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工程師 作者:米釀(已完成)

 
Babcorn 2017-2-23 18:52: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54 1009335
Babcorn 發表於 2017-9-11 07:55
第一千二十二章 聚寶盆

    九月十七,李老四騎馬走在暹羅的湄南河平原上。

    李定國騎在李老四的旁邊,向李老四介紹山區中的情況。

    「伯爺,如今山區中的日本武士已經基本控制了局勢。各地的中南半島土著都基本被鎮壓,除了極少數武士失敗被土著趕了出來,大多數武士都成功成為了山區中的管理者。」

    李老四好奇地問道:「還有武士打不過土著,被趕出來的?」

    李定國笑道:「總有濫竽充數,武藝不精的武士。」

    李老四點了點頭,看向了北方。

    在山區裡使用武士作為基層管理者是十分划算的事情:中南半島生產力發展水平很低,這裡的農民也沒有漢人那麼勤勞,一年到頭只能餬口。這裡的土地雖然肥沃,但這裡的人卻得過且過,成年人人均只耕作兩、三畝的水田,每人平均只收穫五、六石的稻子。算上老人兒童,每個人僅僅有三石左右的糧食做口糧。

    所以武士們雖然能夠獲得總田賦的十分之一作為俸祿,也不過是獲得四個土著的生活資料,十二石糧食而已。這些糧食按照范家莊的糧價來說不過是三十兩。

    也就是說,武士們為李植維護大山中的秩序,每個月月錢只有二兩五錢。

    而且這些武士們要能文能武,不但要武藝精湛鎮得住大山中的山民,還要有算術能力能夠收稅算賬。

    放眼望去,整個東亞和東南亞,同時具備這樣文武才能的群體也只有日本的武士了。

    每個日本武士每年都要為李植輸送近三百兩的田賦收入。而且日本武士還往往擅長水利和梯田技術,能夠督促懶惰的東南亞土著發展農業。所以說李植未來的中南半島的田賦收益還會繼續擴大。

    李老四覺得,真田信之臨死前提出的用武士管理山區的建議當真是一個好建議。

    最關鍵的是,武士們也喜歡做這件事情。武士們很享受作為基層管理者的風光。把失業的武士從日本運到東南亞,極大降低了日本爆發武士起義和戰亂的風險。

    這是一箭三雕的安排。

    李老四覺得隨著計畫的順利展開,王爺一定會誇獎自己這個安排。

    未來幾年,隨著遷入山區的東南亞土著漸漸開發出山谷田地和梯田,中南半島每年將給一鎮九省輸送以千萬兩計的田賦。隨著這筆收入的逐漸增加,王爺的實力也會有上一個台階。

    王爺可以養更多的虎賁軍了,聽說王爺最近已經有了擴軍的計畫。

    但是王爺顯然不是一個醉心於錢財的人。對於李植來說,更重要的是讓漢人在新的土地上孽殖。也就是說,最關鍵的是安置好從內地遷來的漢人移民,真正把東南亞變成漢人的土地。

    李植大筆地投資於移民的遷移,大量補貼願意南下開墾東南亞的漢人農民。

    李定國指著前面的一片樹林,大聲說道:「伯爺,過了那一片小樹林,就是湄南河第一百七十九殖民地了。」

    現在齊王在各地廣泛宣傳移民東南亞的好處,民間的輪船公司像是傾銷貨物一樣將一船又一船的移民,一船又一船的移民物資送到中南半島來。這些新移民到達的地方甚至來不及取名字就開始建設了,中南半島的軍管政府只能以數字來給這些漢人殖民地命名。

    李老四在馬上坐直了,順著李定國的手指看了過去。

    湄南河平原的綠野蔥蔥,便映入了李老四的眼中。

    到處都是低矮的熱帶雨林和樹林之間的稻田,地勢十分的平坦。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條小河流過,讓整個平原顯得極為富饒肥沃。

    在平原上有很多地方還未開發,樹林很多。

    如果單論農業生產條件,東南亞可以說是得天獨厚的。日照充沛降水充足,平原地區土地平坦河流眾多。然而在十七世紀,這裡的土著民族卻沒有大力發展農業的組織能力,白白浪費了這樣沃野千里的大平原。

    比如說,肥沃的湄公河三角洲在這個時代基本是無人的沼澤地區。

    不過這樣的局面就要被一船一船遷來的漢人改變。

    李老四「駕」地一聲,策馬衝了出去,朝前面的第一百七十九殖民地馳去。

    越過那片樹林,李老四看到了一個五、六十間磚瓦房子組成的村莊。

    村莊的附近有幾十個兒童在那裡蹦跳玩耍,幾個老頭老太在那裡守著孩子。

    村莊的外面,是一眼看不到盡頭的水田。那些水田蔓延在一條小河的兩側,不知道有多少畝。小河上已經架起了龍尾車,龍尾車旁邊有水牛在不斷地轉動,河水不斷地通過灌溉渠流入水田中。

    李老四看到一些農民驅趕耕牛,在水田裡插秧。

    和江南的水田不同,湄南河平原這裡的水田位於熱帶,最冷的冬天溫度也有十度以上。一年四季都光照充足,水稻一年可以種三季。所以即便是現在九月,農民仍然在種植第三季水稻。

    李老四對那些蓄力驅動的插秧機有了些興趣,停馬下來看了看。

    那些機器由蓄力驅動,隨著水牛不停往前走,機器將一個大鐵盤上密密麻麻的秧苗插進了水田裡。李老四仔細觀察了一番那些田裡的秧苗,發現秧苗插得很正,秧苗和秧苗之間的行距保持得很好,看上去十分整齊。

    李老四跳下了馬,走到了田壟深處,朝那些農民喊話道:「老鄉,你們這機器叫什麼?」

    那些農民抬頭看了看李老四,見李老四一身血紅色軍裝像是個大官,便恭敬地答道:「官爺!這是王爺給我們發的畜力插秧機啊!」

    李老四問道:「插秧也要用機器?」

    那個老農停了身邊的耕牛,笑著答道:「官爺,這王爺的插秧機真是神仙機器。以前我們一個人一天最多插七分地,插不了一畝地,所以一個人只能照看二十畝莊稼。」

    「如今有了這畜力插秧機,我們一天可以插五畝水田,插秧這個最忙的事情變成最輕鬆的事情了。再配合王爺給我們貸款買的畜力收割機,我們一個人照看四十畝水田不成問題。」

    「有了王爺新發明的機器,這暹羅的平原當真要變成我們的聚寶盆!」
Babcorn 發表於 2017-9-11 07:55
第一千二十三章 薩菲皇朝

    畜力插秧機的需求,是和農民的人均耕作面積高度相關的。

    在後世的中國,畜力插秧機並沒有成為主流。因為在後世的中國,農民的耕作面積極為有限,人均只有幾畝田。這樣的條件下,購置動輒幾萬元的插秧機就顯得得不償失了。明明可以辛苦幾天就堅持過去的事情,當然沒有購置高價機器的必要。

    但是在李植的經營下,十七世紀的漢人在東南亞高速擴張,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遼闊土地,這就導致了人均耕作面積的急速膨脹。

    李植目前已經佔有了東北三省、台灣、呂宋等大糧倉。如今又佔領了農業條件極為優秀的中南半島。第一批遷居到中南半島平原地帶的移民隨隨便便就能分到幾十畝水田。

    這些農民的人均耕作面積在四十畝左右。

    在這樣的人均土地佔有量上,農業機械的需求就出現了。因為對於人均四十畝水田這樣的量級來說,完全使用手工勞動會把人累死。即便是每天只睡六個小時拚命幹一個月,也無法把四十畝水田的秧苗全部插好。

    一個月能插三十畝秧就很不錯了。如果用手工操作,總有十畝田會荒廢掉。

    而購買一台手扶式小型插秧機,價格也不過一百一十兩。一台插秧機一個月可以插一百五十畝水田,可以滿足差不多四個農民的需求。插秧機避免了四十畝水田的荒廢,帶來的收益是二百多兩銀子的收益。

    這樣算下來,農民們毫無疑問會大量裝備插秧機。

    所以在李老四的面前,人均耕作面積可觀的中南半島移民普遍使用農業機械。這是由土地數量決定的。

    ####

    阿巴斯二世戴著紅色的頭巾,頭巾上面鑲嵌著一顆巨大的紅寶石。他身上穿著紅色的對襟長袍,腰上別著鋒利的波斯彎刀。這一整套行頭讓這個波斯帝國的沙赫,或者說皇帝,顯得高貴而英武。

