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寒門梟士 作者:高月 (已完成)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7-5 15:13
第三百零一章 西夏探子



  

    傍晚時分,在烏龍寨瓦肆的一家小酒館內,王貴和李延慶坐在一張小桌前,他鄉相遇的激動已經平靜,兩人在敘述別來之事。

    王貴給李延慶倒了一杯酒,嘆了口氣道:「我家的關系是太原府廂軍團練丁景,而我們卻是進禁軍,這就隔了一層關系,我祖父希望托他幫我留在太原守城,偏偏種帥很重視我們這批武學學生,全部安排我們去了邊境,說是讓我們在血與火中成長,結果我就來烏龍寨了,丁景說情也沒有用。」

    「你們這批來太原的武學學生一共多少人?」

    「一共二十三人,十三個去了陝西路,十個在河東路,烏龍寨就我一人,老牛他們神泉寨倒有三個。」

    「可我聽楊再興說你們是來邊境修築工事。」

    王貴搖搖頭,「老牛他們是,我不是,烏龍寨已經修築好了,神泉寨要重築外牆,他們在賣苦力呢!」

    兩人喝了一杯酒,李延慶搶過酒壺給兩人滿上酒,笑道:「如果你想回太原,我倒有辦法調你回去。」

    「你有辦法?」

    李延慶點點頭,「我可以讓你做巡查護衛,實際上巡查已經快結束了,等最後一批巡查結束,你就可以直接留在太原。」

    停一下,李延慶道:「你明天就可以跟我走,我去神泉寨和通秦寨。」

    王貴低頭沉思片刻,還是搖了搖頭,「我明天可以護衛你去神泉寨,但我還是不想去太原。」

    「為什麼?」李延慶不解地望著王貴,「剛才你還說找關系也沒有用。」

    王貴苦笑著搖搖頭,「剛來烏龍寨確實很絕望,總覺得自己遲早會死在西夏人刀下,又恨自己為什麼要讀武學,可現在這種想法已經沒有了,我覺得自己像一條魚,終於找到了最適合自己的魚缸,不知你能不能理解這種感覺。」

    「你說的魚缸是指烏龍寨,還是指邊境?」

    「都有,在武學我什麼都不是,平凡得就像塊土渣子一樣,可在這裡,大家都叫我神箭阿貴,我既是烏龍寨的第一神箭,同時也是烏龍寨弓箭社首席教頭,雖然我只是一個押官,但沒有人敢小瞧我,就連知寨得到什麼賞賜,也會派人送給我一點,這種感覺我從未有過。」

    李延慶笑了起來,「你確實是找到了一個好魚缸!」

    「不僅是在這裡混得不錯,而且我還親手射殺了五名西夏士兵,那種殺敵的感覺令我熱血沸騰,我覺得我天生就是上戰場的命。」

    「你去哪裡殺死西夏士兵?」

    「獵殺西夏探子,我上個月率弟兄在外面埋伏了二十天,干掉三批西夏探子,老李,別看你騎射了得,可論實戰獵殺經驗,你比不過我。」

    「我現在是文官,主事參軍。」

    李延慶重重強調自己的文官身份,王貴頓時大笑起來,李延慶也忍不住笑了,他確實是很久沒有摸弓箭了。

    次日一早,兩名從事繼續在烏龍寨清點軍資物品,李延慶則帶六名軍士以及向導莫五郎前往神泉寨,王貴主動請纓,率領十名弟兄護送李延慶一行前往神泉寨。

    神泉寨在烏龍寨西北八十裡外,這一帶丘陵密布,溝壑眾多,雖然宋軍實施堅壁清野,將所有民眾都遷徙到黃河以東,使大隊入侵的西夏軍很難找到補給,但有利就有弊,沒有了民眾監視,西夏探子便活躍起來,常常深入宋朝境內探查情報。

    「西夏探子平均五人或者十人一隊,馬速極快,我們基本上都是步兵,追不上他們,只能靠伏擊獵殺。」

    王貴雖然只是押官,相當於班長職務,但他畢竟是從武學過來,和普通的宋軍還是有所不同,最大的特點是他有一匹戰馬,在宋軍,戰馬是很比較稀缺的,西北軍近十萬大軍,只有六千匹戰馬。

    整個烏龍寨也只有十一匹戰馬,王貴就有其中一匹,不過這是他自己的戰馬,他考上縣學後,他祖父花高價買到了一匹烏騅馬,跟隨王貴已經多年。

    李延慶的六名軍士也沒有馬匹,只能步行,向導莫五郎倒是騎了一頭毛驢。

    「阿貴,你說西夏探子會獵殺我們嗎?」

    「很有可能,我們聽抓獲的西夏探子說,他們也不敢過於深入,抓到我們人也能打探到不少情報,尤其像你」

    王貴打量一眼李延慶身上的文官服,忍不住笑道:「我怎麼就覺得你像一塊誘餌,強烈誘引著西夏探子來抓你呢?」

    李延慶卻淡淡笑道:「穿官服有個好處,那就是我不會被冷箭射中,要射就射我旁邊這位!」

    「你什麼意思?」

    「就像你說的,我很有情報價值,當然要活捉,礙事的人就必須干掉,比如你」

    王貴哼了一聲,拍拍胸脯道:「能干掉我王貴的人還沒有出生呢!」

    話音剛落,只聽‘嗖!’的一聲,一支利箭疾射而至,正中王貴的頭盔,王貴大叫一聲,翻身落馬,李延慶驚得頭皮發炸,翻身跳下馬,扶起王貴大喊:「老貴!」

    「我沒事!」

    王貴擺擺手,他取下頭盔,這一箭擦著他的頭皮射過,驚險萬分。

    這時,又一聲慘叫,是向導莫五郎的聲音,李延慶回頭,士兵們已紛紛臥倒,莫五郎仰面躺在地上,一支箭正射中他的胸膛。

    「這幫狗雜種!」

    王貴罵歸罵,卻一翻身躲在一塊大石背後,把李延慶也拽了過去。

    跟在李延慶身後的林小乙反應迅速,一把牽住李延慶和王貴的馬,向後奔去,這時,又是一箭射來,林小乙一聲悶哼,一頭栽倒在地,這一箭射中了他的後背。

    這時,李延慶已經看到了射箭人的藏身之地,就在他們前方五十步外,橫亙著一座長十余裡,高二十余丈的小丘陵,李延慶看見了兩名西夏士兵,手執弓箭瞄准著他們。

    王貴忽然問道:「你看見上面有幾人?」

    「只有兩人!」

    王貴臉色一變,急聲道:「快撤!其他人肯定已經包抄過來了。」

    李延慶也立刻反應過來,這兩人只是狙擊手,真正伏擊他們的西夏探子一定會從兩邊殺來。

    這時,馬蹄聲已響起,西夏騎兵已經殺來了,李延慶見左邊十幾步外是條溝壑,便大喊:「進溝壑裡去!」

    士兵們紛紛向溝壑裡奔去,又是兩支箭射來,一箭射空,另一支箭射中了王貴的一名手下,士兵慘叫一聲,摔進了溝壑。

    李延慶已經疾奔幾步翻身上馬,對王貴喊道:「你帶大家走,我們引開他們。」

    這時,李延慶忽然發現林小乙還沒有死,正痛苦地向溝壑爬去,他正要下馬,王貴卻衝了過來,「你快走!」他一把將林小乙扛上肩頭,口中打個呼哨,烏騅馬則跟著主人向溝壑裡奔去。

    李延慶眼角發現兩邊的西夏騎馬已經衝到二十幾步外,竟然有二十人之多,若不是想活捉他,他早就被亂箭射死了。

    李延慶催馬疾奔,向東南方向狂奔,從一隊西夏探子面前衝過,激起滾滾黃塵,兩支西夏騎兵大呼小叫,在後面奮力追趕。

    正如王貴所言,身穿八品官服的李延慶在西夏人眼中就是珍稀寶貝,抓到李延慶,勝過數百名探子打探的消息。

    這時,李延慶已經從弓袋裡抽出了豹頭弓,又將一壺箭背上肩頭,他抽出一支箭,張弓搭箭,擰身回射,這一箭快如閃電,正中最前面的西夏騎兵額頭,騎兵慘叫一聲,翻身落馬,緊接著又是五支箭如連珠射出,箭箭如追命索魂,五名西夏追兵紛紛中箭落馬,皆是一箭爆頭。

    轉眼間,奔在最前面的六名西夏士兵被悉數射殺,著實讓西夏騎兵大吃一驚,統帥這支西夏騎兵的正首領大喊一聲,剩下的騎兵紛紛停止追趕。

    李延慶也停止了奔跑,他是要將這些騎兵引走,給王貴他們逃生的機會。

    忽然,烏龍寨方向黃塵滾滾,百余騎兵正向李延慶這邊基本而來,李延慶大驚失色,調轉馬頭向東北方奔去。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7-5 17:20
第三百零二章 遭遇伏擊
   



    李延慶主管騎司,他知道黃河以西的宋軍戰馬全部加起來也不過兩三百匹,哪裡可能出現上百騎兵,不用說,這肯定是西夏騎兵截斷了自己的退路,他有一種落入陷阱的感覺。

    但現在他沒有時間細想,策馬向東北面疾奔,他只奔出三裡,迎面便遇到了一名王貴的手下,士兵喊道:「李參軍這邊來!」

    李延慶抓住他,「快上馬!」

    士兵被拉上戰馬,他向前方一指,「我們在前面的山丘上,押官讓我去烏龍寨求援!」

    「除了我們的來路,別的路你知道嗎?」

    「我知道,還有兩條小路。」

    「那就走小路,我們的來路被西夏騎兵截斷了。」

    李延慶帶著士兵來到一處溝壑,士兵道:「從溝壑下面也有條小路可以前往烏龍寨,李參軍和我一起去吧!」

    李延慶搖搖頭,戰馬帶兩個人就跑不過西夏騎兵了,遲早會被抓住,「你快去報信,自己小心一點。」

    士兵跳下馬,奔下了溝壑,李延慶隨處策馬繼續向前奔跑,但後面的追兵並沒有加速追趕,而是不緊不慢地盯著他,這就是典型的變成了獵物,只要夜幕降臨,他這個獵物就很難逃脫群狼的追捕了。

    這時,他看見前方一座丘陵頂上有旗幟揮舞,他立刻催馬向丘陵奔去。

    這座丘陵就是剛才他們被伏擊的那座丘陵,只不過被伏擊時他們在最西面,現在是在最東面,李延慶牽馬順著一條蜿蜒的小道向山頂走去。

    不到山頂,王貴便迎了上來,「我剛才派了一名弟兄,你遇到了嗎?」

    李延慶點點頭,「他走一條小路去報信了。」

    停一下,李延慶又問道:「你們怎麼在這裡?」

    王貴咬牙切齒道:「他娘的,東面也有弓箭手伏擊,又死了兩個弟兄,實在過不去,我們只好上山了。」

    李延慶眉頭皺成一團,「真是奇怪了,我們的退路也有至少百名騎兵攔截,我感覺我們好像進了埋伏圈,西夏探子都是這樣伏擊的嗎?」

    「瞎扯蛋,西夏探子從來不會超過十個人,我也不知怎麼回事,怎麼會有上百騎兵?」

    「他們來了!」有士兵大喊。

    李延慶連忙走上前,將馬匹交給一名手下安頓,他走到一塊大石背後,探頭向山腳下望去。

    只見兩支西夏騎兵從東面和西面彙合而來,足有一百五六十人,王貴臉色都變了,怎麼會有這麼多西夏敵人?

