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踏天爭仙 作者:三生萬物(連載中)

 
V123210 2017-1-28 20:03:07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97 345282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20:44
第十九章龍袍下的渺小

    十天。

    方盪每天都在在蒺藜缸中磨礪,一次時間比一次長。

    這十天方盪和鴿子等人一起同吃同住,這種近在咫尺的接觸,使得方蕩的閱歷飛速增加,對於人情世故等方面的了解也越來越多。

    不知為何,方盪心中如同有一點靈犀,對於這些學習的非常快。

    方盪雖然依舊很少說話,因為他依舊相當謹慎,但有些時候已經開始能夠和大家說上幾句看不出問題的言語,甚至也開始能夠聽得懂別人說的笑話了。

    方盪越來越覺得自己已經變成了火毒城的一份子,只是在夜深之時總是想自己的弟弟妹妹,還有石牢之中沒有聲息的娘,不過弟弟妹妹並不叫他擔心,畢竟他們從小吃肉,身體強壯。

    方盪打聽了許多關於龍的事情,此時方盪才知道,原來龍是人族共有的圖騰,並且只有皇帝或者是皇親國戚,亦或是一些功勳卓著的大臣才有資格穿龍袍,至於洪王府的那塊龍影壁則是皇帝賞賜之物,在整個火毒城中,沒有任何人有資格穿龍袍。

    隨後方盪又開始打聽一些關於自己父母或者是火毒城囚牢的事情。

    可惜,十多年前的事情,就算是鄭守都不大清楚,只知道沒有天大的罪過,是絕對不會被丟進爛毒灘地中的,甚至身份太低都沒有資格,按照鄭守的記憶,火毒城中已經起碼七八年沒有人被囚入爛毒灘地了,畢竟沒有人能有這麼大的罪過,除了洪王爺,似乎也沒有誰有這樣尊貴的身份,不過每三五年就有從夏國各地的囚徒被投入爛毒灘地。

    方盪原本以為火毒城就是世界,現在他才知道,原來世界那麼大,火毒城不過是夏國三郡十八府七十二城中的一個小城而已。

    並且夏國在整個玄天大陸上也不過是巴掌大小的地方,玄天大陸是十個國家之中國土面積最小,實力最弱。

    老實說,世界究竟有多大,方盪已經想像不出來了,這個時候鄭守說了一句話,使得方盪印像極為深刻,若是徒步的話,一個人要一年的時間橫穿夏國,而若是想要橫穿玄天大陸十國的話至少需要十五年。

    而且玄天大陸之外還有無盡妖洞,嗜血蠻國,無盡海域之中更有九域龍族對人族世界虎視眈眈,這些地方甚至都比玄天大陸要寬廣闊大。

    據說玄天大陸如同龜背,位於世界中央,乃是得天地靈秀之地,而妖族蠻族還有龍族生活的地方都相當貧瘠,生存艱難無比,所以這三族做夢都想要奪得人族的地域,將人族作為他們的奴僕。

    這些東西方盪除了感嘆世界之大外,沒什麼太多的感受,說到奴僕,爛毒灘地的火奴賤狗們難道就不是人了?還不是一樣被抓來當成奴隸?

    夜深之時,方盪自己分析,他的父母恐怕還不是火毒城的人。

    將這件事打聽清楚後,方盪基本上便排除了王府是害他父母的嫌疑,這個心思一去,方盪在靖公主這裡也就過得安心下來,不再總懷著敵意,開始一心一意的修煉。

    在別人滿是敬畏的口中,方盪知道了皇家的可怕,知道穿龍袍的存在地位尊崇,甚至聽到了皇帝一怒,血流漂杵這樣的言語。

    方盪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那一身龍袍面前究竟是多麼渺小,但方盪心中卻沒有半點畏懼,方盪所想的,就是自己需要力量,強大的力量。爛毒灘地這片貧瘠骯髒散發著腐臭味道的土地,叫方盪時時刻刻面臨生存危機的同時,也教會了方盪無所畏懼,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事情是比在爛毒灘地上生存更可怕的?更何況方盪還以孱弱之軀養育了弟弟妹妹照顧了自己的父母?

    方盪還是首次在這樣的集體之中生活,他住的房間有五個人,除了鴿子、豹子、憨牛外,還有王鬍子外加娘娘腔,王鬍子娘娘腔這兩個傢伙都不愛說話,王鬍子對人態度不冷不淡,鍛煉完了,總是坐在太陽底下磨刀,沙沙沙沙,方盪相當好奇。

    娘娘腔其實一點都不娘,是個小白臉,模樣英俊,鴿子算是一個小帥哥,但娘娘腔遠比鴿子還要帥氣,蜂腰虎背,走出去絕對吸引女人的目光,他已經將一身繭皮褪下一大半,尤其是臉上一點都沒有了,在修為上僅次於豹子,行事更是冷若冰劍,只可惜,天生一副女人嗓子,說話猶如吳儂軟語,比女人嗓子還動聽百倍。

    閉上嘴的時候,是叫人仰望的冰山美男,一張嘴一下就壞了道行。

    也正因為如此,娘娘腔惜字如金,一起住了十天,方盪就听他說過一句話。

    至於總是核桃不離手的鄭守,他有專門的房子居住,待遇比他們這些普通侍衛要高。

    鴿子果然是鴿子,算是這五個之中最溫順的一個了,而且因為他修為在五人中最低,備受壓迫,現在有了方盪墊底,算是揚眉吐氣,也或者是因為他想起了自己早夭的弟弟,總之對方盪相當不錯。

    好為人師的他知道方盪什麼都不大明白,也不大愛說話,所以事事幫著方盪,教方盪,在爛毒灘地之中長大的方盪可從未有過被人幫助的經歷,這種感覺,叫方盪同樣感到很好奇。

    這十天,可以說是方盪這一生,除了在雲鐫丹爐內外,過得最無憂無慮的日子了。

    唯一叫方盪不明白的是一個叫做王火的傢伙,方盪經常能夠聽到憨牛罵王火,一屋子的人似乎都相當不喜歡王火,不過罵來罵去,方盪到底也不知道王火究竟做了什麼了不得的惡事。

    當然,方盪並不怎麼關心這件事。

    方盪每天都起個大早,隨後就鑽進大缸中在蒺藜裡面暢遊,鄭守教了方盪一套拳法,還有一些輕身術,方盪就沉在缸中打拳,每當方盪練拳,缸面上荊棘如同炒豆子一樣翻來覆去。

    一般人在這蒺藜裡動一動都是要死的感覺,方盪同樣渾身劇痛,但他實在是太嚮往修仙者的力量了,爛毒灘地中長大的他,太清楚力量代表著什麼了。

    哪怕再痛,他也咬牙挺著,短短的十天時間,方盪身上已經被磨出來一層層薄薄的繭皮,現在的方盪從蒺藜之中爬出來已經不會滿身血痕了。

    大清早的,鴿子站在缸邊上咋舌不已,他在缸中足足練了大半年了,每天一個時辰,總計也就練了一百六十多個時辰,方盪每天卻在蒺藜缸中磨練至少五個時辰,十天時間相當於他接近兩個月的磨礪時間了。

    因為長時間的反复磨礪,此時方盪身上的繭皮已經快要追上他了,估摸著再過十天,這個叫做好運的傢伙就超過他了。

    現在其他幾個侍衛天天都笑話他,叫他萬年墊底兒。還說蔫坏兒修為比他高了之後,掃地收拾房間包括洗衣服的活計就還是交給他來做。

    鴿子可萬萬丟不起這個人,站在缸沿上,擦了擦鼻子,然後開始迎著清晨的寒風抖抖索索的脫衣服,“你小子這麼玩命幹嘛啊?一定是憋著壞呢吧?老子不會叫你得逞的,老子和你拼了!”

    鴿子咬牙瞪眼,一臉憂鬱憤恨的跳進缸中。

    “我要買房子,我要娶媳婦,我要……”鴿子的慘叫伴隨著一聲聲的願望響起來。房子裡面還在睡覺的憨牛晃了晃腦袋,抱起枕頭蓋在腦袋上,嚷嚷道:“告訴苦嫂,咱們以後不用買公雞了,這死鴿子打鳴聲亮得討厭極了……”

    隨著方盪皮肉磨出老繭來,方盪不再出血,那些荊棘上也就不再沾染毒性,所以鴿子現在已經不會再中毒了。

    靖公主本就是個喜靜不喜動的人,往常一個月也不見得出去一次,這十天基本上就沒有出門,所以他們這群侍衛相當清閒,平時都是各自練功,然後就是吃飯睡覺,靖公主今天也來得很早,在練武場上耍了一套拳後,便開始凝練氣血。

    靖公主現在已經進入淬血第三節重血階段,除了找火奴進行對練之外,靖公主就是捏著一種青黑色不怎麼起眼兒的石頭打坐。

    這個時候,靖公主手中的石頭光彩流溢,一道道光絲不斷的鑽入靖公主的掌心中,遠遠的,甚至能夠看到光絲在靖公主的皮下沿著血管遊走,使得靖公主如同仙女一樣。

    每當這個時候方盪都會鑽出蒺藜,趴在缸沿上朝著靖公主望去。

    鴿子也冒出頭來,雙手攀住缸沿儿,趴在鄭先旁邊,“知道為啥說你一輩子都不可能達到鍛骨境界了麼?從淬血開始,光用功沒有用,還需要有靈氣輔助修煉,看見公主手中的那玉貝石了沒有?那一塊玉貝石至少要五十兩銀子才能買到,淬血不像磨皮這樣,只要能吃苦扛得住打熬就能夠煉出一身厚皮來,無論是煉心還是去渣亦或是重血都要有靈氣輔助才能完成,也就是公主這樣的身份才用得起這樣的玉貝石,唉唉,我這輩子估計也就只能看看嘍……”

    方盪眼睛不由得盯在靖公主手中的青黑色如同貝殼般的石頭上。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20:46
第二十章玉夫人

    靖公主今天有一種特別異常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好,原本她以靈氣灌注進血管之中,煉化血液,提升血液重量,總是有一種遲滯之感,靈氣走到那裡,那裡的血液便運轉緩慢如同鉛墜,前面的血液一慢,後面的血液在心臟的不斷泵壓下便積累得越來越多,鼓脹得血管開始膨脹,這個時候,靖公主往往不得不停下靈氣煉血,順暢血脈之後再重新開始,這樣停停走走的煉化血液速度非常慢,同時叫靖公主總是有種憋屈無力之感。

    但今天靈氣煉血之時血液竟然流速依舊,絲毫沒有半點阻塞,這種感覺暢爽無比,就如阻塞河流的大堤壩被挖開了一般,叫靖公主驚喜不已。

    靖公主隱隱覺得,自己的煉血之路已經走到盡頭,只差一點就能夠突破淬血境界,到時候她就可以開始鍛骨了。

    就在靖公主心中興奮準備一鼓作氣突破重血的時候,早管事匆匆忙忙的小步跑到了練武場的月亮門門口,見到靖公主在修煉,便悄無聲息的朝著鄭守連連招手。

    鄭守正在練拳,眉頭一皺,知道早管事這個模樣絕對沒有好事,看了眼靖公主,停了拳架輕步走到了早管事旁邊。

    早管事言語猶如蚊蠅一般,低聲耳語,鄭守聽了幾句後一張臉瞬間黑了下來,鄭守又看了一眼靖公主,隨後朝著包子憨牛等人一擺手,一眾守衛紛紛停下來,心有靈犀般無聲無息的走到鄭守身邊。,隨後在鄭守的帶領下,走出了月亮門。

    靖公主雖然沒有修煉到黑叔那種耳聰目明的境界,但耳力也比尋常人好,此時微微一嘆,張開眼睛,停止重血修煉,好不容易有突破的徵兆,卻被人打擾,下次再有這樣的機會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靖公主心情變得極差,若是她定力足夠好的話,可以不為外物縈懷,還能繼續修煉,可惜她畢竟年歲尚小,在定力上還差了一些火候,心中意動,便是浮躁,強行繼續修煉的話得不償失,甚至有可能後果嚴重。

    方盪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跟著面色青黑的鄭守一路急急往外走去,鄭守回頭看了方盪一眼,隨後低聲道:“好運,你一會在後面看著就成,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出聲。”

    看著方盪不大理解的眨了眨眼,鄭守囑咐旁邊的鴿子道:“你看著點他。”

