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踏天爭仙 作者:三生萬物(連載中)

 
V123210 2017-1-28 20:03:0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97 345283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20:37
第十章一把薪柴

    火奴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最初只知道遵從,被驅趕著靠近那火焰熊熊的雲鐫丹爐下的火坑。

    不過當他們發現那些貴人們是要將他們投入火坑活活燒死的時候,就算再沒有反抗之心的火奴都生出對抗的念頭來,他們本就是一群蒙昧的野獸,忌憚貴人們的天威不敢冒犯,但當野獸將死的時候,眼中就再沒有什麼貴人不貴人了!

    不過隨著他們的躁動到來的是一波波的箭雨傾瀉下去,將那些火奴一片片割韭菜般的射死。

    火奴們雖然肉身強橫,但是在這些沾染了毒藥的強弩之下就像是毫無反抗力的待宰羔羊一樣。

    哪怕只是小小的皮肉擦傷也會渾身麻痺,瞬間喪失戰鬥力,最外圍的火奴不得不往後退,而靠近火坑的火奴便直接被擠進了火坑之中。

    對於四周的軍卒來說,這樣的場面他們駕輕就熟,基本上每年都要上演一次,在過去,發生過無數次的意外,這些意外變成更加殘酷的經驗,用來鎮壓這些火奴。

    所以無論從那個方面他們都已經純熟無比,火奴們只有被肆意宰殺的份兒。

    隨著大量的火奴被驅趕進火坑,火坑之中的火焰非但沒有被壓熄,反倒越燒越旺,猶如不斷的澆上火油一般,原本的橘黃色的火焰都開始蒙上一層血色。

    火坑之中一個個的火奴掙扎著化為灰燼,那刺耳的厲吼述說著火焰燒灼的痛苦。

    雖然知道這些貴人們要將火奴當成柴禾全燒了,但方盪真正見識到了這樣的場景之後,還是目瞪口呆,被深深震撼到了!

    那一根根唿哨著劃過的箭矢成了方盪眼中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

    方盪趴在台階上的陰影中,最初一動都不敢動,對於火奴的死亡,方盪心中並沒有什麼感覺,要說有,也就是一點點的兔死狐悲,他若是沒有偷偷爬上來的話,現在估計早就被擠入火坑之中成為一根燒得正旺滋滋冒油的柴禾了。

    從震驚中甦醒過來的方盪,隨後開始更快的向上攀爬,那座雲鐫丹爐猶如一座小山一般,這投藥台上次投藥還是三年前,因為許久沒有人走上來的緣故,所以台階上鋪著一層厚厚的藥渣粉末,泛著一股藥渣特有的臭味。

    方盪簡直覺得自己重新回到了爛毒灘地,此時此刻,方盪竟然十分懷念這樣的味道。

    這台階直達雲鐫丹爐之上,自然不低,投藥台和收丹台每一邊足足有六百四十九階台階,若是平時這些台階也難不倒健步如飛的方盪,但現在不同,方盪只能匍匐在台階的陰影中,不敢露出一點踪跡,所以方盪向上的速度並不快,半天才爬了三百多級台階。

    此時站在雲鐫丹爐之下的子尋圓盤盤的臉被那紅騰騰的火焰映照得光彩熠熠,子尋的雙眸之中倒映著那灼灼的火光!

    子尋短粗的不斷捏動的手指猛的停了下來,與此同時,雲鐫丹爐之中猛地發出一聲嘹亮的鳴吼,緊接著,雲鐫丹爐開始震顫晃動起來。

    丹爐上面的氣孔之中噴出一道道霞彩,氣湧之聲隱隱然猶如弦樂聲響一般。

    子尋雙目之中綻放出壓抑不住的興奮,邁步便登上台階,前往丹爐爐頂等待雲鐫丹爐開爐吐丹。

    子尋蹬階而上的正好是方盪對面的那道台階,兩條台階一個是收丹台,一個是投藥台,一個在雲鐫丹爐東面,一個在西面,彼此之間被偌大的雲鐫丹爐擋住,所以彼此完全看不到。

    方盪此時猶如一條蛇一般,四肢並用,一路在陰影之中小心的向上挪動,而子尋就輕鬆不少,一步四五階,肥胖如球的身軀輕飄飄的,從容向上。

    雲鐫丹爐之下,不一會就有上萬火奴墜入火坑之中化為薪柴。

    火奴墜入火坑之中的數量越多,雲鐫丹爐震顫的越厲害,從爐頂氣孔之中冒出一股股沁人心脾的的香味來。

    這味道肥碩香甜,方盪嗅到之後便感到渾身上下通體舒泰,一直火燒火燎的胸肺忽然之間都感到一陣清涼舒爽,似乎身上被藥渣毒性侵蝕的經脈都有所緩解。

    尤其是方盪肚腹之中的那隻噬命蟲,似乎也嗅到了這香氣,一下開始勃勃躍動起來,在方盪肚子裡面不斷打滾,吞吸方盪吸入口鼻之中的藥香。

    “該死的東西!”方盪強忍著肚腹中的劇痛,低聲罵了句。

    不過,這也使得方盪越發堅信這雲鐫丹爐之中的回生丹對他有著莫大的功效,反正是死,那麼為什麼不在臨死之前給自己找一條活路?

    娘親曾經說過,哪怕已經瀕臨死地,也絕不低頭認輸,一個人認輸了,活著都是死了,不認輸,至少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方盪被那香氣一蒸,感到渾身上下都有了一些力氣,向上攀爬的速度不由得又快了幾分,而子尋正一步步的向上踱著,每一步都在盤算著丹成之後雲鐫丹爐噴丹時他應該施展的收丹手法。

    煉丹、養丹然後再到噴丹、收丹,都不是隨意而為的,除了養丹、噴丹略微簡單一點外,其餘的每一步都大有學問,不是隨隨便便那個人往丹爐前面一站,就能將丹爐裡面的丹藥收走的!

    所謂煉丹即是盜氣!

    丹道之中有言'天地萬物盜我元氣!'一言將人的老病死三種狀態盡皆涵蓋在內。

    人的元氣天生下來混元自足,但是隨著不斷的成長,不斷的吃五穀雜糧,不斷的和四周的一切有所交集,這混元自足的元氣便開始不住的宣洩,而人的四周並非真的虛無,而是擁擠著數不清的種種氣脈,這些氣脈更是無時無刻不在剝奪人的這種混元自足的元氣從而壯大自己。

    煉丹就是要將藥材之中,天地氣脈之中蘊藏著的元氣重新盜回來,補足人在生長之中被盜走的那些元氣,甚至壯大這些元氣從而使人百病不生,延年益壽,亦或是壯大某方面的肉身功用,甚至白骨生肌,氣血再造。

    煉丹、養丹然後再到噴丹、收丹,最重要的就是這一頭一尾了,煉丹不去說他,需要從無數種天才地寶之中找尋藥性匹配靈性相宜的材料。

    這個有無數前輩的種種嘗試,在火毒神宮之中已經形成了《聚氣寶典》《生剋手札》《靈獸圖錄》《靈枝求解》等等三十八卷,向下分支更是多達數百本,基本上前人已經將煉丹之術窮盡了。

    供當下的火毒神宮弟子自行發揮的煉藥手法幾乎沒有了!即便有,也是神宮之中那些長老的事情。作為神宮弟子,只要牢記書本上的東西就可以了。

    最難的就是最後一樣了,收丹!

    神宮之中最初的收丹的手法足足有一千三百七十八種,還要配合上專有的步法,原因很簡單,這些丹藥是從種種頗具靈性的藥材和靈物,甚至是充斥四周的氣脈之中提、煉出來的,一旦成丹便即靈性十足。

    越是珍貴的丹藥,越是生來就有恐懼,生怕被人吃掉,所以雲鐫丹爐噴丹之時就是這些丹藥逃跑之日,收丹手法就顯得格外重要了!

    經過火毒仙宮歷代長老總結,從這一千三百七十八種手法之中提、煉改造出六百多種手法,習練嫻熟,幾乎可以媲美一千三百七十八種手法。

    並且歷代長老還將丹爐的爐口改造,使得丹藥噴丹固定在幾個點,這樣一來丹藥逃跑的路線便圈定在最少的幾種路線之內,甚至有的品級高等的丹爐丹藥只有一種逃走的路線,煉丹師便可從容張開大網,等著丹藥直接逃進自己的收丹寶物之中。

    收丹之物如丹爐一樣,丹爐分為一品、二品、三品、四品,一直到九品,這些都是凡品,其上還有寶器,仙器之說。

    收丹之寶還有搗藥之寶都是和丹爐相應配套的,一品丹爐就要用一品的收丹搗藥器物配合。

    子尋從腰間取出一把木柄勺子,這勺子通體漆黑,上面麻沙沙的沒有半點光澤,這件收丹匙絕對稱不上寶物,只算是尋常之物,不入九品,這東西不說火毒仙宮之中人手一件也差不了多少。

    尋常的火毒仙宮弟子們經常練手煉製一些最初級的丹藥,用的自然就是沒有品級的凡俗丹爐,這收丹匙就是應對這些沒有品級的丹爐的。

    不過子尋又在懷中摸出一塊寶藍色的石頭來,將這寶藍色的石頭朝著收丹匙的匙柄上的凹處一嵌,這收丹匙立時放出寶藍色的瑩瑩光華,一件不入品級的收丹匙剎那之間變成了一件七品收丹匙!

    這是能夠配合七品丹爐來進行收丹的寶物,這樣的寶物已經擁有收取有靈性的丹藥的能力了。

    在尋常的火毒仙門弟子之中七品收丹匙可著實是一件稀罕物,即便是持劍弟子都未必能夠擁有。

    雲鐫丹爐是八品丹爐,用七品收丹匙去收八品丹爐煉製出來的八品丹藥,哪怕子尋收丹手段尚不成熟,也應該沒有什麼差池。

    八品雲鐫丹爐自然不是那種丹藥只有一條路可走的高品丹爐,雲鐫丹爐專用的收丹手法有一十三種,這一十三種收丹手法子尋在過去的三年之中已經爛熟於胸。

    子尋每天白天四處溜達花天酒地,半夜無人的時候可是將這一十三種收丹手法演練不知多少遍。

    冬雲是白天用功,子尋卻是晚上出力,辛苦程度只多不少。

    這一十三種收丹手法已經完全滲透到了子尋的骨子裡,只要不出別的意外,完全可以彌補他本身配不上這七品收丹匙的修為差距。

    子尋手握散發著淡淡藍色光華的七品收丹匙,雙目灼灼,盯著那做雲鐫丹爐的爐口,完全不知道此時已經有一個卑賤無比的火奴接近了那座他夢寐以求就等著噴丹的雲鐫丹爐。

    方盪此時已經沿著台階到了丹爐之上,他根本不知道他走錯了地方,這裡是投藥材的地方,叫做投藥台,而子尋上去的那一邊才是收丹台。即便雲鐫丹爐噴丹,丹藥也是往收丹台上去,絕對不可能跑到他這邊的投藥台上來。

    方盪站在台階上,朝著下面望了一眼,這裡下面火焰升騰,血紅一片,炙烤得方盪腳下的台階猶如燒紅的鐵條一般,光著腳丫的方盪不得不來回小幅度的蹦跳著,使得雙腳不會馬上變熟。

    但每一次沾上台階,方蕩的腳丫還是會冒起一絲淡淡的煙氣和一股焦味來,方盪咬緊了牙關,他知道現在是他活命的關鍵,甚至是他轉變人生的關鍵。

    他的蕩氣迴腸是在火毒城之中好好走上一走,好好見識一下人間仙境的繁華,他要在飄香的屋宇之中穿梭,他要穿一穿那華麗無比的衣服,他要按住那些走在大街上對他有著致命誘惑力的女子交、配,他要搞清楚爹娘的事情,叫那一對狗男女付出沉重的代價!

    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唯獨不想做的,就是在冰寒的大街上扛著圓木任人圍觀!

    正因為有太多想要做的事情,才會強大無比,才會頑強不屈,才會在滿是荊棘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方盪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臉頰上被升騰的火焰炙烤得微微刺痛的最卑賤者的烙痕。

    他面前是一堆火,他的眼中有兩團火,他的心中燃燒著的是另外一道焚天大火。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20:38
第十一章死不瞑目

    方盪站在台階上等待機會,腳下的丹爐震顫得越來越厲害,一股股的五彩霞氣從丹爐氣孔之中噴出,發出刺耳的嗚嗚聲響。

    並且那丹爐巨大沉重的蓋子之中發出一聲聲的猶如心臟跳動般沉悶的撞擊聲。

    這種聲音在煉丹師耳中不啻於天底下最美妙的樂曲,就像是一個母親,正在聆聽自己肚中隨時都要出世的孩子的心跳一樣,充滿欣喜,充滿欣慰,充滿覬覦之心。

    此時子尋圓滾滾的身軀已經來到了收丹台上。火光熊熊之中,子尋的一隻手下意識的緊緊攥著散發著寶藍色光芒的七品收丹匙,一張臉上是壓抑不住的緊張和興奮。

    這一爐丹,他子尋必須要弄到手,這一爐回生丹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他也不貪,只需要三顆,剩下的他還是會上繳神宮,有了回生丹,他就能夠救妹妹!

    一切歷歷在目!

    當初他心高氣傲,覺得自己什麼都行,什麼都能做,偷了娘舅的藥材想要煉出一爐猛火丹來。

    結果煉丹失敗,失敗也就失敗沒什麼大不了,子尋也不是沒失敗過。

    但這一次的失敗改變了子尋的一生,因為他害得幫他打下手的相依為命的妹妹被煉丹散逸出來的毒性侵蝕入體,那丹毒就像是生根了一般紮根在妹妹身上,無法驅除。

    並且還在每天朝著妹妹心肺延伸,子尋太清楚不過了,丹毒一旦侵蝕到了心肺,人就將呼吸衰竭,渾身生斑,肌肉融化,皮膚如同衣物一樣褪下,死狀痛苦異常。

    看著原本朝氣蓬勃的妹妹一天天的衰弱枯萎,就像是被掐斷了根莖的鮮花一樣,子尋整個人都變了,自責比丹毒更加可怕,深入他的內心深處,使得他每日痛苦難言,恨不得自己馬上就死。

    只有回生丹能夠幫助妹妹驅毒!

    子尋爹娘死的早,在冬雲眼中他子尋自然是個叼著金鑰匙出生的好運傢伙,但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子尋的日子並不是冬云了解的那樣輕鬆自在,寄養在舅舅家中的子尋遠遠和金鑰匙無緣!