    他跪坐在富麗堂皇的宮殿中,跪坐在厚厚的波斯地毯上,看著巴爾迪普送上來的米尼步槍和瞄準鏡。

    這些裝備是荷蘭人賣給莫臥兒皇帝胡馬雍的。胡馬雍用這些裝備武裝了莫臥兒的大軍,包括賈坎德邦的巴爾迪普。然而此時莫臥兒二十萬大軍兵敗緬甸,胡馬雍戰死沙場,剛剛統一的莫臥兒帝國再次陷入了分裂和內戰中。

    巴爾迪普很聰明,他明白印度北部的任何一個貴族都沒有短時間統一北方的實力。而李植的大軍就在緬甸,隨時可能侵入印度。所以巴爾迪普和曾經的胡馬雍一樣選擇了波斯。

    此時的波斯正處於薩非王朝的統治,國力強盛,是能夠和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對陣幾百年的中亞強國。

    奧斯曼土耳其發源於小亞細亞,和歐洲之間的交流十分方便,因此擁有先進的武器。在波斯和土耳其之間的戰爭中,開始時候土耳其佔據絕對的上風。土耳其人的大炮和火繩槍讓波斯軍團一個接一個的崩潰。

    但是技術和武器總是處於擴散狀態的,在亡國的壓力下,僅僅用了十幾年,本來只有冷兵器的波斯人就學會了製造大炮和火繩槍。在十七世紀早期,薩菲王朝甚至主動向土耳其發起進攻,奪取了中東大片的土地。

    到了阿巴斯二世統治的時期,奧斯曼土耳其和波斯總算實現了和平。波斯和土耳其之間的疆域,也在這個時代確認下來。

    實際上,此時的波斯強大到可以輕易左右整個中亞的局勢。當初莫臥兒皇帝胡馬雍流亡波斯時候,阿巴斯二世只是借給胡馬雍一個軍團,就幫助胡馬雍征服了整個阿富汗。

    阿巴斯二世看著謙卑匍匐在自己面前的巴爾迪普,問道:「莫臥兒的巴爾迪普,你為什麼把這些先進的武器送給我。」

    巴爾迪普頭都不敢抬,只是用波斯語說道:「偉大的波斯皇帝,胡馬雍已經戰死,莫臥兒帝國已經滅亡。現在從緬甸到波斯之間的幾千里土地上只有印度王公之間的戰爭和混亂。已經沒有人能夠阻止明國人了。」

    莫臥兒的王公幾乎都是波斯化的中亞人,包括巴爾迪普。所以巴爾迪普會說一口流利的波斯語。實際上在這個時代,波斯帝國的文化十分昌盛,影響著整個中亞。而阿巴斯二世又是這個強大波斯帝國歷史上有名的賢主。

    所以聰明的巴爾迪普在阿巴斯二世面前極盡謙卑。

    阿巴斯二世看著地面上的新式武器,儘量控制自己不去仔細端詳它們。

    作為一個在中亞享有盛名的賢主,阿巴斯二世不會在達成協議之前佔據對方的禮物。

    他朝旁邊的侍從揮了揮手。

    侍從很快舉著一張大地圖走了上來。

    阿巴斯二世看著地圖上緬甸的方向,沉默不語。

    巴爾迪普抬起了頭,大聲說道:「偉大的阿巴斯二世,從緬甸到波斯之間七千里的印度國土上已經沒有了任何一個皇帝。明國人的鐵蹄即將踏平印度。而印度淪陷後,明國人毫無疑問會繼續東進。到時候波斯帝國也會成為明國人的目標。」

    「偉大的阿巴斯二世,你是莫臥兒帝國的贊助人,你是絕不會坐視明國人鯨吞整個印度的!」

    阿巴斯二世坐在地毯上,沒有說話。

    許久,他才問道:「聰明的巴爾迪普,明國人有多少軍隊?」

    巴爾迪普回答道:「明國人在緬甸有十萬人,有時候有十五萬人。他們都使用這種新式武器,戰鬥力十分強悍。」

    阿巴斯二世對著地圖,嘆了口氣。

    外部的威脅實在是太多了。

    波斯好不容易和土耳其達成了和平,卻已經面臨沙皇俄國南下的威脅。印度北部的中亞王公一度試圖挑戰波斯帝國,阿巴斯二世花了十幾年的時間扶持了胡馬雍,壓制住了印度的挑戰者,卻在一朝之間就失去了胡馬雍。

    而現在,遙遠的明國人又開始威脅這個古老的帝國。

    在中亞,和平這個東西似乎從來不曾存在過。

    如果說明國人擁有十五萬大軍的話,這就是一個比沙皇俄國更強大的對手。

    巴爾迪普充滿了期待地看著阿巴斯二世。

    阿巴斯二世對著地圖思索著。許久他才抬起頭,看到了巴爾迪普的目光。

    「讓我想想,巴爾迪普,讓我想想!」
Babcorn 發表於 2017-9-11 07:55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奧斯曼土耳其

    在地圖上端詳了好久,阿巴斯二世才收回了他的目光。

    他看向了巴爾迪普,說道:「波斯可能不夠強大,無力獨自保護印度。」

    巴爾迪普臉上一沉,低頭說道:「偉大的阿巴斯二世,如果你也不對印度伸出援手,恐怕印度會在三年之內被明國人佔領,而三年之後,明國人就會繼續向西…」

    阿巴斯二世朝巴爾迪普揮了揮手,制止了他繼續申訴。

    「只有波斯人一家,是打不過明國的李植的。如果巴爾迪普你真的想阻攔住李植,就必須把更強大的盟友拉進來。」

    巴爾迪普愣了愣,問道:「更強大的盟友?」

    阿巴斯二世指了指亞洲和歐洲交界的地方,說道:「如果奧斯曼土耳其願意加入進來阻擊李植,我們波斯和土耳其的軍隊合力在印度發起一場戰爭,或許有打敗李植的希望。」

    巴爾迪普看向了地圖上的伊斯坦布爾,正色說道:「偉大的陛下,如果土耳其的軍隊進入印度抵抗李植,戰後的印度勢力如何劃分呢?」

    阿巴斯二世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鬍子,說道:「如果土耳其和波斯聯手對抗李植,勝利後印度南部的國土可以由土耳其統治。印度的北方,則由波斯管理。」

    巴爾迪普再次匍匐在地上,說道:「偉大的阿巴斯二世,你是如此的英明。我一定會去伊斯坦布爾,組成這個偉大的同盟。」

    十月初七,伊斯坦布爾皇宮「托普卡帕宮」的覲見大殿中,巴爾迪普跪在地上,準備接受奧斯曼土耳其帝國蘇丹的召見。

    和波斯帝國不同,此時的奧斯曼帝國是整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帝國。奧斯曼的疆域北達烏克蘭,西達意大利邊境,往東面一直控制了波斯以外的大部分中東,往南面則控制著北非和埃及。

    奧斯曼不斷鯨吞歐洲的小國,像一個膨脹的氣球一樣越吹越大。每一次奧斯曼的大軍攻擊歐洲,歐洲國家都不得不組成多國聯軍進行抵抗。在這個西元一六五二年,沒有任何一個歐洲國家能夠獨自對抗奧斯曼土耳其。

    實際上,強大的奧斯曼土耳其完全控制了亞非歐三大洲交界的土地。東方的貨物,比如絲綢和瓷器被奧斯曼帝國徵收重稅。在最近兩個世紀內,價格飆漲的東方奢侈品是歐洲大航海時代的重要原動力之一。

    覲見大殿中的陳設極其華麗。

    牆上貼滿了彎曲的圖案裝飾,一些圖案甚至是用寶石拼接而成。每隔幾步就擺放著來自中國的瓷器,或大或小。由於離歐洲太近,這種宮殿的建築風格有些受到歐洲人的影響,呈現一種非常時髦的洛可可風格。

    要知道這是十七世紀中期,洛可可風格在歐洲也只是剛剛興起。

    一些窗戶的框架和門的外殼是用金子製作的,在窗戶上露出來的陽光照射下閃閃發光,讓巴爾迪普有一種不在人間的感覺。

    覲見大殿中的每一個侍從都穿著絲綢製作的大袍,頭上戴著絲綢質地的頭巾。這些絲綢都來自遙遠的東方,十分昂貴。即便是在靠近中國的印度,巴爾迪普的侍從也沒有財力人人使用絲綢服飾。