    鴿子一張臉上也沒了那種人畜無害的模樣,陰沉無比,似乎連說話的心情都沒有,點了點頭。

    這還是方盪十天來首次走出練武場。

    這十天裡方盪也隱約知道了一些關于靖公主的事情,洪王府乃是整個火毒城中最有權勢的存在,但這並不代表靖公主也擁有強大的權勢。

    洪正王有七子六女,其中最不受待見的就是靖公主了,原因倒不在靖公主身上,而在靖公主的娘玉夫人。

    洪正王按制可以有妃一百二十人,其中王后一人,夫人三人,嬪九人,世婦二十七人,女禦八十一人,玉夫人本是夏國皇都之中的一名歌姬,號稱掌中燕,能歌善舞,氣質典雅,更有一身如玉如奶般的肌膚,在二八年華的時候被獻給洪正王。

    洪正王見到了玉夫人後便立即神魂顛倒,迷戀無比,玉夫人直接被洪正王收為嬪妃,後來洪正王更是不顧世人之言直接將起玉嬪妃升為夫人,惹來許多爭議,甚至夏國皇后都過問此事,即便如此,玉夫人依舊專寵長達八年之久,洪正王甚至生出過要將玉夫人立為正妃的念頭,最後因為玉夫人始終沒有誕下男丁才算作罷。

    雖然八年相對於人的一生不算太長,但靖公主的娘玉夫人已經算是洪正王妃嬪之中受到寵愛時間最久的一位了,要知道洪正王本是山賊出身,天性涼薄,對女人尤其沒有長性,肯在一個女人身上耽誤八年,將其餘女子完全棄之不顧,已經殊為難得了。

    可惜男人終究是喜新厭舊的,隨著玉夫人美貌逝去,皮肉鬆弛,加上一直視玉夫人為心腹大患的雲王后專門給洪正王物色了一個有青梅異果之稱的域外舞姬,這歌姬身材火辣,毛色金黃,異香遍體,貌美驚人,猶如壁畫之中飛出的飛天神女一般,洪正王原本就如虎狼一般,很快就疏遠了玉夫人。

    若只是疏遠也就罷了,畢竟洪正王有女一百二十人,這還不算隨意寵幸的宮中侍女,就算清苦也一樣能夠過活,但玉夫人卻不同,因為受到洪正王專寵八年,加上處事不夠圓滑,幾乎得罪了王府上下所有的妃嬪,尤其是因為洪正王要將其立為王后的事情,搞得云王后對靖公主也恨之入骨。

    原本玉夫人風光的時候,旁人自然拿她沒有辦法,甚至還要巴結她,此時玉夫人失寵了,當然是人人都要上來踩兩腳,再加上玉夫人一直都沒有生出男丁來,失寵之後地位急轉直下,玉夫人受人反复欺凌,爭不過,鬱鬱而終。

    玉夫人臨死前唯一的願望就是再見洪正王一面,那畢竟是和她朝夕相處了八年,寄託著她一生榮辱的男人,可惜洪正王正和新寵恩愛,那裡願意將半點閒情浪費在她這個舊人身上?

    玉夫人死去的時候是瞪著眼睛走的。

    那一年靖公主不過七歲而已,有娘的孩子是塊寶,沒娘的孩子是根草,更何況玉夫人滿目皆敵?

    靖公主基本上沒有享到什麼福,懂事後每日看到的就是以淚洗面的娘,遭遇的是備受王府上下人等的欺凌。

    也正因為看夠了玉夫人的婆娑淚眼,看穿了旁人反复無常的嘴臉,靖公主才一心想要修仙,想要超脫出一個女子被鎖在深宮之中的宿命。

    靖公主在王府之中過的是完全沒有任何存在感的日子,她不想和什麼人爭,只想和自己的命爭,但樹欲靜而風不止,靜公主的娘實在是太招人恨了,玉夫人死得太早了,仇人們沒有地方發洩,自然就全都著落在靖公主身上了。

    尤其是二王子和四王子,簡直可以說恨靖公主入骨。

    二王子的娘還有四王子的娘當初都是夫人,地位尊崇,也都是在和玉夫人爭寵的時候被貶為嬪的,不過母憑子貴,兩位王妃雖然沒有了洪正王的寵愛,但只要兒子在她們的地位就在,同樣是失寵,相比沒有生下兒子的玉夫人來說,兩者間的地位相差不是一點半點。

    本著為娘報仇的想法,二王子和四王子基本上沒事就會來靖公主這裡搗亂,靖公主著實吃了他們兩個不少苦頭。

    並且,方盪還知道了一件事,原本方盪以為靖公主帶來九個火奴現在只剩下六個,其餘三個都被靖公主打死了,事情卻並非如此,那三個火奴都不是被靖公主打死的,而是被二王子還有四王子的人登門尋釁取樂是活活打死的。

    靖公主雖然名字上帶著公主兩個字,其實也就是在百姓眼中尊貴點罷了,在真正的火毒城主流社會中是完全不受待見的,沒有人將她當成一回事。

    在二王子還有四王子的使壞之下,靖公主還被洪正王許給了夏國三皇子為妃,一個妃子,沒有多少地位,除非極為受寵,否則也就是在三皇子的後院之中如冬日之中的花朵般老去枯萎,要知道,三皇子的品性,遠比洪正王更差,坊間有傳言,三皇子是霹靂降世,至剛至陽,每日要生食一女血肉才能壓制陽罡,雖說這傳言聽起來就不靠譜,但當初三皇子府中三五天就抬出一具屍體來的事情還是有的,後來被炫龍皇帝訓斥,才收斂不少。

    可以說,靖公主進了三皇子府,唯一的用處,就是洪正王和三皇子拉近一點關係罷了。

    鄭守帶著幾個侍衛悄聲走出練武場後,便邁開大步,風風火火的朝著敬公主府的大門奔去。

    靖公主的居處雖然被稱為公主府,其實也就是一個大一點的宅院罷了,雖然在方盪看來已經很大了,但其實在整個王府之中也就是邊邊角角的一個小巴掌罷了,除了練武場是玉夫人留下來的,還算闊氣,並且年久失修,緊挨著的就是下人們居住的地方,早上喧囂,晚上混亂,寒酸得緊,每年撥下來的銀子都不夠修房頂的,更別說添置什麼新物件了。

    只要是有些尊貴身份的,都不可能被丟在這樣的地方居住,可見靖公主的地位如何。

    玉夫人一輩子樹敵無數,又鬱鬱而死,幾乎沒有給靖公主留下一針一線,但玉夫人唯一一個好處,就是對下人非常好,好到所有跟著玉公主的下人甘心為玉公主去死的地步。玉夫人其實就是處事不夠圓滑,但卻絕對是一個好人,總是拿自己的真心出來對待別人,只不過,有些時候你用真心,還不如不用,旁人非但不領情,甚至可能因此嫉恨你。

    現在靖公主身邊的黑叔、早管事、鄭守甚至苦嫂還有幾個下人都是玉夫人留給靖公主的,不然現在的靖公主下場更慘淡。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20:46
第二十一章磕頭斷師恩割袍滅友情

    黑叔修為已經達到了練氣境界,已經完全可以進入修仙門派之中,這樣的人物可不是靖公主能夠使喚的。

    鄭守若不是為了報恩一直跟著靖公主,以他當初王府前三的身手潛力,去任何一家都會被奉為上賓,並且會給予玉貝石供他修煉,鄭守為了看護靖公主一直沒有走,靖公主日子緊張無比,自然也就沒有多餘的玉貝石供給鄭守修煉,最終的結果就是天份卓絕的鄭守修為在十年前就停步不前,並且已經錯過了最佳的修煉時間,這一輩子恐怕都在修為上無法再有多少進境了。

    修煉乃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鄭守以後的修為會越來越弱。原本的寶石現在已經泯然於眾了,不久之後,將會蒙塵消亡。

    就算是早管事,也並非一般人,秀才在皇都那樣的地方或許屁都不算一個,但在這火毒城卻也是鳳毛麟角了,稱得上是少有的學問人,在火毒城原本是可以直接做官的,但早管事棄了功名,卻給靖公主這個寒酸的公主當管家,說出去都被人笑掉大牙了。

    這些人可以說是在不計榮辱的跟隨靖公主,而原因卻不是因為靖公主,而是玉夫人,黑叔有句話,“我修煉不為長生,只為報恩。”

    當初玉夫人究竟對他們有著怎樣的恩情,他們從未吐露過一個字,大恩不言謝,一切只做不說就好。

    當初玉夫人的風華絕代已經如煙泥遠去消散,剩下的就只是幾個人心中的一個執念,鄭守那句話說得好,死的時候閉上眼睛心中無牽無掛,一生無愧于心,就是瀟灑。

    鄭守等人遠遠的就听到前面傳來嘈雜的聲音,聽起來是苦嫂的痛呼,還有幾個男子的笑聲和凶狠的狗叫聲。

    方盪皺了皺眉,對於每天按時給他飯吃的苦嫂,方盪有著別樣的感情。

    鄭守不由得加快了腳步,身後的憨牛、鴿子等人紛紛咬牙切齒。

    鄭守撞開大門,就見公主府門外站著幾個短衣衫的壯碩男子,嬉皮笑臉,在他們面前,遠處停著一輛華貴無比的四馬馬車,車廂被布幔擋著,看不到內中詳情,眼前地面上有三條半人高的狼狗,正在撕咬除外採買剛剛回來的苦嫂的大腿和手臂。

    菜籃子散在一邊,黃瓜豆角散落一地。

    這三條狼狗顯然訓練有素,死死咬住苦嫂的大腿和手臂,看起來不想要人命,但絕對要人殘,說這三條狗能夠將苦嫂的胳膊腿生生撕下來都很有可能。

    鄭守腦袋上青筋蹦跳,正要上前,但他擅長的是重手摔打,速度稍慢,鴿子奇瘦如猴,身法比鄭守快一線,已經到了那三條狗前,飛腳連踢,直接將三隻大狗踹飛出去,三條大狗每一條都足足有一百多斤,尋常人抱都抱不起來,鴿子這腳法相當有火候了。

    憨牛則將苦嫂扶起,就見苦嫂左腿和雙臂上是血淋淋的窟窿,他們要是再晚來幾分鐘苦嫂的肉非得被生生撕下去不可,到時候,苦嫂就只能落下殘疾,甚至有可能一輩子都乾不了活。這對於一個下人來說,比要了她的命還可怕。

    憨牛臉色變得極為難看,甚至已經發青了,瞪著銅鈴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瞪著對面嬉笑的幾個男子中的一個。

    這人生的一張好面相,雖然不是那種典型的帥哥,但卻比一般的帥哥多了陽剛氣,一身皮膚細膩白嫩,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一看就是已經過了鍛肉階段進入淬血階段了。

    並且方盪已經聽不到這人猶如擂鼓般的心跳,這說明他已經越過心如擂鼓的淬血第一節煉心,進入了淬血第二節去渣。

    這年輕人不過二十出頭,這樣的修為,甚至比鄭守還要高明。

    其餘的幾個人都在嬉笑,但只有這個年輕人臉色並不好看,看著苦嫂身上的傷有些發呆。

    憨牛憤怒的吼道:“王火,你做三姓家奴也就罷了,但你他娘的竟然……”

    鄭守一擺手,攔住憨牛剩下的話。

    鄭守一張面孔陰沉得要滴出黑水來一般,語氣卻出奇的淡,手中的兩個核桃緩緩轉動,雙目注視著那個男子道:“王火,你要做什麼?”

    王火呆滯了片刻後,才將目光看向鄭守,隨後,王火深吸口氣,艱難的咽了什麼下去,緊接著王火整個人都開始變化了,神情變得開始堅定起來,眼神也變得剛硬無情。

    王火忽然噗通一聲跪了下去,“師父,我不想和你一樣,明明有大好的天賦,卻因為幾塊破石頭卡在煉心上再也無法更進一步,我今年十九歲了,我沒有多少個十九歲可以揮霍,等到了你的年紀,就算給我成山的玉貝石,我的修行也再難前進,師父,對不住了!”說著王火咚咚咚的磕頭。

    鄭守坦然受之,這是訣別禮,這個頭磕下去,從此之後,師徒關係蕩然無存,在尊師重道的玄天大陸上,這種師徒訣別禮除非是師父趕徒出門,輕易無人敢用。

    就算自己的師父犯下滔天大錯,作為徒弟來說,往往也不過是想辦法幫師父彌補,敢對自己的師父行這個禮的徒弟簡直將自己釘在了恥辱柱上,從今之後,沒有人願意再收他為徒,也沒有人願意當他的徒弟,旁人提起這個人都是各種不恥,連自己的師父都敢不認,狼心狗肺,這天底下還有誰能信得過他?

