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架空] 唐朝好媳婦 作者:曾經的青柳 (已完成)

 
忘情痞子 2017-2-13 10:46:1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65 299447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8 16:46
第一百二十節 劍舞

  馬車的門打開,一名體態婀娜的宮裝女子在一個俏婢的攙扶下娉娉婷婷地走下來,那名宮裝女子輕輕推開俏婢的手,向小婉走來,微微一禮道:「小妹公孫婷,見過夏大家!」

  「豈敢,姐姐的年齡應該比我大,應該是我先向你行禮才是。」小婉連忙還禮,但她還是有些雲山霧罩,不知道這位公孫婷是何方神聖……大家,是古代對有才華的女子的尊稱,在漢朝時,皇帝就曾召班昭入宮,令後宮嬪妃以師禮待之,稱曰『大家』。她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麼稱呼,所以有些不適應。

  這時紫鵑和雪雁也從馬車上下來,紫鵑卻是認識公孫婷的,她急忙上前向公孫婷行了一禮:「見過公孫大家。」

  然後,紫鵑為小婉介紹道:「公孫大家是當世有名的舞蹈大師,陛下曾多次令後宮以師禮相事,習練舞樂!」

  原來是娛樂界的明星啊!

  小婉有些不好意思,又行了個禮道:「原來是公孫大家,請恕小婉孤陋寡聞,適才失禮了。」

  在長安城,上至公侯官卿,下至販夫走卒,聽到公孫婷的名字,沒有不肅然起敬的,小婉自入長安城,卻是未曾留意這方面,所以聽到她的名字之後,才會無動於衷。

  公孫婷微笑道:「哪裡談得上失禮,公孫婷哪裡稱得上大家,前一段時間去洛陽一趟,昨日方回,妹妹不認識我,也是正常的。」

  「公孫大家,不知道您這是?」小婉有些疑惑地問道,昨日剛回長安,今天一大早就狂追自己,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公孫婷卻笑道:「公孫婷略長夏大家幾歲,若不嫌冒昧,你我姐妹相稱可否?」

  「當然可以。」小婉點頭,心裡卻更加疑惑了,不知道這位唐朝的娛樂明星要做什麼。在唐朝,歷代皇帝都喜歡附庸風雅,樂人的地位還是非常高的,小婉在這一剎那已經做出數個預案,琢磨著能不能讓這位公孫大家給鹿鳴春當個形象大使之類的。

  而且,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小婉也沒有自戀到讓素未謀面的人追上數里地,就為了叫一聲『姐妹』。

  那公孫婷繼續說道:「昨日愚姐甫回長安,便聽得姐妹們正在傳唱一曲新詞《孔雀東南飛》,不知可是妹妹所做?」

  「不登大雅之做,難入大家之耳,小妹慚愧」小婉心裡再汗。

  「沒想到妹妹竟然使得一手好琵琶,更兼一曲好詞。不過,此曲出自他人之手,必不如妹妹親自演奏,愚姐冒昧,還望妹妹賜教一曲」公孫婷款款施禮,臉上的神色十分懇切。

  旁邊的張孝補充道:「公孫大家今天一早去公主府探訪您,然後又追去了盧國公府,這才知道您的馬車出城,夫人便命我帶路,追趕小姐。」

  「這個……姐姐,我的琵琶沒帶,看來只好清唱了。」

  小婉沒有想到對方從長安城裡追來,就是為了聽自己唱歌,就憑這份心意,她便不能拒絕。

  「無妨,愚姐有一琵琶,或不如妹妹所使之器,卻也出自名家之手。」她轉身對那俏婢道:「玲瓏,將我那面琵琶取來。」

  那俏婢答應一聲,不多時已經拿著一面琵琶過來,在小婉調弦的時候,那個車伕又從車上搬下來兩個高墩。

  小婉與公孫婷分別坐了,高矮倒也合適,小婉也不由得佩服她心細。

  淙淙幾聲輕響之後,小婉定弦,手指輕輕在弦上劃過,琴音霎時響起——

  「孔雀東南飛,飛到天涯去不回……」

  幽婉的歌聲扶搖而上,直衝九霄,路上行人本來不多,聽得這邊歌聲,俱都駐足而聽,二人俱若未見,十分投入。

  忽然,公孫婷長身而起,喚道:「玲瓏,劍來!」

  那俏婢愣了一下,施即反身回到馬車,再過來的時候,懷裡抱著一柄長劍。

  『嗆啷!』

  公孫婷抽劍出鞘,將劍鞘擲給玲瓏,竟自舞了起來,雖然大道之上沒有廳堂那般平滑,但公孫婷的身法翩如驚鴻,劍光繚繞,頗有纏綿之意,一時之間,觀者只見其影,聞者只聽其歌……一曲既罷,小婉見公孫婷意猶未盡,琴音突然轉急,奏響了《十面埋伏》。
  
  一時之間,金馬鐵戈之音劃空而至,殺氣磅礡,膽小者凜凜然,膽大者熱血沸騰,而公孫婷的劍發在琴音甫變的的時候,開始變得大開大闔起來,劍勢凌厲無前,隱帶風雷之聲,感覺得她不是在舞劍,而是在揮舞一條長槍大戟,威風無儔……

  最後一個音符戛然而止,小婉將琵琶交給雪雁,吩咐道:「筆墨伺候!」

  紫鵑愣了一下,連忙從車裡拿出硯盒筆筒,在她磨墨的時候,張孝和車伕老秦已經一邊一個將宣紙在車廂上鋪好。

  「小姐,墨已研好!」紫鵑稟道。

  小婉執起行筆,來到紙前,略一思索,運筆如飛——

  「今有佳人公孫氏,

  一舞劍器動四方。

  霍如羿射九日落,

  矯如群帝驂龍翔。

  來如雷霆收震怒,

  罷如江海凝清光。

  觀者如山色沮喪,

  天地為之久低昂。」

  ——武德五年,七月初八日,觀公孫大家舞劍,有感。山陽夏小婉」

  剛好收劍來到小婉身後的公孫婷低聲吟誦一遍後,喜之不自禁,道:「妹妹,可否將這幅詩賜予愚姐?」

  小婉放下筆道:「姐姐既然不嫌小妹字體醜陋,拿去無妨!小妹告辭!」

  說完,向公孫婷施了一禮,招呼紫鵑和雪雁上車。

  馬車輕緩地再次上路,小婉從車後窗上回顧,那個公孫婷猶自在後邊揮手不已。

  「公孫大家,小人另外有事,現在告辭了!」張孝家裡還有一大攤子的事情,見這件已經已經解決,便向公孫婷道辭,然後解下繫在車後的一匹馬,上馬揚鞭,急馳而去。

  「我們回去吧。」公孫婷吩咐車伕一聲,轉身扶著俏婢玲瓏上了馬車。

  待馬車緩緩駛動後,玲瓏不服氣地問道:「小姐,那夏小娘子何德何能,與您並稱『大家』?」

  公孫婷微微一笑,道:「你可知道學堂中的《三字經》是何人所創?你可知道坊間流轉的《西遊記》、《紅樓夢》是何人所書?」

  「小婢不知。」玲瓏答道。這幾本書她也看過,卻沒有注意過作者,腦海裡如同靈光一閃,玲瓏失聲道:「莫非都是夏小娘子所作?」

  公孫婷微微點頭道:「不錯。既便沒有那些,就憑今天這一曲一字一詩,她就足以當得『大家』。」

  說著,她輕輕一笑,道:「聽說她還開了一間鹿鳴春茶苑,茶點甚是出色,我們也去看看。」

  「是,小姐。」聽到吃的,玲瓏卻有些不屑了,她跟著自家小姐走南闖北,什麼美味沒吃過?就算是皇宮大內的御點,也不見到能讓她們說一聲『好吃』。

  「老路,去鹿鳴春茶苑」玲瓏敲了敲車廂喊道。

  自從在望江峰文會之後,張陵就沒有再去張家田莊,每日都往返於縣學和家之間,工廠和礦上以及城裡的生意有管家們負責,因為擔心張楊氏的身體,大部分帳目都已經交待給繡娘核查,只有那些核查不清或不好拿主意的,才會請張楊氏酌情處理。

  張陵清楚,小婉並不願意去長安周旋於那些世家豪門之中,之所以如此,就是為了自己的未來,為了給張家的未來打下堅實的基礎。對於他們之間的關係來說,無所謂報答,也無所謂感謝,只有努力做好自己的事情,那才是小婉和母新希望所在。

  「哥,嫂子什麼時候回來?」有一天,囡囡問道。

  「很快,等哥哥考試的時候,婉姐就會回來了。」張陵笑道。
  
  「我告訴你個秘密。」囡囡悄聲對張陵說道。

  「什麼秘密?」張陵也十分配合地悄悄問道。

  「前兩天,有人來找娘,說是要給哥哥介紹一個漂亮嫻淑的新嫂嫂。」囡囡說道。

  「什麼?」

  張陵失聲喊了起來,定了定心神,他問妹妹道:「囡囡,娘是怎麼說的?」

  「娘告訴那些人,說哥哥已經定下婚約了。」囡囡答道。

  「那就好」張陵長舒了一口氣。

  「誒!可惜阿陵現在還太小,否則就給他們完婚再考,也來得及,省得我鬧心了。」張楊氏嘆道。

  囡囡沒說謊,近一段時間來,有不少上門給張陵說媒的……起因就在於望江峰上,張陵的對答,縣丞王大人親口嘉許,山陽縣就這麼大點兒的地方,有許多人都因此打上了主意——能被王大人看好的,將來肯定差不了,將閨女嫁進去,絕對吃不了虧。所以……張楊氏就開始鬧心了,她已經拒絕了N個人了,可那些人還窮追不捨,每天都要把門坎踏平了。

  「嘿,小婉,再不回來,你的未來夫婿可就要被人搶走了。」張楊氏自語著,不由得好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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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9 12:22
第一百二十一節 人在雨程

  平陽公主派來的車伕老秦是一名老把式,對於關中的路途非常熟悉,在他的引導下,幾乎沒有繞什麼彎路,馬車輕快的前行,有時候聽聽老秦講述軍中舊事,倒也有幾分興致,尤其是講到平陽公主身著男裝,單槍匹馬地去說服那些反王時,老秦更是眉飛色舞,彷彿故事的主角就是他一般……這一路,卻不寂寞。

  一行人七月初八從長安出發,初十到了藍關,因為少走了不少彎路,所以趕得不是很急。次日重新上路的時候,本來晴好的天氣突然變得陰沉起來,烏雲密佈,倒是陰涼了許多。

  紫鵑探頭看了看道:「看這樣子,不定什麼時候雨就要下來了。」

  老秦道:「趁著雨沒下來之前,抓緊時間多趕些路,不然的話路就難行了,起碼要在路上多耽擱一天。」

  小婉其實也是無所謂的,人不能和天爭,雖然她急於趕路,但天要下雨有什麼法子?況且雨中乘坐馬車……似乎也蠻有情趣的。

  「紫鵑,給老秦拿件雨披備著。」小婉吩咐道。

  對於天氣的變化,紫鵑和雪雁是無所謂的,在過了剛開始那一天的新鮮感之後,旅途變得索然無味起來,現在她們反倒盼望著雨快一點兒落下來,雨絲如夢,雨幕如織,雨路……一片泥濘,但那不是她們考慮的範圍之內。

  「對了!」

  紫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小姐,你是不是寫信給夫人說過歸來的日期,這萬一下雨耽擱了,豈不是讓夫人著急?」

  「無妨!」
  
  小婉搖搖頭:「老秦走的是近路,比預期的時間要快,這個季節的雨也不會下成暴雨,不會耽擱太長的時間。」

  說是不急,那也是安慰之言,天氣如此,急也無用,反倒是弄得人心惶惶。她本來想給家裡人一個驚喜。不過,張楊氏雖然不喜那麼多的規矩,卻喜歡講究尺度,而且這一驚一乍的……所以她最終還是給張楊氏去了一封家書,只不過發出去的有些晚,估計能比她早到家兩、三天罷。

