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架空] 唐朝好媳婦 作者:曾經的青柳 (已完成)

 
忘情痞子 2017-2-13 10:46:17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65 299436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7 14:13
第八十節 野遊(二)

  「先生,你能打著那隻鳥嗎?」柴哲威小腦袋轉著,突然指著一棵樹問道。

  「怎麼,想考校老師的功夫?」

  小婉笑道。

  「不是……不過,若是太難打,那就算了。」柴哲威忸捏了一會兒,竟然想出個激將法來,這傢伙將來也不是個省心的主兒。

  他那點兒小心思當然瞞不過小婉,她看了看柴哲威所說的『鳥』,「那是斑鳩,味道也不錯。」

  從小婉這兒到那只斑鳩所在的那棵樹大約有三十步左右,正是飛蝗石的著力範圍之內,她點點頭,振腕發石。

  身後的那兩名王府侍衛原本也想看清她是如何發石的,卻不料未見她如何動作,那只斑鳩已經哀嗚一聲從樹中墜落,不禁相顧駭然。

  「打中了,先生又打中了!」柴令武歡呼一聲,跑過去將那只肥大的斑鳩撿過來。

  「先生打得準,是因為練習次數多,我如果天天練習,也一定會打得像先生一樣準!」柴哲威屬於煮熟的鴨子,就剩下一張硬嘴了。

  「大郎說得不錯,射藝無它,唯手熟而已,只要你們按照正確的方法勤練不綴,一定會比我打得更好!」小婉說道。

  正邊說邊朝前走,突然從距離她們不足四、五米的地方飛起兩隻羽毛鮮艷的野雞,它們嘎嘎亂叫,拍打著翅膀飛入四、五十米外的樹林之中。

  「哎……誒!」

  李承乾眼快,手卻跟不上,雖然射出了兩顆石子,卻連野雞毛也沒碰上,不禁嘆息不已,事出突然,連小婉都來不及反應,更別說那幾個孩子了。

  「別擔心,野雞是飛不遠的,而且它們的羽毛鮮艷,在樹林裡很容易尋找。」小婉看三個孩子一臉沮喪的模樣,便安慰道。

  「那快去啊,去遲了恐怕會被跑掉了!」三個小傢伙都催促起來了。

  「你們這三個傢伙,竟然敢命令起先生來了?!」小婉佯怒道。

  「先生,弟子不敢!」三個小傢伙立即惶恐起來,倒是那兩個王府侍衛疑惑不解,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自家的小殿下如此老實——據他們所知,李承乾除了在秦王和秦王妃面前老老實實之外,一離了那兩位的視線,也是一個混世魔王的角色。

  「好啦,跟你們說笑呢!」小婉看三個小傢伙誠惶誠恐的樣子,倒是有些不穩……由於這幾個小傢伙都是千金之子,打不得罵不得的,結果她就只好用不講故事來威脅,看來已經在這幾個孩子的心裡蒙上陰影了。

  「這次你們腳下不要發出聲音,小心一些,這些野雞都非常警覺,再跑掉可就不容易抓住了。」小婉輕聲叮囑,一行人輕手輕腳地向林中趕去,一個個瞪著眼睛在草叢中搜尋著,現在正是五月份,草色蔥綠,山花爛漫,就像是給野雞披上了一層天然的保護色,想找到它們,還真得需要一雙好眼睛。

  小孩子沒多少耐心,搜尋了半個來小時連根野雞毛都看不到,三個孩子都嘟囔著去其它地方尋找,小婉卻『噓』了一聲,示意他們不要發出聲音,用手指了指他們的側面……幾個人順著她指的的方向看去,只見兩隻野雞正在草地上啄食草籽。

  李承乾扣上一粒石子欲射,卻被小婉按住:「我來!」

  她可不會再讓這幾個小孩子動手了,再讓他們打下去,午餐可就沒著落了。兩枚鵝卵石滑入掌心,小婉平心靜氣地凝視著那只野雞,猛的一抬手……只見對面的草叢裡立即傳來了野雞驚慌鳴叫的聲音,只見兩隻野雞在地上撲楞著翅膀,卻是飛不起來,三個孩子立即撲上去,按雞頭的按雞頭,扭翅膀的扭翅膀,頗有大將之風,一會工夫,兩隻野雞已經焉頭搭腦的了。

  「哎,看看先生打中哪裡了?」李承乾第一個想起來。

  「真厲害,先生,竟然同時打斷了這兩隻野雞的腿!」柴哲威這時才心服口氣,這個小孩子還真夠傲氣的。不過,那兩個王府侍衛再次驚訝了,如果用弓箭,讓他們射中一隻野雞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同時射出兩箭,而且還能夠射中目標,這種射術,只有秦王府的神箭將軍謝映登才有。

  「先生,我們現在可以去野餐了吧?」柴令武問道。

  「不急。」小婉直起腰,向四周看了看,來到一棵樹下,「都過來,我教你們采蘑菇!」

  「瞧,這個叫牛肝菌,它是無毒的……這個不行,雖然它漂亮,卻是劇毒的,記住,在野外宿營,無論是動物或者植物,越是色彩艷麗或者奇特的,越不可輕易接觸,它們往往都帶有一定的危險。」小婉一邊採摘蘑菇,一邊教他們如何辨識有毒的蘑菇以及一些野外生存的常識。

  撿了一口袋蘑菇後,小婉這才帶著眾人往回走,「好了,我們回去熬野雞鍋喝了。」

  「先生,我們還沒怎麼開利市呢!」李承乾有些不情願地道。

  「嗯,有一句話『不教而殺謂之虐』,聽說過嗎?」小婉問道。

  柴哲威和柴令武二人面面相覷,李承乾揚聲道:「不對民眾進行教化就以他們表現不好而加以屠殺等於是故意虐殺他們。」

  「說得對。對人是這樣,對物呢?我們打獵也好,宰殺飼養的家畜也好,目的都是為了裹腹,雖然有時候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慾,那也還情有可原。但若是為了娛樂而濫捕濫殺,那同樣是殘虐!」小婉又為三個孩子講述了一遍生態環境與自然保護的道理。

  當然,在這個時代是沒有『環境保護』這種意識的,中國人……不,是世界人民在禍害了地球幾千年後,才想到要保護環境,維護生態和平。小婉無意在唐代就創建一個『動物保護協會』,但讓這幾個孩子不要變成無所事事,只會吃喝享樂的紈褲子弟,尤其是李承乾,如果他爭點兒氣,李世民恐怕也不想著要廢黜他的太子之位。

  「嗯,先生教導的是,我記得《呂氏春秋.義賞》中有一句話,『竭澤而漁,豈不獲得?而明年無魚』,應該就是這個意思,對嗎?」李承乾問道。

  「沒錯。殿下,你讀《呂氏春秋》?」小婉驚訝地問道。

  李承乾小臉一紅,道:「沒有,是偶然在父王的書房中看到的。」他身後的兩名侍衛立即他顧……這種事情權當是沒聽到好了,王府的書房可不是隨便好進的,即便親若兒女,擅自進去也要受到責罰,小殿下還真是童言無忌。

  「停!」

  小婉突然喊了一聲,兩名侍衛嚇了一跳,以為有了什麼危險,手立即按上了劍靶,緊張地向四外張望。

  「咳,沒那麼可怕,我只是發現一些野菜罷了。」小婉汗了一下,解釋道。

  在她們左邊稍遠的地方,油光閃閃的一片碧綠,她們來時竟沒有注意,小婉指著道:「看見沒有,那叫馬齒莧,別名又叫五行草、長命菜、九頭獅子草。」

  「為什麼叫馬齒莧呢?」李承乾問道。

  「你們看它的葉子,」小婉俯身拔起一棵馬齒莧道:「這種野菜的葉子很像馬齒,而且具有滑利性,因而得名馬齒莧。」

  柴令武也拔起要棵端詳道:「那為什麼又叫長命菜呢?難道吃了它可能長生不老?」

  「別胡說!」柴哲威輕輕敲了他一下,「你還以為這是三藏法師的肉啊?」

  三個小孩子都嘻笑起來,小婉也笑了,道:「吃了它長生不老是有些誇張了,不過,這種野菜有清熱解毒、涼血止血、散瘀消腫的作用。民間常用來治療腸炎、痢疾等多種疾病,煎湯內服;還可以將馬齒莧搗爛外敷,治療疔瘡癰疽、無名腫物。而且這種野菜含有豐富的營養成份,經常食用,不僅對身體好,還可以延緩老年人的一些身體疾病。」

  說到這裡,小婉微微一頓,看了一眼三個孩子,道:「百行孝為先,論心不論跡,千兩黃金也不如一份真心實意的關懷!」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加上這一句,在歷史上,李承乾是一個很悲情的人物,幼時受到祖父、父親和母親的寵愛,李世民繼位後,被立為太子,後來曾經多次監國,表現非常好,在大臣和民間頗有口碑,可因為患有足疾,而且一向寵愛他的母親長孫無垢早逝,這孩子有些缺乏自信,在看到李世民對其弟李泰寵愛有加後,竟然聯絡一批人密謀自保,後來被人告到李世民那兒,弄巧成拙,反而被廢……也是個可憐之人!

  聽了小婉的一番話,三個小孩子似乎都有所思,生長在官宦富貴人家的孩子,都有些早熟的傾向,李承乾開始將彈子袋裡的石子倒出,拔出一棵棵馬齒莧放入,另外兩個孩子也照作。

  「殿下,你們這是作什麼?」小婉故意問道。

  「我想拔一位馬齒莧送給父王和母妃。」李承乾答道,另外二人也連連點頭。

  小婉眼中露出讚許的神色,點點頭:「我們還要在這兒呆上一會兒,現在不急著搞,等吃過午餐後,我們一起過來摘,這裡有的是,不必擔心會不夠摘的。」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2-17 14:35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7 14:21
第八十一節 野遊(三)

  「先生,這個……長命菜怎麼吃啊?」李承乾問道。

  「吃法很多啊。」

  小婉如數家珍般地說起來:「洗凈之後,可以直接炒著吃,也可以切碎拌菜吃,還可以做湯、做餡,還可曬乾後,蒸肉吃,還可以和別的什麼菜炒著吃……」

  「我們今天就吃它嗎?」柴令武饞得快要流口水了。

  「是啊,我們不是打了兩隻野雞嘛!」小婉笑道。

  正說著話,突然聽到前面傳來雪雁和紫鵑的驚叫聲,幾個人頓時一驚,慌忙加快速度,那兩名侍衛已經亮出了寶劍。

  「怎麼回事?」衝到雪雁和紫鵑的面前,發現她們的臉都嚇得白了,雪雁年齡稍小,身體還有些哆嗦,看來嚇得不輕。

  「大蛇。剛長有那麼長的一條大蛇就在我們的前邊,有這麼長……」紫鵑心有餘悸地比劃著。

  「真有那麼大?」小婉向四周打量,「你們不會是看花眼了吧?將棍子或籐條什麼的看成蛇了。」

  「絕對不是,它剛才就盤在樹頂抓鳥呢,我們還是聽到動靜才抬頭朝上看的,一看兩個人時都嚇傻了,根本忘記喊叫,直到它吃了那隻鳥,從樹上下來,我們才反應過來……」

  「蛇在哪兒呢?」三個小孩子不知道深淺,好奇地四處張望著,小婉卻有些緊張了,萬一遇到一條毒蛇,救之不及,她這顆項上人頭就不太牢靠了。

  「殿下,你們在這兒呆著,我去前面看一看。」小婉拉住正要拔草尋蛇的李承乾,將三個小孩子往兩名侍衛眼前一推,便朝發現蛇蹤的方向走過去。

  從地面覃間留下的痕跡來看,確實有一條大蛇在這裡走過,小婉順著那痕跡走了百十米左右,眼前一亮,頓時眉開眼笑起來。

  「有好吃的了!」她朝後面喊了起來。

  眾人見她轉身,都作勢要去支援,沒想到她竟喊出這麼一句,實在讓人有些無語,李承乾他們三個立即從兩名侍衛的保護下衝出來,想看看小婉又發現了什麼好東西。

  等他們衝到近前,卻是嚇了一跳,小婉手裡多了一條大蛇,大約兩米來長,頭和體背黃綠色,背的前、中段有黑色蝶狀斑紋,略似秤星,有4條清晰的黑色縱帶直達尾端,尤其是在它的眼後,還有一條非常明顯的黑紋。