    王火這樣做簡直就是絕了自己在凡間的後路,除非能夠進入練氣境界,成為修仙者,否則前途暗淡。

    看著王火在這裡咚咚磕頭,和王火一同前來的幾個人臉上都露出一絲蔑視笑容。

    王火重重的磕了三個頭,腦門濺血,這才從地上緩緩站起,隨後一撩短袍,嘶啦一扯,撕下一塊來,朝著憨牛等人一丟,這是割袍斷義了。

    憨牛臉上反而沒了怒氣,露出陰沉沉的冷笑來,這個磕頭插香,當年喊著同日同時死的兄弟,他早就不認了。

    磕頭斷師恩,割袍滅友情,王火是徹底喝出去了。

    方盪卻並不懂這些,他站在一臉憤恨的鴿子後面,再次扭頭看向被攙扶著走向門內的苦嫂,血撒了一地,猶如一條小河一般,蜿蜒進入了王府大門,方盪舌尖不由得輕挑了一下那顆微微發酸發甜略一回味卻有些苦澀的奇毒內丹。

    鴿子呵呵冷笑道:“王火,鄭老大養了你十九年,他是你師父麼?他是你爹!不錯,鄭老大在公主府所得玉貝石數量不多,但卻也未必不夠他衝擊更高境界,他之所以如此,是將自己的玉貝石給了你,沒有鄭老大含辛茹苦省吃儉用的騰挪,你能有現在的修為,狼心狗肺的東西,你三個頭絕師恩,但十九年的養育之恩你怎麼還?再磕三個頭?”

    鄭守手中轉動的兩個核桃速度越來越慢,眼中的精光都開始變得迷濛,似乎回到了當初那個雪夜,那個即將凍死的嬰兒,還有那一泡澆在脖頸上的滾燙童子尿……

    王火臉上的表情變得極為複雜,不錯,師恩好還,活命之恩如何回報?

    王火臉上的神情忽然變得獰厲起來,深吸一口氣,表情又變得冷漠慘白,平靜得如同一張白紙一樣。

    緩緩地,王火說道:“這個恩情我應當用自己的一隻手來還,但我還不了,我還要修行,斷一隻手就絕了修行之路,這養育之恩,我不還了。反正從我走出公主府後,就已經是個卑鄙小人了,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成為一個正人君子,既然如此,我就將小人做到底吧!”

    王火說著,伸手彈了彈方才跪地弄髒的衣擺,雲淡風輕,似乎將十九年的養育之恩就當成這些灰塵一樣彈掉了。

    鄭守有些迷濛的雙目重新變得清明起來,內中神光閃爍,此時鄭守再去看王火的眼睛,內中已經沒有了旁的雜念,看到他如同看待一個陌生人,王火眼中也沒了之前的那種掙扎,直接毫不膽怯的和鄭守對視,只將鄭守當成是自己修仙大路上的一塊石頭,要么踢走,要么墊腳。

    話說到這裡,什麼情分都算是完了。

    鄭守深吸口氣,隨後一擺手道:“咱們回去!”

    這實在是一句窩囊話,旁人找上門,在門口將苦嫂幾乎打殘,卻無法報仇,只能縮回去,這窩囊氣叫幾個侍衛一個個臉色難看之極。

    方盪莫名其妙的看著鄭守,眼前的事情他看了個大概,基本上也都明白了,王火這小子果然不是東西,活命之恩,比天還大,王火竟然說算就算了,方盪要是鄭守就衝上去殺了王火。

    誰知道鄭守竟然說出這麼喪氣的話來。

    方盪看向周圍的幾個人,就見他們一個個臉色難看,看向王火咬牙切齒,卻也無可奈何,便要退回大門之內。

    王火一雙眼睛毫無畏懼的掃過所有人,在鄭先面上稍稍停頓後,凝視了鄭先的尚未磨礪成型的苦皮,露出一絲不屑,沉沉說道:“一群窩囊廢,我離開你們就對了,如你們這般窩窩囊囊的活著,不被自己的無能活活氣死就算不錯了,更別說想要修做縱橫天地,念頭順達的仙人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20:47
第二十二章只有起錯的名字

    四周的行人議論紛紛,對著鄭守等人指指點點,尤其是王火說完之後,更是連連搖頭,不知道是為王火搖頭,還是對鄭守等人搖頭。

    被王火這樣當面羞辱,憨牛等人各個目中噴火,但卻依舊無可奈何,這不是第一次了。

    這幫傢伙的背後是二王子還有四王子,這兩個傢伙的手下,三天兩頭就會來這裡搗亂,前幾次聽說公主招了幾個火奴,更是跑來找茬生生打死了三個。

    公主在王府之中沒有任何依仗,最開始也去找二王子還有四王子理論,但結果卻次次都是靖公主吃虧,二王子還有四王子反倒變本加厲,久而久之,靖公主也只能咬破了嘴唇將血咽到肚子裡。

    靖公主都是如此,更何況是鄭守他們了,別說現在尚未出人命,就算真的出了人命,苦嫂在門口被生生打死,他們也沒有辦法。

    一方面是二王子四王子勢大,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為他們這些人沒有足夠的玉貝石來孕養身子,根本比不上對面的幾個二王子和四王子吃飽喝足的手下,就算動手,吃虧的一樣是他們,最終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勢力比不上,打也打不過,這樣的情況下,只能當縮頭烏龜了。

    在靖公主府對面一輛華貴無比的馬車上,內中坐著兩個衣著華麗不凡的男子。

    其中一個一張白臉,眼圈微黑,嘴唇有些不自然的發白,雙目略有昏濁,坐在那裡側歪著身子,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紈絝公子哥。

    另外一個則面容紅潤,丹目紅唇,雙目炯炯有神,身上筋肉蛩結,壯碩得猶如一頭牛一樣,這兩個人站在一起,簡直就是最鮮明的對比。

    “二哥,這麼搞下去太膩歪了,那賤婢家的狗才一個比一個慫,以前還敢放個屁,現在連屁都不敢放了。”面色紅潤身體強壯的男子欠了欠酸脹的屁股,打了個哈欠,一臉無聊的道。

    猶如病秧子一樣斜倒在轎壁上的男子張開睡不醒般的眼睛,伸出蒼白的兩根修長手指,挑開轎帘,對外面低聲說了句什麼。聲音極小,猶若蚊蠅,一般人就算貼在跟前都聽不清楚。

    但王火身後一名臉上有一道刀疤的男子卻微微點頭,似乎聽到了二王子的吩咐。

    刀疤男忽然嘿嘿怪笑兩聲道:“公主府就是公主府,你們不愧是在娘們胯下討生活的東西,一個個長得人模狗樣,竟然全都是沒有半點血性的閹貨,來來來,掏出你們的東西給爺們儿看看是不是閹乾淨啦?啊?哈哈!”

    刀疤男子旁邊站著一個頭戴隨風倒帽子的書生,這書生雙手插在袖管中,一身書生袍乾淨得過分,一看就是個有潔癖的傢伙。

    著書生聲音尖細,陰陽怪氣的道:“既然公主府中都是一幫沒有卵子的,那我就送一副匾額給他們。”

    說著書生身後兩個跟班抬出一面蒙著紅布的匾額來,書生將紅布一挑,內中金燦燦的八個大字在陽光下幾乎要烙印在鄭守等人的臉上——胯下奴狗,無卵男兒。

    四周圍觀的人現在越來越多,見到這幅匾額後不少人都笑了起來,在他們眼中,公主府的鄭守等人就是十足的窩囊廢。被人欺負到家門前了,還只能當縮頭烏龜,不是窩囊廢是什麼?

    被當眾送了這羞辱匾額,若還是咬著牙嚥下去的話,那麼從今之後,這八個大字將永遠烙刻在他們這些公主府的侍衛臉上,只要是在這火毒城中,走到那裡都將被人瞧不起,淪為天下笑柄。

    鄭守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雙目死死的看了一眼那輛一動不動的華麗馬車,隨後猛的一轉頭,往門內疾走,武夫一怒殺人,最是容易,隱忍負重最是艱難。

    鄭守不是不要臉面,他在火毒城中廝混了大半輩子,這張臉比什麼都重要,但他們實在不是二王子四王子的對手,拼死一戰自取其辱倒也罷了,關鍵是他們這些人若是死了殘了,那麼以後靖公主連個使喚的人都沒有了,他就算被人嘲笑一輩子當沒卵子的,也不能看著玉夫人臨死前託付給他的靖公主真的變成孤家寡人。

    鄭守一伸手將要衝出去的憨牛手臂牢牢鉗住,幾乎是拖著憨牛在走,不過他沒能拉住從憨牛身後竄出來的鴿子。

    鴿子身形瘦小,一步五米,在地上猶如一陣旋風般的刮了過去。

    鄭守不由得大叫道:“鴿子,快回來,你不是他們的對手……”

    鴿子在空中怒喝道:“以我熱血,告訴他們咱們公主府的男子究竟如何!”

    鴿子不是鄭守,血氣方剛的他受不過這個氣,明知道不是對手,依舊上前,這是去尋死了。

    那書生臉上露出一絲陰笑,輕蔑無比,鴿子連磨皮這一關都沒有過,還敢出來挑釁?鴿子速度不慢,但他卻依舊還有時間稍稍扭頭,看了一眼身後那輛華麗的馬車,似乎聽到了什麼,微微點頭。

    “你若能碰到我的一片衣角,就算你贏了!”書生趾高氣揚的說道。

    電光交錯,鴿子有著金鐵之色的雙爪尚未抓到那書生胸口,便被書生一腳兜中胸口,鴿子身法快,但這書生的腳更快!

    “可笑……”

    書生輕蔑吐出兩個字來,後面的言語尚未來得及說出,卻不料鴿子噗的一聲,噴了那書生一臉一身滾燙鮮血,這才倒飛回來,重重的摔在憨牛懷中。

    此時鴿子兩眼翻白,胸口凹下去一個大坑,整個身子一下就軟了,若無金丹妙藥醫治,就算勉強能活,後半輩子也必然連床都下不來。

    明面上鴿子自然是輸了,但書生贏得卻也狼狽,此時滿臉鮮血,衣衫上鮮紅一片,他可是淬血煉渣的境界,竟然被皮都沒練好的傢伙噴了一臉,說出去都是笑話,這書生潔癖極重,根本受不了身上被弄得這麼臟,看著髒污的白袍,嗅著鴿子鮮血的腥味,書生一張臉都扭曲起來。

    “該死的髒貨,竟然敢弄髒……”

    書生正嘶吼咆哮,面上忽然一怔,下意識的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眼角,隨後臉上的神情變得陰沉至極,他的眼角皮膚破了,雖然只是幾道微不可查的小傷口,但還是破了,在鴿子的鮮血浸泡下,絲絲絞痛。

    鴿子的那口血當然不可能將煉血去渣的他的臉弄破,真正弄破他的臉的,是一顆牙齒,鴿子咬碎了自己的牙齒,也就是說,鴿子從出手的時候就知道傷不了他,那個時候鴿子就已經咬碎了牙,等著偷襲他。

    想到這裡,書生再次摸了摸眼角上的傷口,後背上冒起一層冷汗。

    好歹毒!這該死的鴿子不是要破他的皮肉,而是要用那顆牙齒刺瞎他的眼睛,好在他修為不高,準頭不夠,不然自己現在就瞎了。

    書生原本一張臉原本就扭曲無比,此時卻變得極端猙獰,足尖一點,身形如同梭子鏢般的射出,三十多米的距離竟然一步橫跨,一隻腳朝著鴿子腦袋便踩了下去,以淬血境界的武者力量,這一腳足以將鴿子的腦袋踩爆。

    憨牛萬沒想到這書生竟然趕盡殺絕,以往二王子、四王子的人來搗亂,都只是羞辱他們,卻從未真正下過要命的毒手,憨牛不可能抱著鴿子避開這一腳,連忙放開鴿子,一聲蠻吼,雙肩一拱,如同一頭奮起的犀牛用肩膀朝著書生的那隻腳撞去。

    不光憨牛沒有料到這書生會下毒手,誰都沒有料到。

    鄭守眼睛瞪得溜圓,當即搶步上前,但他剛剛踏出一步,那臉上有傷疤的壯漢一隻腳已經出現在鄭守臉頰不遠處。

    這書生和壯漢有個諢號,叫做奪命雙腳,在四王子府中算是中上等的人物,兩人是一個師父,最擅長的都是腿法,並且兩人都已經到了淬血去渣的境界,比鄭守的淬血煉心高出一節來。