  愈是快要下雨,車廂裡的空氣反倒讓人覺得煩悶起來,小婉看著兩個丫環一付無精打采的模樣,突然想起一件好玩的遊戲——跳棋。

  棋盤沒關係,小婉還是很有創意的,用紙來畫,然後做上不同的標誌代表顏色,反正就她們三個人,美觀什麼的……就不必了。

  「小姐,你這是做什麼?」看到小婉用自製的小尺、圓規又量又劃的,紫鵑和雪雁都感到奇怪。

  「我在製作棋盤。」小婉畫好棋盤,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

  「這叫跳棋。」小婉說道。唐朝的時候流行的是圍棋,小婉前世的時候去看過圍棋比賽來著,但看了半天她也不知道誰輸誰贏……咳她一直睡到選手退場。「那棋子用什麼?」雪雁在旁邊問道。

  「棋子……老秦,靠路邊停一下。」萌萌一轉頭,看到大路旁邊的樹木,靈機便是一動。

  儘管天色越來越陰沉,雨卻總沒有下來,小婉本來要自己折幾根樹枝的,卻被老秦制止——哪有女孩子在路上蹦來蹦去折樹枝的?太不成統。

  「讓我來吧,小娘子。」老秦問明白之後,搖著長鞭,啪啪兩聲,兩根樹枝應聲而折,落了下來。

  「好鞭法!」

  小婉讚道,手疾眼快地接過那兩根樹枝。

  上車後,馬車繼續行駛,小婉用隨身帶的短刃將樹枝削成小段,然後刻成三種不同的形狀……片刻之後,一副簡版跳棋製作成功。

  「這麼醜的東西?」紫鵑和雪雁異口同聲地說道。

  小婉頓時滿頭黑線,「說什麼呢?現在沒時間進一步加工,這叫因簡就陋!聽我說怎麼玩。」

  兩個丫環齊齊地吐了一下舌頭,不再言語,免得觸怒小婉,小婉這才向她們說明跳棋的遊戲規則。

  跳棋的遊戲規則並不是很複雜,略一解釋,兩個丫環就已經理解了七、八成,然後三個人便興致勃勃地玩起來。

  剛開始的時候,自然是小婉大殺四方,但隨著紫鵑二人也漸漸熟悉了玩法,就變得互有勝負了。

  轟嘩……

  外面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雷鳴,緊接著,大雨傾盆,雨水砰砰地敲打著車廂,就跟擂鼓似的。

  「哇!好大的雨啊!」雪雁興奮地將手伸出車窗。

  「要不……你跟老秦換個位置?」小婉戲謔道。

  「哼,如果我會趕車,一定敢換!」雪雁不服氣地說道。

  山陽縣,張府。

  在張楊氏的睡房裡,張楊氏正和李氏母女縫製新衣,三個人飛針走線,速度快得讓人眼花繚亂。

  繡娘將一件上衫縫好後,遞給張楊氏:「夫人,您看可以媽?」

  張楊氏接過來看了一下,讚道:「繡娘的女紅真是越來越精緻了,針腳整齊細密、絲絲合縫,我想繡娘這般大的時候,女紅可遠遠比不上她。」

  李氏笑道:「夫人,您就別誇她了,再誇下去,這小妮子就更加得意忘形了。」

  繡娘不依道:「娘,哪有您這樣編排自己女兒的?」

  張楊氏笑道:「對啊,繡娘心靈手巧,難道還不讓誇嗎?」

  李氏笑道:「那孩子是個人來瘋,人一誇就不知道姓什麼了。夫人,您也做了一上午,該歇一歇了。」

  張楊氏看了一眼窗外,對李氏和繡娘道:「今天做得差不多了,你們都下去歇歇,小婉曾經說過,久坐傷骨。」

  三個人起身,繡娘扶了張楊氏去榻上休息,又給倒了茶,說道:「夫人,婉小姐是不是也該回來了,大少爺就要考試了,如果婉小姐不在,他可就連考試的心情都沒有了。」說完,她吃吃地笑了起來。

  「你這小妮子,胡說什麼?」正在收拾針線器物的李氏狠狠瞪了女兒一眼,道:「今天天色不好,大少爺他們能不能早點兒下課?」

  張楊氏笑道:「李教諭可是個嚴謹之人,斷不會為下雨颳風這點兒小事提前放學!」

  正在這時,從大門方向隱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不多時,一個小婢匆匆來到門口稟報道:「夫人,婉小姐來信了。」

  張楊氏笑道:「這還真是說曹操,曹操便到了。快拿過來吧。」

  那個小婢連忙進屋將書信呈上,然後退下。

  張楊氏打開信箋,看了一眼,不禁搖頭:「這孩子,辦事還是不懂得悠著點,這邊信來了,人也要回來了。」

  她放下信箋吩咐道:「李嫂,找人將小婉的房間打掃出來,她這兩天就要到了。另外讓人通知田莊一聲,老宅子那邊的房間也要打掃干凈,小婉說不定什麼時候就過去了。」

  「是,夫人。」

  李氏答應著,旋即又問道:「夫人,婉小姐的身體還好罷?」

  張楊氏道:「信上倒沒說,估計應該挺好的,否則她義母也不會讓她受路上顛簸之苦。」

  小婉此時倒是沒受什麼顛簸之苦……雨越下越大,她們三人在車廂裡倒是沒什麼,可老秦還在外面,雖然有雨披遮風擋雨,可畢竟不是那麼回事,而且縱然人不累,那馬也受不了,在這種天氣,拉車的馬兒要付出二倍的力氣才行。

  「老秦,附近有什麼可以暫時歇一歇的地方?」小婉揚聲問道。

  「好像……還真有一處,只是過了幾年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老秦說著,馬車向前駛了一段距離之後,又下了官道,沒多遠,便看到一片林子。

  透過林子看過去,只見林地中間有一塊開闊的地方,以木竹搭起十幾個大大小小的棚子,聚集過百商旅行人,還有停泊在路旁空廣處的驢車馬車。棚子有賣茶的,也有提供膳食的,鬧哄哄一片。

  小婉愕然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老秦解釋道:「這就是一個自發形成的大驛站,因為這一段路兩頭夠不著,所以在這裡就有了一個供人歇腳的驛站。」

  小婉點點頭:「原來是這樣,不知道這裡面有賣什麼吃食,我倒是有些餓了。」

  馬車趕到那些棚子前面停下,小婉等人在鞋上套了雙木屐,小心翼翼地走進棚子,張望著尋找一付空位。

  棚子裡有三十來張臺子,每張臺子約有七、八人不等,大多數都已經用過膳食,正在喝茶閑聊,看來也是在等雨歇後趕路。

  「婉小姐,那邊有空位,我們過去吧。」紫鵑眼尖,看到稍裡的地方有一張空桌,三人連忙過去,走了兩步,小婉回頭道:「老秦,你將車停了,也過來避避雨,喝點兒熱茶。」

  「是,小姐。」老秦應了一聲,自去將馬車趕到林邊拴好。

  「盧兄,那面有三位小娘子妖嬈俏麗,難道你就不動心嗎?」旁邊傳來一聲調笑聲。

  「周兄,你的眼力卻是差了,那分明是二婢一主。」另外一個人說。

  「雨日偶逢,才子佳人正是妙談,難道你不動心?」那個周兄說道。

  三位……這該不是說的自己吧?小婉抬頭看了一圈,貌似符合條件的好像就是自己,她回頭看了一眼說話的那班人。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9 12:26
第一百二十二節 誰比誰囂張?

  一共是十幾個男子坐在那裡,居中二人像是頗有身份的人,做士子裝束,兩旁是十來名家人,雖然沒有帶兵器,但看起來一個個膀大腰圓,倒是典型的打手。

  「輕薄無行之徒!」

  紫鵑雙手一按桌子,就要起身發怒,她出身盧國公府,哪裡受得這種調戲之詞。

  「算了。」小婉輕輕按住她。出門在外,忍一下也就過去了,看對方的裝束不是遠行,家很可能就在附近,地頭蛇惹起來是很麻煩的。

  只可惜,她有息事寧人的意思,別人不見得有,剛才她回頭看了一眼,那兩個傢伙便覺的得意洋洋,剛才那番話本來就是有意讓她們聽到的,但紫鵑接下來的那句話,卻讓那兩人人勃然變色。

  其中那個姓周的青年啪的一拍桌子,怒聲道:「本公子說你們幾句,那是看得起你,竟然敢辱罵本公子,真是豈有此理!」

  正在櫃臺那邊招呼客人的掌櫃聽到這面的吵鬧聲,臉色頓時垮了起來,他這個驛站可不是官辦的,如果真的鬧出事情,那他的損失可就大了。

  「幾位客官且消消氣,喲,這不是盧公子和李公子嗎?您二人大人有大量,沒什麼大事,就過去了吧,給我老馬一個面子。」看起來那兩個青年來頭不小,掌櫃滿臉陪笑地打拱做揖。

  那個姓李的公子十分蠻橫地將他推到一旁,怒道:「馬掌櫃,不是我不給你面子,這地方大家都可以來,怕品頭論足就不要到這種地方拋頭露出馬露面?哼!恐怕也不是什麼正經女子!」

  「登徒子,你說誰不是正經人家女子?」紫鵑怒了,這是關乎名節的大事,豈容有人信口雌黃。

  「喲呵,你還來勁了!」那個李公子大約二十四、五歲,倒是一身的士子裝束,有些潮紅的臉膛上一個深深的疤痕,破壞了還算有點男子漢味道的臉型,身上沒有幾分文人氣質,倒是顯得有幾分獰惡。

  「李公子,給我個面子行不行?她們都是小孩子不懂事,你就不和他們一般見識吧,這天這一桌算是我老馬請客,替她們賠罪。」那個馬掌櫃一邊賠著笑臉,一邊示意小婉等人說兩句軟話。

  那個李公子冷冷一笑,兩隻三角眼在小婉三人臉上轉來轉去,滿臉橫肉加上一付有恃無恐的模樣,真應了那句話『沐猴而冠終非士子』,這衣服的確也得看什麼人穿。

  「馬掌櫃,面子呢,我和李公子可以給你,讓那三個小娘子到我這桌喝杯酒,那就什麼事情也就沒有了。」那個姓盧的站起來做好做壞地說道,他的模樣和那位李公子倒是絕配,身形如同竹竿一般,面色青白,也不知道是營養不良還是酒色過度。

  馬掌櫃有些為難,這兩個傢伙都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在這一帶橫行霸道,他倒是說過幾次話,而且他這裡是小地方,如果不是今天下雨,恐怕對方也不會在這裡駐留,但如果想憑這點關係就讓對方給自己個面子……嘿,那不太可能。可是要讓自己去叫那三個女孩子陪他們喝酒,他也做不出這種事情,真要這樣,他這張老臉往哪兒擱去?

  當然,最好那三個女孩子能夠主動一些……不就喝兩杯酒嘛,在這大庭廣眾之下,那兩個人也不敢如何,只是看她們身上的穿著似乎也不是普通人家……糾結啊馬掌櫃現在連老天爺都恨起來了……閑著沒事你下什麼雨啊?

  空氣有些凝滯,其他幾桌客人都下意識地做鴕鳥狀,如果只有那兩個人,他們不妨仗義一回,但李、盧二人的手下有十來個,個個膀大腰圓,他們可惹不得。

  「陪你喝酒?你算什麼東西?不陪,你又能怎麼樣?」

  就在這時候,老秦從外面進來,站在小婉她們身前,手執趕車的大鞭往那兒一站,很有些萬夫莫敵的意思。

  老秦在那一站,那個李公子一下子就感覺到了壓力,來人只有一個,但是氣勢上卻很是迫人,不僅是個練家子,而且還可能是出身軍伍。

  他和那個草包盧公子不同,出身於軍人家庭,這種氣勢連他那號稱沙場驍將的老爹都比不上。

  「媽地!一個趕車的車伕也趕上來攪活,你不想活了!」他身後的一名打手急於表現,一下子就撲了上來,那個周公子想拉……卻沒有拉住。

  老秦身體微微一側,原地未動,執鞭的右手微微一晃,鞭影疾閃,啪啪兩聲響,那個打手已經在地上翻滾起來,慘叫連天……眾人在他翻過身時才發現,在他的胸口有兩條交叉的鞭痕,不僅衣服被抽破了,連裡面的皮膚都墳起兩條驚心動魄的鞭痕。

  好可怕的鞭法!