    李延慶回頭看了一下他們的兵力,王貴的手下死了三人,去報信一人,只剩下六人,自己的手下重傷一人,死一人,只剩下四人,加上他和王貴,一共只有十二人。

    「什麼時候援軍才能趕到?」

    「這要看秦二能不能逃過西夏人的攔截。」

    「他是走小路,應該可以逃脫!」

    王貴想了想道:「這裡距離烏龍寨大概四十裡,最快也要明天中午援軍才能到來。」

    李延慶一陣頭大,便向眾人招招手,「大家都過來!」

    十名士兵圍了上來,李延慶對眾人道:「他們想抓的人或許是我,可一旦我被抓,西夏人就不會留活口了,若不想死,大家就拼一把,只要撐到援軍到來,我們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王貴又連忙補充道:「大家可能還不知道,李參軍可是前年弓馬大賽第一名,連西夏第一箭手也敗在他的弓下,有李參軍在,我們一定能撐到援軍到來。」

    聽說李參軍居然是弓馬大賽第一名,所有人的眼中都流露出了一線希望,都捏緊了拳頭。

    李延慶又清點了一下兵器,每個人都有一副弓箭和一口刀,不過王貴把兩名陣亡士兵的弓箭和兵器也收集起來了,一共有十五壺箭,一壺箭二十支,將近三百支箭左右。

    李延慶又四周看了一下地形,只有兩條路,要麼從山脊那邊過來,要麼就從自己走的小道上山,對他們很有利。

    李延慶便對王貴道:「箭不多,大家一起射箭就有點浪費了,不如挑幾個人箭法准的弟兄射箭,其他人用石頭砸。」

    說到石頭,王貴猛地想起一事,「老李,你不是會打石嗎?」

    李延慶點點頭,「我的馬袋裡還有一副石像棋,三十二枚,本來是路上無聊大家下下棋,現在我打算在最危急的關頭用它。」

    王貴儼如被注射了一記強心針,他很清楚李延慶打石的強悍,頓時變得興奮起來,「聽說我說,我有一計,可以讓我們增加不少弓箭兵器。」

    他在李延慶耳邊低語幾句,李延慶又好氣又好笑,在他頭上拍了一記,「你又拿我當魚餌了!」

    王貴笑嘻嘻道:「他們明顯就是來抓你的嘛!」

    李延慶的臉色頓時凝重起來,王貴這句話說中了要害,近兩百名西夏探子來抓自己,他們怎麼知道自己是誰?他們又怎麼知道自己的路線,還有,西夏人必然是提前得到消息,才派兩百人潛伏過來,又是誰告訴了他們?

    李延慶想起了找借口留在烏龍寨的兩個從事,他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從一開始,他就落進了陷阱,有人想借西夏人的手來鏟除自己。

    「怎麼樣?」王貴問道:「我的辦法是否可行?」

    李延慶咬緊了牙關,緩緩點頭道:「既然他要玩,我們就陪他玩倒底!」

    半個時辰後,二十名西夏士兵沿著羊腸小道向山頂緩緩爬去,每個士兵一手執盾牌,一手提長矛,格外地小心翼翼。

    山頂上,李延慶對王貴笑道:「人家拿著盾牌上山的,你覺得他們會讓我得手嗎?」

    王貴有點呆住了,他本想讓李延慶用石頭近距離打擊試探進攻的西夏士兵,可人家並不笨,手握盾牌上山,這可怎麼辦?

    李延慶笑道,「還是按照原計劃行動,至少能搞到幾套盔甲和盾牌。」

    王貴點點頭,向幾名手下一揮手,「跟我來!」

    他們從山頂的另一方向潛伏下去,埋伏在半山腰處,小山並不高,大概三十丈出頭,也就是百米左右,半山腰六十米處有一片平地,長滿了灌木。

    這支西夏騎兵是西夏左廂神勇軍司下面的一支擒生軍,擒生軍臭名昭著,這是因為黨項人歷來就有掠奪漢人當奴隸的傳統。

    到了李元昊時代更是變本加厲,隨著李元昊的各項改革的實施,黨項社會對於奴隸的需求日漸增長,為了滿足黨項社會大量需求,李元昊專門設立了一支十萬之眾以掠奪奴隸為直接目標的軍隊,這就是擒生軍。

    李師師的祖父就是被擒生軍掠奪到西夏當鹽奴。

    西夏軍隊最低一級的軍官叫做小首領,百人則有正首領,再上面則是正副佐將,今天這兩百擒生軍是精銳中的精銳,也是抓捕奴隸最多的一支隊伍,立功累累。

    而統帥這支西夏精銳騎兵的首領正是一名副佐將,叫做野利安,是一名黨項人,他奉命捉拿西北軍重要文官主事參軍,他得到的命令是,這名文官價值五千名奴隸,令他務必擒拿回西夏。

    大多數黨項人並不識字,尤其是各部落中的黨項人,他們的財富概念就是駱駝、牛羊和奴隸,價值五千奴隸的大宋文官,野利安怎麼可能不重視,他按照事先得到的情報設下埋伏,果然將這名文官圍截住了。

    野利安有著極為豐富的捉拿漢人奴隸的經驗,多年來,他率軍闖進宋境數十次,從未失守,甚至很多宋人獵戶也被他抓住。

    他的經驗就是不要急於下手,只要盯死獵物,等獵物跑累了,自然就是他們下手的時候,只是這一次野利安沒有想到,獵物居然跑到山頂上去了,這便讓他們的騎兵優勢失去了用武之地。

    「佐將,從西面上山,可以直接殺到他們藏身之處!」一名正首領低聲建議道。

    野利安望著山崗搖了搖頭。「不要急,先試探一下他們的武力,漢人說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們也是一樣嘛!」

    「就怕他們向西面跑了。」

    「不會,那邊有我埋伏的二十名暗哨,他們過不去。」

    「就怕這二十名兄弟凶多吉少啊!」

    野利安冷冷一笑,「這正是我希望的。」

    在每支西夏軍中都會攜帶部分族外兵,也就是非黨項族的士兵,他們又叫撞令郎,以漢人奴隸以及其他民族的奴隸為主,他們在軍隊都是用來衝鋒陷陣,殺死一定數量的敵軍,他們就能獲得自由,這對這些奴隸士兵具有極大的誘惑力。

    二十名士兵正是撞令郎,他們身披重皮甲,一般箭矢射不透他們身上的雙層皮甲,何況還有還有盾牌保護。

    這時,二十名突襲士兵已經爬上山腰,正向山頂爬去。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7-6 12:57
第三百零三章 絕境拼殺



    山道很狹窄,二十名突襲士兵排成長長一溜,一個接一個向上攀爬,這時,一支箭‘嗖!’地疾射而至,正中為首西夏士兵的額頭,‘啊’西夏士兵長長慘叫一聲,當即斃命,從山坡上翻滾下去。

    第二名士兵嚇得躲在盾牌背後,半晌不敢動,當他剛剛露面,又是一支箭強勁射來,這一箭射中眉心,第二名西夏士兵連哼叫一聲都沒有便滾翻下去。

    緊接著第三名士兵和第四名連續中箭,悉數一箭斃命,滾落下山。

    山上幾名宋軍士兵連聲喝彩,李參軍的箭法簡直令他們眼界大開,只要有任何露面,都會被一箭射斃。

    這時,第五名西夏士兵和第六名士兵也翻滾下山,距離太近,只有二十余步,強大的箭力足以穿金裂石,他們兩人都是被箭直接射穿頭盔,力量強大的箭矢射穿了頭顱,看得幾名宋軍士兵瞠目結舌,居然能射穿頭盔!

    李延慶搖了搖頭,「可惜了兩個好頭盔,不過估計還能用。」

    這時,山下鼓聲大作,這是佐將野利安在催促剩下的奴隸士兵繼續進攻,他看得清楚,山上有一名箭法很准的神射手,只是李延慶脫去了官服,他竟一時沒有認出射箭人就是他們要抓的價值五千奴隸的宋朝官員。

    野利安回頭對幾名弓弩手令道:「把他射下來!」

    五名西夏弩手飛奔上前,一起舉起了軍弩,瞄准了山頂處的一塊大石,宋軍的神箭手就躲在這塊大石背後。

    這時,李延慶已經射殺了十名西夏士兵,剩下的十名士兵伏在泥土中一動不敢動,每個都舉著盾牌,連頭盔都擋不住對方的利箭,著實令他們膽寒心裂。

    但主將卻不給他們任何機會,再次擂鼓催戰,西夏軍的軍紀極為嚴厲,不聽軍令者則處以極刑,滿門充軍,在催戰鼓聲下,如果他們不戰,即使能撤回去也一樣會被處斬,而且還會連累家人。

    剩下的十名士兵不得不膽戰心驚地再次起身進攻,但就在他們剛剛起身,連續三支連珠箭射來,三名士兵皆被射穿頭盔而死,與此同行,五支弩箭射呼嘯著向剛剛露身的李延慶,李延慶大吃一驚,急閃身躲在石後,五支箭從他剛才露身處飛掠而過。

    這時,李延慶就地一滾,躲到一丈外的另一塊大石背後,他再次連射四箭,也不看結果,直接退回大石背後,旁邊一名宋軍士兵向他豎起大拇指,四人皆被射殺。

    「李參軍,還有三人,他們要下山了。」

    李延慶再次一個翻滾,又回到了原來的大石背後,他驟然閃身,一箭射出,這一箭正中最後一名的後頸,但不等李延慶射出第二箭,山下三支冷箭便疾射而來,他不得不閃身躲到大石背後。

    過了片刻,旁邊觀察的宋軍士兵高聲道:「參軍,最後兩人已經下山去了。」

    李延慶輕輕揉捏幾下肩膀,畢竟是兩石弓,連續十八次開弓,稍稍令他有點手臂酸麻。

    王貴躲在山腰另一側的灌木叢中,他今天算是親眼目睹李延慶射殺西夏士兵,短短半個時辰不到便射殺了十八人,著實讓王貴看得目瞪口呆,這時,他才輕輕嘆了口氣,「他娘的,老子永遠也趕不上他了。」