  「保護殿下!」兩名侍衛大喝一聲,便擋在了李承乾的前面,柴哲威拉著柴令武停了下來,有些不敢靠近,只有柴令武是一付既害怕又好奇的模樣,小腦袋微微前探,卻又不敢上前。

  「你們都是男人嗎?」小婉輕輕皺了下眉頭,「不過是一條菜蛇而已。」

  看到那條蛇像根麵條似的拎在小婉手中,兩名侍衛有些訕訕的退下,李承乾上前一步,看著那根又粗又長的『麵條』,問道:「菜蛇是什麼意思?」

  「當然就是做菜用的,這條蛇的名字叫做黑眉錦蛇,是一種大型無毒蛇,可以食用。」小婉乾脆一抖手,將那條大蛇的骨節抖散。

  「怎麼?今天要吃蛇肉嗎?」李承乾皺起眉頭。

  「殿下,這蛇肉可是好東西,等一會和馬齒莧一起炒,保管香得你連舌頭都會咬下來。」小婉笑道。

  「先生,蛇肉好吃嗎?」柴令武吧嗒了幾下小嘴問道。

  「等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小婉笑道,拎著那條死蛇來到已經已經支好的灶旁,雪雁和紫鵑著到那麼一條長拖拖的大蛇盤在她胳膊上,又嚇了一跳,「小姐,這是……」

  「這是蛇啊,已經死了。」小婉將蛇扔到地上,然後對一個侍衛說道,「那邊有山泉,你去接一些水回來。」

  侍衛明顯有些不情願,還是李承乾瞪了他一眼,這才提著水袋去接水。

  「雪雁,紫鵑,我們一起來收拾!」小婉招呼道。

  「小姐,我們都是做屋裡活的。」雪雁和紫鵑都扎撒著兩隻手,看著那兩隻咯咯亂叫的野雞,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們啊!」小婉搖搖頭,怪不得都說這大宅院的丫環比小戶人家的小姐都嬌貴,這話還真不是隨便說說的。

  嘎巴、嘎巴兩聲,兩隻野雞無力的哀鳴一聲,便被擰斷了脖子,李承乾三個小孩頓時覺得脖子一涼,似乎被擰斷地是他們的脖子。

  小婉將兩隻野雞後面漂亮的尾羽拔了下來,然後扔給他們,「將毛都拔干凈,回去我有好玩的東西給你們。」

  「好勒!」柴哲威大概還有些嫌髒,柴令武和李承乾卻已經拿起兩隻野雞開始拔毛,剩下的那個侍衛張了張嘴,卻最終沒有阻止。

  等那個侍衛再一次取回來一大袋山泉水的時候,兩隻野雞已經洗剝好,並被切成了塊,那條黑眉錦蛇也已經變成了蛇肉段,皮和膽囊就掛在旁邊的樹枝上。

  小婉將那幾隻麻雀和斑鳩都開膛破腹,然後在肚子裡塞上調料,用濕泥裹了扔在灶裡。

  灶火升起,小婉先將長命菜和蛇肉段下鍋爆炒,不一會兒的工夫,香氣便慢慢地飄了出來,雪白的蛇肉段在綠色的長命菜的映襯下,色香俱全,味道似乎也該不錯。

  將菜盛出來,用水將鍋重新涮洗了一下,然後又倒了半鍋水,將蘑菇、野雞肉、調料陸續投進鍋裡……幾分鐘之後,水便咕嘟咕嘟的燒開了,香味也隨之四溢,較之剛才的蛇肉香氣又有不同。

  「好了,開始吃飯!」小婉用一個大號的勺子敲了敲鍋邊,每人準備了一個湯碗和一個盤子……分完後,她又從灶下將那幾個泥團扒啦出來,敲開其中的一個,一股濃香頓時飄了出來。

  「哇!這個更香!」

  柴令武叫了起來,這回……口水真的下了起來。

  「小饞貓!」小婉看著他的樣子不禁笑了起來,她扒開手裡的燒麻雀,又將其中的香料取出來,然後遞給他:「骨頭都燒酥了,嚼著吃,不要剩下!」

  「吃骨頭?」柴令武拿著燒麻雀,苦著小臉。

  「是的,可以補……吃骨頭可以補骨頭。」小婉本來想說是補鈣,但這個名詞現在說出來似乎有些不合適,所以就換了個詞。

  「先生,主食是什麼?」李承乾也抓起一個泥團,卻又燙得放回地上,目光看向小婉帶來的那個乾糧包袱。

  「今天吃……麵包。」小婉也抖了一回包袱,打開包袱,六條大麵包出現在幾個人面前。

  「好香啊!」

  吃得滿嘴流油的柴令武伸手揪下一塊就往嘴裡塞,「好吃,好吃!」

  「令武,先生還沒吃呢!」旁邊的柴哲威瞪了弟弟一眼。

  「沒關係,今天是野營,不講究這些,大家隨便吃吧。」小婉笑道。

  麵包是西洋食品,也算是舶來品,算起來也應該是從明朝後期傳入中國的,在唐朝的時候,所食用的麵食還是以餅類為主。

  一頓飯下來,三個男孩子吃得肚皮溜圓,便是雪雁和紫鵑也吃了不少,剩下的都被那兩名侍衛給包圓了,只有山下的那幾個侍衛可憐了一些,只能守著馬車啃肉乾和乾糧——誰也沒請他們來不是?

  吃過飯,當然是要運動一下了,小婉準備了一根跳繩,只是這個活動顯然不太受歡迎,幾個小傢伙都吃得肚子鼓鼓的,跳不起來。後來便玩起了老鷹抓小雞……三個小孩子都很有興致當老鷹,卻被小婉一一否決——這麼小的孩子就想抓雞,將來可怎麼得了?

  在玩的時候,小婉將那兩個侍衛打發下山送食盒以及採摘的幾大口袋馬齒覓,有他們在場,玩什麼都沒意思,那兩個侍衛見山上確實沒什麼危險,便也放心地去山下等候。

  看幾個孩子都有些累了,小婉便道:「走,我們去打獵。」

  「去什麼地方打獵?」李承乾問道。

  「看見山左那邊了嗎?」小婉用手一指,「在那裡有一片葦林,裡面有許多野鴨子,獵回去作湯,可比普通的家鴨好。」

  「那我們快去!」李承乾立即喜動顏色,這幾天長孫無垢的胃口不太好,剛才他還特地多摘了一些馬齒莧想給母親換換口味,聽說野鴨子作湯味道好,他也想打上幾中。

  一行人繞過一道山脊,從北邊下坡。從北邊下坡要和緩許多,而且沒有那些侍衛饒舌,但是距離也要遠不少,而且還得繞過一段淺灘,才能到達那片葦林。

  現在的葦林已經是相當茂盛了,一行人都把弓箭取了出來,小心地在葦叢中穿行,突然,前面傳來一片撲簌簌的戲水聲,小婉向眾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一行人慢慢向前摸去。

  透過葦叢,前面一片淺灘上,三、四十隻色彩斑斕的野鴨子正在嘻戲,「準備!」小婉做了個口型,小婉舉起了弓箭,另外五個人也舉起了彈弓。

  「射!」

  箭矢和彈子同時飛出,小婉在出箭之後,立即取出兩塊鵝卵石,揚手射向兩隻撲楞楞正在飛起的野鴨。

  撲楞楞……在一片振翅和嘎嘎的叫聲中,數十隻野鴨撲騰著飛進葦叢中消失不見,地上卻撲騰著八隻野鴨,剛才那陣亂射,竟然都有所收穫。

  「射中了!快抓住它們!」柴哲威當先衝了出去,雪雁和紫鵑也像小孩子一樣歡喜雀躍。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2-17 14:34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7 14:27
第八十二節 野遊(四)收藏!!

  眾人七手八腳的將那幾隻鴨子按住,除了那只被小婉射殺的鴨子之外,其它的只是暫時不能飛行,用幾根索子拴了腿腳之後,那幾隻野鴨子也只剩下叫喚的份了。

  「先生,我們再去找找看,再獵幾隻。」三個男孩都有些意猶未盡,雪雁和紫鵑也躍躍欲試。

  「附近的野鴨恐怕都飛走了,這些已經足夠了,我們先回去吧。」小婉說道。她抬頭看了看天色,已經不早了,再晚,天就黑了,入城也不方便。

  由於已經往前走了不短的距離,一行人索性就近走出葦叢,順著鄰近葦叢的緩坡往回走,三個小傢伙一人拎著一串野鴨,神氣無比,雪雁和紫鵑也頻頻回顧,似乎還想再看到野鴨群在葦叢中出現。

  剛拐過一條彎路,忽然看到有兩輛華麗的馬車齊整整地停在前面不遠處,小婉一怔,沒想到這裡竟然還有其他人過來。

  「先生,這兩輛馬車不錯,我們怎麼沒看到人?」李承乾問道。

  「大概是從另一邊上的山。」小婉搖搖頭,這裡不是什麼旅遊的好地方,但對於想搜尋野趣的人來說,卻是一個不錯的選擇,看這兩輛馬車的樣子,也是非富即貴,應該不是一般的角色。

  突然,聽到坡上有人嚷嚷起來:「那邊是誰啊,在那瞎轉悠什麼呢?」

  「該不會是偷車的吧?這幾個女孩子可真不像話,竟然帶著小孩子來偷東西。」

  「嘿嘿,這你們就不知道了,這年頭漂亮女孩和小孩相結合,才是最佳的盜竊組合。」

  「不對啊,看她們的穿著也不像幹這行的啊?」

  「嘿嘿,這年頭可不好說,穿得人模狗樣。都是幹些下作勾當地可不少。」

  小婉沒有想到那幾個不知道從哪兒鉆出來的傢伙,口舌竟如此討厭,而李承乾他們三個雖然小,無論在家裡還是在外面都是被人捧著著,一時間竟是氣愣了。

  那幾個人穿的都不錯,看來確實是出身富貴,可家教和那身衣服就有些不相配了,一個瘦削的青年罵旁邊一個男子道:「肖子羽,你這傢伙說這兒風景如何如何好,又有野鴨、野雞可打,結果呢?除了水就是樹,要不就是幾隻有骨沒肉的小鳥,連根野雞毛都沒有!」
  
  這個青年一邊罵罵咧咧的,眼睛珠子卻放肆地在小婉和雪雁、紫鵑身上上下游動。

  「嘿嘿,蔣少爺,野雞、野鴨算什麼,這不是有現成的鮮貨嗎?一會兒您洩洩火,可比野雞還要滋補呢!」

  「能有那好事?沒有看到那雛兒的背上還有一張弓嘛?」那個蔣少爺目射淫光地說道。

  旁邊那傢伙立即湊趣道:「蔣少爺,她有弓,你有槍,這才是天作之合嘛!」

  雪雁、紫鵑和那三個小孩子沒聽明白,只知道不是好話,但見這幾個傢伙的目光流里流氣,如同毒蛇信子一般,一股子說不出的難受味道。

  「不要答理這些無賴,我們走!」小婉知道,像那種無賴的傢伙,你越是跟他計較,這些人越是無賴,不值得糾纏。
  
  「喂,你們六個人站住,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好東西,說,是不是想偷我們車?」那個蔣少爺身旁的男人一見小婉一行人想要離開,立即叫嚷起,倒像是有人在非禮他似的。

  「想走,哪有那麼容易,今天你們不好好交待你們偷車地經過,別想離開!」有幾家人打扮的傢伙,開始向小婉等人圍了過來。

  這些傢伙剛開始出現的時候,小婉並沒有當回事,紈褲子弟並不一定都是無賴,長安城大街上鮮衣怒馬的富貴子弟不少,但敢於當街傷人或擄人的還真是少見……只是她忘了,這裡是野外,他們根本無須在意所謂的『王法』。