  李公子立即意識到眼前這個高大的車伕不是個好惹的主,他這個家人雖然算不上什麼高手,但也會練幾下子,武力值說起來也是頗高,打架經驗更是十分的豐富,可現在卻連反應都沒有,就被對方兩鞭子抽翻在地,半晌都爬不起來,看樣子這個虧吃得不小。

  他深吸一口氣,眼睛瞇縫起來,道:「我爹是李剛,是黑龍口縣尉,你是什麼人,竟然在這裡耍橫放混?」

  老秦冷冷一笑,斜睨著他道:「耍橫放混?憑你也配!什麼鳥尉,沒聽說過,我今天沒心情和你們吆喝,趁早滾蛋!」

  這位李公子有些憤怒,但對方的口氣太大,竟然沒將縣尉放在眼裡,如果不是吹牛,那……他一時有些進退失據。

  那個盧公子卻是有些不識趣,近前低聲道:「周兄,現在這個樣子,如果傳出去,我們還怎麼在這一片混下去?就算是她厲害,好虎也架不住一群羊……」他貼著周公子的耳朵也不知道嘀咕些什麼,周公子只是猶豫了一下,似乎也就同意了。

  只見他一揮手,喝道:「拿下他們,本公子懷疑這些人來路不正,綁送縣衙候審!」
  
  馬掌櫃聽得直咧嘴,這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啊!從老秦往那兒一站,他就知道這件事情是管不了了,看那十幾個打手圍上來,他立馬閃人,同時還不忘招呼旁邊的客人讓地方。

  啪啪……一連串的響鞭聲,那些打手被老秦的大鞭抽得東倒西歪,慘叫連連,那十多個人同時往上衝,而且有那聰明的還有凳子護身,可老秦的鞭子似乎會拐彎,無論他們怎麼防,都沒什麼效用,而且根本無法衝近老秦的身邊。

  就在這時候,那個盧公子和李公子繞過打鬥中的那些人徑衝向小婉她們,旁邊的一些客人驚呼起來,有人暗罵無恥,卻也不敢真的站出來仗義執言。

  小婉卻覺得好笑,這兩個傢伙,還真以為自己柔弱可欺?倒是那個姓李的似乎還知道羞恥,跟在那盧公子的後面,估計是等盧公子得手後,他就不必出手了……再怎麼說,拿一個女人做人質,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

  「快讓那個傢伙束手就擒!」盧公子看起來也練過兩天,一隻雞爪子似的手抓過來,也有幾分陽剛之氣。

  「無恥!」

  小婉雙手微提裙擺,一個十分隱蔽的裙裡腿踹過去,貌似正中那傢伙的小腹……比較糟糕的是,因為下雨的緣故,她們在下車的時候套上了一雙木屐。

  這一腳踹得結結實實,那個盧公子的兩個眼珠子立時像蛤蟆似的鼓了起來,口中發出『呵呵』的聲音,然後身子一軟,竟然癱倒在地上。

  「啊,你把他怎麼了?」李公子嚇了一跳,大喝一聲,一拳向小婉擊過來,怕她乘勝追擊。

  小婉一掌拍出去,與李公子那一拳碰了個正著,李公子只覺得手臂如同擊在毫不受力之處,力道為之一空……就在他驚訝的時候,一股大力突然逆襲而上,李公子悶哼一聲,手臂如折,倒退幾步,腳下只覺得一絆,身體向後坐倒。

  那個剛才被小婉一腳踹得昏厥的盧公子也是倒霉催的,剛剛悠悠醒過來,睜開眼便見一團黑影壓了下來,「不要……」

  有點兒遲,不要也得要,李公子砰的一聲坐在盧公子身上,就聽得殺雞一般的聲音戛然而止,那個盧公子雙眼翻白,再次昏過去了。

  此時,圍攻老秦的那些打手也是下場淒慘,一個個衣衫破碎,倒地慘呼不已。

  「小婉,都是小人護持不力!」

  老秦上前請罪,平陽公主派他來給小婉當車伕,用意就是保護她,免得路上遇到什麼麻煩,剛才發現那兩個傢伙趁亂想偷襲小婉,氣得老秦差點兒發飆殺人,待看到小婉三人無事時,他才稍稍安心,只是那幾個挨鞭子的傢伙就慘了一些,居然被抽得皮開肉綻。

  「沒什麼。」小婉微微一笑,「不要將別人的無恥當做自己的過錯。」

  她看了看外面……雨下得已經有些小了,開始陸續有人起程。

  「紫鵑,你去櫃上拿幾張烙饒和醬肉,我們帶著路上吃。」她吩咐道。

  片刻之後,一行人再次上路,雨卻漸漸地停了下來,那個李公子滿臉恨毒地看著馬車遠去,卻是無可奈可……他知道,對方敢於如此囂張,絕對不是他那個縣尉老爹能夠得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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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一品修真》

  都說凡人常懵懂,神仙也會犯錯誤

  雷天君的一次失誤將少女沈月影的肉身擊毀,為了彌補過錯,幾個不負責任的神仙用甜言蜜語將她哄騙到一個叫亞馬迪斯大陸的地方附體重生……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9 12:44
第一百二十二節 回家(求收!求訂!求票票!)

  天氣悶熱,空氣潮濕,囡囡躺在被窩裡很不安份,想起來又擔心被丫環告狀,突然聽到繡娘在外面叫:「下雨了!下雨了!」

  小丫頭再也呆不住,噌地從床上跳下來,光著腳就向外跑,只是還沒有看到雨,就被人攔腰抱回房,「小姐,衣裳也不穿、襪履也不穿,就往外面跑,要是被夫人看到,你的小屁股可又要遭罪了。」

  「李嬸,睡不著嘛,人家想看一看下大雨。」小丫頭在李氏的胳膊彎裡扭麻花……小丫頭長高了,也變沉了,李氏不得不兩隻手將她抱起,扔到床上。

  「快睡覺!」

  李氏故意沉著臉,這小丫頭慣會看臉色,稍好一些,便會上房揭瓦。

  「李嬸,昨天睡多了,現在睡不著,再說……躺在被裡好難受啊!」囡囡小臉皺皺著,一付可憐模樣。

  李氏想了一下,便也不再堅持,反正天快亮了,今天也不過是平日早一些而已。

  「那也得穿上衣裳,下雨天空氣涼,要是閃著了,那可不是好耍的。」說著,她拿起衣服就要幫小丫頭穿。

  「嫂子說過,自己能做的事情自己做。」小丫頭聲音清脆,接過衣服自己穿了起來。

  李氏沒有爭,就笑吟吟地將衣服一件件遞過來,看著小丫頭自己整整齊齊地穿好……不一會兒,小丫頭穿戴整齊出門,廊上響起沉重的喘息聲,兩條牛犢般大小的黑色獒犬跑過來,親熱地嗅著小丫頭。

  「瞧你們熱的,下雨天不準出去,難道還要我反覆教你們嗎?」囡囡小大人似的板著臉訓斥,小手指在兩條獒犬的腦門上點啊點頭,看得李氏瞪大了眼睛,唯恐一時不注意,被這兩頭畜牲傷了囡囡。

  「嗚!」

  兩條獒犬顯然並不接受小主人的意見,十分放肆地抖了抖身子,深身的毛髮立即蓬鬆炸起,一片水珠甩到小丫頭的臉上。

  「哎呀——壞黑虎,壞黑豹!」囡囡連忙抹去臉上迸濺的雨水,氣憤地用指頭戳點兩條獒犬的腦袋,兩條獒犬大概也知道自己錯了,晃著大腦袋,無比老實。

  這時,張麒(虎頭)、張麟(虎腦)兄弟倆也穿戴整齊地跑出來看雨,一迭聲地問:「嫂子是不是快回來了?」

  「這麼大的雨會不會淋著?」

  「噓!大少爺昨晚溫書,現在還沒起來呢!」繡娘匆匆地走過來,輕聲嗔責道。

  李氏帶著三個小的先去洗漱,這時,張陵也起來了,一家人張羅著吃完早餐,看看時間剛剛過了卯時,張陵兄弟三個套上木屐,背上書包,打著傘自去學堂上課。

  囡囡趴在窗臺上,看著三個哥哥叭嗒、只嗒踩得水花四濺的遠去,轉過小臉問張楊氏:「娘,嫂子該回來了吧?」

  李氏在地上說道:「如果路上也下這麼大的雨,恐怕還有得耽擱呢!」

  張楊氏也擔憂著,聽商旅們說,這兩天都是大雨連綿的,小婉此時肯定是在路上,道路泥濘,車馬難行啊!

  想到這裡,張楊氏又有些自責,上次應該讓張孝多帶幾個人過去,也免得小婉手下沒人使喚,口中卻說道:「囡囡,你先去書房讀書習字,等你嫂子回來聽到你在讀書、看到你在習字,可知有多高興?」

  囡囡小腦袋側了側,似乎覺得有道理,連連點頭道:「嗯,娘說得對,昨天哥哥還誇我字有長進,嫂子回來看到我寫的字,一定會高興的!」說完,小丫頭拉著繡娘跑到書房,開始大聲朗誦《論語》……說起來,這也是小丫頭的一大憾事,因為縣學不收女生,她只能在家學習,好在有繡娘陪她,總算不寂寞。

  「這孩子總是說悶,如果不是田莊義學那邊太遠,我就讓她們去義學讀書了。」張楊氏聽著從書房中傳來的清脆的讀書聲,臉上露出笑容。

  「小姐畢竟千金之軀,哪能和那些孩子在一起。」李氏說道。

  「都是父母生養的,哪裡就嬌貴了!」張楊氏嘆口氣,忽然莞爾一笑,「我想到小婉有個比方,形容的倒好。」

  「什麼比方?」李氏好奇地問道。

  張楊氏笑道:「她說一個人的成長就像是一塊磚坯,必須反覆敲打,才能變得堅凝硬實,如果小心呵護,捨不得捶打,磚坯就是成形了,也是僅具其形,而無其實!」

  李氏一拍手道:「婉小姐說得可不正是這個理?可真是,她才年紀多大,就能有這番見識,老爺當年可真是做了好大的功德呢!」

  「是啊!」張楊氏也是十分的感慨。張家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與小婉實在是分不開,有這樣的準兒媳,她真想讓小婉快點兒進門,她也好享享清福。

  兩個人談話的時候沒注意,書房裡面朗讀的聲音漸漸小了起來,囡囡看了看窗外,道:「繡娘姐姐,咱們歇一會兒,口都干了。」

  「你等一下,我給你倒水去。」繡娘連忙起身給囡囡倒了一杯水。

  囡囡大口喝完,眼睛轉了轉,又道:「繡娘姐姐,嫂子說過,一張一弛才是文武之道,我們出去休息一下,順便看看雨景吧?」

  繡娘覺得好笑,這分明是等得急了,不過已經讀了半個小時,也應該歇歇了。兩個人又跑去廊上向門口張望,卻見張忠匆匆地走進來。

  進了正屋,張忠見禮,問張楊氏道:「夫人,不知喚小的來有什麼事吩咐?」

  張楊氏讓他來,是去城外長安方向的來路探看一下,前兩天的家書上已經寫明了出發的日期,她估計著小婉今日也該回來了。

  「娘,我也要去!」囡囡在門口嚷嚷道。

  「不行,這麼大的雨,你不能出去!」張楊氏堅決地拒絕,可囡囡就嚷著要去。

  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一片嘈雜的聲音,然後便聽到有人喊:「婉小姐回來了!」

  然後又是一陣雜亂的喊聲……雨聲太大,聽得不甚至清楚。

  屋裡安靜了一下,張楊氏皺眉道:「我怎麼聽著有人喊小婉回來了?」

  「我也聽到了。」囡囡說著就要向外跑,卻被李氏一把拉住。

  「夫人,我出去看看。」張忠連忙轉身出去。

  不一會兒,外面傳來匆匆的腳步聲,向外看去,幾個人打著傘過來,那走在中間的不是小婉又是誰?
  
