力值超強達到了練氣境界的三皇子,對於方盪來說和尋死沒有區別,方蕩之所以在地上畫了一根線,目的就是叫不信邪的三皇子去踩。

    方盪在千葉盲草劍中灌注了大量的毒性,這些毒性順著劍尖全都藏匿在方盪劍尖劃出的這一道雪中長線上。

    只要三皇子肯踩上去,毒性立時就會爆發,拼命潛入三皇子的身軀之中,方盪雖然沒有把握用這些毒性要了三皇子的性命,但無論如何這些毒性都至少能夠叫三皇子在短時間內陷入無力狀態。

    而方盪和三皇子近在咫尺,說不定,那一剎那間,他就能畢其功於一役,直接將三皇子殺掉,從而報了大仇。

    表面看起來,是方盪無所顧忌的囂張,實際上卻隱藏著方蕩的一個引君入甕的陰謀。

    只可惜,成功和方盪擦肩而過,全因為那一句話。

    “三弟,咱們兄弟至少有十年不曾見面了吧?你看起來似乎沒怎麼變。”

    這句話使得三皇子背脊一寒,猛的轉身,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的一個身穿四龍袍的中年人。

    這中年人,丹鳳眼,一雙眼睛猶如畫卷中的一般閃爍有光,身材修長,氣質含而不漏,唇角總是掛著淡淡的微笑,看向三皇子的目光充滿慈和,就如同一位寬厚的長者,叫人看到他不自然的就放鬆了警惕。

    這張臉,三皇子果然有十年不曾見到了。

    來的竟然是幾乎從不出門的大皇子。
V123210 發表於 2017-2-27 11:45
第一百一十四章赤皮凶神

    皇榜張貼,上面寫滿了一個個的名字,到處是一聲聲嘆息,當然,間中也少不了興奮地大叫。

    每當有人興奮大喊總是能夠一下吸引旁人的目光,對於那些落榜者來說,那散發著喜悅的激動喊叫,如同鋼針刺耳。

    早到遠遠的凝視著皇榜,逆流而上,朝著皇榜走去。

    他不知掉自己究竟能夠有一個什麼樣的名次,他心中充滿惶恐。

    此時一臉不爽的顧白在奴僕的簇擁下剛好走了過來。

    顧白沒有得到狀元,只得了區區一個榜眼,胸中一肚子悶氣無處發洩。

    旁邊一個奴僕沒有眼力見的恭喜道:“少爺,您當真是文曲星轉世……”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顧白抽了一個大嘴巴。隨後就再也沒有人敢亂說話了。

    就在這個時候,顧白看到了乞丐一般的早到。

    顧白心中有一萬個不爽,現在這些不爽全都被乞丐般的早到給引燃。

    早到和這個環境完全格格不入,就像是米粒裡面的一顆沙子。

    早到眼中只有皇榜,根本就沒有看到顧白,顧白冷哼一聲,“現在乞丐都他娘的跑來湊熱鬧了,給我狠狠地揍一頓!”顧白說著,他身週的幾個奴僕當即擼胳膊挽袖子朝著早到衝了過來。

    早到此時剛好能夠看清楚皇榜,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早到這個名字實在是太好認了。

    早到先是雙目使勁的瞇著,仔細辨認,隨後臉上露出驚喜的神情,但他似乎還有些不敢確定,再次將眼睛瞇起,然後,早到露出一個驚喜至極的笑容來,他歡快得幾乎要放聲大叫。不過早到隨後又生出幾分猶豫來,生怕別人也叫做早到,雖然他的名字並不常見,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早到不由得有些患得患失起來。

    早到表情的變化全都落在了顧白眼中,顧白眼神中生出一絲疑惑,一招手,那些本打算胖揍早到一頓的奴僕們不由得露出一絲迷惘,全都回到了顧白身後。

    顧白一雙眼睛上下打量早道:“一個撿垃圾的乞丐你在那里高興什麼?”

    早到此時正沉浸在興奮莫名和患得患失中,臉上神情不住變化,此時才發現就站在他對面,一臉陰陽怪氣的顧白。

    早到干咳了一聲,盡量收起臉上的笑容,他先是扭頭朝站在街邊上,對他投來關切目光的黃丑儿看了一眼,隨後才看向顧白,此時的早到看什麼都順眼,就算顧白一張臉擰巴至極,早到依舊覺得親切得什麼也似,恨不得走上去狠狠的親上一口。

    “公子,您錯了,我不是乞丐,我也是讀書人,進京趕考的。”早到恭敬的回答著。

    “你也是來趕考的?”顧白臉上露出詫異的神情來。

    “是,咱們算是同窗。”早到一臉興奮的說道。

    “同窗?”

    顧白本就覺得被人奪走了狀元,自己成了榜眼一萬個不爽,現在竟然和一個乞丐成了同窗,尤其是看著早到那一臉開心的笑容,顧白就更是心底窩火。

    不過顧白壓下了心中的怒氣,一臉譏諷冷笑的問道:“那說說看,你姓甚名誰,然後說說在這皇榜上,你究竟排在第幾?”

    ……

    三皇子雙目一下瞇起,隨後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從公主府的台階上走下來,堪稱親切的道:“大哥,咱們都在這望京的小圈圈裡,卻十年不曾見面,你將自己圈禁在太子府中,你的心也太狠了。”

    三皇子一雙眼睛在大皇子身上的四爪龍袍的龍爪上停頓了一下。

    他的龍袍只有三爪,此時見到了四爪龍袍,三皇子有一種被人踩在腦袋上的感覺。

    三皇子從來都不喜歡這個感覺,任何人都不能踩在他的頭頂上,凌駕在他之上。

    無論是身份還是地位,他都要是第一。

    三皇子在這個上面完全是偏執的狀態,偏執的近乎發狂,當大皇子將自己鎖閉在太子府的時候,大皇子對於三皇子的那種凌駕降低到了極致,但現在大皇子走出來了,情形就完全不同了,所謂眼不見為淨,現在大皇子身穿四爪銀龍袍站在三皇子的面前,三皇子的一顆心都開始扭曲起來。

    不過三皇子麵上的神情卻絲毫不見端倪,笑得親切,那種就別重逢的情感如同真的一般。

    大皇子看了眼公主府緊閉的大門,還有被無形力量捏著脖子懸在門口的方盪,眉頭微微一挑,隨後笑道:“老三,靖公主雖然是你未來的妃子,但身為一位皇子,這樣闖進去多少有些不大好看吧。”

    三皇子臉上笑意盎然,眉角出卻蹦起一根青筋,三皇子最厭惡的事情,就是踩在他腦袋上的傢伙對他指手畫腳!

    三皇子扭頭看了眼方盪,眼神之中的那縷殺機使得方盪脖子上的力量驟然收緊,方蕩的一張面孔驟然變得通紅起來,一雙眼瞳更紅,但方盪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依舊死死的盯著三皇子,這叫三皇子心中生出一絲詫異,似乎方盪還有什麼手段能夠施展,並不似他眼中看到的那樣生命任他予取予奪。

    不過就算方盪有潑天的本事,三皇子也不將他放在眼中。

    況且,這個傢伙越叫三皇子討厭,三皇子越想要他活著,至少要等到他納靖公主為妃,到時候一定要將其閹掉,在床前聽招,好好折辱一番才寸寸刮殺掉。

    三皇子這樣一想,方盪脖子上的力量驟然消失,方盪輕飄飄的雙腳落地。

    三皇子不再去理會方盪這樣的螻蟻,而是看向大皇子笑道:“我和洪靖開個玩笑罷了,大哥既然終於走出樊籠,那咱們兄弟怎麼都應該好好喝上一杯,大哥的海量我至今都銘記在心。”

    三皇子說著,親近的朝著大皇子走去,步伐直接穿過站在三皇子身前的那頭眼若銅鈴般的紅皮巨鬼,紅皮巨鬼如同煙霧般的消散,鑽回三皇子的後腦勺中。

    眼瞅著三皇子走到了大皇子身前的那個無面白袍男子身前,這無面如鬼般的男子身形也晃動了一下,直接沉入地下。

    大皇子呵呵一笑道:“喝酒?不必了,我戒掉了。”

    三皇子露出詫異的神情道:“大哥,連酒都戒掉了?難道這十年真的叫你無欲無求了? ”

    大皇子哈哈乾笑兩聲道:“非也,非也,十年前,因為喝酒我誤了一件事,為了這件事,我眼睜睜的看著二弟身死,所以我將自己囚禁在太子府,這十年,我想一件事很久,想我怎麼能夠避免那件事的發生,最終,呵呵,我想明白了,都怪這酒,那晚我要是沒有喝醉,二弟就不用死了。”

    三皇子雙目微微瞇起,聲音轉為平淡道:“該怪罪的恐怕不應該是酒吧。”

    大皇子雙目和三皇子的眼睛相視在一起,兩人就這樣彼此註視了十幾秒,大皇子謂然一嘆道:“要怪的人,有很多,但我不想去翻舊賬了,夏國現在前狼後虎,腹背受敵,在這種情況下,內鬥是最耗元氣最愚蠢的行為,所以,老三啊,咱們握手言和吧。”說著大皇子伸出手來,正正噹噹的擺放在三皇子麵前。

    三皇子臉上的笑容倏地收起,“你決定將皇位讓給我了?”三皇子沒有直接開口說話,而是用一種修士之間溝通的方式進行交流,是用念頭說話。

    這聲音方盪也聽得到,不過猶如在水中傾聽,聲音朦朧,忽遠忽近,並不真切。

    大皇子也同樣用這種念頭通的手段開口道:“皇位永遠是我的,因為我是這夏國的太子,更重要的是,我不認為你能夠將夏國帶向繁榮,你行事太偏激了,你若是來做夏國皇帝,夏國不出十年必亡,但你不是帝王之才卻是帥才,你我兄弟聯手,至少能夠保證夏國再屹立五十年,我做皇帝,你做丞相,如何?”

    三皇子聞言嘿嘿一笑,“顧之章那條老狗怎麼辦?”

