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架空] 唐朝好媳婦 作者:曾經的青柳 (已完成)

 
忘情痞子 2017-2-13 10:46:1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65 299432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6 16:13
第七十節 有教無類(繼續求收藏!!)

  什麼是『有教無類』?

  就是不管是什麼生物,只要他肯聽你講,那就成;不管是什麼知識,只要是有助於立足這個社會,那就儘管傳授。

  ——節選自《張夏氏語錄》

  「夏姑娘,兩位少爺是不是有些調皮啊?」雯姑笑著問道。

  「調皮?」小婉眨眨眼睛,「沒有啊,兩位少爺就是活潑了些,還是很可愛的,今天他們上課都很認真,而且也很聰明,我講的他們都記住了。」

  「哦,這可真是難得,以前的那幾位先生都說他們頑劣呢。」雯姑笑道。

  「師者,傳道、授業、解惑,他們連自己的『惑』都未解,自然也不曉得如何解小孩子的『惑』了。」小婉說道。

  「好一個『傳道、授業、解惑』,說得好。」雯姑好笑,好一個聰明的姑娘,這分明就是說那些先生無能,如果讓那些老先生聽了,恐怕連鬍子都會氣得吹起來的。

  「很好,二位少爺的學業在找到新的老師之前,就由你負責了。不過,你要多注意殿下,現在應該是侍候殿下吃藥,藥都在殿下房間的架子上,是御醫配好的丸藥,每天三服,餐後服,其它的工作以後我會慢慢告訴你。」

  雯姑站起身,「你跟我來。」

  二人剛來到平陽公主的房前,就聽得裡面傳來噹的一聲,緊接著便是幾名丫環的請罪聲……緊接著,裡面響起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幾名丫環、僕婦狼狽的退了出來,手裡還拿著食盒。

  「總管!」

  看見雯姑在門口,幾個人趕忙行禮。

  「殿下還是不願意用膳?」雯姑皺著眉頭問道。

  「是,殿下只用了少許的稀粥。」一名丫環答道。

  輕輕嘆息一聲,雯姑揮揮手:「你們先下去吧。」

  「跟我進來。」

  她轉身招呼小婉進房,「拜見陛下!」

  「阿雯,別勸我了,吃不下。」平陽公主擺擺手,讓她們免禮。

  「殿下,飯少吃也就罷了,這藥可得按時吃。」雯姑說道。

  「那些藥吃了不少,也不見得有什麼用。」平陽公主淡淡地道,她看了看小婉,「小婉,今天是你服侍我吃藥嗎?」

  「是,殿下!」小婉答道。

  人參養榮丸、八寶茴香丹、鹿茸膏……小婉看著這些丸藥感到奇怪,前兩種其實都是調理身體用的,最後一種……咳,可以說是一種營養藥,瞧平陽公主目前的飲食情況,恐怕這是御醫們採取的曲線救國的方法。

  侍候著平陽公主吃完藥,她便又昏昏沉沉的睡去,小婉看得直皺眉頭,就這種狀態,好人也會生病的,何況她本來身體就不好,鹿茸膏雖然是好東西,但不能當飯吃,解決營養不良的問題,還要從根本上解決。只是……不知道這位殿下得的到底是什麼病。

  她轉頭又看看窗戶,關得嚴嚴實實的,還掛了一層厚厚的窗幔,整個房間死氣沉沉的……這哪裡是公主的寢室,分明是一間豪華的牢房。

  好不容易伺候著平陽公主入睡,小婉又吩咐那幾個丫環照顧病人的注意事項,這才回到自己的房間。

  「小姐,洗澡水給你燒好了。」還是紫鵑想得周到,等小婉吃完晚飯,她已經將洗澡水燒好。

  「真舒服啊!」

  當身體滑入熱氣騰騰的浴桶之後,小婉覺得週身的汗毛孔都張開了,十分舒服。說實話,在平陽公主房間這半天,雖然沒有幹什麼,卻比教那兩個孩子還要累……不知不覺的,小婉竟然沉沉地睡著了。

  「小姐,小姐。」耳邊響起紫鵑和雪雁的呼喚聲,小婉迷迷糊糊的醒過來,這才發現自己竟然睡在了浴桶裡……幸好現在天氣暖和,水還溫和,要是冬春之際,非感冒不可。

  第二天早晨剛起來,雯姑派人叫小婉和她共進早餐,等餐桌上只有她們二人的時候,小婉向雯姑打聽平陽公主的病情。

  「雯姑,太醫院裡那麼多的御醫,難道就不能確診殿下患的是什麼病嗎?」

  「當然能夠確診,可他們不會說的。」

  「這是為什麼?」

  「欺上不瞞下,為尊者諱……理由多得很,讓你明明知道他們肚子裡有話,可就是不說,那些御醫啊……比朝堂上的那些大臣還要狡猾。」雯姑嘆了口氣。

  「可他們是大夫啊!」小婉驚訝為醫者怎麼能夠這樣。

  「可他們也是醫官。」雯姑簡短地答道。

  用過早餐,小婉去平陽公主房間……果然所料不差,平陽公主的早餐只是淺嘗輒止。不是她府上的廚子不好,那些廚子都是從皇宮裡出來的,只能說他們不會照顧病人,再加上平陽公主本身就有些拒絕欽食的意思。

  伺候公主服過藥後,小婉發現一個問題——平陽公主要麼是閉目處於昏沉狀態,睜著眼睛的時候,目光在大多數時間在房間的一角逗溜。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小婉發現墻角倚著一桿兵器——馬槊。

  平陽公主精於武事,小婉清楚,但這桿馬槊的份量不輕,而且握手處粗大,似乎不是女將所使用的,上面還帶著斑斑黑紫色的斑塊,像是血污。

  難道這是駙馬柴紹的?

  想一想似乎有些不對,且不說大將軍不能手邊沒有趁手的兵器,就算公主思念駙馬,也不用擺放著這件兇器吧?

  一邊思索著,小婉便去給兩位小郎君上課,到了書房門口,李素妍和李素芬一左一右站在兩側,英武倒是有了幾分,只是過於嫵媚了。

  「大郎和二郎已經來了?」小婉有些詫異,她原以為會遇到昨天一樣亂糟糟的場面,沒想到竟然這麼安靜。

  「是,他們已經在裡面等著了。」李素妍答道,兩個人都抿著嘴笑,大概是覺得那兩位小朗君突然轉性了。

  不錯,看來還是很有上進心的……小婉也笑,昨天下課之後,她又給駙馬府的兩位小郎君講了一段故事,並趁熱打鐵,佈置了幾項作業,而且還提出了一、兩點要求,兩個小東西竟然毫不猶豫地同意了。

  進了書房之後,雪雁已經水倒好,書本也放在了桌子上,小婉一站到桌子後面,兩個小傢伙立即起身道:「先生好!」

  「同學們好!」小婉滿意地點點頭,她沒進過官學,就按後世的禮儀要求了一下,沒想到他們竟然真的記住了,「請坐!」

  在小婉坐下後,一眼看到旁邊盛放茶餅的盒子,便吩咐道,「雪雁,你且將茶盒拿出去吧。」

  「小姐,我……」雪雁吞吞吐吐地像是有什麼話不好意思出口。

  「有什麼事就說吧。」小婉說道。

  「我……我可以在旁邊聽你講課嗎?」雪雁問道。

  聽課?小婉側著腦袋想了一下,好像不記得唐朝有哪條法律不許僕人認字,便笑道:「如果不耽擱做事,當然可以。」

  看雪雁滿臉喜色,小婉笑道:「去問問紫鵑,如果她也想聽課,就一起來吧。」

  「謝謝小姐!」

  雪雁立即小跑著出去,於是……書房裡又多了幾位學生,李素妍和李素芬也坐了進來,一時之間,書房竟顯得有些小。

  『啪』

  小婉輕輕一敲桌子,「大郎、二郎,昨天佈置你們的作業都做了嗎?」

  「做了!」

  兩個小傢伙齊刷刷地答應,然後每人遞上來三張寫著部首的紙……寫字是學生的基本功,兩個人倒也會寫幾個字,只是寫出來就像是蚯蚓爬,小婉乾脆從部首筆畫開始,讓他們從基礎練起,兩個孩子都很聰明,寫出來的筆畫都很規矩。

  「不錯,很有進步。」對於聰明聽話的孩子,小婉是不吝表揚的。

  「先生,可不可以接著說故事啊?」柴令武問道。

  「先上課,後講故事。」對於這一點,小婉毫不通融,柴哲威拉了一下弟弟的衣袖,小臉抽抽著回到座位坐下。

  講一段課,就要講一段故事,不過今天小婉靈機一動,將《西遊記》中,唐僧幼年逢災,母親忍辱求生,最後終於母子相認,闔家團圓的橋段提前說了出來。故事沒講完,幾個丫環便已經淚流滿面,兩個小男孩也是雙眼紅腫。

  小婉講故事說完後,看著兄弟倆,道:「二位小郎君,聽完這段故事後,你們有什麼感想嗎?」

  柴令武道:「父親大人不在家,我和哥哥要聽娘親的話。」

  柴哲威到底大一些,道:「母親生病,我們應該多陪伴母親,」看小婉微微點頭,他又接著道:「老師講的故事這麼好聽,應該讓母親也聽一聽。先生,您看我們用過午膳後,去母親房中聽您講故事可行?」

  孺子可教也!

  小婉連連點頭:「百善孝為先,當然可行。」

  雖然她對醫術不是很懂,但基礎的保健常識和衛生常識都是明白的,平陽公主吃的那幾丸藥就沒有一樣是針對實病的,再看到她看那柄馬槊的眼神,分明就是憂思成疾,這樣下去,結果恐怕是自己都不想活了。

  那位柴駙馬不在長安也就不說了,現在最能激發她生機的恐怕就是這兩個孩子——不管你承不承認,在母親的心裡,孩子永遠是第一位的。

  「你們用過午膳再過來,記住,公主殿下的身體不好,千萬不要惹她生氣,要……懇求她答應你們來陪伴她,知道嗎?」小婉低聲叮囑,兄弟倆頻頻點頭。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6 16:16
第七十一節 旁敲側擊

  「殿下,您嘴裡是不是發苦?」小婉試探的問道。

  「是啊,都是吃藥吃的,現在吃什麼都是藥味。」平陽公主皺起了眉頭,她的眉型本來是挺好看的,可這一病,連眉毛都散了,看上去真的是比本來年齡大了許多。

  「殿下,我這裡有自製的零食,能去除丸藥的苦味,您試試?」小婉委婉地問道。

  平陽公主厭食,吃藥那也是應付差事,但中藥都是苦的,雖然製成了蜜丸,那吃多了也不得什麼好味道,所以她想了這麼一個辦法。

  「零食?」平陽公主輕輕地笑了,「已經好久沒吃過了,既然是你制的,想必味道不錯。」

  小婉掏出一塊蘋果味的硬糖,剝開糖紙,放到平陽公主的嘴裡。

  「這……不是蜜糖,而且還有一股蘋果的清香,這真是你自己制的?」平陽公主的眼神中多了幾分靈動。

  「是啊,估計再過一段時間,長安也有我們張記生產的水果糖了。這是蘋果味的,還有水蜜桃味的,我這次就帶了這兩種味道的糖,如果您喜歡,我讓他們再捎一些。」小婉問道。

  平陽公主點點頭:「難為你有心了。不過……那股子藥味是淡了許多,清爽多了!」

  「殿下,看看今天廚房送來的是什麼膳食好嗎?」小婉問道。

  「你這孩子!」平陽公主笑了笑,「那就打開看看吧。」

  「是。」
  
  小婉示意丫環將食盒打開,剛打開第一層,一股清鮮的味道立即充滿了屋子。

  「好香!」

  平陽公主眉頭一展,「今天廚房的手藝不錯啊!」

  有門啊!

