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民國之文豪崛起 作者:王梓鈞 (全書完)

 
V123210 2017-2-5 19:32:2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75 543283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3 00:17
348【書生】

    上海,法租界。

    劉半農穿著件厚棉襖,站在一棟小洋樓前來回走動,不停地搓手呵氣以抵禦寒冷。

    「嘎!」

    沉重的鐵門打開,傭人對他說道:「劉先生快請進!」

    「有勞。」劉半農對傭人點頭示意。

    穿過花園來到客廳,蔡元培起身相迎:「壽彭兄,別來無恙?」

    「還好,就是冷得慌,跑你這兒來烤爐子。」劉半農開了個小玩笑,他是從北平趕來的。

    蔡元培親自給劉半農沖了杯熱茶,笑問:「見到愛因斯坦先生了吧?」

    劉半農說:「見了,愛翁為人幽默風趣,完全沒有大師的架子。」

    「平易近人才是真大師。」蔡元培道。

    劉半農捧著茶杯取暖道:「我聽人說啊,北平研究院的物理研究所,好像要聘請愛翁做名譽會員。」

    「愛因斯坦先生答應了?」蔡元培驚問道。

    「似乎是答應了。」劉半農說。

    蔡元培心裡頗不是滋味,他跟李石曾同時籌建國立研究院,中央研究院這邊不論是地址、器材、人員、經費都比較充足,遠遠超過李石曾的北平研究院。北研院的物理研究所表面上已經成立,但實際工作進展緩慢,無非缺錢缺人而已。

    可現在愛因斯坦答應做北研院物理所的榮譽會員,瞬間就把中研院的物理所比下去,恐怕會有很多年輕物理學家踴躍加入。

    劉半農眨眼慫恿道:「孑民兄,不如跟我去一趟北平,跟愛翁提前聊聊?」

    「你又來賺我,」蔡元培好笑道,「北大校長我是不會去做的,周明誠就不錯,你們可以去找他。」

    劉半農嘆氣道:「他也不願意啊,說什麼要等中央政府任命。」

    北大的爛攤子還沒有解決,去年北大學生通電全國復校,把李石曾都趕跑了,到目前為止,北大校長的位子依然空缺著。

    李書華雖然暫時代理校長之職,但好多師生都不認可。而且李書華沒能力向教育部要錢,北大那些教授的薪水已經又欠了大半年。

    大部分學生希望周赫煊回去做校長,但老師們卻考慮得更多。

    周赫煊雖然有名氣,但在教育部沒啥人脈,很難弄到急需的教育經費。於是劉半農就做為北大代表,多次與蔡元培通信,想要請回蔡元培做校長,這樣大家的薪水才有保證。

    這新學期都已經開學了,北大既沒有校長,也沒有資金,可以說是度日如年。

    老師們能不急嗎?

    「壽彭兄,務須再勸。我這邊中央研究院草創,事務繁忙走不開,沒有精力做北大校長。」蔡元培一口拒絕。如今北平局勢複雜,一棒子地方軍閥聯合反蔣,蔡元培才不會去蹚渾水。

    劉半農苦勸道:「孑民兄,只要你掛個校長的名頭即可,日常校務我們會自行處理。」

    「那就是尸位素餐,」蔡元培道,「北大校長職務,還是讓有德者居之吧。」

    「真不再考慮考慮?」劉半農問。

    蔡元培態度堅決的搖頭。

    「唉!」

    劉半農一聲嘆息,他起身說:「告辭!」

    蔡元培連忙挽留:「壽彭兄從北平遠道而來,留下多住幾日吧。」

    「我哪還有臉在上海遊玩?北大師生等著我回去覆命呢!」劉半農多少帶著些憤懣情緒,他覺得蔡元培太不念舊情,太不給面子了。

    蔡元培把劉半農送出大門,才返回書房繼續看報紙。

    如今每天的報紙,都有關於愛因斯坦的新聞,而且還連帶著報導李石曾。這讓李石曾在教育界、文化界威望大增,北平研究院也把中央研究院的風頭蓋過,蔡元培只能在上海乾著急。

    留法派和留英美派剛剛產生矛盾時,做為兩派的領袖,李石曾和蔡元培的私交並未受影響。可隨著矛盾的擴大和計畫,兩人不可避免的對立起來,已經有一年多沒聯繫過了。

    上次在南京開會,蔡元培、李石曾見面也沒啥好說的,只各自點頭打了個招呼。

    兩人心中都憋著氣,攢足了勁籌建研究院,想通過學術研究上的成績壓過對方。這種競爭有好有壞,壞處在於南北兩大國立研究院很少有交流,造成許多重複性的研究經費投入,大大浪費了人力和財力;而好處也顯而易見,互相之間都努力做研究,不斷聘請有實力的學者加入,而且還積極尋求與英美法等國進行交流學習。

    可以說,新中國的社會科學與自然科學的學術基礎,就是在李石曾和蔡元培的競爭中打下的。兩所研究院的會員和院士,幾乎囊括了新中國所有的頂尖人才。

    蔡元培咬牙想道:等愛因斯坦來上海,一定要請他做中研院物理所的榮譽院士!

    ……

    北平火車站。

    嚴濟慈比歷史上整整提前一年回國,去年蔡元培、李石曾都在邀請他,這讓嚴濟慈左右為難,不知道該答應誰才好。

    嚴濟慈不勝其擾,乾脆躲到法國去搞研究。結果李石曾硬生生追去法國,三天兩頭拜訪,嚶嚶嗡嗡跟唐僧一樣,把嚴濟慈的腦袋都聽炸了。

    聽說李石曾把愛因斯坦也請到了中國訪問,嚴濟慈終於動心,收拾細軟跑回來做北研院的物理所所長。

    歸根結底,嚴濟慈是留法派的人,到了北平研究院更容易展開工作。如果去中央研究院,周圍同事全是留英美派,估計平時會生出各種矛盾。

    「濟慈,可算把你盼回來了!」李書華負責到車站迎接。他現在是北平研究院副院長,兼任物理研究所所長,但事情太忙根本顧不過來。

    「李先生。」嚴濟慈恭敬問候道。

    嚴濟慈名氣雖大,科研能力也強,但他畢竟太年輕,年齡甚至不到30歲,在李書華面前他屬於後進學弟。

    李書華笑道:「住處都給你安排好了,把行李放下,咱們就去清華見愛因斯坦先生。」

    「也好。」嚴濟慈也想早點見見愛因斯坦。

    兩人坐著黃包車,先去了一趟北平研究院的宿舍,接著直奔清華園而去。

    周赫煊、李石曾、愛因斯坦、柯布西耶等人,正在清華園的花園裡,與清華教授們一起賞花論道。

    嚴濟慈一到場,李石曾立即高興笑道:「濟慈,你終於來了,後天物理研究所正式開張!」

    周赫煊連忙起身握手,嚴濟慈雖然比他的年齡還小,但這位大師必須給予尊重啊。

    嚴濟慈是誰?

    中國現代物理學研究開創人之一,北研院鐳射所(中科院原子能研究所前身)的實際籌建者。

    在北平淪陷後,嚴濟慈把北研院物理所遷到昆明,將郊外的一座破廟做為物理研究所的辦公地點。他在這座破廟裡,對全體研究員說:「現在是戰時,侵略者破壞了我們從事科學研究的條件,每一個愛國的中國人都不能袖手旁觀了。鑑於戰時大後方物資缺乏,並且急需軍用通訊工具和醫療器械,我決定,帶領大家動手研製壓電水晶振盪器、顯微鏡和各種光學儀器。」

    抗戰時,中國的科研人員,就是在這種艱苦的環境下在工作,甚至連最基本的顯微鏡都是他們手工製作的。

    同樣的情況還發生在宜賓李莊(中央研究院地址),一大群科學家和文化學者,餓著肚子、頂著轟炸搞學術研究。林徽因病得躺在床上大口咳血,依舊堅持編撰著《中國建築史》。

    不去討論什麼政治黑暗,也不去管什麼派系鬥爭。這些可敬的科學家和文化學者們,才是中華民族真正的脊樑,他們的嘔心瀝血為中國崛起貢獻了巨大力量。

    就像嚴濟慈在接受法國《里昂進步報》採訪時說:「中國人民的抗戰是正義的事業,不管戰爭要持續多久,情況又多麼險惡,最後勝利必將屬於中國人民。我將和四萬萬同胞共赴國難。我雖一介書生,不能到前方出力,但我要和千千萬萬中國的讀書人一起,為神聖的抗戰奉獻綿薄之力。」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3 07:05
349【留學基金】

    3月中旬,北方各大報紙,連篇累牘的報導愛因斯坦擔任北研院榮譽會員的消息。人們為此歡欣鼓舞,似乎有了愛因斯坦加入,中國的科研事業就要起飛一樣。

    事實上呢?