    此時天氣已經有些寒冷,一些高階的侍從不但穿著絲綢服飾,更在肩上披著華麗的動物毛皮。那些毛皮有熊皮,有貂皮,一個個發黑髮亮,彰顯著這個帝國的富庶繁華。

    巴爾迪普在地上跪了好久,才看到在二十幾個佩刀侍從的帶領下,奧斯曼土耳其的蘇丹走進了覲見大殿。

    蘇丹穆罕默德四世是個十歲的少年,他腰挎一把華麗的大馬士革刀,肩上披著一塊金黃色的虎皮。

    然而默罕默德四世終究是個少年人,尚不能處理國事。真正在奧斯曼帝國主事的是他的首相,來自阿爾巴尼亞的柯普呂律。

    柯普呂律同樣一身華麗的絲綢大袍,厚厚的頭巾下面留著長長的鬍子。

    走進覲見大殿後,默罕默德四世跪坐在了波斯地毯上,而柯普呂律則站在蘇丹的旁邊,用挑剔的眼光看著巴爾迪普。

    「印度來的王公,恐怕你要失望了。波斯人攔在印度和奧斯曼帝國中間,我們奧斯曼帝國沒有理由越過波斯去征服遙遠的印度。即便你用半個印度作為報酬,我們也興趣不大。」

    巴爾迪普看了看蘇丹的首相,把頭低下,說道:「偉大的蘇丹在上,睿智的首相,這不是印度的問題,而是如何面對李植的問題。我相信奧斯曼帝國必須向東迎接李植的挑戰。」

    「短短十年之內,東方的李植已經打敗了滿洲人,征服了朝鮮、日本、呂宋、越國、緬甸和暹羅。」

    「滿洲人的鐵蹄攔不住李植,日本的武士攔不住李植,就連荷蘭人和英國的人聯合艦隊也敗在了李植手下。李植管理的土地,在十年之中擴大了幾十倍。」

    「現在這個世界上最先進的武器,包括陸地上的步槍、大炮和海上的戰艦,都出自李植的發明。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夠獨自面對李植的挑戰。」

    「印度二十萬大軍、明國內部的江北軍和沙皇俄國的哥薩克一起圍攻李植,都被他輕鬆打敗。」

    「這樣發展下去,李植遲早會佔領整個亞洲。遲早,奧斯曼帝國在中東的所有利益和國土都會由李植佔據。」

    柯普呂律看了看蘇丹,看到年輕的蘇丹臉上浮現出焦慮的表情。

    顯然,奧斯曼帝國的情報系統是強大的。這些年來李植的擴張已經引起了奧斯曼帝國的警覺。現在印度亂成一片,如果奧斯曼帝國不介入,印度必然在幾年內被李植征服。而奧斯曼帝國的中東領土距離印度只有二千多里。

    柯普呂律想了想,轉口說道:「聰明的巴爾迪普,奧斯曼帝國的財政是很緊張的,我們無法耗費那麼多金錢發起這樣一場遠征。」

    巴爾迪普大聲說道:「如果李植攻打印度,我們希望奧斯曼帝國和波斯帝國一起保護印度。奧斯曼帝國保護印度,自然不能由奧斯曼帝國承擔遠征的開支。印度的所有王公將湊齊經費,支援奧斯曼帝國的所有後勤需求。奧斯曼帝國只需要派出軍隊,其他的事情完全不需要擔心。」

    「另外,我們還有禮物送給偉大的奧斯曼帝國。」

    巴爾迪普舉起了福爾摩沙式步槍和瞄準鏡,說道:「偉大的蘇丹,這是來自東方的神奇武器。」

    柯普呂律看著那把步槍,臉上浮現出貪婪的表情。
Babcorn 發表於 2017-9-11 07:55
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科舉

    皇極殿上,正是大明皇朝的早朝。

    大明天子朱由檢看了看下面的百官們,撫鬚問道:「朕的新法已經執行數年。各地都均平了田賦,建立了法庭。朕想看到我大明各地像天津鎮一樣欣欣向榮,日新月異。然而幾年過去,北直隸和山西依舊是古井無波。」

    「均平了田賦後,稅賦是收上來了,而且比以前多。但天津鎮那樣產業發展工廠一個接一個建成的景象卻絲毫沒有。北直隸和山西的農田是比以往多了一些,有一些農民確實開了一些新田。但是這新田的數量也並不多,朕深感失望。」

    「諸位愛卿,這其中的緣故,卻是如何?」

    下面的文官們聽到天子的這句問詢,四下里對視了一陣。

    不少文官心裡十分高興。這些文官們就想看到新法的失敗,如今天子對變法失望,這是最好的事情。如果天子能夠對新法絕望,中止新法,那就更好了。

    新任戶部尚書陳元步拱手出列,大聲說道:「聖上,新法與其說是變法,倒不如說是對士紳的劫掠!我大明素以士大夫和天子共治天下,然而新法一出,天下士人皆齒冷心寒。那些油滑差役一個個帶著麻袋到士紳家中搶奪財稅,恨不得將士紳的幼弱子女綁去賣錢。其中苦難,罄竹難書。」

    「如今天下苦新法久矣,既然天子也覺得新法沒有什麼成效,不如恢復祖宗法制,免除士紳的田賦。」

    新任東閣大學士胡永年拱手出列,說道:「聖上,新法荒謬,不能久,久必有變。此時廢法,尚可救!」

    文官們一個個站了出來:「臣附議!」

    「臣等附議!」

    朱由檢沒想到自己問個問題,竟惹得文官們這麼興奮地攻擊新法,皺緊了眉頭。

    新任文淵閣大學士張光航看了看天子臉色,拱手出列,大聲呵斥道:「荒謬!士紳逃稅何時就變成了祖宗法制?新法在民間可以降低貧苦小民的負擔,在朝堂上可以增加太倉庫的歲入。就算北方的新法沒有達到天津的效果,也絕不是惡法!」

    李植在京郊運河邊殺死一千多文官後,天下文官的膽子都小了一些。雖然他們依舊為士紳的逃稅權奔走,但卻再不敢勾結外部勢力,也不敢公開和天子的心腹為敵。聽到張光航的話,文官們不敢反駁。

    不過雖然不能厲聲質問張光航,他們還是可以死乞白賴。

    戶部尚書陳元步突然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

    他也不知道是真傷心還是裝出來的,竟流下了兩行眼淚,沙啞著嗓子喊道:「聖天子,我朝以忠孝儒家為治國根本,儒生便是士紳,士紳便是儒生。這天底下,再沒有比儒生比士紳更懂得忠孝的。若是聖天子堅持新法傷了天下儒生的忠孝之心,這天下哪裡還有赤子?」

    「難道天津齊王培養出來那些虎狼之輩會對天子忠心耿耿?若沒有了儒生,這朝廷社稷由哪個為我聖天子撐住?」

    聽到這陳元步的中傷,崔昌武眉頭一皺。

    他拱手出列,說道:「戶部尚書不談賦稅,卻無端攻擊天津的齊王。試問如果說天津的新式官僚都是虎狼之輩的話,那北討建奴,南平流賊,力挽狂瀾的虎賁軍都是亂臣賊子了?那巧取豪奪逼得窮苦百姓揭竿而起,差點造成不能言之局面的士紳,都是忠臣賢士?」

    「世上豈有這樣荒謬的說辭?「

    朱由檢見崔昌武不高興了,也是眉頭一皺。

    現在朱由檢在大江南北全部實行新法,太倉庫大大地充實了。這半年,太倉庫就比去年半年多收了七百萬兩銀子,這對於以前處處捉衿見肘的朱由檢來說可謂是一筆巨款。

    有了銀子,事事都好辦。

    雖然大明朝廷執行新法的效果遠沒有天津來得好,但是無論如何,朱由檢對新法還是基本滿意的。

    而現在新法能夠在大江南北執行的關鍵,就是在南京駐紮的虎賁軍。

    兩萬虎賁軍擺在南京,看似人不多,其實威懾作用十分大。因為既然李植派了兩萬人來,就隨時會再增兵。一旦發生地方軍鎮聯合文官抵抗新法的事情,虎賁軍騎著駿馬會立即殺過去,滅族抄家不在話下。

    所以李興一入南京後,江南新法立即成了,太倉庫立即足了。

    現在這樣的局勢下,朱由檢在財政上完全依賴李植,當然十分看重崔昌武。

    見崔昌武十分不快,天子一揮手,喝道:」陳元步胡言亂語,惑亂朝廷,拖下去廷杖二十,罰俸一年。「

    陳元步聽到這話,撲通一聲在地上磕了一個頭,大聲說道:」聖上,臣說的每一句話都是赤子之言!若沒有儒生,若沒有儒教,天下哪個還知道忠孝?哪個還懂得維護朝廷?太祖高皇帝定下制度讓儒生和天子共治天下,其拳拳之心聖上可感知否?「

    東廠番子們走了上去,把陳元步拉下去打板子。

    聽到陳元步的話,朱由檢似乎有些觸動,臉上微微變色。

    坐在那裡,他許久沒有說話。

    崔昌武看著朱由檢的臉色,有些擔心。

    把心一橫,崔昌武突然從袖子裡掏出一份奏章出來,大聲說道:」聖上,齊王殿下有本奏,奏章已經到了內閣。「

    聽到崔昌武的話,朝堂上所有人都轉過了頭,盯著崔昌武手上的奏章。

    李植上奏章了?