  小婉心裡一喜,連忙示意丫環將湯碗取出來,然後用一個小碗盛了,端到平陽公主床旁,「殿下,我來幫你可以嗎?」
  
  「可以!」平陽公主的脾氣並不像外面說的那麼怪異,「聽說張夫人以前多病,一直都是你在床前服侍,沒想到我今天竟然也有這個福氣。」

  「服侍殿下,是小婉的福氣。」小婉開始一勺一勺地給平陽公主喂湯。

  這碗湯,是小婉親手烹製的鮮魚湯,平陽公主長期服藥,恐怕味蕾早就被藥破壞了,她先用蘋果糖加以改變,雖然這不遠遠不夠,卻起了刺激的作用,然後她讓丫環將密封的食盒打開,正處於適合讓平陽公主聞到的地方……其實她的目的就是讓平陽公主喝下這碗湯,至於其它的,還要一點點來。

  侍候平陽公主喝完湯,小婉抽出一條絲巾為她拭凈唇邊的湯瀝,將碗交給旁邊的丫環:「殿下,還有剛蒸好的銀絲卷,您不嘗一嘗?」

  平陽公主稍微猶豫了一下:「被你這麼一說,還真是有點兒餓了……會不會太油膩了?」

  「不會啦,用的是鵝油,一點兒也不油膩。」小婉笑道。

  「那就嘗一塊吧。」平陽公主也覺得有些奇怪,往日見了膳食就覺得沒胃口,今天喝了一碗湯,竟然還覺得腹中有飢餓的感覺。

  小婉掰了一塊銀絲卷,卻遞到了平陽公主的手上:「殿下,這銀絲卷還是自己拿著吃才香。」

  「是嗎?」平陽公主輕輕拈起那塊銀絲卷,忽又停了下來:「小婉,今天的膳食是你做的吧?」

  「殿下真是慧眼如炬!」小婉立即奉承了一句……這不是拍馬屁,而是帶有幾分玩笑興致的。

  果然,平陽公主被她這句似是而非話奉承話逗笑了,「小婉,難道本公主是審案的堂官?」

  「您雖然不是審案的堂官,但小婉的廚藝卻是要您來評判。」小婉說道。

  「呵呵,已經很久沒有如此開心了,好,那我就評價一下。」

  看著平陽公主一口口的將銀絲卷吃下去,那幾個侍膳的丫環僕婦,臉上都有些喜色,公主殿下已經有多時未見膳食了,這是一個好現象。

  「嗯?」平陽公主剛剛吃完手中那塊銀絲卷,卻看到小婉已經命人將膳食收拾起來,臉色便有些不豫……到底是小地方來的,做事怎麼可以如此魯莽。

  「殿下,您已經很久沒有正常飲食,消化器官的功能都減弱了,應該少食多餐,否則會傷到身體的。」小婉解釋道。

  「好像有些道理。」平陽公主釋然。

  等丫環們將膳食撤下去後,小婉道:「殿下,我給你念誦詩詞可好?」

  平陽公主皺了皺眉頭:「我不喜歡聽那那些詩啊詞啊的,你先回去休息吧。」

  小婉笑道:「我每天閑著沒事,哪裡需要休息。」
  
  「你上午要給兩個孩子講課,又要整理膳食,難道不累嗎?」平陽公主問道。

  「在鄉下時,經常是早上天未亮就要下地,晚上頂著星星回來,那時才真叫累,有時候躺在床上都不願意下地。」小婉說道。

  「哦,我聽說你後來做買賣也很成功?那時候就不累了吧?」平陽公主的情續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小婉調動起來,只是她本人不自知罷了。

  「成功是必然的!」

  小婉這一句很不自謙的話讓懨懨欲睡地平陽公主睜大了眼睛,感覺中小婉應該是個很謙遜的人,怎麼會變得如此……傲氣!

  「殿下,做生意可比種地辛苦,每天開門是擔心沒有顧客,晚上要算帳到深夜,打仗的時候還要擔心貨源和銷路,雖然掙得錢多,卻是勞心勞力。」

  「哦,有比教小孩子更難嗎?」平陽公主笑問道。

  小婉笑道:「孩子是需要哄,需要愛的,有什麼難教的,只要跟他們試著交朋友,他們都是非常可愛的。」

  「交朋友?」平陽公主若有所思地看著小婉:「你這個說法倒是挺新鮮的,我聽阿雯說,兩位小郎君都很喜歡你上的課?」

  「那是雯姑過譽了,大郎和二郎只是喜歡我講的故事罷了。」小婉開始將平陽公主往橋上引。

  「故事?」平陽公主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一付若有所思的樣子。

  外面突然響起敲門聲,小婉急忙過去開門,只見柴哲威、柴令武兄弟倆站在那裡。

  「兩位小郎君這是?」小婉明知故問,向兄弟倆眨了眨眼睛。

  「我們是陪娘親的。」柴令武理直氣壯地說道。

  小婉立即讓開房門,讓二人進來,李素妍和李素芬也跟著過來,卻不知唱得是哪出,在門口停了下來,向裡面張望著。

  平陽公主有一段時間沒有像今天這樣說了這麼多話,神情上有些疲憊,看著兩個孩子進來,笑了笑,道:「你們的孝心娘知道了,快回去吧,這裡都是藥味,對小孩子不好!」

  「娘,我們要留在這裡陪你!」柴哲威的聲音雖然很稚嫩,卻很堅決:「母慈子孝,這是露n理,您不能拒絕我們。」

  看平陽公主嘴唇蠕動,小婉連忙說道:「殿下,二位小郎君孝心可感,就讓他們稍待一會兒,」

  她微微一頓,打量了一下房間,道:「殿下,房間裡的藥味是太重了,我將窗戶打開一點兒,讓空氣流動一些可好?」

  話是商量的口吻,人已經來到窗前,將窗幔拉開一截,然後將窗戶打開……一股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讓人感覺到一陣清爽。

  平陽公主微微皺了下眉頭,剛要阻止小婉,卻見兩個孩子一左一右地倚著自己,滿面的孺慕之意,卻也不大忍心,只好做罷。

  兩個小孩子確實聰明,你一句我一句的將這幾日上課的趣事說了許多,柴令威又模仿小婉的語氣講起了《西遊記》。

  「哥哥,你說的不好,還是先生說得好。」柴令武打斷了哥哥結結巴巴的表演,拉著平陽公主的衣袖懇求道:「娘,讓先生給我們講故事吧,她講得比哥哥好一百倍。」

  「先生?」平陽公主看兩個孩子稱呼『先生』時的表情,倒是覺得詫異了,自己的孩子她當然更清楚,以前那幾個先生都是被這兄弟倆千方百計趕走的,即便是稱呼一聲『先生』,也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哪有如今這般乖巧?

  「還是你有辦法啊。」平陽公主唇角不由得又露出幾分笑意:「我也想聽聽你講的故事。」

  這一次,小婉沒有講得太長時間,所謂的講故事,不過是一種手段,平陽公主患的明顯是心病,兒女從來就是母親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她現在也只能用這個辦法了。

  看著平陽公主臉上已經露出幾分疲色,小婉停了下來,向兩個孩子遞了個眼神,兄弟倆立即乖巧地從床上溜下地,向平陽公主告辭:「娘,我們先回去練字,明天先生要檢查的。」

  待兄弟倆離開,小婉又去將窗戶關上,但窗幔卻沒有拉上,平陽公主似是也沒有注意,今天她還真是有些乏了,在兩兄弟離開之後,她慢慢闔上雙眼,臉上的神色甚為疲憊。

  「殿下,我幫您做個頭部按摩吧,當初我娘在疲乏的時候,就特別喜歡讓我給她話按摩,很有效的。」小婉說道。

  「那就試試吧。」平陽公主沒有睜眼,「我真想知道,你還有什麼是不會的。」

  「事事洞察皆學問,很多事情都是非常簡單的,重複的做,自然就有了經驗……」小婉語氣輕柔,手法嫻熟……不知不覺中,平陽公主已經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6 16:19
第七十二節 御醫姓梁

  「小姐,要不喝茶?」

  「不要。」

  「小姐,洗澡水燒好了!」

  「先涼一涼。」

  「兩位小郎君的功課怎麼辦?」

  「先放一放。」

  「小姐,床已經鋪好了。」

  「你替我睡吧。」

  「呃……小姐,有一隻好大的黑蜘蛛在窗上結了一片蛛網!」

  「記錄下來,明天再找它算帳!」

  小婉伏案奮筆,旁邊擺著一摞畫好的圖紙,剛開始的時候,雪雁和紫鵑兩個人還一左一右的勸她休息,然後變成幫她研墨鋪紙,最後……這兩個丫環都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小婉畫好最後一筆,看看這兩個人睡得還挺香,索性不叫她們起來,找了兩件衣服給二人披上,反正現在的天氣暖和的很。

  「哎呀,我怎麼就這麼睡著了!雪雁——」

  紫鵑的聲音在大清早顯得有幾分突兀,小婉揉著眼睛,將腦袋探出帳外,「拜託,紫鵑,你再睡會兒好嗎?」

  「啊,小姐,我不困。」紫鵑連忙回答,雪雁也迷迷瞪瞪地站起來,還沒反應過來是什麼狀況。

  「我知道你不困,可不困啊!」小婉沒好氣的說道,這兩個人二更剛過就睡了,她可是一直快到五更天才停筆。

  「呃,小姐,您不吃點東西?」紫鵑反應過來了,敢情自己是把小姐吵醒了。

  「不了,我再補一會兒覺。」小婉抱著柔軟的枕頭,將腦袋埋在枕頭裡不肯抬起來。

  紫鵑和雪雁雁面面相覷,看看小婉確實是不想起來,也只好先退下去。

  「等一等!」

  二人剛退到門口,小婉又將她們喊住:「給我準備一下,也該起來了。」

  睡到一半被吵起來,再睡也睡不踏實,小婉索性起身,在雪雁和紫鵑的伺候下,洗漱完畢。她也沒胃口吃飯,便吩咐道:「雪雁,你去廚房看看我前些日子制的松花蛋,應該是好了,給我撿幾個出來,中午要用。」

  「是。」雪雁答應一聲,快步去了廚房。

  「紫鵑,你也別閑著。」

  小婉取出幾塊散碎銀子遞給她,「桌子上的那些圖紙你拿去,去找一些木匠來按圖製作。」

  自從柴哲威、柴令武這兩個孩子經常在平陽公主房間逗留後,平陽公主眉宇間的憂色也逐漸少了一些,不僅是飲食情況好轉,而且也不反對小婉開窗,房間中雖然還有藥味存餘,但已經輕多了。

  打發紫鵑和雪雁出去做事,小婉也來到花園裡,公主府的花園非常的漂亮,裡面的花卉品種不亞於皇宮的御花園,事實上這本來就是縮小版的御花園,是李淵在給平陽公主建府時的禮物之一。清晨的薄霧還沒有盡散,小婉採了一大束猶自帶著露水的鮮花,然後又去找了一個頸細肚大的花瓶給插上,這才來到平陽公主的房間將花擺在桌上。

  「我不喜歡花。」

  平陽公主倚著靠枕,看著小婉忙忙碌碌地地修整花枝,重新插好,突兀地說道。

  「我也不喜歡。」

  小婉附合道。

  「嗯?」

  平陽公主反倒好奇起來,她還以為小婉會舉出若干理由說服她,不由得疑惑地看著她。

  小婉繼續說道,「如果我家有一片空地,即便不種上一片莊稼,我也會植上一片綠草,綠意盎然的,可比這些五顏六色的花強多了,而且還可在草地上散步、休息,即便是躺在上面望著藍天白雲,也是一種享受。」

  「可草色不僅單調,而且一到秋冬季節,就會枯萎的。」平陽公主忍不住說道。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小婉輕撫花枝道:「雖然野草沒有花的嬌顏,也有有大樹的強壯,但它的生命力卻是最為堅韌的,無論它受到什麼樣的創傷,只要春天一到,它還會頑強地破土而出。」