    子尋當時煉丹失敗,立即找到被他偷了藥材煉丹而暴怒的舅舅,被舅舅狠狠地抽打一頓,子尋咬著牙硬挨,就求舅舅能夠救妹妹一命,他知道舅舅家中就有半枚回生丹,那個時候妹子毒性不深,不用半枚,只要半枚的半枚就能幫助妹妹驅毒,可惜涼薄的舅舅那裡捨得?

    最終子尋離開了舅舅的家,自報奮勇前來火毒城守丹,原本他也沒有勇氣跑來自己收丹,來到這裡不過是希望自己從藥材之中剋扣一點,嘗試煉丹罷了,但不久之後,舅舅找到了他,給他出了一個主意,於是就有了今天這一幕!

    所以,三顆回生丹之中有一顆是給舅舅的!

    還有一顆則是他自己的,這一顆丹藥他用不著,但可以想辦法換取十顆千草丹,有了這十顆千草丹,以他子尋的悟性,說不定也能修出一顆內丹來!到時候他和他妹妹就都能揚眉吐氣,不再看那涼薄的舅舅的臉色了。

    對於子尋來說,一切都充滿希望,美好的世界才剛剛在他面前展開!

    而匆匆跑去報喜的冬雲,就只能怪他命不好,注定要成為他子尋的踏腳石了!

    想到這裡,子尋胖嘟嘟的臉上露出一絲充滿玩味的笑容,兩年半的時間,一直被人當成是傻子點頭蟲,為的就是這一刻的揚眉吐氣!

    胖子子尋堅信一個道理,不能笑到最後的都是失敗者!

    涼薄的舅舅曾經酒後騙他,說他注定將是笑到最後那個存在,這句話從舅舅口中說出來,滿是諷刺的意味,子尋當然不信,但要是沒有這句話支撐的話,子尋說不定早就將那總是擺出一張人人都欠他的臭臉的半吊子冬雲的下巴砸碎了!因為子尋要笑道最後,所以要堅忍發出笑聲之前的一切困苦!

    咚的一聲巨響,雲鐫丹爐龐大沉重的爐身竟然猛烈地跳動一下,就像是丹爐之中有什麼巨大的妖魔在掙扎撞擊爐身一般,丹爐嚴絲合縫的頂蓋都微微向上撐開了一小點!

    子尋緊張之中大喜,深吸口氣,壓抑住激動地心情,收斂了眼前浮現出來的妹妹的笑容,收丹匙在子尋的手中不由得攥得更緊。

    稍微安靜片刻之後,傳來更正沉重的撞擊聲,丹爐頂蓋這一次直接被撞得張開少許,從那小小的細縫之中噴出一道道的瑞色光華來,濃稠的香氣更是隨著光、氣氤氳而出,使得丹爐四周一片彩霧茫茫,如同陷入光怪陸離的幻境之中。

    子尋瞅著那丹爐頂蓋的開啟方向,盤算著他演練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收丹步伐和手法,不經意的一斜眼,猛地發現在霧氣昭昭之中,遠處的投藥台上竟然有一個赤身裸體的人影,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瞪瞪的瞅著自己。

    本就相當緊張的子尋被駭了一跳,再加上他本來心中就有鬼,當即後退一步,結果一腳踩空,險些從收丹台上跌下去。

    不過子尋終究有些手段,晃動幾下,穩住肥胖如球般的身子,此時再朝對面的投藥台上望去,卻被一陣五彩霧氣遮掩,再也看不到人影了。

    子尋最怕的就是他收丹嫁禍冬雲的事情敗露,神宮責罰非同小可。

    但子尋隨即了然,對面那渾身刺裸的傢伙不過是只火奴賤狗罷了,不知道是不是為了逃避下面被驅趕進火坑之中的命運,偷摸跑到了投藥台上,子尋現在那裡有時間理會一隻火奴賤狗。

    在子尋眼中,這些卑賤低微渾身散發著臭氣的傢伙,除了像耗子一樣能生外沒什麼可取之處。

    對方要是在他的收丹台上,他還有些顧忌,要先一腳將其踹入火坑之中,免得影響他收丹,但現在那個火奴賤狗在對面的投藥台上,完全影響不到他收丹。

    就在此時一直震顫不休的雲鐫丹爐猛地停頓下來,從氣孔之中噴出的一道道霞彩頃刻間消失無踪。

    就像時間猛然之間靜止了一般,一切聲息、一切動靜全都在一瞬間遠去無踪!

    終於,雲鐫丹爐之中再次傳來沉悶的顫音,子尋深吸口氣,鬆了鬆手中攥得緊緊的收丹匙,在衣衫上蹭了蹭手心裡的潮濕汗水,他知道,是時候了,回生丹就要出爐了!

    ……

    冬雲心煩無比,在城門處竟然被幾個在大街上大打出手的醉漢耽擱了一刻鐘的時間,若不是他暴怒出手,將那幾個醉漢的腦殼踩碎,估計還得耽擱一會。

    想到這裡,冬雲使勁在地上蹭了蹭腳,將上面紅的白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在地上擦了擦。

    對於冬雲來說,時間就是一切,萬萬耽誤不得,他出了火毒城,直奔城後的禁區聖地!

    那裡是凡俗之輩絕對不可靠近的地方,有重兵把守,即便是看守禁區的軍卒也不能進入這聖地之中,這聖地是只有火毒神宮中的神仙才能踏足的地方。

    其實軍卒把守不過是個擺設,更多的用處是驅趕誤入禁地的居民,因為身上沒有火毒神宮的印信走進去就會被毒氣腐蝕成為一具乾屍。

    通往虛空之上的火毒神宮的通天索就在這禁地之中。

    冬雲心中一半是被凡俗螻蟻干擾的憤怒,一半是丹成領賞的喜悅,情緒交雜,越走越急。

    他一邊走一邊憧憬著這一次自己能夠得到的好處,幻想著自己得到百草丹的情形。

    冬雲揮退那些軍卒,直入禁地,一入禁地之中,冬雲腰間的一塊鐵牌上,一個火形神宮圖案立時閃爍起光芒來,四周的如同濛濛細雨般充斥的霧氣立時被驅散無踪。

    子尋剛剛踏足禁地沒有多久,不遠處便傳來一聲冷哼,“冬雲你不在守爐閣看守爐火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這聲音中氣十足,透著一股不可違逆的威嚴。

    冬雲一愣,隨即看到從通天索的地方的一名身背長劍的男子。

    銅火師叔,是神宮持劍弟子,比他們這些只能背一把翻藥杵的弟子高了一個等級。

    冬雲出身卑微,即自大又自卑,所以養成了典型的欺軟怕硬的性格,見到比自己弱小的冬雲便諸般輕視,碰上比自己高等的持劍弟子,立時沒了硬氣,恭恭敬敬的躬身一禮道:“銅火師叔,我要回神宮去報喜!”

    銅火師叔對於冬雲以往頗為關照,好幾次窮困的冬雲揭不開鍋還是銅火師叔接濟照顧他,如冬雲這種貧寒家世想要在神宮之中立足總有太多逼仄之處。

    冬雲對於這位銅火師叔還是比較信任,最重要的是,銅火師叔搶不走他的功勞,看爐子的畢竟是他和子尋。

    別人搶先報喜反而是爭功,為了爭功,私下里打得頭破血流沒人管,但這種擺在明面上的爭功是整個神宮都不恥的行徑,對銅火師叔來說半點好處都沒有,當然以銅火此時持劍弟子的身份,似乎也完全沒必要為了幾顆百草丹來和他過不去。

    銅火哦了一聲,腳步虛踏,三兩步便到了冬雲身前,奇道:“喜從何來?”

    冬雲興奮的笑道:“藥祖庇佑,雲鐫丹爐快要開爐噴丹了!弟子想要去請馮雲師叔前來收丹。”

    銅火依舊是哦了一聲,抬頭望向雲鐫丹爐所在的位置,微微瞇眼道:“我怎麼沒有看出噴丹在即的寶氣?”

    冬雲扭頭也望了過去,看向雲鐫丹爐所在的方向,隨後笑道:“師叔忘了,雲鐫丹爐內煉製的是回生丹,那東西最是內斂,開爐的寶氣不過一丈高低,在這里約莫是看不見……”

    噗的一聲輕響,銅火師叔背後的那柄攪爐劍已經刺入了冬雲的胸口,正中心臟部位,隨後劍身一轉,一攪,整顆心臟破碎成泥。

    心臟乃是氣機所結,這個部位被劍刺中,神仙都救不活了!

    冬雲瞪大了一雙眼睛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用手徒勞的去按胸口噴濺出來的鮮血,而此時的銅火已經退出十幾米遠,似乎生怕冬雲的鮮血迸濺在自己的藍袍上。

    那柄攪爐劍自然也已經被銅火師叔抽走,不然冬雲胸口的鮮血也不會噴濺得那麼多那麼急!

    銅火師叔從懷中取出一塊白布,從容的將手中攪爐劍擦拭乾淨,放在鼻端輕輕嗅了下,然後取出一塊油脂來,擦拭劍身去除異味。

    冬雲雙膝再也支撐不住他的身子,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他的臉上寫滿了莫名,完全不知自己究竟怎麼得罪了銅火師叔。

    那個對他相當照顧的銅火師叔竟然會對他驟下殺手,同門相殘可是大忌,神宮對此最是在意,雖然私下里不為人知的齷齪比比皆是,至少表面上神宮內還是一團和氣的。

    “為什麼,為什麼?”冬雲一邊吐著鮮血一邊問道。

    銅火師叔臉上毫無半點感情,淡淡的道:“你盜走的回生丹,究竟藏在哪裡了?”

    冬雲一愣,他本就不是笨蛋,眨了眨眼之後便明白了事情的關鍵所在,但他還是不明白堂堂的持劍弟子為什麼要這麼做,冬雲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辛苦修煉此時盡皆化為烏有。

    想著自己沒日沒夜的苦修,就為了出人頭地,冬雲再次噴出一口血來,隨後死不瞑目。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20:38
第十二章身臨死境困獸一搏

    銅火帶上鹿皮手套,從腰間的鹿皮囊之中小心翼翼的捏出一個被封的嚴嚴實實的紙袋來。

    銅火走到冬雨的屍體邊上,更加小心的將這個紙袋打開一個小口,內中乳白色的粉末便灑落在冬雲後背的傷口上。

    一接觸到那白色的粉末,冬雲正在緩緩淌血的傷口立時咕嘟嘟的冒起小泡來,繼而開始腐爛,約莫一刻鐘的時間,原地就只剩下一灘冒著刺鼻味道的暗紅色液體,還有一塊專屬與火毒神宮弟子的火毒牌。

    銅火站在咕咕嘟嘟冒泡的冬雲屍體前,一邊用一根樹枝將火毒牌挑出來,一邊淡淡的道:“子尋那孩子不但是冷寒冰的外甥,還是宮主的孫子,這一點,我只告訴做了鬼的你,好叫你死個明白!”

    “你的天賦還是不錯的,人也有毅力,知道勤奮,心性雖然有些瑕疵,但總體來說是塊修行的料子,本來我還想要提拔你一下,可惜你沒有一個好舅舅,更沒有一個好爺爺!子尋就算是一塊石頭,宮主也打算將他磨礪成一塊美玉,而你,就算是一塊美玉,也和普通的石頭沒什麼區別!宮主將子尋當成狼來養,你就是第一隻餵狼的羊。”

    一邊說著,銅火一邊將那塊散發著陣陣惡臭的神宮火毒牌以一種藥水溶解成為一堆黑色的泥土,用樹枝將其打散,和地面上的黃褐色土壤混在一起。

    “現在你背負著盜走了回生丹的罪名做個孤魂野鬼浪跡天涯去吧,不過你也不必擔心孤獨,宮規如鐵,你盜走回生丹,家人連坐,很快你那些貧寒的家人就會和你團聚了!唉,當初在你身上我可是沒少浪費糧食的,可惜了,可惜了!”

    銅火師叔說完,細細看了看地面,確定沒有什麼破綻便轉身離去,原地就只剩下一灘黑紅色的液體,就連這液體也在小半個時辰之後完全滲入泥土之中,再也不剩半點痕跡。

    小人物總想著變成大人物,卻不知大人物的世界裡有著怎麼樣的凶險殘酷。

    世間最悲哀的事情,莫過於小人物拼盡了一切,最後不過是大人物的孩子的過牆梯踏腳石罷了。

    ……

    雲鐫丹爐中沉悶的撞擊聲響了八下,隨後便忽然沒了撞擊聲,但一種壓抑的顫音卻在丹爐之中越來越激烈,似乎丹爐之中的東西正在積攢力量,準備一口氣沖出丹爐。

    子尋肥胖如球的身軀此時已經一腳踏中乾罡,另外一隻腳踩在葵陰,雙手虛懸空中握著那把綻放著淡淡藍芒的收丹匙,就等著噴丹一刻,此時的子尋心不慌、氣沉凝,整個人都進入了收丹狀態。

    毫無徵兆的咚的一聲巨響,雲鐫丹爐沉重的爐蓋猛地炸開,八道紅光從丹爐之中猛地宣洩出來,朝著子尋的方向疾飛過來。

    子尋大喜,八顆回生丹算是一筆不小的收穫,並且這八顆回生丹遁逃的方向正好是他最熟練的收丹方位,這簡直就是特意為他準備的。

    早就做過無數準備的子尋手中的收丹匙在空中舞動起來,連貫流暢,一口氣在空中游走八下,流星趕月一般將八道紅光流螢盡皆收進了收丹匙中。

    這些回生丹不能用凡物收取,不然對於藥性損害不小,更是絕對不能用手去抓,八品丹爐之中煉製出來的絕大部分丹藥一旦碰到皮膚藥力就會立即滲透進去,這和九品丹爐煉製出來的丹藥要靠吞服下去,在肚子裡面逐漸吸收藥力可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完全不同!