    「押官,那兩人跑掉了。」旁邊一名士兵低聲提醒道。

    王貴立刻低聲喝令道:「跟我上,貼著山根走,別讓下面看見我們了。」

    王貴見最後兩名士兵撤下,他立刻帶領五名士兵緊貼著山根貓腰狂奔,片刻便奔到一堆敵軍屍體處,王貴心狠手辣,他見其中兩人未斷氣,便拔出匕首在兩人脖子上一抹,當即割斷了兩人的氣管,他們一起動手,將十八名士兵的盔甲剝下,拿上兵器,每個人抱著一捆盔甲兵器,沿著原路返回,從一處隱蔽的縫隙裡爬上了山頂。

    「老李,這次收獲不菲啊!」

    王貴和士兵將繳獲的盔甲兵器放在一起,喜滋滋道:「得到二十支長矛,十八把戰刀,還有盔甲和盾牌。」

    「可惜沒有箭!」李延慶有點遺憾。

    「先別管這麼多,把盔甲穿上再說。」

    王貴招呼士兵穿上西夏人的盔甲,李延慶的幾名軍士和王貴手下都穿著比較單薄的皮甲,抗不住弓箭,遠不如西夏人的雙層皮甲結實。

    每個都穿上皮甲,拿上一根長矛和一面盾牌,他們也算是全副武裝了,

    這時,一名士兵跑來低聲對李延慶道:「參軍,林小乙已經咽氣了。」

    李延慶心中一痛,他放下手中弓箭,慢慢走到躺在一個角落裡的林小乙身旁,望著那張尚顯稚氣的娃娃臉,林小乙已經安詳地閉上了雙目,一個才十三歲的少年,就這樣死在了西夏人手中。

    李延慶只覺得心中堵得異常難受,這是在大宋的疆域內,這些事本不該發生,但戰爭還是那麼殘酷的出現了。

    就因為西北軍中出了內奸,為了一點點權力不惜出賣同僚,不惜出賣國家利益,李延慶恨得牙齒咯咯咬響,暗暗狂叫,「趙源,我李延慶若不殺你,誓不為人!」

    王貴走上前拍了拍李延慶的肩膀,「要報仇以後再說,先想想我們怎麼保命吧!」

    李延慶默默點頭,讓兩名軍士將林小乙就地安葬了。

    他走到大石前坐下道:「剛才二十人的進攻只是試探進攻,西夏人在尋找我們的弱點。」

    「我們弱點就是人太少了。」

    「對!這是我們的弱點,不過也是他們的弱點。」

    「你是說,他們的兵力也太少了?」

    李延慶點點頭,「他們都是騎兵,騎兵追捕我們,兩百號人綽綽有余了,但他們現在是在攻山,無法利用騎兵的優勢,人數就顯得不夠了,我估計試探這一次後,他們會在今天晚上進攻。」

    「那我們該怎麼辦?」

    李延慶笑道:「最好的辦法是干掉他們的首領,雖然不至於將他們嚇跑,但至少能拖延一點時間。」

    王貴低頭想了片刻道:「我覺得死守這個山頭太被動了。」

    「也不能說被動,你能想到上山就是很高明的策略,一下子讓西夏人變成了瘸子。」

    王貴立刻得意起過我的經驗比你豐富嘛!當時好幾個弟兄都建議藏到溝壑裡去,但我覺得不妥,藏在溝壑敵人就居高臨下了高處,就變成了我們居高臨下,他們摸不清我們動向……」

    「好了!好了!誇你一句你就上天了,說過沒完,還是想想接下來怎麼辦?一旦到了晚上,他們如果用弓箭壓制住我們,攻上山頭並不難。」

    王貴笑道:「我們的目的是拖延時間,拖延時間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停地換地方,還能怎麼樣,往西走唄!」

    李延慶看了看天色,已經是黃昏時分了,留給他們的時間已經不多,李延慶又向西面望去,這座丘陵的中間部分有一片少見的松樹林,或許他們可以利用樹林做掩護。

    他點了點頭,「那就向西走!」

    王貴見李延慶贊成自己的想法,又連忙補充道:「前面一定有西夏人的伏兵,防止我們向西撤離,會給我們造成很大的麻煩。」

    「沒事,我們有了盾牌和厚甲,就不怕他們的伏擊。」

    ........

    夜幕悄然降臨,在天色將黑未黑之時,李延慶率領十一人開始向西面迅速撤退,其中一名士兵牽著兩匹馬遠遠跟在最後。

    他們的撤退很有章法,四名士兵舉著盾牌在前面開道,地面崎嶇不平,不斷有小溝壑阻斷去路,他們只得不斷繞道,大約走七八裡路程,天色已經完全黑盡了。

    這時,一條至十余丈寬的溝壑攔住了去路,對面不遠處就是松林,忽然,一陣箭矢疾射而至,叮叮當當射在盾牌和旁邊的岩石上,眾人紛紛蹲下,溝壑對面吹響了低沉號角聲,‘嗚’

    王貴頓時緊張,‘老李,怎麼辦?」

    李延慶探頭看了看溝壑,溝壑大約十丈深,從正面肯定過不去,不過可以從側面過去,只是稍稍費一點時間,他隨即對王貴道:「你在這裡吸引住他們,我從後面去干掉他們。」

    李延慶從馬袋抽出短劍,又將一小袋像棋子掛在腰間,這時,他在馬袋裡摸到兩卷文書,這是他准備去神泉寨和通秦寨巡視盤查的公文,他心中一動,他兩卷文書摸出交給王貴,低聲對了他說了幾句。

    王貴笑著點點頭,「放心吧!我會辦妥。」

    他又將一只皮袋遞給李延慶,「這裡面是繳獲的十八把匕首,都很小巧,估計是他們的切肉刀,你帶著吧!」

    李延慶搖搖頭,「用不了那麼多!」

    他從中挑選了十把稍小的匕首背上,也不帶弓箭,直接從側面斜坡滑了下去。

    士兵們有點擔憂望著李延慶背影,一人低聲問王貴道:「李參軍不帶弓箭行嗎?」

    王貴有點得意地笑了笑說:「你們是不知道,在短距離內,他有比弓箭更厲害的手段。」

    王貴抽出一支箭,張弓搭箭,瞄准對面一個黑影射了過去,只聽一聲慘叫,一名西夏士兵竟被他射中了。

    王貴心中一怔,自己居然射中了,他頓時信心爆棚,感覺自己也不亞於老李了,王貴又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拉開滿弓,瞄准了另一個黑影。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7-6 17:17
第三百零四章 鬥智鬥勇


    在山崗最東面,一百五十名西夏士兵已經開始集結,主將野利安本打算一更時分再突襲山頭,但東面傳來的號角聲讓他忽然意識到,山頭上的宋軍要轉移了,野利安立刻改變計劃,立刻攻山。

    不過白天宋軍士兵的神箭給野利安留下了深刻的印像,讓他心有余悸,他不敢大意,令三十名重鎧士兵舉著盾牌在前面開路,又令五十名士兵用長弓向山頭放箭,用箭矢壓制住對方。

    這是野利安白天試探進攻總結出來的經驗,對方的弱點在人數太少,那麼就用優勢兵力壓制住對方,他們就能順利上山了。

    一聲令下,五十名弩手輪番向山頭放箭,三十名重鎧士兵在箭矢的掩護下向山頭爬去

    李延慶已經從側面繞到了松林內,茂密的松林遮蔽了月光和星光,使樹林內一片漆黑,即使眼睛適應了黑暗,也只能看見模糊的樹干,腳下是厚厚的松針,就像軟軟的地毯,使他奔跑起來只發出低微的沙沙聲響。

    李延慶在松林內繞了一圈,確信松林內無人,這才向樹林外撲去,他知道號角一響,西夏人的進攻就會開始,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李延慶躲在一棵大樹後,像抹了一層銀色的月光下,他看得很清楚,一共二十名士兵藏身在一片亂石背後,其中兩人躺在地上,身上插著箭矢,其余十八人都緊張地望著溝壑對面,手中拿著弓箭,把脊背留給了他。

    李延慶權衡了片刻,便將短劍插回鞘中,從後背抽出了五把匕首,西夏軍和宋軍一樣,匕首都是士兵的標配,不過西夏士兵的匕首比較細長,和他們生活習慣有關,便於切肉和刺肉。

    李延慶掂了掂匕首,尋找到了感覺,他忽然手一揮,連續投射,五道寒光如閃電般射向三十步外的西夏士兵,只聽一連串的慘叫聲,五名西夏士兵紛紛倒地身死,西夏士兵嚇得魂飛魄散,紛紛拉弓向森林裡房放箭。

    李延慶在出手的同時,又閃身到了數丈外的另一棵大樹背後,他沒想到西夏人的細長匕首如此順手,殺傷力比他的石子要強,他心中有點後悔,早知道自己應該把匕首全部帶上。

    李延慶抽出最後五把匕首,趁西夏士兵剛放完第一輪箭,正抽箭搭弓的空隙,他閃身再次出手,五道寒光接連不斷地射向右邊的五名士兵,五把飛刀皆是插入面門,一刀斃命。

    剩下的八名士兵嚇得膽寒心裂,調頭便向山下跑去,李延慶卻不給他們機會,閃身從樹林中奔出,在後面連續不斷打石,他出手極重,目標直取對方的頭部,即使戴著頭盔,八名士兵也被打得翻滾倒地,三名士兵滾進溝壑中。