  「野草有一個又一個的春天,人……又能有幾個春天呢?」平陽公主的目光變得有些茫然,像是在提問,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殿下,心懷生機,處處是春!」小婉的話像是在打禪語。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小婉注意到平陽公主的眉頭微微蹙起,似乎覺得這敲門聲太刺耳了。

  「進來吧。」小婉說道。

  進來的是平陽公主的一個大丫環,名子叫射月,她們在小婉服侍平陽公主的時候,都候在門外,除非是需要她們做幫手,才會進來——這倒不是她們偷懶,而是平陽公主在得病後,脾氣變得有些古怪,不喜歡太多的人在眼前晃悠。

  「殿下,梁御醫過來了。」射月稟報道。

  「讓他進來吧。」平陽公主說道,她又閉上了眼睛,似乎剛才跟小婉說了一番話後,感到疲累。

  「射月,梁御醫是怎麼回事?」小婉叫住射月,小聲問道,她還奇怪呢,似乎來了這半個來月,就沒看見有大夫上門服務,對於一個皇家公主來說,似乎有些詭異。

  「梁御醫是陛下最信任的大夫,每個月過來給殿下檢查一次身體,那些藥都是他給開的,殿下也不信任別的大夫。」射月低聲道。

  「要是怕我聽到,就去外邊說,在那裡嘀咕什麼?」床上的平陽公主突然開口,兩個年齡相若的女孩不由得做了個鬼臉。

  小婉故意大聲道:「射月,去請梁御醫過來,現在天氣轉熱,門就不必關了。」

  床上的平陽公主毫無反應,射月看了一眼,臉上露出喜色,應了一聲便去了。

  許多人可能都覺得關門閉戶對病人有好處,其實除了一些特殊的病人和天氣時,保持房間中空氣的流通對病人的健康起著相當重要的作用。在小婉來之前,平陽公主就像是一隻冬眠的刺蝟,門窗關得嚴嚴實實,整個房間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藥罐子,有人勸說就會遭到一頓喝斥,直到小婉過來,採取了親子攻勢,這才將這藥罐子打破。

  不一會兒,射月帶著那位梁御醫過來,出乎小婉的意外,這位御醫不是想像中的白鬍子老頭,而是一個頗為英偉的中年人,尤其是頜下的鬍鬚,修剪得很整齊,也很有型。

  梁御醫看到小婉,也有些奇怪,因為小婉穿得不是丫環的服飾,雖然她頂了一個王府女官的名銜,卻也沒有換上相應的服飾。

  目光一轉,梁御醫看到小婉剛剛收拾好的插花,笑道:「這花不錯,可這花瓶實在是太醜了。」

  小婉不樂意了:「沒有花瓶的丑,怎麼能彰顯出花的漂亮。」

  梁御醫這才知道眼前這位就是插花人了,看來自己是將她得罪了,不過他也不在意逗逗對,便道:「插花可是一門學問,只有花、瓶相諧,才能呈現出永恆之美。」

  「世上哪裡有什麼永恆?」小婉嗤之以鼻,「永恆可以做為一種夢想,但如果真正出現了永恆,人生哪裡還會有什麼意義?」

  人生的意義?

  梁御醫一愣,一時沒想到應該怎麼回答。

  「你們有完沒完?」平陽公主不耐煩了,「梁御醫,你今天是來幹什麼的?」

  「當然是替殿下檢查身體的。」梁御醫出了點兒小汗,這位殿下沒病之前,為人豪爽,頗有男兒胸懷,但自從得病之後,就像是一個帶刺的刺蝟,逮著誰就扎一下,連陛下都頭疼。

  「那為什麼還不開始?」

  「是,馬上開始。」

  射月搬了一張凳子在床邊,然後梁御醫便坐下給平陽公主診脈……在看到平陽公主的第一眼,梁御醫心中便有些驚異。經常跟公主在一起的人,很難發現公主身上發生的變化,但梁御醫在聽到公主說第一句話時,便覺得她的底氣不像上一次那樣虛而不實,尤其是在近距離下,發現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有了驚人的起色,這倒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小婉的身上。

  「梁御醫,我還能活多久?」平陽公主不耐煩地問道,小婉在旁邊聽得一頭黑線……有這麼提問的嗎?

  「嗯,長命百歲!」梁御醫知道公主情緒不好,連忙說吉利話。

  「活那麼久幹什麼?」

  「您如何照目前的方式繼續休養,千歲也未可知!」梁御醫再加上一頂高帽蓋上,平陽公主最近心情還好,竟然不再挑刺了,讓原本有所期待的梁御醫暗暗稱奇。

  「殿下,這次我就不開藥了,如果您能多進飲食,鹿茸膏就不必用了。」梁御醫起身告辭,臨走時用眼神示意了小婉一下。

  「殿下,我去送梁御醫。」小婉連忙請示。

  「去吧,回來時就不必到我這兒了,直接去書房吧。」平陽公主說道。

  「是。」

  答應一聲,小婉又向射月叮囑了幾句之後,這才送梁御醫出去。

  「你是什麼人?」梁御醫問道。

  「我是新來的……」小婉頓了頓:「臨時公主府女官,等殿下病體痊癒後,我就離開公主府。」

  「臨時?」梁御醫好笑道:「怪不得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一段時間殿下都是你照顧的嗎?」

  「是,但也不是我一個人。御醫大人,請問公主得的是什麼病?」小婉問道。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6 16:26
第七十三節 病因(收藏啊!!)

  梁御醫看了小婉一眼,道:「公主殿下之病,乃是……憂思成疾。」

  「心病還須心藥醫,殿下到底是為什麼事情憂思成疾的?」小婉追問道。

  梁御醫張了張嘴,最後卻什麼也沒說,只是嘆了口氣。

  小婉知道,這古代的禮法十分的囉嗦,當臣子的不能談論君上的是非——所謂的『為尊者諱』嘛。

  因此,她換了一種比較委婉的問法:「梁大人,您是朝廷中的老人,我才來府中不久,有些事情不太清楚,可否向您請教一、二?」

  梁御醫的眼中閃過一絲讚許的神情,點點頭:「你問吧,如果我知道,必定知無不言。」

  睜眼說瞎話!

  小婉心中鄙視了一下,從古至今,醫生都是職業說謊者,說話是模稜兩可,下筆是滿紙荒唐,就沒有痛痛快快的時候,這梁御醫明明知道病因,卻不肯明言。

  「梁大人,殿下領軍之時,軍紀如何?」小婉問道。

  「殿下行軍之際,所過之處,秋毫無犯,或有傷損禾苗之事,皆倍價賠償,百姓皆稱為仁義之師。」梁御醫面容嚴肅的事情。
  
  「軍中可有殺俘之事?」小婉又問。
  
  在軍隊中,素有一種『殺俘不詳』的說法,對於殺俘的將軍,不僅敵方不喜,連自己的主官和帝王都不會歡喜的,因為這種名聲實在是太惡了。秦將白起,官至武安公,長平一戰盡殺趙國降兵四十餘萬,後被秦昭王賜死,臨死之時仰天長嘆,『我固當死。長平之戰,趙卒降者數十萬人,我詐而盡坑之,是足矣死』;漢朝飛將軍李廣,戰功卓著,然而終其一生,沒有封侯,原因之一是與他當年殺俘有很大的關係,一位望氣士就曾經對他說過,『禍莫大於殺已降,此乃將軍所以不得侯者也』。

  「殿下軍紀森嚴,自不會如此,凡是繳械之卒,皆善加撫恤,降卒莫不感恩戴德。」梁御醫正色道,大概知道小婉還會提問的幾個問題,便繼續道:「殿下治軍雖然嚴謹,但御下甚厚,將士以降,莫不甘願為之效死,且府上向以軍法治理,斷然沒有擾民之事。」

  「梁大人,殿下患病之前,我朝可有大事發生?譬如……哪位名將戰死?」小婉靈機一動,想到了那桿馬槊。

  很顯然,那是一位武裝的兵器,而柴紹雖然也堪稱名將,但他既未身殞,亦不可能留下自己的兵器供病中的妻子思念……最關鍵的一點,他們夫妻分居多年,小婉很難想像兩個人之間感情是否到了這一步,說不定……嗯哼唐朝女子的感情是很熱烈奔放的,而以平陽公主的眼光,凡夫俗子又豈能入她的眼?

  梁御醫遲疑了一下,沒有立即回答,小婉所謂的心病還須心藥醫,他作為一個醫生如何不知道?可事關皇家,他知道也不敢亂說,小婉現在拐彎抹角地詢問,或許真的有辦法讓平陽公主病癒。

  沉吟片刻,他緩緩說道:「這些年戰事頻繁,戰死者不知凡幾,但最有名望者,當屬陜軍道行軍總管羅士信將軍。」

  羅士信?

  不就是那個和程知節、秦瓊同在張須陀帳下,最終也成為李世民帳下大將的嗎?他竟然戰死了?

  對於這個人的資料小婉記得不多,只知道他是很年輕的時候就戰死了,在史書上留下的筆墨也遠遠不及秦瓊和程知節。

  「羅將軍年輕有為,勇完三軍,而且善使馬槊!」梁御醫在說到『馬槊』時,加重了語氣。

  「多謝梁大人指點!」小婉已經知道了需要瞭解的消息,心裡反倒是更加嘀咕了……這公主殿下的情人被殺,這才憂思成疾,該如何勸解呢?

  心裡琢磨著,再抬頭時,梁御醫已經去得沒有人影了……「糟糕!那兩個小傢伙該不會著急了吧?」她連忙向書房趕去。

  李淵站在大殿前面,遠眺東方,一輪紅日,浮於霞光之上,將周圍怕雲彩映紅了大半。他負手而立,晨風吹拂的衣袍抖動,上面的龍紋似乎也要乘風而起,在他身後,侍立著一干內監等人。

  在距離他身後不遠的地方,侍立著一名老年太監,一付老僧入定的模樣。

  「老安,梁子安回來了嗎?」李淵突然問道。

  他問的梁子安,就是小婉所見的梁御醫,此人也是醫道傳家,祖孫三代,皆為御醫,而且梁子安是李淵欽點的御醫,專門負責醫治平陽公主。

  老安就是他身後的那個老太監,此人服侍李淵多年,甚至比他那幾個兒子還受信任,是宮中的總管太監。

  聽到李淵的問話,他躬身答道:「看時間已經快回來了,老奴已經使人在等他了,一有消息,立即回報。」

  李淵無言的點點頭,轉身回到殿中。對於女兒平陽公主,他的心裡有幾分愧疚,當初平陽公主的婚事,是他促成的,事實上,李秀寧曾經激烈反對過,只是迫於他的壓力,才不得不與柴紹成婚。

  在後來起兵的時候,李秀寧與柴紹各領一軍,夫妻之間的隔亥連外人都能夠看出來。為了避免讓女兒陷入流言之中,李淵索性以自己捨不得女兒遠離為借口,讓平陽公主得以與柴紹分開。只是他也沒想到,平陽公主竟然與羅士信一見鍾情,尤其是在知道羅士信死訊之後,心然萌生死志。