    專門用來收取丹藥的收丹匙一旦兜住了丹藥便死死黏住不放,而子尋手中的七品收丹匙,比尋常的收丹匙要多了一個功能,子尋手中的收丹匙之所以能位列七品,是因為只要這收丹匙收到一爐丹之中的其中一顆,就會對其他的同爐出產的丹藥生出一股吸力來,能夠在最大限度上幫助收丹者收丹,不然以子尋的手法,手中的是八品收丹匙的話,強行收丹恐怕未必能夠將八顆回生丹一網成擒。

    一爐八顆回生丹,一顆都沒有逃走,完全被子尋收入收丹匙之中,子尋不由得大喜,心情大好。

    他並不知道自己爺爺的身份是火毒神宮萬人之上的宮主,只知道自己有個叫做冷冰寒的持劍弟子,涼薄舅舅,但在火毒門之中,持劍弟子足足有三千多個,他的舅舅也不算是持劍弟子之中多麼了得的存在,最多也就是中游水準。

    並且他對於這個舅舅完全沒有一點好感,據說子尋父母暴死之後,這個舅舅便霸占了他們家的所有家產,現在舅舅居住的那所大房就是他爹娘的,其間還有種種,使得子尋恨透了這個舅舅,若不是修為實在不高的話,子尋肯定要胖揍對方十幾二十頓。

    往事不提,總之這一次得到了八顆回生丹,按照舅舅吩咐,就說冬雲搶走了三顆,逃匿無踪,剩下的被他奪回,全都上繳門派,這樣一來,至少能夠入爐室修煉四五年,只要修為稍有成就,一個持劍弟子的名額便到手了。

    到時候再出來,他就有本錢了,至少那個該死的舅舅,嘿嘿!想到這裡子尋便捏了捏拳頭。

    當然,對於子尋來說,最最重要的是,妹子身上的丹毒有救了,叫他看著自己的妹子一天天被毒性侵蝕生不如死,比殺了他還難受。這回生丹入手,一切就全都好了起來!

    子尋胖胖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來,他現在終於撥開雲霧見青天了,他甚至已經看到柔弱的妹子看著自己背著攪爐劍從爐室之中走出來的情形了,以後他要給妹子撐起一片天空來,叫妹子過上最舒坦的日子。

    就在子尋心情大好準備將收丹匙上的八顆回生丹收進專門的盛放丹丸的袋子裡,免得藥性揮發的時候,香氣蒸騰的霧氣之中忽然有一隻臟兮兮滿是火泡的手伸了過來,一把抓住子尋手中的收丹匙的匙柄。

    變生肘腋,這一驚當真駭了子尋一大跳,他想都不想一腳就踹了出去,要知道這八顆回生丹就是他子尋前往一個嶄新世界的鑰匙,是他妹妹的生命,要是被人搶走了,他的後半生就全毀了,妹妹也死定了,即便栽贓給冬雲,但一顆丹藥都沒有保住,不但沒有功勞還有莫大的罪過,到時候別說進爐室修煉,估計他得被投進蟲室成為養蟲的不死不活的肉屍!

    這一腳幾乎動用了子尋全部的力量,將四周的霧氣盡皆踹開,咚的一聲悶響,這一腳結結實實的踹在了一個光溜溜臟兮兮的瘦小身子上,霧氣猛地炸開,子尋看得真切,此時抓住他的收丹匙的竟然是那個剛才還站在投藥台上的那隻火奴賤狗。

    這個火奴賤狗渾身上下盡皆是燙傷的痕跡,尤其是其中一隻手已經完全燒成焦黑色猶如一根細小的焦柴,一張臉也被炙烤得剝了一層皮,焦糊之中露出鮮紅的肉絲,上面焦糊的地方甚至還在嗞嗞的冒著油泡,此時此刻這只火奴賤狗,分明就是一具被燒得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的屍體,一隻從地獄之中爬出來的厲鬼,支撐這具屍體還能活動的恐怕就只剩下一口氣而已。

    顯然那火奴賤狗竟然從投藥台上跳上了雲鐫丹爐,又從灼熱無比的雲鐫丹爐上跑到了這邊的收丹台上。

    這卑微低賤該死的火奴賤狗!

    子尋從未見過這樣的一雙眼睛,清澈卻執著,純潔卻猙獰,內中火焰蒸騰,充滿了求生慾望!

    皮肉焦糊的火奴賤狗自然就是方盪。

    眼瞅著那丹爐之中的顫音越來越強烈,方盪想都不想直接躍上了滾燙的丹爐,恰好這個時候丹爐之中的回生丹孕養力量到了極致,一口氣從丹爐之中衝了出來,而方盪恰好被炸開的丹爐爐蓋頂飛,落到了這邊的收丹台上,不過方盪也被丹爐之中噴出來的熱氣燒灼還有爐蓋撞擊得不成人形,不知道這對於方盪來說究竟是好運還是厄運。

    面對滾燙的丹爐,方盪沒有選擇,只有死中求活,不然,方盪就只能眼睜睜的站在對面看著子尋收丹,然後被沖上來的軍士一腳踹進火坑之中化為爐底的灰泥!

    方盪咬緊了牙關,死死抓住收丹匙,方盪知道,這收丹匙之中的紅色丹丸,就是他活下去的機會,他一旦鬆手,就將和這最後一線機會告別,告別弟弟妹妹,告別娘親,告別那個一直呆在石牢之中卻從未和他說過一句話的父親,告別這個美麗絢爛但從來和他沒有任何關係的世界,告別他心中的仇恨。

    告別他嚮往追求的蕩氣迴腸!

    啊啊啊啊啊啊啊!

    方盪喉嚨裡面傳來壓抑到了極致從而爆發釋放出來的怒吼,此時此刻方盪身上的痛楚剎那之間遠去無踪,方盪攥著的收丹匙猛地用力,一下就將其掰彎了。

    七品收丹匙算是一件寶物,但卻不是用來爭鬥的,只是一件收丹的工具,自然不是什麼太堅硬的東西。

    況且打造收丹匙的乃是一種軟金,這種東西猶如黃金一樣,本來就不硬,綿軟之中極富彈性,從而確保在收丹的時候丹藥撞擊在收丹匙上不至於直接撞碎。

    此時方盪和子尋兩邊一起用力,互相角逐,自然一擰就彎!

    對於一個人來說,重中之重的就是選擇,更重要的是選擇之後,能不能牢牢抓住自己的選擇,堅定不移,絕不放鬆,哪怕怒火焚身,依舊咬牙堅持。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20:39
第十三章無用的廢渣

    子尋大驚,一邊放鬆一點拽著收丹匙的力道,以防止收丹匙一下被擰斷,另外一隻手捏成拳頭朝著方盪攥著收丹匙的焦糊胳膊狠狠砸去,這一拳力道不小,方蕩的手臂本就被燒灼得焦黑一片,說不定這一下,就能夠將方蕩的胳膊砸斷。

    方盪此時已經完全的無所顧忌了,手臂用力一拽,咯噔一聲,子尋最擔憂的情況還是發生了,收丹匙被這個渾身焦糊猶如從地獄之中鑽出來的火奴賤狗給生生扭斷了!

    與此同時子尋的拳頭也砸在了方蕩的手臂上,方蕩的手臂咯的一聲脆響,骨頭從中折斷,方蕩的身子也跟著拳勢飛了出去,咚的一聲摔倒在收丹台邊緣,差一點就要墜入收丹台下的火坑之中。

    子尋心急回生丹,不說其他,為了妹妹,他也必須將回生丹弄回來。

    顧不得收丹台邊緣火勢熊熊,子尋猛地衝過去,伸手想要將方盪給扯回來。

    但是他的手臂一下僵住了,因為他看到了這輩子最叫他心痛的畫面。

    方盪斷掉的胳膊此時晃蕩著,手仍舊死死的抓著收丹匙,而收丹匙的另外一端已經塞進了那隻低微卑賤的火奴賤狗的嘴巴里!

    八顆回生丹,全都被這火奴賤狗給吞下去了!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

    子尋心頭的鬱悶之火騰騰燃燒,整個人簡直要爆炸了一般!

    他苦苦守了這一爐丹藥三年,受盡了冬雲的氣,為的就是這一刻的揚眉吐氣,結果還沒來得及高興,這一切就全都葬送掉了,全都被一隻最低賤的火奴賤狗給破壞了!

    方盪身子在空中靈活的翻騰,竟然在收丹台邊緣牢牢站穩,繼而身形一滑想要逃走。

    子尋猶如一頭髮了瘋的獅子,捏著拳頭朝著方蕩的腦袋狠狠地砸下去,拳頭狂風暴雨般的傾瀉下來,方蕩的腦袋上傳來咚咚咚咚的悶響。

    子尋一口氣足足砸了五十多拳,以至於他再也舉不起拳頭來了,而方蕩的腦袋也已經被砸得血肉模糊,甚至露出了森白的骨頭破碎的牙齒。

    看著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火奴賤狗,這樣卑賤的東西平時他看一眼都覺得髒了自己的眼睛,今天竟然用拳頭砸下去,那臟血臟肉還沾染了他的拳頭甚至迸濺得他滿身都是,子尋從未想過自己的一生竟然會毀在這一隻火奴賤狗身上。

    最重要的,還有妹妹身上的丹毒,還要靠回生丹來療治,現在回生丹被毀了,妹子的性命也算是徹底葬送了,這賤種不但毀了他的人生,還毀了他妹子的性命!

    回生丹這種丹藥,不要說吃進肚子,就算是粘在皮膚上都會立即滲透入身軀之中,瞬即發揮效力,將丹藥之中蘊含的元氣散發出來,也就是說,這丹藥只要吃下去,就瞬間沒有了,就算子尋現在立即刨開方蕩的肚子,也無法找到了。

    就在子尋雙目通紅,晃蕩著想要站起身來,將這只火奴賤狗一腳踢入收丹台下的火坑之中的時候,已經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方盪竟然猛地爬了起來,猶如一條蛇一樣嗖的竄下收丹台,沿著霧氣昭昭的樓梯朝著收丹台下疾奔而去,一忽就消失在霧氣裡!

    子尋此時才想起來這火奴賤狗吃了足足八顆回生丹,回生丹藥力勃發,他現在就算是捅他十幾刀他也未必會死,回生丹強橫的藥力足以幫他將受的傷全部修補回來,除非一刀刺中心臟,斬碎了這只火奴賤狗的心中氣結。

    “該死,該死!該死!抓住那隻火奴賤狗!”子尋怒聲大吼,飛躍下台階,急追下去!

    然而,子尋剛剛竄下去,五彩的霧氣之中又有一個人影竄了上來,正是血肉模糊的方盪。

    雲鐫丹爐噴丹之時噴出了濃稠的五彩霧氣,將整個收丹台完全籠罩,方盪知道自己即便逃到了收丹台下也一定逃不了,收丹台下那麼多的軍卒手中的弓、弩長刀都不是白給的,此時收丹台下已經沒有什麼聲息了,數万火奴估計都已經殺光了,他一下去,立時就會被那利箭射成刺猬。

    所以方盪假裝自己下了收丹台,藏在台階陰影中,引走了子尋便重新登上收丹台。

    方盪有些焦灼的站在收丹台上,四下轉悠,想要給自己找到一線生機。

    雲鐫丹爐汲取了大量的火焰精華,爐底的火焰隨著噴丹一刻的激烈燒灼,被雲鐫丹爐吸收大半,此時火焰減小,丹爐之中噴出的五彩霧氣也開始逐漸消散,這個時候,四周越來越清晰,溫度也隨之逐漸下降。

    用不了多久,霧氣散盡,方盪將完全暴露行踪,在這收丹台上沒有了霧氣的話可就是完全的無遮無掩了。

    方盪身上的燒傷傷口正在飛速的癒合著,甚至手臂都在重新生長著,被幾乎砸爛了的腦袋也在緩緩扭正形狀。

    這種修復帶來的是一陣陣的奇癢難耐,方盪恨不得將新生的皮肉給生生抓爛了。但方盪心中驚喜無限,他知道他成功了,得到了回生丹。

    此時收丹台下傳來子尋的一聲聲怒吼,還有零星的慘叫,方盪在霧氣之中看不見下面的情形,但卻也很清楚下面的那些軍卒正在發了瘋一般的找他。

    雲鐫丹爐噴丹之後,霧氣逐漸散去,發怒如狂的子尋再次沖上收丹台,仔細尋找,最終卻一無所獲。

    最後子尋將目光放在了那座敞著口的雲鐫丹爐上,但子尋看了眼雲鐫丹爐那通紅的爐底,便微微搖頭。

    收丹台下面的軍卒已經將火奴全部殺死,一具具屍體的翻看,沒死透的便補上一刀,終究是沒有找到小藥師口中的那個臉上有著一個最卑賤烙印的瘦小火奴。

    最終,噤若寒蟬的一名軍將登上收丹台,小心的對著小藥師搖了搖頭,正準備開口。

    子尋此刻一張臉都是鐵青色的,披頭散發,猶如厲鬼一般,哪裡還有平日小藥師的那種仙風道骨?

    猙獰兇惡的子尋一看這軍將的臉就知道結果,不等那軍將開口,狠狠地一腳將那軍將從收丹台上踹了下去,摔成一堆,隨後重重的一頓足,大步走下收丹台,在跪伏滿地的軍卒之中一路走了出去!

    此時此刻沒有人比子尋心中更為恐懼,丟失了三五顆丹藥可以賴在那個冬雲身上,但一下將所有的丹藥全都丟失了,這個罪名實在是太大了,他子尋一個人根本背不下來,就算是加上他的便宜舅舅也不成!

    火毒神宮建宮千年,規矩森嚴,每一個宮規文字都是用無數生命鮮血寫就的,明天子尋面臨的恐怕就是丟進蟲室成為養蟲的肉屍!

    子尋一路麻木的走到了神宮禁區之中,站在通天索下猶豫不定,徘徊了整整一個時辰的時間。

    他現在完全可以逃之夭夭,這個天下太大了,火毒神宮雖然強橫無比,但終究有鞭長莫及的地方,東邊的雲劍山,西邊的沼池魔澤、背面的雄沙瀚海,再往遠處的窮極海域,他都可以去。

    至少他有機會做個平凡人,過上一輩子。

    但是宮規如鐵,他逃了,他的妹妹舅舅全都要頂替他的罪名,化為肉屍,雖然妹妹已經中毒,活不了多久了,但是子尋又怎麼能夠看著她為自己死掉?

    最終,子尋咬了咬牙,顫抖著手抓住那根通天索,硬著頭皮去神宮之中請罪!

    他這一輩子一直想要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一直想要改變自己的人生。

    他先後做過兩次努力,上一次,他煉製丹藥,想要出人頭地,一舉成名。

    結果幫他忙前忙後的妹子中了丹毒。

    原本以為這一次得到了回生丹,終於可以成為一個給妹子撐起一片天空的男子漢。

    為此他一直隱忍了近三年的時間,做了三年的點頭蟲,三年的大傻瓜,為的就是這一朝的念頭舒展,沒想到竟然是這種結果,子尋此時當真是萬念俱灰,他覺得自己其實就是整個天下,最無用、最可笑的蠢貨可憐蟲!