  小婉剛到門口,兩團黑影便撲了過來,卻是黑虎、黑豹兩個,親親熱熱地將前爪搭在她身子,大紅舌頭差點兒舔到她臉上。

  「黑虎、黑豹,你們長這麼大了?先去一邊,回頭跟你們玩兒!」小婉笑著將兩個大傢伙安撫下來,身後的紫鵑和雪雁早在這兩隻獒犬衝上來時,便後退了幾步,兩個女孩對這種過於兇惡的大傢伙,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嫂子!」

  進了門,又是一條身影撲過來,兩個丫環又是一嚇,待看到是一個小姑娘的時候,這才放心。

  「哎喲,囡囡都長高了,也沉了,嫂子都快抱不起來了。」小婉將囡囡抱起,拍拍她肉墩墩的小屁股笑道。

  「娘,小婉回來了!」進屋將小丫頭放下,小婉先給張楊氏見禮。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張楊氏的眼睛有些紅了,起身將小婉拉到身邊,愛不釋眼地打量著:「讓娘看看,有沒有瘦了?」

  「哪有啊,娘,我都胖了。」小婉笑道。

  「小姐!」

  李氏和繡娘也向小婉欠身一禮。

  小婉微笑頷首:「李嬸、繡娘,這幾個月辛苦你們了。紫鵑、雪雁,你們過來見過夫人!」

  「小婢紫鵑(雪雁),見過夫人!」紫鵑和雪雁連忙過來見禮。

  「罷了,這幾個月,你們侍候小姐辛苦了。」張楊氏卻是取了早已備好的兩個荷包,裝了兩個銀錁子賞給二人,兩個人立即謝了,在一旁侍候。

  「這兩位姑娘是盧國公府上的吧?」張楊氏問道。

  「紫鵑原是義母手下的,雪雁卻是公主府上,義母和公主殿下心疼我,把她們送到我身邊使用。」小婉答道。

  張楊氏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命李氏帶紫鵑和雪雁先過去收拾屋子,她和小婉娘倆卻坐在榻上談了起來。沒說上幾句,門外便傳來稟報聲,張忠抱著一摞帳本之類的東西走過來。

  「你這傢伙,就見不得我們娘倆多說幾句!」張楊氏佯怒道。

  「那小的等會兒再來?」張忠作勢欲走。

  小婉輕笑一聲,道:「娘,等一會兒我們再說。大管家,我們去書房說話。」

  「嫂子,我呢?」囡囡很是委屈地拉著小婉的袖子。

  「囡囡乖,等嫂子忙完之後,就跟你玩兒。」小婉安撫了一下小丫頭,和張忠向書房走去。

  這雨下了整整一上午也沒有停息,院外的溝渠已滿,簷上的雨水流下一條道晶瑩的簾幕,倒是覺得有些清冷。

  回屋歇息了一會兒,便是午餐時間,張陵兄弟三個卻是在縣學用餐,還不知道小婉回來。

  午餐後,小婉在房廊之間遛達了一會兒,看看前面店鋪的情況之後,便來到張楊氏房裡敘話,自晌午回來後,娘倆兒只說了幾句話,張忠便帶著一大票問題來找答案,而張楊氏這回也樂得推出去,一直忙活到晌午,現在娘倆總算是有時間好好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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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9 12:48
第一百二十三節 署名權(求收!求訂!求票票!)

  下雨天總是有些寒潮之氣,張楊氏雖然身體已經大好,卻禁不住這潮氣,可又不能在屋裡生炭火,張陵卻想了個主意,在屋角用花盆盛了石灰,倒是頗有效果。

  張楊氏用過午餐,便覺得有些乏了,倚在榻上歇著,囡囡膩在她身邊,一付昏昏欲睡的神色。小婉尋了一張短杌坐在榻前,紫鵑和雪雁還有張陵買來的玉芝侍立在一旁。

  「小婉,繡娘聰明伶俐,帳也算得清爽,就讓她去櫃上幫幫忙,這玉芝倒也聰明,而且還識得一些字,慢慢帶著,也堪大用。」張楊氏說道。

  「好啊,我早就想讓繡娘去櫃上幫忙了,這樣也不用動輒勞煩娘了。」小婉笑道。

  「你嫌娘老了,沒用了是吧?」張楊氏佯怒。

  「娘,您哪裡顯老啊?如果穿上那些凌羅綢緞出去,看上去就像剛結婚的小媳婦似的。」小婉笑道。

  「撕你的嘴!」張楊氏也忍不住笑,「我看你在長安呆的時間長了,覺得油腔滑調的!」

  「嫂子,你在長安想囡囡了嗎?」囡囡從張楊氏身旁伸出小腦袋問道。

  小婉笑問:「囡囡覺得嫂子想不想你?」

  囡囡立即狠狠地點頭:「想,肯定會想的!」

  「為什麼?」小婉問道。

  「因為囡囡想嫂子了,所以嫂子也肯定會想囡囡的!」囡囡肯定地回答。

  小婉笑道:「對,嫂子是想囡囡了,我還給囡囡帶來了長安城最漂亮的面料給你縫製新衣服,還有別的禮物。」

  看到小傢伙期望地睜大了眼睛,小婉笑著搖搖頭:「現在不行,行禮還沒有整理好,你現在回房午睡,等你一醒來就會看到。」

  小傢伙輕輕吧嗒了一下嘴,非常期待的樣子,卻沒有鬧著現在就要看禮物,而是很懂事的向母親告辭,自己乖乖地回屋睡覺去了。

  「囡囡也長大了!」小婉感嘆。

  小婉也將紫鵑她們三個打發回去,那些帶回來的行禮擺了一地,還沒收拾呢。

  等屋裡的人都清爽了,張楊氏問道:「小婉,你且把赴長安在公主府的事說給娘聽聽。」

  小婉不想張楊氏擔心,只提了給平陽公主開結心解,教那幾個孩子讀書,然後又說了鹿鳴春和皇帝陛下、太子殿下賞賜的事情。她沒有提皇家那些勾心鬥角的事情,也沒有提圍繞鹿鳴春而發生的一些事故。

  張楊氏欣慰道:「有裴夫人收你為義女,再有平陽公主賞識,將來我們張家去了長安,也算是有人照拂,只是辛苦你了!」

  「娘,沒什麼辛苦的,只是小婉不在身邊,您受累了。阿陵還好吧?」小婉問道。
  
  「好,都好,就是老念叨他的婉姐姐,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張楊氏笑瞇瞇地說道,小婉覺得……臉上有些發熱。

  「可是,公主殿下說的從軍一事是怎麼回事?」張楊氏想起剛才說話時,小婉無意中提到的事情。

  小婉有些後悔,當時嘴快,光說的高興,忘了避諱,便用淡然地口氣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殿下準備身體完全康復後,去外面散散心,順便可能巡視一下邊防,擔心身體受不了,帶我去服侍她罷了。」

  張楊氏愁道:「為去不行嗎?且不說戰場兇危,你現在也是個千金小姐,怎麼還要去伺候人?」

  「娘,哪就那麼嬌貴了?再說也不是我伺候,殿下自有人伺候,我只不過是隨軍的……看護罷了。」小婉安慰道,張須陀雖然是將軍,可張楊氏對於軍旅的事情卻不是很瞭解,聽小婉似是而非地勸說了一通,也就罷了,只是吩咐她到是能推就推了。

  又說了一會兒話,小婉見張楊氏神色有些困頓,知道她乏了,便請張楊氏早點歇息,自己告辭回房。

  下午囡囡午睡醒來的時候,看到幾樣從長安帶回來的禮物和簇新的衣料,果然興奮地叫個不休,小姑娘也學會漂亮了,那些衣料卻都是宮中賜下來的,小婉在長安時,便將那引起衣料分做了幾份,回來後就打包送禮……不花自己的錢,又皆大歡喜。

  到了晚上,張氏兄弟從學堂下課回來,兩個小的卻是毫不掩飾著驚喜,尤其是在拿了小婉的禮物之後,更是眉開眼笑。張陵也自高興,但比起幾個月前,小男子漢顯得成熟穩重了許多,腹有詩書氣自華,看上去雖然面容還有些稚氣,但已經是一個風度翩翩的少年郎了。

  「怎麼樣?功課如何?」小婉問道。

  「還好!」張陵目不斜視地回答。

  「『還好』是什麼評判標準?」小婉眉毛一揚,頗似不滿。

  「嗯……先生說,成績在中、上之間。」不知道是不是積威所至,小男子漢臉上的穩重消失了,變得惶急起來,小婉反倒有些不忍,遂柔聲道:「不要想得太多,盡力則心安,其它都是天意,等你入考場時,我去送你。」

  「謝謝婉姐!」張陵面色通紅,如果不是有人在旁邊看著,小婉還真想掐一掐……粉嫩的小正太啊!

  那場大雨足足下了一天一夜,好在其後的三、四天漸漸晴朗,道路漸漸地乾爽起來,小婉便帶著紫鵑、雪雁和玉芝去了一趟藥王坪,還是老秦駕車,車裡面也帶了一些禮物,卻是給張仁他們幾個管家帶的禮物,還有一些是給義學的那些孤兒。

  張仁等人早就知道小婉要回來,卻不知道是時間,等有人到莊裡稟報,一個個都興沖沖地出來迎接,在知道自己也有禮物的時候,都十分感激。

  「三管家,聽說你馬上就要下聘了?」小婉笑瞇瞇地問道。

  「是。」張仁有些不好意思。本來說好是要等張忠找到合適的娶了之後,其他兄弟再開始辦喜事,可女方催促的急,張忠也幾次三番地過來勸,他這才答應下聘。

  「嘿,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小婉本來想取笑他是不是因為提前上車了,才不得不快點兒買票,但考慮到這個時代不適宜開這種玩笑,便把一肚子的鬼祟藏到了肚子裡,卻掏出一個錦盒遞給張仁:「這是我送給你那位的禮物,一付鐲子,不要嫌輕。」

  「哎呀,那可使不得,那些那些禮物已經非常好了!」張仁趕忙推辭,剛才的禮物中有一些衣料是他從來未見過的,光是那手感就知道非常名貴。

  「那是兩碼事,剛才的禮物是給你的,這件禮物是給你未來娘子的,就算是拒絕也輪不到你!」小婉微笑著,語氣卻是堅決。

  在各工廠傳了一轉之後,小婉指示他們注意一些衛生事項,又去木器廠看了看他們的生產情況,這才是她來的主要目的。

  「我看水車的存貨不是很多。」小婉問道。

  「前一批的大多銷出去了,近一段時間雨水多,買的反倒是少了,所以只稍稍留了一些庫存。」張仁回答道。

  「做得對。」

  小婉取出梳妝臺和躺椅的圖紙,又將那些訂單遞給他:「讓工匠們立即按照這些樣子打造,尤其是這些訂單,要優先滿足。」

  「上什麼漆?」張仁翻看了一遍後,問道。

  「先不上漆,等到了長安再弄,否則這一路顛簸,很容易將漆碰掉。」小婉說道。

  「這些式樣太單調了,而且銅鏡也要提前準備。」一名木匠說道。

  「你們可以多考慮一些試驗,如果選中了,不僅有獎,而且還有在第一件產品上署名的權利。」小婉說道。

  眾工匠一聽說不僅有獎金可拿,而且還有署名的權利,一個個頓時幹勁十足。

  天下攘攘,皆為名利而生,即便是最普通的存在,也有著同樣的追求。古代的時候,沒有專利法,但每個藝有專精的工匠,都希望在自己的作品中留下自己的印跡。不過,書畫上署名,那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在作品上署名,很多作品的主人卻是不願意。