  「光天華日之下,你們就不怕王法的制裁嗎?」小婉厲聲問道。

  「王法?哈哈,我們蔣少爺就是王法,你們幾個老老實實地陪好蔣少爺,自然有你們的好處!」那個男人說道。

  俗話說,紅顏禍水,就是惹事的根苗,小婉沒想到自己也成了故事中的主角之一,不過……貌似自己也不是那麼輕易順從的人,倒要看看這幾個傢伙的本事了。

  她這裡鎮定自若,雪雁和紫鵑可是嚇壞了,是禍躲不過,兩個人的臉色都有些發白,在這荒天野地裡,侍衛還離得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這一大幫子流里流氣的傢伙,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好東西,而且家裡多半都是有錢有勢。

  居中的那個蔣少爺此時已經有些急不可耐,有些興奮地舔著乾裂的嘴唇,眼前這三個女孩子顯然已經讓他的慾火狂升。

  小婉現在一樣是火往上竄,這幾個傢伙從一開始嘴裡就沒有冒出一句人話來,那嘴巴就像剛剛喝過米田共似的,奇臭無比。

  「喂,姓蔣的,你是不是用尿布擦得嘴,有人形沒人話,你還真以為你自己是個人物?」小婉手心裡已經握了一塊鵝卵石……她站在眾人身前,李承乾看到了她的動作,立即左右一拉柴氏兄弟。

  這三個小傢伙都是唯恐天下不亂的年齡,立即以隱秘的動作將彈弓拿在了手裡,雪雁和紫鵑這時也反應過來了,雖然膽戰,卻也將彈弓拿起。

  女孩子不能說粗話,可並不代表不會罵人,儒家的罵人文化那可是源遠流長的,她罵那個蔣公子的手下和朋友都是一些『雞零狗碎,蝦兵蟹將,附贅懸疣,狗茍蠅營的一丘之貉』,她罵那個蔣公子是『衣架飯囊,尸位素餐,厚顏無恥,腦滿腸肥,狗彘不如的智障青年』,四字一句的文言被她念得鏗鏘悅耳,不僅對面的蔣公子愣了,連她身後的學生和丫環也怔住了,第一次發現罵人也可以罵得如此悅耳。

  對付這類貨色,你如果文質彬彬地與他講理,還不如對牛彈琴讓它多下點兒奶。對面那幾個傢伙一邊聽著一邊琢磨,等想明白了不僅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那個蔣少爺已經將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好一個尖雅利嘴的賤婢,你知不知道你要為這些話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來人啊,將她們抓回衙門,等本公子享受完之後,將她的牙齒一顆一顆敲下來,讓她嘗嘗什麼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幾乎要被氣昏了頭的蔣公子顯然已經無所顧忌了,一揮手,那向個早已經摩拳擦掌的家人立即就要撲上來。

  對於麻煩,總是要徹底解決的好,如果那幾個人只是目光下流一些,小婉也不至於發怒,可這幾個人的言語和外表一樣的猥瑣淫邪,這就讓她來氣了。動手她是不怕,可對方人多,她擔心那幾個小的和雪雁、紫鵑受傷,那就百罪莫贖了,所以特地以言詞激怒對方。

  此時見對方果然上套,大喝一聲:「打!」

  揚手便是一記飛石,正砸在那個蔣公子的膝蓋上,與此同時,後面五個人的彈弓也亂七八糟地發射,這東西雖然打不死人,可射在身上也是很痛的,那幾個傢伙哎喲成一團,一時也不知道是什麼殺器,頓時就有些亂。

  小婉在發出飛石後,不慌不忙地讓過對方一人的虎撲,然後一記流雲飛袖,那個傢伙立即變成了滾地葫蘆,而另外一人也在她一腳輕點之下,翻身仆倒,手中的棍子也飛出數米遠。

  「唔……捂的爺(牙)叫(掉)了,抓具(住)她們……」那個蔣公子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捂著流血的嘴巴,暴跳如雷。

  他那個幫兇在剛才的攻擊中卻是沒受什麼傷害,見到蔣公子受傷,也是勃然大怒,叫囂著讓人抓住她們。

  「我們走!」

  出了一口氣,小婉也不想與這些人糾纏,招呼一聲,拉起雪雁和紫鵑就跑——這兩個女孩根本跑不快,連那三個皮小子都趕不上,李承乾他們三個倒是聽話得很,一轉身,拎鴨子就跑,反倒跑在了小婉的前面。

  「今天若讓你們逃走,我姓蔣的日後也就不在這長安城混了!」後面傳來那蔣公子的叫囂聲,卻沒有剛才那麼漏風了,小婉轉頭看去,那個蔣少爺已經帶著人追上來了。

  如果是普通的小混混顯然不會這樣不知天高地厚,唯有那些個官宦子弟們才有可能這樣囂張,可李承乾和柴氏兄弟都是宗室後人,那些人若真是皇親或者朝中要員的後代,不應該對這三位一無所知,看來他們就算是高官大族的後代,也不是什麼受重視的人物,否則家裡人也不會不告訴他們,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

  小婉猜得有幾分靠譜,這個蔣少爺正是長安縣丞蔣鐵山的老二蔣子建,別看蔣鐵山只不過是個縣丞,但長安、萬年兩縣,那是天子腳下,品級就比普通縣丞高了一品,而且是實打實的父母官,這蔣子建雖然沒有什麼本事,但仗著老子的名頭在外面胡作非為,地面上看在他的父親面上,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蔣鐵山的後面還有太子李建成,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2-17 14:33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7 14:31
第八十三節 家務事?

  看著小婉領著李承乾等人洞著那邊的山坡跑了過來,後面還大呼小叫地追著一群人,侍衛們都有些頭痛……這位先生可真是夠另類的,帶著學生出去拔草、打鳥、捕蛇不說,就這麼出去遛達一圈,也能招惹這麼多的麻煩出來,萬一傷了殿下,那可怎麼辦?

  想歸想,侍衛們立即迅速迎了上去,護衛首領不滿地問道:「夏先生,這是怎麼一回事?」

  「孟天,怎麼跟先生說話?」李承乾不滿地喝斥道。

  「殿下,夏先生,請恕罪!」這個叫孟天的護衛首領這才想起,無論如何這位是殿下的老師,便是王爺也是不便喝斥的。

  「沒關係,孟將軍也是職責在身。」

  小婉淡淡一笑,用簡單的幾句話介紹了事情的原委後,後面那一大幫人已經氣喘吁吁地趕到了。

  孟天沉著臉看著這一幫子在自己一干人面前耀武揚威的樣子,臉上也是有些火辣辣的。他是李世民的親軍護衛,特地選拔他為李承乾的護衛統領,那是對他的信任,可李承乾剛才差點兒被那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打了,如果這事情真的發生……那後果簡直是不堪設想,一股無名火已經要衝破頂門了。

  蔣子建一幫人在見到這樣一大幫子人之後,也是有所收斂,但是狂態依然溢於言表,尤其是見到站在那些護衛身後,輕喘未定的雪雁和紫鵑二女,心中那股子火燒火燎的勁兒就更是難受,這樣三個鮮活滋潤的貨色眼見得都已經落到嘴邊卻又要放掉,實在有些難以釋手,只是站在那些女子身前的明顯是她們的護衛,這些人怎麼看也不像是一般人,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的那個個,舉手投足之間更是有一股子說不出來的硬朗氣息,總之不像是尋常人,這讓蔣子建也不敢輕易造次,他很懷疑自己這幫人若是動手的話,是否是那些人的對手。

  只是這樣無鹽無味地夾著尾巴離開也絕不是蔣子建的風格,就算是要走,也得撂下一點兒像樣的話來。

  小婉現在顯得很平靜,既然有孟天出而,她稱得當個旁觀者,好歹她也是三個孩子的老師,在他們面前大展拳腳的話,未免有損師道尊嚴的形象——貌似剛才某人已經放翻了兩個,只是她已經有選擇地遺忘了。

  孟天並沒有表露身份,也並沒有立即大打出手,這讓一旁的小婉深感遺憾,她本來是想讓他們痛毆一遍那幾個紈褲的,但這個孟天很有腦子,使她未能如願,只好作罷。

  幾句話交談下來,蔣子建就意識到眼前這些全身都散發著彪悍氣息的護衛絕不是自己惹得起的,雖然對方沒有多餘的話,但是言語間流露出來的自恃和不屑還是讓蔣子建很敏銳地覺察到不對勁兒,只是馬車離得尚遠,蔣子建無法判斷他們是哪一府的人。
  
  蔣子建是個紈褲,但並不意味著他就是一個愚蠢的人,一顆牙的價值顯然不足以讓他做出一個魯莽的決定,識時務是蔣家人最大的優點,蔣子建啥也沒有在自己的父親那裡學到,唯獨這一點卻繼承到了,雖然難以確定眼前這些人的身份,但那十幾隻粗壯的手臂足以讓他心中沸騰的慾火煙消雲散,丟下幾句大話之後便訕訕離去。

  「孟天,認識這個人嗎?」李承乾站在孟天身後冷冷地問道。

  「這個……他姓蔣,可能是長安縣丞蔣鐵山的兒子。」孟天猶豫了一下回答道。

  「嗯,區區一個縣丞的兒子,就敢公然欺男霸女,我看遲早要替他的父親招來禍患!」李承乾此時談吐頗有些小大人的意思,不愧是皇家的苗裔。

  「殿下,我們該回去了!」小婉看了看天色,提醒道。

  「嗯,先生,等一會兒在車上,您跟我說說這鴨湯怎麼泡製,我要做給父王和母妃吃。」剛才的波折並沒有讓李承乾感到沮喪,反而刺激得更加興奮了。

  回到公主府,一進府門小婉就覺得氣氛不對,一個女官看到她,就像是遇到救星似的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將她連拖帶拽地拖到雯姑面前。

  「雯姑,出什麼事情了?」小婉驚訝地問道。若不是出了什麼大事情,那個女官不會如此失態。

  雯姑此時的表情也是不好,看到小婉過來,埋怨道:「小婉,怎麼才回來?我差點兒就要派人出去找你了。」

  「現在天還沒黑呢,是公主殿下找我?」

  「是我找你,現在公主殿下那裡有些亂,你得得想想辦法,否則公主殿下的病情很有可能反覆!」

  「反覆?那快請御醫啊!」小婉嚇了一跳,但她又不是大夫,最多是開解一下平陽公主,哪有本事治病?

  「御醫也沒辦法,是齊王殿下,現在公主殿下的心情很不好,你得想個法子讓……讓齊王殿下不要再打擾公主殿下。」

  齊王殿下?那不就是李元吉?李元吉是太子李建成的鐵桿支持者,來這的目的肯定是不止探病這麼簡單,否則雯姑也不至於為這事著急,可是讓齊王走人……還真當她是消防隊員啊?