    整個物理研究所,也就幾間簡陋平房而已,連一些基礎科研設備都不完善。

    李石曾畢竟只是個文人,他牽頭創立北平研究院,並設立各大研究所,只能負責大方向,具體的工作必須專業人才來完成。

    愛因斯坦在接受北研院聘任後,又跑去天津南開大學停留一天,隨即乘船南下前往天津。

    柯布西耶則去了山東,他要實地考察援法華工的家鄉,從勞動工具到衣食住行,甚至連山東人的面貌特徵都要觀察,這些都是在為創作華工雕塑做準備。

    周赫煊的大舅子張遠東,也已經乘船北上。他是柯布西耶的中國助手,二人約好在青島匯合。

    這些周赫煊都沒有去摻和,他留在北平跟十所國立大學(包括清華)的校長,商量創建留洋基金的事情。

    初步計畫如下,周赫煊每年捐資5萬銀元,資助10位(北方地區)優秀學生赴歐美留學。另外再拿出1萬銀元,資助30位(北方地區)優秀學生留洋勤工儉學,通過五洲洪門和李石曾的關係,幫留學生在英法美等國找工作。

    清華的留洋預備班,由於美國留學庚款用盡而作廢。現在重新啟用,專門為周赫煊的留洋基金提供幫助,外語不合格的留學生必須提前讀預備班。

    同樣的,周赫煊在南方地區也每年捐6萬大洋,資助40位優秀學生留學歐美。其中10人為全資助學,每月甚至有少量生活津貼;另外30人為勤工儉學,只負責來回船票和前兩個月的生活費,剩下的都要靠學生自己打工維持。

    南方地區的留學招生由蔡元培負責,留學預備班設在上海。

    不論南北各地,不論年齡長幼,原則上只要是中國人都可以報名申請。每年5月初進行考試,成績最優的20人獲得全額資助,成績稍次的60人獲得勤工儉學資格。

    也即是說,周赫煊每年要花費12萬銀元,資助來自全國的80位學生留洋。

    留學基金計畫定下來後,各大報紙陸續發佈消息,特別提醒那些偏遠地區的學生提前準備,因為5月份只有上海和北平兩地才有考場。

    此消息一出,全國震驚。

    每年12萬銀元啊,這可是筆大數目。

    就拿如今物價最高的上海來說,1銀元可買16斤大米,可買5斤豬肉,可以買6尺棉布。按購買力來換算,此時的12萬銀元,至少相當於2017年的700萬到1000萬人民幣。

    不說舍不捨得,每年能拿出這麼多錢來,那也是難以想像的啊。

    好些人都不相信,認為這是個假新聞。因為即便是某些大老闆,一下子拿出12萬元現金都有些困難,需要花時間籌措才行,周赫煊每年上哪兒找這麼多錢去?

    即便周赫煊賣內衣賺了不少,辦報紙、寫文章也收入不菲,但也經不起這麼花啊,他的錢頂多能撐個兩三年。

    報刊雜誌可不管,反正一個勁地吹捧就是。

    《申報》盛讚周赫煊為「名士之楷模」,《新聞報》說周赫煊是「愛國大教育家」。

    就連一向愛罵人的魯迅,都在新近的雜文裡面,順帶著誇了周赫煊幾句,說他為中國做了些大好事。

    學生們在高興的同時,又有些腹誹留學名額的設立,因為理工科名額佔了60%。而國內大部分學生都讀的是文法專業,想要考取留學資格,競爭實在太大了。

    ……

    南京,中央大學。

    童第周端著講義來到教室,他不是講師,更不是教授,僅僅是一名助教而已。

    童第周在復旦大學讀的是心理學,這個專業可不好找工作。他沒有靠山,也沒啥名氣,好不容易求陳佈雷介紹了一個工作(北伐期間國黨總司令部政治宣傳處中尉),童第周不適應這裡烏煙瘴氣的鬥爭,只幹了一個多月就辭職了。

    緊接著,童第周又在家人的介紹下,去了浙江桐廬縣當科長。這個職務的工資至少有80元,但縣長欺負他年輕,每個月只給30塊大洋。

    如果是單身漢,每月30元薪水倒還過得滋潤。可童第周很快結婚了,妻子正在讀書,又生下一個女兒,一家三口過得極為困難。

    沒有辦法,童第周寫信求以前的老師幫助,終於得了個中央大學助教的工作,日子稍微還過得去。

    童第周放下講義,把黑板擦乾淨,又擺放整理好這節課的實驗器材,只等著教授來上課。

    教室裡的學生卻突然吵嚷起來:

    「大新聞,大新聞!」

    「什麼大新聞?」

    「周先生每年捐款12萬元,資助80位學生留洋歐美。」

    「真的假的?」

    「哪還能有假,報紙上登得清清楚楚。」

    「快給我看看。」

    「天啦,全額資助的留學生,不僅提供路費和學費,每月還有5元錢的津貼。」

    「5元也太少了吧?」

    「5元錢是少,可20個學生加起來,一個月就是100元,三年下來就是3000多元。」

    「能提供學費和路費就知足吧,每月5元的津貼可有可無。就算是獲得了勤工儉學名額也不錯,包來回路費和前兩個月的生活費,還幫忙聯繫儉學工作。」

    「馬上就畢業了,我想去上海試一試,說不定就能考上呢。」

    「我也去!」

    「不過要交3元錢的報名考試費。」

    「當然得交錢,不然阿貓阿狗都去碰運氣,別人出試卷都出不過來。」

    「……」

    童第周聽得稀奇,走過去問:「你們在說什麼留學?」

    「童老師,你自己看吧。」一個學生把報紙遞給童第周。

    童第周詳細把文章讀完,不由讚歎道:「周先生真是位大教育家,捨得花這麼多錢資助求學者。」

    「那是啊,每年12萬元。嘖嘖!」學生連連咋舌。

    就在此時,教授突然走進來,提醒道:「安靜,上課了!」

    童第周連忙跑去站在講台側面,心裡卻記掛著留學基金的事。他也想去考考,即便拿不到全資名額,能勤工儉學也是好的啊,總比連船票都買不起強。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4 07:03
民國之文豪崛起 350【回家】

    (有同學說留學基金太少,老王用盡畢生數學能力算了一下,貌似是有點少,已經更改,每年的留學捐款改為16萬元。事實上,西方經濟危機時期,留學所需費用是大大減少的。比如童第周,就是借1000元前往歐洲留學。還有讀者問童第周是誰,嗯,他是中國實驗胚胎學的主要創始人,中國海洋科學研究的奠基人,有個稱號叫「中國克隆之父「。)

    天津,三樂堂。

    「先生回來啦!」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傭驚喜喊道。

    這女傭叫劉若男,小名二丫頭,正是孫永浩的妻子。兩人結婚以後,劉若男就搬進三樂堂隨夫居住,做些漿洗打掃的工作。

    張樂怡在傭人的攙扶下,小心翼翼出來迎接。周赫煊是七月底離開的,如今已是三月份,張樂怡即將足月臨盆,眼看著就要生了。

    孟小冬也抱著女兒出現,小靈均趴在母親懷裡,烏溜溜的大眼睛死盯著周赫煊看,似乎對這個「陌生叔叔」感到很好奇。

    從北平到瀋陽的京奉鐵路,是要路過天津的。

    周赫煊前些天回來過一趟,不過只在家待了半天,便陪同愛因斯坦等人前去北平,一直忙活到現在才真正歸家。

    「身子還好吧?」周赫煊攙著張樂怡問。

    張樂怡撫摸著大肚子笑道:「還好,小傢伙挺調皮的,時不時就要踢我一下。」

    孟小冬笑著說:「懷的肯定是男孩。」

    「男孩女孩都行,」周赫煊不想張樂怡有壓力,他隨即又抱起女兒逗弄,「靈均,快叫爸爸!」

    小靈均嚇得把頭扭開,嬰兒的大腦發育還不完全,幾個月不見早把周赫煊給忘了。她伸著小手朝孟小冬哭喊:「麻麻,嗚嗚嗚嗚……」

    周赫煊狂汗,這一回來就把女兒嚇哭,自己有那麼恐怖嗎?他把女兒交換給孟小冬,問道:「婉容和雅泉呢?」

    張樂怡說:「婉容在陸靜嫣家裡,好像是要參加什麼繪畫沙龍。雅泉在電台看著,我懷孕以後,就把電台事務交給她處理了。」

    一家人回到客廳,張樂怡趁孟小冬給女兒喂奶的時候,突然小聲說:「廖雅泉最近幾個月動靜很大,她利用電台的便利,打著你的旗號結交天津名人,現在混得有聲有色。」

    「知道了。」周赫煊能夠猜到廖雅泉想幹什麼。

    做為一個長期潛伏的女間諜,廖雅泉應該接到了新任務,那就是趁機打入天津的名流文化圈。這是間諜的慣用伎倆,平時沒啥動靜,在關鍵時候卻可以利用這些人脈資源獲取情報、配合特務行動。

    周赫煊也沒法管這些,他倒是可以把廖雅泉弄死,可又有什麼用呢?一個「知根知底」的間諜,總比藏在暗處的間諜更好對付,就怕弄死廖雅泉後,日本人又派來個更厲害的。

    周赫煊問道:「她在電台有沒有亂來,比如撤換那些宣傳愛國主義的節目?」

    「這倒沒有,電台還是老樣子。」張樂怡道。

    孟小冬已經喂完孩子回來,張樂怡連忙轉開話題說:「爸爸前些年從美國來電,說他跟你合夥的那個生意,現在產品非常受歡迎,日進斗金呢。爸爸還說,等三弟大學畢業以後,也去美國幫他打理公司。」

