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架空] 唐朝好媳婦 作者:曾經的青柳 (已完成)

 
忘情痞子 2017-2-13 10:46:1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65 299446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8 15:06
第一百零九節 食雕

  「跟你說笑的。」

  看張忠一臉尷尬的模樣,張楊氏不禁笑了,繡娘在她身後也抿著嘴兒笑,「不過,張忠啊,你們七個人當中,你是老大,如果你不早一點兒娶妻生子,那可就連他們兄弟幾個都耽擱了!」

  張忠心中一凜,低頭答道:「是,夫人!」

  「嗯。」

  張楊氏點點頭,「過些日子,小婉可能要回來……這件事不要告訴少爺他們,那丫頭說是要給他們來個驚喜。繡娘現在我正得用,你找兩個機靈點兒的丫環給小婉備著,免得她回來不方便。」

  張忠笑道:「夫人,大少爺昨天在城外集市上買了兩個孩子,其中的女娃子雖然年齡大了些,倒也機靈,要不讓她先來見見夫人?」

  張楊氏點點頭:「那倒不必了,既是阿陵見過了,想必不會差的,就直接著讓他們先去義學讀書,教教規矩,若是不成,便打發去田莊。」

  「他們平得晚了,只怕是跟不上其餘孩童。」張忠想起羅氏姐弟昨日那可憐兮兮的模樣,頗有些同情地道。

  「無妨,過些時候不是還有一批孩子過來嗎?再說,又不是讓他們去考秀才,只是多主認識幾個字,添一點子靈氣,小婉不是說過嘛,笨一點兒不怕,就怕愚昧,她這話是有道理的。」張楊氏頗有些惆悵地嘆息一聲,小婉離家久了,她是真捨不得,但張楊氏清楚,張家的根基太薄了,必須抓住一切機會來鞏固這個根本。
  
  「薛恆,聽說醉仙居已經開始重裝了?」薛萬徹站在窗前,背對著門口問道。

  「是的,叔父大人。」

  薛恆面色陰沉,目光兇狠,不時露出殺意:「我今天派人去看了,據說是要改成茶樓,招牌也換了,叫什麼……鹿鳴春。」

  「呵呵,那小娘子倒是挺風雅的嘛。」薛萬徹的聲音很氣,卻是寒意森森的,薛恆不禁打了個冷戰。

  他攥緊拳頭,怒聲道:「那柳宗臣老狗最是可惡,他既然要賣那酒樓,為什麼不賣給我們。我們的出價絕對不比別人低!叔父,他這分明是耍我,這口氣我嚥不下!」

  薛萬徹冷笑冷冷一笑,雙目微開,眼中射出兩道駭人的鋒芒:「你嚥不下又怎麼樣?柳宗臣雖然不過是一府之官,但他為官黨清廉,甚得聖眷,除非是他犯了錯誤,否則你能夠怎麼樣?便是太子殿下,也不會允許你動一下這個頗有聲望的幹吏。」

  他轉過身厲聲對薛恆道:「我告訴過你,每逢大事需靜氣,在任何時候都要保持清醒的頭腦,不要衝動,可你就是不改,如此下去,我怎麼能讓你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是,叔父。」

  見到叔父發怒,薛恆頓時噤若寒蟬,低下頭不敢吭聲。

  看到侄子如此模樣,薛萬徹心中一軟,和聲道:「柳宗臣這種人,說好聽些被稱作純臣,說直白一些,他們就是墻頭草,否則我們何須買他的酒樓?」

  「是啊,我們買他的酒樓做什麼?」薛恆奇怪地問道。雖然半路上被小婉截了,令他非常不爽,但他確實不理解叔父為什麼要對一座酒樓上心,雖然醉仙居的地角不錯,卻也不見得非買不可。

  看到侄子困惑的表情,薛萬徹搖搖頭,道:「你以為只是為了買酒樓嗎?不錯,買酒樓是為了做生意、賺錢,如果秦王不是有泰安貨棧為他圈錢,他能養得起玄甲騎兵?但是,這只是其一,我們更要通過這個舉動打探柳宗臣這批大臣的心意,甚至強迫他們加入,只是被那個女人從中插了一槓子,令我的計劃毀於一旦!」

  「那醉仙居怎麼辦?」薛恆問道。

  「這點小事,你就別問我了,自己去辦吧!你只要記住一點,這裡是京城,不可做過火了,驚動京城,秦王那邊正眼睜睜地瞅著我們犯錯呢!還有,那個女人的真實身份未查明之前,也暫時不要去動她,你明白嗎?」

  「不過是個商賈,有什麼難為的?」薛恆不自覺地又露出了驕橫之氣。

  「又忘了,這裡是京城,如果你不小心犯在某些人手裡,便是我也救你不得!」薛萬徹厲聲斥道。

  「是,叔父大人請放心,侄兒自有手段,絕對不會過火!」薛恆口中應承,在轉身出去時,眼中卻閃過一道凌厲的殺機。

  小婉此時卻不知道危機正要來臨,前些日子在賭場贏了一筆,心情正好,平陽公主身體已經康復……嗯,正在恢復中,她也不必下廚,每日寫下當日食譜,然後給三個學生講一課,留下一批課後作業後,便回到自己家,指導那些下人練習製作糕點。

  雪竹全神貫注地相著自己的手……在她的手上,是一個裹了奶油的紙筒,裡面裝滿了鮮香的奶油,她要用這些奶油在面前的蛋糕胚上繪出各種圖案。
  
  在宮裡,她的心靈手巧是出了名的,無論是各種女紅,琴棋書畫,她都能輕而易舉地學好,但在廚藝上,她卻是連一個小孩子都比不了,那些麵團在她手中僵硬得彷彿千鈞巨石一樣,拿不起來放不下,無論她怎麼揉搓,總是不能成形。

  當初剛從宮裡流落出來的時候,她不過是十六歲,如今已經十八歲,如果再被發回人伢子手裡,還不知道被賣到什麼地方,所以,她也是拼了命的想學好。

  還是小婉發現了她的特長,在製作西點的時候,便讓她負責在上面用奶油作出各種花式……這項工作顯然是更適合她,而且已經形成了一道特定的工序,由她帶著兩個人負責。

  因為天氣太熱的緣故,院子裡也沒有男人往來,雪竹脫了外裳,只穿著一件裌衣。當她最後將那個百鳥朝鳳的圖案完成的時候,鼻尖上都沁出了汗水。

  「好!」

  身後一聲喝彩,雪竹心裡一跳,差點兒將手裡的奶油扔掉。回頭看時,卻是小婉一付饞涎欲滴的模樣站在身後,目光炯炯地瞪著那塊奶油蛋糕。

  「雪竹,如果蛋糕做到八層,你覺得怎麼樣?」小婉問道。

  雪竹想了一下道:「沒問題,但果醬的顏色還是不夠,而且由於天氣的原因,加上工作量大,必須準備一個特別的房間。」

  「特別的房間?」小婉反問道。

  「是。室溫必須極低,否則蛋糕和奶油的質量就無法保證了。」雪竹說道。

  「哦,我明白了。」

  小婉點點頭,現在室溫高,蛋糕必須提前烤好,而製作八層的大蛋糕,不僅要需要大量的奶油和果醬,而且進行藝術加工時所耗費的時間也長,為了保證奶油和蛋糕不變質,必須要找一個溫度極度的環境。

  「我會吩咐二管家為你準備一個專門的加工處所,今天這個蛋糕……嘿嘿,等一會我們一起驗收一下。」小婉很大方地說道……她一個人實在是吃不完啊。

  「對子,還有一件事情,今天我給你們找了個老師,」小婉打量了一眼雪竹,笑道:「你穿得太過爽利了,把外衣穿上再出去。」

  雪竹臉一紅,剛才工作的比較投入,小婉來了她也沒發覺自己穿著有些不得體,「對不起,小姐!」她慌忙地穿上外衣。

  「沒關係。」小婉也覺得這些衣服太過繁瑣,幹活的時候尤其是不太方便……或許可以提前搞一聲服裝的大?唐朝人在服裝上可是很開放的。不過,這件事現在想一想就可以了,具體怎麼操作可還要仔細斟酌。

  當雪竹整理好衣服跟著小婉進入一個臨時充作教室的房間時,裡面已經有幾個人坐在那兒了,比較醒目的是一個年輕的男人,也就是大約二十來歲,長得比較清秀,很有些書生氣,但衣服卻很普通,不是士子的服飾,那雙放在桌面上的手卻是很好看,纖細修長,給個女人都不換。

  似乎是感覺到有人在注視自己,那個年輕男人的目光移向這邊,雪竹臉上頓時一紅,連忙低頭入座,只覺得心頭鹿撞,撲通、撲通的直跳。而那個男人卻似驚艷般的看著這邊,直到小婉開始介紹時,才收起了心神。

  「大家注意聽一下,今天我請尹師傅給大家講課,傳授你們如何使用雕刀在食物上進行雕刻。尹師傅是平陽公主府上的御廚,技藝高超,我求他來一次可不容易,你們務心好好學習!」

  還好……及時收口,沒把那『天天向上』四個字帶出來。

  「是,小姐!」幾名被選出來的下人恭恭敬敬地回答。

  「尹師傅,下面就勞煩你了。」小婉客氣地向那個青年男子點點頭,轉身施施然走開。

  尹南強,是御廚世家,做得一手好麵食,尤擅刻功,小婉特地請示平陽公主,才將他借來使喚起來,傳授在食物上進行雕刻的技巧。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8 15:10
第一百一十節 李承乾的好奇心

  打廣告就要全面一些,不是每個皇親國戚過生日,自己都有機會巴結的。作為負責公主府膳食的女官,小婉很容易地就來了個以公謀私,類似於壽桃、長壽麵之類的麵點都是冠以鹿鳴春的名號準備的……做人要厚道,既然節省了廣告費用,她是不會收錢的。

  在鹿鳴春的經營範圍裡,主要是茶水、奶飲料、中式餐點、西式糕點、冰點。茶水目前還是以這個時代的蒸制茶餅為主,畢竟炒茶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夠成功的,奶飲料主要是鮮奶、酸奶和奶昔為主,中式餐點和西式糕點就不必說了,冰點她原本只打算先製作一批冰飲料和冰棒,但她抽空去了一趟李淵賜給她的莊院,卻是得到了一個驚喜,那些土地特別適合做草場養牛,而且在周圍就有不少人家養牛。

  雖然沒有奶牛,但只要是母牛,就有機會產奶不是?小婉立即命人去養牛的人家簽了收奶的協議,而且還買了一批乳牛和奶羊自己飼養,只要長成,以後的鮮奶供應就不必發愁。當然,其中還要考慮草場的情況,任重而道遠啊!

  不過,有了鮮奶供應,奶油、酸奶、奶昔、冰淇淋這些東西都可以做了,而且養雞場也可以提醒大量的雞肉供應炸雞腿、炸雞翅……可惜啊,如果能夠解決運輸的問題,她完全可以將鹿鳴春的分店開到大唐境內的任何一個地方。到時間,金銀如同流水一般的湧進口袋……數錢數到手抽筋那算是什麼境界,要數到腰肌勞損那才叫一個高呢!

  早知道人生還有穿越這麼一說,她就把所有的現代化發明創造打包整理出來,背著它們一起穿越……嘿!到那個時候,發電機、留聲機、電燈、炸藥……統統沒有那些西方卷毛的時候,哪裡用她這樣絞盡腦汁地回憶和實驗?