  想了一下,小婉放低聲音道:「雯姑,您的意思……」她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你瘋了?!」

  雯姑的瞳孔瞬間放大,好在馬上又恢復了原狀:「我是讓你想個辦法讓他不要總來影響公主殿下的康復。」

  小婉為難道:「齊王殿下和公主殿下是手足至親,你讓我怎麼辦?」

  「陛下不是有口諭讓你負責殿下的起居嗎?你就以這個身份,去說公主殿下需要休息,請齊王殿下改日再來。」

  小婉嘟囔道:「改日再來那豈不是還要來?先把今天的事應付過去再說。」

  她一轉頭,忽然看到正拎著鴨子,站在門口張望的柴氏兄弟……這兩個小子卻是見那個女官將小婉拉走,還以為她要受到什麼懲罰,所以才跟在後面準備適當時候幫忙的。

  「你們過來!」

  小婉招手,低聲在兩個小子的耳旁說了起來,片刻之後,小婉大聲問道:「你們都記住了?」

  「記住了!」兩個小孩子興奮地點點頭。
  
  雯姑剛想問小婉是怎麼回事,小婉卻又來到雯姑面前,低聲說了一句,雯姑的嘴巴立即張開:「這樣行嗎?」

  「難道還有別的辦法?」小婉反問道。

  「好,如果公主殿下責怪,我就一力承擔!」雯姑咬咬牙道。

  平陽公主的房間裡,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正在平陽公主床前來回走動,神情十分激動:「姐,老二他太不像話了,現在大唐的軍中只知道有他,而不聞太子之名,長此以往,君將不君,臣將不臣,你難道就不管嗎?」

  「元吉,世民是你的二哥,你一口一個『老二』,長此以往,置兄弟情義於何地?」平陽公主斥問道。

  李元吉愣了一下,道:「姐,你這是怎麼了?如果老……二哥他真的注重君臣、手足之情,就應該將兵權交出來!」

  「交給誰?」

  平陽公主問道:「你的意思難道是交給太子?太子的任務是處理國政,治理國家,而不是領兵打仗!」

  「那就應該交給我!」李元吉說道。

  平陽公主冷笑一聲:「恐怕這才是你想的吧?你能掌兵,為什麼世民就不能掌兵?同為大唐宗室,為什麼要如此斤斤計較?如果你真的有領兵作戰的能力,相信父皇也不會讓你閑置的。」

  「姐……」李元吉沒想到平陽公主竟會如此說,他剛要說話,就聽到外邊一陣亂,傳來雯姑的喊聲:「兩位郎君,不要亂闖!」

  『砰』的一聲,門已經撞開,柴哲威和柴令武二人,一個拎著野鴨子,另一個攥著一把野雞尾羽衝進來,大呼小叫地喊道:「娘,我們回來了!」

  雖然有些驚訝這兩個平時舉止有度的孩子怎麼突然如此失態,但剛剛不愉快的心情被兩個孩子的突然出現,沖淡了許多,平陽公主嗔責道:「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還不拜見舅舅!」

  柴哲威和柴令武似乎才發現李元吉站在那裡,連忙上前拜見,沒等李元吉說什麼,柴哲威順手將鴨子往他懷裡一塞,說一聲:「舅舅幫我拿著!」說完,就爬上床和柴令武一左一右夾著平陽公主講野遊的趣事。

  平陽公主是什麼人?

  如果說剛開始還不知道這兩兄弟為何如此失態,現在也早就明白了,她也樂得聽兩個兒子變那野遊趣事,權當不知。

  李元吉就有些尷尬了,他有話還沒有說出來的,這幾日聽說平陽公主病體好轉,他就跟太子李建成討了個差事,想通過平陽公主向李淵施壓。這一方面李淵甚為寵愛這個女兒,另為一個是,柴紹也是領兵大將,如果他肯公然站在太子這邊,李世民那邊的力量就會大幅削弱,而這一切都要取決於平陽公主的態度。

  但柴哲威和柴令武突然進來,當即截斷了他的話題,看著那母子三人其樂融融的模樣,此時打擾顯然是不太合適,看著手中的鴨子,他有些哭笑不得。正當他琢磨著如何措詞的時候,外面又傳來一片急促的腳步聲。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2-17 14:33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7 14:32
第八十四節 孝心

  「哎呀,二位郎君,你們怎麼帶著這些東西進來了?」

  「殿下,奴婢未能勸阻二位郎君,望乞恕罪!」

  「齊王殿下,快把這鴨子給奴婢,莫臟了您的手!」

  好幾位婆子丫環一湧而入,七嘴八舌,吵昨李元吉目瞪口呆,平陽公主已經知道其中另有蹊蹺,倒也不鬧心了,左右抱著兩個兒子,臉色板板的,卻是在那兒看起了熱鬧。

  這時,小婉和雯姑走了進來,輕喝道:「都住嘴,成何體統!」

  原本,李元吉見平陽公主在床上一臉不悅,還想著替她教訓一下這些不知禮數的奴婢,被小婉這一喝,他的話也咽也回去,心裡怪不是滋味的。

  小婉的目光在這些婆子丫環身上一掠,喝斥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在公主殿下的房間裡嘈擾,知道是什麼罪嗎?」

  那些婆子丫環原本就是吩咐過的,十分配合躬下身,一付誠惶誠恐的模樣,齊聲道:「夏姑娘,奴婢知罪!」

  小婉卻是環顧了一圈,冷然道:「陛下有諭旨,公主殿下病體未癒,需要好好的靜養。連秦王妃上次過來,都是奉了陛下的口諭而來,你們又是什麼了不得的人物,竟然敢進入公主殿下的房間?統統給我下去,聽候發落!」

  「是!」那些婆子丫環如奉綸旨,立即溜出房間。

  小婉這番話就是說給李元吉聽的……李淵下旨讓平陽公主靜養是有的,長孫無垢奉諭旨來探視也沒錯,但李淵從來沒有下過諭旨,禁止臣下自行探視。但這兩句話接在一起聽,李元吉的感覺就立即不一樣了,而且還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他私下來見平陽公主的事情被李淵知道,那後果可不是一般的嚴重。

  做為一國之君,李淵也有自己的不得已,他既要為自己的王朝培養一個有為的儲君,又要防止這個儲君過於有為,將自己從皇帝的座位上趕下來,因此,他又扶持了李世民來制衡李建成。

  作來一名太子,李建成在處理政務上,還是非常稱職的,李淵在這一點上深感滿意。但是,在軍事上,李建成遠遠比不上李世民,在大唐軍民的心中,李世民已經被有意無意地渲染成了一名無敵的統帥,雖然李淵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李建成肯定是想到了,他急需在軍事上超越李世民,柴紹和平陽公主這夫妻倆就成為他的目標。因而一聽說平陽公主病情好轉,他便立即派李元吉來試探口風。

  在聽到小婉喝斥那些下人的話後,李元吉感覺著就像是說自己一樣,偏偏還發作不得,而更大的感覺是凜慄——很顯然,李淵是十分關注女兒的病情,如果自己的行為被李淵知道,很容易想到歧路上去,那將牽連到太子。

  「姐,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李元吉想到就做,立即向平陽公主告辭。

  等李元吉離開之後,平陽公主看向小婉:「小婉,這都是你整出來的花樣吧?」

  小婉連忙一躬身:「請公主殿下恕罪,雖然這樣對待齊王殿下是很失禮的,但我的職責就是保證殿下身體的康復,其它事情不在我的考慮之中。」

  「我怎麼聽著不像是請罪,倒像是跟我攤牌啊?」平陽公主似笑非笑地看著小婉說道。

  「殿下,小婉她不是有意的,是我讓她這麼做的。」雯姑看場面似乎有些僵,想替小婉攬幾分責任。

  「請殿下治罪!」小婉不卑不亢地說道。

  治罪?最好是將她趕出公主府,她也好趕快回商州,省得心懸兩地。不過以她對平陽公主的瞭解,這位可不是因為一點兒小過就大肆發做的人,何況自己根本沒有做錯?

  「誰說要治你的罪了?」

  平陽公主瞪了她一眼。雯姑在一旁聽了抿嘴樂,輕輕地退了出去。

  小婉也樂了,問道:「殿下,您身體沒什麼事吧?」

  「我沒事,就算有事,也是被你們氣得!」平陽公主氣哼哼的樣子像是小孩子賭氣。

  「哎呀,那我可吃罪不起。」小婉故作緊張,問道:「不知殿下何出此言?」

  「哼,你們今天倒是玩得很舒爽啊?又是野遊又是野餐的,將我一個人扔在房間裡!」平陽公主明顯是嫉妒了。

  小婉立即叫屈道:「這哪有的事啊?我們今天可危險了,大郎、二郎,你們說是不是?」

  「是啊!」

  兄弟倆立即添油加醋地將抓蛇和遇到無賴那兩段說了一遍。

  「你們怎麼不打斷那幾個傢伙的腿?」平陽公主一聽得自己的人被欺負,立即柳眉倒豎,鳳眼圓睜。
  
  「算了,公主殿下,養肥了再打!」小婉連忙勸道,這位平陽公主剛剛被李元吉刺激,實在是不宜再氣血浮動。

  平陽公主聽得『撲哧』一聲笑了,「你這孩子,什麼叫『養肥了再打』?」

  小婉答道:「這種紈褲子弟如果不知道收斂的話,遲早要釀出大禍,那時候很可能就不止是打斷腿了!」

  「這豈不養虎為患?」平陽公主若有所思地說道。

  「這種人也配稱之為虎?他們充其量是膿瘡而已。我們平民對街這種膿瘡就是趁它完全發作時,一鼓作氣地將它連根拔除,省得留下後患。」小婉說道。

  平陽公主點點頭,看向柴氏兄弟:「你們先回去收拾一下,看看什麼樣子,連頭髮裡都是草!」

  「是,母親!」兄弟倆立即告辭,跟著早已經等在外面的李素研和李素芬回自己的房間。

  「小婉,我的頭有些痛,你給我做做按摩吧。」

  「是,殿下!」

  小婉應聲坐在床上,然後將平陽公主的頭靠在自己的懷裡,雙手大拇指輕輕按著平陽公主的太陽穴輕輕地揉搓起來。

  平陽公主閉著眼睛,彷彿睡著了似的,神情上也放鬆了許多,忽然,她用類似於低語般的聲音喃喃道:「小婉,平民家裡都有什麼煩惱?」

  小婉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她略為思索了一下,緩緩說道:「我們鄉下有一句話,叫做『夫妻百事哀』,戰亂的時候,百姓最怕的是橫徵暴斂,男人怕當兵,女人怕受辱,老人孩子怕吃不飽。好不容易日子好過了,又擔心引起他人的覬覦。好不容易家裡攢了一些積蓄,兄弟間又開始算計如何分配家產……誒!這煩惱的事情是數也數不清的。」

  平陽公主忽然睜開了眼睛,問道:「百姓家中是如何解決爭奪家產的問題?」

  小婉愣了一下,道:「清官難斷家務事,解決這個問題一是要靠家長,二就是要看那兄弟二人是否有手足之情了,這種事情,是連骨肉相連的親姐妹都沒辦法解決的,更何況是別人?」

  「為什麼親姐妹都無法解決?」平陽公主似乎是鉆進了牛角尖。

  「民間有句俗話,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女孩子總是要嫁人的,在家裡有男丁的情況下,我們是沒有繼承權的,家產的分配我們也不好插手。更何況手心手背都是肉,偏了誰都是心中不忍,這件事只能依靠家長來做。」

  「如果家長做得不公或者處理得不妥當呢?」平陽公主繼續問道。

  「只要家族元氣未喪,家業能夠興旺,即便是出了一些不可忍的事情,也是可以原諒的。」小婉淡然道。

  「是嗎?不可忍的事情也要原諒……」平陽公主喃喃自語,聲音中充滿了疲憊。

  「殿下,您先休息一會兒,晚膳時我在喊您!」小婉說道。

  「好!那我就先睡一會兒,這一下午簡直是煩透了。」平陽公主道:「你白天和他們出去,也夠累的,先回去休息吧。」

  「可是殿下……」

  「去呀!快去!」

  用晚膳時,平陽公主的精神難得地好了起來,她將兩個兒子叫到一起,小婉和雯姑在旁邊伺候著。

  「娘,這就是長命菜,吃了它可以長命百歲!」柴令武乖巧地挾了一筷子馬齒莧放在平陽公主的碗裡。

  「嗯,味道真不錯!」

  「娘,我給您盛碗鴨湯!」柴哲威自然不肯讓風頭被弟弟佔盡,也拿起了一隻湯碗,雯姑要幫他盛湯,卻被他拒絕,親自為母親盛了一碗鴨湯。

  平陽公主微笑著舀了一勺鴨湯喝下,發出滿意的一聲輕嘆,臉上儘是一付『有子萬事足』的幸福表情。

  秦王府。

  李世民回去的時候已經很晚了,神情也非常疲倦,看上去似乎比行軍打仗還要累。

  「殿下,用過晚膳了嗎?我讓人幫你安排一下。」長孫無垢幫著李世民換下便服問道。

  「不用了,我和無忌在外面簡單地吃了一些,不餓。」李世民說道。

  「這可不成,今天的晚膳你必須得吃。」長孫無垢一付神秘的樣子。

  「怎麼?難道是父皇所賜?」李世民問道。宮中有時候做了新鮮的膳食,李淵也會想到跟幾個兒女分潤一下,所以才有此一問。

  長孫無垢掩口笑道:「這倒不是,今天承乾去野遊,在河邊打了野鴨,還挖了野菜,特地學了做法來孝敬我們的。」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7 14:53
第八十五節 通則不痛