    李植好久都沒有上過奏章了。現在李植是齊王,手握天下雄兵,一舉一動都影響巨大,他已經很久沒有直接向天子獻策了。

    朱由檢點了點頭,說道:」齊王所奏何事,閣老請念!「

    崔昌武把那封奏章打開,大聲說道:」齊王奏章說得簡單,『儒生為官和法制精神有悖。每日浸淫在私德理論中的儒生不懂得何為執法如山?請天子廢科舉!選天下有公德的寒士為官治理天下。』「

    聽到崔昌武的話,朱由檢瞳孔一縮,一下子僵在那裡說不出話來。

    朝堂上的文官們聽到這句話,撲通撲通全部跪在了地上。

    天要塌下來了!李植要廢科舉?!
Babcorn 發表於 2017-9-11 07:55
第一千二十六章 根基


    李植這一封奏章的威懾力太驚人,文官們彷彿被人挖了祖墳,一個個面色發白,跪在地上說不出話來。許久,竟沒有人站出來反對。

    天下儒生的根本,就是科舉。

    正是因為有了科舉,儒生才獲得了功名身份。往大處說,正是因為科舉,才有了進士及第的文官出仕以大儒的身份執掌社稷,管理上至朝廷下至黎民。往小處說,正是科舉,才讓儒生變成了功名在身的士紳,在地方上超然物外成為人上人。

    科舉制度,是天下士紳控制這個大明的出發點。沒有科舉制度,就不存在什麼文官集團,就不存在什麼士紳。

    李植這已經不是要文官和士紳的命了,李植這是要從根本上滅絕這樣一個階級。

    就連朱由檢也是無比的驚訝,彷彿聽到了一聲晴天霹靂。

    廢除科舉制度與收繳士紳免稅權不同。這士紳的免稅特權從來不曾作為大明的官方制度,始終是士紳和文官串通的「盜竊」行為。朱由檢為國為民限制士紳們逃稅的行為,是毫無心理障礙的順勢而為。

    然而廢除科舉,就不一樣了。

    從明朝開國朱元璋手上起,這科舉取士的制度就是大明的官方制度。大明朝一切的官僚機制,都是建立在這科舉取士的基礎上。官場上的出身,晉級,官僚之間的「同年」,「座師」關係,一切的一切都是由科舉這個出發點決定的。

    如果沒有科舉,大明朝將由另外一群人來治理。整個社會將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大明朝的朝廷和民間都將重新洗牌。

    李植要廢除這個根本制度,要用公德標準來選拔官員。

    朱由檢沒有說話,而是下意識地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官員們。

    地上的官員們匍匐在地,卻一個個噤若寒蟬,彷彿嚇破了膽,彷彿已經被齊王的士兵用槍逼著。

    整個皇極殿陷入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

    崔昌武看了看天子,看了看齊齊跪在地上的群臣,眉頭緊蹙。

    好久,東閣大學士胡永年才勇敢地抬起了頭,看向了朱由檢。

    他發現朱由檢也在看著他。

    胡永年從朱由檢的眼神中讀到什麼,把頭一低,似乎是思考了一會兒,突然間不害怕了。他一甩袖子爬了起來,大聲說道:「聖上,萬不可絕了天下讀書人的進身之道,萬不可廢了至聖大道,聖人微言!」

    胡永年看了看崔昌武,說道:「不錯,按照齊王的說法,儒生每日學的,都是私德。」

    「然而聖上,正因為儒生學的都是私德,正因為儒生都是日日浸淫在私德中的學子,所以才有恩必還有仇必報。才懂得忠孝,懂得報答皇恩浩蕩,才懂得感激大明皇朝給他們的身份地位,才會發自內心地維護朝廷和皇家啊!」

    「所謂自古忠臣出孝子之門,這只有講究忠孝的人,才會真正義無反顧地忠於君主。」

    「齊王在天津宣傳的公德,不談忠義,只講是非和公利。那臣不禁要問一句,若是為人主者違反了是非,損害了公利,那做臣子的是不是就該打起反旗討伐君主?」

    「如果為人主者能力不出眾,不能橫掃六合為國家為百姓牟取利益,是不是百姓就要換掉這個君主?推一個更賢能的上來?」

    「試問,如果按照齊王的規矩,這天下還有沒有規矩了?」

    聽到胡永年的話,朱由檢閉上了眼睛,一言不發。

    崔昌武看著天子,暗道不妙。

    和廢除士紳免稅權不同,廢除科舉不僅是向儒生動刀,也是對天子的統治根基動刀。

    大明朝綿延幾百年,之所以能經歷這麼多風雨而巋然不倒,說到底就是依靠天下人的忠孝。正是因為萬萬子民都浸淫在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儒家理論中,所以無論大明的皇帝由朱家的哪個子孫做,無論皇帝啟用的文吏多麼腐敗無恥,天下依舊是對皇家和朝廷忠心耿耿。

    這儒家思想雖然不講公德不講是非,但對於維護統治秩序的穩定是十分有效的。

    君不見秦以嚴刑峻法治世,北逐匈奴南平蠻越,卻二世而亡。而大漢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國祚綿延四百年。

    理論上,對於不講公德是非只講私德的人來說,天子給了你榮祿官爵,你從此就該拋卻一切公德甚至良心,一門心思只維護天子的利益,皇家的利益。

    這就是為什麼歷朝歷代皇家都大為推舉儒教,紛紛以儒家治國,乃至以學儒學學得好不好來決定能否當官,也就是以科舉取士。

    大明朝的科舉制度最後一級考試是殿試,殿試是由皇帝親自主持的。通過殿試成為進士的讀書人都自稱天子門生,從此天子成為所有文官的座師。

    也就是說,科舉制度不僅要選出學忠孝仁義學得好的儒生,還要保證所有官員的功名身份都由天子親自決定。這是保證天子得到讀書人擁戴的制度設計。

    崔昌武讀了十幾年聖賢書,當然明白儒教對整個朱明社稷的重要性。

    崔昌武知道的,朱由檢也知道。

    崔昌武對齊王的奏章一點把握都沒有,他實在不確定天子能不能下決心廢除儒學,真正以公德以是非來強國。

    崔昌武上前一步,說道:「聖上,新法之所以在地方上沒有建樹,正是因為儒學的私德體系仍然統治著地方。雖然有法庭主持公道,但是官員信仰的還是私德,百姓還是受到私德壓制,哪裡敢論什麼是非曲直?敢論什麼公德?」

    「沒有是非曲直,就不能保證出力者得到回報,百姓就沒有勇氣開拓進取。」

    「只有採納齊王的諫議廢除科舉,以公德取士,才能真正建立一個富強的國家。」

    跪在地上的文官們聽到崔昌武的話,不敢反駁,都抬頭看著天子朱由檢。

    朱由檢睜開眼睛看了看文官們,也沒有回答崔昌武的話,而是深吸了一口氣。

    沉默了幾秒,他緩緩說道:「朕累了,今日便這樣了,退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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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十七章 試探