  盤腿坐在榻上,小婉開始絞盡腦汁地回憶著前世過生日的時候所收到的賀禮以及別人過生日時送出的賀禮。

  珠寶……太奢侈,而且皇家也不缺這個;綾羅綢緞?自己手上最好的料子就是李淵賞賜的,送出去未免是個笑話;要不就來個秀才人情紙一張,用仿細明體字來一首慶賀生日的詩?……不出彩啊,怎麼也得引人注目才是。好不容易讓平陽公主活過來,得抱緊她的大腿才行,反正李世民的小腿肚子已經在自己手裡攥著了(李承乾)。

  「先生,你看我的新衣服怎麼樣?」門外傳來柴令武的聲音,緊接著門口便出現穿著一身新裝的柴氏兄弟。

  別說,人要衣裝馬靠鞍,兩個人穿上這身新衣,看著就讓人眼前一亮,只是……這兩個小傢伙的衣服多得都可以開一間成衣鋪了,竟然還要做新衣,真是!
  
  「先生,您又不過去讀書,娘肯定又要說你懶了!」柴令武說道。

  「沒事,那套書都給殿下送去了,慢慢看就是了。」小婉無所謂地回答道。

  跟著柴氏兄弟進來的紫鵑很有些無語,這府裡的女官、丫環,哪個不想得到在公主殿下跟前服務的機會,可這位倒好,躲得老遠,難道是那種志向高潔的隱士一流?

  如果小婉知道紫鵑這種想法,肯定會嗤之以鼻,這跟志向高潔沒有半點關係,遠的香近的臭,保持適當距離可比天天膩在身邊的效果好。

  「我這是在思考……過兩天就是殿下的生日,你們不懂!」小婉一付故作高深的模樣。

  「可我明明已經看到您的眼睛都閉上了!」柴哲威先進來,比較懷疑地看著她。

  「哥,先生是在想,而不是在『看』,當然用不著睜眼!」柴令武自以為是地說道。

  「沒錯,是這麼回事,二郎真聰明。」小婉很對於柴令武的回答非常肯定,紫鵑在門口吃吃地笑。

  「你們來有什麼事?功課都做完了嗎?」小婉瞪了紫鵑一眼之後,向柴氏兄弟擺起了老師的架子。

  「裁縫來了,請您過去一趟。」柴令武答道。

  「不去!」想到又要被那幾個裁縫跟擺弄木偶似的指揮,小婉就有些生厭。

  「那我告訴娘去!」柴哲威轉著小眼睛說道。

  這都是什麼小孩子啊?!

  小婉怒氣咻咻地瞪了他一眼,道:「算了,既然來了,也不能讓他們白跑一趟,我過去看看。」

  說著,便挪動了一下想跳下來,誰知這不動還好,一動之下,她登時呲牙咧嘴。盤腿坐了這麼久,雙腿血脈自然不活絡,這猶如千萬根針在刺的感覺差點沒讓她呻吟起來。

  「先生,您怎麼了?」柴氏兄弟見她臉色大變,身形搖搖欲墜,頓時嚇了一跳,就要上前扶她。

  「沒什麼,你們先出去等著,我一會兒就出來。」小婉立即坐穩,強自鎮定地道。

  「是,先生。」柴氏兄弟疑惑地退出去。

  「小姐,你真的沒事嗎?」紫鵑可沒有走,連忙上前問道。

  「沒事兒才怪!」

  小婉趕快揉搓又酸又麻的小腿,沒好氣地道:「你若是在榻上盤半天腿,還不如我呢!」

  原來是腿麻了!

  紫鵑想笑又不敢,見小婉愁眉苦臉地揉腿,她便連忙上前幫忙,小心翼翼地幫她將腿舒展開,然後取過高墩,將她的雙腿搭在上面,這才俯下身子幫她揉捏起來。雖然她不是很擅長,但看過小婉做的多了,倒也似模似樣。

  給別人捏和給自己捏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經紫鵑一番按摩之後,小婉就覺得酸麻的感覺大大減輕,便讓她停下。

  紫鵑抬頭取笑道:「放著現成的高墩不坐,非得盤腿坐在榻上,小姐你還真是自討苦吃。前兩天公主殿下,也是坐了半天,結果脖子痛了好長時間,所有才喜歡聽人讀書。」正在為準備禮物而頭痛的小婉聽到這句話後,眼睛立即一亮。

  唐朝雖然也開始有太師椅,但僅在大廳使用,房間裡大多數用的是沒有靠背的鼓墩高墩之類……天助我也!小婉眼前立即閃過一連串的現代傢具。

  躺椅!

  她的腦海裡立即出現一款傢具的模樣,然後不顧依舊酸麻的小腿,一下子跳了起來,向我疾走。

  「小姐,你上哪兒?」紫鵑被嚇了一跳,連忙追出房去。

  「先打發了那幾個裁縫再說。」小婉向後擺擺手,快步順著長廊走去。

  「小姐這是怎麼了?」剛從外面回來的雪雁詫異地在紫鵑身邊張望。

  「不知道,該不會是被魘著了吧?」紫鵑說道,語氣裡卻沒有絲毫擔心的意思。

  「啊?」

  雪雁卻是嚇了一跳,回頭看看紫鵑一付好笑的神情,不禁啐了一口,「這也好說笑的?看小姐回來我不告狀!」

  打發走那幾個囉囉嗦嗦的裁縫,小婉就回到屋裡開始畫圖。雖然她不是做傢具的出身,卻勝在有機械製圖的底子,說到底,這也是一件器物,所為難的不過是個比例問題而已。

  伏案半天,圖紙總算是完工,小婉揉了揉酸痛的雙眼……先做套健美操再說。

  「左三拳,右三拳,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正在搖肩晃臀爽著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紫鵑的聲音:「啊,殿下,您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

  李承乾?

  小婉連忙將書桌上的那些圖紙收起……剛收好放起來,李承乾便推門而入,「先生,我來看您了!」

  「哪天不見面?也用不著急在這一時啊!」小婉好笑道。

  「先生,父王遣人送來一些黃河鯉魚,命我給姑姑送幾尾,也給先生送兩尾,正新鮮呢。」李承乾說道。看這小傢伙滿臉興奮的神色,分明是又找到機會溜出來玩才是真的。

  「那就謝謝殿下,也謝謝秦王殿下和王妃娘娘了!」小婉微笑道。秦王日理萬機,哪有時間會想著給自己送條魚?這分明就是秦王妃長孫無垢的心細。

  「先生,這魚您準備怎麼吃?」李承乾忽然問道。

  「哦,等明天切來做魚膾吃。」小婉想了想,很快就有了主意,看到面前抓耳撓腮的李承乾,她笑道:「明天給你也做一份兒,要不要?」

  「要!長者賜,不敢辭!」李承乾一個勁兒的點頭,他等的就是這句話啊!

  目光一轉,他忽然指著桌上問道:「先生,那些是什麼?」

  小婉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卻是桌子上有幾支繪圖用的鉛筆沒有收拾起來,讓這個眼睛尖溜溜的小孩看見。

  這些鉛筆都是小婉用石墨加工的,目前為了節省費用,義學普遍使用這種銅筆,尤其是用來畫設計圖稿,這種筆比毛筆好用多了

  「誒!真是個好奇心旺盛的孩子!」小婉沒辦法,拿起一支鉛筆給他做示範。

  「對,與拿毛筆的姿勢完全不一樣。」小婉又糾正他的錯誤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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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8 15:58
第一百一十一節 陰風

  「先生,這種鉛筆能不能給孤幾支?」李承乾滿臉希冀地問道,他現在也是一個王爺的身份,在正式的情況下是要稱『孤』的,只是那小孩子的模樣如何改得?

  「幾支?我這裡都用過了……就給一支,可別叫柴家兄弟看到。」小婉有些心疼地將一支最短的鉛筆找了張紙包給他,「殿下,記住千萬莫髒了衣服,拿過鉛筆之後一定要洗手。」

  「好勒!」

  李承乾倒是不嫌棄是用過的,歡喜地接過去就告辭離開了。

  「這次可能收好了,如果讓那兩個頑皮看到,可就藏不住了。」

  小婉自語著將剩下的鉛筆收了起來……倒不是她小氣,而是她這次也沒帶多少,而且這東西又是個易折的。手工畫圖的人都知道,在畫圖的時候,不同位置、視角的線條都是有區別的,製圖者為了方便,將製圖筆的筆尖切削成不同的形狀、粗細,以利於畫出各種線型,如今損失了一支筆,也無怪她不捨。

  天色近黃昏,燈火次第從各家宅院升起整個長安城籠罩在一片燈火朦朧中,連帶著街上的行人和街道兩旁的房舍也變得朦朧起來,長長的飛簷儼如怪獸的獠牙,透出幾分詭異和猙獰。夜晚是寧靜的,一切喧囂和繁華都隱藏寧靜的夜色下,從所有的罪惡和陰謀也同樣被夜色包容。

  在距離鹿鳴春大約六條街道的一個狹小的胡同裡,三個身影鬼鬼祟祟地閃了進來,向胡同底部的一個院子走去。

  黑社會在什麼時候都存在,幾乎可以說是與人類共同發展的,儘管他們時興時衰,卻從來沒有遠離過人類的生活,在這條胡同裡,就有一個被稱作『鐵手』的幫會。

  這個幫會的大哥姓鐵,具體的名字已經不可考證了,反正比他地位低的人不敢叫,比他地位高的人不屑叫,據說他的手上練過硬功,極其厲害,手段又極其殘忍,長安城的乞丐和地下妓館的姑娘都聞名色變,他的手下大約有三、四十號人,平日裡都是靠敲詐商家和攤販過活——當然,他們只敢對付那些身後沒有什麼強力靠山的人,有根底的商戶他們避之唯恐不及,哪裡敢招惹?

  就像現在,一聽說薛萬徹大將軍的管家來訪,他立即從小妾的被窩裡爬出來,趿拉著拖鞋就跑出來了……與熱情無關,薛管家說了,四個呼吸不見人,鐵爪幫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管家大人,請問您有什麼事情吩咐?」鐵手此時像個哈巴狗似的站在薛管家面前……沒辦法,在人家面前,就是一條蟲,對方甚至連手指頭都不需要動,只要往墻上瞅一眼,他就得自己去撞墻,因為那已經是對他的恩惠了。

  「吩咐談不上,只是有些小事情要麻煩你一下。」薛管家儘管瞧不起這種混黑道的痞子,但現在用得上他們,所以還是裝作一付和藹可親的模樣。

  小事?

  小事還用得著將人從被窩裡提出來,還限時出來,相信你才怪!