  「什麼?你是說這湯是承乾做的?」李世民驚訝道。

  「雖然不是他親手所製,可也差不多了,他向夏先生請教了烹製的方法,然後親自在廚房裡看著廚子做的。」長孫無垢笑道。

  「這盤菜是什麼?」李世民看見旁邊還有一盤從未見過的蔬菜,顏色碧綠可愛,其中還夾雜著玉蘭色的薄片,隱隱有一股清閑的蒜香。

  「這一盤是長命菜,是承乾親手採摘的,製法也是夏先生教的。」長孫無垢說道。

  「呵呵,這孩子有心了。」

  李世民十分開懷,覺得胃口大開,竟然有了食慾,舉箸就食,不知不覺也,喝了一大碗鴨湯,還吃了幾塊鴨肉,連那盤長命菜竟然也吃了大半盤。

  「奇怪,這等好菜,孤怎麼從未吃過?」擦了擦嘴,李世民頗覺詫異。

  長孫無垢掩口笑道:「這哪裡是好菜了,這就是山上隨處可見的野菜,據說在沒糧的時候,百姓們到處採摘這種野菜,混了糧食熬粥喝。」

  「原來是因為這個才叫長命菜!」李世民若有所思地自語。

  「這倒不是。」

  長孫無垢搖搖頭:「據承乾說,這種野菜野有對人體有用處的營養,能夠改善體質,尤其是中老年人長期食用,對身體非常有好處。」

  「看不出,承乾倒是有長進了。」李世民放下筷子道:「看來你確實給他找了個好老師。」

  「是啊,很可惜,等秀寧身體痊癒後,她就要回去了。」長孫無垢說道。

  「呵呵,到時候再說吧,我就不相信秀寧會捨得讓她離開。」李世民說完,又沉吟了一會兒,像是自語:「聽說今天下午,四弟去秀寧的府裡去了。」

  四弟……自然是李元吉了,長孫無垢自然知道李世民的意思,「四弟或許只是看看秀寧,沒有別的意思吧?」

  「但願如此!」李世民嘆了口氣……平陽公主不僅與他感情甚篤,而且也是李淵的愛女,她的意向很有可能左右李淵的決定,還有一點便是,她和柴紹在軍隊中頗有人望,而軍方的勢力正是他優於太子建成的地方。

  平陽公主府,小婉正推著輪椅,陪同平陽公主在花園中散步,因為今天飯菜做得香,平陽公主難得多吃了一些,小婉怕她不消化,強拉著她出來散步,但她發現,公主殿下今天的情緒似乎不是太好。

  「殿下,您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是今天晚上的飯菜不如您的意嗎?」上婉故意問道。

  「怎麼會?自從你進府之後,別提我吃飯有多香了,你那小女婿可真有福氣,我都有些嫉妒了!」平陽公主的心情似乎不是很糟糕,竟然反過來開小婉的玩笑。

  「咳……」小婉被嗆到了,雖然她有兩世為人的閱歷,可畢竟是女兒之身,談到這個問題時,也會臉紅,「殿下如果願吃我做的飯菜,以後隨時可以招呼我。不過,那也要將身體養好才行,有什麼心事不應該藏在心裡。」

  平陽公主嘆了口氣:「你也看到了,今天下午齊王過來……誒!我想沒心事都不行!如果不是你飯菜做得好,我今天是一點兒胃口也沒有。」

  「公主殿下,藥補不如食補,如果總是這樣,胃口不好,身體就會受到影響。」小婉委婉地勸道。

  「不見的時候,很想念,見到了……又總是讓我心煩!」平陽公主看來也是很矛盾,不捨親情,又為親情所累,小婉也是挺同情她的。都說皇家最薄骨肉情,像平陽公主這樣的另類也實在是少見。

  小婉想了一下,道:「公主殿下,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

  「什麼辦法?」平陽公主問道。

  「就是我今天應付齊王殿下的辦法啊!」小婉笑道。

  「可如果我病癒了呢?」平陽公主想得還是挺遠的。

  小婉側頭想了一下,說道:「我們民間有一句話,叫做『遠的香,近的臭』。」

  「遠的香,近的臭?」平陽公主笑道:「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骨肉之間,如果距離得太近,往往會產生一些傷及感情的齷齪;如果距離遠了,卻可以保持感情和思念。」小婉解釋道。

  平陽公主若有所思地抬頭望著天上的月亮:「你是說,讓我離開長安城這個漩渦。」

  小婉連忙道:「殿下,我可什麼也沒有說過,您的意思我是不太明白。」

  「你這丫頭,鬼精鬼精的,我又沒怪罪你。」平陽公主笑道。

  「殿下,有些事情卻不是我可以妄議的!」小婉說道。今天花園裡的這番對話,如果是轉到外面,她可能會被砍腦袋的。

  「放心,原來你也有害怕的時候!」平陽公主開心的笑了。

  「我向來膽小!」小婉故作西子捧心狀。

  「你向來膽小?」平陽公主失笑道:「我可聽哲威說了,你赤手擒蛇的時候,可沒有覺得你膽小,他們佩服得很啊!」

  「因為我怕死,所以得先解決那些威脅我生命的東西。」小婉振振有詞地道。

  「哈哈哈……」平陽公主笑了起來:「小婉,跟你在一起,想不開心都不行啊!」

  笑了一會兒之後,平陽公主止住笑問道:「小婉,你說吧,想要什麼賞賜?」

  小婉想了一想,道:「我想要當官……可我只是個女子,恐怕當不得官;我想要黃金萬兩……只是我自己就能賺。」

  「你敢戲耍我?」平陽公主佯怒道。

  「小的不敢。如果殿下真的心疼我,就請早日恢復健康!」小婉說道。

  「嗯,看來我們的小婉是想家了。好吧,就算是為了讓你早點兒回家,我也要盡早地好起來。」平陽公主調侃道。

  「謝殿下面恤!」

  「但禮物還是要給的,否則別人知道了,要笑話我小氣。」

  「我什麼也不要,能夠來長安城,見識了皇家的排場,已經享受太多,我不能太貪婪。」

  「你也讀過書,拒絕人家的禮物,可是很不禮貌的。」

  「殿下對我的喜愛,就是最好的禮物!」

  「你這孩子!」

  平陽公主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是。」小婉推著輪椅返回。

  就在她服侍平陽公主躺下的時候,平陽公主突然開口道:「小婉,那桿馬槊,你明日找人將它清理一下,先送進武庫。」

  馬槊?

  小婉下意識地看了那邊一眼,高興地答道:「是,殿下,我明天就讓人……不,我親自處理!」

  「傻孩子,你高興個什麼勁兒?」平陽公主微微一笑。

  「恭喜殿下!」小婉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微笑,告辭退出房間。

  第二天一早,小婉先去給平陽公主做飯,又匆匆地給三個學生佈置了自習作業,這才匆匆地出了王府,早有一頂藍呢小轎等在了外面,紫鵑正挎著一個小包裹等在那裡,見她出來,連忙掀開轎簾。

  「去盧國公府。」紫鵑吩咐道,轎夫答應一聲,平穩地抬起轎子前行。

  這一段路上,盡都是一些朱門高宅,商業性建築反倒不多,小婉從轎窗向外看了一會兒,便覺得興味索然,很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覺,看來自己果然是勞碌命,享受不得這種高級的代步工具。

  不多時,盧國公府已經在望,可以看到府門前那幾個無所事事的家人,紫鵑上前招呼了一聲,早有一個家人起來,帶著她們從旁邊的一個角門進去。

  來到一個拱門前,兩個婆子上前迎接,轎夫將轎子放下,前面卻不是他們可以進去的。

  小婉從轎子裡出來,很有一種頭暈眼花的感覺,今天這轎子做的時間有些長了,看來抬轎子的辛苦,坐轎子的也不易啊。

  「我們就這麼走進去吧。」看到拱門裡又抬過來一頂小轎,小婉搖了搖頭,就這兩步路也要坐,還不夠來回上下的。

  「小姐,紫鵑姐姐!太好了,前兩天我還說想你們了呢!」從小徑盡頭跑過來的正是金芝,兩個月不見,這小丫頭似乎胖了一圈,滋養得不錯。

  「就會耍嘴皮子,想我們怎麼不過去看我們?」小婉撇撇嘴,臉上明顯寫著不信。

  「小姐,你也得體恤我們做下人的,哪能隨便出去呢?」金芝嘟著嘴,似乎無限委屈。

  「就你理由多!」小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旋即笑了:「義母可在?」

  「在,夫人經常念叨你,不知道你在那府上住得可慣?」金芝答道。

  得,小婉算是明白了,有其主必有其僕,這都是一脈相傳的,都是屬茶壺——心裡明白嘴上好,就是不動!

  一看見小婉,裴夫人一把拉住她手:「你好久沒來,想死我了!」

  「義母,公主前些日子一直不是很好,幾次想回來看你,都抽不出時間,這幾天公主身體好轉,我才走得出來。」

  「怎麼樣?秀寧的古怪脾氣受不受得了?」

  「呵呵,也不見得有多古怪,就是病人嘛,幸好大家都幫我,也沒什麼難為的。」

  「還說沒難為,都瘦了!」裴夫人端詳著她,「不過也幸好是薦了你去,要不秀寧還真是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這一坎。」

  「應該是沒問題了,她昨天都讓我將房間裡的那桿馬槊給收起來了。」小婉說道。

  裴夫人顯然是知道其中的故事,聞言頗為驚奇,「是嗎?謝天謝地,秀寧總算是想通了!」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2-17 14:58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7 14:58
第八十六節 麵條

  「咳……」

  正說話間,裴夫人突然劇烈地咳了起來,旁邊的金芝迅速地拿來一隻痰盂,裴夫人向裡面吐了幾口白痰,又咳嗽了幾聲才平息下來,臉上卻起了幾分潮紅。

  等裴夫人用手巾擦過嘴,小婉連忙問道:「義母,您這是怎麼了?可是哪裡有什麼不舒服?可曾看過大夫?」

  裴夫人道:「沒什麼,前兩天晚上貪涼,在外面多坐了一會兒,可能是著了涼,昨天大夫看過,開了付藥吃了卻不見什麼作用,過兩天也就好了。」

  小婉嗔怪道:「那怎麼行?就是小病才傷身呢。金芝,你過來。」
  
  小婉將金芝喊過來,讓她吩咐廚房,取幾瓣大蒜拍碎,然後加入半碗水放倒鍋裡蒸,等蒸好後趁熱端來給裴夫人喝下。

  「這有用嗎?」裴夫人疑惑地問?