    什麼驕傲,什麼自尊全都是狗屁。

    此時此刻,子尋只恨那個搶走了回生丹的卑賤火奴,唯一的遺憾就是不能親自將那個傢伙找出來殺掉!

    另外就是覺得自己就是一堆廢渣,毫無用處不說,還充滿毒性,害了相依為命的妹子!

    子尋重重的吐出一口濁氣,攀上那通天索,正準備回到神宮領罪,卻猛地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嘆息。

    子尋一愣,這裡是禁地,能夠在這裡出現的理應都是火毒神宮之中的弟子,子尋動作微微一緩,扭頭望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20:39
第十三章井底之蛙奮力一躍

    “怎麼回事?”

    “雲鐫丹爐下怎麼如此混亂?”

    黑叔在華麗的王宮之中朝著雲鐫丹爐的方向望去,那裡廝殺陣陣,吼聲震天,天空之中騰起的灼灼火焰,都帶著濃郁的血紅色。

    靖公主正在和火奴對練,砸碎了三隻火奴的臂骨後,擦著香汗看向遠處的火光沖天,問道。

    “每年這樣的聲音這樣的火焰都將燃起一次,但至少都要在是十個月後,怎麼這幫火奴才剛剛到來,就要全部殺掉?”

    “難道是即將丹成了?”

    黑叔凝眉回复靖公主。

    靖公主眉頭皺起,隨後嘆息一聲道:“可惜,可惜。”靖公主可惜的不是方盪,而是那死中求活的一線希望罷了,隨後,靖公主就繼續修煉去了,她的時間相當有限,耽誤不得。

    黑叔這幾天一直沒有睡好,只要一閉眼,他的眼中便不斷的閃現著那張面孔,還有那雙明亮的瞳子,捏算了時間後,他幾乎可以肯定那個火奴賤狗是誰的兒子。

    看著那一片混亂,黑叔目光微微顫動,臉上的神情陰晴變化數週,似有種種回憶不斷從沉底的泥漿中翻湧上來,這些記憶每一樣都腐敗不堪。

    半晌後,黑叔嘆息一聲,自言自語道:“死了才好,死了才乾淨……提前死掉,就更好了。方家就應該斷子絕孫!”

    說著黑叔看向又和三隻火奴斗在一起的靖公主,自語道:“公主啊,我這都是為你好。”

    ……

    雲鐫丹爐的溫度逐漸下降,八品丹爐煉製一次丹藥之後,至少也要歇息三個月的時間,才能再次投藥開爐。

    此時方盪就藏身在雲鐫丹爐碩大的肚腹之內。

    雲鐫丹爐之內何等灼熱?若非爐*焰變小,進去的東西瞬間就被氣化。

    方盪是被逼無奈,無路可走,這才投身在這雲鐫丹爐之內!

    方盪跳進去的時候,丹爐底下還是火紅的顏色,方蕩的雙腳一進入丹爐就化為了一縷青煙,要不是方盪早有準備的話一下就會融化在爐底。

    方盪本就是死中求活,完全拼得出去,雙腳化為一陣青煙的同時方盪也一躍而起,一把攀在爐壁上。

    出乎方蕩的意料之外,這雲鐫丹爐爐壁上一摸就是一把厚厚的濕潤黑泥,這黑泥甚至還有些微微的清涼。

    後背已經被丹爐內的灼熱氣息烤焦的方盪大喜,不顧一切的將身子緊緊的貼在這厚厚的潮濕黑泥中。

    不過這黑泥雖然濕潤清涼,卻無法駐足,方蕩的身子不住向下滑落,一旦再次落到那紅彤彤的爐底的話,方盪恐怕就沒有力氣再爬上來了。

    方盪慌亂之中,將半截收丹匙一下插入爐泥之中,這才止住了下滑的趨勢。

    方盪長吁了口氣,此時才感覺到自己被燒成蒸汽的雙腳竟然在緩緩生長著,已經長出如嬰兒般的小腳。

    並且他渾身上下被爐中熱氣燒灼得滿是火泡的皮膚也開始發癢逐漸痊癒。

    丹爐之內的溫度不可謂不高,雖然在噴丹的時候已經將大量的熱力全都噴出去了,但呆在這裡只要一盞茶的功夫,方盪就能夠變成一片乾乾硬硬的肉乾!

    方盪連忙將爐壁上的那些漆黑的爐泥往自己身上抹擦。

    方盪不知道,這些爐泥都是那些燒死在爐底的火奴的神魂所化,方盪每抓起一把,上面都是數個甚至數十個承受了火燒之苦的火奴的痛苦神魂,之所以會有清涼之感,完全是因為這些神魂之中的陰氣。

    這雲鐫丹爐從開始煉丹到現在至少六七百年了,不知道有多少火奴死在這丹爐之下,這才形成了不怕火燒的厚厚的潮濕爐泥。

    煉丹的丹爐必須是陰陽兩性之物,火是陽性,光有火焰燒灼丹爐,是煉不出真正的丹藥來的,最多只能醫治一些凡俗之輩的感冒發燒。

    這雲鐫丹爐之所以能成為八品丹爐,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經年累月的被火奴做薪柴燃燒起來的人火鐫燒,爐內已經形成了一個陰陽交泰水火共濟的場面。

    養丹之時,爐火猛攻,加上不斷的投入爐火之中的神魂,一陰一陽,上下交織使得爐內生成一個一個孕養丹藥的最好環境,人們常說煉丹煉丹,那只是凡俗之輩燒蜜丸的最粗淺法門,真正的丹藥是養出來的!

    這個時候的丹爐如同女人的子宮一樣,打造一個最適合丹藥成長的環境。

    方盪糊在身上的那些清涼黑泥,就是爐中的陰性了,叫做陰屍鬼泥,乃是劇毒之物,一丁點就能要人性命。

    這也是八品丹爐和九品丹爐之間最大的區別!

    八品丹爐其實還不算高明,那些真正的高端丹爐甚至爐中有奴,自成一方天地,外面爐火鐫燒,內中丹奴捶打,上面陰氣哺育,這樣的丹爐煉製的丹藥據說凡人看都看不得,雙目一觸即死!

    方盪在那些爐泥之中倒也舒適,外面的嘈雜聲不斷響起,方盪哪裡敢出去,反正在這丹爐之中也沒什麼大礙,方盪便呆了下來。

    此時方盪才發覺,一直被他含在口中的那顆碧綠色的珠子竟然不見了,方盪依稀記得,那珠子應該是和八顆回生丹一起被他吞進了肚子裡。

    方盪剛剛想到這裡,那隻噬命蟲便在方盪肚腹之中歡快起來,翻江倒海般的不住遊走,吞噬方盪吃下去的回生丹藥力,方蕩的肚腹上時不時就隆起一個大包,那噬命蟲竟然在不斷的成長著。

    方盪有些絕望的發現,說不定這噬命蟲用不了多久就要從他的肚腹之中破腹而出。

    方盪疼痛難忍,明明肚子隆起一個大包猶如懷孕一般,但肚腹之中卻又空空如也,飢餓難耐,方盪只好抓一把爐泥塞進嘴中,這些爐泥清涼無比,內中不但有無數火奴的神魂,在這丹爐之中漚了不知道多少年,更是沁入了不少的藥性。

    這爐泥吃起來涼津津帶著種種陰寒藥香,滋味著實不錯。

    此時方盪肚腹之中的那顆碧綠色的珠子陡然開始晃動起來,不住搖擺,比那隻噬命蟲還要瘋狂。

    噬命蟲開始吞噬碧綠珠子,而那枚碧綠色的珠子不甘心被吞掉,雙方你來我往,將方蕩的肚子當成了遊樂場,撞擊得方盪肚腹劇痛難忍。

    方盪每吃一口陰屍鬼泥,肚中的碧綠珠子的活力便增長幾分,而那隻噬命蟲受到壓迫的活力就變得遲鈍了一點,吃得越多,噬命蟲的動作便越緩慢,這個發現使得方盪驚喜無比,恨不得將整個丹爐爐壁上的陰屍鬼泥全都吃掉,弄死這只噬命蟲!

    方盪那裡知道這爐泥凡人觸之必死,劇毒無比?

    此消彼長之下,那顆碧綠珠子的活力越來越盛。

    方盪在爐中一呆就是整整三十天的時間,這三十天裡,方盪身上的傷已經完全被回生丹的藥力恢復了。

    回生丹對於方盪這樣的肉體凡胎實在是有奇效的寶丹,連化為青煙的雙腳都能重新生長出來,並且方盪覺得自己力氣變大了不少,渾身上下就像是換了一個人,脫胎換骨了一般,更別說原本快要侵蝕到他的心臟的那些漆黑的血管了,此時肌膚滑、嫩猶如新生嬰兒一般!

    方盪不知道的是,是藥三分毒,一顆回生丹就能夠叫人起死回生,但若是兩顆,就是天下劇毒,人的身軀根本承受不了這樣的藥力,只有修仙者才能消受,三顆的話練氣境界的修仙者都受不了,要想辦法排解藥力,方盪一口氣就吃掉了八顆,普通人死掉一百次都不多。

    最重要的是,方盪還在不斷的吞吃劇毒的陰屍鬼泥,此時此刻,方盪身上積聚的毒性已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方盪肚子裡的噬命蟲早就已經死翹翹了,方盪還活著,就是一個奇蹟。

    那顆被方盪吞下去的碧綠珠子此時也不再如最初那般四處亂轉了,不知道那裡去了。

    方盪嘗試著去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可惜那最卑賤者的烙痕依舊溝壑分明的烙刻在他的額頭上,這是方盪一生都要背負著的卑賤,是他出生就被神宮特有的手段烙刻上去的,即便是能夠重生白骨的八顆回生丹都無能為力!

    不過方盪摸了摸也就放下了,他心中沒有那麼多的計較。

    唯一叫方盪後悔的是,八顆回生丹都被他自己吃掉了,沒能給父母還有弟弟妹妹留下一顆。

    三十天的時間,方盪沒有拉屎沒有尿尿,將爐壁上的陰屍鬼泥吃出一個足以埋葬七八個方蕩的大坑來。

    方盪這幾天覺得小腹開始有些鼓脹了,硬邦邦的好似皮肉之中包著金鐵一樣,鉛墜疼痛,相當不舒服,不過咬著牙還能承受。

    爐底終於不再那般灼熱了,方盪也不必每天攀在爐腹,可以下來活動一下,說起來,方盪還真就不想走了,在這丹爐裡面呆著是方盪從出生以來從未有過的舒坦日子。

    不必整天嚼吃那些苦臭酸鹹的藥渣,不必為了活命四處奔波,對於從出生開始便猶如賤狗一般的方盪來說,這爐中簡直就是天堂一般的地方了。

    可惜,方盪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那個仇人,父親母親的過去,方盪還惦記弟弟、妹妹、娘親,還有,方盪十分嚮往那修仙者的力量,他做夢都希望自己能夠擁有那樣的強大力量。

    外面已經好幾天沒有動靜了,方盪琢磨著繼續在這里呆多久的時候,爐子上面忽然閃爍起一道光亮,方盪心中一驚,連忙竄上爐壁,壁虎般的蟄伏,他此時渾身上下塗抹的都是爐泥,攀附在爐壁上,微微瞇著眼睛,任誰都看不出來。

    那光亮隨即從爐頂丟了下來,呼啦啦的在爐底燃燒起來。

    方盪瞇著眼睛,看得真切,丟進來的就是幾根柴火,隨後便有一根根長長的大勺子從爐頂探了下來,在爐底挖舀起來。

    沉降在爐底的便是被爐火鐫煉之後剩下的藥渣了,這些大勺子,就是在挖爐底的藥渣,顯然第二爐丹藥開始準備煉製了,所以才開始清理爐底。

    方盪看著那大勺子一勺一勺的將一大塊一大塊的藥渣撈起,將整個爐中搞得灰塵遍布。

    方盪此時還不知道,煉製那八顆回生丹竟然會產生這麼多的爐渣,十幾把大勺子,之上上千人,喊著號子,日夜不停地足足撈了十天,這才將爐底清理個七七八八。

    想要將爐底完全清理乾淨,是根本不可能的,也完全沒有必要,方盪數次想要逃出去,可惜完全沒有機會,那些大勺子一直在他的眼前亂晃。

    終於,大勺子不見了,開始有一車車的青草紅果,外加一些蛤蟆、銀蛇之類的活物被投擲進來。

    這些東西是一車車的被傾倒進爐內的,原本方盪攀在爐腹,是丹爐中間靠上一點的位置,但是現在方盪不得不一再向上,不然那些藥材就要將他淹沒掉了。

    方盪從未有過的開心,這些東西都是在爛毒灘地之中長大的他從未吃過的,每一樣都甜美無比,吃下去回味無窮。

    方盪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這樣美妙的食物。

    方盪忽然哭了起來,他很少哭,但只要真的動了感情就會哭,他此時心中想的,是自己的弟弟妹妹還有娘親要是能夠來吃一吃這裡的東西該多好,至於那個從未和他說話,甚至近在咫尺卻從未見過面的父親,方盪則沒有什麼感覺,方盪從未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絲溫暖。

    方盪曾經透過石牢的狹窄小口,看到過娘親的眼睛,純淨清澈,充滿慈愛憐憫,是世間最美麗的東西。

    一想到那雙眼睛,方盪對於那個身穿三爪銀龍袍的男子的仇恨就不可遏制的層層升高。

    當聽到外面傳來明天準備封爐的言語,咬牙切齒的方盪抹光了眼淚,當即決定,天一黑,馬上就走!

    真的準備走了,時間反倒過得有些慢了,方盪抓著一把紅果子不住的往嘴裡塞。

    方盪不知道,這些新鮮的藥材全都是當初和他在一起的火奴賤狗們以生命為代價從火毒山上採摘捕獵回來的,說不定方盪吃的一顆果子上就葬送了一條火奴賤狗的性命!

    方盪和他們的命運不同之處在於,他們任由那位貴人驅使前往了陰毒山,而他方盪則選擇了一條自己想要走的路。

    不過,方盪可沒有那麼多悲天憫人的情懷,對於同樣出身的火奴賤狗也沒有什麼同族的感情,那些是賤人才有的矯情,活下去都艱難的傢伙哪裡有時間去思考這些不能當飯吃的事情?

    活下去,是火奴賤狗一出生便要為之奮鬥的終極目標!