  不過,本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原則,鐵手還是卑躬屈膝地請教有什麼吩咐。

  「之所以找你,是因為那塊地方恰好在你的地盤上,而且又不是什麼大事。」薛管家貌似隨意地道,「還記得醉仙居嗎?現在改名叫做鹿鳴春,好像過些日子就要開業,你給我盯著,等它開業那天先進去砸它個稀巴爛,然後日日去騷擾,一直到它關門那天,你明白嗎?」

  「我明白,大人,可醉仙居是柳宗臣大人的店面,小的實在是不敢啊!」鐵手面露難色地說道。

  薛管家的臉上頓時出現一片戾色,冷冷地道:「姓鐵的,別在老夫面前耍花樣,你是這一帶的地頭蛇,會不知道醉仙居已經換了東家?」

  鐵手面色一怔,旋即惶恐地道:「大人,小的是真不知啊!」

  他艱澀地嚥了一口唾沫道:「小的知道醉仙居要出兌的消息,可直到現在,掌櫃的還是那個姓袁的老兒,小的以為那只是說說而已。」
  
  薛管家臉上的怒色稍斂,道:「告訴你,醉仙居的東家已經換了,我和薛大將軍不會害你,這件事情你儘管放心去做,事後少不了你的好處。」

  「那……萬一他們報告官府怎麼辦?」鐵手遲疑地問道。

  薛管家臉色一沉,「鐵手,你是在推托嗎?」

  鐵手心裡一哆嗦:「鐵手不敢,只是擔心誤了大將軍的事情,辜負大人的信任。」

  薛管家冷哼一聲,沉吟片刻道:「你儘管放心好了,長安縣那邊我會去疏通,到時候你們手腳快一些即可,他們不會去得太早。」

  「是,那小的就放心了。」鐵手立即點頭哈腰地應承。

  等送走薛管家幾個人,鐵手的臉色立即陰沉下來,坐在房中沉吟不語。

  一個身材瘦削的身影溜了進來,卻是個獐頭鼠目的漢子,看到他心事重重的模樣,不禁奇怪道:「大哥,不過是一件小事,至於就將您難到了嗎?」

  「小事?」

  鐵手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氣,道:「如果真的是小事,那薛大將軍動動嘴皮子就能搞定,還用得著他薛管家大半夜的跑來找我?」

  「薛管家只說是東主變了,卻沒說出東主的身份……要麼是他們也沒有查到,要麼是他們也不敢動。可買得起醉仙居酒樓,哪個不是有錢的祖宗?如果是那些後臺扎手的人物,恐怕到時候薛大將軍是不可能伸手幫我們一把的。」

  「那……大哥剛才為什麼不拒絕?」漢子問道。

  鐵手的臉上出現一絲苦笑:「我敢拒絕嗎?現在說『不』,明天長安縣就能把咱們兄弟請去吃牢飯!」

  「那我們怎麼辦?」漢子一聽,頓時著了急。

  鐵手站起來在地上來回踱了幾步,似乎是下定了決心:「肖三,從今天起,你負責帶幾個靠得住的兄弟盯著那個……鹿鳴春,一定要弄清楚他們的東家是誰,我可不想咱們這幾十號兄弟都莫名其妙地扔進去。」

  「大哥明見!」那個叫肖三的漢子很是露骨地送上了一頂高帽。

  鐵手瞪了他一眼:「去他娘的明見,當初決定混黑道的時候,就知道這是短見!」說完,他搖搖頭,轉身走進了裡屋。

  在秦王府的一個房間裡,李承乾打發走服侍他的女官和侍女後,又從床上跳下來,跑到桌前,重新點上蠟燭,從一摞書的後面摸出個紙包,然後打開紙包,取出那支鉛筆,愛不釋手地端詳了一會兒後,他找出個本子一板一眼地寫了起來。

  門外傳來輕輕的輕輕的敲門聲,李承乾一愣,連忙找東西將燭光遮了起來,卻並不前去開門。

  門外傳來一聲熟悉的輕笑:「承乾,你就別裝了。」

  「舅舅,您怎麼回來了?」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李承乾臉上頓時出現喜色,連忙衝過去將門打開,「舅舅,您不是和父王去江淮打杜伏威了嗎?呃,母親,您也沒睡?」一看到跟在長孫無忌旁邊的秦王妃,李承乾的小臉立即垮了下來。

  長孫無垢臉色一沉,道:「承乾,果真讓你舅舅說中了,竟然還不休息?」

  「娘,孩兒只是今天得到個新物件,覺得歡喜,所以才睡得晚了。」李承乾老老實實地答道。

  「是什麼新物件?」長孫無忌牽著李承乾的手,和他走進書房,長孫無垢無可奈何地瞪了李承乾一眼,也走了進來。

  等長孫無垢和長孫無忌落座之後,李承乾獻寶似的將那支鉛筆拿給母親和舅舅看,「這是先生給我的,叫做鉛筆。」

  「鉛筆?幹什麼用的?」長孫無垢問道。

  「這……似乎是寫字的。」長孫無忌拿著看了一會猜測道。

  「還是舅舅聰明。」李承乾立即高帽奉上,「舅舅,你怎麼突然回來了,我父王是不是也要回來了?」

  「千歲還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回來,杜伏威已經有意投降了,我這次回來是給平陽公主送壽禮的。」長孫無忌起身來到桌前看李承乾用鉛筆寫的字。

  「有點兒意思……咦,這是什麼?」長孫無忌隨手拿起那個包鉛筆的紙包……皺皺巴巴的,上面是一個成型躺椅的草稿,比例上雖然有些不合適,但畫法卻是規規矩矩的,三視圖俱全。

  長孫無忌那是什麼人?

  在李世民手上,也是頭號的謀臣,李承乾看了沒有當回事,他看了一會兒卻是嘖嘖稱奇。「哥,什麼東西能夠讓你覺得驚奇?」長孫無垢也好奇起來,她知道自己的哥哥是個眼高於頂的人物,讓他嘖嘖稱奇的東西,絕對差不了。

  過去看時,只見在這張皺巴巴紙上,畫著三幅圖形:上面兩幅都好認,分別畫的是那張怪椅子的正面和側面的圖形,而第三張畫面……畫得似乎也是那張怪椅,只是怎麼看都有些彆扭。

  「從上面向下看!」長孫無忌提示道。

  「哦,果然如此!」長孫無垢在腦子裡想了一下……別說,聰明人的立體感都挺強,她馬上領會至了,點點頭,「是從上面往下看的平面圖形。」

  「不錯,這種繪圖方式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長孫無忌點點頭,對李承乾說道:「承乾,這張圖紙送給舅舅好嗎?」

  李承乾看他的眼神覺得莫名其妙,點點頭:「反正那東西都是要扔的,舅舅既然需要它,那就拿去吧。」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8 16:03
第一百一十二節 慶生

  天朦朦亮的時候,小婉拿著一張單子給廚房下了食譜,然後便帶著昨天用了一下午時間畫好的圖紙出府。

  大清早馬車不太好找,走了兩條街口才遇到一輛,匆匆地去了自己在東城的宅子。張孝正抱著枕頭好睡,被家人叫起來的時候還是睡眼朦朧的,聽說是小婉一早過來,這才戀戀不捨地跟枕頭告別。

  「小姐,你有什麼事情派紫鵑姑娘吩咐一聲就行了,這大清早跑出來多危險?」張孝雖然知道小婉也是一身的功夫,卻還是責怪了一句……這長安城大了去了,什麼鳥兒都有可能有,萬一小婉真的出事,他回去如何向夫人交待?

  「長安城是天下腳下,能有什麼事情?」對於張孝的謹慎,小婉頗不以為然。

  「小姐,鹿鳴春是小姐從那位薛大將軍手裡截過來的,如果他要記恨小姐,很難說不動什麼手腳。」張孝提醒道。

  「噢……有這麼嚴重嗎?」小婉猶豫了。

  「那可難說,看事的角度不同,想法自然也不同,小心無大過。」張孝見小婉把話聽進去了,心裡稍稍放心。

  「嗯,我會注意的。」

  小婉點點頭,將拿來的圖紙向桌子上一鋪,道:「城外莊子裡不是有幾個木匠嗎?讓他們用最短的時間將這兩件傢具打出來,記住,中間接合的地方務心巧妙、結實,要多琢磨一下花樣,別做得粗俗不堪。對了,要多打兩套。」

  張孝為人仔細,聽了一半便對小婉的意圖理解得差不多,在家裡的時候,小婉就是通過他向下面的工廠傳達任務,對於圖紙他還是看得懂的。

  捧著那幾幅圖紙反反覆覆地看,一邊看一邊問出了一大堆問題,直到小婉將所有的問題解答完畢後,他才滿意的點點頭。

  略為想了一下之後,他對小婉道:「小姐,依小人之間,乾脆就正式開始生產傢具好了,借這個機會一併宣傳了。」

  「嗯,你把這圖紙描一份送回去,由木器廠那邊加工出胚料,過來組裝、上漆。」小婉補充道。

  「但是,小姐,小人還有一個顧慮。」張孝高興了一會兒,卻又皺起了眉頭。

  「什麼顧慮?」小婉問道。

  「小姐,傢具這種商品,做法並不困難,就算能夠風靡一時,卻難以抵擋同行群起倣傚,雖然賺錢但恐怕不能長久。」

  小婉笑了,沒想到張孝還能夠想到這一點,居然還沒有生產出來,就考慮外面的跟風和盜版。

  「放心吧,搶佔市場就是搶佔先機,憑我們的人脈、宣傳手段和生產方式,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其他人很難比得上我們。另外,你先在城裡招一批人,將長安城的能工巧匠都捏在自己手裡,這年頭誰掌握了人才,誰就掌握了財富。」小婉說道。

  跟風倣傚這種事情,即便是法律健全的現代社會也無法杜絕,何況是這個時代?小婉根本不打算解決盜版的問題,只要在銷售和成本上下功夫,除非是成規模的盜版,否則沒有人能夠比她的製造成本更低。

  「是,小姐,五天之內,我就讓人將成品送給小姐。」張孝保證道。

  聽到張孝肯定的回答,小婉心裡便是一陣輕鬆……一個好漢三個幫,雖然她多了千餘年的見識,腦袋裡記的東西也不少,但如果沒有一些合適的幫手,只怕在實行的過程中,就會讓她鬱悶死,現在她只需要把握住大致的方向,給張家和自己營造出一個適合的生存空間便行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公主府的熱鬧也一日甚於一日,在平陽公主生日那一天,這種喧騰也就達到了最頂點——在過去相當長的時間裡,由於公主生病,府裡很長時間都沒聽到歡歌笑語,連府裡的耗子走路時都放輕了腳步,唯恐惹到哪位貓大爺不痛快。現在公主殿下痊癒,生日將近,也算是二喜臨門。

  大清早,外面就響起陣陣的爆竹聲,小婉打了個呵欠睜開眼來,卻見窗外僅僅是晨曦初露,長嘆聲中起了身來,她知道今天這個日子注定是別想好睡了,幸好……她昨天睡得比較早。

  唐朝初期,男尊女卑的思想沒有那麼厲害,尤其是平陽公主,不僅是李淵最疼愛的公主,更在李家皇朝定鼎關中的時候,發揮了莫大的作用,其夫柴紹亦是當世名將,在軍中聲威甚隆。因此,但凡有點兒身份的,只要有時間,都會來湊湊熱鬧?

  送禮的人前幾日就絡繹不絕,今天天還沒亮,迎客的爆竹就已炸響,小婉清楚的很,不折騰到天黑,只怕這些爆竹是再也不會停了。

  懶洋洋的起身,只見洗漱用具、清水,甚至早點也都準備好了,屋子裡一片寂靜,紫鵑和雪雁二人想來一定是跑出去看熱鬧了。

  院門口傳來騰騰的腳步聲,小婉抬頭看去,卻是雪雁急急火火地跑回來,老遠都招呼道:「小姐,小姐——」

  小婉失笑道:「幹什麼那麼急?難道前院還走了水不成?」

  這話有些不恭,不過小婉在這方面一向大大咧咧的,雖然公開場合很注意,但私下裡說一說還是無妨的。

  雪雁吐了吐舌頭,道:「別說,廚房裡還真是差點兒走了水,幸虧發現得及時,一桶水撲滅了,否則今天可就是個大不吉利。」

  毒舌啊!

  小婉嚇了一跳,不敢再亂說話,問道:「什麼事跑得那麼急?」

  「哎呀,」雪雁拍了拍頭,「瞧我這記性,雯姑讓我喊你過去,說是忙不過來了。」

  忙不過來?

  公主府別的事物不知道多少,就是不缺人,除了公府府原本的一些侍從外,還有她以往軍中的女兵,哪裡沒人手?