  最有名的是明朝玉雕名家陸子剛的故事,他就堅持匠人應該擁有署名權,為此不惜抗旨。有一次,皇帝下令讓他做一件玉雕,並且不準留名,否則殺頭。陸子剛無奈,最後雕了一匹玉馬呈上。皇帝檢查之後,上面果然沒有留下落款,龍顏大悅,卻不料被一大臣發現端倪——卻是在馬耳朵裡鐫刻有『子岡』二字……可見那些匠人對於署名權的執著。

  當然,普通的匠人是沒有這個權利的,小婉的充諾,那代表著對他們技藝的肯定。因而,這一干人的眼神頓時熱切起來,甚至是那些獎金的承諾,也沒有如此效果。

  「早知道是這樣,獎金的事情就先不提了!」

  小婉小聲嘟囔了一句,卻也不好反悔,她轉身對玉芝說道:「玉芝,我們去義學看看,你兄弟不是在那兒嗎?」

  「謝謝小姐!」玉芝連忙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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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9 12:53
第一百二十四節 殺人事件

  「什麼?羅玉林不見了?」

  看著滿頭大汗的霍郁文,小婉臉上的神色有些不愉,「為什麼會跑?」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雖然義學的宗旨是為了讓更多的人識文斷字,但教書的先生嚴重不足,而學生又多。因此,義學採取分班上課,而年齡大功課又好的學生可以代替老師督導學生自習或考試。

  這天也是偶然,羅玉林所在的那個班是一名十五歲的學生照看……小孩子嘛,說好點兒是榮譽感,說差點兒是虛榮心。總之,這個孩子表現得就有些傲氣,偏偏羅玉林也有股子擰勁兒,見那個孩子與自己年齡相差無幾,偏要裝成一付老成的模樣就看不慣,兩個人由口角變成推搡。

  羅玉林雖然年齡小一歲,卻在雜耍班做過,身手伶俐,練武進步也大,覷空一推,那個孩子腳下不穩,倒下時後腦恰碰到一塊石頭,當時便暈了過去,而且流血了。

  那些拉架的孩子們登時亂喊起來:「打死人了!」

  羅玉林畢竟是小孩子,一聽說打死人了,竟然撒腿便跑……這一跑便跑得無影無蹤,到現在也沒見人影。

  玉芝在旁邊聽得又愧又急,愧的是兄弟闖了禍,急的是兄弟現在不知何處,她雙膝跪倒在地,連連叩頭道:「小姐恕罪,婢子管教無方,玉林闖下大禍,還忘小姐饒他一命!」

  「快起來!」小婉示意紫鵑和雪雁將她拉起來:「你在縣裡,他在學生,縱要論一個『管教無方』,也輪不到你,而且現在不知道情況如何,哪裡談得上處置!」

  她轉向霍郁文問道:「那個受傷的孩子怎麼樣了?」

  霍郁文答道:「人卻是已經醒了,後腦勻被石頭的稜角劃破了一道口子,血已經止住,人也清醒,應該沒什麼大礙。」

  小婉想了一下道:「他是家裡的還是外邊的。」

  「家裡的。」霍郁文答道。

  小婉鬆了口氣,如果是外面送來上學的,那就不太好辦,家裡的就沒什麼關係了,「霍先生,請位先生,給他開些安心凝神,補血氣的湯藥,灶上單獨做飯,保證營養,另外要讓他靜養兩天再上課,不要做劇烈活動,其它的……先查明爭執的原因再行酌處。」

  「那羅玉林……需要報官嗎?」霍郁文猶豫地問道。

  所謂『家裡的』,就是家裡購買的僮僕,他們的生死都由家主決定,如果跑了,那是逃奴,按照律法,是可以報官緝拿的,到時候就算是不死,也得脫成皮,對於逃奴,官府一向是不會手軟的。

  玉芝一聽要報官,臉色頓時大變,剛剛站直的身體又要往下跪,幸好紫鵑手疾眼快,將她一把拉住:「小姐,先生,千萬不要報官,玉林他還小,不懂事……小姐,請你把他抓回來,重重的責罰他,千萬不能報官!」

  霍郁文有些鬱悶,他其實也是不想報官,但羅玉林身份在那兒,他必須提醒一聲,見玉芝眼睛已經哭得跟個桃子似的,他心裡不落忍,乾咳一聲就想討個人情,但小婉卻開始發話了:

  「玉芝,我就看不得哭哭啼啼的人,你放心,小孩子打架,責罰是一定的,但還不到報官的程度,先生這也是怕他走失,闖出更大的禍患。」

  她微微一頓,對旁邊的張仁道:「三管家,派人往去縣城的路上看看,或許他會去縣裡找他姐姐;然後再派兩個人拿了弓箭去山上找一下,小孩子沒個深淺,或許躲山上了,若是碰到狼可就麻煩了。」

  張仁答應一聲,立即去安排人手。

  玉芝見小婉已經按排人手去找人了,心裡稍安,但聽到山裡有遇狼的可能,心中頓時又揪了起來。

  看到她臉上擔心的神色,小婉安慰道:「玉芝,不要緊張,現在是夏季,狼很少下山,玉林是個聰明的孩子,他就算上山,也不會去林子裡面。等到他餓了,自然會回來找吃的。」

  「謝謝小姐!」玉芝連忙拜謝。
  
  小婉轉頭看向霍郁文道:「霍先生,我們去看看那個受傷的孩子。」

  羅玉林此時在哪裡呢?

  他還真就在山上。此時,他嘴裡叼著根草梗,趴在溪流邊上,百無聊賴地看著泉水。幾尾游魚在他眼前游過,他的手倏地一伸……水花四濺,那些魚卻驚慌失措的四散而去,手裡只抓了一把泥沙。

  肚子咕咕地叫著,提醒他已經過了吃飯時間,男孩子正值發育期間,飯量正在增長,跑鬧一會兒,肚子都會餓,何況還餓了一頓?

  輕輕嘆了口氣,羅玉林翻過身,仰臥在草地上,陽光曬在身上暖洋洋的,似乎能夠減輕一點飢餓的感覺。

  當初在雜耍班的時候,餓上幾頓是常有的事情,那時不覺得苦,有姐姐在旁邊。可是現在,只不過餓了一頓,就有些瘦不了了……如果人也能像驢馬一樣吃青草,那就不用擔心餓肚子的問題了。

  他和姐姐都是自願賣身的,溫飽在其次,重要的是姐弟倆都不用擔心挨打了,尤其是那個死班主看著姐姐的眼神,就像是要用眼神剝下姐姐衣服似的,看著就欠收拾。自從來到張家田莊之後,不僅解決了溫飯問題,還可以上學讀書練武,雖然有時候也幹活,可活得十分舒心,除了有那一張賣身契牽制著之外,和其他人家的孩子幾乎一樣。

  「唉!我真是鬼迷心竅了!跟他鬥什麼氣,殺人……如果被主人抓到的話,一定會被打死的,或者是送官砍頭!姐姐,我們再也見不到了,嗚……」羅玉林越想越難過,禁不住哭了起來。

  可是,肚子是不相信眼淚的,而且隨著哭泣,力氣似乎也在流逝,感覺更加的強烈了,而且一想到姐姐有可能被自己連累,羅玉林就更加難過了,從而也就更加想念在義學時的美食了。

  在義學裡,不但平時一日三餐,中午晚上都有葷菜,每月更是有一頓管飽的紅油雞塊,至今他吃過兩次,那油汪汪的肉塊咬到嘴裡,讓人恨不得連舌頭一起吞下去。羅玉林在雜耍班的時候,也跟著班主去大戶人家表演過,卻從未聽說有哪家如此供給僮僕衣食的,更別說是讀書識字了,這種生活,幾乎與仙境沒有什麼兩樣了,可現在……自己竟然從仙境裡逃了出來。

  他雖然從義學裡逃出來,卻沒有逃遠,一來是因為人生地不熟,不太敢亂跑,二來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想義學裡的衣食,特別是擔心這件事情會連累到姐姐,他的父母早逝,姐弟二人相依為命,幾乎從來沒有分開過,當時知道姐姐能夠留在縣上的大宅裡,他高興了好幾天呢,覺得姐姐這次可以享福了。

  「若是姐姐知道我殺了人逃跑,不知道會不會傷心,聽說夫人和婉小姐都是仁厚善良的人,應該不會因為我為難她吧……」想到這裡,他又餓又難過。

  不過,他還是不敢回去,便是沒這殺人罪,像他這樣逃出來的逃奴,主家捉住後,十之八九是打了一頓後發賣。與其去受那個罪,倒不如想法子逃了,就算是要飯,總比殺頭好……只是擔心姐姐,他有些不忍遠離。

  肚子又是一陣咕咕的叫,羅玉林緊了緊腰帶從地上跳了起來,現在要做的是弄點兒吃的先墊墊肚子,然後才有精神考慮接下來該做什麼。

  可上哪兒找吃的呢?

  捉魚肯定是行不通了,而且生魚也沒辦法吃……要飯?左近多是藥王坪的住戶或者張家田莊的佃戶,就算不認得義學中的每一個人,至少可以從衣服上辨認出來,而且他從義學裡跑出來這麼長時間,恐怕抓人的告示都貼滿了吧?

  ——他還真是高估了這個時代的宣傳速度。

  突然,他想起了在山腳下似乎有一片桃林,義學的學生們上山幫著砍豬草時,可沒少路過那片林子,而且桃子正當熟的時候,也可以當飯充飢。

  想到就做,羅玉林頓時覺得自己身上又有了些力氣,他小心翼翼地避過有人行走的小徑,穿過林子來到那片桃林。

  他謹慎地看看四周,沒見到什麼人影,林子裡也是靜悄悄的,只有稍遠處有一個小棚屋,似乎也不像有人的樣子。

  這裡的桃樹很多,就算有人看著,只要避開他們的耳目,進到林子裡,便也無法察覺。羅玉林是練過雜耍的,身體特別靈活,為了不被人發現,他乾脆趴到地上,緊貼著草皮,一寸一寸地向桃林裡爬去。

  目標早已經選好,那是靠裡的一棵桃樹,位置正處於前面幾株桃樹的掩映之中,除非是有心人,否則斷不會發現他。羅玉林舔了舔嘴唇,似乎已經品嚐到桃子那甘甜的汁液,當他扶著樹站起來的時候,手也不由得伸向那顆最大最紅的桃子。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犬吠聲突然響起,緊接著便是一聲怒斥:「哪裡來的小賊,竟然敢偷我們家的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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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9 12:59
第一百二十五節 送回

  聲音來得突兀,羅玉林嚇了一跳,等他轉身看清楚時,心裡頓時安穩下來,出現在他身後的只是一個女孩子,似乎還沒有他大,倒是她身旁的兩條大狗看得挺滲人的,血紅的舌頭耷拉在唇外,一雙眼睛毫無感情地瞪著他……呸!跟狗談舒適感情問題?不過,這樣一來,倒是好辦多了,一個小女孩還是很容易搞定的。

  「小賊,看你穿得還好,是從哪兒來的?快快從實招來!」小女孩兇得很,雙眼怒視著他,模仿著當官兒審問犯人的架勢。

  只可惜,一個小女娃,再兇狠也是有限,如果長得醜怪一點兒也罷,偏偏長得跟水蔥般的靈秀,作出這個姿勢,不僅沒什麼可怕,倒是可愛多一些。

  羅玉林竭力讓自己的目光離開那兩條大狗,抗聲道:「你……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桃子了?我只不過是看它可愛,想摸一摸罷了是你自己多疑,疑心生暗鬼!」說出第一個字的時候,他多少有些底氣不足,但慢慢地,連他自己幾乎都相信了……不過嘗一嘗似乎更好。

  「你這個偷桃的小賊!」

  見他強辯,那女孩登時憤怒了,她揮動著雪白的小拳頭:「你是不是挨揍才肯說實話!」

  女孩子再發怒,能夠罵人的話也有些,何況這還只是一個小孩子。翻來覆去嘴裡只有『小賊』、『壞蛋』這兩個詞。

  「有沒有事?沒事快去玩兒吧。」羅玉林裝作不耐煩的樣子向女孩揮揮手,就要轉身閃人,讓他當著人家面偷……不,那是搶東西,他還真沒有這個膽量。

  女孩上前兩步卻又突然停下,大概是知道的自身的差距:「我現在就找人抓你送官。」

  送官?