    那一道從頭頂上傾洩下來的光柱在不住的移動著,從西到東,慢慢的向上延伸,最後徹底消失在爐頂,黑色的夜晚終於降臨了。

    當頭頂上繁星遍布的時候,方盪咬了咬牙,用十條銀蛇皮編制的袋子,裝了一大堆的草藥果實,隨後方盪想了想又挖了一大塊爐泥。

    看著滿地的甜美食物,方盪是真捨不得。

    背上這個小口袋,方盪攀上爐壁,正要向上,卻忽然感到肚腹之中一陣絞痛。

    方盪哎呦一聲,隨即連忙蹲下,緊接著就是一陣噗噗哧哧的連環大響。

    這聲音在攏音的丹爐之內隆隆不絕,一股濃稠的酸臭味瞬間擴散開來。

    方盪這泡屎裡面全都是他十幾年吞吃藥渣積累下來的髒物,還有吃掉的那些爐泥之中的雜質,帶著極強的腐蝕性。

    拉下去就將方盪屁股下面成堆的鮮果草蟲燒灼出一個大坑來。

    方盪著實被自己的一潑屎嚇到了。

    不過這泡屎拉出去之後,方盪就覺得渾身上下說不出的清爽,原本硬邦邦內中如同揣了一顆鉛球般的小腹,瞬間清爽乾淨起來,就像是用刷子將五臟六腑全都仔仔細細的刷洗了一遍,甚至雙目雙耳,鼻子等等一切感官都變得清晰無比,看得到更多,聽得到更多,聞得到更多,身子更是輕快到了極致。

    要不是那潑屎惡臭難耐的話,方盪真想用力的好好呼吸一下,感受一下自己的五臟六腑之中傳來的清爽之意!

    方盪感到一股力量由小腹之中升起,瞬間流竄全身,隨後方盪感到身上難受無比,似乎被黏糊糊的東西糊死了,這種感覺,就像是被厚厚的泥巴裹滿全身一樣,方盪心中一陣壓抑的感覺橫生出來,不吐不快!

    下意識的猛的一震,方盪身上的泥土灰塵髒污紛紛炸起,剎那之間,方盪渾身上下清爽無比,如同在浴盆中泡了十天十夜,用鐵刷子細細刷了一遍,渾身上下八萬四千個毛孔盡皆如同花朵般綻放舒展,舒適無比。

    方盪還感到自己的肚子裡面多出了一些什麼,方盪摸不到看不到,但是能夠清晰的感覺到,是一顆丟溜溜的珠子,是那顆碧綠色的珠子,此時正好似活物一樣在他的肚子裡面緩緩呼吸著,孕育著,與大地的規律一同轉動著。

    方盪念頭微微一動,那珠子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直接從肚腹之中不斷上升,方盪將其吐出,就見一顆如同翡翠一般的水潤的珠子在眼前打轉,好似有什麼力量托著這顆珠子一般,起起伏伏。

    方盪驚奇的觀瞧片刻,念頭再動,那珠子便飛回方蕩口中,入口微甜,方盪用舌頭輕輕捲動,奇毒內丹碰撞牙齒的咯叻咯叻的聲音又回來了,這聲音叫方盪心情平靜。

    與此同時,那蒼老悠長的聲音再次在方盪耳邊響起,不過現在多了一句話——觀天之道,執天之行,盡矣。故天有五賊,見之者昌。

    方盪微微一愣,隨之念誦,可惜他並不明白這段話內中的意思,不過他似乎感覺到四周充滿了一種難以言述的力量,如同浸泡在水池之中,只要他張口就能夠將這種奇妙的力量吞下去,並且在方盪眼前,似乎又五個虛影虛虛懸浮,凝聚片刻消散無踪,再也找不到踪跡了。

    方盪不知道,這已經達到了練氣境界的第一重感應才能夠感覺得到的場景,至於那五道虛影,恐怕就算是練氣修士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方盪能夠感覺到嘴中的這顆奇毒內丹和自己血脈相連,順著血管延伸到他的身體各個器官,這東西使得方盪渾身上下感到有使不完的力量,使得方盪有一種想要宣洩這力量的衝動。

    方盪下意識的伸手抓住爐壁上攀爬的一隻紅頭玄甲壁虎,這東西渾身披甲,牙齒如同鋼刺,非常棘手,結果方盪根本抓不住這玄甲壁虎。

    並非是這玄甲壁虎逃走了,而是這壁虎轉眼間便在方盪手心裡朽爛成泥,方盪抓住的不過是一堆入手就稀爛,抓都抓不起來的泥巴罷了。

    方盪愣了愣,再抓一隻紅背蛇,這蛇卻沒有任何損傷,在方盪手中掙扎兩下後逃走,並且那種四周湧動著的力量也倏忽見悠遠消逝,一切恢復如常。

    可惜,方盪沒有時間多琢磨剛才究竟是怎麼回事。

    方盪從出生開始,經歷的壞事實在是太多了,不差這一件,並且這似乎並不是什麼壞事。

    方盪勒緊了那蛇皮袋子,雙手攀住爐壁,現在不需要用那半截收丹匙,方盪就能夠借助濕滑的爐泥的附著力向上急行,方盪覺得自己似乎變成了一隻鳥,一竄就是一丈多高,朝著爐頂上面那道璀璨的廣闊無邊的星空爬去!

    井底的蛤蟆若是只想呆在井底的話,一輩子都沒見識,但若是這只蛤蟆拼了命的從井中跳出來的話,他將看到何等驚喜的世界?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20:40
第十四章再動我就叫了

    今天看守雲鐫丹爐的是黃三,這丹爐平時是不需要看守的,但是現在無數珍貴藥材投入丹爐之中,便大不一樣了,要非常仔細的看著,丟入爐中的藥材都是有數的,是精密調配過的,煉丹絕對是一門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來不得半點馬虎,少一味都不成。

    萬一缺了少了什麼藥材,導致煉丹失敗,他黃三再加上全家上下老小,都擔不起這個罪責。

    一個月前因為爐中煉製的丹藥被小藥師冬雲盜走,神宮之中的仙人們震怒無比。

    火毒城之主,洪正王暴怒,看守雲鐫丹爐的軍將幾乎被清洗了一遍,遠在帝都的炫龍皇帝都親自過問這件事,一時間不知道多少人頭落地,菜市口那裡的鮮血都流到了三條街外了。

    這還是因為盜丹的是火毒神宮弟子,不然火毒神宮絕對不會就這樣輕易放過火毒城。

    不過寶丹被盜,對於他這種下等的看守來說,其實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被清洗的都是那些當官的,沒人會和他這樣的一個小卒子計較,當官的被清理了一番,空出來數十個位置,他找老婆娘家還有幾個朋友借了足足二十兩銀子,送出去,撈到了現在這個小頭目的位置,雖說油水不大,但總算是清貴起來,不用和那群火奴們在泥裡汗裡的打滾烤火了!

    這是黃三第一次當頭目,也是上任之後接到的第一個重任,他可斷然不敢有半點馬虎,菜市口的鮮血他實在看怕了,生怕自己也變成其中的一灘小血窪。

    今天是最後一晚,明天一早舉行了開爐大典,新來的小藥師祭拜了火毒藥祖,投入最後一味也是最珍貴的藥材後,便要封爐起火了,他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所以這一晚,黃三頂著寒天大雪,搬了個小馬扎,直接坐在了爐口上,瞪著一雙賊溜溜的小細眼兒,死死地盯著爐口,看那個不要命的賊人敢來偷藥!

    黃三揉著凍得發紅的臉頰,就听到雲鐫丹爐之中有劈裡啪啦的連環聲音響起,猶如年節的砲竹一般。

    有聲音倒也不奇怪,畢竟雲鐫丹爐之中投擲下去數不清的野獸蟲屬,有什麼古怪的聲音都不奇怪。

    但這劈裡啪啦的聲音,黃三咂吧著嘴巴覺得不對勁,怎麼聽起來好像是人拉稀的聲音似地?

    尤其是那聲音在空曠的爐中被放大數倍,回音裊裊不絕,黃三更覺得其中有些蹊蹺。

    黃三是個很精明的人,除了拿家中的雌老虎沒轍外,其餘的時候是個人精,不然也不會踩下去好幾個爭搶的撈到這樣的一個頭目的位置。

    此時心中覺得不妥,立即從馬扎上站起來,湊到爐沿小心的朝著爐子裡面望下去。

    黃三還未看清楚裡面發生了什麼,就感到有一股酸溜溜潮乎乎的溫潤氣息從爐子裡面蒸騰上來,隨著這氣息一同翻湧上來的還有一股濃重的酸臭味兒。

    那味道將黃三一蒸,黃三就覺得這個世界怎麼陡然間變得這麼可怕?

    那股酸臭味道就像是兩根筷子,噗的一下,釘進他的鼻孔之中,一直鑽進他的腦仁里,隨即猛地下潛到肚腹之中,在他的五臟六腑還有腦仁里面千迴百轉,就像是一雙手將他的肚腹脾胃外加腦子死命的使勁擰著,揉著。

    黃三覺得自己瞬間變成了一塊又醜又髒的破抹布,被擰啊擰,左一遍又一遍,並且越擰越臟,被熏得暈頭轉向的黃三子在爐口晃蕩了好幾下,險些一個跟頭栽進丹爐裡!

    黃三好半天才緩過氣來,這裡是丹爐聖地,不容褻瀆,他是強忍著才沒有噴出昨夜吃下去的酸菜餃子。

    不過黃三的一張臉已經憋綠了,鼻涕眼淚不停的流,他覺得自己眼睛和那潮濕的氣息一接觸,都要熏瞎了。

    此後不到半個月,飽受病痛折磨的黃三便一命嗚呼了。

    這樣的黃三自然看不到一個漆黑的影子從丹爐之中鑽出來,溜了出去。

    ……

    一個月後。

    清晨,暖日逐寒。

    萬物萌生的天氣總是叫人歡喜。

    “大饅頭唻,又香又白的鹼麵饅頭嘍。”一個小販挑著筐沿街叫賣,厚厚的蒙布都攔不住鹼麵的香味,隨著小販的步伐四處散逸。

    角落之中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籠屜中的饅頭,小販停下來休息的功夫,饅頭就少了一個,不過小販腳底下多了一個銅錢出來,小販沒有發覺自己少了什麼,只看到自己多了什麼,當即一腳將錢踩住,隨後撿起來擦了擦,滿臉歡喜,覺得自己運氣不錯,扛著擔子吆喝得更賣力了。

    街邊的一處木柴堆中,一個皮膚白皙的少年一小口一小口,細細的品味著饅頭的香氣,似乎他在吃的不是普通的饅頭,而是天底下最珍貴的美味。

    少年剛從雲鐫丹爐中出來的時候,本有一大袋子的食物,但一個月的時間並不短,那些藥材早就吃光了,現在他就只剩下一塊巴掌大的爐泥捨不得吃。

    少年有著一雙明亮無比透徹如同水晶般的眼睛,腦袋上的頭髮很短,自然遮不住那代表著最卑賤者的紅色烙痕。

    少年深吸口氣,抓起一塊木頭來,目光凝視,這木頭陡然開始枯朽,如同被濃酸腐蝕一般,不多時,木頭便化為一把黑色的灰泥,簌簌落下。

    少年口中傳來咕嚕嚕的聲響,如同腸鳴,少年嘆了口氣,轉動了一下口中的那顆奇毒內丹,聲音就是從這內丹中傳來,它餓了!

    方盪現在基本上掌握了一些奇毒內丹的妙用,但也清楚,這奇毒內丹要用毒藥來餵養,他已經一個月沒有吃到劇毒之物了。

    方盪將最後一塊爐泥丟入口中,瞬間就被奇毒內丹吸收了去,奇毒內丹這才緩緩消停下去,沒了聲息。

    方盪知道,若是一個月內再不找到有毒的東西,恐怕這內丹就會生變,發生不可預測的事情。

    方盪鑽出木垛,整理了一下不知道從那裡偷來的略微肥大的衣服,又摸出一頂氈帽來,戴在腦袋上,恰好能夠遮住那最卑賤者的烙印。

    隨後,少年以不知道反复練了多少次,學著城中的人們的樣子慢慢走路,如同千萬溪流匯入大海之中一般,瞬間便融入進火毒城的世界之中。

    這一個月來,方盪已經對這座火毒城有了不小的了解,對於娘口中的美好有了一些體會,從爛毒灘地看火毒城或許是最美好的,但走進火毒城中,對於這座城市越了解,就越清楚美好依舊如爛毒灘地看著火毒城那般遙遠。

    這一個月,方盪明白了許多,已經完全知道要怎麼樣融入這個火毒城之中。

    方盪低著頭緩慢的走著,雙手插在袖子裡,舌頭輕輕挑動那顆奇毒內丹,發出咯叻咯叻的輕微聲響,這樣的他看起來一點都不起眼。

    方盪一直都想要出城,但他沒有出城用的名牌,所以被困在城中,不過方盪並不急,他還要想辦法尋找自己的大仇人,並且現在已經有了一些眉目。

    方盪緩緩在一座巨大的門戶前駐足,這門戶威嚴無比,赤柱紅門,門口有六個黑甲劍戟軍士把守,威風無比。

    方蕩之所以會關注這裡,是因為他曾在這裡看到了一座雕刻著龍形的影壁,這正門雖然很少開啟。

    龍就是仇敵!