    「那也好。」周赫煊對避(和諧)孕套生意紅火早有預料。

    在經濟大蕭條的情況下,人們的娛樂選擇範圍很小。花銷很大的活動是沒能力參加的,從而導致電影行業迅速繁榮,因為電影票便宜,花點錢就能享受一兩個小時。

    同樣的,像口紅等小商品,也成為女人的最愛。經濟越是不景氣,口紅賣得越好,女人也只剩下那點消費能力了。

    至於避(和諧)孕套熱賣就更好理解,人們的社交娛樂活動減少,那用於啪啪啪的時間就會增加。而孩子生出來又養不起,那就得提前做好防範措施。

    周赫煊陪張樂怡、孟小冬聊了好半天,女兒終於不怕生了,趴在周赫煊腿上爬來爬去。

    「靈均會走路了嗎?」周赫煊問。

    「哪那麼快,還沒滿週歲呢,」孟小冬笑道,「不過她自己能扶著床沿慢慢挪步子了,而且說話也學得很快。」

    周赫煊用手指刮著女兒的鼻尖,逗道:「靈均,快喊爸爸。」

    「呀呀……」小靈均站在周赫煊腿上,伸直小手揪住周赫煊的頭髮,然後自顧自的歡笑起來,「咯咯咯咯!」

    孟小冬看著女兒,臉上掛著母性微笑:「不過是該斷奶了,前些天試著斷了一下,靈均總是哭,我心軟只能又讓她喝奶。」

    張樂怡跟孟小冬交流起嬰兒經,她說:「你最好回娘家住幾天,硬起心腸才能給孩子斷奶。」

    「我媽也這樣說,」孟小冬摸著女兒的小臉蛋,「我這一走,不知道孩子會哭成什麼樣子。」

    小靈均似乎意識到大家在談論她,好奇地回頭到處看,跑去母親那裡膩了一陣,又爬到張樂怡身邊,奶聲奶氣地喊:「娘……娘……」

    孟小冬笑道:「這孩子,讓她喊大娘,學話只學一半。」

    張樂怡扶住小靈均,慈愛地說:「我就喜歡她這樣喊,聽著就更親。」

    周赫煊一把將女兒抱起:「那以後就這麼喊吧,都是自己家的孩子。」

    臨近傍晚,婉容參加完沙龍回來了。廖雅泉依舊未歸,不知是在電台忙活,還是在跟什麼人接觸。

    婉容見到周赫煊後頗為驚喜,若非還有旁人,她都撲過去親熱了。

    周赫煊問:「今天玩得高興嗎?」

    「嗯,沙龍的氣氛很好,」婉容說,「陳少梅先生的作品,在比利時榮獲國際博覽會美術銀獎。他昨天剛回國抵達天津,天津畫壇極為振奮,今天的沙龍就專門請了他。」

    周赫煊想起穿越後,他第一次參加沙龍時遇到的少年。如今陳少梅才21歲,只憑國畫作品在國際拿大獎,這是真的了不起。

    婉容聊了一會兒沙龍上的見聞,突然支支吾吾地說:「煊哥,慧茀姐姐想搬出來,現在還沒找到合適的住處。我想,能不能讓她們姐妹倆在家裡住一陣子。」

    「可以啊,反正有的是空房間。」周赫煊道。

    溥儀如今已被趕出張園了,被人陸靜嫣的父親陸宗輿收留,才終於找到住的地方。靜園原名乾園,溥儀之所以給房子改名,自稱是取「靜以養吾浩然之氣」的意思,其實頗有「靜觀變化、靜待時機」之意。

    這傢伙還沒打消復辟的念頭,每天必讀報紙瞭解國家大事,還定期召集遺老遺少開會商量策略。甚至還在許蘭洲的幫助下,招聘到一幫武藝高強的護衛,其中就包括神槍李書文的大弟子霍殿閣。

    與此同時,溥儀的脾氣越來越怪,以至於連忠心耿耿的崔慧茀、崔慧梅妹妹都難以深受。

    崔家姐妹的父母早就去世了,她們想要離開溥儀,立即受到幾位堂兄、表兄的阻攔。特別是崔慧茀的表哥,希望崔家姐妹能夠做皇后、皇妃,一直在努力奉勸溥儀廢后再娶。

    歷史上,崔家姐妹也是離開了一段時間的,崔慧茀去了北平討生活,崔慧梅則前往香港居住。

    周赫煊對崔慧茀頗為期待,那可是跟呂碧城齊名的天津才女,聽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而且還有過目不忘之能。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4 07:03
民國之文豪崛起 351【崔家姐妹】

    靜園。

    崔慧茀手腳麻利的收拾行李,崔慧梅頗有些留戀道:「姐,我們真要離開皇上嗎?」

    「你不願走?」崔慧茀回頭問。

    崔慧梅糾結地說:「姐姐,咱們姐妹當初在父親靈前發過誓,要終生不嫁,一輩子效忠清室的。如今舍皇上而走,豈不是違背誓言,不忠不孝不義?而且,皇上若是不發脾氣,對我們姐妹也挺好的。錦衣玉食,吃穿不愁,離了這裡可怎麼討生活?」

    「婉容那邊已經跟周先生說好了,我可以去《大公報》就職,也可以去中華廣播公司做事,總不會餓死的。」崔慧茀說。

    「那皇上怎麼辦?」崔慧梅弱弱道,「皇上乃九五之尊,有神靈護佑,今後肯定能成大事。我們不該在皇上落難的時候,就這麼背棄他不管。」

    崔慧茀好笑道:「好妹妹,這世上哪有什麼神靈?」

    崔慧梅道:「姐姐忘了那隻絕食的白猿?」

    溥儀搬到天津後,那也是保持著皇家派頭的,以前張園裡就養著不少珍禽異獸。

    其中有一頭三英呎高的白猿,某天突然獸性大發,把喂食太監咬得鮮血長流。溥儀聞訊趕去,見狀喝罵道:「孽畜該死!」

    這頭白猿被皇上罵該死,居然真的半個月不肯吃東西,活生生餓死了。

    自此以後,府上的太監宮女都對溥儀敬若神明,認為溥儀乃真龍天子,就連畜生都能感應到他的神威。

    當時崔慧梅才17歲,對此印象極為深刻,打心裡對溥儀又敬又怕。

    聽妹妹提起這樁往事,崔慧茀笑道:「傻姑娘,你還真的以為,那頭白猿是自己絕食而死的?」

    「難道還有假?」崔慧梅驚訝問。

    崔慧茀解釋說:「這是帝王心術。當時皇上剛剛巡幸天津不久,身邊幾個太監和侍衛接連離去,他必須想辦法把身邊人留住。所謂天子顯威、白猿絕食,只不過是穩定人心的伎倆而已。」

    崔慧梅說:「可那隻白猿真的餓死了啊。」

    「讓一頭畜生不吃東西,辦法實在太多了,隨便在食物裡加點料就可以。」崔慧茀說。

    「真……真是這樣?」崔慧梅難以置信。

    崔慧茀說:「小妹,你還年輕,離開皇上以後,遇到好人家就嫁了吧,總不能真的耽擱一輩子。」

    「那姐姐呢?」崔慧梅道。

    「我?」崔慧茀苦笑說,「我都是35歲(虛歲)的老姑娘了,誰還肯要?」

    崔慧梅憂慮道:「可我們當初發的誓怎麼辦?」

    「菩薩要怪,就怪我一個吧,」崔慧茀嘆息道,「你我姐妹雖為旗人,但也只是漢軍旗,祖上是漢人,並非滿人,沒必要為清室忠君守節。」

    「可……」崔慧梅還想再說。

    崔慧茀打斷道:「就這樣吧,快收拾東西。」

    歷史上,崔慧茀也是如此選擇的,在九一八事變前就已經離開溥儀。只是她跟婉容屬於手帕交好姐妹,經不起婉容苦勸,才又一起前往東北,成為偽滿皇宮的內務府總管。

    姐妹倆收拾好行李,崔慧茀帶著妹妹去向溥儀道別,跪下磕頭說:「陛下,蒙君大恩,未敢或忘。今日一別,還請陛下珍重!」

    「你們真的就不再考慮考慮?」溥儀挽留道。他那方面的能力不行,並非留戀崔氏姐妹姿色,而是捨不得崔慧茀這個好幫手。崔慧茀相當於「皇宮」大總管,把靜園的一應事務打理得井井有條,這種衷心又得力的人才可不好找。