  「情何以堪啊!」

  李淵長嘆一聲,似乎在登上皇位之後,他所有的雄風壯志都在那一刻消磨殆盡,現在只是一個被悔恨和心痛折磨的普通老人。

  這時,門口出現一名內侍,安總管看了一眼以手拄額的李淵,輕巧的快步走過來,低聲問道:「什麼事?」

  「大人,梁御醫來了!」內侍輕聲答道。

  「哦,你讓他在殿外稍待。」安總管吩咐一聲,回到李淵身邊。

  還沒等他稟報,李淵已經抬起頭來問道:「可是梁子安回來了?快宣!」

  旁邊的內侍大聲宣道:「宣梁子安晉見!」

  梁子安從殿外快步上前,撩衣下拜:「臣梁子安,叩見吾皇萬歲萬萬歲!」

  「免禮平知,梁子安,你起來答話,公主的身體怎麼樣?」李淵急切地問道。

  「恭喜皇上!公主殿下的病情正在好轉,身體也在緩慢恢復,據伺候殿下飲食的丫環說,公主正在恢復飲食。」梁子安將檢查結果說了一遍。

  這古今的通病都是一樣的,對上位者報喜不報憂……不過,平陽公主的身體確實是在好轉,梁御醫倒也不是信口開河。

  「啊好!好!」

  李淵激動得差點兒從龍椅上站起來,臉上出現激動的神色:「梁子安,你做得很好,朕要重重地賞你!對了,公主那邊需要什麼藥材,想吃什麼,你儘管開張單子,從內庫中支取。」

  梁子安又行了一禮,道:「啟稟陛下,公主病情好轉,臣不敢居功!」

  「噢?」李淵詫異了。幸好他深知梁子安的為人,否則定會以為他有意拿捏。

  「臣不敢欺瞞陛下,殿下的病情非普通藥石可愈,臣所開具的藥方,僅能延續殿下的生機。然而,臣此次診治,發現殿下的脈像中已經有緩緩生機,不復往日之暮氣沉沉,經瞭解後,方知殿下府中新來一女官,殿下的作息均由這位女官打點,正是在她的操持下,殿下的身體竟然奇跡般的有了轉機。」

  梁子方的這番回答是相當了不起的,當醫生的,誰不願意為自己臉上貼金?可他就是實話實說。而且他也是很謙虛了,如果沒有他開藥續命,恐怕小婉有通天的手段也是無濟於事的。

  「新來的女官?」李淵愣了一下,雖然公主府也可以自行設立女官,但那是必須要上報批準的。不過這並不是重點,關鍵是女兒的病體有了好轉的跡象。他立即就吩咐人擺駕去看望平陽公主。

  「陛下且慢!」

  梁子安和安公公幾乎是異口同聲。

  「嗯?你二人有何話說?」李淵聲音一沉,臉上的神色便帶了出來。他現在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去公主府察看愛女的情況,哪裡聽得進不同的意見?

  「陛下,殿下身體剛有轉,心情不宜激動。如果陛下此時前往,只怕後果難以料想!」梁子安委婉地勸道。

  「陛下,梁大人所言極是!」安總管也在一旁進言。他的心裡其實還有一層意思,哪怕是天家骨肉,這探望病人也不是可以隨便起駕的,弄不好,反為不美。

  在民間有這樣的傳說:說是有大臣重病不起,有人便傳言,這位大臣即將一命嗚呼了,皇帝體恤臣子,便去看他最後一面……這原本是一樁美談,只是這大臣雖然病重,卻並非無治,只是皇帝要看的是『最後一面』,如果他不死,那就是犯了欺君之罪,所以他是非死不可了。

  李淵聽了之後,也頗為躊躇,沉思一會兒,問道:「朕的兩個皇外孫可好?」

  梁子安答道:「臣去公主府的時候,兩位小郎君正在書房學習,臣未得見。但聽得下人們說,兩位小郎君功課大有進步。」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2-16 16:30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6 16:30
第七十四節 蜂窩煤

  「噢?這兩個小頑皮竟然肯安下心來讀書了?」李淵嘴角帶著笑意,語氣中卻有些驚訝。

  自家的孩子是什麼狀況他當然清楚,說起來這皇帝當得也夠可憐的,幾個兒子為了皇儲之位爭得勾心鬥角,最愛的女兒身罹重病,也就是幾個孫子和外孫能夠讓他覺得身後還有些陽光了。

  「陛下,殿下為他們請了新的先生。」梁子安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雖然女先生在歷史上並非僅有,但自隋唐以降,似乎這還是第一位。

  「是從國子監請的嗎?」李淵的情緒也不錯,皇外孫功課長進,說明孩子們懂事了,愛女就不會為孩子們的事上火,有利於病情的進一步好轉。

  「不是。」

  梁子安微笑著回答道:「啟稟陛下,傳授兩位公子課業的正是那位新來的臨時女官。」

  「哦,她叫什麼名字?」李淵這回才對那個『臨時女官』好奇起來。

  「她叫夏小婉,據說是裴夫人的義女,因為她擅調理,精烹飪,而且頗有學識,是以裴夫人推薦她入王府,暫時負責公主殿下的起居。」

  「是程知節的夫人推薦的?」李淵有些沉吟起來。程知節是秦王李世民帳下的大將,而通過裴夫人交好平陽公主,會不會有更深一層的用意呢?

  這不是李淵多疑,坐在這個位置上,就必須想到這個問題,現在李世民和李建成雖然還沒鬥到水火不相容的地步,但明裡暗裡已經開始出招,連朝堂之上也是暗流湧動了。

  旁邊的安總管注意到了他的神色,低聲道:「殿下,裴夫人和公主殿下素來交好,情如姐妹,當然是希望殿下早日康復。」

  他將『早日康復』這四個字咬得很重,李淵自然聽得明白,只要愛女病癒,這才是關鍵,畢竟自己才是大唐的最高權力者。

  他想了一下,道:「老安,你去秦王府,讓秦王妃去探望一下平陽,另外給那個女官也賞錦緞兩匹,銀五十兩,就交給秦王妃一併帶去。」

  「是,陛下。」安總管應聲領旨,見李淵的臉上已經露出些許的疲色,便向梁子安遞了個眼色。

  「陛下,臣告退!」梁子安心領神會。

  「嗯,平陽那邊如果有什麼消息,要立即稟報朕。」李淵沉聲道。

  「是,陛下。」梁子安和安總管一起離開大殿。

  山陽縣,張家。

  「子曰:蓋有不知而作之者,我無是也。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多見而識之,知之次也……」

  書房裡,傳來張陵朗朗的誦讀聲。

  門,突然輕輕地開了條縫,一隻烏溜溜地大眼睛露出來,很謹慎地觀察屋子裡的人有沒有發現自己。

  「囡囡,再不進來可要打屁股了!」誦讀聲嘎然而止,傳來張陵充滿笑意的聲音。

  「壞哥哥,嫂子說過,女孩子的屁股不能隨便給男孩子打的,我要告訴嫂子!」囡囡可愛地緊了緊小鼻子,推開門走進來。

  「我是你哥哥,不怕的。」張陵放下書本,一把將囡囡抱了起來,小丫頭現在長肉了,沉得很。

  「嫂子什麼時候回來?」囡囡仰著臉問道。

  「總得把長安的事情辦完後才回來吧。」張陵答道,小婉不在,大家都有些不習慣,幾個弟弟妹妹都來問他,弄得他頭大無比,可張楊氏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一個少年人哪裡知道?

  「對了,找哥哥是不是有事情?」張陵問道。

  「對了,娘讓我叫你過去!」囡囡這才想起有正事,扭著身子跳到了地上。

  「哦,快走吧。」一聽張楊氏叫他,張陵連忙拉著囡囡去見母親。

  自從小婉走後,張楊氏又重新操持起了家務,好在外面的事情有張忠等人打理,家務事又有李氏幫忙,張楊氏其實並沒有太累,而且張陵生性至孝,除了完成課業外,其它的時間也幫忙打理。

  小婉平日對各工廠的管理都制訂了制度,只要按照制度規定的執行罷了,幾個管家經常去加工廠檢查,張陵有閑暇的時候也會親自下去,只要帳簿沒問題,其它的倒也無妨。
  
  領著囡囡來到前屋,屋裡除了張楊氏和李氏外,張孝也在這裡,先給母親見禮後,轉向問道:「二管家,你怎麼過來了?是不是那些孩子又出事了?」

  張孝笑呵呵地答道:「大少爺,那些孩子乖得很,長得很壯實,學習也很用功。我這次來是為煤礦的事情。」

  「煤礦要開採了?」張陵問道。

  「已經開始開採了,那煤都堆的跟小山似的。我這次來,就是跟夫人和您商量做廣告的事情?」張孝答道。

  「什麼廣告?」張陵問道。

  「就是這個。」張楊氏遞過來一張紙,「這是小婉臨走前設計的,由印刷廠印刷的。」

  張陵接過來看了一眼,上面介紹了煤的用途、用法以及和使用乾柴的比較,最後還用爐子的製作辦法。

  「這個很好啊!」

  張陵翻來覆去看了兩遍,覺得這張紙挺有意思的,問張孝道:「這個是要貼出去嗎?」

  「不是。」

  張孝道:「這第一批是給官府和縣裡的大戶送的,而且每戶都附著一車煤和一個爐子。第二批是僱傭一些小孩子,上街發廣告。」

  張陵想了一下,道:「我明白了,第一批是給那些人試用,這些人覺得好用的話,自然會到我們這裡買,那第二批就是為了讓更多的人知道。不過,我覺得還可以加上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張楊氏問道,張孝也好奇地看向他。

  「我們可以制一個大型的爐子,然後再支上一口大鍋,在當街演示,而且我們也可以用它蒸饅頭,蒸米飯……只要它能做的,我們都可以演示。」

  「大少爺,做的那些東西怎麼辦?」張孝問道。

  「我們自己也可以吃啊,吃不了就賣……對了,我們還可以蒸婉姐教的那種肉饅頭(包子),一定有很多人來買。」張陵說道。

  張楊氏點點頭:「張孝,你就製作一個大的爐灶出來,城裡的事情就讓張忠來辦。」她又轉向張陵,聲音嚴厲地道:「陵兒,你肯動腦筋,那很好,但你的才智不要浪費在這些事情上,要好好讀書,才不負為娘和小婉的一番心意。」

  「是,娘。」張陵老老實實的答應,他知道全家都希望自己步入仕途,小婉和娘的一切努力就是為了讓全家人過得更好,也讓自己沒有後顧之憂。

  「夫人,大少爺,還有一件事情。」張孝見二人的談話結束,繼續稟報道:「依著小姐的指示,小的在城北已經找了一座空地,準備起一間宅子做煤場。」

  煤不能現賣現從藥王坪拉,而且張家現在用的也是煤,知道那東西髒,而且糖坊的倉庫裡也擱不下多少。

  「準備建什麼樣的宅子?」張楊氏問道。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造一道院墻,防止偷盜,然後再蓋幾間房子,給看院人住,白天也可以賣煤。」張孝答道。

  「那行,這件事你看著辦吧,用錢從帳上支取便是。」張楊氏一聽,這樣的話,其實就是花個地價,算不得什麼。

  山陽縣縣衙。

  王守拙剛從前面大堂出來,便看到一個丫環匆匆而來,看到他後停下行了一禮,稟報道:「老爺,夫人請您回去一趟。」

  「嗯,有什麼事情嗎?」王守拙問道。

  「好像是張氏糖坊來送什麼東西。」丫環答道。

  送東西?