    方盪遠遠駐足,經過反复的打聽,方盪知道在他面前的是一座王府,是整個火毒城中最有權威的地方。

    任何靠近正門的人都會受到驅趕。他在這裡轉悠了十幾天了,可惜,從未見過那個一身龍袍的男子走出來,甚至在這裡也不曾再見過任何一個身穿龍袍的人。

    方盪舌尖轉動那顆翡翠般的奇毒內丹,只是略一停留,然後就快步離開,繞著王府的三米高牆轉到了王府後身。

    方盪左右觀瞧,隨後將腦袋貼在牆壁上,閉目半晌後,身形一輕,嗖的一下竄上三米高牆,無聲無息的便躍了過去。

    即便是爛毒灘地中的方盪,這高牆也攔不住他,更何況是現在的吃了八顆回生丹的他。

    方盪如同一隻鳥雀,無聲無息的在王府之中潛行,王府佔地極大,圍著王府轉過的方盪自然知道,但方盪卻沒有想到王府之中的房屋竟然這麼多,他幾乎一進入這裡,就迷路了。

    在爛毒灘地那樣的空曠之地長大的方盪對於在建築之中打轉非常不擅長。

    方盪進入的位置應該是下人們的居處,房屋相對來說較為簡陋一些,但也比外面的百姓房屋要好很多。

    此時下人們都在王府之中忙碌,所以這里基本上沒有什麼人。

    方盪在一排排的房子之中轉來轉去,實在找不到出路,便竄上房頂,誰知道他剛剛在房頂上露頭,就听到一聲嬌喝。

    “誰?”伴隨著強烈的破風聲,方盪就覺得勁風撲面,本能的一扭頭,一顆石子擦著他的臉頰飛過去,要不是方盪被丹藥強化了身軀這一下能要了他的命。

    方盪這幾天就在這王府周圍晃蕩,知道這王府之中有諸多凶險,一旦暴露,方盪想都不想準備掉頭就跑。

    不過方盪臨走之時冷眼一瞧,卻愣住了,對面丟石子的女子也不由得一愣。

    兩人認識。

    是靖公主。

    方盪此時變化很大,原本漆黑的皮膚現在變得很白,也不再是光頭,甚至還戴著帽子,但靖公主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方盪,因為方盪那雙明亮透徹如寶石一般的眼睛實在是太容易辨認了。

    方盪同樣也一眼認出靖公主,微微一頓,依舊扭頭便走。

    在靖公主心中,方盪本沒有多少斤兩,但卻也寄託著她一顆在不可能中求取可能的心,正如同她現在在不可能中尋找那渺茫的一線機緣一樣。

    原本以為方盪已死,靖公主那顆心沉下幾許,只能加倍努力,誰知道修行上又走到了瓶頸期,無論如何苦練都難以更進一步,可以說現在是靖公主最愁悶的時候。

    就是在這絕望之中,驟然見到方盪竟然還活著,靖公主猶如看到自己突破血肉境界,踏入練氣境界的可能,甚至看到了自己成為火毒仙宮弟子超脫出這人間樊籠的希望,當即芳心大喜,叫道:“站住!”

    方盪要是就此站住才是傻瓜,腳下不由得加快,結果身後傳來衣衫破風的獵獵聲響,隨後方蕩的肩頭就被一隻手抓住,那隻手顯然是要將方盪一把抓住然後用力丟到院子裡,結果沒想到這一抓之下方盪紋絲沒動不說,手心處還有針扎般的痛感。

    靖公主微微一驚,當即手腕一翻,一直系在手腕上的一根紅繩嗖的飛出,這紅繩在空中猛的一扯,發出鞭子猛抽般的大響,方盪當即覺得自己手腕上被什麼東西一下纏住,隨後身子一輕,整個人嗖的一下飛了起來,隨後方盪在空中轉了個圈,穩穩落地,只不過他已經進入了靖公主練武的武場之中。

    “別動,你若一動,我就叫了!”靖公主瞇著眼睛惡狠狠地將這句話脫口而出,隨後忽然覺得這句話大有問題……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20:41
第十五章我叫好運

    方盪在城中很多日子,知道許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所以很清楚在這裡一旦暴露身份,引來大批黑甲劍戟軍士的後果,並且方盪直覺中能夠感受得到,這個靖公主對他沒有什麼惡意,回想當初,靖公主和他說過,要是一個月後他還活著就來找她,給他一個侍衛,方盪其實早就將這句話拋到腦後了,不過此時卻一下想了起來。

    靖公主從房頂上輕輕躍下,此時的她穿著一件大紅練武服,乾淨利落,將修長的身段完全勾勒出來,如同一朵紅雲降下,雙腳落地,無聲無息。

    靖公主圍著方盪轉了一圈,上下打量方盪,眼中的神情越來越滿意,越來越開心,一個火奴都能夠從不可能之中走出一條可能來,更何況是她?

    靖公主此時看到的不是方盪,而是她自己的未來。是荊棘叢生的路途上的一條崎嶇小路。

    靖公主徑直走到方盪面前,方盪眼神之中滿是警惕,這種警惕猶如野獸遇到危險時如出一轍,方盪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死亡的意味。

    靖公主對此卻完全不在意,一股淡淡的幽香從靖公主身上散發出來,方盪感到自己血液的流動速度瞬間變快,他甚至能夠聽到自己血管裡面鮮血急速流淌的聲音。

    方盪微微心神蕩漾的時候,靖公主伸手撕拉一聲撕開了方蕩的衣服,靖公主微微詫異,甚至直接伸手去摸方蕩的胸口結實的肌肉,因為方盪身上的那些如同蛛網藤蔓般的漆黑血管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白嫩細膩的皮膚。

    靖公主詫異的抬頭看向方盪,按照黑叔的說法,方盪已經毒入心腹骨髓,必死無疑了,怎麼可能月餘不見就完全恢復?

    每次雲鐫丹爐開爐,在旁的侍衛都會得些好處,有些人力氣變大了,有些人眼睛變明亮了,也有些人身體變輕了,這都是因為開爐的時候,爐中外洩出來的丹氣所致,看來方盪當時也得到了一些好處。

    “好,我說過,你要是能夠活過一個月,就做我的侍衛,不過你這個樣子黑叔回來一定會認出你,他可不喜歡你。”靖公主說著眉頭微蹙盯著方蕩的面孔看了看,尤其是方盪氈帽下隱約露出來的那枚火奴烙印。

    “不過沒關係,你的事情,我去和黑叔說,不過,你最好不要叫任何人知道你是火奴,能明白我的話麼?”

    方盪和女人最近距離的接觸就是現在了,尤其是靖公主這樣的女人伸手觸摸他的胸口,方盪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座活火山,隨時隨地都會轟的一聲爆開。

    此時的方盪也確實猶如一座活火山一般,原始的情緒快要瀕臨絕對值,一秒鐘之後,就會爆炸開來。

    就在方盪已經開始迷失的時候,他嘴中的奇毒內丹忽然轉動起來,撞擊方蕩的牙齒,發出咯叻叻的聲響,同時一股股的清涼寒意鑽入方蕩的腦海之中,瞬間斬殺方蕩的那種最原始的情、欲,猶如一盆涼水兜頭潑下來,同時黑叔兩個字一出現在方盪腦海之中,方盪便想起了黑叔眼中的殺意,立時更加清醒。

    一個月雖然不長,但卻叫方盪明白了很多火毒城的事情,他知道這里和爛毒灘地不同,在爛毒灘地上,只要你足夠強,看到任何一個女人都可以強行佔有,但是在這裡這麼做是不行的,當初娘親也說過這個,還特意說了一句挺好聽的話,叫兩情相悅,說她和父親就是兩情相悅。

    方盪想到自己的目的,若是能夠在這王府之中住下來,那麼想要尋找那個仇人就容易許多,當即連連點頭。

    靖公主呵呵一笑,伸手從身上摸出一塊膏藥來,摘了方蕩的帽子,啪的一聲拍在了方蕩的腦門上,將那個火奴烙印一下糊住,結下膏藥後,上面就是一塊黑黝黝的藥膏,藥膏滲入皮膚之中,一個月內怎麼洗都洗不掉。

    此時一個中年人領著六個火奴來到了練武場,這六個火奴是當初靖公主從奴狗大街上討要來了,出乎方盪意料之外,這幾個火奴竟然也穿著衣服,並且不再是當初渾身髒污的模樣,洗得乾乾淨淨,甚至能夠看得出他們吃得不錯,一個個精神十足。

    雖然看得出他們對於穿衣服相當的不適應,但這樣的他們遠比那些被當成木柴燒死的火奴強上一百倍一萬倍。不過,方盪記得很清楚,當初靖公主帶了九個火奴離開,現在就只剩下六個……

    那中年人看到靖公主身邊多了一個陌生男子,衣服還被扯壞了,不由得一愣,靖公主直接道:“早管事,從今之後,他就是我的侍衛,你帶他去換件衣服,洗乾淨了。”

    早管事五十歲出頭,精瘦的一個人,看上去相當精明,看著方盪滿臉疑惑,隨後問道:“公主,咱們要添侍衛得跟王爺那邊打招呼,得到批准……”

    靖公主猶豫了下,隨後道:“王火不是走了麼?正好叫他補個缺。”

    早管事還想說些什麼,但靖公主發話了,他嘴唇蠕動兩下,隨後朝著方盪招手。

    方盪朝著早管事走過去,靖公主忽然在後面問道:“你叫什麼?”

    方盪轉動了一下嘴中的內丹,咯叻一聲後道:“我叫好運。”

    靖公主愣了愣,隨後點了點頭道:“我很喜歡這個名字!”

    方盪跟著早管事走向練武場旁邊的月亮門,這練武場佔地著實不小,足足有五六十米寬窄,雖然比不上真正的校場,但十幾個人在這裡練武綽綽有餘。

    武場中擺放著幾口碩大的大缸,每一口都足足有三米多高,四米多寬,其餘的就是幾個兵器架,上面擺滿了兵器,外加分門別類的許多酒缸般的小缸,再之後就是空空蕩蕩了。

    早管事帶路,方盪緊隨其後,身後傳來靖公主和那些火奴們對練的聲音,方盪不由得扭頭朝著靖公主望去,靖公主同時和兩個火奴對練,那幾個火奴一個個身強體壯,指甲鋒利,比嘟伽戰神似乎還要強大,靖公主竟然不落下風,有些時候更是拳出如風,將火奴直接砸飛。

    看著靖公主出手很重,方盪想起少了的那三個火奴,心中自然知道這些火奴肯定已經被靖公主生生打死了,方蕩的舌尖輕輕挑了挑口中的內丹,咯叻咯叻的聲音,只有方盪自己聽得到。

    早管事距離靖公主遠了,眼神冷淡的扭頭看了眼方盪,充滿審視的問道:“好運啊,你以前做過侍衛沒有?”

    方盪眨了眨眼沒有說話,但搖了搖頭。

    “你是從城外來的?跟著那群流民混進來的?”

    方盪依舊是抿著嘴,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顯然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早管事瞇眼看了顯然什麼規矩都不懂的方盪一眼,見方盪一副木訥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模樣,嘴角不由得撇了撇,覺得這個傢伙就是個憨蛋,看他沒有見過世面的樣子就知道以前也不會有什麼了得處,沒本事,連嘴皮子都不利索,也不知道公主看上這傢伙什麼了。

    早管事一句話都懶得和方盪多說,正要帶著方盪走出練武場,此時正好幾個人從練武場的月亮門走進來,這幾個人看上去都孔武有力,有幾個更是一身厚皮,辨不出原本面目,猶如披著一身厚甲,顯然是正在苦皮境界磨礪。

    為首的一個神光內斂,皮膚細膩,距離近了,甚至能夠聽到他猶如敲鼓般的心跳,皮膚更是一彈一彈的,這應該進入了淬血階段的煉心節後期才有的心如擂鼓,脈若彈腿的境界。

    這為首的男子約莫四十歲出頭,手中捏著兩個磨得溜光鋥亮如同金鐵一般的核桃,看起來沉甸甸的,怕比金鐵還要沉重,在掌心中熟練的轉來轉去,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

    男子看到早管事笑呵呵的點了點頭。

    早管事相當親近的走過去,一臉無奈的道:“鄭兄弟,公主說叫這個傢伙接替王火……”

    “哦?新來的?皮白肉嫩的,連骨頭都加上,看起來沒有幾斤秤啊?”鄭守聽到王火的名字眼角不自然的一瞇,目光朝著方盪望去,有些詫異的道。

    早管事搖頭道:“公主自己選的人。”

    鄭守聞言,臉色微微一僵,神情相當的不自然。

    早管事知道鄭守心中在想些什麼,安慰道:“王火那小子自己不是東西,與你無關,公主親自選人並非針對你。”

    鄭守微微一嘆,搖了搖頭,開始上下仔細打量方盪,看得直皺眉,手中轉動的核桃速度變慢不少,隨後開口說道。“鴿子,你去跟他搭把手。”

    鄭守身後走出一個身材瘦小的男子,這個叫做鴿子的傢伙臉上卻沒有鴿子的人畜無害,相反有一種鷹梟般的氣質,凶神惡煞的,一雙手十指上滿是繭子,皮膚雖然沒有如同重甲一般厚重,但也相當粗糙了,看上去甚至有砂紙打磨般的紋理。

    尤其是他那鷹爪般的手掌看上去有隱隱的金鐵光澤,並且這雙手明顯很大,和他瘦小的身體有著一種不相襯的比例,顯然鴿子在這雙手上下過不少的苦功。

    所謂的搭手就是要給他一個下馬威,方盪對於這個很了解。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20:42
第十六章缸中激情

    遠處的靖公主正好和兩個火奴對練結束,一邊擦著香汗停下來,一邊將一缸藥酒丟到兩個筋肉受傷的火奴身前,兩個火奴被揍的鼻青臉腫,連忙往身上擦。

    靖公主朝方盪這邊望過來,當初方盪和嘟伽戰神廝殺的場面她是見過的,不過在她眼中方盪也就是稍微靈活點罷了,沒什麼本事,要不是靠著毒液,根本不可能戰勝嘟伽戰神,現在方盪身上沒了漆黑的血管,等於是一隻被拔了毒牙的毒蛇,掀不起多少風浪來了。

    老實說,別看方盪當時殺了嘟伽戰神,但方盪遠遠不夠格給她當侍衛。

    鴿子臉上露出一絲獰笑,朝著方盪一抱拳。

    方盪眨了眨眼,也學著抱拳,結果他的雙手還沒有抱在一起,鴿子卑鄙至極的一個箭步竄上來,五指如爪朝著方蕩的肩膀便抓了過來。

    方盪被對方突然地動作刺激得筋肉猛的一緊,但隨即就放鬆下來。

    方盪微微皺眉,眼中流露出好奇的神情,原本他以為這個鴿子應該很厲害才對,但怎麼速度這麼慢?

    並且那隻手看起來雖然挺強大,卻給方盪一種軟綿綿沒有多少力道的感覺?