  「義母,你就放心吧,這雖然是民間留下的偏方,俗話說,偏方治大病,我們鄉下的小兒咳嗽,都是用這個治的,可靈驗了!」

  沒過多久,金芝就提了一個蓋得嚴嚴的白瓷盅子來,揭開蓋子,裡是一盅熱騰騰的大蒜水。

  「好濃的味兒!」裴夫人皺起了眉頭。

  「義母,良藥苦口,何況這比藥好喝多了!」小婉將盅子端到裴夫人面前,讓她趁熱喝。

  裴夫人強不過她,只好將一大碗大蒜水趁熱喝下……也別說,喝下之後,就覺得胃裡暖洋洋的,全身都暖洋洋的,咳嗽也減輕了許多。

  見裴夫人的咳嗽得到了控制,小婉也放下心,吩咐金芝道:「金芝,這個大蒜水就照這個辦法熬,喝兩天看看,如果還不好,就去找大夫。」

  「那之前大夫開的方子呢?」金芝問道。
  
  「先停下來,是藥三分毒,那東西不吃也罷。」小婉擺擺手道。

  「小婉,你懂得可真多。這是鄉下的偏方?」裴夫人剛喝了大蒜水,雖然有時候還輕咳兩聲,但比剛才那一陣劇咳要強多了。

  「是啊,那幾年,娘身體不好,動不動就犯點兒小毛病,家裡又沒錢,我就跟鄉親們淘換來一些土方子,也不用花什麼錢,效果倒是蠻好的。」小婉答道。

  「紫鵑。」

  她向紫鵑招手,紫鵑連忙將一路上捧得緊緊的包裹放到桌上。

  「這是什麼?」裴夫人奇怪地問道。

  「前些日子在公主府閑著沒事,做了些吃食,給義母嘗嘗。」說著,小婉將包裹打開,裡面卻是一個木盒。她將盒蓋掀開,裡面整整齊齊碼放著十幾顆蛋。

  「這些蛋怎麼了?」裴夫人唬了一跳,這些蛋上都像是生了霉點兒似的,看得怵得慌。

  「這個叫做松花蛋,這經過加工的,味道相當好吃。」小婉笑道。

  「名字挺好聽,就是賣相不太好。」裴夫人半信半疑道。

  「義母我不騙你啦。」小婉見她不信,切開一個,顫巍巍的松花蛋散發著幽幽的香氣,表面上是一簇簇松花般的紋路,讓人很有食慾。

  「您嘗一下。」小婉找了只碟子將蛋放進去,遞到裴夫人面前。

  裴夫人就著碟子,輕輕地咬了一口,咀嚼幾下之後,頓覺齒間生香,「味道果然不錯!」她細細地將一隻松花蛋吃完,然後擦了擦手和嘴,看了看小婉,突然笑了。

  「義母,您笑什麼?」小婉被她笑得忸捏起來。

  「小婉,你實話告訴我,就是來給我送吃的嗎?」裴夫人笑著問道。

  小婉眨了眨眼睛,很是無辜地道:「那當然,好長時間沒見到您,今天就是來探望您的。」

  「那好,現在也探望過了,那就趕緊回去吧。」裴夫人故意板起了面孔。

  「嘿嘿,義母,你怎麼能夠這樣擠兌人,我可是給您送錢來的。」小婉故作委屈道。

  「噢?」裴夫人已經有些了然:「送錢來的?你送的錢在哪兒呢?」

  「這是這兒啦。」小婉指著桌子上的松花蛋,說道:「義母,我敢說這種松花蛋在長安城……不,在大唐也是獨一份的,如果能夠成立一個加工作坊,大量向外批發,收益絕對可觀,如果我不是手頭沒錢,而且長安的地皮太貴,我就自己做了。」她又將松花蛋的成本和利潤做了一下分析,這些都是她長期觀察所得,費了不少的周折。

  「成立一個加工坊?」

  裴夫人沉吟起來,她出身大家族,不需要多長時間,已經將其中的利害算得清清楚楚,臉上也不由得動容,正如小婉所分析的,如果松花蛋能夠大批量加工,然後以批發的形式銷售給那些零售商,利潤簡直不可想像。

  雖然裴夫人出身大家,但她從家族中並沒有繼承多少產業,而程知節的俸祿雖然不少,但府中一大幫子人,花費也不小,雖然還不至於捉襟見肘,可也不是很寬裕,如果開一個松花蛋加工坊,只要保住松花蛋的加工方法,源源而來的收益足以應付國公府的開銷。

  「小婉,你出了這技術,也不可能什麼都不要吧?說說看,你希望得到多少?」裴夫人問道。

  小婉坦然道:「義母,我知道長安城生活很貴,您和義父雖然俸祿不少,恐怕每年也結余不了多少。這個松花蛋的製作秘方我就是孝敬你們的。而且我想借此熟悉一下長安的情況,以後張家的生意也有可能向長安發展。」

  裴夫人搖了搖頭,微笑道:「你這份孝心我和你義父領了,但我們可不能佔你的便宜。」她想了想,接著說道:「這樣吧,收益我們就按四六分成,你覺得怎麼樣?」

  小婉搖了搖頭道:「義母,這可太不公平了?」

  這孩子不是個貪婪的人啊!

  裴夫人心裡有些疑惑,卻目視小婉,看她如何解說:「義母,我說過,我只出技術,不出費用和場地,也不管銷售,如果坐地分四成,那太不公道了,您給我二成就行了!」

  裴夫人心裡釋然,失笑道:「那怎麼成?四成就是四成!」

  小婉是堅決不同意,最後二人只好取中,三七分成。

  「你這孩子,這可就太虧了!」裴夫人嗔怪道。

  「義母,我賺大了。」小婉直言不諱地道,「張家的生意將來我準備拿到長安來做的,以後說不得有麻煩義母、義父的地方。」

  「你這孩子,什麼叫麻煩,你的事情就是我和你義父的事情。不過,要在長安做生意,你們得先在長安有個落腳的地方啊!」裴夫人說道。

  「長安的房子太貴,再過幾個月,阿陵就要應試了,總得等他應過試再說。」小婉說道。

  「那也是。」裴夫人點點頭。

  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小婉,你就在這裡用過飯再回去吧。」

  「好啊!」小婉欣然點頭。

  平陽公主府。

  「小婉!」房間裡傳來平陽公主的聲音。

  「殿下,您有什麼事情?」一個丫環快步從外面走進來。

  「怎麼是你?小婉哪去了?」平陽公主面目不善地看著這個名叫『邀月』的丫環。
  
  「殿下,夏小姐去盧國公府探親去了。」邀月低頭答道。

  平陽公主皺了皺眉,嘟囔道:「這記性是越來越差了,我竟忘了,這孩子臨走的時候跟我說過。」

  她揮揮手,「你先下去吧,等我有事再叫你。」

  「是。」邀月莫名其妙地又離開了房間,不知道自己的主子今天是怎麼回事。

  「娘,我們今天一起用膳吧。」門外跳進來兩個小孩子,正是柴氏兄弟倆。

  「不用了,你們去吃吧。」平陽公主說道,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經常注視的那個位置,那桿馬槊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棵修剪得整整齊齊的花樹,上面還開著拳頭大小的花朵,幽香撲鼻。

  「娘,先生說過,飯要一家人在一起才吃著香,今天先生給我們準備了好東西。」柴令武說著,吧嗒了幾下嘴。

  「你這個小饞貓!」柴哲威取笑道。

  「你才是饞貓,我不過是動動嘴,你可是一個勁兒地吞口水呢!」柴令武反唇相譏。

  「你胡說!」

  「我沒胡說!」

  兩個孩子開始互噴口水,努力分辨到底是誰在胡說的問題時,平陽公主倚在床上微笑地看著,竟然一點兒也不覺得吵擾,反而有一種溫馨地感覺。

  眼看兩個小傢伙開始臉紅脖子粗,要有失控的跡象,平陽公主連忙當仲裁:「好了,你們誰都不是饞貓,是夏先生做得太好吃,連我都食指大動呢!」

  「娘才是饞貓!」兩個小孩子異口同聲地說道。

  等幾個丫環婆子將食盒裡的東西擺上來,卻只是簡簡單單地三碗麵條,一碟碧綠的馬齒莧,一盤切的整整齊齊的鴨肉和一碟醬料。

  平陽公主吃了幾口麵條,道:「這麵條的口感到是不錯。」

  「是,殿下。」

  旁邊的丫環輕聲解釋道:「這面是用蕎麥粉揉制的,為了吃起來口感好,夏小姐特地讓手勁最大的和麵師傅來捶打,湯是煨了一夜的鴨湯,十分鮮美。」

  「這孩子……」平陽公主搖搖頭,伸箸挾起一筷子麵條向嘴裡送去……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2-17 15:04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7 15:12
第八十七節 酒心糖(一)

  水陸碼頭,永遠是最繁忙,也最熱鬧的場所。大清早,三十六行,行行都在這碼頭上佔有一席之地,碼頭上的裝卸工還沒有開工,外面的各種攤子已經支上了,叫買叫賣聲不絕於耳。

  山陽縣碼頭終於迎來了第一批客船,一部分人是經由山陽縣去其它地方,還有一部分就是上岸來歇歇腳,等一下還要繼續前行……不管怎麼樣,碼頭上是立刻熱鬧起來了,跟客船泊入碼頭的還有兩艘貨船,裝卸工們也開始忙碌起來。

  客素在一名隨從的幫助下,從跳板上走下來,當他踏在那堅實的土地上時,才省得自己已經走進了一個全然不同的世界。

  但是,那忙亂的碼頭和家鄉沒什麼區別,一樣的嘈雜、擁擠,扛著重物的裝卸工人依舊是在人群中狂奔,像是在走鋼絲一般驚驗萬分,他們說得話又快又急,跟他辛苦學會的官話似乎大不一樣。
  
  「卜爾赤,難道我的大唐官話學的不對?為什麼一句也聽不懂?」客素愕然問道。

  卜爾赤是他們家的老僕,曾經跟隨他的父親多次往來草原和大隋朝之間,能夠說一口流利的漢人官話,他的漢話就是跟卜爾赤學的。

  「少掌櫃,漢人的地方大,雖然他們說的漢話都是一樣的,但由於居住的地方不同,語速和語音也有所不同,你仔細聽聽,多熟習一下就能夠聽懂了。」卜爾赤解釋道:「少掌櫃,你儘管放心,長安城的大部分人說的都是官話,所以你不會有麻煩。」

  彷彿要證明他的話,馬上就有人過來搭訕,雖然聽起來有些吃力,但客素還是聽明白了,這人是一個車伕,問他需不需要馬車。

  客素禮貌地拒絕之後,那名車伕繼續去尋找下一個人招攬生意,倒是沒有過多的糾纏,這令客素有些意外,「難道這就是泱泱大國的風氣?」

  「雖然漢人這些年歷經戰亂,可也不是我們能夠相比的,就算以頡利金狼軍的驃悍,也只敢在邊界上打打野食,而不敢深入。」卜爾赤感嘆道。

  「是啊,如果他們能夠一戰,我們的壓力就會少上許多了!」客素嘆息道。

  身後傳來騰騰的腳步聲,一個壯實的少年跑了過來:「少掌櫃,我剛才問了,船上好像是出了點兒問題,船主說還需要兩個時辰才能檢查完畢。」

  客素抬頭看了看天色道:「那就是說,我們得在岸上吃飯了?」

  「少掌櫃,中原地大物博,這山陽縣雖然不大,也是可以看到好東西的,你沒看到外面有多熱鬧?我們過去看看。」卜爾赤見客素有些失望,便勸慰道。

  「好吧。」客素可有可無地答應一聲……這兩個多時辰的時間可是難熬,可他也不願意回到船艙那個巴掌大小的空間裡去受罪。站在碼頭上遠眺時,只覺得一片紛亂,等身入其中的時候,就覺得熱鬧無比,到處是一片叫賣聲,各種水果、手織品、吃食,甚至還有賣毛茸茸的小驢子、粉紅色的小豬崽、眼睛漆黑的小狗崽……

  「中原一座小小的縣城便如此繁華,其都城長安豈不是更加昌盛?怪不得大王仰慕漢家衣冠!」客素這時已經忘記了山陽縣不過是一個小縣城。
  
  客素是粟末靺鞨族人。粟末靺鞨族,也就是後來滿族人的祖先,一直生活在東北地區,由於同高句麗連年征戰,處於劣勢的粟末靺鞨族逐漸分成了兩派,一部分人臣服於高句麗,另一部分人則在首領突地稽的率領下,在大草原的東北部,鏡泊湖之旁建龍泉上京城。

  那裡是一片開闊的沖積平原,土地肥沃,粟末靺鞨族大力發展農業,以畜牧業為輔,所產的響水稻,名聞大草原,被視為米中的極品,經過多年的發展後,龍泉城已經成為大草原上最具規模的城市。