    大皇子道:“我要拜他為統政王,地位只在你我之下,顧大人心懷寬廣,他不會有任何意見的。”

    三皇子伸手輕輕敲動胸口上的那條三爪銀龍,敲了十幾下後道:“也就是說,我還將繼續寄人籬下,以前我覺得我寄人籬下被人踩在腦袋頂上是十幾年的事情,熬一熬就過去了,但現在你要在我的腦袋上扣一頂帽子,然後踩在這頂帽子上,踩我一輩子?“

    三皇子說話的時候一雙眼睛越來越邪惡,內中充滿了不甘和怨毒,光是這一雙眼睛就能夠殺死人,三皇子的胸膛劇烈的起伏,三爪銀龍袍下一個個的竅穴不住的彈動,發出刺耳的錐子敲擊石塊般的聲響,以至於三爪銀龍袍似乎活了過來,龍身抖動,獠牙鋒利。

    此時的三皇子看上去就像是一頭不受控制的猙獰猛獸,隨時隨地都會暴起吃人。

    大皇子定定的看著三皇子,許久後嘆息一聲,徐徐說道:“若你來做皇帝,我來做丞相呢?”

    三皇子身上的那種暴戾氣息緩緩收止,三皇子露出一個笑容道:“當然沒問題,你覺得我沒有皇帝之才,只有帥才,我若為帝,必定會將夏國帶入深淵,知道我心中是怎麼想的麼?我覺得你這個人缺乏魄力,行事瞻前顧後,不夠果斷,身為一個皇者,這兩樣是致命的缺憾,我不認為你能夠帶著夏國殺出重圍,這個時候,夏國需要的是一位鐵腕帝王!而我,正是最佳人選。”

    大皇子未置可否,沉吟半晌後道:“給我點時間考慮一下,或許我會將皇位讓給你,你我之間的內鬥絕對不能觸及夏國的根本,夏國已經沒有機會了。”大皇子說完轉身便走了。

    四周圍觀的眾人呼啦一下走了一大半,全都是回去報告消息的,其實能夠站在外面看熱鬧的,絕大部分都是各個大臣們手下的,很正有幾個老百姓膽敢圍觀皇子們之間的事情?

    大皇子走出太子府,這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在搞清楚大皇子的意圖之前,最好一句話都不要說,一件事都不要做,第二天的朝堂上會有三成的人請病假,有兩成的人請求外調,大皇子不走出太子府那個小天地還好,一旦走出來了,那就是猛虎出閘,不吃幾口肉喝幾口血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眼瞅著望京就是一場腥風血雨的漩渦,這個時候除了那些機會主義者外,正常人的想法首要是遠離危險,

    不過這是後話。

    眼瞅著大皇子越走越遠,三皇子腦中無數想法無數揣測在三皇子腦中翻滾著一一呈現,最後只凝聚成兩個問題。

    大皇子為什麼走出來?

    大皇子究竟要做什麼?

    三皇子腦海正一團亂麻的時候,在他身後忽然響起一道聲音,說出一句話來,這句話說出來,三皇子當即愣在當場,心事重重已經走遠了的大皇子猛然扭頭,一張臉上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聽到天底下最不可思議的聲音。

    四周圍觀探頭探腦的傢伙們有不少險些直接摔倒在地上,有不少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直站在門後的靖公主眨了眨眼睛後一張臉瞬間變得血紅無比,然後整個人怒氣勃發。

    “靖公主是我的女人,我不管你是什麼王子、皇子、狗屁子,總之,你離我的女人遠一點。”

    這話是從方蕩口中吐出來的。

    自從夏國建國恐怕也只有方盪一個膽敢當著一位皇子的面,當著眾人的面說出這樣的言語來。

    什麼叫做狂?這就叫做狂!

    什麼叫做花樣作死!這就是了!

    沉寂,隨後就是爆炸。

    只不過,這爆炸看起來比沉寂還沉默無聲,但在場眾人心中的那種激動卻不是能夠表達的!

    整個公主府門口沉浸在一片壓抑至極的沉默之中。

    三皇子緩緩扭頭,一雙眼睛再次落在方盪身上。

    這一次,三皇子似乎才真正的用正眼看了方盪一眼。

    以往,三皇子都將方盪當成是一隻螻蟻,一隻隨時踩死,想怎麼踩死就怎麼踩死的螻蟻,但是現在,三皇子將方盪當成是一個人了。

    三皇子忽然笑了起來,整個公主府門口,就只聽到三皇子的大笑,那聲音嚇得四周圍觀的人們一個個遍體生寒。

    笑夠了,三皇子逐漸收斂了笑容,“原來天底下還有人敢本皇子爭女人!”

    三皇子邁步朝著方盪走去,一邊走一邊鄭重的上下打量方盪,似乎這一次要將方盪看明白。

    “你和我爭女人,可以,當然可以,但你憑什麼來跟我爭?你有什麼?滔天的權勢?練氣境界的修為?河水般滔滔不息的文采?還是你有叫天下變色的容貌?說說看,你有什麼?哦,對了,你有潑天一般的膽子,找死的膽子。”三皇子變笑邊說,話語之中有著說不出的輕蔑。

    以三皇子的貴重身份,當然有理由輕蔑方盪,甚至,三皇子有理由輕蔑整個夏國除了大皇子之外所有的人,什麼叫做身份貴不可言,三皇子就是貴不可言,什麼叫做低賤如泥?對面的方盪就是,雙方差距太大了,甚至可以說,方盪根本就沒有資格站在三皇子麵前,應該跪在三皇子麵前,用自己的面頰緊貼地面才行。

    但就是這麼個卑微的東西,竟然和堂堂的三皇子搶女人,可笑,滑稽,不知死活。

    這是在場之中的所有的人共同的想法。

    身份地位,在這個世界中是一道鴻溝天塹,沒有人能夠逾越,除非你是修仙者,一旦你成為練氣級別的修士,那麼身份地位之前的鴻溝瞬間消失無踪,但方盪遠遠不是練氣級別的修士。

    “一個男人想要一個女人,跟這些有關係麼?”方盪淡淡的開口,眼神之中,竟然有著比三皇子更加輕蔑的眼神,用這樣的眼神挑釁般的凝視三皇子。

    三皇子怒極,那頭紅皮巨鬼猛的從三皇子的腦門中鑽出,猶如一座神邸,比方盪身後的房屋還要高大,這紅皮巨鬼一頭紅發如海底的水草般沖天而起,一伸手朝著方盪便抓了過去。

    每一位皇子都擁有一個護身鬼將。

    大皇子的護身鬼將叫做無面夜鬼,而三皇子的鬼將叫做赤皮凶神,每一個護身鬼將都擁有練氣境界開竅層次的修為,他們乃是皇家豢養,力量強大,甚至比同級別的修士更加高明更有殺傷力。

    以赤皮凶神的強大力量,這一下,足以將方盪捏成一把爛泥。
V123210 發表於 2017-2-27 11:46
第一百一十五章將軍

    三皇子徹底被方盪激怒了,“什麼時候開始,一隻狗也可以在本皇子的面前亂吠了?”

    赤皮凶神隨著三皇子的憤怒如寶劍出鞘,轟然竄出,一隻大手朝著方盪就抓了過來。

    這赤皮凶神的力量相當於練氣境界開竅修士,速度極快,以方蕩的修為境界根本不可能避開,甚至可以說,修為不到練氣期,連這赤皮凶神都根本不可能看得到。

    尋常的武者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直接被碾成肉泥。

    方盪拜奇毒內丹所賜,他的瞳子裡倒影著那隻越來越大的紅色的大手。

    方蕩口中的奇毒內丹早在方盪說出那句話之前就開始急速顫動起來。

    方盪現在已經初步的掌握了激發奇毒內丹激進境界的方式了。十次總有五六次能夠成功。

    方盪本來沒想當面說出這句話來,但三皇子竟然再一次用那種看不見的力量,捏住他的脖子將他如同雞仔一般的拎起來,這種羞辱,使得方盪在一瞬間似乎又回到了爛毒灘地的石牢旁,耳邊再次聽到了父親的憤怒嘶吼,母親的痛苦慘叫,還有他身上被種下的那隻噬命蟲帶來的日日不息的種種痛楚。

    他在爛毒灘地上度過的每一個日日夜夜都伴隨著三皇子帶給他的心靈上的和肉體上的劇痛。

    方盪被徹底激怒了!

    憤怒就像是火捻一樣迅疾燃燒,將方盪完全點燃,引爆!

    此時的方盪甚至已經不那麼有理智,爛毒灘地中長大的方盪看起來有些呆傻,但他的骨子裡面有著野獸一般的性子。

    此時此刻,方盪化為一頭兇猛的野獸,一頭不管對方是什麼都要一口吞下去的野獸。

    方盪這一輩子到現在,只在做三件事,一件事是供養父母,一件事是撫養弟弟妹妹,第三件事,就是報仇雪恨!這是方盪這十幾年的生命中的唯一追求。

    既然不能直接殺了三皇子報仇,那麼他就要三皇子受盡折磨,他要搶走三皇子的一切,正如三皇子將他變得無父無母、弟弟妹妹不知去向生死不知一樣,他方盪遭受的痛苦一定要十倍放大在三皇子身上才行。

    方盪當然鬥不過赤皮凶神,甚至連赤皮凶神一招都接不下來,但方盪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就做好了後退的準備,從現在開始,戰場上的勝敗毫無意義,方盪要折磨三皇子的那顆心,情場上的輸贏才是關鍵,得到靖公主的心,對於三皇子來說絕對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赤皮凶神一巴掌直接將公主府大門的柱子拍斷。整個大門立時塌方了一大半,而方盪被赤皮凶神的巴掌掃到了胸口,衣衫被撕成碎片,露出結實的胸膛來。

    幸好方盪提前進入了激進狀態,這才能在赤皮凶神出手之前避開這一擊,這已經是方盪速度的極限了。

    周圍的人看不見赤皮凶神,只能看到三皇子一怒,方盪好似柳絮飄飛,胸口破裂,方盪身側的巨柱崩塌,公主府的門戶一下倒塌大半個,灰塵四起飛沙走石。

    這畫面落在凡人眼中,只剩下一個想法,那就是皇子一怒,神威凜冽。

    那赤皮凶神一擊落空,也有些詫異,當即再次出手。

    此時的方盪一邊急退,一邊揚聲叫道:“三皇子,你可敢與我正式一戰?”