  羅玉林機靈靈地打了個冷戰,他現在最怕的就是這個『官』字,眼珠一轉,他面帶慌張地看向女孩的身後,女孩下意識地回頭看去……什麼也沒有?

  轉過頭來,發現羅玉林已經跑出了四、五米,這才知道上了當,不禁大怒道:「小賊,你不要跑!」

  羅玉林還不忘回身喊了一句:「丫頭,你不要追!」

  他的身子靈巧,爆發力又快,噌噌地竄出去,一般人還真是追不上。

  女孩恨恨地看著他的背影喊道:「我不追你,放狗咬你總可以吧?大黃,二黃,去咬他!」

  羅玉林回頭看時,只見那兩條黃毛大狗正吐著鮮紅的舌頭追上來,這回眼睛有神彩了——就跟餓了半天,突然發現食物就在眼前的那種感覺。

  禁不住怪叫一聲,羅玉林也不辨方向,放腿狂奔,這些日子營養跟上了,加之每日又要晨練,因此他跑的速度極快,那兩隻狗一時半會倒也追不上,而那個女孩此時倒是不急了,跟在後面慢悠悠地走,一付等著看好戲似的神色。

  羅玉林低著頭,雖然覺得那狗已經是越來越遠了,可還是擔心,正狂跑中,眼前忽然一暗,幾乎同一時間,雙肩就被一雙大手扳住,身體不由自主地轉了個圈子,險些摔倒。

  「快閃開!」

  羅玉林也不管是誰,伸手就划拉。

  「嘿,小子撞了人還敢耍橫!你是誰家的孩子?」羅玉林只覺得手腕上跟套了一隻鐵箍似的,又緊又痛,險些叫了起來。他抬頭定睛看時,卻是一名年齡已過半百的魁梧老者,正笑嘻嘻地看著他。

  「你管我是誰家的,這不是沒撞著你嗎?快鬆開,我要趕路!」羅玉林雖然有些害怕,卻覺得那老者不像是窮兇極惡之人,故此竭力掙扎。

  「呵呵,你趕路……為什麼大黃、二黃追著你跑啊?」老者卻是藥王坪的里長楊二叔,今天也是恰巧走到這裡,撞上了慌不擇路的羅玉林。

  這時,那個小女孩也遠遠地看到了這邊,遙遙地喊道:「爺爺,抓住他,別放跑了,這個小賊偷咱家的桃子!」

  羅玉林聽得清楚,掙扎得越發厲害了,只是他再強也只是個半大的小子,哪裡掙得過楊二叔。

  「快說,你是誰家的孩子?」楊二叔喝問道,臉色也變得嚴厲起來……其實這也是故意嚇嚇他,鄉下頑劣的孩子多了,遇到這種事情,最多打兩下屁股,哪有什麼心情去報官?不過這該管還是要管的,這老話說得好,『小時候偷雞摸狗,長大後殺人放火』。

  「我沒偷,是她冤枉我,你們都不是好人!」

  羅玉林抬腳想踹楊二叔,孰知腳剛剛抬起,便覺得肩井一麻,身上頓時軟綿綿的沒有一點力氣。

  「小樣兒,就是狗熊、豹子到了我爺爺手裡,也得像麵團一樣任他老人家揉搓,就你還想著張牙舞爪?」小女孩氣喘吁吁地跑到跟前,狀似得意。

  掙扎了一會兒,羅玉林發現確實如小女孩所說,一點用處也沒有,便也消停下來……最主要的是他餓了,而且剛才還狂跑,消耗的體力太大。

  看他不折騰了,楊二叔的手也微微放鬆,笑道:「老實了?好了,現在就說說你是誰家的吧?父母叫什麼名字?」

  「……」羅玉林閉著眼,一付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嘿,小子,跟我犯倔,還真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楊二叔樂了。

  「……」羅玉林嚇了一跳,抬眼看到楊二叔一付若有所思的樣子,便知道是在詐他。

  不過,他也太小覷楊二叔了,這個里長可不是白當的,不僅藥王坪上上下下大人孩子他清清楚楚,便是遠近村裡的頑童,他也少有不識,雖然印象中沒見過羅玉林,但他那身衣服……「你是張家田莊的!」

  「啊?」羅玉林下意識地就要掙脫逃跑,可他現在已經是餓得頭暈眼花,哪裡有絲毫的力氣,也就是象徵性的動一動罷了。

  「哈哈,我知道了,你是張家田莊的逃奴!」楊二叔見他這付神情,哪裡還有不明白的。不過他也奇怪,張家對待僮僕,那是一等一的好,便是在張莊做工,待遇也是非常好的,怎麼可能出現逃奴呢?

  「我不是逃奴!」

  羅玉林叫道:「我是……我是休息,出來散步的!」

  「散步?」

  楊二叔笑道:「散到我家桃園了?現在張家義學裡還在上課,以你的年齡,應該還在學堂裡讀書才是,不是逃奴是什麼?跟我走吧!」

  「我不走!」羅玉林拚命掙扎,卻哪裡能夠掙脫?

  田莊裡,小婉皺著眉坐在那裡看帳本,不是帳本有問題,而是從旁邊屋子裡傳來的嚶嚶哭聲讓她有些鬧得慌,不過她還沒到心不能容物的地步,畢竟是從小相伴的姐弟,哪有不關心的道理?只是那孩子……嗐!千萬別想不開就行了。

  忽然,外面傳來一陣嘈雜聲,小婉皺眉道:「雪雁,去看看出了什麼事?」

  沒等雪雁出去,張仁先進來了,「小姐,楊里長來了,還把羅玉林帶來了。」

  「哦,找到了?」

  小婉愣了一下,也終於鬆了口氣,旁邊屋裡的哭聲也停了下來,玉芝兩眼紅腫的跑了出來,看了看小婉,終究還是沒有先跑出去。

  小婉帶著眾人來到院子裡,楊二叔已經帶著孫女進來,羅玉林已經交給了旁邊的一個家人,正垂頭喪氣地跪在一旁。

  「楊二叔,好久不見,您身子骨可好?」小婉笑道迎上去,目光在小女孩的臉上轉了一圈,道:「這孩子是……楊簡吧?長成大姑娘了,我差點兒認不出來。」

  「呵呵,好,我的身體好的很。小婉,上一次我去城裡,聽你母親說,你上長安了?」楊二叔跟張家關係密切,一向是直呼其名的。

  「是啊,前幾天剛回來,這不剛來田莊,準備忙活完了,就去看望您呢!」小婉笑道,將楊二叔祖孫讓到屋裡坐下,那個羅玉林卻被令在院裡跪著。

  等雪雁將茶水奉上之後,小婉和楊二叔又聊起了近況,然後又把在長安的事情說了一些,最後小婉問道:「二叔,您是在什麼地方抓著那小子的?」

  「呵呵,說來也是湊巧,我今天本來和簡兒來莊上找三管家,誰知道路上恰好看到這小子沒頭沒腦地撞上來,我發現他穿著你家僮僕的衣服,就琢磨著可能是你們這胸逃的,所以就順便給送過來了……那小子是怎麼回事?」

  「一個頑童罷了。」小婉就將羅玉林在學堂上跟另外一個孩子吵吵起來,最後升級為鬥毆事件,不小心碰破頭,最後嚇跑了的事情說了一遍。

  「我說呢,一聽見官,臉上的表情就跟吃了苦藥似的,原來是鬧出這麼一出。你準備怎麼責罰他?」楊二叔問道。

  「為了防微杜漸,一頓板子是少不了的。」

  小婉皺了皺眉頭,忽然想起楊二叔好像說是有什麼事情:「二叔,您說有什麼事情來著?」

  「其實也沒什麼大事,這孩子在家裡野得不行,我想讓她過來試一試,認識點兒字,至少人也變得嫻靜一些,免得將來嫁不出去!」楊二叔說道。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9 13:03
第一百二十六節 又出事了?(求收!!!)

  「爺爺!」楊簡嬌嗔道。這個時代的女孩要早熟許多,過了十歲就略通男女之事,小女孩的臉頓時紅得跟紅蘋果似的。

  「楊二叔,這不過小事而已。」小婉笑道。
  
  義學裡的課程不像其它的私塾那般只教經義……有天賦好的學生當然不會給耽誤了,他們是單獨另辟課程,但私塾中還開了一些比較專業的課程,比如種植、養殖、女紅……鄉下的人送孩子來義學,不過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別像父母一樣成為睜眼瞎,在小婉開辦了這些比較貼近他們生活的專業課後,極其受歡迎,而且每種專業課都有相應安排的實習機會。在開辦了女紅課程之後,有不少人家都將自己的女兒送來上學,雖然義學基本上不收學費,但鄉下人樸實,一些農產品之類的總是不斷,而且義學中有什麼需要……譬如修理房舍之類的,那些人也主動幫忙。
  
  這時,張仁進來問道:「小婉,羅玉林已經在外面跪了半個時辰了,該怎麼處置?」

  「霍先生呢?」小婉問道。

  張仁愣了一下,連忙道:「他還在外面呢,我去找他。」

  不一會兒,霍郁文進來,見禮之後,小婉問道:「霍先生,雖然羅玉林是張家的人,但他是在義學裡犯下的事情,理應以義學裡的規矩為主,你準備怎麼處置他?」

  霍郁文沒想到小婉會這麼說,愣了一下後,沉吟道:「上課違反課堂紀律,此其一;與代課班長口角,此其二;推搡班長致傷,此其三;犯錯後不思悔改而逃跑,此其四。」

  見他停下不說,小婉笑道:「就這四點?」

  霍郁文點點頭。

  張仁在一旁道:「霍先生,羅玉林企圖逃跑,幸好被楊里長抓回來,這在官府可是重罪啊!」

  「小姐……」玉芝在旁邊嚇了一跳,剛想求情,卻被紫鵑拉了一下,示意她住嘴。
  
  霍郁文搖搖頭道:「三管家,事實不是這樣的。雖然羅玉林確實想逃走,但不是因為他想背棄張家,而是跟普通小孩子一下,犯了錯不敢回家,否則這麼長的時間,他早已經跑出很遠了。」

  張仁想了一下,似乎頗有道理,「但作為一個男人,逃跑總是一種懦弱的行為!」

  霍郁文笑了一下,道:「羅玉林還是個孩子,不是男人。但逃跑確實是一種懦弱的行為,應該予以懲罰。」

  「那你認為什麼程度的懲罰比較合適?」小婉問道。

  霍郁文思忖了一下道:「首先是在全體學生面前承認錯誤;其次是向受傷學長鄭重道歉;最後是接受處罰,十尺。」

  古代私塾老師手裡的戒尺比現在的教鞭強多了,那玩意不但可以當鎮紙用,打起手板來,那絕對是記記見彩的,十尺已經是很重的責罰,但比起官府對於逃奴的處置,那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旁邊的玉芝聽了之後,心裡雖然還是心疼弟弟,但已經安心多了,雖然戒尺會打得很疼,但現在的日子比較從前,就像天堂一般,而且她已經知道是弟弟犯的錯,人家頭破出血,他挨幾下算得了什麼,說不定還能改掉一些不良毛病。

  「行,就這樣辦。」小婉點點頭,又道:「霍先生,我覺得可以借此機會加強一下學生們對於榮譽和責任的認識,不能因為有身份上的區別,而忽視一個人的榮譽和責任。」

  「是,小姐!」霍郁文應了一聲,告辭而去。

  今天的事情似乎特別多,這面剛處理完,城裡快馬加鞭又來了一個,卻是張楊氏催促小婉立即趕回,說是家裡出了大事情。

  看報信的家人吞吞吐吐的模樣,小婉知道恐怕有特別的事情發生了,她抱歉地看著楊二叔道:「本來想和二叔好好說話,看來只好改天了。」

  楊二叔是個知趣的人,見狀笑道:「看來是城裡出了什麼事情,你還是快回去處理一下,恐怕夫人那邊會等急了。簡兒入學的事情解決了,我就先告辭!」

  等送楊二叔祖孫離開,小婉回到屋裡,看了看屋子裡的幾個人,一指那個報訊的家人:「你、張仁留下,其他人先出去。」

  紫鵑等人離開後,小婉看向那個家人:「你現在可以說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有人在府裡偷東西……而且偷的還是小姐你整理的一些資料。」這個家人是最早從難民營買進張府的人,他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複述了一遍。

  偷東西的不是張府的僕人,而是前面店鋪的一名夥計……說起這個夥計,也算是一個老人了,在張記糖坊剛開業不久就進來做,一直干到現在,而且也是個小頭目,這次她就趁著有事情請示張忠為藉口,進了後面,趁無人注意的時候,摸進了小婉經常待著的書房,只是這小子大概是急昏了頭,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事情——後院那兩條大狗哪去了?