    崇禎二十五年十月十七的乾清宮中,朱由檢坐在堆滿了奏章的桌子後面,面無表情地將桌子上的一張紙揉成一團,朝一丈外的瓷瓶中扔去。

    廢紙團沒有命中瓷瓶的口子,砸在瓷器外壁上,彈到了地上。

    王承恩小跑著衝了過去,將那個廢紙團撿了起來,又跑回來交到了朱由檢的手上。

    朱由檢看著那一團「廢紙」,突然將「廢紙」打開了,開始看那廢紙上的字。

    那哪裡是廢紙?那分明是湖廣巡撫給朱由檢上的奏章。和桌子上密密麻麻的其他奏章一樣,這一封奏章也是痛心疾首勸天子絕不能廢除科舉的。

    「科舉制度攸關社稷安危,動一發而牽全身,天子聖明,絕不能輕易更張。」

    朱由檢看著看著,有些無奈起來,啪一聲將這張被折得皺巴巴的奏章拍到了桌子上。

    然後朱由檢就無聲地坐在椅子上,一直都沒有說話。

    王承恩站在旁邊,也不敢說話。

    乾清宮中就這樣沉默著,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實際上,朱由檢已經二十天沒有上朝了。自從崔昌武念了李植的奏章後,朱由檢就一直躲在乾清宮中,似乎是在忙於處理奏章,又像是在迴避崔昌武,像是在等待天下各方面的反應,更像是在逃避現實。

    總之,朱由檢這二十天沉默寡言,心事重重。

    而這二十天裡,整個大明都炸鍋了。各地的文武官員,士紳人物得知了李植要求廢除科舉後,紛紛向天子上奏,各種引經據典說明科舉對國家的重要,闡述科舉的重要性,說明科舉絕不能廢除。

    李植的十幾個字,在整個大明引起了劇烈的連鎖反應。

    奏章太多了,朱由檢就連所有奏章看一遍的時間都沒有。

    不過那些奏章說來說去也就是那幾句話,朱由檢即便是不看也知道上面寫什麼。所以到後面,他也懶得一封一封去翻看奏章了。

    他只是簡單看看上奏者的姓名,就把奏章放到了一邊去。

    朱由檢閉上了眼睛。

    許久,乾清宮的沉默終於被殿外傳來的腳步聲打破,王德化踩著皂靴跑進了乾清宮。

    「皇爺,京城的兩千多文官們全部聚集到了西直門,叩首請願了。」

    朱由檢睜開了眼睛,看著王德化。

    王德化跪在朱由檢面前磕了個頭,爬了起來。王承恩見天子也不問王德化細節,忍不住問道:「京官們請什麼願?」

    王德化拱手說道:「京官們一致反對齊王的奏章,在西直門前叩首聲援科舉,極言儒教不可棄,科舉不可廢。」

    朱由檢面無表情地看著乾清宮的大門,沒有說話。

    王德化說道:「聖上,文官們說了,齊王雖有十萬虎賁,大明也不弱。大明尚有二十萬邊軍,百萬衛所軍。若齊王以武力逼迫天子,天子大可以破釜沉舟,調集天下大軍和齊王一戰。」

    王承恩聽到這話,看了看朱由檢。

    朱由檢聽到這話冷笑了一聲。

    「二十萬邊軍,百萬衛所?恐怕在虎賁軍面前一刻鐘都頂不住。」

    王承恩看到天子這個表情,不由得也尷尬地一笑,附合天子的嘲諷。

    朱由檢有些煩躁地抓起桌上的一張奏章,把那封奏章揉成一團,用力朝更遠處的一個瓷瓶扔去。

    廢紙還是沒有命中瓷瓶口。

    王德化看著天子的舉動,抬頭問道:「皇爺,兩千多京官都跪在那裡吶!閣老九卿都在,只看到一片黑壓壓的烏紗帽!皇爺不去看一看?」

    朱由檢搖了搖頭。

    王德化和王承恩對視了一眼,十分驚訝。

    朱由檢站了起來,走到瓷瓶邊上,撿起了被自己扔偏的紙團,打開看了看。

    「朕不去西直門也知道他們要說什麼…果然是千篇一律,毫無新意。」

    朱由檢看完那一紙奏章,惱怒地將奏章揉成一團,將它一把扔進了瓷瓶中。

    王承恩拱手說道:「聖上,齊王的奏章已經呈上來二十天了,無論如何要給個答覆了。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朱由檢打開了乾清宮的玻璃窗,讓窗外的冷風吹了進來。

    在冷風中打了個哆嗦,朱由檢說道:「王承恩,你去一趟天津,去試一試齊王的口風。」

    「看看齊王到底是什麼意思。是真的下決心要逼朕廢除科舉,還是隨口一說。」

    王承恩拱手說道:「奴婢這就去準備。」

    朱由檢又補充到:「勢必摸清楚齊王的底牌,齊王現在在天津有多少駐軍。搞清楚如果朕不願意廢除科舉,齊王會怎麼反應,種種事情,都要摸清楚。」

    王承恩恭敬答道:「奴婢接旨。」

    ####

    十月二十一,王承恩坐著馬車行在范家莊西郊的瀝青地面上,臉上有些掩飾不住的不安。

    王承恩這次到天津,李植沒有馬上接見他,而是讓王承恩去郊外視察虎賁軍。然而虎賁軍還沒看到,他先看到了范家莊的瀝青道路。

    這一條黑色的瀝青道路給予了王承恩極大的震撼。比起水泥道路,瀝青道路更有彈性,讓坐在馬車上的人感覺更平坦更舒服。

    而如果把瀝青道路和石板路比較,那就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瀝青道路沒有一點凸起和接縫,幾十里的道路渾然天成,遠比石板路平坦萬倍。

    在范家莊之外,王承恩還從未見過這樣的路面。

    每一次到天津來,王承恩總是有被震撼到的地方。然而王承恩卻還不能將心底的震撼暴露出來,因為他代表的是天子,是大明的皇帝,絕不能表現得大驚小怪丟了顏面。

    不過來範家莊的目的不是來體驗這瀝青道路的,頭等大事是瞭解齊王的底牌。

    王承恩拱手朝接待他的天津鎮代理巡撫高立功問道:「高巡撫,如今虎賁軍在天津有多少駐軍。」

    高立功拱手說道:「中貴人,如今我虎賁軍已經擴大到了二十五萬人。其中兩萬駐紮在朝鮮,三萬駐紮在日本,呂宋省的呂宋島和棉蘭老島上有兩萬人,南京有兩萬人,在中南半島加派了六萬人,剩餘十萬人全部在范家莊駐紮。」

    聽到十萬這個數字,王承恩眼睛一瞪,一下子竟驚得說不出話來。

    十萬虎賁軍,這是什麼概念?

    當初四萬多虎賁軍就能對關外的滿清犁庭掃穴,十萬虎賁軍,就是兩個朝廷也打不過。

    王承恩身子忍不住一哆嗦。

    高立功看著王承恩的反應,問道:「中貴人臉色不好,如何?」

    王承恩趕緊說道:「巡撫不要擔心,這是在紫禁城呆久了,多吹一吹風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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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十八章 震懾

    高立功點了點頭,不再多問。

    馬車一路向前,很快就進入了一條支路,王承恩看到了好多駕駛馬車的民夫站在馬車旁邊等待。那些馬車上裝滿了高高鼓起的貨物,上面用油布包著,一輛接一輛地停在支路旁邊,似乎是在等待前面的軍需官檢查貨物,依次放行。

    王承恩明白這是給部隊運送軍需的車輛,開始時候還不怎麼在意。但隨著他所在的車馬一路往前,他卻發現那等待在道路上的軍需車像是沒有盡頭似的。王承恩也不知道自己看到了多少軍需車,但至少有幾百輛。

    「怎麼…怎麼這麼多軍資?」

    高立功看王承恩一臉的震撼,說道:「中貴人,我虎賁軍最近加強了後勤保障,提供了遠多於此前的物資清單。我們的虎賁軍士兵現在在第一線攜帶一把津王式步槍,配子彈五十發,瞄準鏡一具。背上背著一把霰彈槍,配霰彈子彈十二發。腰佩兩把手銃,配手銃子彈四發。另外每名士兵還有鋼質頭盔一頂,行軍水壺一個,拉栓式手榴彈三個。」

    聽到高立功的話,王承恩已經是暗自乍舌。

    津王式步槍,霰彈槍,手榴彈或者手銃,這些裝備中的任何一個裝備給京營士兵,京營士兵都堪稱裝備精良的精銳了。而在李植這裡,這些武器竟全部裝備給單個士兵,這單個士兵的戰鬥力得有多強悍?