  突地稽仰慕中原文化,在建龍泉上京城的時候,各項制度都是倣傚中原,並且派出大量的商人和學生進入中原,進行交易或學習中原的儒家文化。

  客素的家族是粟末靺鞨族中的貴族世家,但到了他祖父這一代,主要就是在商業上發展,尤其是在龍泉上京城建成之後,家族的主要力量都投入在商業上。以前往中原跑的生意都是由他的父親負責的,可他的父親年齡越來越大,也懶得跑了,就派了一個得力的老家人帶著他過來,以後這條線就由客素負責,也算是子承父業。

  「少掌櫃,這中原文化最博精深的就是關於飲食的文化,你瞧,那裡是羊肉泡饃,要說最正宗的羊肉泡饃還得是長安,不過這裡距離長安不是很遠,估計風味也差不太多。」見客素頗感興趣的模樣,卜爾赤指著旁邊另外一種小吃道:「那是粉魚,形似蝌蚪,但並不真的是用魚作成的,少掌櫃來一點兒嘗嘗?」

  攤位上香氣四溢,又聽了卜爾赤殷切地推薦,不禁勾起了客素的食慾:「這些小吃的價錢如何?」

  「呵呵,這些東西便宜的很!」卜爾赤笑道:「不過四、五文的價錢,便足夠我們幾個人吃了。」

  「果然便宜!」客素吃了一驚,他此次進入中原,不僅僅是為了繼承父業,開拓市場,最主要的是為家族今後的出路做打算。目前家族的主要生意還是在龍泉上京,在大草原上。這幾年,由於中原內亂,顧不得大草原這邊,突厥的勢力異峰突起,草原局勢越來越動盪,聽說中原的李家已經佔據了大部分地區,形成了一個穩定的勢力,家族準備將一部分勢力遷入中原——雞蛋分放在不同的籃子裡更安全。

  做為一名商人,不能只專注於眼前的蠅頭小利,要時刻關注整個市場的價格走向,雖然這些小吃並不值錢,但從這方面可以看出時局是否穩定,有無投資的可能,比起動盪不安的大草原,這裡真是如同世外桃源一般,客素不禁羨慕起來。

  就著賣小吃的攤子品嚐了那極為香濃的羊肉泡饃,又喝了一大碗粉魚,三個人一邊走一邊繼續在這些攤販中間閑逛。

  因為船上檢修,大部分客人都下船休息,畢竟船上的飲食過於單調,再加上現在是中午時分,正是人流最多的時候,小商小販的叫賣聲,顧客行人的還價聲,甚至還夾雜著小動物的尖叫聲,頗為喧囂,就是他們幾人之間的談話,也都得放開聲量,否則還真聽不清楚。雖然有些嘈雜,可客素卻被這種平安喜樂的濃郁氛圍所吸引,眉頭的那絲憂慮被拋得老遠,臉上浮起了笑容。

  卜爾赤見他神色鬆弛,嘴角掛著笑容,心情這才略略好過些。客素雖然是少掌櫃的,卻是他看著從小長大的,對於他們目前所遭遇的情況也是比較清楚,看他這一路上心情鬱結,也是擔心。

  「這中原果然是太平之鄉繁華之地!」客素大聲對卜爾赤說道:「什麼時候龍泉上京也能像中原一般繁華,那就是我族的福祉了。」

  卜爾赤卻搖了搖頭:「談何容易,上京城周圍虎狼環伺,大王想立國,談何容易!其實這關中之地,也是這兩年才安穩下來的。」

  「父親有意……」看了卜爾赤一眼,客素正要說話,身後突然有一群人一擁而過,吵吵嚷嚷地向一個方向衝過去。

  「這是怎麼回事?」客素把到嘴邊的話又收了回來,看著前面拐角處一群擁擠的人群,向卜爾赤問道。

  「不知道。」卜爾赤也是疑惑不解。不過,這碼頭的地方,有地利之便,往往有一些往來的貨船卸下一些稀奇的貨物就街販賣,倒也不是什麼稀罕事。他對那個壯實的少年道:「莽古泰,你去看看是怎麼一回事?」

  莽古泰身強力壯,跑過去之後,硬生生地從人群中擠了進去,背上也不知道挨了多少老拳,反正他皮糙肉厚的,也不當回事。過了好一會兒,他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紙跑回來,到了近前笑道:「少掌櫃,這可是好東西!」

  「怎麼回事?」卜爾赤在旁邊問道。

  「是糖……酒心糖!」莽古泰將手中的紙包遞過來。

  卜爾赤接過紙包……紙包外面還有圖畫,上面印著『張氏糖坊』四個大字,他打開紙包,發現裡面放著四、五顆外面包裹得五顏六色的錐形物。

  「酒心糖是什麼意思?」卜爾赤小心地打開其中的一個,只見裡面是一個綠色的錐體,他拿起來伸出舌尖舔了舔,不禁訝異道:「真甜!既然是酒心糖,裡面應該是空的吧?」

  說著,他將糖塊放入口中,用力咬下去,『咯』的一聲,一股帶著酒香的液體順喉而下,而口齒間的甜味更讓人回味無窮。

  客素見他的表情,也好奇地拿起一塊糖,他扒開糖紙,放入口中咬碎,頓時一股酒香夾雜著沁人的香甜傳入味蕾,讓人回味無窮。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7 15:17
第八十八節 酒心糖(二)

  「將酒包在糖裡,還真是奇思妙想!」

  客素看了看那張彩色的糖紙,問道:「這酒心糖是從哪裡來的?」

  「小人打聽過了,這酒心糖就是張氏糖坊製作的,那個糖坊就在山陽縣城裡,聽說還有好幾種糖果,連長安城裡都賣他們的貨。」莽古泰雖然看似粗魯,卻是極為精明,早就向旁邊的人打聽過,聽到客素問,立即回答出來。

  客素聞言點點頭:「不愧為中原繁華之地,一個小小的縣城之中,竟有這等好貨色!莽古泰,這酒心糖是如何賣的?」

  「一貫錢一斤,一兩一百文。」莽古泰答道。

  「啊?這麼貴?」客素和卜爾赤都為之咋舌。

  「他這是獨家買賣,自然是想賣多少就賣多少。」莽古泰答道。

  「你知道那張氏糖坊在什麼地方嗎?」客素問道。

  「知道,我打聽過了,就在山陽縣城。」莽古泰得意地回答,他早就知道少掌櫃會問,已經打聽過了。

  客素點點頭,沉吟了片刻,向卜爾赤說道道:「我想進山陽縣城一趟!」

  「少掌櫃,船馬上就要開了。」卜爾赤提醒道。

  「讓莽古泰先將行李搬下來,去縣城找間客棧住下,然後我們去張氏糖坊。」

  「是。」莽古泰答應一聲,跑回船取行李,客素和卜爾赤則來到一家露天茶肆坐下,要了一壺茶坐在那裡慢慢地等。

  山陽縣城,張氏糖坊。

  張氏糖坊旁邊起了一間鋪子,專門賣饅頭、包子之類,門口排的隊伍絡繹不絕,現在山陽城裡又開了兩間饅頭鋪,但生意都沒有張家的好——張家蒸的饅頭不僅個大、料足,而且麵揉得筋道,他們賣的包子皮薄餡大,用的是小婉特質的調料,雖然別人仿製,但調料的密方可仿不去,味道總是要差幾分。

  客素他們三人落店之後,留下莽古泰在客店看著行李,他和卜爾赤二人一路打聽著,找到了張氏糖坊。

  「那賣的是什麼?」看見那支長長的隊伍,客素十分驚訝,不知道是什麼貨物竟然能夠掀起這麼大的搶購熱潮。

  「包子!」一個排隊的顧客看他們是外地人,便好心地告訴他。

  「包子?」客素想跑到前面看看,卻被後面那群人給『噓』了回來。

  「我只是想看看是什麼樣的包子而已。」客素無奈地向卜爾赤攤攤手。

  「少掌櫃,我們該去拜訪張氏糖坊了。」卜爾赤提醒道。

  「噢,是得抓緊時間了。」客素看了看天色,連忙和卜爾赤走進張氏糖坊。

  「夫人,三管家有事稟報。」繡娘進屋的時候,張楊氏正在看帳本。

  她本來不喜歡擺弄這些數字,但小婉不在,張陵忙於學業,不能什麼事情都依靠管家,她也只好勉為其難,好在這種記帳方式還不算太難,有繡娘幫忙,變得簡單多了。

  「夫人,小人回來了。」張仁一進門,看到張楊氏已經坐在桌子後面,連忙將幾張簽好的合同遞過來。

  張楊氏看了一下,問道:「他們要的量很大,糖坊會不會有壓力?」

  「不會,現在人手增加了,產量也大幅提高,完成這些合同沒有問題。」張仁答道。

  「這些人來自大草原,他們的貨款沒有問題吧?」張楊氏問道。

  「應該沒什麼問題,他們已經預付了定金,如果他們取貨時付不出全款,定金也無法收回,而且我們的貨供不應求,絕對積壓不下來。」

  「嗯,張仁,你辛苦了,是不是還要連夜回藥王坪?」張楊氏將合同收好後,看了看天色,有些擔心地問道。

  「是,那邊生產緊張,而且那些小猴子一沒有人鎮著,就要造反。」張仁笑道。他取出一封信恭恭敬敬地放在張楊氏面前的桌子上,「這是剛才送那個粟末商人後,回來時衙門派人送來的,小姐的家書。」

  小婉現在還沒有正式嫁給張陵,雖然在下人們的眼裡早已經是少夫人,但還是以『小姐』或『小娘子』來稱呼,只是囡囡她們三個小的,一口一個『嫂子』的叫著。

  「這孩子,公中的驛使也是她能夠沾惹的?」張楊氏無奈的搖搖頭。這古代的通訊可不那麼便利,最安全可靠和迅速的就是官方的驛站,普通人是享受不到這個待遇的,但小婉此時可是給公主殿下治病,而且她身後還有程知節和裴夫人,搭個順風車也沒什麼緊要。

  張仁見張楊氏看信,正要離開,卻見張楊氏忽然抬起頭,問道:「張仁,你先等一下,張禮在那邊做得怎麼樣了?」

  張仁愣了一下,連忙答道:「張禮他們幾個現在已經上手了,分擔了不少的工作。」

  「這樣吧,你讓張孝把手頭的工作跟張禮他們幾個交接一下,小婉來信讓他去長安一趟,另外讓他挑兩個得力,信得過的人帶上。」張楊氏說道。

  「是,夫人。」張仁頓了一下,問道:「夫人,小姐她還好嗎?」

  張楊氏嘆了口氣,「在家千日好,出門萬事難。好在公主殿下對她還好,而且病體漸癒,小婉現在總算是輕鬆一些了。」

  「那就好!」張仁也替小婉高興,畢竟公主的病好了,小婉也算是完成了任務,可以早一些回來。

  「小人告辭了!」張仁這回真的走了,等他關上房門後,張楊氏又嘆了一口氣。

  日子難過的時候,連一日三餐都難以為繼,而自己更是個藥罐子,一天到晚地喝藥,覺得活著就是一種負擔,可現在有錢了,健康也有了,一家人卻聚多離少,幸好那三個小的還圍在她的膝下,才不會覺得寂寞。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啊!」張楊氏嘆息一聲,低聲自語。

  「夫人,小姐是不是已經去了有近四個月了?」繡娘在一旁輕聲問道。

  「嗯,差不多了。」張楊氏算了一下……可不是,不知不覺中已經快四個月了,連張陵都要應試了,這時間過得可真夠快的。

  「小姐什麼時候能回來呢?」繡娘問道。

  張楊氏笑了,「小姐要是不回來,你願不願意去長安住?」

  「去長安?您和我娘也去嗎?要是你們都去,我就去!」繡娘想了一下回答道。

  「呵呵,好,到時候我們一起去。」

  張楊氏笑道。

  小婉在家書裡除了請安問好之外,詢問了一下張陵的功課,然後又將公主府上的情況說了一遍——當然是報喜不報憂嘍!最後,她將自己的計劃跟張楊氏說了一遍。

  目前,公主府那邊已經不需要她全天候看護了,除了教教那幾個孩子外,就是給平陽公主做做飯,讀讀書,解解悶,終於可以騰開手腳大幹一場了,如果順利的話,她很快就會在長安城裡買到宅子,全家都可以搬過來住,小婉已經準備著讓張陵考上秀才之後,請程知節幫忙,進入國子臨上學,那樣全家都會感到興奮的。