  心裡嘀咕著,跟著雪雁去了壽堂……所謂缺少人手,其實就是公主身旁少了一個跟班的。不過,小婉的身份比較特殊——臨時女官、裴夫人的義女、兩位少爺的西席,因而她也有了一席座位。

  公主殿下的生日……尤其是這個生日還有著死裡逃生的喻義,當然不可能是草率為之,雖然駙馬爺在外領軍作戰,但場面還是要做的,李淵甚至特地放大假,給群臣們祝壽賀生的時間。

  作為皇帝,他並沒有親自到場,而是備了一份重禮,由太子李建成代表送過來,齊王李元吉尚在返京途中,秦王李世民和趙王李元霸也在戰場上,能來的不過是李淵幾個尚幼的兒女,也是滿堂的熱鬧。

  其餘的客人主要是一些夠得上品流的命女及宮員……小婉坐在平陽公主一側沒有注意到,在堂上的那些酒桌之間,還有一位她見過一面的客人——薛萬徹。

  薛萬徹是跟著太子李建成過來的,雖然他也是一位將軍,只可惜大唐朝官員太多,他這個將軍……說實在的,在這種場合,他還真上不了堂面。

  不過,他在堂上看得很清楚,當小婉站在平陽公主身旁的時候,他便認了出來,當時他還以為小婉不過是公主府的女官或者侍女,但看到她在平陽公主旁邊有坐位的時候,便知道小婉的身份不像他想像的那樣,尤其是太子李建成對小婉也是和顏悅色的,這就更令他驚訝了。

  這時,一個侍女過來為他的桌上添酒,被他喊住問道:「女官,那位坐在公主殿下身旁的女官是什麼人?我怎麼覺得有些面生?」

  侍女撇撇嘴……面生,我看你想混個臉熟才是!

  雖然公主府的人不必顧忌太多,但能夠過來慶生的人,都是大有來頭的,也犯不著得罪,便答道:「婉小姐是兩位郎君的老師,公主上次得病就是她給治好的,而且還是盧國公夫人的義女,你可不要亂打主意喔!」說完,輕笑一聲,娉婷而去,留下一個惹人遐思的背影。

  「我呸!」

  薛萬徹琢磨了半天才明白過來那個侍女誤會了,不禁呸了一聲,但他旋即想起一件事,他交待侄子給小婉一點兒顏色看看,現在顯然是不合適,如果繼續做下去,恐怕太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見鬼!希望那小子現在沒有動手!」這個時候不能離開,薛萬徹也只能希望侄子這次能夠行動慢一些。

  在眾賓客賀壽完畢,開始觥籌交錯之際,小婉見平陽公主的興致比較高昂,便向柴氏兄弟遞了個眼色。

  柴氏兄弟立即起身來到平陽公主面前,祝壽的吉利話當然要說,然後柴哲威道:「娘,為了祝賀您的生日,孩兒和弟弟各寫了一張字,給母親賀壽。」

  「哦?」

  平陽公主眉頭一光,大為動意,旋即對旁邊的長孫無垢道:「無垢,自從讓小婉教這兩個小調皮以來,不僅課業大為長進,據說字也寫得越來越好了。」

  長孫無垢笑道:「哲威和令武兩兄弟從小聰明伶俐,夏先生教得用心,當然會進步了,只不知寫得是什麼?」

  當母親的,最受聽別人誇讚自己的孩子,平陽公主眉眼帶笑,道:「且把你們的字拿出來看看,是否入得眼?」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8 16:08
第一百一十三節 考較(一)

  柴哲威和柴令武對視一眼,將請人裝裱好的禮物取了出來,剛要遞給平陽公主,卻被小婉遞了個眼神阻止。

  「娘,這是我的禮物!」

  柴哲威明白小婉的意思,向旁邊的一名侍女招了招手,那名侍女立即上前接過字軸,將它展開,向四周的賓客展示。

  「好字!」

  「好詩!」

  在場的武將也就罷了,那些文官還有那些出身大家的貴婦們,多少對詩詞歌賦或者書法都有涉獵,其中不乏高明之人。

  柴哲威兄弟和李承乾所習的字是瘦金體,仿細明體字其實就是模仿瘦金體字的神韻而創,其特點是瘦直挺拔,橫畫收筆帶鉤,豎劃收筆帶點,撇如匕首,捺如切刀,豎鉤細長;有些聯筆字象游絲行空。

  近觀者贊嘆不絕,遠觀者亦見其形。此時,在座的一名少女起身款步上前,於字前曼聲吟唱:

  「三十陽春豈等閑,

  幾多辛苦化甘甜。

  曾經滄海橫流渡,

  亦賴家中手足賢。

  連日凝神新墨勁,

  五更著意舊詩鮮。

  如今但祝朝朝舞,

  當信人生二百年。」

  柴哲威向歌者微微一禮,以示謝意,然後向平陽公主微微一禮道:「孩兒祝母親年年有今朝,歲歲有今日!」

  平陽公主開心至極,連連點頭:「好,好,字好,詩好,寧兒唱得更好!」

  那起身吟唱的正是殷開山的女兒殷玉寧,聽得平陽公主誇讚,微微一禮,便要回座。

  「寧兒姐姐好偏心,我的還沒有展示呢!」旁邊的柴令武頓時暴露出小孩脾性,上前拉著殷玉寧的袖子不依,殷玉寧的小臉兒登時紅了起來。

  「呵呵,」平陽公主笑道:「那寧兒就勉為其難吧。」

  這時,早有侍女上前將柴令武的字軸打開,雖然他的字比乃兄稍顯稚嫩,但在這個年齡寫到這種程度,已經是非常難得了,賓客們亦是大為讚賞,殷玉寧開口吟唱道:

  「誠祈晨陽喻春暖,

  祝詞懇切表心間。

  文韜武略劃藍圖,

  雅致靚顏心高遠。

  生誕六月夏暖時,

  日逢親朋獻壽禮。

  快燃生日壽火燭,

  樂者前程星光路。」

  席筵間一片掌聲,平陽公主眉開眼笑,連旁邊的長孫無垢都有些嫉妒了,低聲道:「秀寧好服氣,我若有女兒,一定要嫁給他們其中的一個。」

  「王嫂,那可就說定了喔!」平陽公主笑道。

  殷玉寧誦完後,起身回座,兩名侍女正要將字畫捲起,忽然從旁邊一個席位上站起一個老者,喊了一聲道:「且慢!兩位小郎君的字挺拔不凡,容老夫一觀!」

  兩個侍女愣了一下,目光看向平陽公主和柴氏兄弟。

  柴氏兄弟對視一眼,忙上前行禮,口稱『先生』,那老者臉色稍霽即斂,搖頭道:「老夫愚鈍,這『先生』二字,再體提起!」

  座中平陽公主微笑道:「一列門墻,終生弟子。小兒不才,無福終日在先生的門下聽從教誨,但這尊師之道卻是萬萬不可違悖的,正要先生指點!」

  「這位是誰啊?」

  小婉納悶,回頭正看到李素妍在旁邊看熱鬧,連忙問道。

  李素妍掩口失笑,輕聲解釋道:「這位是翰林院的侍讀蔣少文大人,他曾經是兩位小郎君的先生,被捉弄之後,生了一場大病,結果就再也不來了,今天……我估計他是有些氣不順了。」

  氣不順?

  應該和我沒關係吧,小婉下意識地往那邊看了一眼,正看到一雙老眼正目光炯炯地看過來,四面相對,都跟觸電似的收了回去。

  「咦,看起來真是要找麻煩呢!」小婉撇撇嘴……這個冤家結得可真是無謂,有本事你找平陽公主啊,又不是我頂了你的位子。

  小婉卻是有所不知,那蔣少文是前朝的遺老,道德文章都不錯,否則也不會選他給柴家兄弟當兼職老師,這本是李淵對女兒的愛護,大體上有愛屋及烏的意思。只是這蔣少文為人有幾分迂腐,脾氣又大,被柴氏兄弟捉弄之後,生了一場大病,氣得他痛斥兩兄弟……說是『頑劣不可造就』。

  平陽公主當時雖然尚在病中,卻知道這件事情是自己的兒子理虧,蔣少文說話雖重,卻也還可以理解,便沒有多理會,卻也熄了將他找回來的心思。

  而蔣少文事後也知道自己說話有些孟浪了,但畢竟年紀老大,抹下臉來賠禮道歉也有些不好意思,而且也擔心再去公主府上,會惹來更大的難堪……卻是在前幾日,有同僚在他眼前提及平陽公主病體已癒,而且兩個孩子都有了新西席,學業大有長進,連秦王的世子都在那兒聽課。文人的攀比之心遠比武者更甚,這蔣少文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經不搭弦,便覺得心裡這感覺吧……酸酸的。

  恰好這次平陽公主壽筵,考慮他也是柴氏兄弟拜過師的,便也發給他一張請柬,這老頭兒上了擰勁兒,倒要來看看昔日那兩個頑劣的學生能夠長進到什麼程度……他其實也不是壞,或者瞧不起小婉,總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

  剛才柴氏兄弟的字他也看了,書法不錯,但字體顯得幾分稚嫩,確實是兄弟倆寫的沒錯,兩首詩,一個詞藻華麗,另外一個就相當樸實,他也是個愛好書法的人,目光和小婉觸碰了一下,便凝神看那兩幅字,一邊看,一邊還頻頻點頭。
  
  「運筆飄忽快捷,筆跡瘦勁,至瘦而不失其肉,轉折處可明顯見到藏鋒,露鋒等運轉提頓的痕跡,有幾分小褚的痕跡,卻又絕不類似。」蔣少文猛一抬頭,看向柴哲威,眼神中頗有些熱切:「大郎,此字體何人所創?」

  柴哲威雖然還不脫孩童天性,但此時確實不像以前那般頑劣,聞言恭恭敬敬地答道:「回稟先生,此字體為『瘦金體』,為夏先生所創!」

  蔣少文的眉毛微微一聳,看了小婉一眼,忽然道:「詩詞,小道也。治家理國,孔聖先師所傳,方為正道,不知二位郎君現在所習何書?」

  戲肉來了,小婉持箸的手輕輕放下,抬頭看了過去。席上平陽公主和長孫無垢對視一眼,心中也已經明瞭,知道是這老頭兒開始捻酸了,她們倒是知道這老頭兒的為人,也不怕他做出格的事情,而且兩人也都有意看看柴氏兄弟近幾個月來有沒有成長。

  蔣少文的問題一直由柴哲威回答,聽了他的問題,柴哲威不由看向小婉,卻見她微微點頭,目光中露出鼓勵的神色。

  「回稟先生,學生和令武目前正在學《論語》。」柴哲威答道,站在他身後的柴令武此時很是乖巧,也跟著點頭,似在證明乃兄所言不虛。

  「《論語》乃我儒門第一經典,你兄弟二人可將平日所學誦一遍?」蔣少文目光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小婉,卻見她正瞪著自己,目光似有幾分嘲諷,倒看得老頭兒自己有幾分尷尬,收回了目光。

  「這老兒,竟然也不看看今天是什麼場合?」長孫無垢低聲道。不管怎麼說,今天是平陽公主的生日,當著眾賓客的面前,萬一兩個孩子答不上來,固然是臊了小婉的面皮,但平陽公主的臉上也是不好看,這蔣少文確實是太不通人情事故了。

  「無妨。」平陽公主卻有幾分信心。自從小婉來後,好轉的不止是她的身體,兩個孩子的言談舉止也漸有風度,不似過去跳佻,小婉的功勞是不容抹殺的。

  「謹尊先生之命。」

  兄弟二人躬身一禮之後,齊聲朗誦道:「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

  小婉在傳授論語的時候,不是像過去私塾中授書那樣,背完一篇之後,在逐句解釋,而是背一段,解釋一段,等一篇結束後,再融會貫通。兄弟倆不是第一次背誦,雖然剛開始的時候還免緊張顯是有些磕磕絆絆,越到後來熟練之後反是愈發自信,僅如流水一般湯湯而出,聲音也是越來越高,兄弟倆的聲音抑揚頓挫,頗符音律之道,在座的一些人竟然有了樂感。