    李延慶拔劍追上,除了墜入溝壑中的三人外,其余五名士兵被他一劍一個結果了性命。

    「都干掉了,快過來!」李延慶向溝壑對面喊道。

    「老李,馬怎麼辦?它們過不來。」

    李延慶愣了一下,這個問題他倒沒想到,確實過不來,他剛才是手腳並用才爬上了山坡,他沉吟一下,果斷地喊道:「讓一個弟兄把它們騎走,向烏龍寨方向騎走。」

    「老李,你騎走吧!」

    「胡說!我要走,早就走了,讓蔣阿四騎走,他的騎術最好。」

    蔣阿四是李延慶手下一名軍士,負責管理騎司的馬匹,騎術最為高強。

    「好吧!」王貴答應了,讓阿四帶兩匹馬下山。

    李延慶又喊道:「當心外圍西夏探子!」

    「李參軍放心吧!我會小心。」

    蔣阿四牽著兩匹馬從小道下山了,過了片刻,王貴等人爬上了山頂,王貴見溝壑中還有三名士兵,便挽起袖子親自下去溝壑,將三名重傷的西夏士兵干掉,收集他們弓箭兵器上了山。

    「老李,這下可發了,得了二十副弓箭,他們居然還是配兩副箭。」

    李延慶點點頭,「伏擊弓手都是配雙箭,他們的匕首很實用,給我收集起來。」

    眾人一起動手,將盔甲、兵器和弓箭收集起來,屍體都推進了溝壑,王貴信心又更加充足了,殺了四十余人,只要策略得當,他們甚至不需要援軍,可以全部將這些西夏士兵干掉。

    「我們下一步怎麼辦?」

    李延慶笑道:「充分利用我們有利條件,和敵人周旋,逐步吞噬掉他們。」

    「李參軍,你下令吧!」所有士兵都望著李延慶,他們對李延慶充滿了信心。

    李延慶想了想,對王貴道:「你帶五個弟兄去樹林西面,我帶四個兄弟封鎖東面,如果擋不住,就立刻撤進樹林。」

    王貴眼睛一亮,急道:「這是松樹林,我們可以把樹林燒著了。」

    李延慶笑著點點頭,「這就是我說的有利條件,不過不要急,先多干掉一些西夏士兵再說。」

    「對!干死這幫狗娘養的。」

    王貴帶著五名士兵進了樹林,向西面樹林走去。

    李延慶讓四名士兵分成兩隊,各守住兩側斜坡,他自己則拿了五壺箭躲在一塊大石背後,就像一個布下了陷阱的獵人,耐心等待著西夏士兵到來

    就在王貴率領士兵越過溝壑的同時,西夏士兵也占領了最東面的山崗,野利安隨即兵分兩路,令一名正首領率五十名士兵趕去西面,從西面上山,他又留十人照看戰馬,自己率領九十名士兵向西面殺去。

    野利安在宋境內活躍了十余年,抓到的漢人奴隸不計其數,但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被動,被敵人牽著鼻子走,事實上,他現在已經漏洞百出,這座丘陵長二十裡,以他的兵力根本就顧不過來,他要抓的人說不定早已偷偷下山溜走,現在野利安只能押上一把了,他賭那個宋朝官員不會丟下其他人獨自逃命。

    一個時辰後,九十名西夏士兵也抵達了巨大的溝壑旁,「將軍,溝壑裡全是屍體,都是我們的人!」一名士兵發現溝壑中的屍體。

    難怪再也沒有消息,原來都被對方干掉了,野利安恨得咬牙切齒,但也暗暗心驚,他連對方的面都沒有看到便被干掉了四十人,對方可不是一般人,為什麼他得到的情報中沒有說明這一點?

    「大家聽我的命令,不要著急進攻!」

    野利安並不急於進攻,他要等西面的五十人殺到後再發動攻勢,東西夾擊,宋軍必敗無疑。

    他躲在一塊大石背後向對面凝視,月光下,對面看得很清晰,只有十幾塊大石,而百步外是一片松林,這可是伏擊的好地方啊!直覺告訴他,宋軍就藏身在幾塊大石和松林之中。

    「將軍,我們發現這個!」

    兩名士兵跑來,將兩卷文書交給他,「在一只馬袋裡發現的。」

    野利安接過文書,上面紙條封住了,還蓋有印章,似乎是公文,他心中頓時升起強烈的興趣,向一名手執火把的士兵招招手,士兵連忙將火把湊到他面前。

    躲在大石背後的李延慶等就是這個機會,火光下,一名將領正在撕開自己留下的公文,不用說,此人一定就是敵軍的主將。

    李延慶毫不猶豫,驟然閃身而出,拉弓如滿月,弦一松,‘崩!'的一聲弦響,一支狼牙箭如閃電般射向這名敵將的額頭。

    也恰好在此時,野利安聽見了弓弦聲,本能地抬起頭,只見一支箭突然出現在眼前,他頓時驚駭欲絕,還沒有等他有任何反應,只覺眉心一陣錐心鑽肺般劇痛,眼前一黑,他什麼都不知道了。

    這一箭力量極為強勁,箭尖從眉間射入,射穿了頭顱,大半支血淋漓的箭從後腦透出,西夏軍主將野利安當場斃命。

    西夏士兵一陣大亂,紛紛後退,這時,一名正首領喊道:「不要慌亂,敵軍只有一人,聽我的指揮!」

    野利安雖死,但他手下還有兩名正首領,實際上,兩名正首領才是真正的頭領,兩百名騎兵都是他們的手下。

    李延慶見對方稍微混亂,但又立刻恢復了秩序,心中不由暗嘆,自己寄希望於射殺敵首引發混亂的想法落空了,看來這場惡戰難以避免。

    正首領大喊:「從兩邊殺過去!」

    近百名西夏士兵立刻分兵兩路,向溝壑兩邊奔去。

    李延慶背起三壺箭開始射殺敵軍士兵,他的箭法百發百中,每一箭必射殺一人,一連射殺十余人,他或蹲或跑,或者利用大石掩護,躲避著從四面八方射來的箭矢。

    從小長跑給他帶來的充沛體力,使他在這一刻將體力優勢發揮淋漓盡致,他在每一個地方都不會停留,不斷地騰挪躲閃。

    就在這時,右面的三十余名西夏士兵已將兩名宋軍士兵包圍,數十根長矛一起向兩名宋軍士兵刺去,連續兩聲慘叫聲,右邊的兩名宋軍士兵終於抵擋不住西夏士兵的瘋狂進攻,死在西夏人長矛下。

    十幾名西夏士兵衝上斜坡,向李延慶洶湧殺來,形勢驟然變得緊張起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7-7 15:44
第三百零五章 釜底抽薪



    「參軍,我們抵擋不住了!」左面的兩名士兵也大喊起來。

    這時,李延慶看見一名西夏士兵揮刀向自己手下的後頸砍去,他來不及拉弓,手一揮,一支匕首射出,正中西夏士兵的頭部,戰刀落地。

    「快撤!」

    李延慶大喊,他背上弓,一手執盾牌,同時不斷射出飛刀,連殺五六人,給兩名手下創造了後撤機會,兩名手下奔進了樹林。

    李延慶殺性大作,他一邊後退,一邊用飛刀射殺敵人,眨眼間又射殺了六人,每一刀都是射中頭部,一刀斃命。

    所以西夏士兵都被李延慶的血腥手段嚇得心驚膽戰,他們都舉起盾牌大聲喊殺,卻沒有人敢衝上去,眼睜睜地望著對方從容撤進了樹林內。

    這片松林占地約五十畝,儼如丘陵上的一簇頭發,巨大的樹冠遮蔽的天空,使森林內格外黑暗,李延慶和兩名手下剛撤入松林不久,遠處便傳來的王貴的大喊聲,「老李,還有氣嗎?」

    李延慶沒好氣回應道:「讓你失望了,活得好好的。」

    「他奶奶的!我就怕你死了。」

    王貴帶著幾名士兵奔了過來,李延慶只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之氣,嚇了一跳,「你受傷了嗎?」

    「挨了幾刀,不過問題不大,這皮甲很結實,我們殺了差不多二十人,陣亡了兩名弟兄。」

    「我們這邊也傷亡了兩人。」

    「那下一步怎麼辦?點火嗎?」王貴躍躍欲試道。

    李延慶將五名士兵聚攏起來,問道:「大家體力還支撐得住嗎?」

    五名士兵點點頭,「還行!」

    李延慶便笑道:「現在我們有個機會反擊敵軍,我估計山腳下看守馬匹的敵軍並不多,索性我們殺到東面去,搶了他們的馬匹。」

    眾人眼睛都亮了起來,這是一個大膽而又可行的方案,王貴拳掌一擊,激動道:「好辦法,干他娘的!」

    「先點燃松林,我們就從南面下山,長矛、盔甲都不要了,只拿弓箭,大家盡量輕裝簡行,回頭再奪看守士兵的盔甲的兵器。」

    眾人一起動手,脫去盔甲,扔掉長矛,用火石和火鐮點燃了松針,松林裡極為干燥,厚厚的松針一點燃,火勢便迅速蔓延,就儼如點燃稻草一般。

    李延慶頓時嚇了一跳,向眾人大喊:「快跑!」

    眾人轉身便跑,向南面山坡狂奔,火勢在他們身後迅速追趕,只片刻,松林內火光衝天,濃煙滾滾,數十名剛剛進入松林的西夏士兵嚇得連忙逃出去。

    眾人奔至山崖邊,下面可沒有路,不過李延慶事先已有准備,雖然很多盔甲都用不上,但捆扎皮甲的絛帶他卻留了下來,將它們搓成一股長索,此時便發揮了作用。

    他們用長索拴在一根大樹上,迅速向下攀爬,不多時,七人爬下了山崗,拔腿便向丘陵東面奔去

    山頂上的松林火焰衝天,烈焰騰空二十余丈,濃煙滾滾,直衝雲霄,數十裡外都可以看見火光,在烏龍寨的第三層城頭上,士兵們指著遠處的火光議論紛紛。

    知寨孫清負手站在城垛前,目光十分嚴峻,他認出火光處正是前往神泉寨的半路,不會是李參軍他們出了什麼事吧?

    李延慶的兩名從事嚴九齡和楊槐都從房間裡走出來,望著遠方的大火,嚴九齡心驚膽戰道:「這會不會是李參軍他們」

    楊槐哼了一聲,冷冷望著他道:「嚴從事,腳踏兩只船從來不會好下場,事到如今,你還有回頭路可走嗎?」

    嚴九齡不敢吭聲了,他默默望著遠方的大火,眼中充滿了愧疚和悔恨。

    楊槐卻冷笑一聲,心中暗暗得意,這樣一來,主事參軍之位非自己莫屬了。

    這時,一名士兵飛奔跑上三城,大喊道:「知寨,出事了!」

    「出了什麼事?」孫清走上前急問道。

    一名士兵被帶上來,他累得快虛脫了,跪下便大哭道:「李參軍被西夏軍伏擊,懇求知寨前去救援!」

    孫清也急了,抓住他問道:「說清楚一點,有多少西夏人,李參軍現在怎麼樣?」

    「有大概兩百西夏騎兵,卑職走的時候李參軍無恙,現在就不知道了。」

    孫清大吃一驚,居然有兩百西夏騎兵,這可不是一般的西夏探子啊!他立刻意識到問題的嚴重,一旦李延慶被抓,西北軍的很多機密都要泄露了,他立刻令道:「第一營到第四營立刻集結,准備出擊!」

    副知寨劉洪亮連忙上前道:「會不會是西夏軍的陷阱,誘引我們出寨,半路伏擊我們?」

    孫清冷冷道:「這裡可是宋境,哪來那麼多西夏人!」

    話雖這樣說,孫清還是不放心,雖這是宋境,但畢竟不是黃河東岸,這一帶西夏軍和宋軍糾戰多年,按說西夏大軍不可能越境殺至,可兩百西夏騎兵不是一樣出現了嗎?