    這一腳掀起一陣如刀狂風,逼得鄭守腳下不得不一頓,就是這麼一頓,鴿子就再無可救了。

    書生那一腳踏在憨牛的肩膀上,傳來咔嚓一聲脆響,憨牛的鎖骨猶如木柴一般被踏碎,憨牛更是直接被踹飛出去,滾地葫蘆一般掀起一長溜灰塵。

    書生這一腳的力道被憨牛耗盡,卻還有另外一腳,此時書生足不沾地,另一隻腳高高抬起。

    這一腳有個名號叫做蹬天鞭,是書生成名絕技,一腳抬起腳心朝天,狀若登天,隨後高高砸下,腿落如鞭,力道威猛,青石都能踏成粉渣,這一腳朝著鴿子的面門狠狠地踩下去,後果可想而知,轉眼間就是迸濺得四處都是的肉泥骨渣。

    公主府所有的人都目眥欲裂,卻無計可施,他們距離太遠,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鴿子的腦袋變成一灘爛泥。

    鄭守大叫一聲,拼著挨上一腳,將手中的兩顆比金鐵還要沉重的核桃丟出,但這兩個核桃或許能夠傷到書生,卻絕對救不了鴿子。

    轎子之中的四王子臉上露出興奮之色,對於嗜血的他來說,這場面才有些看頭,而面色蒼白的二王子則依舊是一副懨懨的神情,眼中有一些冷漠無趣,還有一些厭倦乏味,一個玩具,就算再怎麼有趣,一連玩了幾年,自然無趣的很。

    書生臉上顯現出一絲獰笑來,二王子有話,今天就是要弄死兩個侍衛,叫公主府上下離心,叫靖公主變成孤家寡人,叫靖公主嚐一嘗,二王子的娘被貶冷宮,五年無人登門的痛苦。

    就在這高高抬起的一腳即將狠狠踏下,要將鴿子的腦袋踩爆的時候,一個身影出現在書生面前,隨後一個拳頭悄無聲息的彈出,收回。

    書生略有興奮地面孔瞬間變成了青紫色,隨後書生直接倒飛出去,捂著自己鮮血淋漓的小腹下面滿地打滾嗷嗷怪叫。

    在場的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同時,都覺得自己小腹下面關鍵處疼痛猶如針刺一般,有些人甚至冒出一層虛汗來。

    連不遠處華麗轎子之中的兩位王子都愣住了,那嗜血的四王子長大了嘴巴,就連一向病懨懨的二王子都將眯縫眼瞪得溜圓。

    不知什麼時候,一個額頭上一大塊藥性黑斑,面容有些呆滯,但卻有著一雙明亮無比的眼睛的大男孩出現在鴿子身前,腦袋略微歪著,看著書生等人,他的手上,沾滿了鮮血。

    整個公主府門前,除了殺豬般的慘叫外,靜得嚇人。

    蔫坏兒……

    只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20:48
第二十三章一碎雙蛋

    書生的蹬天鞭,只有一個最大的缺點,那就是腳若登天,高高抬起,劈開大衩,露出關鍵部位。

    這個弱點書生的師父早就跟他叮囑過,但他自信自己腿法極快,能夠彌補這個缺點。

    並且他在用蹬天鞭的時候,往往是在佔據優勢對手沒有還手之力的情況下,所以這蹬天鞭百發百中,沒有倖免者,從而成就了他奪命雙腳,登天書生的綽號。

    書生萬萬沒想到,竟然有一天,一個少年會在他大腿劈開最大的時候,偷襲他的薄弱處。

    太壞了,太陰險了。

    這樣壞的傢伙,竟然有著一張人畜無害,甚至看上去有些呆萌的面容!

    叮噹!

    兩聲脆響,鄭守的兩顆核桃砸進青石地面之中,火花四濺,這刺耳的噪音一下驚醒眾人。

    鄭守大喝一聲,心臟如同擂鼓,咚咚作響,震動得三米開外牆壁都跟著嗡嗡顫動,腳下地面上的石子亂彈亂跳。

    那臉上有疤的男子眼瞅著自己的師弟小腹鮮血滾滾,震驚分神的當口,被鄭守一拳砸中胸口,發出一聲金鐵錚鳴,整個人倒飛出去,不過他雙腳穩穩落地,嘴角濺出一線血絲,看起來不過是輕傷。

    疤面男子根本沒有理會重擊他一拳的鄭守,一雙眼睛呆呆的看著捂著褲襠嗷嗷亂叫,滿地打滾的書生後,扭轉過頭來,一雙內中毫無半點情緒,猶如野獸遇到獵物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方盪。

    四周傳來轟然的叫好聲,圍觀的不怕事兒大,他們只管精彩不精彩,方盪這一拳,鮮血亂濺,那高傲的書生慘嚎不斷,一臉泥土狼狽不堪,自然是好看至極。

    不過其中有些明白事理的連忙拽拽旁邊叫好的,用下巴點了點遠處不聲不響的馬車,隨後那叫好的立時被捏住了脖子般,出了一聲冷汗,緊接著掉頭就走,生怕被人記下面目來。

    當看清楚方蕩的身形,還有那層剛剛磨出嫩繭來的皮肉的時候,疤面男不由得吐了口吐沫,“我還以為從草坑兒裡鑽出一條龍來,原來是一條走了狗屎運的蟲!”

    豹子此時也緩過神來,合攏下巴後快步上前,興奮地重重一拍方盪肩頭,叫道:“好小子!”

    說完豹子連忙貓腰伸手,正要小心的將鴿子抱起來。

    那疤面男子忽然發難,和書生動作如出一轍,一步邁出,便橫跨十幾米的距離,一隻腳朝著方蕩的胸口踹去。

    這一腳顯然比書生更有火候,也更加老辣,更且是含怒出手,力量灌起,衣衫獵獵作響,疤面男整個人猶如離弦之箭,橫衝而來。

    方盪本就明亮的雙目放光,被對方這一腳激得瞬間進入那種一切都變得緩慢的狀態之中,在他眼中,這一腳遠比當初的鴿子要快太多,但卻還不夠快,他依舊有足夠的時間思考,避開這一腳後要怎麼弄死這個疤面男。

    在方蕩的世界裡,仁慈這種東西是不存在的,爛毒灘地之中,只要雙方動手,除了一方逃走,就是你死我亡。

    不過方盪此時的那種一動不動的模樣在旁人眼中看起來,就如同嚇傻了一樣,呆呆傻傻,連正常人的驚慌反應都沒有。

    此時貓腰下去要抱起鴿子的豹子雙目瞳孔急縮,危險降臨,豹子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護著身旁的方盪。

    雖然他不是鄭守的徒弟,但他已經將方盪當成是他的小師弟,說起來,他們這些人都挺喜歡這個平時沒有什麼言語的叫做好運卻有著蔫坏兒心思的傢伙。

    豹子猛的伸手將已經做好了準備要出手一招殺死疤面男的方盪推開,在豹子和其他人眼中,方盪不過是偷襲得手,真動手的話,轉眼就會被奪命雙腳殺死。

    豹子發出一聲爆吼,胸口上肌肉蛩結鼓起,發出牛皮被繃緊的崩崩聲響,以至於他的上半邊身子瞬間漲大一倍,肌肉變成青紫色,猶如金鐵一般結實,鍛肉到了一定程度,肌肉如鐵,皮膚如鋼。

    錚的一聲金鐵交擊的巨響在方盪耳邊炸開,這聲音震得方盪耳膜欲裂,不過方盪舌尖上的那顆奇毒內丹此時嗡然一顫,方盪便一切如常。

    豹子倒飛出去,咚的一聲撞碎了公主府年久失修的大牆,灰塵鋪天蓋地般的翻湧起來。

    疤面男臉上露出一絲獰笑,在空中瀟灑轉身,要腳不沾地的給方盪來上一腳,這就叫做乾坤腳。

    疤面男和書生不愧都是一個師父教出來的,雖然腿法不一樣,但攻擊的思路都是一樣的,書生也是在空中足不沾地,要一腳退敵一腳踏死方盪,現在疤面男也是同樣的想法。

    然而,疤面男子整得意的時候,驟然感到小腹一麻,最初這痛楚如同針刺,隨後那根刺入肚腹的針驟然放大,變成了一根鋒利的矛,隨後鋒利的矛的矛尖不見了,變成了一根棍子,這根棍子一下插入他的小腹之中,來回攪動,將他的腸子全都擰纏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

    疤面男子在空中直線倒飛出去,十幾米後撞在牆壁上,才跌落在地,卻感覺不到身子撞在牆壁上的痛楚,此時的疤面男雙手捂著自己的褲襠滿地打滾。

    那個被豹子推開的小小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原本的位置,依舊是提著小小的拳頭,閃爍著一雙明亮的眼睛,外帶一張充滿呆萌的臉,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拳頭上又裹了一層鮮血,上面冒著淡淡的蒸汽。

    此時公主府門前,兩個男子捂著褲襠殺豬般的嗷嗷慘叫,滾過來滾過去,不愧是師兄弟,連翻滾慘叫的姿勢和聲音都相當一致。

    整個公主府門前的一切猶如石化了一般。

    又偷襲啊,卑鄙啊,無恥啊!

    真是蔫坏透了啊……

    剛剛走出公主府的靖公主剛好看到這一切,一雙美目也不由得呆住了,腳步跨過台階,高高抬起都忘記了放下。

    遠處轎子之中的四王子表情擰巴至極,隨後咬牙道:“害我丟臉,廢物,廢物,兩個沒用的廢物!”

    二王子那張本就慘白的臉此刻白如紙張一般,神情越發陰沉了。

    二王子看了一眼正要走出大門的靖公主,張不開的雙目微微瞇了瞇,嘴唇動了動,說了幾句什麼。

    此時站在公主府門口的王火臉上閃現出一絲掙扎,隨後變得堅定起來,他已經沒有退路了,既然認定了一條道路,就要一步一個腳印的走下去,一回頭,就是萬丈深淵粉身碎骨。

    “把這兩個傢伙抬下去,殺豬般的嗷嗷亂叫,聽著心煩!”王火還有些不適應這樣的說話方式,所以開始聲音略有稚嫩,但說到後來,已經順暢無比,王火忽然覺得,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頤指氣使,手握權柄,而不是在公主府般,裝孫子一樣被人欺凌,王火覺得自己心氣理順不少,越發堅信自己選擇的道路沒有錯。

    這奪命雙腳被廢掉了,他若是能夠找回場子,那麼對他以後的前途大有好處,奪命雙腳是四王子的人,而他是二王子的人,給二王子張臉是他在二王子身邊立足的最快途徑,同時能夠在二王子麵前,和靖公主割裂關係,對他得到二王子的信任相當重要。

    王火深吸口氣,徑直走向方盪,第一步,他心臟咚的跳動一聲,地面隨之一顫,第二步踏出,在王火身上傳來小河激流撞擊岩石的聲響,這是進入去渣境界後血液衝擊血管之中的雜質發出的聲響。

    此時的王火,精氣神都被提高到了極致,他的眼中,就只有一個方盪,他要用最簡單的辦法,最殘忍的手段,最酷辣的招式來殺掉方盪。

    ”你叫什麼?“王火如同一隻熊一般朝著小小的方盪碾壓過去。

    方盪依舊是呆呆的面容,攥著塗滿鮮血的拳頭,扭頭看了眼鄭守他們,隨後堅定的開口道:“我叫蔫坏兒!”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20:49
第二十四章還匾

    “我叫蔫坏!”方盪現在也不說自己叫做好運了,直接改名叫做蔫坏了,或許是因為他被鄭守他們叫習慣了,所以脫口而出,畢竟在整個公主府中,除了靖公主外,沒有人叫他好運。

    王火皺了皺眉,這是什麼爛名字?不過看了眼地上翻滾折騰的奪命雙腳,王火覺得這個名字起的一點都沒錯,這個壞小子確實蔫坏兒。

    王火是二王子的人,二王子手下能人輩出,遠遠不是四王子能夠比較的,王火要想出人頭地,就必須表現出自己的價值來。

    現在,就是他證明自己有資格得到更多的玉貝石的時候了,他要毫不留情並且要極端殘忍的殺掉方盪,這是二王子的命令,公主府打殘了四王子兩名侍衛,事情已經鬧大,他們虐殺個公主府的人,也沒什麼大不了。

    王火嘴中吐出淡淡的猩紅色霧氣,第三步正要邁出,大門台階上陡然傳來血液如雷奔吼的聲響,緊接著這聲音嘎然收止,取而代之的是鐵器相互敲擊般的聲音,清脆錚鳴。

    這聲音一下就吸引了王火的目光。

    靖公主竟然在這個時候,突破淬血境界,正式步入鑄骨階段,那鐵器敲擊般的聲音,就是叩骨之音。

    靖公主雙目微微瞇起,眼中神色不善。

    王火感覺到一種強大的精神鎖定了他,渾身上下猶如針刺一般,似乎只要他王火再往前踏出一步,靖公主就會親自出手殺了他王火。

    王火身形凝在那裡,抬起的腳怎麼都無法落下。

    此時轎子之中二王子臉上露出無趣的神情來,撇了撇嘴,唇角輕動。

    轎子外面的王火如蒙大赦,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他本就不是靖公主的對手,並且他投靠二王子已經夠不要臉了,要是再和老主人動手,簡直無異於禽獸了,若是能勝也就罷了,即丟了人又打不贏,他的作用在二王子眼中、將貶得一錢不值。

    王火當即扭頭,這懸在空中的一腳才算是落了下來,王火此時才發現,他後背竟然濕了一片。

    王火一擺手,幾個奴僕還有侍衛紛紛離開,那華麗的馬車也不用轎夫駕馭,四匹駿馬自行邁步,踢踏作響,緩緩行駛起來。

    四王子低聲嚷嚷道:“二哥,你幹嘛?我廢掉了兩個手下,就這麼灰頭土臉的走了?我丟不起這張臉。”

    二王子重新靠回包著軟布的轎牆上,依舊是一副被掏空了精氣神的紈絝樣子,“留下來怎麼著?你沒看到那賤婢要親自出手了麼?王火那小子修為根本不夠看,叫他上去,不過是徒增羞恥罷了,沒有必要一次將人都丟光了。”

    四王子怒氣滔天,開口道:“二哥,那背主的狗才沒用,我完全可以親自動手,狠狠揍那賤婢一頓,怎麼也得將這個場子找回來才成啊!”