    這是當面下挑戰書,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的挑戰,一般人無論如何都得接下來。

    但三皇子不是一般人,冷笑一聲道:“就你也配挑戰本皇子?接下你的挑戰,本皇子豈不是成為天下人的笑柄!”

    三皇子說著那頭赤皮凶神大巴掌朝著方盪再次拍了下去。

    四周的一切都變得非常緩慢,但赤皮凶神的動作,在方盪眼中依舊快如雷霆,可以想見若是時間流速正常的話,赤皮凶神的速度得有多快。

    方盪手中的千葉盲草劍發出一聲嘯音,激射而出,直接刺在赤皮凶神的手掌上,不過千葉盲草劍隨即便如同敗絮般被擊飛出去,甚至沒能割傷赤皮凶神的手掌。

    不過千葉盲草劍還是給方盪爭取到了一線時間,使得方盪能夠避開赤皮凶神的這一巴掌。

    “三皇子,你怕了?你害怕與我公平比試?”

    三皇子哈哈大笑道:“若是路邊上隨便那個貓貓狗狗都跑來說要與本皇子公平比試,本皇子豈不是要活活累死?在本皇子眼中你就是個臭蟲,隨手碾死就是,那裡有什麼公平可言?收起你愚蠢蹩腳的激將法吧,勾心鬥角這種小兒科,本皇子在娘胎中就會了!”

    巨大的赤皮凶神手掌抓空,當即就再次出手朝著方盪抓來。

    這一下,方盪避開的可能性實在是太低了。

    就在此時一身白袍的無面夜鬼憑空從赤皮凶神的身前鑽出,寬大的袍袖一擺,撞擊在赤皮凶神的手掌上,雙方無聲無息的交手,隨後赤皮凶神噔噔噔倒退幾步,而無面夜鬼則斷線風箏般的倒退飄飛,消失不見。

    三皇子眉頭皺起,一雙眼睛看向遠處的大皇子,“大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大皇子眼神中露出一絲感到有趣的神情,開口道:“沒什麼,我只是奇怪,那個小傢伙修為低劣,憑什麼敢和你公平比試?一個區區淬血境界的武者難不成還有什麼奇妙的本事?三弟,你難道一點好奇心都沒有?”

    “大哥,我看你在太子府待得太久,未免有些太無聊了吧?我對這些沒有半點興趣。”三皇子說著那赤皮凶神雙腳一彈,將地面生生踏出一個大坑,再次出手,朝著方盪一把抓去。

    就在這個時候,一把十米長的巨劍橫空而來,如同一面牆壁一般咚的一聲釘在方盪身前,赤皮凶神一巴掌砸在這把巨劍上,巨劍紋絲不動,赤皮凶神的手掌如同摔碎的瓷器般裂成無數碎片,當空崩解。

    三皇子雙目猛的一抽,抬頭看去。

    這把十米長的巨劍的主人天下無人不知,雲劍山玄云十四劍排行第四的劈山劍。

    劈山劍站在巨劍劍柄上,淡淡的開口道:“我剛才似乎聽到有人說我云劍山弟子蠢笨到家?三皇子可有此事?”

    劈山劍腳下的巨劍同時發出嗡嗡鳴響,似乎相當氣憤。

    這話自然是三皇子剛剛說過的,可見劈山劍一直都在遠處關注著這裡的一切。

    三皇子淡淡的道:“劈山劍你修為了得,值得本皇子敬佩,但這裡是望京,夏國之都,在這裡有我夏國龍脈鎮守,你最好不要放肆……”

    三皇子話未說完,劈山劍劍下地面猛的迸裂開來,裂痕一路疾走,眨眼就到了三皇子腳下,三皇子雙目瞳孔急縮,身形急退,赤皮凶神手掌被粉碎,想救三皇子都有些來不及。

    此時那無面夜鬼忽然從三皇子腳下鑽出,寬大的袍袖朝著地面上追著三皇子疾走的裂痕一拍,無面夜鬼嘭的一下爆散成千萬碎片,滿空零落,繼而消失不見。

    下一刻無面夜鬼出現在大皇子身後,那張沒有面孔的臉上顏色青黑,似乎受了傷,不過一直朝著三皇子裂開去的裂縫也被終止沒有繼續追擊。

    大皇子開口道:“久聞劈山劍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不知道劈山劍突然出手,攔阻我三弟是什麼意思?”

    劈山劍雙目看向大皇子,目中光芒微微一閃,開口道:“好運既然要與三皇子公平相鬥,我云劍山上下弟子一致認為,三皇子不應該做縮頭烏龜!三皇子說好運不夠格,現在加上我云劍山上下,不知道夠不夠?”

    劈山劍的話語叫在場的人都是一愣,什麼意思?雲劍山和好運之間不是仇敵的關係麼?怎麼劈山劍現在卻跑來幫助好運了?

    三皇子雙目微微瞇起,目光扭轉,看向方盪。

    在三皇子眼中,這是一個陰謀,一個他現在暫時沒有想明白的陰謀,那個叫做好運的傢伙,修為明明不高,卻叫嚷著要公平相鬥,大違常理!雲劍山弟子明明和好運是仇敵關係,現在卻跑來幫助好運,大違常理!一直閉關不出的大皇子在這個時候突然走出太子府,大違常理!大皇子竟然還出手幫助好運,大違常理!

    這三夥人該不會是一伙的?陰謀,絕對有陰謀!

    在三皇子的人生中,有一件事他覺得最重要,那就是敵人想要你去做的事情,你絕對不能去做,所以,哪怕背上縮頭烏龜的名號,三皇子也絕對不能按照雲劍山弟子還有好運的要去去做什麼公平爭鬥,開玩笑,他是堂堂皇子,擼胳膊挽袖子和一個區區的偏將廝打,簡直就是自跌身價。

    三皇子一口回絕道:“若是你雲劍山弟子要和本皇子公平相鬥,本皇子一口答應下來,但這個叫做好運的傢伙,卑賤如蟻,本皇子不會與其來什麼可笑的公平相鬥!”

    “若我要你們來一場公平相鬥呢?”女人的聲音,從公主府門口傳來的女人的聲音。

    所有的人的目光都朝著公主府塌掉了一半的大門望去,就見靖公主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在斷壁殘垣上,一雙細長的眼睛中滿是挑釁。

    “我未來的夫君,必然是一位橫行於天地間的強者,絕對不是一個縮頭烏龜!哪怕身份再高,縮頭烏龜就是縮頭烏龜,得不到旁人的半點尊重!”

    靖公主這句話等於將了三皇子一軍,並且還是死將,三皇子一句話逼入角落,再無半點轉圜的餘地!

    三皇子可以被人背後說是縮頭烏龜,他是皇子,一旦他成為皇帝的話,這些都不過是過眼雲煙,不必放在眼中。

    但三皇子不能被女人看不起,事實上,被女人看不起也沒有關係,天底下誰能說自己能夠被所有的女人看得起?但靖公主是他的未來的妃子,當眾說出這樣的話語來,不管好運是什麼樣的修為,他都必須得接下來,不然的話,他的臉面徹底丟光了是小事,望京中那些牆頭草官員們會一窩蜂的投靠大皇子,沒有人會覺得一個連自己的女人都守不住的人有資格成為夏國皇帝。

    不戰,是智慧,是一個王者應該具有的智慧。

    但在夏國當前這種惡劣的環境下,夏國需要的是強者,而他要想成為皇帝,就必須處處都達到強者的標準,甚至比強者更強!

    三皇子嘴角抽動一下,一雙眼睛凝固在靖公主身上,隨後一笑道:“好,六天之後,本皇子親自前來迎娶靖公主,在那一天,我要用這個卑賤的傢伙的鮮血舖一條通往婚床的大道!”

    三皇子說完,一摔袍袖,掉頭就走。

    直到三皇子走得消失在大街盡頭,公主府門口才算是解凍,所有的人似乎從死亡狀態活了回來。

    所有的目光都齊齊看向方盪。

    這些目光之中蘊含著極為複雜的意味。

    方盪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但正是這個小角色,現在卻牽動了整個夏國的局勢,猶如一根棍子,將杯中的水攪動成一個漩渦一樣。

    六天之後,這是一個值得期待的日子,許多人的目光又看向大皇子,他們似乎明白了,六天之後,將奠定整個夏國未來的國君,這是一個好消息,他們實在是不想在繼續無休止的煎熬下去了。

    現在這一場所謂的公平之戰,已經不是三皇子和方蕩之間的對決,而是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間的爭霸,勝者為王。

    這是一個最好的辦法,可以將內耗削減到最低,將天下事變成家事,對於步履艱難的夏國來說,稱得上是萬幸。

    劈山劍雙腳落地,站在方盪面前。

    劈山劍高大的身軀,猶如一面牆一樣,低頭俯視著方盪。

    方盪沒有半點畏懼,也抬頭迎著劈山劍的目光對視。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劍裡面的門道,從現在開始,我云劍山不會再和你公平比劍了,你和三皇子之間的恩怨一了結,你就跟我去雲劍山!你最好不要想著逃走。”

    劈山劍說完丟出一側薄薄的劍譜來,直接落在方盪受中國。

    “還有,更重要的是,你絕對不能輸!雖然你看起來必輸無疑。”劈山劍已經消失在空中,剩下的話語還在空中迴盪。

    方盪伸手接住那本劍譜,一臉的莫名奇妙,雲劍山弟子不愧都是二桿子,做事情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叫人摸不清套路!

    此時大皇子身後跑出來一個年輕人,一直到了方盪身前,從袖子中摸出一個小小的方盒,遞給方盪笑道:“這是我家太子送給你的,收好,收好!”