  等他想起這件事情的時候,業已經晚了,兩條突然出現的獒犬將他逼在房角,在家人們發現他的時候,手裡還拿著小婉的手稿,只是人已經嚇得半死,被家人們捆著扔進了倉庫裡。張楊氏得到稟報後,沒有立即報官,而是命令家人嚴守消息,然後讓他快馬找小婉回去處置。
  
  「唔!」

  小婉點點頭,轉對張仁說道:「這件事情你知道就可以,不要傳出去。另外,工廠這邊你也要注意提防,看來對手們現在知道無法派人滲入,開始從我們內部收買瓦解了。」

  「是,小姐。」張仁應答。

  「好,立即準備馬車,告訴紫鵑她們,準備動身!」

  等小婉等人回到張府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斜陽殘紅,掛在天邊,顯得格外的妖艷,而小婉的心情卻是大大的不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到底是什麼人向張府伸手?

  「娘,事情我知道了,那個人呢?」進屋行過禮,小婉開口問道。

  「有什麼事情吃完飯再說,阿陵也剛回來,正說要迎你去呢。」張楊氏過來拉著她到榻邊坐下,看著她的臉心疼道:「看看你,回來這幾天都瘦了,倒是我虐待你了!」

  「娘,哪裡瘦了,你看……好多肉呢!」小婉鼓起臉腮,張楊氏『噗哧』一笑,搖頭道:「你這孩子……」

  「娘,阿陵他們知道這件事情了嗎?」小婉問道。

  「還沒呢,我尋思著等都在一起了再說。」張楊氏道。

  小婉點點頭道:「娘,阿陵考試在即,這件事情就不必告訴他了,免得他費心。再說,以咱家現在的情況,最多是一些不開眼的傢伙打我們的主意,真正有能力的人,也不敢輕易動手。」

  「唉!」

  張楊氏嘆了口氣道:「可就是怕閻王好防,小鬼難纏啊!」

  「那就不纏,直接打殺了他!」小婉不以為意地道,「娘,我餓了,快點兒吃飯吧。」

  「好,開飯。」

  張楊氏笑著起身,吩咐伺候的丫環去招呼張陵等人過來用餐。
  
  晚餐之後,打發張陵哥幾個去學習,小婉帶著兩名家人來到關押那個內賊的地方……進房掌燈看時,只見那個傢伙被捆得像個球似的,臉上也是青一塊紫一塊的,顯然是沒少被眾人『招呼』過,眼中儘是驚悚的神情。

  「這是何若來哉?」她搖搖頭,示意同來的家人將燭臺放下,然後將那個人身上的綁繩鬆開。

  「孫義,」小婉還記得他的名字,「說一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崩崩崩』,孫義連連叩頭,帶著哭腔道:「小人該死!」

  小婉冷笑,向旁邊家人遞了個眼神,道:「他既然自己知道該死,那就成全了他!」

  「是!」兩個家人答應一聲,上前挾起孫義就要往外拖。

  「我不去,我不去……小姐,饒命啊!」孫義沒想到小婉會連問都不問,就命人將自己拖下去,不禁大驚失色,連連求饒,雙腳在地上蹬踢著,說什麼也不肯痛痛快快地被拖出去。

  「回來!」

  小婉見狀微微一笑道:「不想死,就想清楚之後好好回答,否則下次拖出去,我不會讓他們再回來!」

  「是,小姐,我交待!」

  孫義癱軟在地上,涕淚交流地說道。

  事情的經過很簡單,日子好過有兩個閑錢之後,這孫義就好上賭了,剛開始還沒什麼,賭兩個小錢,時輸時贏,也能把持得住……只是,被有心人注意上之後,就不好辦了。在縣城裡,有一個開賭場的破落戶,叫做『秦宗羅』。在大亂之際,這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後來回來就開了一家賭場,據他自己說,是在長安遇到了貴人,發了一筆橫財。

  前面說過,初唐的時候,為了特殊的需要,朝廷只是對賭坊管理較嚴,並不禁賭,這山陽縣正位於水陸通貨的地方,往來客商頗多,賭場的生意也是紅火。

  但人的都是這樣,見不得好的東西……我的好東西是我的,你的好東西也是我的,目光所及,天下我有——這位秦宗羅就是這麼一位。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9 13:53
第一百二十七節 罪與罰(熱盼包養中)

  張家在縣城裡的生意其實不是很扎眼,一間賣糖的鋪子和幾個麵點攤子。其它生意都是以批發為主,談生意的地方一般都是在糖坊的二層,再就是兩間租出去辦店面,雖然談不上低調,卻也不是很出眾的那種,初至山陽縣的人,還真的很難就一眼注意到張府的存在。

  不過,在秦宗羅經營的賭場裡,出入的各種人等都有,時間一久,張府的事情自然就有人說起,一個縣城的購買力自然有限,但是碼頭上的出貨情況可是瞞不住有心人的。

  有大利可賺!
  
  秦宗羅立即想到,如果他能夠掌握張府所擁有的密方,那他身後的勢力有足夠的能力將生產和銷售規模擴大,屆時財源滾滾,不僅能夠得到幕後老闆的獎賞,他本身也實惠多多。因此,他開始多方搜羅張府的情況。

  只是張府行事低調,他也不是什麼搞特工的料子,大略的只知道三個情況,一是跟本縣王縣丞的關係似乎較好;二是張家是前朝河南討捕大使張須陀的後人;三是滎陽鄭家曾經試圖購買配方,在無果的情況下,似乎還派人竊取,卻被關入了大牢,從那以後再沒有消息。

  前兩點在秦宗羅看來可以無需考慮,王守拙不過是一個縣丞而已,就算他有秦王府的後臺……哼自己的後臺也不比他差。至於那個張須陀的後人……人死燈滅,早就成了往事,而且張家是寡婦當家,婦人小孩一群,他根本沒當盤菜。

  倒是最後一點值得商榷……正常渠道購買,先別說人家肯不肯賣,秦宗羅是刃走偏鋒已經習慣的,決不會花錢來買的,至於向鄭家那種殺敵不成自損三千的買賣,更是做不得。

  因此,在知道孫義的身份之後,他開始派人陰孫義,先是小輸小贏的套近乎,然後便是漸漸地給他甜頭……最後上套,欠下了賭場一大筆錢。

  到了這個時候,秦宗羅派人出馬,要麼將張家的密方偷出來,要麼把老婆孩子抵給賭坊還債。
  
  也是這孫義吹牛將牛皮撐大了,他在張氏糖坊的地位也就是相當於一個小領班,負責幾個人出貨,哪裡稱得上參與機密?猶豫了許多天,便想從小婉書房裡胡亂偷點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將賭債給免了,結果卻被兩條獒犬壞了事情。

  「小姐,小的知道錯了,請千萬不要將我送到官府,不然我的老婆孩子可都完了!」孫義痛哭流涕,一個大男人哭成那個樣子,既可憐,又噁心。

  「現在知道錯了,當初賭博的時候想什麼了?」小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翻看他偷的那些資料……這傢伙還真是歪打正著,這些資料雖然與以前那些配方工藝沒有關係,卻是她近段時間想到或設想的一些東西,從在長安的時候就開始整理了,連圖帶稿,大概有兩、三百張,若是真被他偷走,這損失還真是不一般的大。

  看完之後,她的臉色變得奇差,啪的一拍旁邊的案子:「真是該死你父母為你取名孫義,你義在何處?張府待你可薄,竟然作出這等事情,就算我不追究你,你何以面對天地良心?」

  孫義叩頭如同搗蒜一搬,「小人知道錯了,不敢求得身免,但望小姐與夫人慈悲,不讓讓小人的妻小流落到秦宗羅的手裡,小人便是做驢做馬,也會報答。」

  「哼!免了吧,有你這樣的驢馬,便是駕車時,也要擔心翻車!」

  小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欠了賭坊多少銀子?」

  「五十兩銀,現在加上利息已經是四百兩,每天的利息是百分之十。」孫義答道。

  這是高利貸啊!

  這個白癡,這種錢也是可以隨便借的嗎?
  
  「他知道你今天偷東西嗎?」

  「不知道。」

  「嗯。在口供上簽字畫押吧。」小婉在他回話的時候,早已經將他的口供抄記紙上,將筆紙往他面前一放,冷聲說道。

  「是!」
  
  孫義此時已經心灰若死,看也不看,就在落款處簽字畫押。

  小婉看了一遍之後,滿意地點點頭,將口供收了起來:「孫義,念你初犯,又知道悔改,我這次暫不會將你送交官府,但是,你要戴罪立功,否則……後果你應該明白!」說到最後一句,她的聲音陡然嚴厲起來。

  「謝謝小姐不罪之恩,小的一定聽從吩咐,但有所命,萬死不辭!」孫義聞言大喜,連連叩頭感謝。

  「好了,你先去治治臉上的淤傷,家裡面我會派人去通知她們,就說你臨時去田莊辦事了……」小婉示意那兩個家人將孫義帶下去,開始琢磨著怎麼折騰那個秦宗羅一次,讓他買個教訓。

  三日後,一輛馬車由城外駛入縣城,車窗掀起了一角,車裡的人似乎向外掃了一眼,便立即將車窗簾掩上。

  兩個蹲在城門處的閑漢敏銳地注意到了這一點,相互看了一眼,便跟在了馬車後面……由於是在城內,馬車行駛的並不快,兩名閑漢不急不忙地跟在後面,狀似悠閑。

  車子在張氏糖坊的門前停下,孫義和一名身著長衫的年輕儒生從車裡下來,向糖坊裡面走去,兩個閑漢中的一個道:「看來他真的是去田莊了,你去請示一下秦爺,我在這兒盯著。」

  另一名閑漢點了點頭,迅速地走掉……大約半個小時左右,那個閑漢又返回,低聲道:「秦爺讓我們把人帶回去,人還在裡面嗎?」

  「嗯。」負責監視地閑漢點點頭道。

  剛才報訊的那個閑漢道:「秦爺也真是的,不就是一家子的孤兒寡婦嗎?隨便怎麼揉搓不就範,哪裡用這麼麻煩?」

  另一名閑漢瞪了他一眼道:「你知道什麼?雖然秦爺身後那位能量大,卻不能隨便公開身份,這個張府跟縣丞大人有所交集,讓她們吃個啞巴虧也就罷了。若是公開鬧出來,我們雖然怕,卻畢竟是個麻煩……咦,他出來了。」

  在他們說話的當口,孫義已經出來,這次他沒有坐馬車,四外張望了一眼,便沿著街道走來……就在他走過兩名大漢藏身的地方時,一雙手驀地抓住他的胳膊將他拉了過去,孫義剛要張嘴喊,一隻大手已經將他的嘴捂上,然後一個兇狠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不要出聲,我們是秦爺手下的。」