    他又吩咐劉洪亮,「我率軍去救援,你可實施一級戒備,萬萬不可大意!」

    「卑職遵令!」

    這時,兩千士兵已經集結完畢,孫清翻身上馬,衝出了寨門,率領兩千士兵向火光燃起處奔去

    在丘陵的最東面,也就是李延慶中午最初遇襲之地,五十匹戰馬拴在幾棵大樹上,五名負責看守馬匹的西夏士兵聚在一起,正指著山上的大火議論紛紛。

    就在二十余步外的一塊大石背後,李延慶和王貴以及五名士兵緊靠著山體,李延慶觀察了片刻,確定只有五名士兵,便低聲對王貴笑道:「我們分一分,我對付三人,你對付兩人,如何?」

    王貴撇撇嘴,「你一個人干掉他們就行了,干嘛還要分給我。」

    「功勞啊!我打算把殺死西夏士兵的功勞都送給你,你不出分力嗎?」

    王貴眼睛一亮,「你說的可是真?」

    李延慶手一攤,「我是進士出身的文官,手無縛雞之力,若不是王押官拼死殺敵,我能活到現在?」

    「去你的!」

    王貴用胳膊肘捅了李延慶一下,他又回頭看了看五名士兵,兩人是李延慶的軍士,三人是自己的手下,應該都能搞定。

    「那我們說好了,你小子不准反悔。」

    「我什麼時候騙過貴天王?」

    王貴頓時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臉上露出一絲溫馨的笑意,他拍拍李延慶的肩膀,「你干後面三個,前面兩個我來。」

    「你怎麼做?」

    王貴不說話,他抽出一支箭,忽然大叫一聲,跌跌撞撞走兩步,一頭栽在地上,手中的箭豎起,遠遠看去,就像被一箭射穿了後頸。

    五名西夏士兵嚇了一跳,他們看見半晌,見是一人中箭倒在地上,五人面面相覷,其中一名首領低語幾句,兩名士兵拔刀慢慢向王貴走近。

    李延慶暗暗佩服這小子料事准,果然是兩人走上前,他輕輕抽出三把匕首,等待王貴的一記。

    兩名士兵靠近了王貴,其中一名士兵伸腿踢了一下地上的屍體,這時,一名士兵忽然發現箭沒有射中脖子,而是插在脖子旁邊的地上,不由大吃一驚,就在這時,王貴戰刀猛地一揮,一名士兵小腿被斬斷,慘叫一聲倒地,王貴也不管他,大吼一聲撲上去,將另一名西夏士兵撲倒,戰刀刺穿對方的胸膛。

    與此同時,李延慶也出手了,三把飛刀瞬間射出,三名正驚慌的士兵紛紛中刀倒地。

    王貴拔出戰刀,狠狠一刀將斷腿士兵砍死,其余五名宋軍士兵也不落後,飛奔過去解開戰馬韁繩,李延慶將三壺箭搭在馬背上,翻身騎上一匹雄駿的戰馬。

    就在這時,山頂上傳來怒吼聲,李延慶一回頭,只見數十名西夏士兵正沿著山梁奔來,原來他們也擔心馬匹的安全,急急趕回來,卻比李延慶他們慢了一步。

    「我們走!」

    眾人紛紛上馬,驅趕著數十匹戰馬向東奔去,後面西夏士兵拼命追趕,卻被李延慶一連射翻五六人,他們再也不敢奔跑,眼睜睜地望著大群戰馬消失在黑夜之中。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7-7 17:22
第三百零六章 圍殲敵軍




    「老李,你覺得西夏人會放過我們嗎?」王貴不停向後張望問道。

    「我算過他們的人數,他們現在大約還有百人左右,我們只拿走五十匹馬,那他們還有一百五十匹戰馬,我覺得他們一定會繼續追趕,除非我們進了烏龍寨,否則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

    王貴嘆了口氣,「你說得對,西夏人就是出了名的不肯認輸,我們得加快速度,他們很快就會追上來。」

    眾人加快馬速奔跑,約奔出二十余裡,一名士兵忽然指著前面大喊:「那是我們的軍隊嗎?」

    李延慶和王貴都看見了,一支約兩千人的軍隊正向這邊列隊奔來,相距他們只有數百步,王貴大喜:「一定是援軍到了!」

    他催馬飛奔衝上去,揮手大喊:「我是神箭阿貴!」

    李延慶卻忽然回頭望去,他隱隱感覺到了地面輕微震動,雖然很輕微,但它卻是個不折不扣的信號,西夏軍追來了。

    李延慶幾乎是不加思索地催馬疾奔,片刻便奔至孫清面前,他來不及多說,急聲道:「快令軍隊兩邊埋伏,西夏騎兵追來了。」

    孫清反應極快,回頭喝令道:「立刻兩邊埋伏!」

    宋軍士兵訓練有素,分頭向兩邊奔去,伏身在兩邊的土地上,李延慶又對孫清道:「請知寨也請去埋伏,我們繼續前奔,引誘敵軍。」

    「有多少人?」孫清急問道。

    「大約一百人左右,都是騎兵。」

    才一百騎兵,孫清稍微松了口氣,調轉馬頭向東奔去,很快藏身在一片土丘背後,李延慶帶著眾人繼續向前疾奔,只過了片刻,他們身後數百步外出現無數小黑點,百名西夏騎兵正衍尾追來,激起滾滾黃塵。

    佐將野利安陣亡,兩名正首領都覺得無法回去交代,除了繼續追趕,他們也無路可走,百名西夏騎兵快馬加鞭,在黃土高原上狂奔,很快士兵都是騎著雙馬,速度疾快。

    這時,一名正首領終於看見了在前面奔逃的一群馬匹,他心中大喜,大喊:「他們就在前面,追上他們!」

    西夏士兵個個馬術嫻熟,他們攻山時遭遇重創,還被搶走戰馬,他們早憋足了一口氣,不斷打馬狂奔,風馳電掣般奔來,不料卻落入了宋軍的埋伏圈中。

    孫清見時機已到,一聲令道:「射!」

    射箭的梆子聲忽然響起,埋伏在兩邊的宋軍士兵一起張弓放箭,密集如雨的箭矢射向百名西夏騎兵,伏擊來得太突然,西夏騎兵措不及防,紛紛中箭落馬,百名騎兵四成中箭,落馬四十余人。

    一名正首領見勢不妙,大喊:「撤退!」

    幸存的五十余名西夏騎兵調頭要逃,宋軍鼓聲大作,兩千士兵包圍殺來,將五十多名西夏騎兵包圍,密集如林的長矛捅刺,西夏騎兵不斷慘叫落馬。

    不到一刻鐘,伏擊戰便結束了,百名騎兵全部被殺,無一活口,宋軍繳獲了一百余匹戰馬,加上李延慶他們繳獲的戰馬,竟然有一百七十匹戰馬,孫清高興得嘴都合不攏,全殲兩百名擒生軍,這可能是近兩年來宋軍最大的一次戰績了。

    這時,李延慶走上前抱拳道:「多謝孫知寨及時趕到,否則這次我難逃此劫!」

    「哪裡!哪裡!保護李參軍是我們份內之事,是我們護衛不周,讓李參軍受驚了。」

    李延慶嘆口氣,「若不是押官王貴拼死護衛,我一介文官怎麼可能躲得過兩百騎兵的抓捕,王押官智勇雙全,希望孫知寨好好提拔獎勵他。」

    孫知寨並不知李延慶會武藝,他也感到驚訝,王貴只有十幾人,居然干掉一百多人,這是大才啊!不愧是武學出來的,屈居押官實在太可惜了,他心中頓時對王貴有了籠絡之意。

    便對王貴道:「從現在開始,我提拔你為隊頭!賞銀三百兩。」

    王貴在一旁聽李延慶為自己邀功,臉早紅透了耳根,他心中又是感動,又是難為情,這時,李延慶在一旁給他使眼色,無奈,他只得上前躬身道:「小將謝知寨恩賞,只是能否允許小將把賞銀分給共同作戰弟兄們。」

    孫清見他厚待手下,心中更加對他刮目相看,點點頭道:「那就再加賞兩百兩銀子,你可以分給他們。」

    「多謝知寨體諒!」

    王貴又向李延慶行一禮,「多謝李參軍厚愛!」

    李延慶微微一笑,「你給烏龍寨掙了這麼多匹戰馬,知寨對你還感激不盡呢!」

    孫清大喜,「李參軍答應把這些馬匹都給我們了?」

    李延慶笑道:「我只要二十匹作為下屬的巡視腳力,其他都撥給烏龍寨。」

    撥付軍資卻是李延慶的權力,為了自己兄弟的前途,孫清的這個人情和面子,他怎麼能不給?

    雖然全殲了西夏伏兵,但李延慶也同樣損失慘重,向導死了,隨從也死了一半,他只能暫時放棄前往神泉寨的計劃,返回了烏龍寨。

    李延慶一路上冷靜地考慮這件事的前因後果,他幾乎可以肯定是錄事參軍趙源的策劃,自己手下的兩名從事也參與其中,從一開始,趙源就對他極為冷淡,原因是自己搶了他幾乎已經內定的職務,這幾個月他們雖然相安無事,但並不代表趙源就放過自己,至少李延慶知道,趙源已經兩次在種師道面前指責自己不稱職。

    但就此指控趙源,他卻沒有任何證據,這中間少了一個關鍵環節,就是趙源如何與西夏勾結,沒有這個關鍵證據,種師道是不會相信自己的指控,畢竟趙源跟隨種師道已經十幾年,而他李延慶才任職幾個月。

    這件事他絕不能意氣用事,他需要讓種師道自己來做選擇。

    中午時分,李延慶抵達了烏龍寨,楊槐和嚴九齡連忙迎了出來,「聽說參軍遇到伏擊了,我們擔心得不行,一夜未睡!」

    李延慶淡淡笑道:「多謝兩位關心,我運氣不錯,多虧孫知寨救援及時,僥幸躲過了這一劫。」

    楊槐連連拍自己胸脯,仿佛心有余悸,「真是萬幸啊!若參軍有個三長兩短,我們怎麼回去交代?」

    嚴九齡卻掩飾不住內心的愧疚,低下了頭,李延慶目光如炬,看得清清楚楚,他忽然意識到,這個嚴九齡或許是一個突破口。

    但此時卻不是機會,李延慶不露聲色對兩人道:「收拾一下吧!明天我們回太原。」

    「神泉寨和通秦寨不去了嗎?」兩人異口同聲問道。

    李延慶搖了搖頭,「公文都丟了,怎麼去?以後再說吧!再說這一帶也太不安全了,到處都是西夏探子,我差點死了一次,可不想再遇到第二次了。」

    「參軍說得有理,我們也希望早點回太原,這裡太讓人心驚膽戰了。」

    入夜,在烏龍寨的小酒館裡,王貴置酒給李延慶送行,李延慶凝視著杯子裡渾濁的酒液,酒液在杯子裡打著旋,浮起一層白沫。

    王貴有些不好意思道:「山野小寨,實在沒有什麼好酒,他們家的羊酒已經是最好了。」

    李延慶笑了笑道:「你這裡有酒喝就已經很不錯了,太原大營內飲酒一次杖一百,飲酒三次處斬,你應該感到幸運才對。」

    「這倒也是,大家都說邊寨很艱苦,其實我們自己覺得不錯,有酒喝,可以找女人,想吃肉,自己去外面狩獵,就是稍微危險一點,可大戰打起來,誰不危險呢?他娘的,活一天就痛快一天,明天的事情想它有卵用!」