    崔慧梅還沒開口,崔慧茀就再次磕頭說:「望陛下恩典!」

    「唉,」溥儀讓太監送來一疊銀票,說道,「這些錢你們拿去吧。」

    崔慧茀不想跟清室再有瓜葛,她都不看銀票一眼,就拒絕道:「謝陛下賞賜,但無功不受祿,慧茀受之有愧。」

    「也罷,也罷。」溥儀意興闌珊地揮揮手。他被人從張園趕出來,猶如喪家之犬般狼狽,好不容易招到幾個武藝高強的侍衛,現在「內務府大總管」卻跑來辭職,真真是頭疼。

    溥儀讓太監和侍衛們,幫著崔家姐妹把行李搬上車,自己則前往洋人的俱樂部找樂子去了,只有打球才能讓他暫時忘記煩惱。

    崔慧梅坐在車上,扭頭看看靜園,說道:「姐姐,我們以後該怎麼辦?」

    崔慧茀道:「先搬去周先生府上住些時日,等我工作穩定賺到錢,再加上已有的積蓄,湊錢在天津置辦一棟院子。你還年輕,終究是要嫁人的,我得幫你準備好嫁妝。」

    崔慧梅說:「這樣多辛苦啊,不如去投奔大表哥吧。」

    崔慧茀苦笑:「不管是堂兄還是表兄,他們都指望著你能做皇后。你我姐妹離開皇上,早就把他們惹怒了,就算肯收留咱們,也多半沒有好臉色的,何必上門去討不自在?」

    崔慧梅沒有姐姐的從容,她對未來感到無比恐懼。她17歲不到,便留在溥儀身邊做事,並未接觸過外邊的世界。

    「能做皇后也挺好的。」崔慧梅低聲說。

    「皇后有什麼好?」崔慧茀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咱皇上那身子骨,你做了皇后也只能守活寡。」

    崔慧梅臉紅道:「皇上……真的不行?」

    崔慧茀沒有接話,默默地望著前方,其實她對未來的生活也感到茫然。想當初,她跟呂碧城並稱為晚清兩大才女,而今呂碧城已經名滿天下,她卻成為籠中囚鳥,早就被世人所淡忘。

    黃包車在三樂堂前停下,婉容親自出來迎接,並指揮傭人把姐妹倆的行李搬進去。

    婉容高興地拉著崔慧茀的手:「慧茀姐姐,你可算來了,今後咱們姐妹倆又可以作伴。」

    崔慧梅跟在後邊,一路打量著這棟小洋樓,心中不免拿來跟張園、靜園比較。她想:聽說周先生是有錢人,每年捐十多萬大洋資助留學,可這房子未免太寒酸了點,不如皇上那邊敞亮氣派。

    崔慧茀則目不斜視,跟隨婉容來到客廳,所見的一幕讓她忍俊不禁,嘴角微微翹起來大學者周赫煊先生,正跟女兒一起滿地亂爬嬉戲,毫無名士形象可言。

    「煊哥,慧茀姐姐和慧梅妹妹來了。」婉容喊道。

    周赫煊把女兒抱起,拍拍膝蓋上的塵土站起來,神情自若地笑道:「歡迎兩位小姐光臨。」

    周赫煊臉上的笑容很自然,似乎被人看到在地上爬走也不覺尷尬。這跟溥儀那邊的氣氛完全相反,一處規矩森嚴,一處和樂隨意。

    崔慧茀很喜歡周家的氣氛,她在溥儀身邊說句話都需要隨時注意,長久下來讓人精神緊繃,生活得非常不開心,連身體健康都受到影響。

    或許,這就是婉容願意給周赫煊做「妾」的原因吧。崔慧茀如此想道。

    「周先生,打擾了,」崔慧茀給周赫煊行了個福禮說,「等生活安定下來,我們姐妹找到合適的住處就搬走。」

    周赫煊笑道:「不必見外,你們是婉容的姐妹,也就是我的親人。」

    周赫煊對崔慧茀還是很欣賞的,此女不但知書達理,有禮有節,而且容貌氣質也非常不俗。

    崔慧茀身高大概1米65左右,著裝打扮非常樸素,沒有化妝,也沒有佩戴任何首飾,頭髮只是隨意挽在腦後。她臉型不錯,是標準的鵝蛋臉,乍見之下並不顯得驚豔,但越看越有味道,屬於那種耐看的類型。而且她身上自帶傳統大家閨秀氣質,瞬間魅力倍增,堪稱古典美人。

    妹妹崔慧梅就要平庸許多,雖然更加年輕,但畏畏縮縮有些小家子氣,只是一個姿色尚佳的普通女子。

    張樂怡挺著大肚子聞訊而來,微笑道:「我身體不方便,失禮了。」

    崔慧茀還怕這裡的女主人難應付,此刻見張樂怡態度和善,她頓時鬆了口氣,行禮道:「周太太好,我們姐妹叨擾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4 07:03
352【才女】

    三月中旬,愛因斯坦已經抵達上海,並在蔡元培的陪同下前往南京訪問。

    常凱申抽空接見了愛因斯坦,並邀請他一起聽戲和共享晚宴,隨後幾天宋美齡全程作陪。

    至於常凱申,他另有要事。

    從今年二月份起,常凱申和閻錫山便一直在狂拍電報,而且都是通電全國的公開電文。兩人在電報裡互相指責,都想要獲得輿論支持,佔據國家大義的優勢。通電足足搞了一個月,時人稱之為「電報戰」。

    就在前些天,常凱申在南京召開國黨第三屆中央全體會議,正式決定開除汪兆銘的黨籍。

    軍閥頭子們立即對此作出回應,閻錫山、馮玉祥、李宗仁、白崇禧等各系57名將領,列舉常凱申的六宗罪,推舉閻錫山為海陸空三軍總司令,李宗仁、馮玉祥、張學良為副總司令,隨時準備向中央軍發起進攻。

    中原大戰一觸即發,各地軍閥都在整軍備戰。只有張學良還在觀察風向,他雖然參與了反蔣行動,但只是動動嘴皮子而已,東北軍沒有任何動作。

    包括《大公報》在內的諸多報紙,都再三呼籲各方冷靜,要和平,不要戰爭。

    《大公報》壓箱底多年的稿件被拿出來,經過修改後重新發表,曆數近十年來軍閥混戰所消耗的錢糧物資,以及造成的人口和經濟損失。並預測,這次的戰爭如果打響,比辛亥革命以來的任何內戰都要損失慘重,其慘烈程度甚至會超過北伐戰爭。緊接著,《大公報》又列出工業、農業、商業、教育領域的許多工程資金缺口,奉勸各方把軍費投入到國民生產建設當中。

    這一系列報導,整整持續半個月時間,贏得社會各界的廣泛支持,大家都希望別再打仗了。

    然而,沒有軍閥會聽人民的呼聲。

    ……

    「唉,又要打仗囉。」周赫煊無奈的丟開報紙。

    崔慧茀雖然對時局不感興趣,但她經常幫溥儀整理報紙,非常瞭解時政新聞,不由問道:「周先生認為哪邊可以打贏?」

    周赫煊說:「中央政府必須贏,否則中國危矣。」

    「為什麼這樣說?」崔慧茀好奇道。

    「北伐勝利後,各方軍閥好不容易才成功洗牌,利益分配達到一種微妙的平衡,」周赫煊解釋說,「現在平衡被常凱申打破,中央政府若勝,各地情勢還可慢慢恢復正常。如果中央政府失敗,以地方聯軍的複雜情況,必然要再次洗牌,一旦利益分配不均,輕則軍閥割據,重則天下大亂。」

    崔慧茀舉一反三道:「就像大清一樣,雖然腐朽,但好歹是中央政府,至少能夠維持局面。革命軍當年把大清顛覆,國家立即四分五裂,戰火連綿20餘年。」

    「說得很對。」周赫煊很喜歡跟崔慧茀聊天,因為這個女人聰慧異常,即便不懂的東西也能說出幾分道理來。

    崔家姐妹已經搬來好幾天,崔慧梅啥都不懂,出去工作沒能力,在家裡當傭人又顯委屈,周赫煊乾脆推薦她去南開女中讀書。

    崔慧茀對這個安排很滿意,她也希望妹妹多讀寫書,以後說起來體面些,更容易找到好婆家。

    至於崔慧茀自己,則進了廣播電台工作,負責撰寫廣播稿,同時開始接手一些管理工作。她能把溥儀的宅子打理得井井有條,未來還做了偽滿皇宮的內務府總管,說明在管理方面還是有一套的。

    幾天相處下來,周赫煊發現崔慧茀懂的東西真多,不愧有才女之稱。

    琴棋書畫且不說,崔慧茀亦精通刺繡,針法絲毫不弱於頂尖繡娘。她不僅會彈古箏、琵琶等傳統樂器,居然還能彈鋼琴,至少也是業餘十級的水平。崔慧茀還自學了英語,口語雖然不利索,但英文書寫極為流暢。

    說實話,以崔慧茀的智商,放在後世絕對屬於學霸級別,輕輕鬆鬆就能考上北大清華。

    她的過目不忘絕非虛言,一篇3000字的文章,崔慧茀只默記片刻就能全文背誦,過幾天問起都還能複述個大概。

    周赫煊最糟糕的是那手字,現在崔慧茀來了正好,可以教周赫煊練書法。

    書桌前。

    周赫煊只寫了幾個字,就被崔慧茀喊停。

    崔慧茀指著周赫煊的手說:「周先生,你握筆的姿勢就不對。手腕沒放平,導致筆管傾斜,這樣很難控制筆尖走向,寫出來的比劃會嚴重變形。」

    「額,這是長期寫鋼筆字養成的習慣。」周赫煊尷尬道。他感覺自己這一年的書法白練了,果然要找到一位好師傅才行。

    崔慧茀乾脆手把手教導,她掰開周赫煊的手指說:「執毛筆時要『指實掌虛』。『指實』是說手指拿筆是要有力量,密實而不松散。這樣寫書來的字,才不會顯得虛浮,墨跡穩定而不旁溢。『掌虛』是說手掌筋骨肌肉要放鬆,否則多寫幾個字,手指和手腕都會變得僵直,不利於運筆。」