    二王子睥睨了四王子一眼,淡淡的道:“老四,你是普通人麼?你是王子,若什麼事情都親自出手,還要你的王子身份臉面麼?成何體統?你和那些卑賤的下等人有什麼區別?那賤婢不過是咱們消遣的一個玩具罷了,她一時風光而已,對這種貨色沒必要太上心。咱們的真正對手是老大。”

    二王子說完,便不再理會四王子,而是皺眉沉思,顯然不是在想靖公主的事情,而是琢磨值得他去思考的東西。

    眼瞅著二王子、四王子的馬車就要離開,王火也帶著一眾僕人退走,憨牛捂著肩膀吐了口口水,人家打上門來,想走就走,他們身為公主府的人他們能夠做的也就只有如此了。

    “等等!”一個突兀的聲音忽然響起,這聲音清脆略顯稚嫩,原本公主府門前沉寂得嚇人,這聲音一吐出來,就顯得格外刺耳。

    王火詫異的扭頭望去,不光王火,公主府的人都齊齊看向方盪。

    靖公主微微皺眉,她雖然很想叫住二王子還有四王子好好的教訓他們,但她很清楚,自己辦不到,哪怕她已經進入了鑄骨階段,也依舊遠遠比不上二王子。

    還有她在整個王府之中屬於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那種,整個王府的人都在等著她出醜,所有人的都恨不得將她踩在腳下,她安安靜靜的不惹事還好,若是她和二王子、四王子真的動起手來,吃虧的定然是她,所有的人都會指摘她的不是,尤其是一直想要置她於死地的雲王后,她絕對不能給雲王后半點機會。

    靖公主現在最首要的是修煉進入練氣境界,只要一步邁進去,人生大不同。

    進不去,一切休提,她實在沒有時間和精力浪費在和二王子還有四王子爭斗上。

    靖公主沒想到方盪竟然在這個時候開口。

    人人好奇,就連轎子之中的二王子都親自挑開轎帘,看向方盪,能夠叫二王子如此關注,這對於方盪這樣的人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殊榮。

    方盪依舊是一張人畜無害的呆萌表情,這表情迎上二王子的人投來的冰寒目光,使得二王子的人們盡皆詫異,搞不清楚這個好似沒有完全開化的傢伙究竟在想些什麼。

    就見方盪小跑了兩步,跑到三條下巴上滿是苦嫂鮮血的大狗面前,方盪對著三條狗咧嘴一笑,雖然是笑,但方盪身上的那種純粹的野獸氣息瞬間使得這三條大狗瑟瑟發抖,夾著尾巴驚慌後退。

    牽狗人遠沒有狗的直覺靈敏,愣愣的看著笑呵呵的方盪,就在他琢磨著現在就放開狗繩,將這個小崽子咬死的時候,方盪抬起腳來,呱唧、呱唧、呱唧,三聲脆響,將三隻狗腦袋全部踩爛。

    方盪從小在爛毒灘地中殺那些變異的野獸為生,殺眼前這幾隻小狗,實在太輕鬆不過了。

    將給方盪盛飯的苦嫂咬成那個樣子,方盪絕對不會放過他們。

    打狗也得看主人,之前鴿子不是不能將三條撕咬苦嫂的惡犬直接踢死,而是不能踢死,踢死了這幾條狗,二王子,四王子的顏面下不來,事情就沒辦法解決了。

    鴿子等人顧慮重重,但方盪心中卻沒有這麼多的計較,誰對每天準時給他飯吃的人不敬,他就殺了誰!

    方盪踩死了三條狗,那牽狗的大怒,四周二王子四王子的僕從們齊齊大喝,當即就要跟方盪玩命,結果方盪相當沒品的掉頭就跑。

    就在二王子四王子手下齊齊憤怒大叫準備追趕方蕩的時候,方盪竟然不是逃竄回靖公主府,而是將地上的那塊碩大的牌匾拎了起來,隨後一隻手拽著牌匾,朝著二王子、四王子的轎子跑去。

    牌匾拖在地上,發出刺耳的擦地聲,二王子、四王子的人又是一愣,隨後眼睜睜的看著方盪將用燙金大字寫著的'胯下奴狗,無卵男兒'的牌匾扯到了沒有轎夫的轎子前。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二王子四王子手下的更是齊齊大驚失色,他們倒不怕方盪會將二王子四王子怎麼樣,二王子四王子修為都不低,況且每一個王子都有隱秘的存在貼身保護,但方盪要是真的衝撞了二王子,四王子他們的罪過就大了。

    就見方盪直接將牌匾掄起,咚的一聲,重大的牌匾狠狠地砸在了轎子頂上。

    那牌匾做工其實蠻粗糙,但也有二三十斤重,砸在堅硬的鐵骨轎子,上整個轎子微微一顫,發出的聲響雖然並不算太大,但卻足以震顫人心,簡直就如鐵錘砸在在場所有的人心上一般。

    那可是二王子的馬車。

    馬車中二王子那雙張不開的雙目此時瞇得幾乎只剩下一條線,而四王子怒火中燒,眼睛之中都快噴出火來了,他們這麼尊貴的身份,竟然被一個區區的侍衛如此羞辱,他必須將外面那個傻小子碎屍萬段,四王子幾乎要立即跳出馬車。

    不過他的手腕被二王子微微一扯,被生生拉住。

    四王子一愣,扭頭道:“二哥這你都能忍?”

    二王子呵呵一笑道:“忍?我對老大能忍,對父王能忍,對一塊腳底泥忍什麼忍?你說一隻老鼠若是激怒了一隻老虎,老虎會怎樣?”

    四王子想了想道:“抓住老鼠吃掉!”

    二王子笑著搖頭道:“無趣,一口吃了有什麼意思?我更喜歡一點點拔毛剝皮,本來一個小小的侍衛不值得我下功夫,不過,正好他得罪了我,藉著這個機會,我要好好羞辱一下那個小賤婢!今天時間不多,一切等我應付完大王子再說。”

    四王子背脊上感到一陣寒涼,二王子猶如一座冰山,使得轎子裡面變得堪比冰窟一樣,他清楚的感覺到自己被二哥抓住的胳膊上蹦起了一片片的雞皮疙瘩。

    “紅殤!”二王子輕吐兩字,二王子身後一股淡淡的風氣湧動,轎子上面的牌匾嘭的一聲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彈開,整塊牌匾在空中被炸得四分五裂。

    莫名其妙的,方盪感到一股大力猛的襲來,直接將他撞飛十幾米,要不是鄭守一下將他接住的話,他估計要被摔個狼狽十足。

    如同彈開塵土一樣,將方盪彈開,二王子的馬車再次動起來,緩緩離去。

    這一次,沒有人再叫停馬車,王火頭也沒回的跟在馬車旁邊,一直到馬車消失。

    鄭守雙目微微瞇了瞇,內中閃現出一絲迷惘無奈,輕輕嘆息道:“既然選了自己的路,就堅定走下去,希望你能夠在自己的路上走好。”

    方盪此時正在鄭守懷中,剛才不知道什麼力量襲擊了他,使得他胸口悶成一片,喘息都有些費力,不過舌根下的奇毒內丹一震,這一切不適就徹底消散。

    方盪有些詫異的看向鄭守,他不太明白鄭守的話,鄭守不是應該非常恨王火麼?

    感受到方蕩的目光,鄭守苦笑一下道:“天下只有負父母的兒女,哪有負兒女的父母?他再不是東西,在我心中……哎,等你有了孩子就懂了。”

    公主府此時忙碌起來,鴿子受了重傷胸口塌癟,憨牛鎖骨粉碎傷得也不輕,磚堆中挖出來的豹子稍好一點,但現在也閉著氣。

    鄭守用力的拍了拍方盪肩膀,要不是方盪這次找回一點場子的話,他們公主府就名聲掃地了,雖然以往也經常有狼狽的時候,但今天的這個虧吃下去的話,尤其是那面寫著胯下奴狗,無卵男兒的匾額,從今往後就再也別想直著腰見人了。

    不過此時所有的人看方蕩的眼神都變了,有驚訝,有驚嘆,有喜悅,有親近,但同時,他們的心中都蒙上了一層陰影,方盪這一次將二王子還有四王子得罪到家了。

    二王子還有四王子雖然走了,但絕對不會如此善罷甘休,尤其是二王子,性情陰沉狠辣,行事更是不擇手段,非常可怕。

    被欺壓慣了的他們心中顧慮太多了。

    靖公主的聲音傳來:“好運,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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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書中文字

    方盪扭頭看向台階上,卻見靖公主已經走進了公主府,鄭守再次拍了拍方蕩的肩膀,低聲道:“晚上回來,我教你點壓箱底兒的本事,能學多少,能不能熬過這幾天,能不能活命,就得看你的造化了。”

    方盪能夠感受到鄭守的那種真心的關切,如同他關心自己的弟弟妹妹一樣的情感,方盪點了點頭,隨後跟著靖公主走進了大門。

    靖公主在前面一路沉默,一直走到了自己的房間外面,隨後也不避諱,直接推門走了進去,在這個時代,女子閨房是不允許男子輕易踏足的。

    靖公主沒有避諱,方盪就更沒有了,他從小在爛毒灘地長大,根本就沒有男女授受不親的思維束縛,要不是方盪在城市之中受到了一些熏陶,知道不能亂來的話,方盪現在興許都會對靖公主下手了。

    一股淡淡的幽香衝進方蕩的鼻端,這味道實在好聞,方盪心神微微一晃,他口中含著的奇毒內丹當即轉動一圈,冰涼刺骨,使得方盪一下就清醒過來,這內丹總是在關鍵時刻壞了方蕩的好事兒。

    方盪打量了一下,房間之中擺放著密密麻麻的書冊,這不像是女人的閨房反倒像是書院的藏書閣,並且這些書相當的古舊,有些甚至已經翻爛了,可以知道,這些書並不簡單的是一些裝飾品。

    整個房間除了書之外,就只有一張床了一個寒酸衣櫃,這樣的裝設實在沒辦法和公主這樣的尊貴身份聯繫在一起。

    不過方盪眼中沒有這些尊貴不尊貴的身份,方盪眼中只有羨慕,羨慕靖公主有自己的房間,羨慕靖公主手中掌握著這麼的書籍,娘親曾經說過,文字是這個世界上最有力量的東西,而書是文字的載體,方盪從沒有過書,甚至連一頁紙都沒有。而靖公主竟然擁有這麼多。

    靖公主扭頭看向方盪,出乎意料之外的,在方盪眼中看到了一雙瞪得大大的眼睛,內中閃爍著晶亮的光芒,是羨慕至極的神情。

    靖公主微微奇怪,隨後也就不去想,畢竟方盪是一個從爛毒灘地之中走出來的火奴,相對於方盪來說,她就算過得再苦,也比方盪強上百倍,確實值得方盪羨慕。

    靖公主熟練的從書架上密密麻麻的書中抽出一本來,一本幾乎揉爛的書,遞給方盪。

    方盪驚呆了,愣在那裡,一雙眼睛定定的看著這本破破爛爛的書,這本書上寫著幾字,他只認識其中娘親教過的三個,血肉還有經字。

    “這本《血肉通經》是磨皮淬血階段的功法,雖然這兩層靠水磨工夫無窮耐力也能成就,但若是有功法配合,事半功倍,這本書,我送給你了。 ”