    隨後方盪發現,不光鴿子這隻手變慢了,四周的一切都變慢了,風吹樹枝微微搖晃,地面上被踩踏起來的塵埃氤氳著如同霧氣。

    原本聽不到的極遠處老鴉呱呱亂叫,現在竟然也清晰入耳。

    而只有他口中的那顆奇毒內丹,在飛速的轉動,不住的往鄭先身軀之中輸出些什麼。

    方盪被對方的鷹爪激得進入了另外一個狀態,這個狀態叫方盪感到新奇有趣,玄之又玄。

    並且方盪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充滿力量,以至於方盪堅信自己徒手就能將鴿子的胳膊撕碎。

    這使得方盪手指發癢,有種想要立刻馬上就試一試的衝動。

    方盪靜靜地看著那雙手朝著他緩緩伸來,嘴中輕輕晃動著那顆高速顫動的奇毒內丹,以至於他的舌頭都在嗡嗡顫動,方盪心中思考著應不應該將這隻手撕掉,然後將鴿子的腦袋揪下來,一腳踢上房頂,但想了想後,方盪放棄了這個念頭。

    方盪身形急退,那鷹爪般的手卻接連施展出三四個變化,叫人眼花繚亂,防不勝防,最終,鷹爪一下便抓在方蕩的肩膀上,方盪悶哼一聲,眼中滿是茫然。

    方盪其實已經做好準備,若是這個鴿子用力太大,他就撕碎了鴿子的手臂,甚至捏碎鴿子的脖子,方盪是從漆黑如同地獄般的殘暴原始的世界之中走出來的,絕對不會束手待斃,他可以讓,但對方下死手的話,他也絕對不饒人。

    不過這個鴿子下手極有分寸,一抓在方蕩的肩膀上,手指並未吐力,便哈哈一笑收手了,點到即止。

    並且現在的鴿子臉上一下崩掉了,看上去完全沒有了之前那種如同鷹梟般的狠辣氣質,相反,一張臉上全都是褶子,鴿子太瘦了,一笑滿臉都是。

    剛才鷹梟一般的模樣顯然是他裝出來的。

    鴿子扭頭笑道:“鄭老大,這小子是個屁股光溜溜的雛兒。”

    鴿子沒心沒肺,笑得出來,但四周的幾個守衛臉色都不大好看,尤其是鄭守。

    練武之人都是直性子,方盪要是很厲害,鄭守也就不說什麼,雖然看得出方盪反應不錯,能夠接連避開鴿子兩爪,但鄭守的目光何其老道?一看方蕩的身形步法就知道方盪絕對是連血肉境界的邊兒都沒有摸著的雛兒。

    靖公主將這麼一個愣頭青生塞進他這守衛隊中,算怎麼回事?這還不是因為王火的事情?

    鄭守看向靖公主,目光中有問詢之意,靖公主微微皺眉,顯然也覺得方盪有些太差了,微微搖頭後,靖公主拉過兩個火奴,再次開始對練。

    鄭守微微一嘆,隨後看了一眼方盪,一隻手轉著兩顆碩大的核桃,另外一隻手在方盪身上捏了捏,肌肉鬆軟,內在的骨頭倒是夠硬,但骨硬易折,也不算什麼好事兒。

    鄭守微微搖頭,然後道:“底子太差了,肉嫩得滑手,你以前是賣饅頭的麼?”周圍幾個守衛不由得哈哈笑了起來。

    “基礎差底子薄兒,沒關係,能吃苦就成,要是連吃苦都不行的話,最好自己滾蛋,憨牛,你操練操練這小子。”

    一個身材五大三粗,披著一身如同甲殼般的黑皮的壯漢走了出來。

    憨牛瓮聲瓮氣的道:“知道我這身皮怎麼變成這樣的麼?”

    方盪看著這憨牛的一身粗糙老皮,看起來猶如像皮一般,醜陋得不像話,方盪本來還以為是天生的。

    此時鴿子走過來,看著方盪眼中的茫然,搖頭嘆息道:“這還真是一個啥都不懂的雛兒,憨牛那貨脾氣大,三句話說不明白就開始揍人了,估摸跟你也講不清楚,我來給你說說。”

    “血肉境界懂不懂?”

    方盪疑惑的搖頭,他確實不懂,雖然在火毒城呆了有些日子了,但卻從未接觸到這些事情。

    鴿子顯然有一顆好為人師之心,當即搖頭晃腦的道:“血肉境界是修仙的基礎,分為鍛肉、淬血、鑄骨、強筋四層,每一層又分三節,就拿鍛肉來說,第一節叫做生繭。”

    說著鴿子在方盪眼前晃了晃自己的雙手十指,“第二節叫做苦皮。”鴿子又指了指一旁的憨牛一身老皮。

    “第三節叫做脫皮,就是如同脫衣服一樣,將憨牛這身老皮給脫下去。”說著鴿子指了指一個中等身材的守衛,這守衛臉上如同地圖一般,上面有的地方布滿老皮,但有些地方卻露出粉嫩的猶如嬰兒般的肌膚來。

    “這是鍛肉的三節,然後就是淬血,第一節叫做煉心,你聽……這就叫做心如擂鼓。”

    方盪順著鴿子手指方向聽去,就听到鄭守的心臟咚咚跳動如同擂鼓般的聲音。

    “第二節叫做去渣……”

    鴿子還沒有說完,憨牛已經不耐煩了,一划拉,將鴿子瘦小的身子扒拉到一邊,“這傢伙一輩子都不可能練到淬血的境界,你跟他說那麼多幹什麼?來,小子,今天我憨牛幫你生繭!”

    說著憨牛一隻手按在方盪肩膀上,抓著方盪直接一丟,這憨牛力氣極大,方盪沒有感受到惡意,所以沒有反抗,順著這一丟之力直接飛了起來。

    隨後他發現自己的落腳點正是在練武場正中的那一口三米高的大缸,原本在地上他看不到缸中,但是現在居高臨下,他看個真切,大缸之中滿是漆黑的沙石。

    方盪這一次沒有進入那種四周一切變慢的境界之中,只覺得耳邊生風,隨後便直接落入缸中。

    方盪原本以為缸中不過是沙石,還想著雙腳著地,站在上面,卻萬萬沒有料到,這大缸之中並不是沙子,而是一種四角尖尖鋒利如刺般的蒺藜,這種蒺藜很輕,遠遠看去相當結實的地面,方盪一落在上面,簡直如同落入水中,一下就沉底了。

    一種劇痛瞬間襲來,這種蒺藜只有黃豆大小,上面的棱角尖銳猶如針刺,落入其中,方盪幾乎一動都不敢動,只要稍稍一動,四周的蒺藜棱角便在皮膚上摩擦不斷,那種痛楚難以形容,簡直就像是用鐵刷子在刷一樣。

    方盪深吸口氣,壓下皮肉上的疼痛,正準備從這大缸之中鑽出,耳邊傳來憨牛的憨直大喝:“你要是想練出一身繭子來,就得能吃苦,以後每天在這缸中練拳。”

    方盪正疑惑中,猛感到蒺藜被攪動起來,翻江倒海一般,有什麼活物跳入到這大缸之中,排擠得蒺藜全都撞向自己。

    方盪立時感到鑽心痛楚,隨後耳邊便是一聲慘叫。

    “哎呀,我的娘哩兒,疼死我啦……我要掙大錢,我要買房子買地,我要娶媳婦兒……”

    方盪聽出來了這是鴿子的慘叫,一邊慘叫還在一邊許願……

    鴿子唉唉呦呦的大叫,一邊叫一邊還給方盪講解:“這磨皮蒺藜可是好東西,一般人根本用不上這東西練皮肉,都是用粗砂粗鹽自己磨,沒有個三五年生不出繭子來,好好珍惜這磨皮蒺藜吧,這東西在外面一個銅板一顆,這一缸值老了錢了,哎媽呀,可疼死我了……”

    方盪此時明白了,原來這就是修煉之法。

    方盪想了想後問道:“你說修仙?這樣就能修仙了麼?”對於修仙者的力量,方盪充滿嚮往。

    鴿子不斷攪動自己身邊的鐵蒺藜,一邊慘叫一邊道:“啊啊啊、都說了這些不過是給修仙打基礎,不過你就別做夢想要修仙了,要想成為修仙者至少要突破強筋,別說你,我這麼英俊瀟灑,這麼天賦卓絕,這輩子都沒指望,啊啊啊啊啊……我要掙大錢,我要買房子,我要娶媳婦……”估計是太疼了,鴿子必須用願望來給自己打氣,要不然堅持不住。

    方盪聞言知道這確實是一條通往修仙的道路,心中一下火熱起來,隨後問道:“怎麼才能突破強筋?”

    方盪眼前陡然出現一個腦袋,正是鴿子那張臉,只不過這張臉上現在滿是被扎出來的紅點,疼痛扭曲得如同鬼一般,噴著蒺藜叫道:“強筋?別做夢了!要是磨皮生繭的話,你現在隨便亂晃就成了,你要是有耐力在這里呆上一個時辰,鄭老大估摸著願意傳你一套拳法,到時候你就在這裡打拳就成了。”

    方盪重重點了點頭,隨即在這大缸裡面晃動起來,劇痛刺骨。

    方盪一動,幅度不小,擠得蒺藜湧向鴿子,鴿子立時再次叫娘起來。

    鴿子隨即充滿邪念的用力一撞,所有的蒺藜再次沖向方盪,這一次連方盪都叫痛起來,方盪才不吃虧,當即用力一推,鴿子叫娘之聲嗷嗷直響,兩個大男人在缸中你來我往,叫喚不斷,激情四溢。

    “啊啊啊,疼死我啦……”

    “啊啊啊啊,我的娘哩,我要掙大錢,我要買房子,我要娶媳婦……”

    兩人在這大缸之中互相磨皮,殺豬般的叫喚不休,遠比一個人在裡面鍛煉更有效。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20:42
第十七章對賭

    “鄭老大,這雛兒竟然沒有直接從磨皮蒺藜中蹦出來,難得,要是能在裡面呆上一刻鐘就算不錯了。”早管事笑著說道。

    鄭守抿了抿嘴唇還沒有說話,身後臉上厚皮脫落,如同地圖般的豹子笑道:“一刻鐘?我看那小子怎麼也能堅持兩刻鐘,早管事,你難道沒聽到那小子現在還只是叫痛,都還沒哭爹喊娘麼?”

    早管事聽了聽,果然只聽見鴿子鬼嗥不休,爹娘妹子,房子錢媳婦的怪叫,方盪則就是嗷嗷叫痛。

    不過他搖頭笑道:“別看我不練武,但裡面的門道兒我可清楚,你們這些傢伙都是我親眼看著從這口缸裡走出來的,我記得當初鄭老大剛進蒺藜缸中的時候,足足堅持了三刻鐘,那可是幾乎打破咱們王府的記錄,即便現在也位列前三。”

    鄭守微微一笑,這算是他當初的一件光彩,他的武道天賦還真不算差,遠勝同輩,然而,現在那些原本資質不如他的,有不少都已經開始鍛骨了,遠超過他,想到這裡鄭守心中微微一嘆,看了眼遠處的靖公主,眼神變得溫柔一些,隨後也變得異常堅定,一切都是命,道路是他自己選的,他沒什麼可後悔的,人這一輩子,不就是求個死時干乾淨淨的閉眼麼?

    早管事繼續說道:“當初的鄭老大什麼樣子?就那細皮嫩肉的小子?你說他沒有哭爹喊娘?我估計他現在根本沒那個力氣,一刻鐘我都給他加了添頭了,鴿子那小子當初也就堅持了一盞茶的時間,要是這小子能堅持過一刻鐘,翠月樓,我請你們兩個吃酒。”

    “唉?鐵公雞準備拔毛了?”豹子瞪大了眼睛驚詫道,隨後連忙手搭涼棚,望著西邊的天空猛看,看看太陽是不是從西邊鑽出來的。

    早管事呵呵一笑,成竹在胸般的道:“鐵公雞就算想拔毛,也得有拔毛的機會啊。你說是吧,鄭老大。”早管事似乎很看不上方盪,語氣之中帶著輕蔑。

    鄭守笑道:“不成,早管事想拔毛,我得助你一臂之力,我賭這小子能堅持一刻鐘,輸了我請酒,這小子要是能夠堅持一刻鐘,那就算是個能吃苦的,我努努力,幫公主再訓練出一個王火來,一個沒那麼多花花腸子的王火。”

    提到王火,早管事臉上的肌肉微微抽動了下,而後面的豹子一張臉也陰沉下來,低聲罵道:“賣主求榮的狗東西,枉我當初和他插香磕頭,若是再叫我看到他,非得打斷他的腿不可。”

    鄭守微微一嘆道:“算了,教拳不授德,錯不在他,要說錯,都是我的錯……”

    隨後幾人就再也不說話了。

    一刻鐘眼瞅著就要到了,早管事用手扯了扯衣襟,一頓酒足足得花掉他一兩銀子,他這個管家比不得王府其他王子王孫的管家那般油水十足,隨手抹抹桌子都能刮下金沫子來,這一兩銀子可是他十天的薪水,剛才說話容易,那是他料定方盪堅持不了多久,現在眼瞅著時間要到了,才真的肉疼起來,並且越來越疼。

    豹子瞪著眼睛鼓著腮幫子就差給方盪加油了。

    時間到。

    豹子狠狠地一砸自己的手心,震得手背上尚未脫落的厚皮裂開幾道細痕,哈哈笑道:“人不可貌相,這小子真是好樣的,早管事,您說是今天晚上還是明天晚上?您老在這火毒城中也是有頭有臉的場面人,總不會賴賬吧?”

    開春的季節,早管事卻擦了擦汗,隨後氣定神閒的道:“區區一兩銀子而已,我當然不賴賬,不過你可敢跟我繼續賭下去?”

    豹子聞言露出奸猾的笑容來,連連搖頭道:“不不不,賭桌上的規矩我懂,俗話說的好,見好就收,不然顆粒無存,咱兒就今天晚上吧,四菜一湯就成,翠月樓的烤鴨我已經一年多沒有吃到了,一想起來我肚子裡面就好似鑽進去一直青蛙,呱呱亂叫呢。”說到這裡豹子抹了抹嘴巴,他是真的淌出了口水,顯見是真饞了,他確實已經很久沒有吃一頓好的了。

    早管事乾咳一聲,隨後笑道:“豹子,一頓酒菜而已,太小了,敢不敢賭個大的?”早管事將敢不敢咬得特別重。

    “小的不敢!”豹子很沒品的直接畏縮了。

    鄭守此時也笑了起來道:“鐵公雞就是鐵公雞,豹子不敢我來賭,早管事你說吧,怎麼來大的?”

    早管事鬆了口氣,隨後笑道:“那小子要是能夠在缸中呆上兩……不,三刻鐘我就請你們兩個吃花酒,不去翠月樓了,咱們就去湘雨樓。”

    豹子瞪大了眼睛,一驚一乍的道: “早管事你瘋了,咱哥仨在湘雨樓一頓花酒吃下來得你一個月的工錢啊,你真捨得?我這輩子還沒進過湘雨樓的大門呢。”

    早管事看了眼遠處的大缸,隨後再次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如同諸葛亮般的點了點頭,揮斥方遒的道:“有何不敢?鄭老大敢不敢?”