    李延慶忽然想起自己當初揶揄王貴偷偷上妓院一事,他當時滿臉通紅,極力解釋,可現在找女人已經隨口而出了,這是環境改變人,李延慶覺得王貴已經走上自己的人生之路,不需要自己再刻意改變什麼,其實岳飛、湯懷又何嘗不是如此。

    想到這,李延慶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對王貴道:「我不去神泉寨了,你若見到牛皋就替我給他說一聲,下次我再去看他。」

    王貴點點頭,「我會的。」

    沉默片刻,王貴又道:「你的風險要比我們大得多,你自己當心,大宋的官場很黑暗,其實西北軍也一樣,名義上種師道是主帥,但實際上他只控制了部分權力。」

    「此話怎麼說?」李延慶追問道。

    「我也是聽知寨喝醉酒時說的,西北軍有童貫的勢力,也有高俅的勢力,相比之下,其實種帥的勢力最小,看這次伏擊你的西夏人就知道了,孫知寨今天告訴我,被你射殺的野利安是西夏排名第一的擒生軍將領,在西夏名氣很大,是從興慶府過來的,並不是邊疆將領,孫知寨也非常驚訝,你居然驚動了興慶府,延慶,你有沒有覺得這裡面的水很深?」

    李延慶默默點了點頭,或許事情真不是自己想的那樣簡單。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7-8 14:37
第三百零七章 反客為主



    次日一早,李延慶離開烏龍寨返回太原,孫清得到一百多匹上好戰馬,又立下了功勞,著實感激李延慶,便親自率一千人護送李延慶過黃河。

    這次他們運氣不錯,遇到幾艘運送糧食的千石大船,很平穩地渡過了黃河,一行人策馬繼續向太原府而去。

    當天晚上,他們抵達了石州方山縣,在方山驛館住了下來,驛館沒有別的客人,房間幾乎都空著,他們一行人住了三個院子,楊槐和嚴九齡住一個院子,三名軍士住一個院子,李延慶單獨住一間小院。

    入夜,李延慶正在小院裡來回散布,這時,院門處傳來了敲門聲,李延慶上前開了門,外面竟然是嚴九齡,這讓李延慶有點感到意外。

    「嚴公,這麼晚有事嗎?」

    「我我」嚴九齡臉脹得通紅,目光閃爍,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請進來坐!」

    李延慶將嚴九齡請到房內坐下,又給他倒了一杯茶,笑問道:「楊主事不在嗎?」

    「他他去找女人去了。」

    嚴九齡鄙夷地撇撇嘴,「他家婆娘管得嚴,所以一出門他就到處逛妓院,而且不止找一個,至少要半夜才回來。」

    李延慶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他知道嚴九齡不會無緣無故來找自己,他耐心地喝茶,等待嚴九齡繼續往下說。

    嚴九齡嘆了口氣,「我已經五十歲了,這輩子從未做過任何虧心事,可這一次」

    李延慶喝口涼茶,淡淡一笑,「莫非嚴公也參與了西夏人伏擊我的計劃?」

    李延慶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在嚴九齡的耳中卻儼如一聲驚雷,他一下子呆住了,原來李參軍心中清楚得很啊!

    羞愧和害怕令他一時倉皇失措,情急之下,他‘撲通!’跪了下來,「我是有罪,但我沒有參與害參軍,我不想背這個黑鍋!」

    李延慶冷笑一聲,「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楊槐留在烏龍寨不走,我便知道你們心中有鬼了,如果不是你們暗中通報西夏人,西夏人會這麼清楚我的路線?這次巡查的線路也是你安排的,你覺得自己能脫身事外?」

    嚴九齡羞愧地低下頭,「是楊槐去通知西夏人,應該是前天晚上,你出發的前夜,烏龍寨裡面有他們的人。」

    「他們是誰?」李延慶追問道。

    「這個我不能說,他們會殺了我。」

    「你不說,他們同樣會殺你滅口,我沒有被除掉,你又知道得太多,你信不信,回去後你很快就會死於非命。」

    嚴九齡低頭沉思片刻,身體陡然間顫抖起來,對方承諾給他五百兩黃金,並升他為司兵主事,他才鬼迷心竅答應了,現在想起來,對方怎麼可能給他五百兩黃金,必然是殺了他更省事。

    「是趙源,還有他上面的人要殺你。」

    「上面的人又是誰?」李延慶有點不耐煩了,怎麼總是一點點擠出來。

    「我不知道,聽說也是京城高官,具體是誰趙源不會告訴我,但楊槐知道,我的任務是安排線路,路上再配合楊槐。」

    「莫非是種帥?」李延慶試探著問道。

    「不是!絕不是種帥,有一天楊槐給我說過,他們最終要對付的人,其實其實就是種帥。」

    李延慶立刻想起了王貴給自己說的話,西北軍不僅有種師道的勢力,還有童貫和高俅的勢力,他大概已經隱隱猜到了一點。

    「你回去吧!表現得自然一點,就當什麼都沒有對我說過。」

    「可是可是他們要殺我滅口怎麼辦?求李參軍救我一命!」嚴九齡苦苦哀求。

    「如果我什麼都沒有發現,他們自然也不會殺你滅口,以免引起不必的懷疑,而且他們一定會再利用你,繼續找機會除掉我,只要你不提五百兩黃金之事,我想他們暫時還不會殺你滅口,甚至我還會更信任你,讓他們覺得你還有利用價值,關鍵是你自己要咬住口風,明白了嗎?」

    嚴九齡默默點了點頭,他覺得自己不僅沒有從上條賊船中下來,而且又同時上了李延慶的賊船。

    李延慶又笑眯眯對他道:「事成之後,我會賞你一千貫錢,再讓種帥把你調走,總之,不會讓你吃虧。」

    嚴九齡只得無奈地暗暗嘆息一聲,躬身行禮,「多謝李參軍的關照!」

    過了石州後便是太原府了,第二天傍晚時分,一行人終於返回了陽曲縣,在城外路口,李延慶對楊槐和嚴九齡道:「你們一路辛苦,先回家休息吧!給大帥的報告我來寫,還有三名陣亡弟兄的撫恤,這件事你們就不用管了。」

    「李參軍直接去軍營嗎?」楊槐問道。

    李延慶點點頭,「今晚就必須把報告交給大帥,你們回城吧!若遇到大帥,就說我會向他詳細報告。」

    「屬下明白了,請參軍也早點休息。」

    李延慶向他們拱拱手,帶領三名軍士向軍營方向飛馳而去。

    望著李延慶遠去的背影,楊槐陰**:「似乎他沒有懷疑?」

    嚴九齡冷笑一聲,「勾結西夏人,這種事情誰能想得到?」

    楊槐臉頓時一沉,「這種話以後不准亂說,你記住了,連家人都不准說,當心禍從口出。」

    嚴九齡沉默了,楊槐瞪了他一眼,這才道:「走吧!先回去彙報此事,這次算他走運,下次就休想有這麼好的運氣了。」

    楊槐狠狠抽一鞭馬匹,兩人一前一後向城內疾奔而去。

    中軍大帳內,種師道異常震驚地聽完了李延慶的彙報,這是非常嚴重的事件,兩百西夏騎兵在宋境內伏擊軍隊重要官員,以李延慶掌握的各種情報,一旦西夏軍得手,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他很慶幸李延慶沒有被抓走,成功突圍出來,但種師道畢竟身經百戰的老將,他很快就發現了這個事件的蹊蹺之處:伏擊地點並不是邊境,西夏軍怎麼可能有兩百騎兵深入宋境,而且正好伏擊了李延慶,這顯然是一次事先有預謀的襲擊,又是誰把李延慶的行蹤泄露出去?

    種師道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他看了一眼李延慶,「李參軍是不是還有什麼難以啟齒的話要對我說?」

    李延慶點點頭,「我只是細思極恐,這件事顯然是我們內部有人和西夏有勾結,而且還不是一般的人,至少這個人非常了解我的巡視計劃,掌握我的行蹤,大帥覺得會是誰?」

    種師道沉吟一下道:「莫非是烏龍寨的人?」

    李延慶笑著搖搖頭,「烏龍寨可不知道我的巡查計劃,他們事先根本不知我要來,而且我在烏龍寨只呆了一天,西夏騎兵就算長翅膀也飛不過來。」

    種師道的臉色頓時變得格外難看,他明白李延慶的意思了,也知道是誰在陷害李延慶,趙源幾次三番說李延慶是童貫的人,勸自己把李延慶調走,只能是他所為,而且也只有他最清楚李延慶的巡查線路。

    種師道的後背頓時出了一身冷汗,如果趙源真的和西夏軍有勾結的話,那西北軍的老底不就早就泄露給西夏了嗎?

    他心急如焚,再也忍耐不下去,厲聲喝道:「來人!」

    李延慶卻淡淡道:「如果早知道大帥這麼急著找趙源,我就不會急著向大帥彙報此事了。」

    這時,進來兩名親兵,躬身道:「請大帥吩咐!」

    種師道擺擺手,「你們先下去!」

    兩名士兵下去了,種師道這才問道:「你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大帥,我並沒有確鑿證據,他是不會承認,大帥現在問他,只會打草驚蛇。」

    種師道愕然,什麼叫打草驚蛇?難道趙源背後還有什麼人不成?

    「大帥,我已經審問過嚴九齡了,他告訴我,趙源只不過是受人指使罷了,他上面還有人,但具體是誰嚴九齡也不知道,恐怕這個人不光是針對我,最終目標還是大帥,有人想奪西北軍的軍權。」

    種師道沉默片刻,「如果你不幸身死,會怎麼影響到我?」

    「如果我不幸身亡,一定會有人在天子面前彈劾大帥輕視新科進士,第三名探花不幸身亡,大帥難辭其咎,如果有人存心想奪大帥的軍權,這件事的後果便可以被無限放大,諸如邊境防備荒弛,兩百西夏士兵深入宋境等等,天子也未必保得住大帥。」

    種師道的眼睛眯成一條縫,他知道李延慶說得是實話,在大宋,戰死十名武將也比不上死一個文官,盡管很不公平,但這卻是鐵的事實,如果李延慶身死,那童貫豈不是抓住了自己的把柄?