    張樂怡和婉容寫毛筆字都不錯,但她們教周赫煊練字時,說得語焉不詳,沒有崔慧茀這般明白簡潔。

    周赫煊在調整握筆姿勢後,根據崔慧茀的指導,很快便明白寫毛筆字的基本要領。當他再次動筆時,瞬間感覺輕鬆了許多,就像突然開竅一樣。

    半天練下來,周赫煊的毛筆字已經寫得有模有樣。

    好吧,這都是周赫煊自我感覺良好,在崔慧茀看來依舊慘不忍睹。

    崔慧茀看到周赫煊的毛筆字就想笑,同時對他也更感好奇:一個名滿中外的大學者,寫字居然跟蒙童差不多,實在是太奇怪了。

    「先生,先生!」

    一個女傭突然衝進來,連敲門都顧不上,慌慌張張地說:「太太剛才閃了下腰,說是肚子疼,好像是快生了。」

    周赫煊聞言,立即扔下毛筆,飛快地往外狂奔。

    孫永振已經招呼司機備車,周赫煊攙扶著張樂怡出去,崔慧茀也連忙跟上。

    張樂怡這次生孩子,明顯要比孟小冬要順利得多,八斤六兩的大胖小子,虎頭虎腦。

    周赫煊也懶得絞盡腦汁想名字了,他準備過幾天再去清華一趟,請那些國學大師們幫幫忙。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5 00:10
353【拐帶良家婦女】

    李壽民和鄭證因兩人,是在小孩兒出生第五天來探望的。李壽民買來些西洋參做禮物,鄭證因經濟條件要差些,只提著一籃子雞蛋來。

    「生得好壯實,長大了一定孔武有力,是塊練武的好胚子。」鄭證因說。

    李壽民開玩笑道:「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是武痴啊,明誠可不會讓兒子去學武。」

    「嘿嘿。」鄭證因樂呵的笑了笑。

    周赫煊說:「學幾套拳法,強身健體也是好的。」他說完又問鄭證因,「老鄭跟施小姐進展如何啊?」

    鄭證因不好意思地撓頭道:「準備過陣子就結婚。」

    「看來又有喜酒喝了。」李壽民笑道。

    鄭證因說:「我跟劍翹不準備大操大辦,擺一桌酒席,請幾個朋友即可。」

    「那我就提前恭喜二位。」周赫煊很為鄭證因感到高興。

    歷史上的鄭證因痴迷武藝,終身未娶,現在居然跟施劍翹走到一起,不得不說緣分這東西很奇妙。只不過也有些隱患,以鄭證因的性格,多半會幫施劍翹報仇,說不定哪天就跑去刺殺孫傳芳了。

    孫傳芳此時隱居在大連,正積極勸說張學良出兵反蔣,妄圖借勢東山再起。張宗昌如今也跑來渾水摸魚,在日本人的幫助下,糾集魯東殘部在煙台登陸,想要再次霸佔山東。

    如果周赫煊不殺褚玉璞的話,褚玉璞這時也會在山東搞事,鬧得一方百姓民不聊生。

    中原大戰雖然還沒開打,但好多老軍閥都坐不住了。甚至連隱居做寓公多年的段祺瑞,都在暗中積極聯絡,想要在紛繁的時局中趁亂而起。

    周赫煊真的無法想像,如果以常凱申為首的中央軍戰敗,中國將會亂成什麼樣子。

    眾人不由地聊起眼下時局,李壽民和鄭證因都對常凱申破口大罵。這是如今北方的主流觀點,大家認為常凱申故意挑事,讓久經戰亂、滿目瘡痍的北地再陷亂局,屬於國家的罪人。

    李壽民感嘆說:「只願中國能早日和平,停止干戈。」

    周赫煊瞟了眼搖籃裡的兒子,突然靈光一閃,走過去抱起說:「是啊,停止干戈。你小子一出生就要打仗,不如就叫周武吧。」

    周赫煊連兒子的表字都想好了,姓周名武,字止戈。以後如果再有個兒子,那就叫周文,字修業。

    「哈哈,周武好名字,以後說不定還要當將軍。」鄭證因笑道。

    「我可不想讓他當將軍,平平安安就好。」周赫煊笑著說。

    三人聊到中午,在周赫煊家裡吃了飯,李壽民和鄭證因便起身告辭。

    李壽民如今舉家搬到了英租界,同樣是租的房子,主要是方便上班,他的兩個弟弟都在這邊工作。

    離開三樂堂後,李壽民便坐著黃包車慢悠悠回家。他如今寫《蜀山劍俠傳》賺了不少稿費,經濟狀況比較充裕,而且電話局那邊的工作也很悠閒,算是過得非常滋潤了。

    周老夫人正在縫補衣裳,聽到動靜說:「老大回來啦?桌上有你的一封信。」

    「媽,我給你帶了些桂花糕。」李壽民提著糕點來到客廳,抄起桌上的信件就拆閱起來。

    這封信是李壽民的女學生,同時也是他的女朋友孫小姐寫來的。

    李壽民只讀了幾行便大驚,原來是前些天孫小姐22歲生日,李壽民畫了一幅墨蘭圖相贈,並附帶了一封情書。這封情書被孫小姐的父親看到,頓時勃然大怒,狠狠訓斥了孫小姐一番,並禁止二人再見面。

    孫小姐鬱悶之下,帶著1元錢車費離家出走,如今正住在天津婦女會。

    李壽民仔細看了看天津婦女會的地址,立即起身準備出門,可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嗙嗙嗙」的砸門聲。

    李壽民皺著眉頭把門打開,卻見外面站著幾個華人巡捕,他沒好氣地問道:「你們想幹什麼?」

    「你是不是李壽民?」一個華捕質問道。

    「是我。」李壽民說。

    「有人報案,說你拐帶良家婦女,」華捕頭子喝令道,「帶走!」

    幾個華捕不由分說,就架著李壽民往外拖。

    李壽民驚怒大喊:「這是誣陷,快放開我!」

    華捕頭子笑道:「是不是誣陷,到了巡捕房慢慢說。老實點,別讓我們兄弟難做。」

    「快放開我兒!」周老夫人衝出來呵斥道。

    可根本沒用,幾個華捕已經拷住李壽民的雙手,轉眼就把他拖到屋外。

    李壽民回頭對母親喊道:「媽,去找明誠和觀海,他們會救我的。我的書桌上有個電話薄,你給他們打電話!」

    李壽民口中的「觀海」,就是段祺瑞的侄子段茂瀾,即是李壽民的上司,也是他的結拜兄弟。

    周赫煊和段茂瀾,幾乎是同時趕去英租界巡捕房。他報上名號後,立即被請進督查長的辦公室,裡面段茂瀾正在罵娘。

    只見段茂瀾拍桌子吼道:「人呢?快給老子放了,你他m的,連我段觀海的兄弟都敢抓!」

    巡捕房督察長薛久春也不生氣,笑呵呵地安撫道:「段局長息怒,有話慢慢說。」

    周赫煊走進去問:「怎麼回事?」

    「唉喲,周先生也來了,快請坐。」薛久春連忙起身迎接。

    段茂瀾經常聽李壽民提起周赫煊,他抱拳道:「周先生,久仰!我叫段茂瀾。」

    「段先生好,」周赫煊抱拳回禮,質問薛久春,「把事情說說吧。」

    薛久春苦笑道:「兩位先生,這事我真做不了主,是工部局那邊下令抓人的。」

    「壽民怎麼惹到工部局了?」段茂瀾詫異道。

    周赫煊問:「人在哪裡?」

    薛久春說:「監獄。」

    「豈有此理,」段茂瀾氣憤道,「你們抓人後不經審問盤查,居然直接投進監獄,這是違法的!」

    薛久春無奈地說:「我也沒辦法啊,英國人發話了,兄弟只是奉命行事。」

    段茂瀾還要再罵,周赫煊拉著他說:「段兄,別在這裡廢話了,直接去英國領事館要人。」

    「對,去領事館。」段茂瀾憋著怒火道。

    薛久春狂汗,這尼瑪,領事館想去就去,他這個小小的督察長哪裡惹得起,連忙賠笑親自把二人送出巡捕房。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5 07:09
民國之文豪崛起 354【土豪】