    不到虎賁軍軍營中親眼觀察,哪裡能明白虎賁軍的精銳?

    李植的兵工廠生產能力得有多可怕,才能生產這麼多裝備武裝新兵?

    高立功又說道:「不僅如此,我們最近還為虎賁軍製作了新的秋裝兩套,冬裝亦是每人兩套。繩系式牛皮靴兩雙,冬用皮手套一雙,護膝護肘各一對,牛皮皮帶一條。行軍睡覺用睡袋每人一個,被縟每人一套,大帳篷六人一個。挖掘壕溝的工兵鏟每人一個,驅蚊用花露水每人一瓶…」

    「依靠一鎮九省大量的民用蒸汽輪船,我們可以在太平洋西岸的任何一個登陸點投射我們的補給。只要戰場距離海岸不超過四百里,我們的後勤線就能有百分之百的效率。」

    「新招募士兵所需配備的裝備實在太多,所以在軍營門口出現這麼長的軍需車隊伍。」

    王承恩不知道所謂的「太平洋」是什麼,也不知道什麼叫做花露水。但是聽著高立功說出那長長的裝備清單,他驚得目瞪口呆。這虎賁軍的裝備也太精良了吧,這樣的配備,恐怕成本是京營新兵裝備的四倍以上。

    有這樣的後勤裝備,恐怕虎賁軍士兵的士氣高得可怕,對戰場環境的適應力也高得可怕。

    虎賁軍的裝備水平,已經不是這個時代的任何一支軍隊可以比擬。這個時代的很多冷兵器部隊後勤根本是一塌糊塗,甚至基本依靠在佔領區掠奪進行補給。而虎賁軍的後勤裝備已經進化到十九世紀晚期水平,直逼一戰水平。

    任何人和這樣精銳的部隊作戰,都要做好完敗的準備。

    王承恩聽著高立功的介紹,有種受人威脅的錯覺,似乎高立功是在耀武揚威。

    他不再說話,在馬車上沉默下來。

    馬車往前行進了二十里,終於開進了新兵兵營。兵營門口有一整套嚴密的檢查程序,高立功雖然貴為代理巡撫,也要親自向門衛出示腰牌才能入營。

    一進軍營,王承宗就被那大校場上熱火朝天的訓練景象震驚到了。

    近萬名壯漢穿著短袖軍裝,腳踩牛皮靴,在巨大的校場上不停地跑圈。那些士兵一個個都入伍幾個月了,都練出了一身肌肉。最可怕的是,除了帶隊排長的吆喝聲,諾大的校場上沒有一個人發出雜音。

    虎賁軍對紀律的服從已經被深深刻入了骨髓。

    「這些士兵吃的什麼?怎麼一個個這麼強壯?」

    高立功笑道:「中貴人,我們虎賁軍一日三餐,有管飽的白米飯和隨便吃的魚肉。自從拖網捕魚技術普及以後,我天津的魚肉就十分的賤。」

    王承恩在那裡看了一會士兵跑圈,臉色有些發白,隨高立功進入到打靶區。

    巨大的靶場上槍聲噼裡啪啦響個不停,幾千士兵在這裡練槍法。

    王承恩站在靶場後面看了一會,說道:「似乎是每個士兵打二十槍?」

    高立功點頭說道:「沒錯,中貴人,我們每個士兵每次打二十槍,兩天打一次靶。一個月打三百發訓練彈,五個月在靶場上打一千五百槍。在每個士兵上戰場之前,我們都保證讓士兵的射術練出來,達到十發九中的水平。」

    一千五百次射擊?

    王承恩站在那裡,愈發覺得虎賁軍的士兵殺氣騰騰。

    要知道,這槍管是最容易損耗的軍資,那一次次打靶打的不是子彈,打的是銀子。京營的士兵上戰場之前連一百次靶都打不夠。

    王承恩冷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高立功看了看王承恩的臉色,抬頭說道:「時間差不多了,中貴人,我們去見王爺吧。」

    ####

    李植坐在齊王府大殿的王位上,臉上掛著微笑。

    王承恩再次看到李植時,不得不感慨這個男人的青雲平步。

    曾幾何時,李植還是王承恩不曾正眼看待的一個參將,在皇極殿受賞武將的最末尾,差一點就要被擠出大殿去。在王承恩大多數的記憶裡,他見到李植時候李植還是參將、總兵,或者是個伯爵,還要畢恭畢敬地巴結王承恩。

    然而一轉眼,李植已經是齊王,在大明除了天子就數他最大。

    以李植現在的地位,即便是天子親信王承恩,也不得不在李植面前行跪禮。王承恩走到李植的王座前面,恭恭敬敬地伏地磕了一個頭。

    李植抬了抬手示意王承恩免禮,笑道:「王公公別來無恙,此番來天津所為何事?」

    王承恩看了看李植,說道:「倒也沒有什麼大事。」

    李植笑了笑,問道:「哦?」

    王承恩整理了一下語言。

    他本來想直接質問李植,為何李植身為藩王竟敢幹預朝政。

    但是在虎賁軍新兵營轉了一圈後,王承恩發現自己雖然是天子親信,卻也沒有底氣質問實力強得無法形容的李植。看到了那十萬精銳大兵,王承恩有些蔫了。

    他拱手說道:「王承恩只是來問一句,殿下那封奏章說要廢除科舉,以公德取士,不知具體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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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十九章 難堪

    李植看了看王承恩,說道:「寡人的意思,奏章裡說得很清楚了。」

    頓了頓,李植又說道:「儒教不分是非只論私情,誤國頗深。我大明既然要勵精圖治,自然要廢除儒教,以公德治國。」

    王承恩聽到李植的話,僵在那裡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有心駁斥李植,卻又有些不敢。

    最後千言萬語在王承恩肚子裡劃過,只變成一句:「然則聖上若是不願呢?」

    李植皺眉說道:「天子這些年勵精圖治,始終以強國富民為本。在這決定大明前途的關鍵關頭,我相信天子不會猶豫徘徊!」

    王承恩苦笑一聲,沒有說話。

    李植表面上說得冠冕堂皇,其實說得很凶。

    李植如今貴為親王,做事當然有後手。如果天子不願意廢除科舉,李植自然有辦法讓天子同意。只是名義上李植是大明的藩王,實在沒有道理強迫天子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所以李植話說到這裡,就打住不說了。

    王承恩看了看李植的臉色,有些發慌,也不敢再多問。

    他當真怕李植髮怒,說出大逆不道的話出來。以如今李植的實力,就是他犯上作亂,天下又有誰能攔住他?

    兩人之間各懷心思的對話,匆匆結束了。

    王承恩拱手朝李植一拜,說道:「齊王高義,咱家不敢在天津久留,這便回京去了!」

    李植也不留他,只是淡淡說道:「中貴人慢走。」

    王承恩嘆了一口氣,又朝李植拜了一禮,緩緩退出了齊王府正殿。

    ####

    崇禎二十五年十月二十五,大明天子朱由檢站在乾清宮的香爐前面,打開爐蓋撥弄了一會爐子裡的炭火,沒有說話。

    王承恩拱手說道:「皇爺,那天津的兵威,實在太強。」

    「不誇張地說,那虎賁軍的大兵一個打兩個京營新軍沒有問題。那些裝備,奴婢當真是頭一次見到,頭一次見到世間竟有裝備那麼精銳的兵馬。」

    「一個虎賁軍大兵,就有步槍、霰彈槍和兩把手銃四支槍。不管是遠距離射擊還是近距離廝殺,完全沒有弱點。」

    「而如今在天津,齊王有十萬大軍。」

    朱由檢皺眉看了看香爐裡面的香料,問道:「你可問出齊王的後手?」

    現在朱由檢最關心的,就是如果自己拖著不廢科舉李植會怎麼操作。

    王承恩臉上一白,搖了搖頭。

    「皇爺,在天津的兵營待了一陣後,奴婢就被嚇到了。奴婢在齊王面前…在齊王面前實在是不敢問。」

    朱由檢愣了愣,琢磨著王承恩的這句話。

    許久,朱由檢明白了王承恩的難為之處,忍不住嘆了口氣。

    王承恩沒有完成使命,有些氣餒,站在那裡說不出話來。

    東廠太監王德化上前一步,問道:「聖上,如今齊王十萬大軍駐紮在天津,我們要不要按照齊王的奏章所言,先停了科舉。」

    朱由檢臉上一沉,忍不住冷笑了一聲。

    李植一直以來和儒生士紳為敵,處處以公德捍衛者自居,他到了今天這個地步試圖在大明廢除科舉也是十分自然的事情。但是這個自然而然的舉動卻和以前所有的事情不一樣,讓朱由檢十分難堪。

    儒教作為大明朝的政治基礎,是對皇權有鞏固作用的。這是祖宗定下的法制,正是這法制保證了大明二百多年綿延不絕。這和禁止士紳逃稅完全是兩碼事。

    朱由檢作為一個大明天子,又怎麼會願意自己削弱自己的政治基礎?