    沉吟片刻,種師道緩緩問道:「有傳聞說,李參軍很被童太尉賞識,這次李參軍來西北軍任職,可是童太尉在背後運作?」

    李延慶搖了搖頭,「我從來就不是童太尉的人,童太尉是希望我能進朝廷戶部為他效力,但我沒有答應,自從兩年前他把我趕出府門後,我們便再也沒有任何關系。」

    「你此言當真?」種師道疑惑地看著李延慶,他一直以為李延慶是童貫安排來西北軍,沒想到李延慶竟然和童貫沒有任何關系。

    李延慶知道自己和童貫關系破裂的消息遲早瞞不過種師道,還不如趁這個機會說出來,不管種師道是否相信自己,但只要自己這次真的幫助了他,便至少可以將不利影響降到最低。

    李延慶笑了笑道:「人人都想往臉上貼金,像我這樣把臉上金子扯掉的,恐怕沒有幾個吧!」

    種師道凝視李延慶片刻,他知道李延慶說的是實話,童貫不缺武將,缺是的朝廷勢力,像李延慶這樣的探花進士,童貫不把他安插進朝廷,卻把他打發來西北軍,確實不可思議。

    而且如果當初自己當初不用他,他也變成了一枚閑子,童貫不會做這種事情,那麼只有一個解釋,李延慶確實和童貫沒有關系。

    想到這,種師道心中的疑慮稍稍緩解,他點了點頭,「那你說我們現在怎麼辦?」

    李延慶緩緩道:「某些人想除掉我,光面堂皇說起來也是內部權鬥,一點點處罰也無關痛癢,可如果是和敵國勾結而出賣大宋利益,那性質就完全不同了,大帥可以堂堂正正的處斬這些渾蛋,我想與其被動等待,不如主動出擊。」

    「怎麼個主動出擊?」種師道饒有興致地問道,他對李延慶開始刮目相看了,不僅箭法了得,而且謀略也那麼厲害,說不定可以讓他也加入軍事參謀。

    李延慶冷冷道:「他們在烏龍寨給我設了個陷阱,那我就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讓他們也嘗嘗落入陷阱的滋味。」

    種師道知道李延慶的能力,兩百西夏軍隊都拿他沒有辦法,那他也一定能將此事妥善處理好,種師道沉吟片刻道:「這件事我就讓楊再興來助你,需要什麼幫助,你直接給他說,我會全力支持。」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7-8 17:23
第三百零八章 局中六人
   



    在陽曲縣城東一條叫做大槐樹巷的小街內,有一座占地十畝的大宅子,平時宅子大門緊閉,連巷子裡的鄰居也不知道宅子裡住著什麼人,大家只依稀記得,這座宅子和一個去世的官員有關。

    入夜,巷子裡內一片寂靜,大部分人家都早早歇息了,偶然會從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裡發出野貓的慘叫聲,使得夜晚顯得格外的安靜。

    這時,一個黑衣人快步從巷子口匆匆走來,一直來到常年緊閉的大門前,他向兩邊看了看,便有節奏地拍了拍門環,不多時,門吱嘎一聲開了,黑衣人閃身進了院門,大門隨即又關上了。

    院子裡微弱的燈光照亮了黑衣人的臉龐,只見他臉龐黑瘦,下巴顯得略長,年紀不過四十出頭,一臉陰沉,正是太原府軍衙錄事參軍趙源。

    趙源剛剛聽了楊槐的稟報,心中有些不安,便連夜來找人商量。

    「張管事已經走了嗎?」趙源急聲問道。

    「還沒有走!」

    趙源稍稍松了口氣,快步向府內走去。

    大堂上堆滿大大小小十幾個箱籠,看得出這裡的主人要出一趟遠門了,一名男子蹲在大箱前收拾著什麼,他一抬頭,見趙源走了進來,便起身笑道:「趙參軍是給我送好消息的吧!」

    「恐怕讓張管事失望了。」

    「你這話什麼意思?」

    男子臉色一變,臉上的笑容瞬間得消失無蹤,「你是想告訴我,事情沒有成功嗎?」

    「本來應該成功,但那廝命大,又從西夏人的刀下逃了回來,也是西夏人太愚蠢,兩百人還殺不了他,倒最後反而全軍覆滅。」

    男子心中失望之極,抱住了頭蹲下,半晌恨恨道:「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你讓我回去怎麼向太尉交代?」

    「這應該不是我的責任吧!我什麼都安排好了,但西夏人辦事不力,怎麼能怪到我的頭上?」趙源有些不滿道。

    男子臉一沉,冷冷道:「那是太尉的責任啰?」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說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我們應該考慮下一步的行動,趁李延慶還沒有發現真相,我們可以再次下手,一定可以置他於死地。」

    男子搖搖頭,「你根本就沒有理解太尉的意圖,如果只是為了殺李延慶,那何必等他去邊疆才對手?找一個刺客,今天晚上就可以解決了,太尉是要他被西夏人所殺,種師道才會有無法推卸的責任,你不能只想到自己的利益,而壞了太尉的大事。」

    趙源低下頭,半晌道:「我希望得到太尉的進一步指示。」

    男子瞅了他片刻道:「我明天一早發鴿信回去,最遲後天晚上,會給你一個答復。」

    停一下,男子又道:「另外你和西夏那條線要保持聯系暢通,說不定下一次,我們還需要和西夏人配合。」

    「我明白了,那我先告辭。」

    趙源起身走了,男子負手走到大堂前,望著趙源的背影遠走,他也感到一陣頭大,居然失敗了,這讓他怎麼向太尉交代?

    夜幕籠罩下的軍營也格外安靜,大部分士兵都已入睡休息,只有幾頂大帳依舊閃爍著燈光,楊再興步履匆匆走進了李延慶的大帳,大帳裡燈火通明,李延慶正在伏案處理前一段時間積累起來的事情。

    「延慶,有消息了!」楊再興進門便興奮地說道。

    李延慶放下筆笑道:「這麼快就有消息了?」

    楊再興將一份情報遞給李延慶,「就在半個時辰前,趙源去了大槐樹巷的一座宅子裡,在哪裡呆了不足一刻鐘就匆匆走了。」

    李延慶起身取來一份陽曲縣地圖,放在桌上攤開,他很快在縣城東面找到了大槐樹巷,他用筆在這裡畫一個記號,對楊再興道:「派兩個弟兄裝扮一下,去附近高價租一間民房,這裡面的人要嚴密監視。」

    「監視什麼?」種師道大步從帳外走了進來。

    楊再興連忙給大帥單膝跪下行禮,李延慶也躬身行一禮,種師道擺擺手讓他們不必多禮,笑問道:「好像有收獲了?」

    李延慶笑道:「楊將軍的手下發現了和趙源聯系的人,我想讓人監視住他們。」

    李延慶指著地圖,「在大槐樹巷口內的一座宅子裡。」

    種師道呆了一下,「怎麼會是在這裡?」

    「大帥知道這座宅子?」

    種師道點點頭,「這是原來西北軍第二號人物劉仲武的私宅,劉仲武五年前去世後,這座宅子一直空關著。」

    這時,李延慶取過一張白紙,在上面畫了五個圈,一個是西夏,一個是趙源,一個京城某勢力,另外兩個就是種師道和他李延慶,不過他把自己畫在中間。

    他便對種師道說:「這就是有人要借西夏人之手來除掉我的形勢圖,我再重新梳理一下,我在大宋境內被西夏人抓走,必然會朝中造成極大的輿論,有心人就趁機彈劾大帥,居然讓西夏軍隊進入大宋抓走進士,不管大帥怎麼解釋,嚴重失職之責難以避免,如果大帥被罷免,那誰會繼任西北軍主帥?我覺得這才是整個局勢的關鍵。」

    李延慶在白紙上畫了第六個圓,「大帥應該知道此人是誰吧?」

    種師道明白李延慶的意思了,他沉吟良久,看了一眼楊再興,楊再興立刻行一禮退下了,種師道這才緩緩道:「劉仲武去世後,他的兒子劉錡繼續在西北軍為將,他很年輕,只有二十歲出頭,但他升得非常快,五年升了三級,現在已經是從五品的步兵都虞侯,只比我低半品,他率一萬軍隊目前部署在延安府一線,是我手下第一猛將,但如果說他和西夏人有勾結,我是絕對不相信,而且他太年輕,他的資歷還遠不足以接任主帥之職。」

    原來是劉錡,歷史上著名的抗金名將,李延慶當然知道他不會通敵,但就事論事,官場之爭暫時和通敵無關,不過此人太年輕,應該另有其人,李延慶沉吟一下問道:「除了劉錡之外,那座宅子還涉及到誰?」

    「要麼就是劉延慶了,劉仲武的從弟,他原來也是西北軍的重要將領,不過去年被調去鎮壓方腊造反,他是童貫的人。」

    李延慶半晌沒有說話,其實他就懷疑上面的人是童貫,只有童貫才有殺他的動機。

    李延慶在空白圓圈裡寫下劉延慶三個字,居然和他的名字一樣。

    這一下條理就很清楚了,種師道凝視圖紙半晌,又問道:「李參軍覺得他們下一步會怎麼做?」

    李延慶用筆指了指趙源,「這是裡面一個很大的隱患,就是此人,他跟隨大帥已經有十年了,可以說是大帥的左膀右臂,如果他被抓到和西夏人私通的證據,恐怕大帥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種師道的臉色變得十分蒼白,這其實是他最擔心之事,如果趙源真的私通西夏,恐怕自己都要引咎辭職了。

    「這個趙源跟隨大帥之前是做什麼的?」

    「他之前是石州的一名舉人,十年前我招募文吏,他前來應募,我感覺得他挺精明能干,便將他留了下來,但這期間他並不是一直在我身邊,他曾出任過石州司士和文學,大概有六年時間,他實際跟我的時間不到四年。」

    說到這,種師道低低嘆息一聲又道:「我知道你被西夏人伏擊受了委屈,想要狠狠回擊他們,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趙源之事拖得越久,我就越被動,一但被別人搶先抓捕了他,就像你說的那樣,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當務之極是要控制他,不能讓他被別人抓走,你說呢?」

    李延慶默默點了點頭,「我能理解大帥的難處,但我們現在不知道是不是趙源私通西夏,如果不是趙源,一旦我們抓了人,就會打草驚蛇,再想抓捕私通西夏之人就難了,大帥請再給我一兩天,因為西夏人全軍覆滅,必定有人也想知道西夏人的態度,如果趙源真是西夏人奸細,那麼我推斷他這兩天一定會和西夏人聯系。」

    種師道盡管心急如焚,恨不得現在就去抓捕趙源,他還是克制住了,點點頭道:「那我最多再給你兩天時間!」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7-9 14:49
第三百零九章 搶先收網