    方盪接過方盒,那年輕人就退走,此時大皇子也已經走得沒了踪影。

    方盪一手劍譜,一手方匣。

    就在此時靖公主的聲音傳來:“你好大的膽子!”方盪扭頭看去的時候,靖公主掉頭就走,任誰都看得出靖公主生氣了,甚至可以用怒火勃發來形容。

    靖公主不是傻子,方盪私自搬出靖公主來當作籌碼,這對于靖公主來說,是極大的不尊重。

    靖公主走了,四周探頭探腦圍觀的傢伙也轟的一下四散不見,此時此刻,塌了半邊的公主府大門前,就只剩下方盪一個,孤零零的站在那裡。

    千葉盲草劍飄飄悠悠的飛了過來,被赤皮凶神一巴掌拍飛,千葉盲草劍受創雖然不算太深,但一時半刻之間也等於是被廢掉了。

    方盪將千葉盲草劍收起,然後想要越過地面上的諸多破碎的磚石走進公主府,卻被五週給攔住了。

    五週一臉為難的道:“公主說了,不許你再進公主府,我也沒辦法。”

    遠處鄭守等人眼巴巴的看著方盪,一個個面目扭曲。

    不能不扭曲啊。

    方盪這個傢伙竟然說靖公主是他的女人,我了個老天爺,方盪這是吃了豹子膽還是吞了熊心?這樣的話都敢吐出來,真不怕被大風吹斷了舌頭。

    靖公主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存在,方盪竟然將主意打到了靖公主身上,太可惡了,太卑劣了,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太……牛叉了!

    遠遠的,鴿子對著方盪挑起一根大拇指,不過馬上就收起來了,他可不敢叫靖公主看到。

    敢想敢干,不愧是叫做蔫坏兒的男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7-2-27 11:47
第一百一十六章彩頭

    顧白上下打量了早到兩眼,隨後一臉譏諷冷笑的問道:“那說說看,你姓甚名誰,然後再說說在這皇榜上,你究竟排在第幾?或者根本就榜上無名?”

    早到剛要張口,顧白卻扑哧一聲笑了起來,道:“來來來,你們都來猜猜這個乞丐同窗究竟排在第幾?”

    顧白身後除了一眾奴僕外還跟著不少攀附他的學子,顧白一句話,自然有人在旁邊逢迎。

    顧之章乃是當朝丞相,他的身份地位,足以叫人趨之若鶩。

    但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攀附上顧之章那樣的擎天存在。

    而顧之章的兒子,顧白則是那些官場投機者們最熱衷的目標。

    顧白本身雖然極為傲氣愛出風頭,尤其不大看得起人,但確實是個有真才實學的,不少人私下里都將他當成是顧之章之後的下一任夏國丞相候選人之一,雖然一門兩相的事情不大容易出現,但顧白以後就算不是丞相,成就也絕對不會太差,總之一句話,跟著顧白混總不會有錯。

    顧白喜歡交際,呼朋喚友山吃海撒的事情數不勝數,好在這顧白也就是有些敗家,但也很有分寸並不欺凌弱小,當然在顧白這裡,嘲諷別人幾句,縱奴踢別人幾腳實在算不上什麼大惡,反倒覺得是個雅趣。畢竟以他的身份,牽幾條惡狗出來亂逛也沒什麼不可以。

    此時顧白身邊一個面皮白嫩的學子笑道:“好好好,平時總是鬥詩斗酒,時間長了也是沒趣,顧兄既然出了這麼個題,咱們不妨一起猜一猜,不過沒有彩頭有些無趣啊?”

    旁邊一個看起來少年老成的書生笑道:“彩頭還不好辦麼?那個贏了,咱們就一起請他去顏悅樓品最好的茶,喝最美的酒,入最香的樓,如何?”

    身周臭味相投的學子們齊聲應採。

    早到嘴巴張著本來還想說些什麼,此時眼中光芒流轉,緩緩的將嘴巴閉起,一雙眼睛看向對面的一群學子,然後一個個數了起來。

    早到的舉動不久就引起了顧白的注意,在一個乞丐臉上此時出現的該是惶恐,該是無助,該是羞愧,該是慌不擇路的逃竄,但這個傢伙竟然在這里數數?

    顧白伸手按了按,四周立時靜了下來。

    他們一靜下來,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在一個個點數人頭的早到的舉動。

    所有的人就這樣看著,等著早到一個個的數完,此時顧白問道:“你小子在數什麼?”

    “十八個人,我在想,你們這十八個人要是都猜不到我皇榜上的名次的話,是不是應該給我一點彩頭?”

    此時的早到看上去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在走出火毒城的時候,早到是個沒有見識過什麼場面的純粹的書生,見到生人尤其變得靦腆,不善言談,甚至有些羞怯。

    但他並不懦弱,他敢對著鑄骨境界的斷將衝鋒,就說明他骨子裡面有這個勇氣。

    雖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但光走路不讀書也是枉然,讀了萬卷書再去走萬里路才是正途。

    此時的早到從一個蒙昧少年,一路走來,跌跌撞撞,終於在皇榜前,完成了自己人生中的最大蛻變,皇榜第一的名頭給了他太多的自信,使得靦腆的他完全脫胎換骨。

    人總是要成長的,但人的成長不是慢慢進行的,或許就在某一天,或許就在某一夜,亦或是,就在那麼一剎那,一個人忽然就不一樣了!

    顧白瞇了瞇眼,四周傳來哈哈哈的笑聲,“這乞兒還真是有趣,我夏國進士三年一考,一次招收一百人上下,這一榜足足有一百零六人,你叫我們從這一百零六個里面猜出你是哪個,太難了吧?你這勝利豈不是來得十拿九穩?當我們蠢笨如豬麼?”

    “更何況,那皇榜之上真的有你?就憑你?”四周學子紛紛叫囂起來,此時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圍觀起來。

    遠處一直關切的注視著早到的黃丑儿,聽著嘈雜的聲音,也不由得翹起腳尖一臉擔憂,只不過她就算翹起腳尖也看不到人群中的好運,這使得好丑儿微微頓足。

    要不是那一圈人都是學問人她早就湊過去了,但那些人身上的學服使得她可萬萬不敢靠前,她和對方身份地位相差懸殊,只能在遠處瞎擔心。

    此時顧白開口道:“雖然是從一百零六人中猜其中一個,但咱們也未必會輸,他也絕非十拿九穩的會贏。首先,一百零六人要減去我等一十八個還剩下八十八個,咱們這些人總有些好友一起前來應考,其中當然有得了名次的,一人只要知道三個,那麼就是五十四人,若刨去彼此重複的,至少也知道四十個左右的在榜進士。這樣算下來,我們十八個只要在剩下的四十八個陌生的名字裡找出這個傢伙就成了,當然,他若是不在榜上也沒啥,拿咱們做消遣,咱們今天將他拉到小巷裡一起動手痛揍他一頓,然後將他丟進鴨寨叫他好好長長記性!”

    夏國國家狹小,身處狹縫之中,又面臨無盡妖洞還有嗜血蠻國妖魔兩族侵襲,所以民風彪悍,尤其是夏國讀書人,不少都腰間佩劍,並且還是開鋒利刃,說到打人,他們一個個比喝花酒還興奮。

    是以顧白提議,四周的學子紛紛大笑應是。

    早到一直沉默不出一聲,直到對方再次安靜下來,一個個再次齊齊看著早到。

    顧白微微一愣,他忽然發現,這個乞丐般的傢伙竟然掌握著整個局勢的起伏,雖然這個傢伙只說了幾句話數了幾個數,然後就是一直閉著嘴巴,但卻一直引動著場中眾人的情緒。

    顧白此時忽然對這個好似乞丐一般的傢伙生出一些興趣來了。

    “你們輸了的話,給我什麼?”早到開口問道。

    顧白忽然之間雙目微微一亮,似乎明白了什麼,看向早到的眼神充滿了趣味。

    “你要是贏了,我就給你一千兩白銀!”顧白開口說道。

    四周都是一靜,隨後一下熱鬧起來,一千兩白銀,絕對不是小數目,五口之家一年的生活所需也不過區區四五兩,一千兩,足夠在望京買下一座宅子,顧上幾個傭人過上幾年富裕日子了。

    再看看這乞丐般的傢伙,窮得叮噹響那是半點都不錯的,還有褲子穿都算是萬幸了,要是著乞丐真得了這一千兩白銀還不得活活笑死?

    “另外,我家奴曾經踢你兩腳,你若真是進士,那我理應給你賠罪,所以,我們要是猜不出你的名次,我便邀你去我顧家拜經堂做客三天。”

    四周的熱鬧聲音在顧白這句話說出來後,一下再次變得鴉雀無聲。

    顧家的拜經堂就算在整個夏國之中都算是一處聖地,內中供奉著三經五道,都是聖人之道,每一個走進拜經堂的人都將有巨大收穫,至於收穫的是什麼,那些曾經進去過的人都守口如瓶,從不透漏半字,但這些人都對拜經堂推崇萬分,明言告訴世人,自己的一切都是拜經堂所賜,越是這樣,越吊起熱門的胃口來。

    十幾年前就連玄龍帝國的太子政也曾親來,希望能進拜經堂觀摩一番,卻被顧之章生生駁了顏面,以至於到現在太子政變成了玄龍帝國的玄政皇帝,對於夏國依舊有種種不滿,其根源有三成都在當年不曾進入拜經堂。

    拜經堂不是什麼人都能夠進入的,就連顧白估計也還沒有進去過,他真的資格領著別人進入拜經堂?

    “我爹說過了,只要我能考中進士,就可以帶一友人進入拜經堂,現在看看你有沒有這個福氣!”