  王守拙疑惑地想了想,快步往家裡走去。

  一進前屋大廳,就看見一個面熟的男人正站在廳裡跟王夫人答話。

  「小人張孝,給縣丞大人請安!」那個男人見他進來,連忙行禮問好。

  「我想起來了,你是張府的二管家是吧?」王守拙終於想起這個人是誰了。

  「正是小人。」張孝答道。

  「你過來有什麼事情?」王守拙倒也不敢怠慢。

  「夫人讓我送一件事物給大人。」張教將那張廣告遞給王守拙。

  「煤?」

  王守拙微微皺眉,「這樁事物確實不錯,不過,本官若是收下,豈不是收受了賄賂?此事休要再提。」

  「大人誤會了。」張孝不緊不慢地行了一禮道:

  「這種事物不僅可用於民間,而且還可用於軍中,尤其是北方苦寒之地,若有此物取暖,勝於柴草。況且這種燃料在大唐境內的地下,分佈非常廣泛,價格十分便宜。而且大規模使用時,不需要使用上等煤,只用下等煤粉,製成蜂窩狀,即可使用。大人可允許我示範給你看嗎?」

  王守拙點點頭:「本官這倒要看看,是否果真有用!」

  張孝來到廳口招呼一聲,便有兩個家人將爐子抬進廳裡,然後在爐膛內放入少許的木柴,然後將一個上面帶著通孔的圓柱放進去,最後從爐子下方點燃木柴,不一會兒,那個用煤做成的圓柱體便熊熊地燃燒起來。

  「這個叫做『蜂窩煤』,比同體積的木柴扛燒,而且散發的熱量大……」張孝在旁邊指點著,王守拙和夫人都嘖嘖稱奇。

  最後,王守拙滿面喜色地道:「好,回去告訴張夫人,這份禮物我收下了,回去替我向她道謝!」

  「是,小人告退。」張孝目的已經達到,躬身答道。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2-16 16:34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6 16:35
第七十五節 長孫無垢

  「老爺,這張家的小娘子倒真是生財有道!」王夫人看著尚在熊熊燃燒的爐火,好奇不已,「這東西確實比劈才方便,而且還不怕潮濕。」

  王守拙搖搖頭道:「只可惜她是個女兒身,否則將來朝堂之上必有她的一席之地。來人!」他揚聲喊道。

  「老爺,您有何吩咐?」管家進來問道。

  「將這爐火撤了……不,搬到外面,燙壺茶來。」王守拙本來想熄掉它,這本來就天氣漸熱,一會兒工夫,他都有些出汗了,話倒嘴邊,他又改了主意,想看看這火力如何。

  管家答應著命人將爐子搬出去,又燒上一壺茶水,不太長的時間,水便沸了,確實比用柴禾燒水快。

  王守拙微微點頭,吩咐管家道:「王福,你且將這爐火熄了,將這火爐和煤裝車,待我修書一封,一起送往長安秦王府。」

  「是,老爺。」管家答應一聲,自去安排人手裝車,王守拙便進入書房修書,並將張孝送來的那張也附在其中。
  
  王夫人也跟著進入書房,看著丈夫寫完呈秦王的書信,問道:「老爺,這種事情也要稟報千歲?」

  「當然!這是張家送給我的禮物,卻之不恭!」王守拙笑道。

  「禮物?」王夫人一時沒有聽明白。

  王守拙指著那張道:「這煤的作用不僅僅在民間,對於軍隊的用途更大,尤其是駐守北方苦寒之地的軍士,每年因為寒冷減員或戰鬥力大幅下降的現象比比皆是,如果有這燃煤取暖,對於我大唐軍兵來說,功莫大焉!」

  「原來如此!」王夫人這才明白,如果是這樣,由丈夫呈遞秦王府,自然是大功一件,再加上前一次《三字經》的事情,估計丈夫的陞遷就不成問題了。

  「還不止此!」

  王守拙道:「煤之用途如此廣泛,僅張氏一家,定然供不應求,她的意思是讓朝廷出面,派遣有司去各地查勘,尋找新的煤礦,以供給天下,這才是難得之事,也唯有千歲,才能做得此事。」

  「想不到那小娘子竟然思慮至此,果然難得!」王夫人至此才明白丈夫剛才為什麼嘆息小婉非男兒身了。

  「老爺,車已經裝好了。」管家在外面稟報道。

  王守拙將寫好的書信拿起,來到門外將信遞給管家:「立即安排人將信和貨物送到秦王府,不得有誤!」

  「是!」管家接過書信,領命而去。

  長安,秦王府。

  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正拉著長孫王妃的衣袖撒嬌道:「母親,我也要去,好長時間沒看到柴哲威和柴令武了,我剛學的《三字經》,一定比他們強!」

  「好了,我就帶你去,可聽好了,不許調皮,否則回來罰你寫一百張字。」長孫無垢愛憐地摸了一下小男孩的頭說道。

  這個小男孩就是李世民的兒子李承乾,一個悲催的大唐太子,李世民的幾個孩子爭來爭卻,最終還是便宜了李治,連皇后都一併給解決了,但現在他還是一個小屁孩。

  王妃出府,雖然規模不似皇上的后妃那樣排場,但侍衛內侍等,還是不可少的,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向公主府進發,不多時,一行人已經來到平陽公主府外。

  守門的家人一見是秦王妃的儀仗,一邊派人招呼,另一邊飛也似的向裡面傳報……不多時,雯姑便帶人匆匆地迎了出來。

  「奴婢文雯,見過王妃殿下!」

  「免禮!阿雯,平陽怎麼樣了?」長孫無垢急切地問道。

  「殿下的身體已經有所好轉,現在已經開始恢復欽食了。」雯姑臉上浮起了笑容。

  「嗯,你帶我去見平陽,派人帶承乾去見兩位小郎君。」長孫無垢吩咐道。

  「是。」雯姑答應一聲,命一名丫環帶了李承乾去見柴哲威和柴令武,她則親自帶著長孫無垢前去探望平陽公主。

  老遠的,便看到平陽公主的屋門是打開的,只掛了一襲香珠串成的簾子,上官無垢是知道平陽公主得病後的怪脾氣的,不僅不願意見生人,就連門窗都關得嚴嚴實實的,裡面簡直是呆不得人。

  看到長孫無垢疑問的目光,雯姑含笑解釋:「這還多虧了夏小姐,也不知道她使得什麼辦法,讓殿下同意兩位小郎君陪她一段時間,殿下擔心小郎君受不得藥味,這才同意將門窗打開,一來二去的,竟是全天都可以打開了。」

  長孫無垢也是有孩子的母親,心裡暗自讚嘆,這夏小婉果然有辦法,天底下做母親的,無論心中裝著什麼,最重要的還是自己的孩子,可嘆那些名醫、御醫,只會在藥石上枉下工夫。

  站在院子裡的丫環婆子們看到長孫無垢進來,早已經拜倒了一片,又有那伶俐的,已經稟報平陽公主,秦王妃來了。

  平陽公主跟兩個兄長的感情都非常好,而和長孫無垢更如親姐妹一樣,這二人一個精於無事,一個精於文采,姑嫂相得,古今也是少有。

  「拜見王妃殿下!」

  屋裡幾個伺候平陽公主的丫環看到長孫無垢進來,立即下拜。

  「免禮!」

  長孫無垢微微頷首,快步來到平陽公主床前,「秀寧,感覺如何?」
  
  「嫂嫂,謝謝你來看我!」平陽公主的精氣神較前大有好轉,說話也有些底氣,「我好多了。」

  站在後邊的雯姑瞪了旁邊的丫環一眼:「沒眼力見的,還不快給王妃殿下看座!」

  丫環連忙搬了一個錦墩過來。

  長孫無垢坐下後,端詳平陽公主的氣色……確實比上次來的時候好多了,連眼神也有也些許的神采,渾不像之前那樣暮氣沉沉。

  姑嫂二人久未相見,自然要有許多事情要說,不過長孫無垢很會揣摩人心,知道平陽公主不宜多說話,大多數時候是她將外面的事情說與平陽公主聽,而平陽公主也只是偶爾提些問題。

  「秀寧,這一次來探望你,其實還有父皇的意思,父皇一直掛念你的身體,只是國事繁忙,無暇分身,特地囑托我經常過來探視。」

  「回去之後,替我謝父皇掛念。」平陽公主沉默了一會兒,才淡淡地回了一句。

  在中國儒家,講究的是『父慈子孝』、『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子不言父過』,認為這是中國人的傳統孝道,其實這中間,除了第一句之外,其它兩句都是牽強附會,但孔老夫子的帽子壓人,害他老人家背了數千年的黑鍋。

  所謂『父慈子孝』,是指正是由於父母的慈愛,兒女更應該反饋孝心。而在天底下,確實是有『不是』的父母,而且不準子女說父母的過錯,這更是一種愚孝。人無完人,知錯就改,連孔老夫子都是贊同的,也不知道哪個大儒胡編亂造,將一篇道德文章,解釋得似是而非。

  說遠了……平陽公主對於李淵是有意見的,不僅僅是因為她自己的婚姻。為了家族的興盛,攏絡人才,雖然嫁給柴紹非她所願,但她還能夠體諒父親的良苦用心。但為了採取制衡的政治手腕,讓兩個最有才能的兄長彼此互鬥,才是她不能原諒李淵的根本原因。

  在李氏兄妹中,如果平陽公主是男身,其成就當不下於李建成和李世民。當初李淵初起兵是,家眷猶在長安,是平陽公主和柴紹千方百計,將家眷送了出來。其後為了父兄,平陽公主男扮女裝,散家財,招募民兵,父兄。當時李淵的隊伍力量不足,而平陽公主到處聯絡反隋的義軍,這個年紀輕輕的女子,以其超人的膽略和才識,在三個多月的時間裡,就招納了四五支在江湖上已有相當規模的起義軍,其中最大的一股竟有數萬人,實力遠遠超出平陽公主的軍力。

  平陽公主收編的這幫義軍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強盜。如果沒有幾分真本事,就是男人也鎮不住他們,何況其兵源還來自原本不相統屬的系統。能夠在短時間內將收編的烏合之眾變為一支百戰百勝的勁旅,取得如此大的戰績,足見平陽公主的組織能力和指揮能力實在是出類拔萃的。

  對於李淵採取的所謂制衡,平陽公主從一開始就不贊同,這並不僅僅是因為她與李建成和李世民的兄妹感情極好,而且也是憂慮皇室的根本。如果這兩個人當中,一個碌碌無為,另外一個才華出眾,也就罷了。可兩個人都是極富才能的,這就決定了他們的悲劇下場——在有李淵制衡的情況下,他們彼此不能傷害;當李淵的制衡之策失控的時候,得意的那個絕對不會給自己留下隱患,這必然是產生悲劇性的後果,而這一切,她根本無力解決。

  在接下來的談話中,姑嫂二人都避免談及李氏兄弟和李淵,反正長孫無垢有的是話題可說,長孫無垢還談到了最近坊間流傳的《西遊記》和《紅樓夢》。

  「秀寧,你府上那位新來的女官呢?父皇還有賞賜給她。」長孫無垢說道。

  「父皇倒是費心了。」平陽公主淡淡地謝了一句,對雯姑道:「阿雯,去看看小婉有沒有授完課,如果授完課,就請她過來一趟。」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6 16:41
第七十六節 大家一起來

  有書友提醒我,王妃應該稱『娘娘』,而不是殿下,從這一節開始改。

  「不,還是我過去一趟吧。」長孫無垢笑道:「承乾剛才也過去找哲威他們了,只怕會給先生帶來麻煩。」

  「承乾也來了?」平陽公主看向雯姑道:「阿雯,你帶王妃娘娘去書房,告訴小婉,三個孩子都帶過來,今天中午王妃殿下和我一同用膳。」

  「是,殿下。」

  雯姑答應一聲,轉向長孫無垢微微一禮,道:「王妃娘娘,請您跟我來。」

  兩個人走出平陽公主的房間,長孫無垢忽然問道:「文雯總管,那位女官是不是叫夏小婉?」

  「是,娘娘。」雯姑有些奇怪,不知道這位深居王府的王妃娘娘如何知道小婉的名字。

  「原來是她!」

  長孫無垢喃喃自語,她還記得李世民說過《三字經》的事情,而且最近市面上流行的兩部書《紅樓夢》、《西遊記》,作者似乎也是那個夏小婉。

  「娘娘,您說什麼?」雯姑沒聽清長孫無垢說的什麼,以為是有什麼吩咐,忙問了一聲。

  「我是說,承乾這調皮小子恐怕會闖禍。」長孫無垢笑道。

  「不會的,夏小姐很會教小孩子的,兩位小郎君現在一天看不到她,就到處去找,連殿下都有些吃醋呢。」雯姑笑答道。

  「哦,竟有這種事!」長孫無垢奇道,她可知道那兩個外甥有多調皮,比她兒子李承乾更甚。

  兩個人來到書房所在的院子,李素妍和李素芬都是見過她的,立即過來拜見。

  「免禮!」

  長孫無垢抬手讓她們起身,「我自己過去即可!」

  屋子裡,三個小孩子背著手,大聲誦讀:「曰士農,曰工商,此四民,國之良。」

  「好!下面我為你們解釋這四句的意思,有什麼不明白的,可以提問。」小婉的聲音響起:「這四句,說的是一個國家的社會結構,是由讀書人、農民、工人、商人構成的,缺一不可,正是由於他們的貢獻,這個社會才得以維持,因此,他們都是平等的。」