  「好,好,可以停住了。」蔣少文眼中露出驚訝的神色,還帶著些許的贊嘆:「章句熟記,若不知其解,終歸無用。哲威,我且問你,『篤信好學,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其義何解?」

  見兩個兒子今天都如此爭氣,先是獻了兩幅好字,又將《論語》背得如此通暢,平陽公主也自是滿心歡喜,聽蔣少文要考較經義,既有些擔心,又有幾分期盼。

  只見柴哲威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先生所提,出自《泰伯》篇,其義為,士子應當堅定的相信儒家之『道』,努力的學習它,並誓死保全它。不要進入危險的邦國,也不居住在禍亂的邦國。當天下太平的時候,就出來做事;不太平,就隱居。如果政治清明,而自己貧賤,這是恥辱;反之,如果政治黑暗,而自己卻富貴了,這也是恥辱。」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8 16:12
第一百一十五節 茶苑開張(一)

  月光如水,繁星如眸,熱鬧一天的公主府開始曲終人散,一輛輛富麗堂皇的馬車踏著沉沉的夜色,開始返回各自的府邸。

  小婉多少也喝了幾杯,都說大唐女子豪放不羈,她這次算是領教了,雖然那酒的度數不高,可架不住喝得多,一來二去的,她也有了幾分酒意。

  頂著朦朧的夜色,小婉腳步虛浮地來到公主府後花園的池塘邊……水面散發著一絲絲清爽的氣息,讓人覺得特別舒適,塘水偶爾隨風輕漾,挼碎一池星月。

  一種穿越,兩樣人生,經歷了滄海桑田的巨變,前世的種種已經如霧如煙,雖然揮之不去,卻已經是依稀莫辨。

  如果人生都能夠以另外一種方式從頭來過,她還真想不出有什麼看不開的事情,這不是大徹大悟,也不是看破紅塵,因為在重生者來看,世間沒有什麼是需要看破的,也沒有什麼是看不破的。

  人生在世,活的是什麼?

  是大自在。前世種種,荒誕而虛無,輝煌或者恥辱,在如今看來,只是一個蒼白的笑話。真實的生活,其實就是在於自身,認真是過好每一天,踏踏實實地做好每一件想做的事,真真切切地付出一份心意,關愛你所心的每一個人,大大方方地索取你應得的回報,平平淡淡地看待寵辱,是為大自在。

  也正是由於這種想法,重生後的小婉對待身邊的親人一心一意的關切,甚至最討厭包辦婚姻的她,對於那個小丈夫也是真心的喜歡,而她的付出也得到了回報——未來的婆婆拿她像自己的女兒一般疼愛,小丈夫不僅對她敬愛有加,而且頗為依戀,每次來信,都會單寫一封,付上自己的學習情況和所遇的疑難……還有思念,就是那幾個年紀尚幼的小傢伙,也是十分的尊敬她。

  她努力地用自己掌握的知道改變張家的命運……或許也會改變大唐的命運,但她無所謂後悔或害怕,認真於每一天,認真於每一事,認真於每一日,大解脫是,便得大自在。

  倚著池塘邊的柳樹呆呆地坐了好長時間,空中的星星愈發的清明,那輪彎彎的月兒也晃晃悠悠地掛在中天的時候,公主府裡終於徹底的安靜下來,小婉起身返回房間。

  「小姐,你去哪了?我和雪雁到處找你!」房間裡,紫鵑和雪雁氣喘吁吁,像是剛賽完跑。

  「我去後花園池塘醒酒,有什麼事嗎?」小婉問道。

  「當然有事。張二管家剛才來來,後來找不到你便又匆匆回去了。」紫鵑說道。

  「有什麼事情嗎?」小婉問道。明天就是鹿鳴春開業的日子,難道出什麼問題了?

  「張二管家說,一萬張開業傳單已經發出去了,但他擔心明天會有人搗亂。」紫鵑說道。

  「哦,發生了什麼事?」小婉問道。

  「這兩天茶樓外面多了許多新面孔,不時的向裡面張望,張管家擔心是對頭找來的打手,讓你過去時,要多加提防。」紫鵑擔心地道。

  「無妨。」小婉嘴角一揚,只要明天到場的賓客能有今日的三分之一,恐怕就算是李建成也不敢公然動手吧?

  小婉不在乎,但有人在乎。就在公主府的夜宴結束後,薛萬徹便急匆匆地走出公主府,準備回去找薛恆,讓他停止對鹿鳴春的行動。

  剛剛走出府門,便聽得後面有人喊:「老薛,慢點走,殿下有事情找我們。」

  薛萬徹連忙停了下來……喊他的人是馮立本,也是東宮所屬,口中的『殿下』指的自然是太子李建成。雖然心急如焚,可太子召喚,他不能不理。

  一行人跟著太子的馬車直接回府,太子打發走那些侍從,招薛萬徹等人坐下……這些人當中文武俱有,都是輔佐東宮的重臣。

  李建成環視眾人一眼,道:「今天你們看到了平陽的生日宴,有什麼感想?」

  一名身著文官袍服的老者道:「從公主殿下邀請的賓客和席位安排來看,公主殿下取的是中庸之道,意在宣佈不介入儲位之爭。」

  「李剛,你這是什麼意思?太子就是儲君,別人憑什麼來爭?」一名武將厲聲道。

  那名叫李剛的老者是東宮的太子洗馬,也是一員能吏,聞聲不屑地看了那員武將一眼道:「正因為太子殿下是儲君,所以那些人才有覬覦之心。」

  「但秦王世子在公主府上就讀,說公主殿下保持中庸之道,恐怕不妥吧?」

  李剛搖搖頭:「不然。」

  他看向李建成道:「據臣所知,那是秦王妃在知道那位婉小姐的才學後,主動要求,公主殿下不得不同意。」

  「好了,你們就不要為這件事爭了。」

  李建成臉上現出一絲疲態,擺擺手道:「平陽的性情,孤最清楚,此前得病,何嘗不是困於手足之情?孤不忍再加逼迫,料秦王也不會這麼做,否則父皇就不容他。」

  「殿下,今日筵上那位婉小姐所創之奶昔和蛋糕的製法若能求來,將大大緩解殿下資金緊缺之患。」先前與李剛相駁斥的文官說道。

  「是的,殿下,採用這個方法,絕對比賭博安全,陛下已經有意禁賭,一旦聖意決斷,那您的資金來源可就更加捉襟見肘了。」馮立本說道。

  「開闢財源是肯定的,但你們的這個計劃恐怕不易行得通。」薛萬徹取出一張精緻的請柬道,「這上面所說的鹿鳴春,就是那位婉小姐所開的,若只是她也還罷了,但其中若有公主殿下,這事情就不好辦了。」

  「薛卿,你可確定?」李建成本來有些意動,但聞言便有些猶豫。「殿下,臣確定無疑!」薛萬徹便將當日購買醉仙居一事說了一遍。

  啪的一聲,李建成輕輕拍了一下桌子,道:「這柳老兒可惡!」

  雖然小婉在這件生意上並沒有拉上什麼人,但眾人想當然地想到了平陽公主,不禁默然。

  平陽公主在大唐,絕對是一個特殊的存在,她要威望有威望,要人緣有人緣,最重要的是,她深得帝心,如果她是一個男兒身,那是比李世民都可怕的競爭者,正因為她不存在這種威脅,所以在此之前,東宮所屬都皆力相勸太子,利用兄妹之情打動、拉攏平陽公主。但自從平陽公主病癒,李淵已經下令,不允許宗室大臣無事滋擾平陽公主,否則必當論罰。

  李剛開口道:「殿下,雖然陛下有令不得滋擾公主,但婉小姐是公主殿下親近之人,又是兩位公子的西席,結好比交惡更為重要。」

  李建成微微點頭,道:「此事容後再議,齊王即將返京,必然會受到父皇的責罰,我們議一議罷。」

  這一議,又是議到了半夜,薛萬徹一直有些神思不屬,竟沒有說出什麼建議來,李建成對屬下向來寬厚,雖然不知道他是為什麼會有這種表現,卻還是讓他早早地回去。

  「立即將薛恆找來!」薛萬徹回到家便急急地吩咐管家。

  「這個……老爺,薛少爺他還沒有回來。」薛管家為難地道。

  「去什麼地方了?」薛萬徹怒道。

  「小的也不太清楚。」薛管家無奈地道

  「立即去找,哪怕是找遍長安城的大街小巷也要...要將他找出來!」薛萬徹怒氣匆匆地進屋。

  薛管家不知道主子氣從何來,馬上派人去薛恆常去的幾處秦樓楚館找人……這也是陰差陽錯,如果二人都多問一聲,說不定就知道是怎麼回事,直到第二天上午再度碰面的時候,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雖然小婉對於張孝的提醒已經有所準備,但她並沒有太過緊張……這裡是長安城,不是縣城,即便是天子腳下,想鬧事也得首先是耳聰目明。而她現在要考慮的是如何將茶苑開好。

  平陽公主的壽筵是一個良好的開端,但要達到萬眾矚目的效果,必須要有奪人眼球的辦法,傳統的發傳單、掛綵旗雖效果也不錯,但卻不能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只可惜時間上來不及,否則研究一下熱氣球倒是一個好辦法……想想看,一隻色彩鮮艷的熱氣球從空中飄過,所引起的轟動效果……嘿嘿。

  不過,她還是命人製作了兩面大旗,上面寫著『鹿鳴春茶苑盛大開業』九個大字,然後將經營的主要茶點及地址、開業時間都寫上,然後雇了兩輛馬車在街上飛跑。而在散發的傳單上,更是註明『持此單據兩日內,可至鹿鳴春茶苑以五折購買水點或冰點一份』,如此手段,在當時也算是少見,不愁開業的時候不火。

  東天微微翻出魚肚白,片片魚鱗狀的雲片漸漸變成灰白色,繼而又染上一絲紅暈,天終於亮了,張孝筋疲力盡地倒在椅子上,他幾乎一夜未合眼,各道流程都綵排了兩遍,流程很簡單,自有司儀主持,先是雜耍舞龍,又請一群熱情奔放的胡姬獻歌獻舞,然後是文人騷客吟詩作賦……正式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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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8 16:24
第一百一十六節 茶苑開張(二)

  開業,開業,請客送禮,從古至今的路數都一樣,都是圍繞著喜慶和吉祥,有袁掌櫃出面打點,張孝監督全過程,小婉就成了一個甩手的東家,她今天的任務只有一個,招呼好那些淑女名媛……一方面鹿鳴春的點心和冰點確實好,另一方面不管認不認識小婉,在昨天的宴會上,這次是全認識了,而且還知道了小婉的身份,平陽公主的救命恩人、公主府的西席、盧國公的義女,如果再不另眼相看,那未免太小覷這些名媛的政治智商了。

  巳時正(上午十點),震耳欲聾的爆竹聲驟然炸響,鑼鼓震天,彩旗飛舞,四面八方的人流彙集過來,從高處灑下紛紛揚揚的紙屑,孩童們捂著耳朵笑喊追逐。擊鼓大漢揮動油亮厚實的胳膊,鼓聲如雷,直衝九霄。緊接著,一隊胡姬身著五彩霓裳,長袖翻飛,逐樂而舞,看得人如癡如醉。

  「袁掌櫃,恭喜恭喜!」

  「林掌櫃,同喜!」

  等貴客們已經上了頂樓貴賓室,然後一眾商賈名流們才緩步上去,說著同樣的恭維話,取出厚薄不一的賀儀,在迎賓小姐的引導下,登上茶樓。

  在距離鹿鳴春不遠的一個院子裡,站著數十個官府的衙役,一個身著官服的中年人正目光兇狠地瞪著蹲在院子裡的二十來個混混,道:「快說,你們的老大鐵手在什麼地方?」

  「萬大人,我鐵手自動投案,麻煩您先放了我這些兄弟。」一個渾厚的聲音響了起來,緊接著院門打開,鐵手從外面走了進來,兩名守在門旁的衙役一左一右上前挾住他,鐵尺限制住他的行動,動作倒是麻利。