    顧白一左一右的兩個學子聞言雙目陡然有些火熱起來,他們跟在顧白身後甘願做個跟班,不就是希望能在顧白身上撈取一點好處麼,若是他們能夠跟著顧白進入拜經堂,那好處就算是摸到天了,這個機會,絕對不能錯過,甚至比考中進士更重要,畢竟進士試三年一次,進拜經堂等一百年都未必有機會和門路。

    四周壓抑的沉寂叫顧白很滿意,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高傲的看向早到,本以為早到會震驚的張大了嘴巴,卻沒想到此時的早到滿眼銅臭,追問道: “一千兩白銀?你說的可是一千兩白銀?你不會反悔吧?”

    對牛彈琴!

    顧白怒極,他真想大吼一聲,就算是十萬兩黃金都換不來進入拜經堂一次的機會。

    早到在火毒城中長大,那裡知道什麼拜經堂?

    靖公主日子過得緊張,早管家這個管家的日子就更緊張了,早到一年到頭都看不到銀子長什麼樣子,他甚至想像不出一千兩白銀堆在一起該是怎麼個模樣,有了這一千兩白銀,他就能夠叫爹娘走出火毒城在望京之外的地方安家了。

    顧白身後的十八名學子紛紛商議起來,彼此串通,將皇榜照抄一份,將各自認識的榜上有名者一一劃掉,最終,只有四十個人名的單子出現在顧白手中。

    最右上角那兩個字的名字刺得顧白眼角微微一痛,顧白咬了咬牙,再也不去看那個叫他心痛的位置,那個位置本來該是他的才對!

    “咱們從最小的往前猜,一定能夠猜中!”顧白旁邊的一個胖子開口斷言道。

    四周當即一片附和聲,這個決定本沒有錯,畢竟早到看起來乞丐也似,這樣的傢伙,誰能相信他會是進士?若這樣的傢伙真的是進士,那已經堪稱奇蹟,難道還能叫他成為皇榜前面的人物?

    從另外一個角度上來想,這些人絕對不相信早到會勝過他們,所以,在他們內心深處,堅定地認為早到只能比他們差,所以從後往前數簡直就是最正確無誤的方法了。

    “好,咱們也不用一個個瞎猜,就從這榜單後面直接選出十八個來,你在不在其中?”顧白說話的功夫,就有一個學子提筆將十八個人的名單送到了顧白手中。

    顧白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展開在早到面前,笑道:“你真的認識字麼?”

    早到笑了起來,大笑起來,然後是那種喪心病狂的大笑,看上去簡直就像是得了失心瘋一樣。

    應該原諒早到,今天他經歷了太多,皇榜提名就已經該笑了,更何況是榜首狀元?轉眼間又得了千兩白銀的巨款,他要不笑得喪心病狂一點,非得將自己憋出毛病來不可。

    所有的人都傻兮兮的看著早到笑得搖來晃去,鼻涕眼淚滿臉橫流,一個個此時都生出一種莫名的感覺來,他們開始替自己感到悲哀,他們竟然一本正經的和一個傻子打賭,簡直悲哀到家了。

    現在就算叫他們狠揍一頓早到,他們也都沒有興趣了,揍人當然有趣,但揍一個傻子,一點都不好玩。

    就連顧白眼中都露出一絲疑惑來,看著笑得鼻涕都要流進嘴裡的早到眉頭皺起。

    遠處的人群外面的黃丑儿只能聽到早到的笑聲,最初她還挺高興,早到笑成這個樣子約莫不會是什麼壞事,但聽著聽著,黃丑儿就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這是沒考上?抑或是他本身就是個癡兒?

    就在人群看得無聊準備散去的時候,由站著變成坐著的早到忽然收斂了笑容,吞滅了笑聲,那張稚氣未脫的臉上顯現出十足的自信。

    早到手指輕輕敲擊著自己的膝蓋,開口道:“顧白是吧,我知道你,顧丞相的兒子,我明天上你府上去取一千兩白銀。”

    四周本來已經放棄了早到的人群紛紛驚訝的看向早到。

    顧白卻雙目越來越亮,看向早到,笑道:“你不在這十八人中?”

    早到點了點頭。

    顧白看向身後的眾人,身後的一眾書生都愣住了,他們的成績大多數都在五十名之下徘徊,說真的,真有考中前十的本事的,一般都會待價而沽,並不急於投靠與人,等到放榜之後,自會有朝中大佬拋出橄欖枝,只有他們這些知道自己不前不後的才提前給自己找個門路,做些攀龍附鳳的勾當。

    若早到不在這十八個人中的話,那麼早到在皇榜上的名次,豈不是要在五十名之前了?這未免太誇張了吧?

    一直站在顧白身旁的少年老成的書生當即喝道:“小子,原本以為你是傻的,之前的事情也就罷了,你現在是在消遣我等麼?就你也能在皇榜前五十? ”

    四周學子紛紛附和。

    這倒不怪他們門縫裡看人,畢竟從夏國建朝以來,進士榜單中前五十的存在都是富家大戶中的子弟,其中並無黑幕,只不過是因為富人才能讀更多的書,寫更多的字,而家境一般的要想看書相當困難,更別說紙墨筆硯的各種消耗了,一個讀書人,簡直就是拿錢堆出來的。早到這樣衣不蔽體的,能讀書?能讀得起書?能考上進士榜前五十名?簡直就是在開玩笑。可能性實在是太低了。

    顧白忽然開口道:“你贏了?好,不如這樣,咱們再來玩個遊戲,我們再選出十八個來,若還沒有選中你的話,我就再輸你一千兩白銀,如何? ”

    早到聞言卻笑了搖頭道:“貪多嚼不爛,一千兩白銀對我來說已經夠多了,控制不住貪婪的慾望的話,我早晚會輸個精光!”

    聽到早到說這句話,四周的學子們倒忽然覺得,這個傢伙還真不是尋常乞丐,有些不凡之處。

    顧白笑了笑,隨後看向早到問道:“既然你要收手了,那麼就該告訴我你究竟叫什麼名字了。”

    “早到!早晨的早,到來的到!”早到是清晨出生,早管事就直接給早到起了個最直白的名字。這個名字實在是不怎麼多見

    顧白聞言,雖然有那麼一丁點的準備,但真的聽到這個名字後,顧白還是覺得自己被重錘狠狠地揍了一下。

    四周的那些學子們更是齊刷刷的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

    早到,這個陌生的名字的擁有者竟然會是這個模樣。

    其中尤其有兩個人覺得腿肚子轉筋,兩條腿好似變成了麵條一樣,這兩個傢伙就是之前踢了早到兩腳的顧白的惡奴。

    一想到自己剛剛將一位狀元魁首給踹倒在地,他們渾身發顫,原本他們看向早到的目光都是輕蔑,但是現在,他們恨不得直接給早到跪下,磕頭磕到早到原諒他們的不恭敬。

    早到此時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直接分開呆愣愣的人群朝著黃丑儿的攤子走去。

    顧白嘴角上忽然生出一絲笑意來,似乎對早到的表現相當滿意。

    黃丑儿正翹著腳張望,早到忽然停止的笑聲,叫她覺得比早到瘋癲大笑的時候更加可怕,此時見到早到完好無損的走了出來,黃丑儿一顆心放下不少,在黃丑儿看來,早到是個著實可憐的傢伙,沒挨揍,就算是萬幸了,。

    早到看到黃丑儿,不由得咧嘴一笑,一臉傻兮兮的模樣,朝著黃丑儿就跑了過去……

    潛龍深藏,金甲蒙塵,一遇風雲便化龍!
V123210 發表於 2017-2-27 11:48
第一百一十七章孤客

    雪後的長街冰冷一片,站在沒有多少行人的空曠大街上,方盪這一次真的無家可歸了。

    流浪在街頭上的感覺,使得方盪好像又回到了剛剛從爛毒灘地中走出來的時候的情形,整個世界充滿了神秘新鮮,但更多的則是那種無處歸屬的失落感。

    在爛毒灘地上,方盪有一座石牢是他的家,驟然到了火毒城,有靖公主府是他的家,哪怕方盪流浪在外,也知道無論何時他都能回這兩個地方,在這兩個地方他可以蜷縮起自己的身子,不用理會外面的風吹雨打。

    但是現在,爛毒灘地上的石牢內只剩下兩具屍體,弟弟妹妹不知去向,靖公主府也對他關上了大門,方盪沒家了。

    方盪抱著一個小方匣子外加一本薄薄的劍譜,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遊走。

    遠處天邊夕陽斜墜,將皚皚白雪包裹的房頂上,遍染了一層淡粉色。

    方盪買了一隻烤雞,扯下雞腿來,邊走邊吃,吃得滿臉都是油,時不時的將手指伸進嘴中吸、允兩下,他這個樣子,著實叫人看著不舒服,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不過方盪才不在意別人怎麼看,依舊一邊走一邊吃,一邊舔手指。

    “盪兒,你究竟是怎麼想的?”爺爺的聲音響起。

    “我現在就是想要報仇而已。咦?我還以為你以後不會再和我說話了,怎麼?你們不生氣了?”方蕩開口問道。

    爺爺嘆息一聲道:“你十祖奶奶說了,你想幹嘛就乾嘛,我們誰都不許管,生氣也沒用了,你知道麼,我就是出不去,不然我一定狠狠地抽你屁股,就像當初我抽你爹一樣。不過,你想幹什麼都行,但有個前提條件,十祖奶奶要你一定得答應下來。”

    方盪點頭道:“我知道,傳宗接代麼。 ”

    “咦,你變聰明了。總之你必須給我們生個大孫子出來,無論你和那個女人好都沒關係。”

    “生孩子,我覺得很麻煩啊,我已經帶大了兩個了。”方盪嘆息一聲道,拉扯孩子的艱難方盪實在是太清楚了,他拉扯弟弟妹妹在爛毒灘地那麼艱苦的環境中生存,背後付出的辛苦可想而知。

    方盪爺爺忽然變得十分有同情心,跟著唉聲嘆氣道:“我也知道生兒育女不容易,不過我方家總不能斷後吧?你自己好好考慮吧,反正時間還有,不著急。”

    方盪微微皺眉,爺爺可從沒有這麼好說話,從見到他開始,爺爺就在他身邊催個不停,急得火燒屁股一般,叫方盪馬上給他們生出一個娃娃來,現在竟然說不著急?