  「先生,他們不是平等的,士才是最高等的,農民、工匠次之,商人是最低賤的!」聽聲音是李承乾。

  「錯了!」

  小婉斷然道:「士,是治理天下的主要力量,從官職來說,士確實最高等的。但是,你們要清楚,士農工商,各司其職,是缺一不可的。殿下,我且問你,沒有農民種地打糧,士、工、商,能活下去嗎?」

  李承乾想了一下,道:「不能!」

  「殿下,沒有工匠打造馬車,縫衣制鞋,士農商能夠自在生活嗎?」

  「不能。」

  「沒有商人們南來北往,輸送貨物,國家能夠富強嗎?百姓能夠及時得到所需要的東西嗎?」

  「不能。」

  「當然,並不是抹殺士的作用,士在治理國家,傳播文化的過程中,也有極其重要的作用,四民各司其職,相輔相成,才能夠讓一個國家富足,安定。」

  李承乾想了一下,道:「可商人逐利,一身的銅臭,見利忘義。」

  長孫無垢本來是想敲門而入的,聽到屋裡的師生問答後,便停了下來,此時更是靠近窗前,想聽一聽這位先生是怎麼回答的。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士人入仕朝廷,難道他們不要俸祿?農民、工匠、商人都是靠他們的辛勤賺取的合理費用,只不過是個多少的問題罷了。至於見利忘義,你們有時間的話可以看看史書,自三皇五帝以來,到底是什麼人見利忘義的多,是士還是商!」小婉說道。

  李承乾還是小孩心性,見自己的問題難不倒小婉,眼珠一轉,突然問道:「先生,那按照您所說的,一個國家有士農工商各司其職就行,是不是就不需要朝庭了?」

  窗外的長孫無垢嚇了一跳,差點兒衝進去揍那小子一頓,但她還是忍住了,想聽聽小婉是怎麼回答的。
  
  看著那小子一臉得意的模樣,小婉也有揍這小子一頓的衝動,不過……咳,咱要以理服人不是?

  「殿下,你又錯了。」小婉說道。

  「我哪兒又錯了?」李承乾不服氣地看著她。

  小婉想了一下,道:「說得太高深,你也聽不懂,我打個比方。我們大唐朝,就像是一輛馬車,而四民就像是駕車的馬和車輪,那陛下就是獨一無二的車伕,不管馬也好、輪也罷,只有馭手的高超技術,才能將馬和輪的威力充分發揮出來,帶動馬車飛快而平穩的前進!你明白了!」

  李承乾這回默然了,他想了一會兒,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先生,我好像明白一些了,你講得比教我的那些先生還要好!」

  「謝謝殿下的誇獎,不過,還有一句話殿下要牢記,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做為一名優秀的馭者,應該愛護馬力,經常修補車輪,正所謂『使民以時』。」小婉說得口乾舌燥,喝了一大口水,「今天的課就講到這裡,下面……」

  「下面是講故事的時間!」三個小孩子一起歡呼道。

  長孫無垢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終於沒有敲門進去,而是走了出來。

  「娘娘,您不進去?」雯姑詫異道。

  「我就不打攪他們上課了。」長孫無垢搖搖頭,然後轉向李素研道:「等先生下課,你請她到公主殿下那裡去一趟。」

  「是,娘娘。」李素研躬身答道。

  「什麼?秦王妃來過?」

  正捧著茶杯喝水的小婉差點兒嗆著,她從李承乾那裡知道長孫無垢來看望平陽公主,卻沒想到她竟然能來書房,幸好自己沒有在講課的時候大放厥詞,否則……大汗!

  「是的,娘娘還要在公主殿下那裡召見你。」李素研說道。

  「見就見吧。」

  小婉聳聳肩,事實上,她也很想見見這位秦王妃,據史料記載,這位秦王妃似乎也是個很早就夭折的人。

  「小婉拜見王妃娘娘!」

  進入平陽公主的房間後,第一件事就是行禮參見……小婉特別痛恨這萬惡的封建社會,見到官大的就要拜,所以她在入府三天之後,就準備了一個超厚的護膝,現在終於是派上用處了。

  不過聽到皇上有賞,她還真是有些發呆,那五十兩銀子也就罷了,兩匹錦緞可是御用的,比市面上的粒子可要好得多。

  待謝過賞之後,小婉向公主和王妃告辭,她還要給平陽公主備飯……嗯,今天還多了兩位客人。

  本來小婉只是負責平陽公主的飲食,只是某一天柴哲威和柴令武兄弟倆無意中吃到小婉給平陽公主準備的飲食之後,就再也不吃大廚房的飯菜,也要囑小婉的小灶,於是小婉準備的食材又多出了三份,今天……又要多出兩份。

  「恭喜小姐!」

  當小婉回到房間後,紫鵑和雪雁兩個丫環一起來道喜,先前賜下的兩匹錦緞和銀子已經送回來了。

  「哼,你們是想要討喜錢的吧?」小婉一眼就看穿這兩個丫頭想什麼了,從桌子裡取出兩貫錢,「這回算是同喜了吧?」

  「謝小姐打賞!」兩個丫環立即拜謝。

  「就你們聰明,趕快去準備飯吧,餓死我了!」小婉瞪了她們一眼。

  秦王府中,李世民也是剛剛回府。

  「哦,今天去看秀寧了?她的身體現在怎麼樣?」聽到長孫無垢奉旨探望平陽公主,他有些驚訝。

  「是的,是安總管親自來傳的口諭。不過,秀寧的病情終於有起色了,這還多虧了那個新來的女官。對了,新來的那個女官你也是知道的。」長孫無垢說道。

  「我也知道?」李世民有些不解,他可不會對什麼女官有印象,平陽公主府中,也就是那個文總管還有些印象,其他的人根本就記不住。

  「您還記得山陽縣王守拙送來的《三字經》嗎?那個新來的女官就是夏小婉,而且她還拜了程知節的夫人做義母,現在連秀寧的兩個兒子都成了她的學生……」長孫無垢將今天在窗外旁聽小婉講課的事情說了一遍。

  李世民有些好笑道:「觀音婢,你好歹了是秦王妃,怎麼聽起窗根來了?這要傳出去……咳……」

  長孫無垢道:「如果不是這樣,怎麼能聽到如此精彩的一課?」

  「確實精彩!」

  李世民點點頭,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句話說得好啊。尤其是對四民的解釋,比那些腐儒強多了,馭者……觀音婢,你說我將來能夠成為一個好馭者嗎?」

  長孫無垢行了一個很正式的禮儀道:「臣妾堅信不移!」

  「呵呵……」

  李世民笑了起來,當他的笑聲止住之後,看著長孫無垢道:「觀音婢,你似乎有什麼事情要說?」

  「殿下,我覺得這夏小婉既然是《三字經》的編撰者,對於這本教材的理解顯然比其他人強,而且我聽說她還教導那兩個孩子算術,尤其難得的是,承乾也很喜歡她的講課。」

  「我明白了,你是想讓承乾過去和哲威他們一起上課?」李世民問道。

  「是的,殿下!」長孫無垢答道。

  「如果秀寧沒什麼意見,那就試試吧。」李世民想了一下,便也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6 16:44
第七十七節 心病還需心要醫(一)

  「什麼?」

  小婉很沒有形象地瞪起了眼珠子,櫻桃小口也有向血盆大口轉變的趨向。

  「秦王府請的先生這幾天家裡有事情,恰好他講的也是《三字經》,王妃娘娘昨日聽了你講的課,覺得很好,就讓殿下在這裡借讀幾天,你不願意?」雯姑驚訝地問。

  「這是小婉的榮幸!」

  小婉有點兒咬牙切齒地看著那個得意洋洋的小屁孩,突然又覺得他有些可憐,這小子本來是有機會當皇帝的,可被那幾個兄弟擠兌的,再加上心太急,結果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便宜了那個叫李治的傢伙。

  「現在開始講課,今天不學《三字經》。」小婉在三個小孩子驚訝地注視下,翻開早已經準備好的課本……

  「噢?今天沒講《三字經》,那講的是什麼?」平陽公主含笑問道。

  「今天老師講的是一首在我大唐流傳甚廣的詩歌,是一位無名士為了紀念羅士信將軍所做的。」柴令武說道。

  「什麼?」平陽公主如被雷擊似的,心神震盪,臉色變得雪白。

  「娘,您怎麼了?用不用我去請御醫?」柴哲威一抬頭,恰好看到母親的臉色不對。

  「沒關係,為娘很好。你們誰能背出這首詩?」平陽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氣,含笑問道。

  「我能背!」

  柴令武唯恐被哥哥搶先,從床上跳下來,站在屋子正中,背著手,腆著小胸脯,抑揚頓挫地朗誦道:「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岳,上則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蒼冥。皇路當清夷,含和吐明庭。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在齊太史簡,在晉董狐筆。

  在秦張良椎,在漢蘇武節。為嚴將軍頭,為嵇侍中血……顧此耿耿在,仰視浮雲白。

  悠悠我心悲,蒼天曷有極。哲人日已遠,典刑在夙昔。風簷展書讀,古道照顏色。」

  「好一個時窮節乃現,一一垂丹青!」平陽公主臉上泛起微微的紅暈,竟似有了幾分血色。

  就在柴令武大聲背誦《正氣歌》的時候,小婉就站在門口默默地『偷看』,她很注意平陽公主的神色變化。

  這位公主,生性豪邁,用普通的辦法開解她是行不通的,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擔心平陽公主受不得刺激,但現在看來,這位殿下的心理承受能力還是不錯的,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說實話,將《正氣歌》用在羅士信身上,實在是有些抬舉他了,畢竟雙方所面對的敵人是不同的,而且其中那句『為張睢陽齒,為顏常山舌』,說的就是唐朝的事情,解釋起來頗為周折,所以她索性假托是民間無名氏所做,讓那些想進一步瞭解的人去墻角想吧。
  
  「小婉,你別躲,我看見你了!」

  床上的平陽公主這段時間恢復的挺好,至少眼神變得好了,不再是懨懨欲睡的模樣,一眼看到躲在門口向裡面探頭探腦的小婉。按說這種行為在公主府是要受到斥責的,但她看到小婉的模樣,卻是無論如何也氣不起來。

  「你進來回話。」平陽公主沉著臉道。

  「是。」

  小婉答應一聲走進來,然後趁平陽公主不注意,狠狠地瞪了柴哲威和柴令武哥倆一眼,兩個小孩子噌的一下從床上出溜下來,跟平陽公主道一聲別,抹頭就跑。

  小婉的小動作自然是逃不出平陽公主的眼神,想當初這也是一個眼能觀六路,耳能聽八方的人物,不過她也有些納悶:「小婉,這倆個小猴子怎麼這麼聽你的話?」

  「咳,啟稟殿下,這事很簡單,只要他們違反規定,我就縮減兩個課時的故事時間,然後再罰寫四張字。」小婉老老實實地將『絕招』交待出來。

  「哼,原來用的是這個法子,虧你想得出來。」她突然提高了聲音,「剛才他們念的可以你作的詩?」

  額頭濕了一下,小婉答道:「殿下,我哪裡會作詩,只不過是在來長安的路上,偶爾在驛站聽人念過,因為覺得好聽,便背了下來。」

  「這麼說你也不知道作者了?」平陽公主問道。

  「不知道!」
  
  小婉堅決地搖頭。謊話不是不可以說,但要說得無可查證才行,否則後患無窮。

  「那你是在那個驛站看到的?」平陽公主追問。

  「我忘記了!」小婉愈發的理直氣壯。

  平陽公主瞪著她,看她絲毫沒有悔悟的意思,不由得被她氣笑了,「好,這首詩不是你寫的,那《紅樓夢》你總不能說與你無關吧?」

  小婉很想告訴她,所謂的有關,也只不過是因為她的記性超好,抄錄一遍而已,不過現在說起來也沒必要,只好點點頭。

  「《西遊記》那種故事是糊弄小孩子的,明天開始你給我讀《紅樓夢》吧,聽秦王妃說,這個故事還算是不錯。」平陽公主板著臉說道。

  「哦。」

  小婉眼珠一轉,道:「殿下,我做了一件代步用的工具,不知道殿下是否感興趣?」

  「代步的工具?」平陽公主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能拿到房間裡嗎?」

  「當然可以,請殿下稍等。」

  小婉來到門口,向外喊道:「雪雁,將椅子推過來!」

  「這是……椅子?」平陽公主在床上看著雪雁推進來的怪東西,疑惑地問道。

  「沒錯,這是椅子,準備地說,這是一張輪椅。」小婉指著椅子下面的四個輪子道:「殿下請看,這椅子下面有四隻輪子,人可以坐在上面,讓人推著走,適合身體虛弱的人坐在上面,讓人推著行動。」

  「你的意思是讓我坐在上面?」平陽公主的神色有些不好看。

  小婉卻有些答非所問,道:「殿下,在我們家鄉,有一句老話,『人挪活,樹挪死』。山上的樹,突然被挖掉然後埋到另一個地方,絕大多數樹都會因此而死,因為它們的根都已經深入大地,即便是完好無損,也不可能再存活;而人就不同了,生命在於運動,心動勝過行動,您一天到晚在這裡看著前面那幾堵墻,為何不出去散散心,相信這對您的身體有好處。」

  「對身體好於我而言,又有什麼用處?」平陽公主反問道。

  見鬼!