  第二天早晨,張楊氏修書一封,然後招呼繡娘:「繡娘,大少爺呢?」

  「大少爺吃完飯後,在自己房間裡複習功課。」繡娘招呼道。

  「這孩子,就這點兒時間也不肯放過,你去把大少爺喚來。」張楊氏搖搖頭,張陵漸漸地長大了,越來越有自己的主意,在這個家裡,也就是小婉說話,他還能夠老老實實地聽著。

  繡娘走出房間,來到張陵的書房,她先是在屋前側耳聽了聽,然後低聲喚道:「大少爺!」

  「何事?」屋子裡的聲音還顯得有幾分稚嫩,但腔調卻透露著幾分沉穩,窮人的孩子早當家,張陵本就比同齡人穩重成熟,小婉離開後,剛開始的一些事情,都是他協助張楊氏和幾名管家搞定的。

  「夫人請大少爺過去。」繡娘回答道。

  屋子裡的張陵微微一笑,將手中的書本收了起來,然後又將上課所用的書本和文房四寶裝進書包,這才不緊不慢地來到了門前。

  拉開門,見繡娘還在門口候著,便笑道:「辛苦你走這一趟了。」

  「大少爺太客氣了,婢子伺候夫人、少爺,跑腿本來就是我份內的事情,有什麼辛苦不辛苦的。」

  「你的嘴就像爆豆子似的,我是說不過你!」張陵立即認輸,背著書包往前面走去,繡娘吐了吐舌頭,緊緊地跟在後面。

  沒一會兒,張陵來到了前屋,先給母親見禮,然後問道:「娘,有什麼事情嗎?」

  張楊氏取出小婉的家書,「這是小婉來的家書,你先看看吧。」

  「啊,是婉姐的家書?」

  張陵臉上立即現出興奮的神情,快速展開信箋,一字一句地默念起來。

  等他看完之後,張楊氏問道:「上面的內容都清楚了吧?你覺得怎麼樣?」

  「家中的事情由母親和婉姐決斷即可。」張陵思索著說道:「不過,既然問道孩兒,孩子也覺得此事可行,而且先生也建議我在縣試之後,去京城就讀國子監。」

  「既然這樣,那你上學的時候,順便去縣衙一趟,麻煩孟師爺將這封信發了。」張楊氏將寫給小婉的書遞給張陵。

  「是,母親。」張陵答應一聲,將信收起。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2-17 15:22
第八十九節 覲見唐皇(一)

  不知不覺中,小婉在平陽公主府已經有四個多月了,剛開始的時候,由於平陽公主身體嚴重虛弱,而且人也缺乏求生意志,小婉不僅要絞盡腦汁地地想辦法激起她的求生意志,而且還要想方設法地通過飲食調理她的身體,那段時間,簡直比當初照顧張楊氏的時候還要辛苦,小婉有時就抱怨自己:好好的老闆娘不當,非要上趕著給人家當使喚丫頭,真是何苦犯賤?

  但自從平陽公主的心結解開之後,尤其是那桿馬槊取走之後,平陽公主不僅再不用吃那些味道苦澀的藥丸子了。在她的飲食漸漸恢復正常的同時,小婉開始鍛煉她恢復行動的能力,由於在床上呆的時間太長,而且在一段時期內嚴重的營養不良,她雙腿的肌肉都有萎縮的跡象,小婉便一方面攙扶她逐漸擺脫對輪椅的依賴,另一方面親自為她做按摩。如今,平陽公主已經恢復到未生病前的體重,臉上的皺紋因為面部肌肉的日漸豐臾而展開,再加上小婉為她做臉部按摩,幾乎看不到皺紋的痕跡。

  她原本也不過三十來歲的年齡,正是女人一生中最迷人的時候,現在身體日漸康復,又恢復了昔日的英姿。且不說平陽公主對小婉的感激,便是她的一干親軍和柴氏兄弟,對於小婉也是心服口服。

  至於小婉,現在也是忙得很,每天除了圍著平陽公主和柴氏兄弟……噢,還有那個李承乾之外,就是去長安城的大街小巷轉悠,如果不是雯姑專門指定了一頂小轎為她服務,鞋底也不知道要磨破多少雙。有人享福就有人遭殃,幾個已經習慣了安逸的轎夫開始抱怨起來,雖然不也在小婉面前嘀咕,可每天看著她的目光總是那麼的幽怨,被看得心驚膽戰的小婉最後決定破財免災……在每個人給了一貫錢之後,果然是財去人安樂,那轎子抬得如同行雲流水一般。

  午後的陽光斜射進亭子裡,照在當中的石桌上,陶瓷茶杯上鑲的金圈在陽光下閃閃發樂,金黃色的曲奇餅彷彿是放在陽光下天然烘烤熟的,在盤中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公主殿下,您不能再練習那種過於剛猛的拳法了!」小婉用一條潔白的手巾擦拭著平陽公主頭上的汗水。

  「我一直練的是這種拳法!」平陽公主上一陣很有些倔勁兒,就像是長不大的小孩。

  「可你也不是一直有病!」

  小婉頂了她一句,「在身體正常的情況上,練習正種拳術和你的性格相得益彰。但你現在雖然外表看起來恢復了,但骨子裡還是發虛,虛要慢慢的補,練習這種剛猛的拳術,後果難以預料。」

  平陽公主大概是被小婉頂習慣了,沉吟了片刻道:「那你的意思呢?」
  
  「運動確實有助於身體的恢復,我知道有一種太極拳,很適合像你這樣的人康復時練習。」小婉想了想,終於找到一種合適的鍛煉方法。

  「好吧。」

  平陽公主點了點頭,在治療方面聽從小婉的安排,對她來說已經形成習慣了。

  「不過,你也得聽我一次。」平陽公主說道,她伸手拈起一塊曲奇放在嘴裡慢慢地咀嚼,「你這點心做得還真是別緻,明天準備一包給秦王妃送去,聽說她最近胃口不太好。」

  「嗯?」

  小婉警惕地看著平陽公主,但心她會提出什麼古怪的要求。

  「別緊張,我不會問你要酒喝的。」看了她一眼,平陽公主笑道:「明天我約了裁縫過來,做幾件衣服,你也做幾件。」

  「我不做,又不是沒有衣服穿。」小婉拒絕。並不是她不喜歡漂亮衣服,說實話,她對唐代的服裝是一點愛也沒有,倒是挺喜歡穿胡服的,但她剛來長安不久,便縫製了兩套,對於她來說,確實是夠穿了……難道還真的將這裡當作自己的家了?

  「舊衣服就別要了,讓你義母知道了,還以為我虐待你呢,女孩子更加應該注重裝扮。」平陽公主難得露出霸道的一面,小婉不得不同意,不過還是一臉不情願的模樣。

  見小婉別彆扭扭地答應了,平陽公主這才覺得滿意,看了看她的臉色,笑道:「你這孩子也忒怪,哪有女孩子不喜歡新衣服的?」

  小婉微微撇嘴,心裡暗道:「不是我不喜歡新衣服,是不喜歡那些新衣服的款式……幾乎毫無款式可言!」

  卻聽得平陽公主繼續說道:「過幾天我進宮覲見父皇,你也隨我一起去。」

  「什麼?」小婉失聲道。

  「別緊張,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父皇當然要見見你,到時候若給你獎賞可千萬不要拒絕。」

  「咳,殿下,我這是興奮,只要陛下不是賞給我一個夫君,其它的東西我都會要的。」小婉大大方方地說道。

  「你這孩子!」平陽公主搖搖頭,臉上卻露出笑容。

  被裁縫折磨了一整天,當新衣服穿上身的時候,小婉驀然發現自己真的長大了——身材變得挺拔,凹凸有致,原來的一片飛機場也變得丘巒起伏了。

  「對了,這才是女孩子該有的模樣!」平陽公主見得大為歡喜,又拿了一匣首飾讓小婉選。

  裡面的珠光寶氣晃得小婉都花了眼,逡巡半天,最後挑了一根點了一點兒翠的黃金簪子插在頭髮上。

  「女孩子哪能這麼素凈?」平陽公主不滿地搖搖頭,她不由分說地又將兩朵珠花別到小婉的頭髮上,然後又取了一對翡翠鐲子套在她的手腕上。

  「怪沉的!」小婉有些不自在地晃晃手脖子,「回來我就還給您!」

  平陽公主輕輕打了她一下,嗔到:「你是翠雲的義女,早就應該給你準備見面禮了!」她又取出一串珍珠項鏈套在小婉的脖子上:「這串項鏈與你的膚色正好相佩!」

  「謝謝殿下的賞賜!」

  小婉只好道謝……當然,她心裡還是蠻開心的,這些首飾都是皇家的珍藏,如果折算金銀,也頗為不菲,說不開心,那未免太虛偽了。

  接下來的幾天,小婉被禁足在公主府中接受填鴨式的宮廷禮儀教育……走路、眼神、說話……小婉都快要撞墻了,這哪裡是學習,分明就是折磨,幸好唐朝的禮儀還沒有後來那麼繁瑣,饒是這樣,她這幾天也被練得面青唇白,形若傀儡。

  大唐的皇宮,由皇城、宮城兩個部份組成。前者是大唐中央政府的一應辦公機構所在地;後者則為皇室治事起居之處。中間以一道寬達千餘步橫斷東西的廣場式大橫街分隔,所有改元、大赦、元旦、冬至大朝會、閱兵、受俘等全在這裡舉行,故有『外朝』之稱。

  皇城皇宮的主門是位於南北中軸線上的三道門,皇城正南是遙對城南主門明德門的朱雀門,以長安第一大街朱雀大街連貫。

  宮城正南的主門是承天門,連接承天門和朱雀門的一截街道稱為天街,玄武門是宮城正北的大門,門外是宮城的後院『西內苑』。朱雀、承天、玄武三門,形成皇城宮城的主軸,有堅強的工事和森嚴的警衛。玄武門更是宮廷禁衛軍司令部所在地,兵力雄厚,誰能控制玄武門等若控制皇宮,甚至整個京師——小婉對這個地方可是印象深刻,貌似著名的玄武門事變就發生在這裡,自己何其幸哉,竟然有機會目睹那一刻的到來。

  宮城由三個部份組成:中為太極宮,西為掖庭宮,東為東宮。太極宮是唐皇李淵起居作息的地方,東宮是太子李建成居處,西部掖庭宮為李世民居處,李元吉的武德殿,位於東宮北的西內苑裡。

  太極宮內共有十六座大殿,最主要的四座大殿為太極殿、兩儀殿、甘露殿和延嘉殿,均建在承天門至玄武門的中軸線上。太極殿又稱『中朝』,是大唐宮內的主建築,每月朔望兩日,李淵在這裡接見群臣,處理政務。

  太極殿北是兩儀殿,為『內朝』,只有少數有資格作決策的親信大臣才能進出參與,國政大事往往先在此商討、決定,才輪到在『中朝』提出和討論執行的人選及方法。

  小婉的轎子跟在平陽公主的後面,從皇城南面靠東的安上門進入皇城,兩旁官署林立,左有太常寺、大府寺、尚書省;右有太廟、少府監、都水監、東宮僕寺等等。一路上,她悄悄從窗口窺視,看得目移神搖。前世的時候,也曾經去過北京和西安、洛陽、瀋陽等地方參觀過那些宮殿,歷經千年,除了明清兩代的建築保存的還堪稱完好之外,其它的建築已經有些面目皆非了,此時看到實物,又想起數千年的風雲變幻,小婉一時發起呆來。

  當進入分隔皇城宮城的廣場橫街,饒是小婉是曾經見過不少場面的人,也被這橫分南北、氣貫東西的長街式廣場的磅磺氣勢所震懾,嘆為觀止。尤其是承天門上建有重樓,只要想像唐室有甚慶典在外朝舉行,帝君百官登上承天門樓主持的氣象,也禁不住神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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