    方盪野獸般的直覺告訴他,這裡面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但他現在當真懶得去想,因為他即將面對的是大仇家,時間對他來說相當緊迫了他的腦袋裡面也容不下和復仇無關的東西。

    “盪兒,報仇當然重要,但有個前提更重要,我們要知道對方為什麼要殺你父親,找到了根源,才能弄清楚真相。”

    方盪對於報仇的事情總是極為敏感,當即問道: “怎麼才能知道真相?”

    爺爺道:“以前的話,事情比較好辦,但是現在,就有些麻煩了,因為你已經得罪了三皇子,從現在開始你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監視之下,另外雲劍山的人也在望京中,他們也一樣會緊盯著你,你先帶我去一個地方,幫我買一種茶葉,記住,去了之後,你什麼都不要問,只要那種茶葉,還有抓幾味藥就好。”

    方盪當即按照爺爺的指點在望京中走動起來,不久之後,就來到了一間藥舖,方盪知道這幫老頭子們都喜歡喝茶,在十世大夫玉的書房中有一口大鍋,茶水鼎沸,終日不息。

    另外爺爺也曾跟他說過,要他盡量幫忙搜羅各種茶葉。

    對於他們想要茶葉這樣的事情,方盪覺得是一件相當的理所當然的事情,這也是他們這些老祖宗唯一一件需要方蕩去做的事情。

    方盪本以為應該去一件茶舖,卻沒想到是一間藥舖,這藥舖不大,門簾一般,但能看得出是一家老店,那塊老朽的牌匾至少也得有五六十年了。

    方盪站在這座同濟藥舖外,方蕩的爺爺嘆息一聲,似乎相當的感慨,這裡必定是他相當熟悉的地方,或許在世的時候常常來這裡買藥,不過爺爺一個字都沒有說,記憶上的一些東西,有些時候沒必要和別人分享,別人沒有同樣的經歷,很難感受到你自己的那種心情。

    方盪抽了抽鼻子,這藥舖中有不少帶毒的藥材,香氣四溢。

    方盪走進藥舖,掌櫃是個白鬍子老頭,精神不錯,衣著更是乾淨整齊,整個藥舖雖然陳舊,但卻一塵不染,看得出,這個老頭是有些潔癖的。

    老頭站在櫃檯裡面對著賬本敲打著算盤,頭不抬眼不開的道:“後生,你這身子骨夠結實的,給誰抓藥啊?”

    這老頭雖然沒看方盪一眼,但卻似乎對於方蕩的身體狀況了若指掌。

    爺爺的聲音傳來:“什麼都別說,就說回鄉草。”

    “回鄉草!”方盪有些疑惑,不過還是說了這三個字。

    那正在飛快的敲擊算盤的老頭手指下啪的一聲,算盤珠子被彈飛出去,咚的一下撞在對面藥舖的牆壁上,迸碎成七八塊,而桌面上的算盤直接散了架。

    老頭身子凝固在那裡,隨後,老頭依舊頭也不抬的收拾散落了滿櫃檯的算盤珠子,不過他的動作很慢,很慢,方盪看得出,每一顆珠子他都拿的很費力氣。

    等收拾完了,老頭才緩緩抬頭,看向方盪,凝視了方盪好一會後,老頭開口道:“稍等。”

    老頭說完便一轉身鑽進了櫃檯後面的藥材庫裡,許久之後,老頭才拎著一個小布包重新走出來,此時的老頭頭頂上沾了不少灰,也不知道鑽到那裡去找東西了,對於有潔癖的他來說,這樣臟兮兮的模樣實在是太少見了。

    老頭再次凝視方盪,眼神中略有疑惑,但還是將小布包遞給了方盪。

    方盪接過布包,又按照爺爺的說法開口道:“十香膏還有淫羊藿、蟲草、麻雀肉、海狗腎、海馬……抓在一起,磨碎。”方盪一口氣跟著爺爺說出三十多種莫名其妙的藥材名字來。

    老頭臉上的神情一下變得異常古怪,上下打量方盪,腦袋左擺右擺,似乎百思不得其解,不過老頭沒有多廢話,直接轉過身軀,按照方盪說的藥材,一樣樣的抓了起來。

    不久之後,一個沉甸甸的布包擺在方盪面前,裡面是磨碎了的三十多種藥材。

    按照爺爺的吩咐,方盪拎起兩個小包走出了這家同濟藥舖。

    走在路上,方盪問道:“這裡面是什麼東西?”

    方盪爺爺的聲音略微有些古怪:“回鄉草,就是一種茶葉,當然很少人將其當成是茶葉喝就是了。”

    方盪道:“我問的是那包磨成粉的。”

    方盪爺爺乾咳一聲道:“配料,一種茶葉煮久了就沒有味道了,需要添點料喝起來口感才好。”

    方盪爺爺似乎不想多說這個問題,在方盪繼續發問前道:“現在找個僻靜的地方將這些茶葉煮了我號將其好收入十世大夫玉中,你的那些祖爺爺們早就等不及了。”

    眼瞅著天色黑透,夕陽早就不知踪影,確實是時候找個地方住了。

    方盪對於住處沒有什麼要求,爺爺要不是想要煮茶的話,方盪大可以在街上露宿臥雪而眠,在爛毒灘地上的無數個日日夜夜他都是這麼睡的。

    方盪隨便找了一家客棧,要了最好的一間房,拎了一個蓄滿了水的大銅壺,就住了進去。

    剛下過大雪,正是天寒地凍的時候,屋中自然生著火爐,方盪將那一包黑色葉子搓卷在一起的一捲捲的東西從布包中拿出來,然後將其一股腦的丟進大銅壺裡。

    又按照爺爺的吩咐,將那一包味道很重的粉末也全部投入到了水壺中,然後方盪就不去理會,開始將劈山劍給他的那本劍譜拿出來翻看。

    劍譜很簡單,上面沒有任何劍招,說的是劍法的種類還有劍術的等級。

    劍術的等級很簡單,第一等,學步,這個階段就是一般的普通人練習劍法。

    第二等,持劍,劍法小成,方盪其實也就是在這個層次上。

    第三等,大成,當初子泥就是剛剛進入劍法大成,到了這裡,就能擁有自己的影子劍奴了。

    第四等,馭劍,到了這裡,就能踏劍飛行,玄云十四劍都在這個位置上,能夠馭劍之後,那就是天上地下的逍遙自在,更能馭劍百米之外斬人頭顱。

    光是想一想馭劍,都叫方盪垂涎欲滴。

    第五等、分光。

    第六等、劍胎。

    再往上還有第七等、第八等、第九等但從分光開始,就是結丹修士才能應用的劍術了,但內中對於這些劍法的描述神乎其神,比如分光,一劍分三光,一劍分百光,一劍分千光,厲害的甚至一劍化生億萬劍光,隨便一揮劍,一座山就被劍光分割成渣,諸多描述,看得方盪熱血沸騰,恨不得馬上持劍一直練到自己劍術分光的地步。

    方盪看著這些描述,熱血上湧回流後,開始皺起眉頭,感到有些莫名奇妙,他實在不知道劈山劍幹嘛要給他這麼一本劍譜。

    “傻小子,劈山劍這是在培養你練劍的興趣,一旦你對劍術生出興趣來,他就將你套牢了,你想要練劍的話,就躲不開雲劍山,因為整個天下,只有云劍山的劍術最了得。栓住了你的心,就不怕你跑得了,雲劍山那幫二桿子做事最是不著調,按理說,他們應該殺了你才對的,現在又搞出這麼一套來,嘖嘖,一群招人煩的傢伙們!”方盪爺爺說著,絲毫不掩飾自己對於雲劍山的厭惡。

    方盪想了想,搖了搖頭,他習慣了直來直去,還有些不大適應這些歪門路。

    放下手中的劍譜,爐子上的水已經燒開了,蒸汽滾滾,散發出一股股的濃郁的味道,這味道不好聞,但也不算難聞,並且極淡,和方盪想像之中的刺鼻味道不大相同。

    方盪此時才發現,屋中的水蒸氣滾如潮,化為一線線水脈鑽進了方盪手心中的十世大夫玉中,十世大夫玉看上去溫潤許多。

    方盪知道,這是爺爺們在汲取茶香,也正是因為如此,方盪才幾乎沒有嗅到什麼味道,因為茶香已經完全被收入到了十世大夫玉中。

    方盪直接走到爐子前,伸手放在水壺口,這樣一來,房間中就更沒有任何味道了。

    一壺水快要燒乾的時候,方盪就往裡面蓄水,足足續進去十幾壺,水壺中的回鄉草還有那些粉末都已經熬成爛泥,這個時候方蕩的爺爺才叫了停。

    方盪看了看掌心上的十世大夫玉,此時十世大夫玉光澤流轉,相當好看,不過很快十世大夫玉就隱在了方蕩的皮下。

    方盪重新走回桌邊,將大皇子給他的那個匣子打了開來。

    內中是一顆金色的珠子,看上去好似水氣十足,溫潤如玉,有光澤流轉,上面傳來淡淡的香氣,方蕩口中的奇毒內丹當即亂顫起來。

    這是好東西,但顯然不是毒物。

    “咦?大皇子可真捨得,這是龍珠啊,他竟然連這東西都給你了。”

    方盪好奇的問道:“什麼是龍珠?”