  這個問題真夠彆扭的,但你身體好了,至少我可以放心回家了!

  這個答案在小婉心裡轉了一圈便被她摒棄了,她略為沉吟了一下,道:「有生命存在的地方,就有希望存在。」

  「希望?」

  平陽公主沉吟著,外面院子裡傳來柴哲威、柴令武兄弟倆的嘻笑聲,她的臉上閃出一絲暖意,「我倒要試試看,你這代步的工具怎麼樣?」

  小婉聽得她語氣鬆動,心裡大喜,只要她肯走出這個房間,遲早也會走出那個困縛她心靈的禁錮。

  「落霞,你過來一下。」為了讓平陽公主安適,小婉找來個丫環幫忙平陽公主更衣,還略為上了點兒妝,這才扶她到輪椅上坐好。

  「我又不是殘廢!」平陽公主很是有些不滿的說道,不過她臉上的表情倒是沒什麼不滿,而是舒適地靠在椅背上,雙腳自然而輕鬆地蹬在踏板上。

  「但您是病人!」

  小婉很是不恭地頂了一句,又道:「您就當是騎在戰馬上好了!」

  平陽公主佯怒道:「好大膽的丫頭,你就不怕我一怒之下將你責罰?」

  小婉作惶恐狀:「小婉自知罪責難逃,懇請殿下將我逐出府去!」

  平陽公主沒好氣道:「你就這樣想離開公主府?我偏不如你的願!」稍停一下,她又偏著頭,若有所思的望著小婉:「你就這麼想你的小郎?」

  「咳……」

  小婉被這句猝不及防的話嗆住了,頓時掩著口咳嗽起來,臉上也不知道是咳的還是羞的,出現了一片酡紅。

  「殿下,您真是——」止住咳嗽,她很有些忿然。

  「好了,我不說了,你推我去花園走走。」平陽公主忍住笑,也不再逗她,

  外面的陽光正好,小婉推著輪椅在前面,兩名丫環跟在她的後面,順著小徑向花園走去。

  公主府裡的花卉都是由專人照看的,初夏季節依然綻放,在濃濃的翠蔭下,流動的絲絲的嗅香。

  「殿下,這裡的花香真好聞!」小婉說道,幾個花匠老遠的看到平陽公主過來,已經躲倒了濃蔭的後面。

  「不錯,是挺好聞的。」平陽公主大概是受了情緒的影響,難得地附和了一句,還做了一個深呼吸。

  「殿下,以後每天早晚都應該出來轉一轉,現在中午了,陽光有些刺眼,我們等一會兒就回去。」

  「不,我還想在外面呆一會兒!」平陽公主竟像個小孩子似的執拗起來,「這樣,你給我讀書吧,就讀那個《紅樓夢》,我發現你講故事的聲音很好聽!」

  「讀書?」

  小婉瞇著眼抬頭看了看太陽,又往四外張望了一下,看到遠處有一座六角涼亭,便道:「殿下,我們去那亭子裡好不好?」

  「隨你啦!」平陽公主這回倒是好商量了。

  小婉轉身吩咐跟隨的丫環道:「落霞,你去我屋裡,讓紫鵑將我那本《紅樓夢》取來,還有,你們去準備一下茶水、點心和水果端過來!」

  「是,小姐!」兩個丫環答應著去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6 16:48
第七十八節 心病還需心要醫(二)

  「什麼?今天夏先生給你們講詩?」

  長孫無垢聽完李承乾說了今天的課程之後,不禁好奇:「是什麼詩?」

  「《正氣歌》,是民間為了紀念羅士信將軍而作的。」李承乾說道。

  「噢?民間竟然有紀念羅將軍而作的詩,承乾,你背來聽聽!」門外傳來李世民渾厚的聲音。

  「殿下!」長孫無垢連忙起身,李承乾也上前見過父親。

  李世民已經換上了便坐,坐下來向李承乾笑道:「孤還不知道民間竟然有紀念羅將軍的詩,你且背來聽聽!」

  「是,父王。」

  李承乾答應一聲,來到屋子中間,深吸一口氣,大聲朗誦道:「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

  李世民和長孫無垢相互看了一眼,眼神中都有幾分驚訝,他們二人可絕對不相信這是什麼『民間無名氏』所做。

  「不簡單!」等李承乾背完,李世民概嘆道:「觀音婢,孤就在想,如果她不是女身,孤一定要讓她入朝為官!太可惜了!」

  「殿下,我朝也沒有規定女子不得為官啊!」長孫無垢的語氣中不無調侃之意。

  李世民笑著搖搖頭……不用說也知道,如果朝堂上的袞袞諸公真的讓一名女子站在他們中間,那可真要讓那些飽學的宿儒以頭觸柱了。

  「父王,我背誦的可好?」李承乾這時候也背完了,目光熱切地看著李世民,希望得到父親的誇獎。

  「不錯,朗誦得好,背得也好,花費了不少時間吧?」李世民問道。

  「沒有多長的時間,先生講解完後,我們重複讀了幾遍,也就背住了。」李承乾說道。

  「哦?這麼長的詩只讀了幾遍就記住了?是不是有什麼特別的方法?」李世民笑道問道。

  李承乾得意地道:「當然有特別的方法了,夏先生不僅講的故事好聽,而且很會教書,她教我們背書的方法很有效呢!」

  李世民原本只是隨口一問,卻沒問到李承乾回答真的有背書方法,使得他好奇起來:「什麼辦法?」

  「首先是明句讀,然後便是知其義,在熟讀之後,將文字的意義瞭解透徹,就很容易背誦了。」李承乾說道。

  夫子們授課,通常都是非常死板的,他們認為聖人之學,只可意會而不可言傳,縱然是講解,也照本宣科,講得枯燥無味,聽他們講課,雖然距離靡靡之音尚遠,卻是名符其實的催眠之音,所以小孩子鮮有能坐得住的。

  「哦,這麼說,你能夠解釋這些詩句的意思?」李世民問道。

  「當然。」李承乾挺著小胸脯答道。

  「噢,這麼有信心?」李世民微微一笑,隨意摘問了幾句,李承乾一一回答,尤其是那幾句關於歷史人物的詩句,答得十分詳盡。

  「先生說過,學習實際上是一件快樂的事情,每一句詩,每一段文字,其實都是一個故事,一幅畫……難與不難,不在於文字,取決於我們的內心……」李承乾撓了撓頭,大概是有些想不起來了,看父母微笑地看著他,小臉兒憋得通紅。

  突然,他一拍手,「我想起來了,先生說的是『一念地獄,一念佛國』。」

  「哦,夏先生還信佛嗎?」李世民問道。

  「不,先生只是用來比喻而已。」李承乾答道。

  這時,一名丫環過來請李承乾入寢,李承乾這才滿臉不樂意地跟父母告辭。

  「觀音婢,看來你這回可給承乾找了個好老師!」李世民若有所思地說道。

  「是啊,聽說那孩子等秀寧病癒之後,就要回商州了,看來要想辦法將她留住才是。」長孫無垢笑道。

  「怎麼?你真的要讓她教承乾?」李世民驚訝地看著長孫無垢。

  「當然,我寧可讓她來教,也不想讓那些腐儒,把承乾教成小夫子!」長孫無垢也真敢說,給秦王府的世子教書的夫子,在李淵那裡都是有備案的,都是一些飽學宿儒,若是聽了她這番話,非氣得背過氣去不可。

  「呵呵,觀音婢,恐怕不能盡如你所願呢!」李世民搖搖頭道。
  
  「有什麼事情嗎?」長孫無垢問道。

  「沒什麼,我們拭目以待吧。」李世民笑道。

  這天,平陽公主用完早膳,一轉眼的工夫,就找不到小婉的身影了。

  「阿雯,小婉哪裡去了?」平陽公主問在一旁伺候的雯姑。

  「今天小婉要帶小殿下和兩位小郎君出去野營,想早點講課。」雯姑說道。

  「野遊?什麼時候去?」平陽公主問道。

  「中午,聽說是帶了飲食去野外就餐。」雯姑答道。

  「這丫頭,她們出去野……野營,我的午膳怎麼辦?」平陽公主竟像個小孩子似的挑剔起來。

  雯姑暗自好笑,答道:「小婉會給您準備好的。」

  「哼!」

  平陽公主依然是一付不滿的神色,吩咐道:「阿雯,準備輪椅,我也去聽聽這位夏先生講的到底是什麼課!」

  「是,殿下!」

  雯姑有些意外,但也有些高興。平陽公主自得病以來,很少走出房間,尤其是身體極為虛弱,這半年來幾乎是足不出戶。小婉為平陽公主製造了這張輪椅之後,公主每天早晚都會坐著輪椅去花園散心,精神大有好轉。

  一行人來到書房的院外,裡面正傳來孩子們瑯瑯地讀書聲,平陽公主示意眾人不要出聲,側耳傾聽。

  「唧唧復唧唧,木蘭當戶織,不聞機杼聲,唯聞女嘆息,問女何所思,問女何所憶……」

  「這是什麼詩?」平陽公主微微蹙眉。

  「公主,我們進去吧。」雯姑說道。

  「不用了,反正天也不冷,就在這聽著好了。」平陽公主搖搖頭,聽得更加仔細。

  「這是一首敘事詩,講的是古時候,一個叫花木蘭的女子代父從軍的事情……」隨著小婉娓娓動聽的講述,眾人眼前都出現一個英姿颯爽的女將軍的形象。

  「殿下,這個故事怎麼講得這麼像您啊?」雯姑輕聲問道。

  「胡說!」

  平陽公主雖然嘴上喝斥,心情卻是十分跌宕起伏。在李淵起兵之初,她以女子之身,聯絡四方英傑,共同起兵,在李淵入關中之前,便率先攻取長安,為李淵定鼎關中打下了基礎。世人都稱她率領的軍隊為『娘子軍』,很多人誤以為她率領的是一支都由女子組成的部隊,其實那是一種誤解,她的部下除了一部分親軍之外,都是七尺男兒,這『娘子』之稱,與之毫無關係。

  屋裡,夏小婉和三個學生正在進行問答,很顯然,李承乾受那些老夫子的影響很深,當小婉問到他們對這首詩的印象時,小傢伙竟然振振有詞地道,認為花木蘭不守婦德。

  小婉生氣,這都是什麼啊,教小孩子這此亂七八糟的東西,藐視女人,難道他不是從女人肚子裡生出來的?