    方盪定定的看著那本破舊的書,從這本書上,方盪看到了靖公主翻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身影,方盪伸手接過這本寫著血肉通經四個大字的書。對於方盪來說,書,是一種傳奇,是一種強大無比的力量,是一種應該頂禮膜拜的存在,娘親跟他說不允許他崇拜這個,不允許他崇拜那個,唯一叫他要抱著卑微之念,和一萬個崇敬之心對待的,就是書和書中的文字。

    方盪曾經一度認為,書就是整個世界上最華麗,最美好最貴重的存在,靖公主現在竟然給了他一本書。

    靖公主隨後道:“你不認識字,我來告訴你這本書怎麼讀。我只說一遍,你能夠記下多少是多少。”

    說完靖公主站在鄭先旁邊,伸手一個字一個字的指著上面的文字讀給鄭先聽,一邊讀還一邊解釋,整本書共十七頁,總計三千八百多個字,靖公主說得很慢。

    靖公主站在方盪旁邊,幽香撲鼻,方盪卻完全感受不到了,連那種最原始的衝動都沒有了,他現在完全沉浸在文字的力量之中,靖公主說只讀一遍的時候,方盪雙目瞳孔驟然縮小到了極致,開啟了那種時間緩慢模式,方盪太在意眼前的文字了,一丁點都絕對不能錯過,甚至比威脅他生命的攻擊,更加重視。

    靖公主本來說的就慢講解又細緻,加上方盪減慢時間流速,靖公主說一個字在方蕩的時間中,至少要三分鐘,這三分鐘的時間,方盪拼命地記下這個字,牢牢烙刻在心中,加上方盪本來也認識一些字,靖公主說到一半的時候,方盪幾乎很少遇到不認識的字了。

    當靖公主用了整整兩個時辰的時間給方盪講完,正要詢問方盪記下來多少的時候,方盪晃了晃咚的一聲仰面倒地,直接昏死過去,這場面嚇了靖公主一跳。

    別看只是接近兩個時辰的講解,這消耗了方盪太多的心力腦力還有奇毒內丹之中的力量。

    虛脫的方盪一直睡了整整一天才醒過來。

    方盪一睜眼,就看到一張大臉。

    鄭守一把抓住方蕩的胳膊直接將他給拽了起來,嚷道:“小崽子竟然還有閒心睡覺?現在不下狠功夫,幾天后你就再也不用睜眼了。”

    方盪雖然剛睡醒卻異常的清醒,嘴中的奇毒內丹滴滴轉動,碰撞牙齒發出咯咯聲響。

    方盪大睡一場,腦中一片空白,連夢都沒有做一個,此時清醒過來,卻覺得那本血肉通經已經完全銘記於心,甚至可以說倒背如流了。

    方盪被鄭守拽著直接拉進了院子。

    初春的天氣格外喜人,這裡沒有爛毒灘地的熏天臭味,空氣清爽得猶如蜜、汁侵入五臟六腑之中一般。

    方盪瞅了下四周,院子裡沒人,連忙問道:“鴿子他們怎麼樣了?”

    鄭守隨口道:“養傷呢,公主去求了三顆生骨丹三顆活血丹他們死不了,兩三天后就能活蹦亂跳了。別廢話了,時間有限!”

    鄭守將自己的壓箱底兒的本事全都拿出來,鄭守在年輕的時候,是他那個時代裡整個王府之中最有潛力的人,若非有這樣的身份也不可能成為當時備受寵愛的靖公主娘玉夫人的侍衛,雖然這十幾年修為一直都沒有進境,但也正因為如此,鄭守的基礎紮實得叫人感到恐怖,鄭守別的或許一般,但卻絕對是最好的啟蒙老師。

    方盪在鄭守的教導下,除了睡覺剩下的時間基本上全都在進行訓練。

    時間一晃就是二十多天過去,天氣轉暖,風和日麗,春水潺潺,鴿子還有憨牛豹子等人早就生龍活虎一般,一切都恢復如常,大家依舊是白天鍛煉晚上吹牛,只有方盪在鄭守的操練下沒什麼時間喘口氣。

    “這小子看來是塊硬料,公主的眼光還真不錯。”早管事拎著茶壺,時不時嗞溜一口,讚歎道。

    他還是首次看到這麼能吃苦的人。

    鄭守轉動著手中的兩顆鋥亮的核桃,看著那口磨皮蒺藜翻炒猶如炒豆子一般的大缸,目光柔和,低聲問道:“怎麼樣,查出什麼問題來沒有?”

    早管事將茶壺抱在懷中,手指肚輕輕敲著壺腹道:“沒有,或許就如蔫坏兒所言,他是隨著那股流民從西南大災之地遷徙過來的。”

    鄭守點了點頭道:“那我就徹底放心了,說起來這小傢伙聰明的很,我教他什麼他就學會什麼,比我年輕的時候強上十倍,嘖嘖,這樣的傢伙就算是落在二王子手中,早就藏起來培養了,絕對不會叫他跑公主這邊來臥底,嗯,這小子,黑叔回來見到了一定也非常喜歡。”

    鄭守揚聲道:“蔫坏兒,出來吧,勞逸結合,今天給你休息半天,咱們一會都去早管事家裡。”

    方盪此時正在蒺藜缸中磨皮,不過現在換了一口缸,這口缸要小很多,最多只能容納兩個人,被架在鐵架子上,下面生著火,熊熊燃燒,使得蒺藜缸中的蒺藜被燒得滾燙,尖端微微發紅,方盪現在就在這樣的缸中磨礪皮肉。

    這是磨皮速成之法,不過付出的痛苦是正常磨皮的十倍,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關鍵在於,沒有幾個人能在這樣的缸中支持下來,一個不好,就不是磨皮了,是要命。

    方盪現在每天都要在這口缸中呆上三個時辰,這已經是極限了。

    方盪聽到鄭守的叫聲,從缸中冒頭鑽出來,隨著他一起鑽出來的,還有洶湧的火星,看上去就像是燃燒的木炭被錘子砸中一樣。

    此時的方盪一身漆黑的焦皮,冒著陣陣濃煙。

    敢這麼磨皮的人非常少。

    方盪現在渾身上下猶如披了一層甲胄,堅硬得如同犀牛皮一樣,雖然還比不上憨牛的厚皮,但也差不了多少了,並且他的厚皮灼燙無比,這一點,連憨牛都比不上。

    方盪知道今天是早管事的兒子早到離家前往京都科考的日子,大部分人都會去早管事家中給早管事的兒子送行。

    鴿子站得遠遠的猛的一盆涼水朝著方盪兜頭潑下來,方盪哎呦一聲慘叫,渾身上下的皮肉都綻裂開來,漆黑的焦皮之下是鮮紅的血肉,猶如四處流溢的岩漿一般。

    鴿子嘿嘿淫笑不止,這算是報仇。

    說實話鴿子打心眼裡佩服方盪,以這種古法來磨皮,他光看看都要嚇尿了,殺了他他都不敢嘗試。

    但佩服歸佩服,並不妨礙他找機會報仇,況且這炸皮之法也確實是加速磨皮的一種方式。

    方盪渾身僵硬的嗷嗷嗷叫喚幾聲後,便再不出聲,看得鴿子唉唉嘆息,自己遠遠比不了方盪,以後還是得乖乖的做小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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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無畏之路

    方盪現在已經沒有合體的衣服了,一層厚皮使得他身形壯了兩三圈,憨牛將自己的一件大褂給他披上,其實方盪現在穿不穿衣服都一樣,玩全看不出本來面目。

    方盪在屋中披上衣服,就看到一身練武服的靖公主走進了練武場,手中拎著一個匣子,隨手交給早管事,說了兩句什麼。

    早管事連連推辭,最終拗不過收下了。

    靖公主隨後便走了。

    方盪現在已經不是什麼都不懂的蒙昧火奴了,大體上知道,那匣子裡面應該是銀錢之類的東西。

    鄭守此時走進來從腰間抽出一把連鞘短刀來,開口道:“這短刀我借給你,記住,刀乃是凶器,若無性命之憂,絕對不能出鞘。但這刀一旦出鞘,就別輕易收回去,不然,我這把刀,該不高興了。”

    這十幾天來鄭守每日和好運相處,是打從心眼裡喜歡這個小傢伙,好運和王火是完全不同的兩種孩子,兩人同樣都非常努力,但王火實在是太聰明了,聰明得總是能夠給自己找到一條別樣的道路,並且王火太愛賣弄自己的但聰明了。

    而好運不一樣,大智若愚,方盪同樣聰明,卻從不耍聰明,這點實在是太難得了。原本鄭守還打算好好教教方盪為人,不要再變成一個王火,但教了方盪幾天之後,他就放棄了,方盪樸實得就像是一塊天然美玉,完全不需雕琢。這一點是鄭守最喜愛方蕩的地方。

    方盪看著那把刀,看了看鄭守,隨後接了過來,伸手就要將刀抽出來,卻一愣,刀鞘上竟然繫著一根紅色的繩子,將刀身和刀鞘連在一起,正因為如此,除非將繩子撕裂,否則這把刀出不了鞘。

    方盪後腦勺上啪的挨了一巴掌,鄭守哼哼道:“小兔崽子,我剛跟你說完,這刀不能輕易出鞘,你拿起來就要拔刀。”

    方盪撓了撓後腦勺隨後呵呵一笑,將刀收進了懷中。

    “你在公主府中,二王子、四王子就算再囂張,也不能殺進來找你麻煩,但你今天走出去,雖說他們未必真的在意你,找你的麻煩,但萬一找到你你總得有個辦法防身,這寶貝跟著我十幾年,是給你壯膽的,記住,這不是給你用的。”

    鄭守頓了頓,隨後補充一句道:“除非你有性命之憂,那就是天王老子,你也給我先捅他一刀再說!”

    方盪伸手摸了摸懷中的冰涼硬物點了點頭。

    從爛毒灘地中走出來的方盪太明白這個道理了,誰要我死,我就叫他先死。

    隨後方盪想了想道:“我不去不就行了麼?“

    鄭守伸手拍了拍方蕩的肩膀,一雙眼睛正視方盪道:“我們這些練武的人心中不能有一個怕字,你可以低頭,可以不做,但卻不能怕,一旦你怕了,不敢了,武道這條路就永遠關閉了,我們這些傢伙,早就找不到這條路了,但你不同,我從未見過誰有你這樣的心性,你一定能在這條路上走得很遠,遠得我都望不到你的背影,所以,你不光得想著自己怎麼活下去,苟且偷生不是武者的道路,你還得堂堂正正的活下去,所以,今天你必須要堂堂正正的走出這個門,再堂堂正正的走回來,就當這是對你這段時間修行的一個考驗吧。”

    鄭守的言語,方盪完全不懂,但方盪知道鄭守不會害他,鄭守眼中的那種期許的光芒方盪很懂。

    早管事家中紅燈高懸,熱鬧無比,早管事是坐地戶,家中獨子前去科考,自然要討個彩頭,宴請賓客。

    此時院子裡面已經擺了四張大桌,坐著幾十人,有說有笑,氣氛熱烈。

    早管事一進門,門中賓客四起,此時不方便說恭喜,也就互相拱手。

    方盪隨後就看到了早管事的那個準備上京的兒子,看起來比他要大一點,約莫著十六七歲的模樣,臉上沒什麼表情,或者說有些緊張,顯然不大適應這人多鬧哄哄的場景。

    早管事回來道了一聲開席,早就準備好的冷菜熱菜一股腦的端了上來,靖公主落魄,早管事當然也不會是什麼富家大戶,端上來的都是些平常菜色,除了一個燉肉比較厚道外,其餘的都是菜類和魚類。

    不過能來的,都和早管事差不多,沒人挑剔。

    方盪被鄭守拉著坐進座位裡,方蕩的舌尖上咕嚕嚕亂叫,鴿子笑道:“饞貓,吃完早飯才多久,這麼快就餓啦?”