    “龍珠乃是龍脈凝聚而成,夏國的龍脈比較單薄,比不上玄龍帝國等的龍脈,每年只產出二十幾枚這樣的龍珠,每個皇子每年都能夠得到一顆,剩下的全都被珍藏起來,以備不時之需。 ”

    “這寶貝能夠內中蘊含著龍脈之力,汲取之後,可以給你的力量中憑添一道真龍之力,至少能夠將你現在的力量提升三成,拳出有龍吟,聲勢更是驚人,並且對你的修行大有好處。”

    “不過……唉,等等!你怎麼直接就吃下去了?”方盪爺爺一個沒注意,聽說這是寶貝的方盪已經將龍珠吞了下去。

    龍珠入肚即化,方盪就感到一股力量在他的肚子之中爆發出來,洶湧澎湃,使得他的肚腹之中飽脹欲裂,隨後嘭的一聲,這股力量在方盪肚子裡爆炸,如同億萬支箭刺透了方盪渾身上下的所有的細胞,方盪渾身上下汗毛齊齊豎立起來,一雙眼睛都紅透了。

    不過這種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如同震蕩波般反复震盪方盪身軀三次就消失無踪。

    方盪此時才哎呦的叫了一聲痛,但這種痛的後面是巨大的滿足感,還有一種力量感。

    方盪看著自己的手,用力的捏緊,就听到拳頭上傳來隆隆聲響,似乎是龍在發出低沉的嘶吼。

    方盪驚訝的鬆開手,那聲音便消失不見。

    方盪眨了眨眼,猛的一揮拳,拳頭中傳來嗷的一聲大吼,拳風凜冽,轟的一下炸出去,吹得床上厚實沉重的被褥翻捲起來。

    方盪瞪大了眼睛,這種力量感叫他覺得自己現在能夠戰勝任何人。

    “唉,你這個不聽話的小東西,這龍珠不能輕易吃,吃下去之後,你就和夏國的龍脈糾纏在一起了,若是夏國龍脈斷絕,那麼你也將隨著龍脈斷絕修為下降,甚至會因此而死,現在你已經將自己和夏國牢牢捆綁在一起了,再也無法分割了,罷了罷了,你總是不聽我的,早晚你會因此吃虧,我懶得理你了。”

    方盪爺爺的聲音透著說不出的疲憊來,顯然有這麼個不聽話的孫子叫他很傷心。

    方盪隨後開始拿出一顆十草丹,吞下去後,開始淬血煉心,隨即方盪驚訝的發現,自己的心臟竟然也被強化了,心臟每一下跳動,都隱含著一種龍吟之聲,方盪稍微鼓動心臟,血液就轟隆隆的在血管中奔騰起來,雖然方盪沒有越過煉心層次,但卻已經接近煉心頂點了。

    方盪很清楚,自己最大的短板,還是在修為不夠高上,但要想在短時間內煉心完成,根本不可能,並且,哪怕方盪煉心成功了,也沒用,他的對手,是練氣境界的存在,和他相比天上地下之間的距離。

    所以方盪必須出奇制勝。

    方蕩的奇就是奇毒內丹中的毒。

    方盪煉心約莫一個時辰後,將那顆十草丹內蘊含的靈氣全部耗光。

    每當這個時候,就必須要好好休息,不能再強行修煉了,不然會對心臟造成巨大的損害,過猶不及。

    方盪深呼吸幾次後,張口吐出奇毒內丹。

    奇毒內丹在空中轉動幾圈,隨後從中吐出四隻巢蟻來。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天色逐漸黑透,這個時候,敲門聲響起,方盪收了奇毒內丹那四隻巢蟻則就地一滾消失不見。

    打開大門,站在門口的是鴿子,鴿子用拳頭狠狠的砸了方盪胸口一下,聳了聳眉毛,露出一個你懂的的表情來,一臉的猥瑣。

    隨後鴿子直接鑽進了方蕩的房間,外面天寒地凍,方蕩的房間中溫暖如春。

    鴿子抓起桌子上的水壺,倒了倒,卻一滴水都沒有給留下來。

    鴿子嘆息一聲,舔了舔嘴唇,將身後的一個背包直接丟在桌子上,“你小子好福氣,公主惦記著你呢。這都是公主給你送來的好東西。”
V123210 發表於 2017-2-27 11:48
第一百一十八章貪財早到

    方盪將包裹打開,內中是一套軟甲,份量十足,觸手微暖。

    除此之外,還有幾塊玉貝石,外加一個長匣子,打開後,赫然是一株數百年火候的老參。

    “這些都是三皇子送給公主的聘禮,公主卻全都拿來送給了你,尤其是那件軟猬甲,鄭老大說了,這東西足以抵擋強筋境界的存在全力三擊。寶貝啊,這東西饞得鄭老大口水都流出來了,公主穿在身上的話,至少能保住一條命,這東西都送給你了,你小子福氣頂天了!”

    說著鴿子忽然露出一臉坏笑,這笑他似乎憋了好久了,一笑起來滿臉褶子猥瑣到家:“這且不去說它,光是和三皇子交手的時候,你忽然將外衣一脫,叫三皇子看到他送給靖公主的寶物穿在了你的身上,就足以將他氣個半死了,一想到那場面我就想笑,哈哈哈……”

    方盪摸了摸軟猬甲,他能夠感受到這軟猬甲上有一種奇怪的韻律波動,是被靈氣加持了,方盪一用力,柔軟的軟猬甲一下就變得堅挺起來,刷的一下挺直堅硬,好似鐵打的一般,用手輕輕敲擊,發出叮叮噹當的聲響,片刻之後,軟猬甲便重新變得柔軟無比。

    方盪驚訝的連連點頭,這軟猬甲絕對是個好東西。

    鴿子露出一個羨慕嫉妒恨的表情,伸出手,似乎想要如以往那樣拍拍方蕩的肩膀,但這隻手伸出去一半就生生頓住,縮了回去,鴿子尷尬的笑道:“你,你現在不一樣了,我這輩子估計都趕不上現在的你了,加油,活出個樣子來,到時候我也能跟我的子孫炫耀一下我認識多麼了不得的大人物。”說到這裡,鴿子臉上難以掩飾自己的那種濃濃的失望,不是對方盪,是對自己的。

    當初方盪剛剛進入公主府的時候,鴿子比方盪強很多,甚至出手抻量過方盪,但現在才過了幾個月,方盪就做出了鴿子永遠做不出,甚至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殺雲劍山弟子,搶雲劍山寶劍,和整個雲劍山叫板,當眾追求靖公主,挑戰三皇子,每一件別說叫他做,光是想一想都能嚇死他。

    誰不想成為這個世界上的主角,叫一切圍著自己轉?可惜,主角永遠都只有一個,至少他鴿子不是,這種感覺,叫人失落無比。

    方盪伸手從脖領中將鴿子雕刻的那塊玉佩拿出來,這玉方盪一直隨身攜帶,是方蕩的一件寶物。

    方盪將其在鴿子麵前晃了晃:“我能活下來全靠這個塊玉,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鴿子聞言噗的笑了起來,搖了搖頭,笑罵道:“你小子這話聽起來太假了!”

    鴿子再次伸手,這一下直接拍在方蕩的肩膀上,沒了之前的那種生疏感。

    鴿子用力的拍在方盪肩膀上,此時的鴿子神情嚴肅,眼神堅定的道:“兄弟,你一定得贏,靖公主已經在你身上押上了自己的一切,你若是輸了,靖公主的下場就太慘了,還有,為了我們哥幾個,你也得贏!我早就覺得不滿,為啥有人一生出來就什麼都有什麼都不缺?而我們這些傢伙就得每天為衣食發愁?人家或者是享福,我們或者是掙扎。”

    “三皇子,好傢伙,天之貴冑,叼著一千根金湯匙出生的傢伙,你替我狠狠地揍他,最好揍得他滿地找牙,替咱們這幫泥地裡面的苦哈哈們好好出一口胸中悶氣。”

    方盪嗯了一聲,鴿子用手揉了揉腦袋,無奈的道:“你應該大點聲,要有十足的底氣,必須贏,咱可輸不起啊!”

    方盪雙目微微一閃道:“對!必須贏!”

    鴿子一笑,隨後忽然興奮起來道:“有件事你還不知道吧?早到那小子金榜題名了,考上狀元了!狀元知道是啥東西不?”

    方盪露出驚訝的神情,隨後是由衷的歡喜,連連點頭道:“知道,中了狀元就能當官了。就能吃好多好吃的東西。”

    鴿子笑了一下道:“就是,你一個,早到一個,將我打擊的要變成渣了,誰能想到我身邊接連出現兩個大人物?哎,我什麼時候能有你們兩個的一半就算馬上閉眼都死而無憾了。”

    鴿子嘆息道。

    方盪問道:“早到去公主府了?你替我恭喜他。”

    鴿子搖了搖頭道:“沒有,那小子估計還不知道咱們到瞭望京呢,公主也是從邸報中獲知的,最開始公主都不相信,專門查了金榜題名的榜首早到的籍貫,這才確定下來。”

    “不過公主說了,叫我們誰都不能去找早到,早到現在正是前途最光明的時刻,公主這邊則正好相反,並且朝中情勢複雜,大皇子、三皇子暗鬥不休,早到過早的攙和進來一點好處都沒有,所以咱們只能暗暗替早到高興了,早管事要是知道了這個消息,還不得活活樂死,哈哈……”

    “行了,看見你我就覺得憋氣,我得回去練功了,我也要出人頭地,你一定要贏!不為自己,為了公主,你也得贏!咱們已經準備好給你慶功了!”

    說完鴿子離開了房間。

    靖公主雖然沒有叫方盪回公主府,但卻送來了三皇子的聘禮軟猬甲,還有玉貝石外加一根老山參,這就說明靖公主是站在方盪這一邊的,或者說,靖公主已經不惜顏面,告訴世人,方盪是她看中的人,等於出手狠狠的抽了三皇子一巴掌,方盪要是輸了,三皇子會怎麼對待靖公主?

    方盪將軟猬甲穿在身上,這軟猬甲冬暖夏涼,雖然只是薄薄一層,穿在身上卻暖烘烘的,方盪一顆心也暖烘烘的,鴿子說得對,不能輸,絕對不能輸!

    方盪很清楚,他輸不起!一次都輸不起!

    方盪用舌尖輕輕挑動口中的奇毒內丹,內丹緩緩轉動叩擊著方蕩的牙齒,發出咯叻咯叻的聲響,這聲音就如同一個最親密的伙伴,叫方盪感到安心。

    “三皇子,你奪走了我的一切,我現在來取走你的一切。”方盪皺了皺眉,想起和三皇子在一起的那個美麗得不似人間存在的女子,那個女子有著蛇蠍般的心腸,噬命蟲就是那個女子叫三皇子射入他的身軀中的。這個仇,方盪也要報,只不過,那個女子又究竟是誰?