    英國駐天津總領事已經換了人,中文名叫寶勒章,跟周赫煊關係並不熟。

    但周赫煊的名聲和影響力擺在那裡,寶勒章還是進行了熱情的接待。在說明來意後,寶勒章表示這種事不歸他管,並手書一封讓周赫煊去找工部局。

    「工部局」聽名字似乎是搞工程建築的,其實應該翻譯為「租界市政委員會」,相當於各租界的執政機構。

    有英國天津總領事的關照,英租界工部局很好說話,當天就把人給放了。

    周赫煊經過詳細打聽,才知道是李壽民的未來岳父,花錢買通了工部局的一個董事會成員,巡捕房這才不顧影響胡亂抓人投進監獄。

    前往監獄接人的途中,段茂瀾怒氣衝衝道:「這些洋人真是無法無天了,一點證據沒有就敢抓人。」

    周赫煊其實也很生氣,如果換成沒有背景靠山的中國人被抓,鐵定又是一樁冤案,被關押幾年甚至判死刑都找不到說理的地方。

    這些洋人在租界的特權,實在大得沒邊了,完全不把中國法律放在眼裡。

    南京政府成立以來,一直試圖收回列強在中國領事裁判權,但收效甚微。只有丹麥、比利時等小國承認歸還,英法美日等列強根本不鳥南京政府。

    租界監獄大門打開,李壽民苦笑著抱拳道:「多謝周兄和段兄幫忙,不然我就要蹲大牢了。」

    「賢弟,他們沒有對你用刑吧?」段茂瀾關切地問。

    李壽民說笑道:「還好沒有挨板子,就是裡頭伙食不行,我晚飯還沒吃呢。」

    周赫煊樂道:「你那今天可要做東請客。」

    「今天不行,還有正事要辦,改天專門設宴感謝。」李壽民說。

    李壽民先是打了個電話回家報平安,接著又前往天津婦女會接孫小姐。

    孫小姐的名字叫孫經洵,是大中銀行董事長孫仲山的次女。她生得白白淨淨,體態微胖,跟李壽民站在一起倒有幾分夫妻相。

    孫經洵在感謝周赫煊和段茂瀾後,對李壽民說起緣由:「那天爸爸看到你給我寫的信,當即勃然大怒,罵我不知廉恥、敗壞家風。我反駁了兩句,他就一巴掌打過來,把我打在地上,臉都腫了。我越想越氣不過,晚上哭了一宿,第二天就離家出走了。」

    李壽民仔細查看,果然發現女朋友臉上還有殘留的巴掌印,他攬著孫經洵的肩頭說:「委屈你了。」

    「有人在呢。」孫經洵害羞地把李壽民推開。

    周赫煊好笑道:「壽民兄,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孫家提親吧,你們這樣私奔也不是個辦法。」

    「沒用的,」李壽民無奈搖頭,「我和經洵的事情,她父親去年底就知道了。當時我也曾上門提親,但他說門不當、戶不對,還說什麼師生相戀、敗壞家風。又說只要我跟經洵斷絕關係,多少錢都不是問題。」

    周赫煊萬分無語,果然藝術來源於生活啊窮小子愛上富家女,對方家長撕一張支票拍桌上:要多少錢你自己填,只要你離開我女兒就行!

    「再去試試吧,我做媒人。」周赫煊說。

    歷史上,李壽民帶著孫經洵私奔後,孫家可是直接告到天津地方法院。這樁官司當時轟動天津,多家報紙都派記者前來旁聽,孫小姐在法庭上據理力爭,堅決表示自己沒有被拐帶,屬於自由戀愛。

    李壽民雖然打贏官司,最終抱得美人歸,但卻跟岳父家十多年不來往,親人變成了仇人。

    孫經洵當然不想跟父母反目成仇,她聽到周赫煊的話,期冀地說:「李大哥,要不試試吧。周先生是大學者,說不定我爸會給個面子。」

    「也好。」李壽民不報太大希望。

    第二天早晨,李壽民便備好禮物,帶著女朋友跟周赫煊一起上門提親。

    孫家就住在洋人俱樂部附近,那宅子比周赫煊的三樂堂闊氣得多,佔地20多畝的花園洋房,在寸金寸土的英租界極為少見,可想而知孫家是有多富裕。

    論有錢,搞房地產的,還真比不過開銀行的。

    周赫煊的老丈人站在李壽民的未來岳父面前,恐怕也要矮上一頭孫家已經在全國13座大城市開有分行。

    孫小姐生在如此富裕的家庭,能夠離家出走陪李壽民過苦日子,絕對稱得上有情有義。

    離孫家大門越近,李壽民就愈發忐忑,他其實心裡非常自卑。

    孫經洵悄悄握住李壽民的手,低聲道:「李大哥,沒事的,就算我爸不答應,我這輩子也跟著你。」

    李壽民感動得說不出話來,看向孫小姐的眼神中充滿了柔情。

    「咳咳。」

    周赫煊咳嗽兩聲,走到大鐵門外按響門鈴。

    有傭人探著腦袋朝外面觀望,頓時驚喜地把門打開:「二小姐,你終於回來啦,可把老爺夫人急壞了!」

    孫經洵擔心道:「我爸媽還好吧?」

    傭人說:「老爺很生氣,夫人只是哭,他們都盼著你回來呢。你們稍等,我去通報一下。」

    「等等,」周赫煊喊道,「跟你們姥爺說,周赫煊前來拜訪。」

    「原來是周先生,我馬上去!」傭人恭敬道。

    不到片刻,周赫煊三人就被請進別墅,穿過花園草坪來到客廳。

    孫仲山長得矮小消瘦,臉上飽經風霜,不像個身家巨富的商人,倒更像生活艱辛的小商販。他一見到李壽民就來氣,完全不顧周赫煊在場,直接用四川話大罵:「你個狗ri的龜兒子,老子好心請你當家庭教師,哪點兒虧待你?你再敢拐我女兒,老子把你腳桿打斷!」

    李壽民羞憤難當,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爸,你怎麼罵人啊?」孫經洵不高興道。

    「罵人?老子還要打人!」孫仲山掄起枴杖就要砸過去。

    周赫煊好笑地抱拳說:「孫老先生,在下周赫煊有禮了。」

    孫仲山突然停下,整理好衣襟瞬間變臉,熱情地笑道:「周先生快請坐,你能光臨寒舍,老朽受寵若驚。來人,看茶!」

    這老頭有點意思。

    周赫煊好笑的坐下,剛才孫仲山破口大罵,其實就是做給他看的,提醒周赫煊別管孫家的家事。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5 07:09
355【買賣】

    周赫煊喝著雨前龍井,有一句沒一句的跟孫仲山閒聊,絕口不提李壽民和孫小姐的事情。

    不僅李壽民急壞了,孫仲山也感覺頗為詫異,這老狐狸終於忍不住問:「周先生,不知今日光臨寒舍所為何事?」

    周赫煊放下茶杯笑道:「我是來跟孫老先生談生意的。」

    「談生意?」孫仲山有些摸不清路數。

    而李壽民和孫經洵這對小情侶,則瞪大了眼睛看著周赫煊說好的提親呢?

    「對,就是談生意。」周赫煊說。

    孫仲山問:「什麼生意?」

    周赫煊笑道:「孫老先生是開銀行的,當然是關於銀子的生意。」

    孫仲山皺眉說:「哪樣生意跟銀子沒關係?」

    周赫煊道:「美國白銀。」

    孫仲山頓時大驚,問道:「你有購買美國白銀的路子?」

    周赫煊笑道:「我跟美國紐約州的州長是朋友,也是美國洪門的坐館大爺,幫忙聯繫一下白銀買賣並不難。」

    「有多少貨?」孫仲山迫不及待地問。

    也不能怪孫仲山失態,而是白銀買賣太賺錢了。

    美國屬於白銀生產的超級大國,控制了全世界白銀開採的66%和白銀冶煉的77%,但白銀在美國經濟中並不佔有重要地位。

    自1926年以來,國際銀價就持續下跌。特別是從1928年至今,美國銀價從每盎司58美分,已經下降到每盎司38美分,而且經濟危機使得銀價下跌勢頭更快。

    中國是世界上少有的銀本位國家,銀元價值受國際銀價的影響並不大,這就使得白銀買賣有暴利可圖。這幾年來,不斷有人從美國大量買進白銀,在增加中國白銀儲備的同時,也造成了國內一定程度的通貨膨脹。

    當然,美國白銀生意不是誰都能做,只有通過國家外匯進口或者民間僑匯購買。

    孫仲山是開銀行的,當然知道其中暴利,可惜他手裡沒有美國僑匯,只能望洋興嘆。

    周赫煊也是通過美國洪門,才瞭解到白銀生意的好處,以前他懶得插手,現在正好藉機跟孫仲山合夥玩幾票。

    「每年10萬斤白銀,你看如何?」周赫煊笑問。

    孫仲山心動道:「數量倒是很可觀,不過僑匯夠嗎?」

    周赫煊說:「我跟岳父在美國有工廠,一年二三十萬美元的利潤還是有的。而且生意越來越紅火,明天說不定還能翻個番。我在美國股災時也賺了些錢,別說10萬斤白銀,就算20萬斤白銀的僑匯我也拿得出來。我負責購買美國白銀,你負責在中國接收並處理這些白銀,利潤怎麼分可以細談。」

    「那就好,」孫仲山欣喜道,「周先生,這事咱們可要好好謀劃謀劃。」

    「生意上的事不急,美國銀價還在暴跌,說不定年底時購買更賺錢,」周赫煊轉開話題,笑呵呵地說,「孫老先生,今天我來是做媒人的。」

    孫仲山臉色陰晴不定,心裡跟吃蒼蠅一般難受。白銀買賣談得好好的,大筆銀子在朝他招手,誰知周赫煊居然玩兒這套。

    可每年10萬斤美國白銀,利潤實在太誘人了,孫仲山是真捨不得放棄。

    周赫煊趁機說:「孫老先生,這兒孫自有兒孫福。壽民兄弟也是滿腹才華,雖然錢不多,但也絕不會讓令嬡吃虧。婚姻大事嘛,只要女兒感到幸福,還有什麼可求的?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孫仲山臉色難堪道:「師生相戀,悖逆倫常,傳出去不好聽!」