  鐵手並沒有反抗,今天早晨行動的時候,他便藏了個心眼,命令一干手下在鹿鳴春周圍集結,卻讓他們不得攜帶任何家什,而且不得傷人。

  但是,還沒等鹿鳴春開業,一個兄弟跑回來報告,說是參與行動的兄弟還沒有動手,就被突然趕到的長安縣衙役捉住,現在正在緝拿他。

  就在這個時候,薛管家突然急急火火地跑來,要他立即停止針對鹿鳴春的所有活動。

  「停止?」

  鐵手面色古怪的看了薛管家一眼,「大人,就不勞您費心了,萬年縣的衙役已經將我的兄弟們全部抓了起來。」

  「嗯,」薛管家臉色有些難看,「你準備怎麼辦?」

  「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不能讓手下的兄弟代我坐牢。」鐵手拍著胸脯大聲道。

  「哼那就好。鐵手,這件事該怎麼做,你應該明白。」

  薛管家色厲內荏地扔下一句狠話,便又匆匆忙忙地離開……今天早上,實在是找不到薛恆的薛管家無奈地向薛萬徹報告,這才知道緣由。

  當薛萬徹知道鐵手幫將在今天鹿鳴春開業典禮上搗亂的時候,不禁大駭,嚴命薛管家立即前往阻止,這才有了剛才這一幕。而現在,薛管家擔心的是會不會影響到自身,所以才要求鐵手攬下罪名,然後回去向薛萬徹稟報。

  院子裡,長安縣的縣丞萬青峰頗有幾分讚許地看著鐵手,「鐵手,你肯來自首,我也不為難你,只要你供出幕後主使,本官自會為你減輕刑罰。」

  「萬大人,為你考慮,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一切都是我主使的,只要你放了我這幫兄弟就行。」鐵手說道。

  這時,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從院外走起來,他看了一眼鐵手,向萬青峰施了一禮道:「萬大人,您今天抓的只是幾個游手好閑之人罷了,略加訓斥就將他們釋放,更顯大人仁厚!」

  萬青峰沉吟起來,他當然不會無緣無故地跑過來,今天還沒開衙升堂,就有人拿著公主府的腰牌來見他,並且告訴他,平陽公主府的兩位小公爺要去鹿鳴春茶苑參加開業典禮,發現有可疑人出沒,恐怕是對兩位小公爺不利。

  萬青峰一聽便著了急,事情真假不論,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於,別說是平陽公主,便是任何一個皇親國戚在他管轄的地面上出事,他都要吃不了兜著死……沒錯,絕對是沒有活理的。

  因此,他急點起滿縣的衙役,迅速來到鹿鳴春附近……果然,在鹿鳴春附近,他們發現了在暗處逡巡的鐵手幫成員,這些鐵手幫成員並沒有攜帶什麼武器,輕而易舉地被衙役們放翻。

  雖然經過現場審訊後,這些人並沒有針對兩位小公爺的意思,但萬青峰看到鹿鳴春樓外停靠的那些馬車後,也是嚇出一頭頭的冷汗……這些鐵手幫的傢伙若是在這裡鬧事,他就算不死,也要脫層皮啊!

  被來人的幾句話拍得十分舒適,萬青峰撚鬚微笑,聯想到前些日子來自薛府的警告,他心裡也是瞭然,能夠這樣結束,似乎也是不錯的選擇……為官一世,難得糊塗嘛!

  「鐵手,算你運氣,有張孝管家為你說情,本官就法外施恩,放你一回!」萬青峰指了指張孝,也算是給張孝摞下一份人情。

  鐵手倒是有些意外:「多謝大人法外施恩,多謝張管家美言,不知張管家在哪座府上高就?」

  張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鐵當家的,在下的東家就是鹿鳴春的東主,以往若有得罪的地方還望多多海涵,今後還請多多關照。」

  「不敢,不敢!」鐵手開始冒汗,這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

  一場風波就在不動聲色的情況之下悄然化解,按下張孝送走長安縣的縣丞大人後,與鐵手兩個人攀交情不提,小婉此時卻是忙得腳後跟打後腦勺。

  一般的客人自然有袁掌櫃陪同,但那幫娘子軍卻是需要小婉親自接待的,而且還要引領她們參觀,為她們介紹各種點心和飲料。

  讓那些名媛們感興趣的還有茶苑的裝修,小婉在保持唐代的風格之外,又稍稍增加了一些現代的元素,使得整個茶苑看起來清新雅致,不要說喝茶,便是坐在這裡,也會覺得心情舒暢。

  「婉小姐,那個生日蛋糕可以預訂嗎?」殷開山的夫人問道。

  「當然可以。」小婉招手,一名侍女拿著一本冊子走過來。

  小婉將冊子取過,打開後向眾人展示道:「這裡大到生日蛋糕,小到各色西點,各鐘花式,價格,這裡都有,你們若有時間,可以提前過來選,若是沒有時間,可著人通知,店裡的夥計自會拿著這份圖譜去府上服務。」

  可惜……沒有照相機也沒有塑膠,這些圖譜都是畫上去的,雖然神似,畢竟反應的不夠直觀。

  薛萬徹府上,所有的家人都躲得那間書房遠遠的,說是書房,薛萬徹倒也常常進去,但裡面的書可沒翻過多少次,大多數時候在裡面睡個小覺,喝個小酒之類的。

  從昨天晚上起,將軍大人就呆在裡面,不時地可聽到低低的咆哮聲。這不又來了——

  一隻青瓷茶盅從窗裡飛出來,在地上摔了個粉碎,將正在樹下趴著的一隻家貓嚇了一跳,『喵嗚』一聲跳起來,三兩下爬上樹,然後從樹葉之間小心地向外窺視。

  薛萬徹鐵青著臉,衝著門外怒吼道:「那小畜生還沒來嗎?再去催,半個時辰找不到,我打斷你們的腿。」

  家人們躲著,心裡卻有些好笑:侄少爺是小畜生,那老爺又是什麼?

  想歸想,若是要暴露出來,可沒那個膽子……砰裡面又是一聲響,家人們跟著心臟便是撲通一跳。

  薛萬徹狠狠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齒道:「這個不爭氣的傢伙,連根底都還沒刨出來,便貿然採取行行,薛家遲早要毀在他手上!」

  在當時,柳宗臣不理會他的高價,堅持將醉仙居賣給小婉時,他就覺得古怪;難道柳宗臣就不擔心給那個女孩帶來禍患?

  所以,他還特地吩咐薛恆,查清楚小婉的底細再決定動不動手,誰知道那個草包侄子,大概也就是隨便打聽了一下,便擅自決定,剛才他聽薛管家說,已經有長安縣接手,這才著急起來。

  要知道,現在正是一個非常敏感的時期,太子雖然仁厚,但手無兵權,齊王志大才疏,剛剛大敗於杜伏威……可以說,太子的勢力正是最低迷的時候,萬一在這個時候觸怒了平陽公主,一舉投向李世民的陣營,他可真是百死莫贖了。

  薛萬徹心中鬱悶不已,官場上的鬥爭爾虞我詐,講的是一擊必中,中則必置人死地。這個薛恆,還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有事瞞著自己。

  過了多久不知道,反正是要找的目標已經找到……躡手躡腳的薛恆出現在門口,看著滿地的碎瓷片,他大氣兒也不敢出。
  
  「大人,薛恆少爺回來了。」不知道躲去哪裡的薛管家縮手縮腳地進來報告。

  「讓他在門外等著!」薛萬徹沒好氣的吼了一聲。

  薛管家被吼得嚇了一跳,連忙跌跌撞撞地離開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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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8 16:29
第一百一十七節 餘波(第一更)

  薛恆在回來之前,心情好著呢,前兩天每次路過那個醉仙居……哦,現在改成鹿鳴春了,心裡都膩味得不行,聽說今天開業,想來是有好戲可看了。

  可惜啊!

  昨天的運氣太好了,手風奇順,在天府閣贏了幾把大的,最後他心情一好,拉著一群狐朋狗友去城外打野食,一直到天過晌午才回城。正當他興致濃厚孤時候,卻遇到了來找他的家人,說是將軍大人有十萬火急的事情找他。

  薛恆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酒樓的事情失敗後,薛萬徹讓他負責善後,他就讓薛管家指使混混前去搗亂,而且也去長安縣那邊扔下話。辦完這件事情之後,他就去花天酒地,後續的事情還真是不清楚。

  剛聽到薛萬徹找他,還以為事情比較順利,薛萬徹會表揚他一番,孰知回府之後,發現這府中的氣氛似乎不太對頭,找幾個家人詢問,那些人根本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知道將軍大人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來到門口本來想讓薛管家探探口風,卻不曾想薛管家竟然屁滾尿流地被趕了出來,他站在門口進也不是,走也不得,既尷尬,又害怕。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決定先將事情瞭解清楚,等薛管家將大概的事情解釋明白後,他也愣了……薛恆怎麼也沒想到一間茶苑的開張,幾乎將長安城上層社會的女性全都吸引過去了,雖然他多少也有些紈褲,卻知道這些女人的力量非同小可,自己怎麼就惹下了這麼一個大禍,看來叔父這次不能輕饒了自己。

  「進來!」房間裡傳來薛萬徹的一聲暴喝,正和薛管家喁喁細語的薛恆哆嗦了一下,立即老老實實地走進去,薛管家也不敢亂跑,只好侷促地站在門旁,不知道如何是好。

  「該死的小畜生,你到底是怎麼做事的?」薛萬徹氣得眼睛冒火,恨不得抽劍劈了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侄子,「我告訴過你,做任何事前要打聽清楚,你到底有沒有調查過對方?」

  「我……」

  聽了剛才薛管家的報告,薛恆也是心裡叫若,他現在心中惶恐,偏又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汗珠順著額頭慢慢滾落,如果眼前有個地縫,他能立即鑽進去,那樣也好受一些。

  「你什麼你?」薛萬徹瞪著他,自己的侄子是什麼德性他還能不清楚,但這件事情有些大,太子那邊都交待不過去,萬一公主府那邊有了反應,後果連他也不感承受,「你說你今天若不說個理由,我非打斷你的狗腿不可!」

  「這件事情侄兒是讓薛管家去做的,侄兒也囑咐過他要小心,現在後果這樣,中間的詳情侄兒也不清楚。」薛恆一咬牙,決定事情還是往薛管家身上推卸,只要有個人頂缸就行。

  薛萬徹臉色陰沉地盯了他半天,突然喝道:「薛五,你也進來!」

  薛管家就在門旁候著呢,聽到薛恆那麼說,就知道壞了,但他在外人面前再顯赫,在薛家也只是個奴才,薛恆將責任全栽倒自己頭上,那他也只好將主意往鐵手幫的鐵老大身上推了,反正死道友不死貧道。

  一進屋,薛管家就『撲通』一聲跑倒在地,後悔莫及地道:「薛五辦事不力,聽任那鐵手安排,導致今天的事情發生,請老爺責罰!」

  「好!好!」薛萬徹怒極而笑,連說了兩個『好』字,「你們兩個,一個把責任推給管家,管家又把責任推給外人,你們都沒責任,很好!真是好!」
  
  薛恆見叔父有怒火升級的跡象,連忙道:「叔父,這都是那長安縣丞多管閑事,而且鐵手也決不會供出我們,沒人知道是我們做的。」
  
  「廢物,你以為自己真的能夠隻手遮天?」薛萬徹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薛恆,「你啊,不肯踏踏實實做事,凡事都想投機取巧,推卸責任!」

  他又轉向薛管家,「你是跟我的老人,他有想不到、做不到的地方,你應該提醒他,就算無法阻止他,至少事前應該向我報告,罰你可服?」

  「服!」薛管家無語地低下頭。
  
  「來人!」薛萬徹點點頭,突然厲喝一聲。

  門口立刻出現幾名虎背熊腰的精裝大漢,薛恆和薛管家嚇得一哆嗦,這些人才是薛府在真正強橫的力量,連他們都指揮不動。

  「把薛五拉下去,打斷他的兩條腿!」

  「啊……老爺,饒命啊!」薛管家雖然知道會受到懲罰,到沒料到是如此重懲,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連連磕頭求饒,卻被幾個大漢象小雞一般被拎走。

  「還有你!」

  薛萬徹的目光看向薛恆,薛恆立即嚇得面無人色,跪倒在地,「叔父大人,侄兒知錯了!侄兒知錯了!」

  「我不打你,但也要按家規處罰你,從現在起,你給我閉門讀書,半年內不得出家門一步。還有,等薛五的腿打斷後,先不忙著救治,用板車帶著他去鹿鳴春附近轉一圈,聲勢鬧大一些,然後再帶他去醫治。」薛萬徹吩咐道。

  「是,叔父。」薛恆低低應了一聲,無力地爬起,外面隱隱傳來薛管家的陣陣慘叫聲。

  「鹿鳴春……夏小婉!」他喃喃念了兩聲,心中突然泛起一陣刻骨銘心的仇恨。

  薛萬徹望著侄兒的背影,眼睛微微閉上,心中也有一絲不忍,但這是他能夠想到的最好的解決方案了,如果被太子知道,或許自己還不會有什麼,但薛恆和薛管家恐怕……誒!