    方盪苦笑一下,這不是他的肚子在叫,是口中的奇毒內丹在叫,這傢伙一個月沒有吃過毒物了,已經餓得受不了了。

    方盪最近在靖公主府中找到了一些耗子藥,吃下去後略感舒適,但耗子藥一般都是在牆角丟上幾粒,那裡來得許多?根本不夠方盪滿足奇毒內丹的需求。

    一干人等酒足飯飽後,早管事的婆娘含淚將斗笠還有書箱給早到放在肩膀上,囑咐又囑咐。

    方盪吃東西的時候,基本上就看著這一對母子了,尤其是早到的母親,使得方盪想到了自己的娘。

    鴿子此時在旁邊嘆息道:“我娘若還活著,不知道該有多好。”

    方盪久久後點了點頭,他和鴿子一樣,對有娘的孩子羨慕極了。

    方盪只見過娘的眼睛,也曾隔著細長的窗戶觸摸過娘那冰冷的手指,但卻無法拼湊出一個完整的娘親來……

    早到背上書箱,拎著包裹,帶上遮陽擋雨的斗笠,便邁步走出家門,長長地胡同中鞭炮炸響,鄰里們紛紛交代,叫早到加油,祝愿早到今年高中。

    早到生澀的點頭道謝。

    就在此時,胡同口處傳來一聲聲亂響,七八個人拎著酒瓶燒雞,堵在了巷子口吆五喝六的划拳。

    方盪眼睛尖,一眼就看到了那些人中的王火。

    王火也一眼就認出了方盪,方盪站在鄭守身邊,那裡曾經是他的位置,看起來鄭守甚至比對他更親切的對待方盪,這叫王火眼睛微微一瞇。

    不過轉瞬後,王火眼中便露出驚訝的神情來,他和方盪不過十幾天沒有見面,看方蕩的樣子竟然已經到了磨皮後期,一身厚皮老繭猶如盔甲一般,怎麼可能有人修行速度這麼快?

    方盪當初一拳一個偷襲了奪命雙腳,當時王火沒在意,畢竟是偷襲薄弱處,但這幾天王火思來想去,總覺得哪裡不對頭,可惜王火一直沒有理出一個頭緒來。

    這是斷巷,要出去就只有這麼一條路而已,這些人堵在巷子口,早到就出不去。

    方盪看向早到,顯然早到的性子並不擅長與人爭鬥,見到有這麼七八個五大三粗的傢伙擋在巷子口,口中叼著燒雞,拎著酒壺,散發著陣陣濃郁醉意,用如狼般的眼神看著自己,當先怯了,站在原地不敢向前,扭頭求救般的看向父親。

    早管事方才喝了幾杯,臉色本來紅潤,此時連雙眼都猩紅了。

    “王火你來幹什麼?這裡不歡迎你,趕緊給我滾蛋!”鄭守冷聲低喝道。

    王火對於鄭守還是有些畏懼的,但這畏懼之心被他壓下,他想要修仙,眼前就沒有退路,哪怕這條路如這斷巷一般是條死路,會撞得他頭破血流,他也必須要一路走下去,粉身碎骨在所不惜。這是他心中的道。

    “鄭老大,我們在這裡聚會喝酒你似乎管不著吧?”王火聲音緩慢的說出這句話來。

    “畜牲!”四周有幾個知道王火和鄭守之間關係的,聽到王火竟然管鄭守叫鄭老大,不由得低聲罵道。

    鄭守臉色白了白,心臟跳動之聲瞬間猶如擂鼓,震得巷子四周房頂上的磚瓦直跳。

    “喲,這不是鄭守麼?好大的威風啊!”在巷子口攔路喝酒的幾人之中有一個蹲在那裡抱著一隻大燒雞擋著半邊臉的男子,撕了一塊燒雞肉下來,一邊咀嚼得滿口流油一邊開口說道。

    鄭守聽聲音有些熟悉,瞇眼望去,就見那人一個大光頭,眼角有一道被撕裂的舊傷,這傷口使得這人眼睛無法完全閉上,只能圓瞪著,想必晚上過得相當辛苦。

    “斷將?都說好狗不當道,你現在如狗一般蹲在巷子口,很出息麼?”鄭守嘴中冷笑著,心中卻微微一寒,將方盪遮擋在自己的身子後面。

    這個動作使得方盪微微一愣,他還是頭一次感受到一座大山攔在自己身前為自己遮風擋雨。

    而這個動作卻叫另外一個人感到心中火焰升騰不熄,王火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方盪。

    十年前,斷將輸給鄭守後,就去了軍中,與嗜血蠻國的蠻族作戰,現在看他身上的氣息,似乎已經突破淬血境界開始鑄骨了,這樣的傢伙來做什麼?

    斷將嘿嘿笑著將手中的燒雞丟在一旁,油乎乎的手掌直接在旁邊一個五大三粗的傢伙胸口上擦了擦,順便靠過臉去抹了抹嘴,站起身來道:“鄭守,十年前,你險些將我的眼珠子扣下來,從那之後,我就發誓,這一生必將你的眼珠摳出來,為了實踐這個諾言,我一直都沒有療治眼疾,從十年前開始,我就只能閉著一隻眼睛睡覺,為的就是告誡·自己,不親眼看著你的眼睛被挖出來,我死不瞑目。”

    斷將眼中因充血而變得猩紅,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獰笑道:“我好想你啊,想你想得睡不著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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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開膛

    鄭守身上的氣勢不斷攀升,心臟跳動如同擂鼓,在他眼中,斷將來了,就要和他來個不死不休。

    不過斷將卻忽然搖起頭來,瞪著一顆永遠閉不上的眼珠,輕蔑的道:“鄭守,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我深刻的記得,在當初,我們那一撥人中,你是最強大的,天賦最高,沒有人能夠戰勝你,你在我眼中,就像是一座高山,我曾經無數次的想著,如我這樣卑微的存在,只能仰望,甚至連到你這座高山的山腳下都是奢望。”

    “但你看看你現在,十年過去了,竟然依舊還在淬血的境界中廝混,你實在太叫我失望了,你就像是一潑狗屎,我竟然念念不忘的想要和一潑臭狗屎決個勝負,你知道這種感覺麼?就像是你期待一種美食,期待了十幾年,對方卻給你端上來一盆臭狗屎。我真為我過去的十幾年感到不值。”

    “嘖嘖,緊張什麼?小心你的那顆脆弱的小心臟跳爆了,放心,你不用自作多情了,我看到你這個倒胃口的樣子後,對你實在沒什麼興趣,我這次來,不是為你,誰叫蔫坏兒?站出來叫爺瞅瞅。”

    早管事從人群後面走出來,看到眼前的場景,立時知道這是二王子來給公主上眼藥了,在看到斷將還有他身後兩個人腳上蹬著的軍靴,心中咯噔一下,琢磨著今天的事情恐怕難以善了了。

    早管事連忙上前,拱手笑道:“這位將軍,能否先勞駕抬腳,叫犬子趕路上京?實在是算好了的時辰,耽誤了不吉利。”

    在早管事看來,自己的兒子最重要,眼前恐怕要有一場禍事,先將兒子送出去再說。

    斷將嘿嘿一笑,忽然掄起蒲扇大的手掌,啪的一聲脆響,直接將早管事給扇飛出去,早管事在空中打了個旋儿,咚的一聲摔在地上,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噗的吐出一口鮮血,還有三四顆牙齒來。

    早管事怎麼也是公主府的管事當家,地位僅次與靖公主和黑叔,就算二王子的人也不曾欺負到他的頭上,沒想到這斷將上來就給他一巴掌,並且下手著實不輕。

    “狗屁一樣的東西,也敢在我面前亂哼哼!”斷將厭惡至極的吐了口濃痰在早管事臉上。

    鄭守當即大怒,心頭咚咚亂震,拳頭瞬間漲大,拳頭上根根血管暴凸,鼓動不休,猶如蛛網一般,這一拳匯聚了鄭守渾身上下全部的血脈力量。

    鄭守一步邁出,拳頭朝著斷將砸去,早管事和他是十幾年的老弟兄了,他怎能坐視?

    斷將桀桀冷笑,一步邁出,竟然迎著鄭守的拳頭衝上去,鄭守一拳實實在在的砸在斷將的胸口上。

    斷將胸口內傳來一陣骨骼爆響,猶如年節時燃放的爆竹一般,那骨骼爆響從胸口開始一路向下,一直延伸到斷將雙腳上,斷將腳下的地面轟的一聲,暴起大片灰塵,龜裂出一個小坑來。

    鍛骨後期境界,渾身骨骼不但如金似鐵,還能化干戈為玉帛,直接將力量傳導出去,不傷己身。

    若是斷將剛才抬一抬腿,就能夠用鄭守的拳力返還給鄭守,包準叫鄭守殘廢。

    斷將沒有這麼做,不是他仁慈,是他還沒玩夠,十年的積怨,十年的無法閉目,絕對不能輕易解決掉。

    在鄭守驚訝的目光中,斷將胸口再次發出爆竹般的聲響,嘭的一聲,鄭守猶如被火藥炸飛一般,生生彈了出去,鄭守的手臂毛孔中一下就滲出鮮血來。

    鍛骨和淬血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實力上的差距,根本無法彌補。

    斷將露出一絲輕蔑冷笑,“臭狗屎,臟兮兮的!”說著彈了彈自己被鄭守轟中的胸口。

    “叫做蔫兒壞的窩囊廢不敢出來麼?我還以為敢當面對二王子不敬的傢伙得多麼有出息,原來也是個縮頭烏龜。”

    斷將說著徑直走向倒在地上的早管事,一隻腳直接踩在早管事的胳膊上,嘿嘿笑道:“出來,不然我廢了他。”

    斷將是軍人,而且是妖蠻爭鬥廝殺的軍人,在場的人沒有任何人懷疑斷將的言語,他說要一條胳膊,絕對不會只要半條。

    斷將腳下用力,臉腫得如同豬頭般的早管事立時啊啊的叫了起來,就在此時,嘭的一聲,一個書箱砸向斷將。

    斷將蔑笑著隨手一撥,實木書箱在空中破碎成渣,內中的書籍碎成紙屑,如同紛揚的大雪一般飄落下來。

    小巷本就狹窄,紛紛揚揚的紙片翻飛,瞬間將彩燈高掛,喜氣洋洋的小巷搞得慘風陣陣,猶如灑滿天空的紙錢一般。

    就在此時,啊啊啊啊的大叫聲中,那個靦腆青澀的早到叫嚷著,衝破漫天紙片,一頭朝著斷將胸口撞過去。

    在斷將眼中這種行為,猶如小兒撒嬌一般,鄭守的拳頭他都不怕,難道還怕一個書生的腦袋?

    斷將嘿嘿笑著伸手朝著早到的肩膀抓過去,斷將的手掌經過磨皮、淬血、鍛骨三重鍛煉,不用力的時候,皮膚如常,一旦用力,整條手臂瞬間變成金鐵般的顏色,堅硬無比,並且內外如一,猶如實心的鐵塊一樣,這一下,輕輕鬆鬆就能將早到的肩膀抓碎。

    不過早到尚未衝到斷將身前,便身子一頓,猛的被一股大力扯了回去,鄭守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早到被廢掉胳膊。

    斷將冷哼一聲:“老子想叫你這狗屎多活一會你卻自己跑來送死。”

    說著斷將手掌一晃,腳下用力,嘎嘣一聲,早管事胳膊被踏斷,同時斷將一躍而出,出手如風,手掌啪的一聲砸在鄭守的胸口,鄭守斷線風箏一般的倒飛出去,一路上鮮血噴濺。

    斷將與此同時悶哼一聲,臉上那輕蔑的神情瞬間變成了震驚無比,不敢置信的神情。

    就見他的小腹上插了一把刀,這把刀直接灌入他堪比金鐵般的小腹,刀把上還有一根崩斷的紅繩迎風飛揚。

    一個渾身黑甲的小傢伙正用一雙明亮無比,純粹無比,甚至有些呆呆的眼睛,近在咫尺的抬頭看著他。

    打了一輩子鷹竟然被鷹啄了眼睛。

    斷將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小腹,小腹對於一個武者來說,就如同眼睛大腦一樣重要,這裡被稱為丹田,武者渾身上下所有的力量都從這裡發出,這裡一旦受到了損害,基本上斷將二十多年的苦苦修行全都廢掉了。

    鄭守沒有跟方盪說過,這把跟隨了他十幾年的短刀,是他唯一的一件寶貝,可以說是他的全部身家,真正的削鐵如泥,斷將就算已經進入鑄骨後期,依舊還是肉體凡胎,被這把劍刺中,依舊能夠刺個通透。

    斷將胸口處猛的噴出一道強光來,內中傳來龍吟虎嘯一般的嘶吼聲,斷將數十年的苦修,此時正在不住外洩。

    斷將短暫的震驚之後,掄起拳頭朝著那插了他一刀的傢伙腦袋上砸去,雖然斷將現在丹田被破,但短時間內斷將依舊有著強橫的殺傷力,更何況此時斷將含怒出手,這一下傾盡全力,能夠直接將人腦袋砸得爆炸開來。