    鄭守搖頭苦笑道:“您老兒就別玩激將法了,不過我胸中憋悶,倒也想好好熱鬧一下,陪你賭一把。”

    早管事臉上緊繃的肌肉徹底鬆弛下來,伸出大拇指笑道:“果然是咱們公主府中第一好漢。”

    兩刻鐘過了。

    早管事臉上有些許不自然,不過也不怎麼在意。

    眼瞅著三刻鐘都要過了,早管事一張臉都綠了,這一頓花酒吃下去,三兩銀子或許還不夠,約莫著還得再添上一兩,這一次他可就不是肉疼而是心疼了,剜心一樣的疼。

    早管事倒不是真小氣,他家小子早到很爭氣,學問一流,十三歲便中了秀才,從那個時候起,早管事就省吃儉用,將所有的錢全都攢著,早到苦讀三年,今年正準備進京趕考,早管事將所有的銀錢連帶自己的棺材本都砸出來給小子做盤纏的,今天若是贏了皆大歡喜,若是輸了,家裡的摳門婆子不得掐死他?

    眼瞅著時間一點點過去,早管事心中越來越煩躁,身後的那個豹子尤其討厭,緊張得大口喘氣,噴得他後脖子冰涼冰涼的。

    靖公主此時都停下了對練,專門看著大缸,能夠在這蒺藜缸中待這麼久的確實很少見,靖公主知道火奴生活環境極差,別的不說從耐力上來說講確實遠比火毒城中的人要強上許多,這也是靖公主和火奴們對練了一段時間後感悟出來的,但她也沒有料到方盪竟然能夠待這麼久。

    就在此時嘩啦一聲響,蒺藜缸中鑽出一個身影來,早管事哎呦一聲跌足叫道:“出來啦!哈哈……”

    第三個哈還沒有吐出來,早管事嘴巴就僵住了。

    鑽出來的不是方盪,是鴿子,就見鴿子哎呦呦的大叫,從缸中蹦出,落地的時候又是一聲慘叫,連忙跑到一邊打開小缸,擦抹止痛藥酒。

    三刻鐘剛過,一隻手從大缸之中伸出來,一抓缸沿儿,方盪從缸裡緩緩爬出來,此時的方盪渾身上下全是腥紅的血斑,遠遠看去,猶如一個血人一般,至於方蕩的衣服,早就磨爛了,連渣都沒剩下一點。

    早管事一張臉陰沉如水,這壞傢伙就像是專門在和他作對一樣,要是方盪早出來哪怕一點點,他也不會輸的這麼慘。

    靖公主微微點了點頭,靖公主非常人,一心攀高,心中遠沒有什麼小女孩的羞澀,對於方蕩的裸體並不在意,事實上靖公主第一次見到方蕩的時候,方盪也是現在這樣渾身赤裸。

    靖公主收回目光,繼續和三個火奴對練。

    豹子激動地半晌說不出話來,雙目猩紅,臉上的厚皮猛的傳來崩的一聲,牆皮般脫落下好大一塊,雖然蛻皮劇痛,但豹子卻依舊哈哈笑道:“好樣的,不管別人怎麼說,你這個兄弟我認了。早管事,今晚咱們湘雨樓走起。”

    鄭守也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能夠第一次就在蒺藜缸中呆這麼久,絕對不容易了,他太清楚他當初為了博得王府前三的名頭,咬著牙在蒺藜缸中堅持的時候的那種痛楚了。

    鄭守原本對方盪沒有半點好感,此時嘉許的點了點頭,笑道:“不錯,是個能吃苦的苗子,豹子別鬧了,誰不知道早管事今年獨子要進京?你還來打他的秋風?若是早管事的兒子成了狀元,非得將剝了你的皮為鐵公雞報仇不可。”

    “嗯!看著這小子我心情不錯,這一頓我請了,反正我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早管事乾咳一聲,隨後咬著牙道:“不行,愿賭服輸,我輸了就是輸了,第一場已經狡賴一把,第二場既然輸了,就絕對不能不承認,這一場花酒,一定得我請,鄭老大,你別廢話了,你跟我搶,就是下我的面子,小心我跟你急!”

    早管事不是個輸不起的,愿賭服輸這個擔當他還是有的,早管事當初也是個秀才,以讀書人自居,心中還是有些讀書人的傲氣的。

    方盪聽到這話不由得有些驚訝,方盪耳聰目明,耳力遠超常人,他們在外面打賭的言語方盪聽得一清二楚。

    其實方盪完全可以在蒺藜缸中再多呆一會,但他聽說鄭守也不過最多呆了三刻鐘,方盪不想做得太過,這才等著三刻鐘一到就出來,方盪從見到早管事的時候就非常不喜歡這個留著兩撇山羊胡對他總是陰陽怪氣,滿臉輕蔑的傢伙,但此時方盪卻覺得這早管事也不是那麼不堪。

    早管事一臉肉疼的看向方盪,隨後卻露出一個笑容來,低聲對鄭守道:“看來公主的眼力不差,這個小子還成,別的不說,這心性關口上是個好苗子,鄭老大你多費心,公主身邊現在太需要人了。”說完後早管事微微一嘆,鄭守和身後的花斑豹子也不由得面色凝重,似乎有解不開的陰鬱。

    鴿子笑呵呵的走過來,丟了一條寬大的布巾給鄭先,鄭先伸手去接布巾的時候,鴿子忽然狠狠地拍了方盪一巴掌,笑道:“好樣的啊,快趕上咱們鄭老大了。”

    方盪不由得哎呦一聲,他現在渾身上下全是血斑,磨皮蒺藜著實可怕,還不傷筋肉就是刺破皮膚,鴿子滿懷惡意的這一巴掌拍得他呲牙咧嘴。

    憨牛也瞪大了眼睛走過來嘖嘖連聲道:“好小子,根骨不咋地,但是能吃苦,比我都強。”

    眼瞅著憨牛也舉起蒲扇般的大手來,方盪一臉警惕,連忙後退,引得眾人一陣大笑。

    這些侍衛最看重的就是力量,比力量看得更重的,就是一個人願不願意吃苦,原本他們對這個新來的方盪都沒什麼好感,但現在,很輕鬆的便接納了方盪,哪怕方盪看起來怪怪的,話都不願意說一句。

    可以說,從現在開始,方盪是自己人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20:43
第十八章不勞而獲

    鴿子直接將藥酒缸拎過來,從中取出藥酒給方盪擦身子,好為人師的他,自然好好的誇了誇這藥酒的神效,教方盪如何擦洗才能完全發揮藥力。

    方盪原本在周圍這些人身上感到敵意很重,但是現在,氣氛緩和,這些人身上就只剩下猶如一家人般的親近了。

    方蕩的目光定在鴿子身上被荊棘摩擦出來的血痕上,鴿子畢竟練過,方盪渾身上下猶如血人,鴿子身上的血痕只有幾十個,但方盪眉頭不由得皺起。

    約莫一刻鐘之後,鴿子覺得自己有些不對勁,摸了摸腦門,竟然燙手。

    鴿子搖了搖頭,走到院子邊上的水缸前,舀了一碗水灌下去,初春季節的水,拔涼拔涼的,不過這使得鴿子感覺好受一點,鴿子隨後看向身後的方盪,呵呵一笑道:“你老跟著我幹什麼?還因為我抓你肩膀一下怨恨我呢?哦?難道是因為我剛才拍了你一下?哈哈,你個小氣鬼……”

    鴿子話都沒有說完,正咧著嘴大笑,方盪忽然出手,雙手猛的一推,直接將鴿子推進了水缸中。

    鴿子那裡想到看上去憨厚的方盪竟然驟下毒手,猝不及防下直接被推進了冰涼的水缸裡。

    此時正是初春的季節,水寒如冰,鴿子嗷的大叫一聲,從缸中竄出,紅著眼睛去找方盪,卻不料方盪竟然已經跑遠,暴怒的鴿子放開雙腳狂追方盪,兩人在場中你跑我顛,上躥下跳,四周的鄭守等人笑得前仰後合。

    此時的鴿子那裡還有半點發燒的狀態?簡直龍精虎猛。

    遠處的靖公主和三個火奴對練完畢,扭頭看向這邊,看到方盪奔跑急速,滑溜如同泥鰍一般,連身輕如燕的鴿子都有些追不上,不由得想起方盪當初和嘟伽戰神你來我往原地打轉的情形來。

    早管事也眉開眼笑的惜才道:“這傢伙武功一般,但跑得卻不慢。”

    鄭守笑過後點了點頭,“明天開始我著重教他輕身的功法,可惜,這方面我也不大擅長。”

    早管事低頭看了看鄭守的短粗腿兒,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鄭守大怒:“今天晚上我要點頭牌如花!”

    早管事哎呦一聲,用手摀住心臟……

    早管事忽然想到了什麼,眉頭擰起,看了眼方盪,然後低聲道:“這小傢伙該不會是那邊派來壞咱們公主的吧?”

    鄭守聞言眉頭也是微微一皺,雙目收窄,看向方盪,隨後緩緩搖了搖頭道:“不像,他才多大一點兒?若是這傢伙能夠裝的這麼像,我這輩子算是白活了。”

    早管事也覺得鄭守之言有理,不過鄭守依舊還是低聲道:“你想辦法摸摸這小傢伙的底兒,小心總是對的,已經出了一個王火,咱們公主府,經受不住再來一次了,況且搞不明白的話,黑叔回來要發脾氣的。”

    早管事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因為方盪驟然出手報復鴿子,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所以方盪有了另外一個名字,除了靖公主外,沒有人再叫他好運,而叫他蔫坏兒!

    長桌旁,方盪坐在最末尾,桌子上擺了一個一米見方的大盆,盆中是冒著滾滾香氣的大鍋燉菜。

    方盪在城中的這一個月都是偷些東西吃,還是首次有人將飯菜擺在他的面前,方盪咽了口口水,看著鴿子等人都拿著一個如同臉盤一般的大鐵碗排隊盛飯,盛飯的是個五大三粗的女人,一張大黃臉,頭髮也跟火燎了一樣,一張臉上沒有半點好顏色,看著就嚇人,方盪都覺得嚇人。

    方盪聞著香氣卻不敢上前,正琢磨著自己什麼時候去偷點吃的的時候鴿子端了一盆飯菜回來,他此時頭髮還濕成一片,打了個噴嚏後瞪了方盪一眼道:“壞傢伙,你怎麼不去打飯?”

    方盪一愣驚訝的道:“我也可以去拿飯?”

    憨牛此時端著飯菜笑道:“公主府中的侍衛難道還不管飯?”說著憨牛將一個大空盆遞給方盪。

    “新來的?”那五大三粗的女人瞪著一對銅鈴大眼上下打量方盪,氣勢十足,猶如兩軍陣前要斬殺對方將領的大將一般。

    方盪偷東西偷習慣了,不由得縮了縮手中的盆,那五大三粗的女人一把奪過方蕩的大盆,用大勺敲著銅盆嗓門極大的嚷嚷道:“今天可不知道多出一個人來,你們一個個都少吃點,給這娃子勻些。

    憨牛等墊腳看了一眼大桶還有那盛菜的大盆,內中的飯菜果然不夠鄭守等人再加上方蕩的了,當即走回去將自己大盆裡面的飯菜撥些到方蕩的大盆碗中。

    鴿子一臉苦瓜模樣,也將自己的飯菜撥了出去。

    “小娃子,以後叫我苦嫂,我可告訴你,好好做人,別學那個王火,你要是學他,別叫我見到,不然我手中的大勺子可饒不了你。”說著苦嫂將手中的大勺敲得菜桶噹噹作響,不過明顯給方盪多加了一大勺菜。

    王火是誰,方盪不知道,他現在就看著盆中的噴香米飯還有一塊塊浸著湯汁的大肉,方盪有生以來,第一次嘗試到了不勞而獲的感覺,和在爛毒灘地之中為了一口吃食需要拿命去拼不一樣,現在只要端著盆就有飯吃,方盪簡直不敢相信世界上還有這樣的好事,現在看來,這火毒城果然是人間仙境,世間最美好之地。

    方盪擦了擦眼角,不勞而獲的感覺真好。

    方盪有些忐忑的坐在桌子角落裡,看著別人都動口吃飯了,才不太習慣的用筷子吃飯,這一個月來方盪學了許多,尤其是看到人們都用筷子吃飯,只不過方盪用筷子還是有些生硬。老實說,方盪還不習慣和這麼多人一起吃東西,在爛毒灘地之中,吃東西往往都要避著同類才成。

    不過方盪吃得快,幾乎等於是將如盆大碗往嘴裡灌,一張臉和筷子都擋在了大鐵盆後面,筷子在他手中和耙子差不多,誰也看不出所以然來。

    鴿子才吃了幾口,方盪便將自己的大碗放下了,隨後將腦袋伸進盆中舔裡面的湯汁,蹭得滿臉都是臟兮兮的。

    鴿子瞪大了眼睛叫道:“你嗓子眼兒比水缸還粗啊?”

    眼瞅這方盪還在跟碗中的湯汁奮鬥,鴿子眼神黯淡了少許,想起了自己死掉的弟弟,微微一嘆,將方蕩的大碗拉過來,從自己的碗中倒了一半的米飯還將幾乎所有的肉都挑進方蕩的碗中。

    方盪愣了愣,抬頭看向鴿子,鴿子那張消瘦的臉上呵呵一笑,露出滿臉的褶子,道:“看你是新來的,只此一次,下一次吃不飽活該!”

    方盪在爛毒灘地從來都是他將食物給自己的弟弟妹妹,除了臨走之前幾天外,從沒有人將食物送給他。

    方盪看了看大半碗飯菜,隨後將自己的飯碗堅定的推了回去,還給了鴿子。

    鴿子一愣,方盪已經站起來,找了個牆角蹲著去了。

    鴿子撇了撇嘴,冷哼不止,將飯菜重新倒回自己的碗中,隨後卻不由得搖頭笑了笑。

    鄭守吃飯慢條斯理,一隻手還在轉著那一對核桃,在旁邊看了這一幕後,嘴唇微微一彎,隨後扭頭對苦嫂道:“苦嫂啊,晚上給加盅酒吧,今天高興。”

    “喝酒?你們不是要去喝花酒麼?去去去,喝個屁!”說著黑著一張臉的苦嫂大勺子敲了敲大桶,房頂上簌簌落灰,鄭守連忙伸手擋在飯碗上。

    一塊土皮砸在憨牛腦袋上,憨牛一邊吧嗒嘴,一邊抬頭看著房頂道:“公主府的房子七八年沒翻修了……”

    憨牛說到一半,便不說了,其他人似乎也一下沉默了,開始埋頭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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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