    朱由檢沉吟說道:「朕這些年觀察李植的言行…朕不相信他會造反。」

    王德化說道:「可是聖上,如今齊王兵威赫赫,這拖下去,局勢怕是會敗壞。」

    朱由檢皺眉說道:「王德化,如果論功業威望,朕和齊王哪個更強?」

    王德化臉上一變,拱手說道:「奴婢不敢說。」

    朱由檢冷笑了一聲,說道:「論功業論威望,朕遠不如齊王。」

    「正是因為天下人都信奉儒教的忠孝禮法,所以哪怕齊王再強,世人也毫不猶豫地奉朕為主。即便齊王北滅韃虜南平流賊,南征北戰拓地萬里,這天下的人心依舊是在我朱明皇室一邊,不會有絲毫動搖。」

    朱由檢吸了一口氣。

    「但若是儒教廢了,天下人都論公德,都講究賢明聖主為民造福,這世間的輿論會偏到什麼地方去?到時候人人都說齊王負四海之望,朕這個天子…」

    朱由檢說到這裡,說不下去了。

    將手上的香爐蓋子一合,朱由檢說道:「這儒教,不可廢!」

    王承恩和王德化見天子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都是噤若寒蟬。兩人撲通撲通跪在了地上,帶著乾清宮裡的其他小太監和宮女跪了一地。這些天子的近侍一個個慌張失措,全部匍匐不敢起來。

    ####

    十一月初三,李植坐在齊王府的三殿中,翻看著各地呈交上來的公文。

    如今一鎮九省的攤子並不比大明小多少,李植治下的人口足有七千多萬人,各種事務紛繁複雜。如果李植事必躬親,肯定會被累死。

    不過李植對於政務並沒有一把抓的慾望,李植深諳分權的好處,將各地的事務分配給管理地方的官員。

    在一鎮九省,地方上的巡撫和軍管「總督」權力是很大的,即便是一些大事,李植也僅僅是要求地方大員事後報備。李植對於地方上的事情只要求管得好,並不要求事事聽從自己的安排。

    比如中南半島從日本僱傭十五萬失業武士管理山區的事情,李老四隻是寫了一份文件報到李植這裡,李植回了兩個字「准了」,負責日本事務的鄭開成和負責中南半島的李老四就把事情辦了。其中錯綜複雜的人事和財務,李植一點都沒有管。

    李植的這種作風和一鎮九省不斷對外拓展的文化是息息相關的。如果想把前線的事情辦得有效率,高度集權是不太可能的。以史為鑑,無論是不斷擴大華夏版圖的東周列國還是氣象巍巍的盛唐,其政治都是高度分權,而不是集權。

    公文到了李植的辦公桌上,其實李植看不看都無所謂。李植其實只管領地的戰略方向。

    翻看了一會兒各地的文書,李植突然抬起頭,皺眉說道:「一個多月了,天子還沒有回覆寡人的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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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十章 使命

    聽了李植的話,殿中的一鎮九省高官們抬頭對視了一陣。

    洪承疇表情複雜地看了李植一眼,拱手問道:「大王,這科舉非廢不可?」

    李植看了看洪承疇。

    在天津,人人都知道公德和私德的區別,人人都知道儒教忠孝仁義的誤國,這是不言而喻的事情。實際上,李植在一鎮九省已經先人一步廢除了科舉,改以公德取士,這種改變帶來的效果就是一鎮九省的朝氣蓬勃,生機勃發。

    洪承疇在天津待了這麼多年,不可能不知道科舉的危害,不可能不知道公德社會的巨大活力。

    洪承疇明知道這些,卻還是問李植是否一定要廢科舉,顯然洪承疇是另有所指。

    沉默了一會兒,李植才說道:「洪部長何出此言?不廢除科舉和儒教,不在大明推行公德社會,怎麼讓大明的百姓富裕?怎麼讓大明這個國家富強?」

    洪承疇沉吟片刻,說道:「大王,科舉以儒學開科選士,選的是把忠孝仁義學得最好,學到骨子裡的儒生。下官幼時讀書幾十載,深知其中的厲害。這科舉與其說是選人才,倒不如說是選奴才,選對天子最感恩的奴才。」

    「當然,幾百年下來文官控制官場,進身的士子越來越不把當官看成是天子的恩德,而看成是自己的本事,看成是理所當然的規矩。對天子皇家的感激,是越來越少。」

    「但是無論如何,科舉這個制度還是保證了儒教在大明的統治,保證了忠孝仁義成為一種禮制,成為王爺你常說的『主流文化』。儒教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因為科舉這種制度而深入到百姓的生活。」

    「平日裡在地方上最有地位的,清一色是苦讀聖賢書,開口仁義閉口忠孝的秀才。如果學忠孝仁義學得好,成為了舉人,那在地方上更是一言九鼎,被人稱為老爺,前呼後擁不事生產。而一句話定人生死的縣老爺,那更是進士大儒。「

    「因為這樣的制度,百姓對儒教的種種教訓那是奉若神明。」

    「在這樣的制度下,哪怕是公德敗壞作惡多端的無恥小人,只要是個孝子,那也是讓人另眼相看甚至豎起大拇指的。哪怕是橫行霸道欺負好人的衙役,只要他幫對他好的人辦妥了事情,對得起一個義字,那便是百姓眼中有『規矩』的差爺!」

    「這忠孝仁義,通過科舉制度確保了其在社會的統治地位。而百姓既然信奉了忠孝仁義,自然就對天子和皇家忠心耿耿。哪怕是朱明皇室昏庸無道,百姓們也只罵貪官不恨天子。」

    「因為恨天子,本來就是不忠的表現,信奉儒教的百姓們下意識地不敢這麼做!」

    洪承疇吸了口氣,拱手說道:「大王,大王你要廢了科舉和儒教,為的是天下百姓的福祉,為的是把大明建成象天津一樣朝氣蓬勃。但恐怕在天子的眼裡,大王這要廢除的是天子的權威,要廢除的是天下百姓對朱明皇室的愚忠。」

    聽到洪承疇的話,李植沒有說話。

    洪承疇拱手說道:「我看天子是無論如何不會答應這一條奏章的。大王如果進一步動作逼迫天子,恐怕會被天子視為挑戰皇室,大王三思啊。」

    聽完洪承疇的話,李植站了起來。

    走到窗邊看了看窗外的景物,李植搖了搖頭。

    「這廢除科舉一事,確實事關重大。」

    一轉口,李植卻是斬釘截鐵地說道:「然而儒教在這大明的統治越強,我就越要廢除他。儒教不分『善惡』只講仁義,不辨『是非』空談忠孝,對社會的公理公德危害極大。寡人如今有一鎮九省的基業,當仁不讓,要為華夏百姓廢除此禍國之源。」

    和洪承疇等人不同,李植作為一個穿越者,深刻瞭解儒家思想禁錮下的中國經歷了什麼。

    因為明朝的文官和武將們沒有公德,整個大明坐擁萬萬子民,卻被幾十萬人的滿清破關而入。無恥文官開門揖盜。億兆漢人剃髮為奴。然而被滿清統治只是漢人悲慘命運的開始,滿清為了維護統治同樣尊崇儒教,整個社會依舊昏昏沉沉。西方的侵略者一個接一個地殺到了中國,以洋槍大炮叩關。

    中國也曾發起洋務運動,也在十九世紀晚期和二十世紀初期一次次試圖趕追西方科技,但因為社會沒有公德,因為社會沒有效率,這些追趕最終因為國家腐敗和社會糜爛無疾而終。

    國家貧弱不堪一擊,百姓被稱為東亞病夫。八國聯軍橫掃京畿,沙俄和日本紛至沓來,洋人的租界在漢人的土地上到處開花,差一點這個民族就永遠成為了亡國奴。

    作為一個穿越者李植當然明白,不改變社會的文化單單發展先進的科學技術,可以說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最終得到的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海市蜃樓。