    然而這一下最終落在了空處,斷將的拳頭擦著那身影的腦袋彪了過去,那黑影的腦袋上的黑色厚皮被風浪掀開一大塊,露出內中的鮮紅嫩白的血肉。

    那身影手中的刀子猛的一轉,隨後一寸寸的橫劃,斷將發出一聲痛苦不甘的慘嚎,一隻手死死的攥在握刀的手上,想要阻止這把刀繼續前進,但這把刀依舊寸步不讓,一寸寸的劃開,那聲音就像是利刃劃開了金屬,刺耳難聽,斷將嗬嗬的大叫中,被開膛破肚。

    此時的斷將再也維持不住自己的身形,蹬蹬倒退兩步,身形直挺挺的摔倒下去。

    咚的一聲,砸在地面上,口吐鮮血,肚腹之處猶如一個被戳漏的口袋,嗖嗖的噴著氣,轉眼就死得不能再死。

    一雙空洞的眼睛大大的睜著,他沒有死在對抗蠻族的戰場上,卻死在了一個不起眼的小傢伙手中。

    碎紙落如雪,飄飄灑灑的此時方歇,幾片白色紙片落在斷將的眼睛上,遮掩了他的那張死不瞑目的面容上。

    那黑影伸手將臉上被拳風刮破的厚皮按上,蹲下身子,在斷將的衣襟上仔細的將那把短刀來回擦拭,愛惜得不得了。

    四周所有的人都呆呆的看著他擦刀,眼神之中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情緒,其中最多的,猶如在看一隻從墳墓之中鑽出來,正在生吃人肉的鬼。

    擦刀的自然就是方盪,這把刀他實在是愛惜得很。

    王火眼珠瞪得大大的,誰能想到方盪這麼個苦皮境界都沒有達到的傢伙竟然這麼簡單就殺掉了一位鍛骨境界的存在?

    這種事情在王火眼中簡直就是天方夜譚,但這樣的事情就這樣發生了,王火親眼見證了這一切。

    原本他就覺得方盪身上有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一直找不到根源,現在不同了,他一下就知道了,這個叫做蔫兒壞的傢伙絕對不簡單,這傢伙一定隱瞞了什麼。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20:52
第二十八章王府壽宴

    斷將一死,他身後跟著的兩個軍中兄弟當即紅了眼,嘶吼一聲朝著方盪就撲了上來。

    此時鄭守還有鴿子憨牛等人當然不能坐視,一擁而上,這兩個兵痞其實也不差,但雙拳難敵四腳,轉眼間就被鄭守他們給你揍了回去。

    斷將一死,其餘二王子的人心膽俱寒,都沒了繼續下去的念頭,兩個兵痞被打趴下後,王火等人扛著斷將的屍體攙扶著兩個兵痞灰溜溜的跑了。

    王火臨走,依舊回頭深深地看了眼一臉呆呆表情的方盪。

    四周傳來一陣喝彩,那些酒客們紛紛對方盪豎起大拇指。

    憨牛幾個更是將方盪團團圍起,最後直接將方盪舉起來,他們在二王子身上吃過太多的虧,這一次總算是揚眉吐氣了。

    早到和鄭守兩個將早管事扶起,早管事一條胳膊被生生踩斷,要想接續上得有斷骨膏才成,但斷骨膏這種東西有價無市,只有王府和城中少數貴族手中才有,上次靖公主為了憨牛等人求取斷骨膏已經將玉夫人留下來的最後一件青玉人偶送給了王府中的庫管,再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換取斷骨膏了。

    早管事滿頭大汗,半邊臉腫得青紫,咬著牙含糊道:“這件事不要告訴公主了,就說我喝多了摔了一跤,請幾天假。”

    說著早管事看向早到,眼中淌滿了慈愛,嘆息一聲道:“快走,趕緊離開這裡,要是這次能夠考取一個功名,也就罷了,要是名落孫山,你也不要回來了,天下之大,只要不回火毒城,總有你容身之地。”

    早到並不似表面上那樣懵懂無知,他知道沒有功名回來後早晚被二王子的人玩死,當即跪下來給早管事還有垂淚不止的娘磕了三個響頭,隨後站起來,擦乾眼淚,頭也不回的走出胡同。

    臨走時,早到看了方盪一眼,微微點頭,繼而拎著靖公主給的包裹,也不去理會破爛的書箱,迎著朝陽大步離開。

    這是一個離開了就很可能消失的時代,這同樣是一個,一步邁出便平步青雲的時代。

    再見,是一個沉甸甸的詞,千山萬水,再見太難。

    ……

    鄭守這些天明顯情緒低落,整個院子裡面的人大氣都不敢出。

    同時,鄭守變得越發嚴厲起來,一張臉如同門板一樣,幾乎要將方盪身上所有的油都榨出來一般,拼命地擠壓方盪。

    原本方盪每天修煉完後還有些餘力能夠用來吃飯,但是現在,方盪連飯都懶得吃了,訓練完倒地就睡,吃飯基本上都靠鄭守給他往嘴裡塞。

    這樣的訓練方式,著實嚇到了憨牛等人,他們側面不知道給鄭先說了多少好話,可惜鄭守完全不聽,後來誰在他耳邊磨嘰,他就用核桃削誰,尤其是憨牛和鴿子,被砸了個滿頭包,連一向狡猾的豹子的腦門上都頂著一個大紫疙瘩。

    誰都不知道,方盪睡著之後,鄭守不但要給方盪餵飯,還要給方盪不斷推拿按摩,渾身上下每一塊肌肉都仔細揉過,每一根筋都要仔細抻拉,經常一揉就是一整夜。

    要不然,就算方盪曾經吃過了不少的丹藥,也經受不起這樣的熬煉,畢竟人的肉身是有限的,不過這樣的熬煉後揉打,對於方盪消化那些無法消化的藥力幫助極大。

    也正因為如此,方蕩的進境一日千里,使得鄭守驚詫不已,不過方蕩的資質越好,鄭守心中便越不是滋味,得罪了二王子還有四王子,哪有什麼好下場?

    這個時候,鄭守心中開始升起一個念頭來,燈火下看著方盪被硬繭包裹下的稚嫩面容,鄭守將那把跟隨他十幾年的短刀抽出來,手指不住的在短刀鋒利的肚腹上摩擦,發出輕微的嚓嚓之聲,這短刀已經太久沒有被鮮血擦拭過了。

    鄭守抽出晚上的時間來,久不提筆的鄭守開始歪歪斜斜的寫起東西來。

    越是嚴苛的訓練,方盪反倒越有韌性,一身苦皮已經達到了開始綻裂的地步了,這就說明方盪已經要突破苦皮開始進入蛻皮階段了。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盤算起來,方盪從爛毒灘地之中走出來竟然也已經有大半年的時間了,方盪一直都在苦練,以至於都沒有時間去想自己的弟弟妹妹,還有石牢之中無聲無息的娘。

    但一旦想起來,方盪就覺得心中難受猶如割裂一般,似乎思念積蓄起來,在這一刻全部爆發一樣。

    ……

    王府家宴。

    靖公主很清楚自己不招人待見,所以一般的活動從來都不參加,她一心修道,也沒有時間跑出來應酬。

    當然也沒有人想到要去叫靖公主,靖公主對於王府來說,也就只是掛著個公主的名頭的討厭外人罷了。

    但今天的王府家宴她不能不參加,因為今天是洪正王六十八歲大壽。

    壽字高掛,一米高的紅燭插滿大殿,將整座大殿映照得紅光璀璨,喜氣洋洋。

    大殿正中的巨大鎏金盤蟒座位上,堆著一座比常人站著還要高的肉山。

    這肉山一身大紫色團銀蟒袍,腦袋上一絲不苟的戴著平天冠,一身漆黑瓷實的老肉,滿臉的絡腮鬍子,一對環眼微微瞇著,臉上就算什麼表情都沒有,依舊給人一種猙獰之感。

    這座肉山堆坐在正中,下面的王子王孫們一個個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出。更別說陪伴在側的那些嬪妃們了。

    這就是火毒城的土皇帝,洪正王。

    和四周王子王妃們桌上擺滿了各種精美菜餚不同,在洪正王身前足足有七八米寬的大桌子上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大殿上鴉雀無聲,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裡在開堂過審,哪怕紅柱遍地,也無法聯想到這裡是在過壽。

    此時外面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八個金甲侍衛扛著一口沉重無比,烤得皮焦柔嫩的野豬一步步走了進來。

    這野豬足足有三米長,看上去如同一座肉山,怎麼也得有上千斤,八個侍衛每一步都相當吃力。

    這口野豬最終擺在了瞇著眼睛的洪正王身前。

    那焦香之氣瞬間瀰漫整個大殿。

    王子還有妃嬪們臉上沒有什麼變化,倒是那些王孫們有不少皺起小小的眉頭,甚至有些鼓著腮幫子,臉色青綠的強自忍著,似乎一不小心就要吐出來一般。

    待一大壇紅楓老酒也抬上來後,洪正王這才張開半瞇著的雙眼,也不用杯碟碗筷,直接動手,扯下一整隻足足有一米長的豬腿來。

    洪正王一動手,四周的王子王孫們才算是鬆了口氣,大部分都連忙開始伸筷夾桌上的食物,堂堂王孫公子們一個個跟餓了七八年一樣,飛快的吃著桌子上的食物。

    不過,這可絕對不是因為他們餓了,或者是沒吃過這樣的食物。

    洪正王對於食物要求極高,絕對不允許浪費,只要是擺在桌子上的,有多少就得吃多少,剩下一個渣都不成,許多飯量小的王子王孫們,每次宴席的時候都愁眉苦臉。

    洪正王有七子六女外加十三個孫子八個孫女,還有四個乾兒子,外加能夠入席的王后一人,夫人三人,嬪九人,加起來這大殿之中也有五十一人,算下來也是好大一家子。

    但就是這麼一大家子,吃飯的時候除了洪正王撕扯豬腿還有砸吧嘴的聲音外,一點聲息都沒有,甚至連衣服袖子擺動的聲音都沒有,整個紅堂堂的大殿靜得猶如鬼蜮一般,看一眼就覺得寒氣逼人。

    洪正王食量極大,轉眼間就將一整條豬腿吃個乾淨,隨後伸出閃爍著油光的漆黑雙手,直接到了那被縫合起來的野豬肚子上,伸手一扯。

    遠處幾個王孫王孫女臉上神情驟然變得鐵青,有些甚至瑟瑟發抖。

    野豬的肚子上縫合的粗線被直接撕開,內中咕咚一聲滾出一個烹熟了的懷孕女子,這女子皮膚紅潤欲滴,看上去就像是一塊價值連城的血玉瑰寶。

    這道菜是洪正王的最愛,也是老饕洪正王自己發明的,可惜他沒有多少墨水,起了個俗氣的名字,叫做肉包肉。

    將活著的,將近臨盆的女子抓來,在她赤裸的身子上刷上一層蜂蜜,封入塞了料包的野豬肚腹中,將野豬在小火上烤炙兩天一夜,野豬皮焦肉爛的同時,內中的活人也被野豬肚腹之中烤出的油脂給烹熟了。

    因為內中是女子活人,在臨死之前不斷掙扎,所以皮肉軟嫩之中又有嚼頭,美味無比。

    更美妙的則是內中的胎兒,被悶得猶如蛋黃一般,連著骨頭一起嚼吃,用來佐酒最是恰當,若是碰巧遇到那種生命力極為頑強的,或許還沒死透,一咬吱吱作響,哇哇啼哭,那就更有一番趣味了。

    洪正王乃是山匪出身,機緣巧合之下,救了當時因山崩落難的夏國炫龍皇帝母親的性命,憑著這救駕之功,成了一方土皇帝,可以說,只要洪正王不造反,至少炫龍皇帝在世之時,洪正王的富貴絕對不會有什麼變化,哪怕洪正王臭名昭彰。

    此時洪正王的干兒子不叁恭敬的拎著一把寸長小刀走上來,站在那野豬背脊前,用刀片下野豬脖頸上金黃色的焦脆硬皮,一片片,每一片都巴掌大小,尺寸出奇的一致,刀法嫻熟,境界不凡。

    旁邊另有侍從捧著盤子接著,流水般一塊塊的送到洪正王身前。

    洪正王親手撕下女子身上的肉包在野豬的焦脆硬皮中,放入口中一嚼,滿嘴流油,咔咔作響,外焦里嫩,美味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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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