  就在薛萬徹在家大發雷霆之怒,薛管家被打得叫苦連天的時候,鹿鳴春內卻喜氣洋洋,笑聲不斷,來捧場的客人們已經走了,下面的營業照常進行,最擔心引發混亂的『廣告兌現』,在長安縣派來的幾名衙役的督導下,沒有發生任何騷亂,到目前為止,營業額已經突破了四百貫,真有那種數錢數到手抽筋的感覺,幸好準備充足,才能應付得來絡繹不絕的客人。

  小婉在樓上單獨開了個包間,紫鵑、雪雁都在,還有柴氏兄弟,今天拿這小兄弟倆當了回幌子,小婉這做老師的也自覺不厚道,因而小蛋糕和奶昔管夠,吃得兩小子打嗝都有一股濃重的奶味。

  看著大家高興,小婉心裡也是快活,坐在寬大的楠木椅上,卻想起了昨天將最後一件禮物抬到平陽公主面前的時候,那張躺椅已經提前送到平陽公主的房間裡了。抬上去的是一件梳妝臺。
  
  因為沒有玻璃鏡子,所有只能夠使用銅鏡,並在上面鏤上了花紋,當小婉打開一個個抽屜向平陽公主展示的時候,那些夫人、小姐們一個個眼冒精光,恨不得將那張梳妝臺當場抬回家去,生日宴會還沒有結束,小婉已經收到幾十張訂貨單子。

  「看來這店舖的數量還是不夠啊!」

  小婉琢磨著,但步子跳躍得不能太快,張家的財力還不夠雄厚,過於迅速的擴張不利於長期的發展,現在該考慮回去了,想到那個小丈夫,她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山陽縣。

  大清早,張陵一如往日,背著書包去縣學上課,這一段時間他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會說話、會移動、有生命體征的書本,用小婉的話,叫做『書蟲』。不知道為什麼,張楊氏和小婉越不在這方面督促他,他就越得自己身上的責任重大,這些日子,小臉兒都瘦削下去了。

  一邁進縣學大門,張陵就覺得情形有異,現在還不到上課的時候,往日這個時候,院子裡都是非常熱鬧的,笑語喧嘩,根本沒有這麼安靜……難道今天休息。

  撓撓頭,有些不解地來到課堂,進門之後嚇了一跳,那些每天都抱怨坐板凳的同窗們,一個個正襟危坐,拿著書本,全神貫注地溫書,對他的到來視若無睹。

  「這是怎麼回事?幸好先生不在,否則太尷尬了。」張陵不解之餘,也暗自慶幸。

  來到自己的坐位旁剛要坐下,便聽到李教諭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阿陵!」

  抬頭看到李教諭從外面進來,張陵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先生,是我來晚了。」

  李教諭笑道:「你沒有來晚,是他們今天變得好笑了。」

  看著那些捧書默記的學生,李教諭突然覺得有些好笑,他清咳了一下,說道:「阿陵,有一件事情通知你,後日本縣學將在江畔舉行一次文會,文會內容包括五經釋義,以及詩詞歌賦和對聯。介時,你們可不要以沒有學過而推脫,今、明兩天放假一天,都在家多做準備,後日縱然做不出佳作來,也莫要惹人笑話,現在,就都去了吧!」

  李教諭說完,便先出去了,他剛一離開,學堂裡就跟群蜂出巢似的喧鬧起來,張陵默默地聽了一會兒,想不出這臨考之際,為什麼弄出這麼一個活動,他也無心加入討論,拿起自己的東西,出縣學而去。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8 16:38
第一百一十八節 志向

  「娘,我不想去了。」張陵不樂地說道。眼看考試在即,卻要搞什麼文會,以文會友?大家都在一間學堂裡,誰有什麼底子不知道?還搞這些虛的。

  「傻孩子,你以為文會是什麼?」張楊氏笑著問道。

  「不過是附庸風雅罷了,聽說縣丞大人也要去。」張陵說道。

  「李教諭可不是附庸風雅之人。」張楊氏笑道。

  張陵臉一紅,道:「娘,我不是那個意思,先生當然不是那種人。」

  「小婉曾經說過,一張一弛是文武之道。估計李教諭也是看你們這一段時間太過辛苦,給你們營造一個輕鬆的氛圍放鬆一下,同時也不忘了功課,你若不去,反辜負了李教諭的一番心意。」張楊氏倒猜出幾分。

  「唔,那孩兒也要準備了。」張陵想了一下,母親說的確實有道理。

  隔了一日,大清早張陵便收拾得清清爽爽,匆匆地向江邊而去。舉行文會的所在自然不會是碼頭那種雜亂的地方……在距離碼頭約有二、三里的地方,有一個叫做望江峰的所在,那個地方近水,而地勢高聳,林木繁茂,一則登高望遠,二則不受炎熱炙體之苦。

  這一帶路他都是走得熟了的,知道在什麼地方,便覓路行來,一路袍袖飄飄,走得卻是舒暢,額角微微帶汗,等進入山中,入眼處一片蒼翠,張陵頓時覺得身上的暑氣幾乎消散無蹤,便連額頭細汗也是迎風而收。行走山道中,隱見右側林中露出一角朱紅色的飛簷,間有人語聲渺遠可聞,仔細看時,卻是幾名樵夫正在那裡歇腳,大概是剛到不久,扁擔和斧有關當局隨意地放在一邊,正興致勃勃地談論著什麼,一見他的目光看過來,微笑著向他打了個招呼:「小郎君,過來坐一會兒再走?」

  張陵笑著搖搖頭,手指了指前面,繼續前行。望江峰名字起的大氣,其實也不過是一塊高約幾十米的突出高地,倒是上面佳木成蔭,清爽宜人,還未走上去,就已經聽得一片叫好之走,當下更不猶豫,覓路前行。

  前行七、八十步,拐過一片樹林,前面已上了峰頂,大約五、六畝方圓的平地,茵茵綠草之中,有木亭一坐,三面皆是青松垂柳,唯有臨水的一面被人伐成空曠,登高臨遠,實為佳處。

  亭中有一茶爐。飄出茶香縷縷,學堂中已經有不少人周圍或站或坐,亭中除了幾位教諭之外,縣丞王守拙竟然也在座。

  張陵正猶豫著是不是要立即上前拜見,卻見李冀笑道:「文無第二,武無第一,你們這些小傢伙也忒矯情。我出一上聯,你們來對」

  他略一沉吟道:「日麗風和百花爭艷。」

  在他吟誦上聯的時候,全場皆靜,學員們都認真聽著,待到他的話音落下,眾人都開始輕聲議論起來。

  李冀這付上聯並不刁鑽,但正因為如此,所以才更不好對……對上沒問題,如何能夠對出采來,那才是重要的。正在這時,亭子左邊突然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朗聲道:「先生,我的下聯是:地靈人傑師生同歡。」

  這一聲突如其來,引得眾人循聲望過去,卻見亭左站著一個面容俊秀的少年,正滿臉的笑意,舉手投足間頗見幾分飄逸。

  「張陵,有你的!」

  有幾個跟張陵熟稔的失聲叫了起來,其他人就算和他不熟,他曾經見過,卻不想這人心中倒有幾分錦繡。

  「呵呵,阿陵,你今天可是來遲了!」李冀笑道。

  「安步當車,不知時間之即逝,請先生恕罪!」張陵深深一躬,以示謝罪。

  對於這個弟子,李冀是十分看重的,聽他對得工整,微微一笑,又吟出一聯:「高峰入雲,清流見底,何處更著點塵。」

  雖然稱望江峰為『高峰』是有些過了,但此時此刻,卻也入景,眾學員知道這是教諭在考較張陵,但一個個也是凝神苦思,想得到一佳句。

  張陵微微沉吟,目光流轉處,忽見得煮茶的童子席地而坐,一付昏昏欲睡的模樣,靈機一動,張口道:「茶煙乍起,鶴夢未醒,此中得少佳趣。」

  「高峰入雲,清流見底,何處更著點塵;茶煙乍起,鶴夢未醒,此中得少佳趣……果然好句,對得甚工,對得甚妙哈哈哈……」李冀重複了一句,心中一喜,不禁哈哈大笑。

  在接下來的考較中,張陵卻是把機會留給了旁人,畢竟這才是李冀主辦這次文會的主要目的。

  對聯完了之後,自有詩詞哥賦,張陵雖有急智,但也表現平平,並不顯得如何突出。忽然,李冀轉對王守拙道:「縣丞大人,你是不是也應該提攜一下後進?」

  王守拙點點頭:「當然……」

  突然,他看了一眼李冀:「你敢讓我鑽圈子?」

  「我哪有讓你鑽圈子,這本來也是縣丞大人的職責嘛!」李冀理直氣壯地道。

  「行!」

  王守拙點點頭:「學問我比不過你,這狡猾勁兒也沒得比。我就出二個問題,『人之初,性本善』的『善』字何解?『性相近,習相遠』的『習』字又有何解?」

  竟是這兩個問題,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覷。這兩句是《三字經》中起首的兩句,這些學員們自然是背得滾瓜爛熟。但自從《三字經》問世以來,不僅那些剛啟蒙的學童學習它,據說國子監也用它作為課本,所以這些學員雖然不能倒背如流,卻也是非常熟悉。

  一名學員踴躍道:「啟稟大人,這個『善』字,是善良之義,人剛生下來的時候,都是非常善良的;『習』字的意思……是學習、修習的意思。」

  「不然。」另外一名弟子道:「善固然是善良,但『習』字應該是所處的環境。」

  「『善』字應該是馴善,容易改變的意思……」

  「錯……」

  學員們眾說紛紜,各置一詞,竟是誰也無法說服誰。

  「阿陵,你且說說看。」李冀突然點名,要張陵解說,眾人都安靜下來,看張陵如何說。

  張陵微微一沉吟,向四下裡張望了一圈,道:「你們且過來看。」

  他來到兩株並排而生的柳樹跟前來看:「這兩株柳樹同種不同形,但它們剛出苗的時候,一定是相同的,只是有稟賦強弱之分,而後來由於外力,才一正一斜,可見後天的影響是巨大的。」