  「殿下,你認為的婦德是什麼?」小婉耐心地問道。

  「呃,」李承乾愣了一下,吭吭哧哧地道:「女子……就應該在家裡相夫教子,她們又能做些什麼?」

  「這麼說,你認為女子比不上男人?」小婉問道。

  「是的。」李承乾使勁兒地點頭。

  「殿下,此言差矣!」小婉也拽了一回文,李承乾也聽明白了,先生是說他錯了。

  「我錯在哪裡?」小孩子還頗不服氣。

  「殿下,人非生而知之,第一個老師就是殿下的母親。她教導你辨認和稱呼自己的你母,你眼中所見,耳中所聞,母親最先教會孩子認識並感受這個世界。還有你身上的衣腿、鞋襪,哪一件不是女子們做的,如果沒有女子,恐怕所有的男人都要赤身,那樣置禮樂於何地?」

  「這個……」李承乾畢竟是一個小孩子,頓時被問得愣住了。

  小婉並沒有乘勝追擊,而是繼續教育他們,然後逐句為他們解釋詩句,她是很想向這些孩子們灌輸『男女平等』的思想。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別說三個人只是小孩子,就算是李世民登基做了皇帝,他也是無法改變這一現狀,從古至今,只有一位悲情的巾幗英雄嘗試過,並且在一段期間內取得了暫時、局部的成功,那就是則天大帝。

  平陽公主在墻外聽著,她的目光由最初的茫然漸漸變得燦若星辰,她原本就是一位慷慨豪邁的巾幗英雄,只是因為個人婚姻的不諧,困於情關。

  小婉先以母子親情,叩動她心中最柔軟的地方,就像是在一座冰山上,靜靜地溶開一角。戰死沙場,是武將的宿命,羅士信的死就像是一道橫在她面前的鐵門檻,跨過去,海闊天空,跨不過去了,那就是平陽公主的命!

  「回去!」

  平陽公主忽然輕喝道。

  「是,殿下,您這是……」

  雯姑剛應了一聲,一抬眼,卻發現平陽公主淚流滿面,不由得嚇了一跳,就要找手巾來為她擦拭眼淚。

  「阿雯,不需要,我想痛痛快地哭一場!」平陽公主的聲音中沒有悲切,也沒有憤怒,她是真的……就想哭一場。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2-16 16:52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6 16:53
第七十九節 野遊(一)

  (前面兩節的標題應該是『心藥』而不是『心要』,才看到,卻改不了,抱歉了!另外,每天定時更新十一點半,加更隨機通知!)

  陽光傾灑在路面上,盡情的炙烤著大地,道路兩旁的老樹鬱鬱蔥蔥,枝葉在風中輕輕搖晃,現在正是初夏時節,山腳湖泊裡小荷初展容顏,碧嫩一片。

  平陽公主府的馬車在道路上緩緩前行,前後跟隨著護衛,看上去頗有幾分聲勢。車廂裡面卻很是安靜,小婉半閉著眼睛坐在座位上,臉上的神色有些無奈。天家骨肉,毫髮是不能傷的,她本意是帶著三個小孩子到野外玩一圈,可雯姑非要讓護衛隨行……同樣,尊貴的秦王世子殿下自然也不能脫離侍衛的視線,於是夏老師計劃的師生出遊,變成了一場隊伍遊行。

  「殿下,前面就是綠楊灘!」侍衛在外面大聲稟報道。

  「就在這下車吧!」小婉毫不猶豫地接過了話語權……小孩子知道什麼,還不得看她這個老師?

  車伕是公主府的,聞言立即停車,所謂『師道尊嚴』,古代人對於老師是十分敬重的,她既然發話了,車伕根本不需要考慮別的。

  三個小孩子這一路上只能扒著車窗往外看,早已經悶得不得,聞言一個個跳下車,就跟撒歡的馬駒子似的。為了便於行動,三個孩子都穿上了武士服,小婉和紫鵑、雪雁也換了一身胡服,身高腿長,也頗顯得剛健婀娜。

  綠楊灘是地名,也是一個小村落的名字,距離長安城大約二十來里路,馬車停在河邊,距離村子還有一段距離,從遠處看,各色各樣地樹木將整個村子都籠罩在一片綠蔭當中,河上有一彎小橋,河水清澈,從岸邊看過去,甚至可以看到不少魚兒就在橋下游來游去,似乎只要一伸手,就能夠抓上來幾尾。

  不少人家的院墻上都纏繞著綠盈盈的植物,大多是葫蘆之類的東西,不是什麼珍貴物,但看著就讓人覺得非常喜人。

  車伕拿了一張弓和一壺箭過來,小婉佩在身上……有了這兩件武器,就算是在山上遇見野狼也沒什麼關係。

  「先生,我們呢?」三個小孩子看到她佩上了弓箭,都圍過來伸著手,就跟討糖果一樣。

  這些小孩子家世好,父輩都是精於武事的,從小也開始學弓箭,不過他們年齡小,那些小弓小箭的跟玩具似的,也就是練練基本功,小婉可不敢給他們準備那種沒什麼殺傷力的玩意,她另有安排。

  「弓箭是沒有了,我這裡做了幾把彈弓。」小婉掏出三把彈弓,這是她請廚房裡的小工幫著做的,用的都是鹿筋,彈力非常好。

  「這個是什麼?」一般的孩子都認識這東西,雖然做得未必有這麼講究,但物件都差不多,可這三個孩子都是生在王府的寶貝疙瘩,哪裡見過這東西。

  「這叫彈弓,原理和弓箭差不多,只是它發射的是石子,也可以用金屬做成彈子。」小婉簡單的講解了一下,隨手在地上撿了一枚小石子裹上,然後揚弓、拉起……一鬆手,啪的一聲,石子準確地擊中樹幹。

  「好玩是好玩,但是在戰場上,威力沒有弓箭大!」柴哲威顯然也很喜歡彈弓,但他畢竟要大一點兒,而且父母都好武,很有些自己的想法。

  「戰場上威力最大的不是武器,而是人,合適的武器被人以最合適的方法施展出來,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彈弓比弓箭隱蔽性強,用它突然射擊馬眼、人臉等脆弱部位,都會起到出奇不意的作用……」小婉很是誇獎了一些彈弓在實戰當中的作用,幾個小屁孩一臉崇拜地聽著,小腦袋點得跟雞啄米似的,那幾個護衛剛開始還聽得很有興致,但漸漸的就開始流汗,繼而大汗,連看向那幾把彈弓的眼神都有幾分忌憚了。

  「但是,你們知道彈弓較之弓箭最大的優點是什麼嗎?」小婉話鋒一轉,突然問道。

  「不知道!」孩子們搖搖頭,一臉求知的神色,幾個護衛終於不再流汗,也側著耳朵仔細聽。

  「最重要的是,不花錢!」

  小婉晃了晃手中的彈弓道:「用於製作彈弓的材料俯手可拾,而且彈子也可以隨地拾取。」

  幾個護衛晃了一下,總算是功底深厚,馬上站得筆直如松。

  「好了,看見河邊的鵝卵石沒有,那是最適合用來做彈子的,你們去撿滿一袋,先練一練手!」小婉給他們三個一人發了一個小口袋,又講了一遍對於石子的要求,幾個小傢伙立即歡天喜地的跑去撿鵝卵石了。

  「小姐,我們的呢?」又是兩隻白嫩嫩的小手伸到她面前。

  「嘿,我就不信你們能抻著不出聲!」小婉嘿嘿一笑,又掏出兩把彈弓和兩隻口袋,遞給紫鵑和雪雁,「你們也去撿一些石頭。」

  「謝謝小姐!」兩個丫環也眉開眼笑地跑到河灘上去了。

  小婉笑著搖搖頭,也捏著個小口袋去撿石頭……這東西好找,河灘上的鵝卵石特別多,這些石頭被河水長年沖涮,那些鳥蛋大小的石頭比比皆是,用來做彈弓的彈子正合適。所以他們幾個人根本不用愁,在小婉的指點下,走一路撿一路,每個人的口袋裡都裝了四、五十粒,但小婉不同,她撿到的石頭明顯比別人的大一圈,李承乾很快便發覺了。

  「先生,你撿到的石頭為什麼比我們的大?」他疑惑地問道。

  「因為我們的使用方法不同。」

  小婉答道,她不太用彈弓,自從練武有成後,她更喜歡那種發射飛蝗石的手法,見眾人都有些好奇,她拿起一塊鵝卵石,「你們看好了!」
  
  手腕一振,石頭嗖的一聲飛出,準確無誤地砸在河邊的一塊人頭大小的石頭上,直砸得石末迸射,勁力之大,讓那些護衛也有些駭然。

  「先生,我們也想學習!」

  三個小孩子立即喊了起來。

  「有理想很好,可那得等你們長大了才行。現在還是學會如何使用彈弓吧!」小婉笑道,不介意在這個小候打擊一下他們幼小的心靈。

  彈弓的準頭是要練的,但拉彈弓卻是需要一定的技巧,如果一味的使用蠻力,很快就會疲憊,而且對手指也容易造成傷害。

  小婉做示範,然後給他們講解了一番,幾個人很快地便掌握了技巧,開始自行打目標練習發射……這個時候就看出區別來了,別看雪雁和紫鵑年齡大,但在這方面還真是不如幾個小孩子。李承乾他們三個從小都鍛煉,而且練習弓箭,準頭方面比兩個丫環都強,這還真沒法比。
  
  「好了!我們上山!」見東西準備得都差不多了,小婉這次沒讓那些侍衛都跟著,只帶了兩個人,拎著兩個大食盒——這些粗活,本來就應該是男人幹的,看到那兩個秦王府護衛憋悶的樣子,小婉突然感覺得很爽……他們未來可都是御前護衛啊!

  剛到山上,三個孩子……不,還有雪雁和紫鵑,眼睛立即不夠用了,尤其是兩個小丫環,看到那些綠野中點綴的一簇簇山花,直說就在這裡玩吧,不想再往山裡跑。

  反正這山裡邊也沒哈大型野獸,所以小婉也不但心她們的安全,就讓她們兩個留在這裡,她帶著幾個小傢伙繼續進山,尋找野味,兩個護衛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將食盒放下,精神抖擻地跟上眾人。

  小孩子活潑得很,一遇到玩的東西,什麼囑咐都忘在了腦後,三個人拿著彈弓四處亂打……準頭屬實不差,可直到先前準備的那些石子打掉了將近一半,可還是個鳥毛都沒有碰上,這幾個小傢伙根本就是拿著山石和樹木練手,反正小婉就是讓他們進山玩一玩,便也不阻止,她跟在後面笑吟吟地看著,由著他們的性子來。

  這其實也是一種發洩,這些出身大家的小孩子,從小就被教育著什麼……能幹這個,不能幹那個,好好的孩子不是教育得傻了,就是人格扭曲,要不怎麼說,那些帝王的孩子一代不如一代呢?純粹就是教育問題。

  幾個小傢伙正打得熱鬧,小婉突然說道:「等一下!」

  「先生,怎麼了?」李承乾問道。

  「看那邊的樹!」

  小婉指著距離她們稍遠的一棵大樹,枝頭上密密麻麻的有不少麻雀,「你們潛行過去,如果能打下麻雀,今天中午我就給你們做一道特別的菜。」

  「好勒!」

  三個小傢伙興奮之極,立即小心翼翼地向那棵樹靠近……驀地,三個人一起舉弓、開弓……石子颼然射出,群雀亂飛,枝柯搖動,三隻肥大的麻雀從空中落下,小婉也連連揚手發石,擊下了三隻麻雀。

  「打到了!」三個小孩子興高采烈地撿起自己的獵物,歡呼不已,轉頭看著小婉擊落的三隻麻雀,柴令武立即送上了一頂高帽:「哇!先生真厲害!」

  「小馬屁精!」

  柴哲威很不服氣地彈了弟弟的腦門一下,不服氣道:「那些鳥如果不那麼快飛走,我一定打得更多!」

  「不飛的那是傻鳥!」旁邊的李承乾說道,說完,他自己也笑了,小婉等人也笑了起來。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2-17 14:5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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