    「哈哈,這都民國了,哪還有那麼多講究,」周赫煊苦勸道,「壽民兄和令嬡志趣相投,他們又是四川同鄉,婚後生活肯定美滿和諧。我拿人頭作保,要是壽民兄敢辜負令嬡,任憑孫老先生處置!」

    孫仲山苦笑道:「我要你的人頭有什麼用?」

    周赫煊開解說:「孫老先生,年輕人思想進步,講究婚姻自由,你想攔也攔不住啊。到時候令嬡再次離家出走怎麼辦?就算你告到法院,這官司也是打不贏的,私奔之事傳出去更讓人看笑話。」

    孫小姐適時的插話說:「爸,你要不肯答應,我回頭就私奔給你看!」

    「胡鬧!」孫仲山厲聲呵斥。

    知女莫若父,孫仲山很瞭解女兒的性格,私奔這種事還真幹得出來。就像周赫煊說的那樣,到時候打官司多半打不贏有周赫煊幫忙嘛,而且還丟人現眼。

    孫仲山越想越頭疼,雖然道理很明白,但他就是不願把女兒嫁給窮小子。

    周赫煊突然玩損招,唉聲嘆氣道:「孫老先生,實不相瞞,我這麼著急的來提親,也是沒有辦法啊。生米煮成了熟飯,令嬡已經懷有身孕,再拖下去等肚子大了,事情更不好辦。」

    「什麼?」孫仲山驚得猛然站起。

    李壽民臉色詫異,疑惑地看向孫經洵。

    孫經洵反應很快,居然做出害羞的樣子說:「爸,我確實有了。」

    「你……你你你!」

    孫仲山驚怒之下,居然沒有看破周赫煊的謊言,他渾身哆嗦地指著女兒,良久才跺腳道:「你幹的好事!來人啊,快請醫生來。」

    周赫煊狂汗,這隻老狐狸居然沒有失去理智,還能想到先請醫生來診斷。

    孫經洵驚慌地朝周赫煊眨眨眼,似乎在問他怎麼辦。

    周赫煊翻了翻白眼涼拌。

    然而事情很快峰迴路轉,孫經洵叫人請來的醫生,居然是周赫煊的老熟人丁國瑞……

    不管是孟小冬還是張樂怡懷孕,前幾個月養胎都是請的丁國瑞出診。而且在「廢除中醫案」,周赫煊的《大公報》,也是幫著丁國瑞說話的,兩人的私交還算深厚。

    丁國瑞按著孫經洵的手腕把脈,正待說話,突然看到周赫煊在朝他擠眉弄眼。

    孫仲山問:「丁老,小女身體可好?」

    沒等丁國瑞回答,孫經洵連忙提醒:「大夫,胎兒還穩定吧?」

    丁國瑞左右看看,忍著笑說:「平時注意些,不要劇烈運動,多補補身體,切忌晚睡,更不要大悲大喜。」

    丁國瑞也是老滑頭啊,他根本沒有說懷孕的事,卻句句往那邊引導。就算以後出了岔子,也可以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孫仲山先入為主,頓時堅信女兒已經懷孕,渾身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

    等把丁國瑞送走,孫仲山才痛心道:「罷了,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李壽民狂喜,恨不得把周赫煊擺在桌子上,當成神仙來拜。

    周赫煊也挺高興的,既幫了朋友,還談成一筆生意。

    每年10萬斤白銀的買賣,就算刨去運費等消耗,也有超過40萬銀元利潤,銀價繼續下跌就賺得更多(看孫仲山如何投資分潤)。這種生意必須跟開銀行的合夥,單靠周赫煊是很難做成的。

    嗯,雙贏,皆大歡喜。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6 00:46
356【維烈】

    孫仲山不愧是白手起家的精明商人,女兒那樁糟心婚事既已無法改變,他很快就不去想了,而是拉著周赫煊一起商量美國白銀買賣。

    每年10萬斤白銀雖然數量可觀,但孫仲山還是嫌少,希望周赫煊能夠弄到20萬斤以上。周赫煊一口答應下來,美國那邊已經白銀氾濫了,根本不愁買不到銀子。

    按照市場的自我調節,商品價格下降,會導致該商品自動減產。而美國白銀集團卻不顧市場價值規律,在白銀價格狂跌的情況下,依然瘋狂地開採、冶煉白銀。

    這種情況要持續到四年後,美國白銀價格一路狂跌。在銀價跌到谷底時,白銀集團利用政治壓力逼迫新上台的羅斯福,成功出台《白銀法案》。此法案導致中國銀元購買力上升,但卻使得中國商品出口額銳減,而且中國白銀大量外流,加速了國民政府進行幣制改革。

    也即是說,周赫煊到1934年的時候,還可以利用《白銀法案》狂賺一筆。

    太遙遠的事情暫且不提,眼下雙方商定的結果是:由周赫煊每年購進20斤美國白銀,運到天津後交給孫仲山處理。孫仲山可以聯繫天津鑄幣廠,將這些白銀製作成銀元(鑄錢也是好買賣)。

    最後所得利潤,大家五五分賬,誰也不吃虧。周赫煊的僑匯雖然很寶貴,但孫仲山需要打通政府關節,還要利用自家銀行來順利流通所造新錢。

    嚴格說來,他們這樣搞是犯法的,哪個朝代都不允許民間造私錢。但如今正逢民國亂世,各種錢幣五花八門,中央和地方政府都無暇顧及,也沒有那個能力去管理。

    按照現在的國際銀價,20萬斤美國白銀運到中國鑄幣,再加上摻進去的錢幣雜質,純利潤至少在90萬銀元以上。不過天津鑄幣廠肯定要分一些,還要掏錢喂飽當官的,周赫煊個人差不多能分到30萬左右。

    即便是孫仲山這種銀行家,每年30萬的純利潤也夠多了,何況這些錢還能增加自家銀行的儲備銀(這對開銀行的來說很重要)。

    孫仲山談成一筆好買賣,女兒婚事帶來的鬱悶心情也沖淡了許多,他高興地說:「周先生,此事就拜託了!」

    「有錢一起賺嘛,」周赫煊起身道,「告辭!」

    孫仲山挽留道:「吃完飯再走吧。」

    「不了,多謝好意。」周赫煊抱拳離去。

    孫小姐沒有走,反正婚事已經搞定,她只需要等著結婚即可。

    走出孫家大門,李壽民興奮地說道:「明誠,這次多虧你幫忙,不然我跟經洵肯定好事難成。」

    「準備什麼時候結婚?」周赫煊問。

    「下月初,不敢拖太久。」李壽民說。

    周赫煊哈哈笑道:「孫老先生那裡,恐怕也不想拖太久吧?」

    李壽民跟著笑起來,周赫煊實在太損了,居然說什麼孫小姐已經懷孕。

    兩人一路閒聊,過了馬場道才告辭分開。李壽民還要去電話局上班,而周赫煊直接坐車回了家裡。

    到了傍晚,廖雅泉和崔慧茀陸續下班回家。眾人剛準備開飯,孟小冬也突然從天津回來了。

    周赫煊好笑道:「你給孩子斷奶,就只斷半個月?」

    「半個月差不多了吧。」孟小冬說。

    張樂怡笑道:「她肯定捨不得女兒,提前回家看看。」

    孟小冬被說中心思,有些不好意思,隨即笑道:「我聽說姐姐生了,順便回來看看。」

    兩個女人說笑著各自去抱孩子,小靈均一看到媽媽就大哭,雙手扒孟小冬的衣襟想要喝奶。

    「得,這半個月的奶白斷了。」周赫煊好笑道。

    孟小冬才不管那些,心疼的抱起半個月不見的女兒喂奶,她問道:「姐姐的孩子取名了嗎?」

    「還沒。」張樂怡說。

    周赫煊道:「取了,叫周武,武術的武。」

    「什麼時候取的?也太難聽了吧!」張樂怡不開心道。

    「我覺得挺好啊。」周赫煊說。

    「不管,必須重新取一個!」張樂怡強烈反對,憑什麼孟小冬生的女兒名字好聽,她的兒子就隨便取一個名字。

    周赫煊狂汗,女人多了就是難擺平。

    婉容插話說:「我也覺得周武很難聽,至少得在中間加一個字。」

    周赫煊抓耳撓腮,扭頭對崔慧茀說:「快幫忙想一個。」

    崔慧茀想了想說:「於皇武王,無竟維烈。叫周烈武如何?」

    「周烈武這名字取得太大了吧?」周赫煊感覺不妥。

    「於皇武王,無竟維烈」是《詩經》中讚頌周武王的句子,「烈」是「功業」的意思。如果小孩兒名叫周烈武,簡直就是在自比周武王,要建立無上武功啊。

    崔慧茀問:「那叫周維烈?」

    周赫煊苦笑:「都一個意思。」

    「周維烈好,就叫這個了,不許再變!」張樂怡突然拍板做決定。

    周赫煊只能舉雙手投降,老婆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張樂怡頓時高興起來,摸著兒子的小臉蛋兒說:「維烈,你有名字了,好不好聽啊?」