  「唔……」孫義連連點頭,那個閑漢太不會辦事,竟然將他的口鼻一齊摀住,差點兒憋死他。

  感覺到那隻大手一離開,孫義立即狼狽地直起身,痛痛快快地做了兩個深呼吸,然後才驚懼地看著二人:「你們……秦爺他想幹什麼?」

  「幹什麼?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說秦爺想幹什麼?」一名閑漢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我……我不是和秦爺都說好了嗎?再容我想想辦法。」孫義吞吞吐吐地說道。

  「辦法?你自己去和秦爺交待。」閑漢說道。

  「這個……二位,能不能等一下,我這剛回來,還沒回家呢!可否等我……」孫義乞求地望著二人。

  「行啊,想老婆孩子是吧?那我找人連她們一起請過去!」閑漢手一揮,似乎馬上就要行動。

  「別、別,我去還不成嗎!」

  孫義嚇了一跳,連忙擺手,老老實實地跟在兩名閑漢向賭坊走去。他賭博的事情,家裡人不知道,以前小賭一二,贏了便說是東家的獎賞,輸了也沒多少,含混帶過,家裡人也不問。在出了這件事情之後,他幾乎是看到賭場的大門便腿肚子抽筋,恨不得從此再不見,至於撈回本錢的事情就再也休提。此時聽得要通知妻兒,雖然知道對方是在恫嚇,卻也緊張,生怕這些人真的說得出做得到。

  三個人各懷心思,不多久,便來到了西城區的正如賭坊。三人進門之後沒進賭場,從旁邊的廊裡繞路來到一個頗大的房間裡,裡面就有一人一桌,從在桌子後面的人正是正如賭坊的老闆秦宗羅。

  「你們下去吧!」

  看到三人進來,秦宗羅抬起頭,揮手讓兩名閑漢出去。

  「孫義,你這樣讓我真的很為難啊!」秦宗羅嘆了口氣說道。

  「秦爺,您知道,我是管外事的,裡面的一些機密我接觸不到。」孫義哭喪著臉說道。

  秦宗羅淡淡地道:「那你就還錢吧。」

  「我……我……我沒錢!」孫義頓時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般,沮喪無比。

  秦宗羅猛的一掌拍在桌子上,聲音之響亮連外面的打手都跟著心裡一抖。

  「沒錢就把老婆孩子押在賭場裡,我聽說你老婆長得頗為年輕秀氣,呵呵,想必這筆錢很快就能還上!」

  「不要啊,秦爺,你不能這麼做!」孫義臉色大變,跪下去叩頭不已。

  秦宗羅作出一付無可奈何的樣子道:「孫義啊,我也不想這麼做,可欠債還錢,這是賭場的規矩,我也不能破例,你盡可能地準備吧,不然我也幫不了你。」

  「不可啊秦爺,我……我有別的辦法!」孫義似乎眼睛一亮,一下子撲到秦宗羅面前的桌子上,急切地說道。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9 14:02
第一百二十八節 正如賭坊

  秦宗羅的臉上露出親切的笑容,他伸手拍拍孫義的面頰:「慢慢說,我喜歡有辦法的人。」

  當孫義走出正如賭坊時,顯得有些木然,雙腿如同灌了鉛似的,他慢慢地拐過幾條街道,向後面看了看,確認無人之後,倏然加快腳步,向張氏糖坊走去——這次他走的卻是後門。

  半個時辰後,孫義又從後門離開,返回家中。

  正如堵坊內。

  秦宗羅在一張紙上寫下了一個名字:許友仁。
  
  「據孫義所說,這個人是張氏田莊的管事張仁的得力助手,主管帳務,最有機會接觸那些配方。

  這個人比較低調,不好色,不戀權,所以外面人很少注意他,但他有一個比較致命的缺點,那就好賭。」

  「或許可以收買他?」一名手下問道。

  秦宗羅道:「很難,他平時也不缺錢用,而且是孤身一個,也不需要養活家小。」

  「那豈不是沒機會?」另一名手下問道。

  「有弱點就有機會。孫義說了,這個人來城裡是要取一筆銀子,去龍駒寨交付貨款,大概有四百兩左右。他會找機會在開船之前,將這位許先生誘進賭坊。剩下的就不用說了吧?」

  「是,老大,我們明白了。」幾個手下紛紛點頭。

  「不過你們也不要以為人家就是牛腩,據孫義說,這個人頗精賭術,之所以不在賭場賭錢,是因為他瞧不起我們這個場子,明天我們就要他栽個大跟頭。」秦宗羅微微笑道。

  他的幾個手下也笑了,因為在他們的場子裡,還有一位鎮場子的大佛,只要此人一出馬,所謂的『賭術高手』,不過是個笑話。

  正如賭坊座落在山陽縣最繁榮的商業區,與張氏糖坊其實只隔著兩條街,規模宏大,主建築組群是處於中軸線的五座木構建築,以走廊貫通,廊道兩邊是水池石山,花草盆栽,另外尚有十多座較小型的房舍院宅,眾星拱月般襯托起中心處的五座主堂,週遭以高墻圍繞,在山陽縣也是首屈一指的建築……貌似越富麗堂皇的所在,就越是藏污納垢。

  小婉和孫義過來的時候,門口車水馬龍的十分熱鬧,小婉現在著的是男裝,這化妝術還是學自平陽公主,攬鏡自照,也是頗為自得。

  她現在的身份就是田莊的帳房,名字叫做許友仁,意思就是『虛有其人』,不足為外人道了。

  「小姐,這秦宗羅是個無賴亡命,您千金之軀就不要冒這個險了。」孫義再次苦勸道。

  小婉臉一板:「我現在是許先生,不可錯了稱呼。再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說什麼也得給那傢伙一個教訓,耍手段竟然耍到老……本小姐頭上了!」她本來想自稱『老娘』的,考慮到實在是太雷人了,就此作罷。
  
  孫義見小婉主意不變,只得作罷,帶著小婉向正如賭坊走來,看著門口聚成一片的攤販和門口進出的賭客,小婉心裡也自感慨,誰能想到,就在一年多以前,這座縣城還破敗不堪,現在竟變得如此富庶,還有如此規模的一間賭場。

  向孫義一遞眼色,小婉瀟瀟灑灑地舉步向正如賭坊的入口走去。正如賭坊的建築風格是仿照長安的,陳設華麗講究,以走廊相連一進接一進的大廳,擺設諸種賭具,尚設有貴賓間,供身份特殊的人享用。因此,坊間傳說中,那個秦宗羅在長安混過,是極有可能的。

  此刻每座大堂各聚集三、四百名賭客,但卻絲毫不覺擠迫氣悶,通明的燈火下,絕大部分均為男賓,女賓雖佔少數,但都長得異常漂亮,似是來自青樓的姑娘,有些賭得比男人更狠。

  尤添春意的是在賭廳內穿梭往來的女侍,無不是綺年玉貌的美女,且酥胸半露,玉臂紛呈,性感迷人……這簡直就是照搬長安天府閣的模式。

  就在小婉四周打量的時候,一個賭場保鏢從她們身旁走過,孫義跟他對了個眼神,微微點了點頭,那個保鏢腳步不停地向後面走去。

  「許先生,我們去找個清凈的地方?」孫義試探地問道。

  「這地方挺好,我先來試試手氣,掙點兒賭本。」小婉臉上作出微微動色的模樣,開始四處逡巡。

  在距離她們不遠的一個入口,剛才從她們身旁走過的保鏢正將小婉指給秦宗羅:「老大,那個窮酸就是許友仁。」

  秦宗羅遠遠地打量著小婉,呸了一聲道:「我就瞧不得這些看似一肚子道德文章,其實滿腹男盜女娼的傢伙,哼!先給他點兒抻頭,看看他有多少斤兩。」

  「是,老大。」保鏢恭敬地答應一聲。

  小婉表現得很像是一個久諳此道的老賭客,很謹慎,不盲從也不輕易下注,小輸大贏,觀察每一桌的莊家,似乎在評價這裡的總體水平,但也有幾把出現錯誤,輸了幾回大的,最後在玩骰子那桌賭大人,個把小時下來,竟然贏了五十來兩銀子,而且玩興似乎有些上來了。

  秦宗羅一直站在賭廳內一個適於全方位觀察的位置,而且他也不是總站在那裡,有時候也換一個人,最後他得出一個結論:這個人確實是一個老賭客,賭術一般,但十分謹慎。精於骰寶,疏於牌九,而且現在賭興似乎上來了,正適合下餌。他向著一名保鏢遞了個眼神。那個保鏢微微點頭,在場中繞了幾圈之後,從小婉背後走過去了,並向孫義點點頭。
  
  「嘿,僥倖!」

  小婉把桌子上的賭注往身前一劃拉,裝進袋裡就要走人,旁邊的一痊不依,道:「哎,怎麼贏了就走?太不仗義了吧?」

  小婉把眼睛一瞪,道:「贏了不走輸了走,你當我是散財童子嗎?」

  『嘩……』旁邊的一些賭客哄然大笑,那個人嘎巴了一下嘴,也沒什麼話可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又將注意力移回賭桌。

  「許先生,恭喜,恭喜!」孫義是真的非常佩服,原本他對小婉的計劃還非常擔心,現在至少是有幾分信心了,他剛才甚至就在想,如果自己有這等賭術,恐怕也不至於輸得那般淒慘。

  小婉故作矜持地道:「小賭怡情罷了,保足掛齒!」

  「許先生,這裡不過是一些販夫走卒玩樂的場所,裡面才是貴賓廳,那裡才是有身份的人玩的地方。」孫義不失時機地介紹道。

  「這個……算了,我還要趕船,以後再說吧。」小婉先是表現得頗為意動,但最後還是拒絕。

  「許先生,去龍駒寨的船有的是,不差這一時半會兒,我聽說這兩天有幾隻肥羊上岸,就在貴賓廳玩呢,機會難得啊。」

  「這個……」

  小婉有些邁不動腿兒了。

  「許先生,你且等著,我去打聽一下那幾個人在哪個房間。」孫義不待小婉作答,便向一名侍女走去,也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麼,惹得那個侍女清脆地笑了起來。

  片刻之後,孫義顛顛地跑回來,招呼小婉來到一名侍女說道:「貴賓房天字三號!」

  那名侍女點點頭,恭敬地道:「兩位先生,請跟我來!」

  三個人踩著紅地毯,從走廊如過去,又轉了一個彎,走過一個拱形門戶,上方有一個大大的牌子,上面有三個大字:貴賓廳。

  貴賓廳不是廳,而是一條類似環形的走廊,走廊兩旁是一間間包方。那個漂亮的侍女領著小婉和孫義兩個人向裡走,到了一個標有『天字三號』的房門前,先伸手輕輕敲了敲門,然後打開門請進。

  等小婉和孫義兩個人進去之後,侍女把門輕輕拉上後自己離開了。房間裡面有三個人……三個男人,兩個三十多歲,一個五十多歲。

  見到小婉和周興穿著普通,那兩個三十來歲的人,臉上都流露出幾分輕蔑的神色,其中一個對那老者道:「老齊,就兩個就是你說的高手。」

  老者禮貌地向小婉笑了笑,對孫義道:「你不介紹一下嗎?」

  「嗯,這位是許先生,賭技高強。」

  他轉向小婉介紹道:「許先生,這位是齊先生,是這裡的一位管事。」

  「齊先生,請多關照。」小婉向那位齊管事拱拱手。

  齊管事笑道:「許先生客氣,是你關照我們才對。」然後又對小婉介紹另外二個人。

  左面那個三十來歲的中年男子名叫龍劍棠;右邊的那個男子叫羅中宣。他只是說了名字,也沒有說他們是幹什麼的,但小婉見到那兩個中年男子手上都戴了個挺大的深綠色板指,而且質地非常優良,價值不菲,從這便知道他們的身價不同凡響。

  「既然人齊了,那就開始玩吧。」龍劍棠說道。

  「呃,我只是帶朋友來的,這裡面……我可玩不起。」孫義尷尬道。

  齊管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沒關係,孫先生可以在這裡觀看嘛。」他轉向另外兩個人道:「還差一個人,可也不能掃了諸位的興,我就來賠大家玩幾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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