    鐘峰站在一邊,忍不住大喊了一聲:「大王說得是,我早就看這孔夫子不順眼了,該廢!」

    高立功也嘆了口氣,說道:「儒教雖有精妙之言,但對國家確有不妥之處。」

    李植走到了殿堂中的世界地圖前面,大聲說道:「如今的世界不是二百多年前蒙元北逃後的大明,中國不再是一個封閉於世界的孤島,如今的世界是一個高度競爭的世界。在歐洲,有十幾個列強躍躍欲試,厚積薄發。我大明如果落後一步,就要挨打。」

    李植指著美洲大陸,大聲說道:「諸位,如果我們的子民只知道忠孝仁義,我們的軍隊、我們的將領和我們的官員就沒有規矩。我們的軍紀和後勤會一塌糊塗,我們的秩序會逐漸崩潰。便是有最先進的武器,也遲早會被夷狄打敗。」

    「看看東周時代崇尚儒學的魯國貧弱到什麼程度?想想儒生文官統治的大明曾被滿清打得多麼淒慘?」

    李植一揮手,大聲說道:「無論這次廢除儒教會影響到誰,無論天子作何觀感,無論這次改革會遇到多大的阻力,我都要為這個民族,這個國家完成這個使命。」
Babcorn 發表於 2017-9-11 07:56
第一千三十一章 反賊

    鄭開成聽李植說的斬釘截鐵,不禁有些臉色發白。他訕訕說道:「然而如今天子不可能同意廢除科舉,我們如何?莫非攻打京城控制朝廷?」

    聽到鄭開成的話,殿中的官員們都是神色一滯。

    攻打京城,那就是和天子撕破臉了。那樣一來,李植就真的是要做曹操,做高歡了,幾十年後就必須要改朝換代,再不可能往後退一步。

    李植吸了口氣,似乎也有些躊躇。

    天子並不算昏君,李植是在朱明體系中發展起來的,現在並沒有草草結束朱明皇朝的意圖。

    洪承疇趕緊說道:「大王莫急,事情恐怕還有轉機。如今大王既然已經下決心廢除科舉,不如指揮十萬虎賁軍逼近京師,正如當日錦州大戰後的故事,陳兵京郊武裝請命。」

    聽到洪承疇的話,眾人都眼睛一亮。此時此刻,兵諫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李植聽到洪承疇的話,站起來看了看京城的地圖。

    想了好久,李植說道:「好,本王親自帶兵,赴京城兵諫請願。」

    ####

    皇極殿上,文官們義憤填膺,在口誅筆伐李植的奏章。

    和上個月不同,如今的天子已經表明了立場。乾清宮中天子對王承恩王德化說的話早已經流了出來。文官們都知道天子是萬萬不會同意李植的奏章,在天下廢除科舉的。

    所以文官們感覺天子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一下子找到了靠山,說話底氣足了十分。

    東閣大學士胡永年舉牌說道:「聖上,即便是齊王兵強馬壯,朝廷也絕不能向齊王妥協。」

    「這科舉是本朝肇始以來定下的祖宗法制,事關社稷根基,豈能因為齊王一句話而妄加廢除?如果今天聖上連科舉都廢了,那天下就再沒有忠臣義士捍衛皇室了。」

    文官們聽到這話紛紛站了出來,大聲喊道:「臣附議!」

    「臣等附議!」

    天子朱由檢坐在御座上,沒有說話。

    胡永年看了看天子的臉色,又說道:「臣以為,朝廷不能坐視齊王一枝獨大。齊王雖然有兵,但是朝廷也可以練兵。前番京營新軍覆沒於湖廣後,朝廷就再不曾練新兵,臣以為不妥。此時此刻,朝廷誠應練兵自強。」

    「今年江南均賦,加上北方的新法賦稅,朝廷料可多得白銀近兩千萬兩。臣以為天子應以楊國柱等為將,練京營新軍二十萬!」

    聽到胡永年的話,崔昌武眉頭一皺

    這胡永年已經赤裸裸地提出練兵對抗齊王了。在他的描述中,齊王儼然是一個凶惡敵國。朝廷好不容易收上來的千萬賦稅,他竟要天子全部拿來練兵應付虎賁軍。

    這對齊王來說絕對不是好消息。

    崔昌武看了看天子。

    但天子似乎並沒有被胡永年的話打動。

    朱由檢嘆了口氣,說道:「胡永年,如果按你說的練二十萬新軍,能打得過齊王的虎賁軍?」

    天子侃侃而談:「京營新軍在湖廣比江北軍兵多,卻全軍覆沒。而江北軍在京城和虎賁軍大戰,兵力是虎賁軍的幾倍,同樣是被虎賁軍全殲。朕如果按你說的練二十萬新軍,能打得過十萬虎賁軍?」

    胡永年被天子噎了一下,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聖上,手上有兵,總好過束手就擒!」

    朱由檢搖頭說道:「恐怕銀子花盡,也沒有什麼用。」

    崔昌武聽到胡永年和天子的這番對話,身子不禁震了一下。

    天子已經公開談論武力對抗李植的政策了。若是以前,天子即便是有滿腹對李植的不滿,也不會公開表露出來。天子一直儘量和李植維持溫情脈脈的關係,營造一種君賢臣忠的氛圍。

    就連李植先斬後奏殺光朝廷上的大半文官,天子都沒有發怒,甚至更在午門上賞賜了尚方寶劍給李植。

    然而這次李植要廢科舉,天子的態度大變,開始公開談論武力制衡齊王的事情了。

    天子和齊王的友好關係,到此算是結束了?

    崔昌武心裡一沉,正要站出來說幾句緩和氣氛的話,卻突然看到大殿外跑來幾個東廠番子。

    那幾個東廠番子腳步虛浮,臉上滿是急迫的神色。

    「報!!!」

    東廠太監王德化眉頭一皺,喝道:「何事竟如此慌張!」

    那幾個東廠番子跪在了大殿中間,為首一人抬起頭來大聲喊道:「聖上,通州一百里加急回報,齊王的十萬虎賁軍已經進入京郊,距離通州已不過五十里。」

    聽到東廠番子的匯報,朝堂上的文官們齊齊轉過身來,死死看向來匯報的東廠番子。

    個別膽子小的已經是一陣哆嗦,嚇得面無人色。

    李植要攻打京城了?

    就連天子朱由檢也是臉色發白,眼睛一睜半天說不出話來。

    李植這是要做什麼?

    崔昌武趕緊出列,說道:「檔頭,你可把話說清楚,齊王的大軍來京郊做什麼?」

    那番子頭目聽到內閣次輔問話,趕緊答道:「齊王親自率軍,帶領十萬兵馬浩浩蕩蕩朝京城開過來。那大軍不打明軍旗號,全部舉著『齊』字大旗,聲勢浩大。」

    聽到檔頭的話,文官們彷彿聽到一個噩耗。

    造反了,李植終於造反了。

    崔昌武眼睛一瞪,趕緊朝天子拱手說道:「聖上明鑑!齊王此番帶兵入京絕不是造反,齊王一定是重演往日錦州邊軍陳兵京郊的故事。天子只要下令廢除科舉,恐怕不需要一兵一卒,齊王的大軍就會全部退去。」

    天子坐在御座上看著崔昌武,臉色一片雪白。

    天子當然也瞭解李植的性格,不相信李植會突然舉起反旗。但即便李植不是造反,這也是犯上至極。

    李植膽子越來越大,兵諫的事情做了一次又做第二次。

    朱由檢眼睛變得微微發紅,站起來憤怒地大聲喝道:「朕若依了李植,這天下還有人把朕當天子麼?」

    崔昌武無奈地說道:「聖上,這廢除科舉一事利國利民。天津一鎮九省以公德治國,成效之顯著世人共睹。天子何不順了齊王的奏章,做一個富國強兵的太平天子?」

    朱由檢惱怒地一拍御座,喝道:「讓朕做太平天子,李植做執宰天下的攝政嗎?還是說讓朕禪讓給李植,在京城做一個無憂無慮的陳留王?」

    朱由檢惱怒地喝道:「齊王欺朕無兵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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