  有那性急的人便喊道:「張陵,你說話痛快點兒,到底哪種解釋才是正確的。」

  「別吵吵!」有人喝斥上了:「怎麼這點兒悟性都沒有,張陵不是已經說了嘛,先天的基礎或者有強有弱,但真正起影響作用的還是後天的環境。」

  張陵微笑道:「不錯,後面還有一句,『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斷機杼』,孟母三遷的故事大家都聽說過,可孟母為什麼要搬家呢?」

  他微微一頓:「孟母搬家的原因主要就在於周圍的環境不適合聖人的成長,這就是從另外一方面闡明瞭,生活環境對人的影響。當然,有的人意志堅定,不易受到影響;而有的人意走薄弱,很容易受到外因的誘惑。我輩讀書人,要時刻記著這一點,尤其是在未來的時候,不要被外因所誘,最終喪失了我們剛開始讀書的時候,所立下的志向。」

  『啪啪啪!』

  一陣清脆的掌聲響起,王守拙站起身道:「今日之會取名為『文會』,本官想問各位學子,你們讀書學文都是為了什麼?」
  
  縣丞在地方上號稱『父母官』,這些學子雖然自忖將來能夠飛黃騰達,但現在面對一縣父母的時候,還是十分的忐忑,眾人面面相覷,卻沒有上前答話的勇氣。

  王守拙微微一皺眉:「事無不可對人言。君子為人坦蕩,有什麼羞於出口的?」他的手隨意向人群中一指:「你來回答!」

  被點到的那名學子卻是一位商人的後人,被王守拙一指,多少有些慌張,上前一步,低著頭,小聲答道:「學生想考中功名,光宗耀祖!」

  「哈哈哈……」許多人都禁不住笑出聲來。

  「沒什麼可笑的!」
  
  王守拙皺著眉,看了眾人一眼,「學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以求光宗耀祖,這位學子實話實說,不僅正常,而且極有勇氣。」他的目光在眾學子中間逡巡一周,見眾人的目光都極力閃避自己,唯恐被點到頭上,不禁嘆息一聲……忽然,他的目光停住,在眾人之中,只有那少年一個人,目光不偏不倚地與他的眼神直視。

  王守拙微微一笑,問道:「張陵,你讀書的志向是什麼?」

  張陵上前一步,不慌不忙地拱手說道:「學生以為,值此之際,我輩讀書之人當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一言既出,四野俱靜,只有峰下傳來陣陣江水拍崖之聲,張陵站在那裡,眼神淡泊如水,就像是說了一句很平常的話。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8 16:42
第一百一十九節 返程

  月若柳眉,星如點眸,室內一燈如豆,桌前尺素相伴。

  張陵一如他投射在墻壁上的影子,已經許久未動,他的目光完全凝聚在桌上那一幅白紙上。

  「喵嗚……」

  一聲突如其來的貓兒的嗚咽聲似乎驚醒了少年,他的眉毛微微一挑,猛然伸手抓過旁邊已經蘸滿墨汁的毛筆,奮筆疾書——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二十二個大字如龍飛鳳舞一般,直欲破紙而去,字字鳳骨稜稜,將瘦金體書法的筆意,發揮得淋漓盡致。

  張陵將毛筆擲到一旁,一聲輕嘆悠悠而出:「婉姐,你現在過得好嗎?」

  一歲長一智,張陵雖然年少,但已經不是無知的孩童。以前和小婉在一起相處的時候,他只是覺得依戀,就像一個小dd依戀自己的姐姐,但等到小婉離開之後,他的心中才突然出現一種朦朧的感覺,他期待著關於小婉的消息,期待著小婉的來信,更加期待小婉的歸來。

  少年已經朦朧感覺到自己情感所繫,也知道小婉對他的期望所在,這二十二個字雖然並非他獨自總結出來的,卻是他志向所在。

  「文武契合,爹爹何嘗不是相同的理想,只可惜他效忠錯了對象,才英年早逝,壯志未酬,阿陵,你還小,有足夠的時間等到一個可以大展才華的機遇,我和娘為你創造條件,你可以盡情發揮自己的才華……但首要的,你要認真讀書,畢竟能不能登上那個發揮才華的舞臺,只有你自己。」

  「婉姐,我一定會考上的!」

  張陵神情堅定地看著那二十二個大字……

  七月初八,卯時初,小婉帶著紫鵑和雪雁去拜別平陽公主後,駕車徑奔盧國公府,拜別裴夫人,程知節已經隨秦王出征,知道小婉要回商州,裴夫人有些難過,但她沒辦法說什麼,只能殷殷叮囑她路上小心,早一些回長安。

  「義母,你放心,等阿陵考完,我們全家都來長安。」小婉笑著安撫道。

  裴夫人嘴角輕撇:「哼!來長安也是便宜平陽,我這個義母只不過是個路人。」

  「義母,你怎麼會是路人呢?等女兒出嫁,你還要用轎子送我呢!」

  「胡說!」

  裴夫人臉一板,道:「哪有出嫁的女兒讓娘家送的,那得讓你的阿陵親自帶轎子來接你,至於是什麼樣的轎子,那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義母!」小婉有些不好意思。

  卯時末,小婉拜別裴夫人出門,馬車是公主府預備下的,上車後即命車輛快行,想著離家數月,也不知道張楊氏她們娘幾個如何,以及張氏田莊的情況,她真有些歸心似箭的感覺。

  意外的是,在來到長安城門時,雯姑帶著柴氏兄弟還有李承乾守在那裡,看著那三個孩子臉上不捨的表情,小婉覺得沒有白教他們幾個月,至少自己這個先生在他們心中佔了些許的位置。

  長安城外的十里長亭,雯姑道:「小婉,你的房間都給你留著,公主說過,你城裡的生意儘管放心,有她在,誰跟鹿鳴春過不去,就是跟公主過不去。」

  李承乾卻取出了一個包裹,裡面鼓鼓的也不知道裝著什麼:「先生,這是母妃讓我送給您的禮物!」

  「這如何使得!請殿下代我轉達對王妃娘娘的感謝!」

  聽到是長孫無垢的禮物,小婉連忙恭恭敬敬地接過來……這可不是她財迷,尊者賜,不可辭,而且這也可以說是謝師禮,不能不收,而且在臨行前,平陽公主也賜下了不少的禮物,車裡倒有一半的地方放了那些東西。

  「先生,您一定要早一些回來!」柴令武過來說道。

  「我就是不回來,你們也可以過去嘛。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長安城雖好,但你們也應該多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小婉笑道。

  她這句話可不是雖便說的,在授課的閑余時間,她也曾經講過許多歷史的典故,有唐朝以前的,也有唐朝以後的……稍為改一下時間就可以了。

  幾個學生都聽得興致盎然,其中就有一個晉惠帝的故事——

  在晉惠帝執政時期,有一年發生饑荒,百姓沒有糧食吃,只有挖草根,食觀音土,許多百姓因此活活餓死。消息被迅速報到了皇宮中,晉惠帝坐在高高的皇座上聽完了大臣的奏報後,大為不解,非常奇怪地問道:「百姓肚子餓沒米飯吃,為什麼不去吃肉粥呢?」

  有人說晉惠帝是個白癡,也有人說晉惠帝是故意裝作無知的樣子,在當時那些表現強勢的大臣跟前裝傻,以求生存……在小婉看來,這個晉惠帝確實是『傻』了,這種在深宮中長大的皇帝,生長於婦人、女子和那些太監之手,本來就沒什麼陽剛之氣,鬥不過那些大臣是理所應當的,而且他們生長在深宮中,不啻於坐井觀天,哪裡懂得民生疾苦,作出那種回答,絲毫不意外。因而,明君在宮中是養不出來的,小婉能夠為李承乾這個學生所做的,也就是這些了,讓他有獨立發揮的空間,培養出獨立的人格。

  在聽了小婉的話後,李承乾也是心中一動,眼睛一轉道:「先生,如果有時間,我們也去藥王坪看您,好不好?」

  「好啊,到時候我帶你們進山打獵。」小婉笑道。

  「先生,那可一言為定,不得反悔!」李承乾大喜,連旁邊的柴氏兄弟也躍躍欲試。

  等到這幾位都說完了,張孝才有空兒近前說話,「小姐,您還有什麼囑咐的嗎?」

  「只有兩點,一個是要保證質量,過期的東西絕對不能以任何理由外賣;第二,家裡要看顧好,內外嚴防盜賊。」小婉嚴肅地說道。

  對於鹿鳴春所賣的茶點,小婉有著嚴格的質量保證要求,如果當日沒有賣完,就按成本價格處理給內部職工,而且還用加了硝粉的冰,在院裡砌了一座冰窖,用於保鮮。

  但最重要的是,防止別人偷學了技術,一些關鍵配方都掌握在不同人的手中,而且也向那些家人吩咐過,不得妄議家裡的事情,即便有人落在外人手裡,也很難知道配方掌握在誰手上,而且宅子裡也加強了警衛,避免有人竊取密方。

  該說的也都說了,該道別的也都道別了,路途遙遠,雯姑她們也不再耽擱她,各自道過了珍重之後,便依依離開。

  小婉乘坐的馬車穿過城門,往南邊的大路而來,過了片刻,透過後面的車穿望去,已經看不到雯姑等人的身影,繁華的長安城也漸行漸遠。

  昨夜收拾行李,紫鵑和雪雁都累得不輕,也沒有好好休息,今天一早上便起來趕往程府辭行,又是一番忙碌,現在陡然輕鬆下來,兩個人的小腦袋便有些做『自由落體運動』的傾向。

  「紫鵑、雪雁,你們兩個倚著睡一會兒吧。」小婉好笑地說道。

  「那你吧,難道不休息一會兒?」紫鵑問道。

  「我還不困。」

  小婉搖搖頭,她現在還興奮著呢,哪有絲毫的困意,看到兩個丫環閉著眼沉沉睡去,她取了只鉛筆,拿出一本冊子開始寫寫畫畫——這已經成了她的習慣,一下子系統地整理出來前世所知道的知識比較困難,她有時間或者想起來什麼,就隨手記下,然後抽時間再整理。今天上路的時間較早,路面上比較清靜,正好集中精神想事情。

  突然,從後面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和碌碌的車輪聲,小婉回頭看去,只見後面塵土飛揚,一輛馬車疾馳而來,而且還隱隱有喊聲傳來。

  「老秦,將車向旁邊讓一讓!」
  
  小婉以為對方著急趕路,讓自己這輛車讓開,便向車伕吩咐道。

  後面的馬車越馳越近,小婉臉上的神色有了幾分古怪——她聽著那喊聲像是在喊自己。

  「夏小娘子,後面的人好像是在喊我們。」車伕老秦叫道。

  「嗯,停下來,我們等等看。」小婉也確認了,只是不知道什麼人在喊自己,她下了車,向來路的方向看。

  後面的車越來越近,看得也越來越清楚,那是一輛輕便馬車,雖然不是很豪華,但拉車的馬兒卻是上佳的俊馬,普通人家還真牽不出來。那個車伕和馬車看不出是屬於哪個府的,但車伕旁邊坐著的那個人她卻認識——張孝。

  「難道是鹿鳴春有什麼事?」小婉有些狐疑。

  正思忖間,馬車已經在前邊徐徐停下,那個駕車的顯然很懂事,在距離小婉頗遠的地方便已經降下車速,免得身上被馬車揚起的灰塵濺到。

  小婉問道:「張孝,出了什麼事情?難道是鹿鳴春有事情?」

  張孝連連搖頭,指著馬車說道:「小姐,是車上這位小姐去盧國公府上找您,國公夫人讓我務必帶她來見您一面。」

  是義母?

  小婉好奇地看著馬車,不知道是什麼人值得裴夫人親自叮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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