    周維烈的回應是小嘴一張,吐出些白色液體來悶奶了。

    張樂怡手忙腳亂幫兒子擦奶時,孟小冬說道:「煊哥,我這趟去北平,專程拜會了余叔岩先生,想要跟著他學藝。可他沒有收徒的打算,你說我該怎麼辦?」

    「怎麼,閒不住了?」周赫煊笑問。

    孟小冬說:「從懷孕到現在,我天天都悶在家裡,實在是有些乏味,想出去多學些東西。」

    孟小冬現在唱戲已經很厲害了,融匯各家之長,但她還是覺得自己技藝不精。

    至於余叔岩,那是跟梅蘭芳齊名的存在,開宗立派的京劇大師(余派)。余派源於譚派,所以又稱新譚派,孟小冬是精通譚派的大家,如果拜進余叔岩門牆絕對如虎添翼。

    余叔岩近幾年已經不唱戲了,主要是嗓子出了毛病,轉而鑽研京劇理論,不時在報紙上發表幾篇理論文章,在圈內的地位甚至隱隱高於梅蘭芳。

    可惜這位余老闆很少收徒,歷史上,孟小冬數年如一日上門拜見,他才終於開口答應的。

    周赫煊想了想說:「要不我親自登門?」

    「好啊,好啊。」孟小冬連連點頭,她就等著這句話呢。

    就在兩人前往余叔岩家登門拜訪時,《泰坦尼克號》改編的舞台劇,終於在美國百老匯隆重上演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6 07:07
357【劇場版大船】

    在「瘋狂的20年代」,曼哈頓的百老匯大街趨於鼎盛時期。1925年的時候,這條街上密密麻麻分佈著80多家劇院,到1929年時已經接近100家。

    一切都在股災當中劃上句號。

    短短幾個月時間,百老匯大街的劇院數量跌回五年前,慘淡的生意讓那些競爭力不足的劇院紛紛關門。

    長長的大街上依舊霓虹閃爍,但卻不復車水馬龍的繁榮景象,給人以蕭條冷清之感。

    杜蘭特夫婦坐著小轎車,緩緩地駛進百老匯大道。他們以前是有專職司機的,但如今為了省錢,杜蘭特把司機辭退了,每次出門都要親自開車。

    汽車在荷蘭劇院門口停下,劇院外牆有一張大幅海報,上面印著大船圖案,以及「泰坦尼克號」、「驚世愛情」、「東方巫師的作品」、「尤金‧奧尼爾編劇」等字樣。

    「達令,就是這裡!」杜蘭特夫人興奮道。她以前每週都要來欣賞舞台劇,而今只能每個月來一次,這裡的票價太貴了,遠遠不如看電影划算。

    杜蘭特夫婦買票入內,找到一個靠後邊的位置坐下。

    演出還未開始,杜蘭特無聊的看著門票,突然驚呼咒罵:「見鬼,居然是話劇!」

    「不是音樂劇嗎?」杜蘭特夫人詫異地說。

    「我們上當了!」杜蘭特憤憤道。

    百老匯最有名的就是音樂劇,融合了戲劇、歌舞等多種形式,深受廣大美國中產階級的喜愛。人們來這裡就是看唱歌跳舞的,甚至都不太關注劇情。早期的音樂劇連固定劇本都沒有,是最近幾年才開始注重編劇的,但主要內容仍舊是歌舞。

    當然,外百老匯也有一些主演話劇的劇院,不過並不太受美國人民歡迎。

    杜蘭特夫婦對此埋怨不已,好不容易掏錢來看演出,居然是一場無聊的話劇。

    演出時間即將到來,觀眾席卻只坐了一半,跟以前的場場爆滿比起來,生意實在太不好做了。

    劇院老闆傑瑞爾德‧漢斯無奈搖頭,他只能寄希望於《泰坦尼克號》演出成功。就像隔壁劇院上演《滑鐵盧橋》(《魂斷藍橋》初代舞台劇版)一樣,在取得巨大成功之後,居然保持著場均90%的上座率。

    「遠東巫師,請你再次創造奇蹟吧。」漢斯老闆在胸前劃著十字架。

    後台的男女主演都緊張不已,男主角安德魯‧波克雖然登台好幾年,但一直默默無聞;女主角琳達‧摩爾曼更是半路出家,她以前是夜總會的歌女,去年才開始轉行演話劇。

    請兩個小演員來主演《泰坦尼克號》,是話劇導演提出的要求,說是想給觀眾帶來全新的感受。

    劇院老闆漢斯之所以答應,也是因為請小演員能省錢,話劇也遠遠比音樂劇的成本低。這年頭生意不好做,能省則省吧,就算演出效果不好,也虧不了那麼多。

    「傑克準備登場!」導演喊道。

    安德魯深吸一口氣,這是他還不容易爭取到的機會,千萬不能出差錯。

    舞台設有雙重大幕,前幕緩緩拉開,出現一條大船模型。

    「船上」站著許多群眾演員,這些都是音樂劇伴舞們客串的,「岸上」的送行者們同樣如此。就在他們揮手道別的時候,畫外音響起:「奧林匹克級豪華遊輪泰坦尼克號,是世界上性能最先進、體型最龐大的巨輪,今天它即將迎來自己的首航。」

    女主角和男二號上場。

    男二號仰望著輪船:「它很壯觀,不是嗎?蘿絲。」

    女主角不屑地說:「沒什麼大不了,比奧林匹克號大不了很多。卡爾。」

    男二號說:「別小看它,蘿絲。泰坦尼克號跟其他的客輪不同,它比曼麗丹妮號長一百英呎,而且船速極快,內部非常豪華。」

    「哼!」女主角冷哼著上船,男二號趕緊追上。

    後幕緩緩打開,一張賭桌坐著數人。

    男主角面向觀眾,身上穿著破舊的衣服,吊兒郎當的坐在板凳上……

    情節一幕一幕地往前推進,即便看過小說原著的觀眾,也漸漸沉浸於故事當中。

    當男主角傑克站在船頭,張開雙臂大喊「我是世界之王」時,杜蘭特夫人不禁捂嘴自語:「喔,真是英俊瀟灑的傢伙。」

    暴發戶肥婆的出場,她粗魯直白的言行,引來觀眾陣陣爆笑,之後每次出現都是笑聲一片。

    到第六幕時,泰坦尼克號撞冰山,觀眾忍不住屏起呼吸,眼睛都不眨地看著舞台。

    話劇不同於小說和電影,必須進行大量刪改,比如保持風度禮儀等死的紳士、抱在一起同眠的老夫妻等角色,就完全沒有出現。但輪船樂隊的戲份還留著,他們站在舞台上當做人肉背景,整整演奏了三幕戲。

    等前台的主角離場,樂手甲放下小提琴:「好了,結束了。再見哈利,祝你好運。」

    「再見,沃納。」

    「再見。」

    樂手們互相道別,就像在音樂廳演奏結束一樣,而周圍是慌亂逃命的乘客。

    待眾人轉身離開,樂手甲再次把小提琴拿起,悠揚的琴聲傳遍劇院大廳。其他樂手紛紛回頭,再次加入了演出行列。

    杜蘭特太太已經在開始抹淚了,而直到男女主角再次說出那句台詞「you_jump,i_jump」,她的眼淚嘩啦啦直往下流。

    「親愛的,別難過,這只是一齣戲而已。」杜蘭特遞過手絹。

    「我知道,但我忍不住,太感人了。」杜蘭特夫人擦拭著眼淚不停抽泣。

    「歐不,快回去救他們!」

    「該死的,那個混蛋居然混進了婦女和小孩兒的救生艇。」

    「上帝,我不想再看了,真是讓人難受。」

    「……」

    尤金‧奧尼爾的劇本寫得很好,沒有絲毫拖拉,高潮一個接一個的來,現場觀眾忍不住爆發出陣陣驚呼咒罵聲。

    男主角趴在木板上,用最後的力量說話道:「聽著,蘿絲。你會得救……活下去。會生好多的孩子……子孫滿堂,你會長壽,是死在溫暖的床上,不是這裡,不是今晚,不是……這麼死,你懂嗎?」

    「我贏得船票,是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情。我能認識你,是我的幸運,蘿絲……我滿足了。我還有一個心願,你必須答應我,要活下去,不要絕望……無論發生什麼,無論有多麼艱難,快答應我,一定做到……」

    「我答應你。」

    「一定做到……」

    「我一定做到,傑克……一定做到……」

    女主角神志模糊地哼著歌:「飛吧,約瑟芬,坐上我的飛船……她飛呀飛……她飛上了天……飛吧,約瑟芬,坐上我的飛船……」

    觀眾席中,杜蘭特太太已經淚流滿面,那張用來擦淚的手絹完全濕透。

    伴舞演員用藍色的手段,模擬著大海波濤。暴發戶肥婆把船員打暈,跟其他女乘客一起開著船回來,將瀕臨死亡的女主角救起。

    女主角喃喃道:「傑克,我會活下,無論發生什麼,無論多艱難。」

    大幕拉下,演出結束。

    「啪啪啪啪!!!」

    長達五分鐘的熱烈掌聲響起,直到演員謝幕完畢才停止。

    劇院老闆漢斯長舒一口氣,臉上露出微笑:「似乎……演出很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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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