    方盪此時又想起一件事,方盪原本認為那條噬命蟲已經被奇毒內丹殺掉了,溶解無形,但是從奇毒內丹吞噬掉巢蟻還有灼地墨蟲的事情來看,這顆奇毒內丹似乎並不是簡單的殺掉噬命蟲那麼簡單,或許,那條在他身軀中潛伏了十餘年的噬命蟲現在就在奇毒內丹中。

    這個想法叫方盪有種膽寒的感覺,畢竟噬命蟲給方盪帶來的痛苦實在是太漫長了,不過這感覺轉瞬即逝,現在的方盪已經根本不懼噬命蟲了。

    並且方盪還是有些期待再見到噬命蟲,經過奇毒內丹的馴化之後,噬命蟲應該如巢蟻一樣完全聽從他的指揮。

    若是能夠駕馭那蟲子使其侵入別人的身軀中的話,一定非常有趣,至少比這些脆弱的巢蟻要更加有趣。

    ……

    清晨,清脆的敲門聲響起,顧府的門房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身材高大,跟佛家門口的守門金剛一樣,看起來也就是三十多歲的年紀,實際上他今年已經五十出頭了,不過是長得年輕罷了。

    這門房打開大門,就見外面站著一個要飯花子。

    丞相門房七品官,顧府的這個門房愣了愣後,不由得被氣樂了,這年頭什麼事情都有,竟然有花子敢敲丞相大門要飯。

    這門房和顧白不一樣,顧白那誰都看不起的毛病隨他娘,而這門房是顧之章一手調教出來的,比較知道進退,也沒有看不起人的毛病。

    門房心中琢磨,這花子興許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門房一轉身,將自己的早上買來的年糕拿出來一大塊,遞給那要飯的年輕人道:“這裡可不敢再來了?碰著我家老爺沒事,但要叫我家夫人看見了,非揍你個皮開肉綻不可!”說著門房擺了擺衣袖,叫要飯的快走。

    對面的年輕人手中抓著年糕竟然沒動。

    這門房當即有些不耐煩起來,黑了一張臉道:“你怎麼還不走?莫要耍賴,這裡不是你撒潑的地方。”

    乞丐般的年輕人正是金榜題名的狀元早到。

    早到捏著年糕哭笑不得,他當初餓得飢腸轆轆的時候咋就碰不到這樣的好心人?

    因為這一塊年糕,早到對門房格外客氣,躬身一禮道:“這位大叔,我不是來討飯的,我是來找人的。

    門房上下打量了一下早到,琢磨了一下,覺得這少年眼神清晰,彬彬有禮,倒還真不像是討飯的,倒像是落難的,沒準時誰家的窮親戚來投靠了。

    門房便收了黑臉問道:“你要找那個?”

    “我找顧白。”

    門房一聽連連搖頭道:“我們府中沒有叫做顧白的下人,你走錯……啊?你找誰?”

    “我找顧白,你們家大公子。”

    門房再一次疑惑的上下打量早到,“你找我們大公子乾嘛?”

    “我來拿我的東西。”

    門房皺了皺眉,他實在想不出大公子能夠拿走這個乞丐什麼東西,這些事情他必須問明白,不能誰說來找大公子就全都放進去。

    “你來拿什麼東西?”

    “顧白欠我一千兩白銀,我今天來取了。”一提到千兩白銀,早到不由得就咧嘴笑了起來。

    “我呸!”門房一口口水就噴在了早到的笑臉上,“直娘賊,吃了雄心豹子膽,你他娘的大清早來我丞相府尋開心是吧?你將老子我當成是個啥?”也不怪門房情緒一下就激動起來,大公子欠了一千兩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匪夷所思,根本不容相信,更何況是欠了這麼個乞丐。

    早到被噴了一臉口水,卻也不惱,用臟兮兮的袖子擦了擦,他手中的年糕還熱乎著呢,早到從火毒城來到望京,一路坎坷,遇到的壞人多如牛毛,遇到的好人也不在少數,不管這門房做了什麼,但因為這一塊熱乎乎的年糕,都被早到歸屬於好人之中,所以他一點都不生氣,笑著一躬身道:“還請通報顧白,就說早到來了,他應該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咦?

    門房驚訝於這個年輕乞丐的氣度,這樣斯斯文文的模樣,似乎不像說謊,門房想了想道:“你等著。”說著走進大門,隨後大門裡走出兩個壯漢來,一左一右站在了早到身後,似乎是怕早到跑了。

    門房轉過身來道:“我去替你通報,不過,你要是消遣我,還得我被大公子罵,我回來定然饒不了你!”

    早到笑著點頭。

    門房走進去不多時,就見穿著一身寬鬆道袍,頭髮散落滿肩的顧白打著哈欠走了出來,顧白揉了揉眼睛笑罵道:“你這討債鬼來的太早了吧?是怕本公子賴賬麼?”

    那門房跟在顧白身後,當他得知早到是當今皇榜狀元的時候,腿肚子都轉筋了,他雖然有顧家罩著,區區一個狀元不能將他怎麼樣,但狀元就是狀元,天知道這個狀元幾年後變成什麼模樣,擁有怎樣的地位?顧丞相當初可也是狀元。

    若是碰到個睚眥必報的,那就慘了。

    早到笑道:“對,我就是怕你賴賬,一千兩白銀對我來說實在是一個太大的數目,為了這一千兩白銀,我昨晚一夜都沒有睡著,其實苦苦等到這個時候我已經有些承受不了了,要是叫我再多等一個時辰我非得瘋掉不可。”

    早到坦白的言語使得顧白不由得笑罵道:“財迷,還沒吃過飯吧?”

    早到舉起手中的年糕笑道:“正準備吃呢。”說著對那門房再次躬身一禮,門房連忙躲避。

    早到開口道:“寒天雪地,這一塊年糕,能夠救一人性命,多謝了。”

    說完早到跟著顧白走進了丞相府。

    門房看著早到的背影,嘖嘖連聲,“怪不得是金榜題名的狀元,我噴了他一臉口水,他都毫不在意,了不得,了不得呢!”

    此時一個老頭從外走了進來,開口問道:“宗年,你說什麼了不得呢?”

    門房聞言嚇了一跳,連忙轉過頭來,道:“老爺,您回來了,我說的是大公子的一個朋友……”

    那老頭其貌不揚,一身青袍,也看不出身份高低,不過那炯炯有神的雙眼叫人一看就知道,這人不簡單。

    ……

    顧白領著早到進了自己的宅子,宅子中間擺放著一口箱子,顧白扭過頭來問道:“你打算怎麼拿走?”

    一千兩就是一百斤,銀子不似其他東西,這東西死沉死沉的,一百斤雖然不算多,但早到可沒有這個本事抬走。

    早到走到箱子跟前,打開後連忙摀住自己的眼睛,銀子的光芒實在是太閃耀了。

    早到伸手抓起一塊,放在嘴邊咬了一口,這個舉動看得顧白微微皺眉,對於他來說,這個早到似乎有些太過愛財了,不過人總有污點,愛財也不完全算是壞事,只不過,他現在對於早到已經看低了幾分,眼中看向早到的光芒也不似之前那般熱切了。

    早到將箱子扣好,然後雙手抱住,猛的一用力,箱子紋絲不動,早到腰上傳來嘎巴一聲。

    揉了半天腰的早到連連搖頭。

    顧白一笑道:“先吃飯,吃了飯我幫你想辦法,對了我還答應你要帶你去拜經堂,我爹已經准許我帶你進去了。”

    早到對於拜經堂並不知曉,火毒城相對於望京來說還是太閉塞了,並且早到一心鑽研書本,對於外面的世界本就不怎麼了解,所以這里人盡皆知的拜經堂,他竟然完全沒有聽說過。

    早到笑道:“拜經堂就不必去了,有勞顧公子幫我將這些銀子送出去吧。”

    顧白聞言不由得一愣,一臉驚詫的看著早到,“你不打算去拜經堂?”

    早到點了點頭,隨後好奇的問道:“拜經堂是乾嘛的?”

    顧白愣了下,隨後扑哧一聲笑了出來,連連搖頭,嘆息一聲道:“我竟然輸給了你,哎,人生最大的恥辱啊!”

    嘆息不止的顧白帶著早到走進房間,桌子上已經擺滿了各種清淡小食,小巧的饅頭豆包外加各種糕點,光這些大大小小的糕點就足足有二十多樣,還有三十幾樣爽口小菜,外加桂圓蓮子粥等十幾種粥,杯碟精緻,擺滿了一長條大桌子,熱汽騰騰,一看就叫人食慾大開。

    嗅到那飄來的香氣,看到這樣的美景,早到肚子裡面不由得咕嚕嚕的胡亂叫喚起來。

    顧白卻道:“早到,你還是先去洗個澡吧,你身上太臭了。”

    早到也知道自己什麼情況,能夠有個洗澡的地方他可是求之不得,要知道現在是大雪遮地的寒冬,這個時節要想洗個熱水澡實在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不過在早到想來,顧家這樣的門庭,洗個熱水澡應該不難。

    旁邊當即有兩個侍女走來,帶著早到去沐浴更衣。

    早到從未見過這麼大的澡盆,足足有一個房間那麼大,下面生著火,從而保證水溫。

    兩個侍女上前就要給早到脫衣服,嚇得早到尖叫一聲,連忙將侍女趕了出去。

    鐘鳴鼎食這四個字一下就鑽進了早到的腦袋裡。

    洗過澡後,換上顧白早就給準備出來的衣服。

    早到完全脫胎換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沒有臉上的髒污,梳理了凌亂如同氈子般的頭髮,一身乾爽潔淨的新衣上身,早到竟然有了那麼幾分玉樹臨風的意思。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V123210

LV:9 元老

追蹤
  • 291

    主題

  • 279508

    回文

  • 36

    粉絲

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