    事情的變化並沒有像李延慶想的那麼漫長,次日一早,嚴九齡便來軍營找到了李延慶,他帶來一個重要的情報,主事楊槐剛剛去了清源縣。

    李延慶暗叫不妙,他們將趙源嚴密監視,卻忽略了趙源的爪牙楊槐,很可能和西夏聯系之人不是趙源而是楊槐。

    「他去清源縣做什麼?」

    「他來官衙見了趙源後,便說他舅舅病了,請一天假去清源縣探望,但我們從未聽說他在清源縣有個舅舅。」

    「他出發多久了?」

    「剛走沒多久,他是騎一頭毛驢去的,估計現在走了最多十裡,至少要中午才能抵達清源縣。」

    李延慶當機立斷,既然種帥不願再等下去,那今天就是收網的時機了。

    「你繼續回官衙做事,不要讓趙源看出任何異常。」

    將嚴九齡打發回城,李延慶當即從楊再興那裡借了三十名騎兵,以最快的速度趕往清源縣。

    清源縣位於陽曲縣南部五十裡處,一條寬闊的官道將兩地聯系起來,但除了官道外還有沿汾水的一條江邊小路,李延慶親自率領三十名騎兵走小路一路疾奔,不到一個時辰,他們便趕到了清源縣,此時天色離中午還早,楊槐應該還沒有到清源縣。

    李延慶索性上了城,站在城樓上等候,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李延慶終於看見身材瘦高的楊槐騎著一頭毛驢晃晃悠悠來了。

    李延慶低聲吩咐兩名手下幾句,便隨即走到城頭另一面的女牆邊,不多時,楊槐騎著毛驢從城洞裡進了城,他卻不知道,此時就在頭頂上,他的上司李延慶正冷冷望著他的背影。

    一輛牛車隨即跟上了楊槐,大約又過了一刻鐘,負責監視楊槐的士兵跑了回來,低聲稟報道:「他進了一家叫做銀川堂的皮貨店,離這裡大概有兩裡。」

    聽名字就是西夏人所開,李延慶幾乎可以肯定了,楊槐就是來這家店和西夏探子碰頭。

    李延慶當即立斷道:「堵住前後門抓捕,一個都不能放過。」

    銀川堂皮貨店位於清源縣的鬧市區,距離縣衙不足百步,占地大約兩畝,是一名西夏商人所開。

    大部分時間內,宋夏兩國都是和平相處,兩國商人往來不絕,西夏的藥材、皮毛、牲畜以及毛織品大量輸往宋朝,而宋朝的絲綢、瓷器、胭脂、紙張等物資深受西夏人歡迎,在宋夏邊境一帶的城市內,到處可見西夏人開的店鋪。

    只有在戰爭期間這些西夏店鋪才會暫時關閉,可一旦戰爭結束,店鋪又會重新開張,至於西夏探子假裝商人趁機滲透進宋朝,其實也是很正常之事。

    這時,數十名全副武裝的士兵突然出現在銀川堂的門口,幾名伙計還沒有發應過來,士兵們便衝了進去,將大堂內的三名伙計按倒,迅速捆綁起來。

    李延慶帶領十幾名士兵衝進了內堂,突來的事件使店鋪門口一陣大亂,人人紛紛向兩邊躲閃,但很快又聚攏起來,將大門口圍得水泄不通,一個個探頭向裡面張望。

    宋軍士兵很快遇到了抵抗,三名大漢堵在一間房子的大門口,正揮刀和後門衝進來的士兵激戰。

    盡管這三名大漢武藝高強,十分強悍,但這些士兵卻是種師道的親兵,一個個也驍勇善戰,雙方勢均力敵,宋軍很快便占了上風,漸漸壓制住了三名大漢。

    李延慶卻沒有時間耽誤下去,他手一揮,三顆石子迅疾無比地接連打出去,正中三名大漢的額頭,頓時打得他們頭破血流,難以繼續作戰,士兵們一擁而上,將三名大漢按倒捆綁起來。

    李延慶一腳踢開大門,只見房間內一片狼藉,兩名男子正驚慌失措地焚燒文書,其中一人正是楊槐。

    不用李延慶吩咐,士兵們衝了上去,將楊槐和另一名男子按倒,撲滅了剛剛燃燒不久的火堆,從中挖出了大批文書。

    「楊主事,想不到我們在這裡見面了!」李延慶冷冷笑道。

    楊槐頓時臉色變得慘白,腿一軟坐在地上,他知道自己完蛋了,任憑士兵將他反臂捆綁,但渾身卻開始顫抖起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李延慶走到另一人面前,見他年約三十余歲,應該是店裡的掌櫃,典型的西夏人模樣,一臉狡黠,李延慶又翻了翻桌上厚厚一疊文書,竟然就是自己上個月寫的麟州巡查報告,李延慶恨得牙根直癢,反手便是幾記耳光狠狠抽去,打得楊槐口鼻流血。

    「出賣自己的國家,你這次死定了,給我統統帶走!」

    士兵們用黑口袋將所有人的頭罩住,將他們押出了店鋪,這時,縣尉帶著十幾名衙役聞訊趕來,李延慶在他面前出示了軍牌,「奉種帥之令前來抓捕西夏奸細!」

    嚇得縣尉渾身一哆嗦,連忙讓衙役讓開一條路,李延慶隨即對他道:「這家立刻查封,給我掘地三尺,找到的物品封存起來,送往太原軍營。」

    「遵令!」

    士兵們將七八名奸細關進了幾輛驢車內,而楊槐則單獨關押在一輛牛車,士兵們押送著大車返回太原軍營。

    ......

    軍衙內,錄事參軍趙源焦躁不安地來回踱步,手下楊槐去清源縣已經大半天,卻沒有任何消息,一種莫名的不安令趙源心中十分擔憂,其實陽曲縣也有西夏的細作據點,但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選擇了清源縣的西夏細作點。

    趙源負手走到窗前,望著窗外的一株杏樹,他不由想起了三年前那不堪回首的一幕。

    三年前,他還在任石州司士,結識了一名豪爽的西夏大賈,這名西夏大賈出手闊綽,經常帶他來太原花天酒地,過著奢侈無度的生活,不久他便染上了賭博的惡習,西夏大賈源源不斷給他提供金錢,使他越陷越深,最終負債累累。

    這時,西夏大賈才露出了真面目,逼他成為西夏奸細,在金錢美色的誘惑以及巨債的重壓下,他不得不屈服了,最終淪為西夏安插在邊境官場中的一名細作,提供了大量石州的情報,但西夏人看中他的真正目的並不是為了石州的情報,而是他和種師道的關系。

    趙源低低嘆了口氣,李延慶的到來固然打亂了他控制兵、鎧、騎三司的計劃,更重要是,李延慶給他帶來巨大的威脅,連京城的權貴也找到了他,他們居然知道自己和西夏的關系,著實令趙源深感恐懼。

    這時,一陣腳步聲打斷了趙源的思路,他一回頭,只見一名士兵站在他門口,「什麼事?」趙源有些不悅地問道。

    「趙參軍,大帥請你過去一下。」

    趙源心中一緊,連忙問道:「大帥有說什麼事嗎?」

    「好像是一份報告大帥有疑問。」

    趙源頓時想起前兩天交給大帥的一份司軍的報告,或許是這份報告大帥有什麼疑問,他點點頭,「我馬上就去。」

    趙源稍微收拾一下,跟著士兵快步向大帥官房走去。

    可走進官房,趙源便立刻覺得不對勁,兩邊站滿了士兵,種師道披甲戴盔,正坐在帥椅上,滿臉怒氣望著他。

    趙源雙股開始顫栗,上前躬身道:「屬下參見大帥!」

    種師道將桌上厚厚一疊文書扔到他面前,「這是在清源縣一家店鋪裡找到的八司報告,你給我解釋一下,這些絕密文書怎麼會在西夏人的店鋪中?」

    趙源頭腦裡‘嗡!’的一聲,後背驚出一身冷汗,終於事發了,他咬緊牙關,硬著頭皮道:「這這個卑職也不清楚。」

    「哼!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

    種師道一揮手,「帶上來!」

    幾名士兵將楊槐押了上來,後面跟著李延慶,手中拿著幾封信件,楊槐一進門就指著趙源大喊:「是他拉我下水,他是西夏的奸細!」

    趙源驚懼得說不出話來,李延慶走到他面前,將幾封信展示在他眼前,「你應該認識這幾封信吧!」

    這是趙源幾個月前寫的信件,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信件居然沒有被送走,這是他的親筆信,鐵證如山,趙源再也無法抵賴,撲通跪了下來,砰砰磕頭,心中悔恨交加,淚流滿面道:「我有罪,我辜負了大帥的期望和重托!」

    種師道忽然一下子感到疲憊異常,他願本還抱一線希望,趙源或許不是細作,現在真相大白,那就意味著趙源真的將大量情報提供給了西夏,是自己用錯了人,這個天大的責任自己也不可推卸。

    半晌,種師道冷冷問道,「你老實交代,欲陷害李參軍的主謀是誰?」

    趙源低下頭小聲道:「是高俅,高太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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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7-10 14:51
第三百一十章 徹毀敵巢



    趙源和楊槐被帶下去了,種師道表情凝重地坐在帥椅上,陷入了沉思之中,包括李延慶和周圍的士兵都沒有人敢打擾大帥。

    李延慶也沉默不語,他一直以為是童貫要殺自己,最後的結果卻推翻了他事前的判斷,居然是高俅要殺自己。

    李延慶和高俅基本上沒有什麼交集,只是和高衙內有過幾次衝突,但那種小衝突也遠遠談不上殺自己而後快的程度,高俅為什麼選擇自己?這讓李延慶百思不得其解。

    良久,種師道聲音嘶啞地問李延慶,「那個清源縣的西夏細作招了嗎?」

    「已經招供了,河東路有七處細作據點,光陽曲縣就有三處,卑職請示大帥,要不要一鍋端掉?」

    「動手吧!清源縣的點被挖,別處細作點都會察覺,不能耽誤了,整個河東路都要挖掉。」

    種師道取過一支令箭交給李延慶,「你負責陽曲縣的三處據點,憑此令箭,你可以調動一千人,立刻動手。」

    「卑職遵令!」

    李延慶接過令箭卻沒有走,擔憂地望著種師道,種師道笑了笑道:「快去吧!我沒事,只是心中比較亂,平靜一會兒就好了。」

    李延慶抱拳行一禮,轉身下去了,種師道負手走到窗前,呆呆地望著天空,天子是如此信任他,讓他和童太尉一起負責對西夏的戰爭,但自己卻用錯了人,導致大量重要情報外泄。

    西夏兩百騎兵能輕松越境,也必然是從泄露的情報中發現了邊境上的防御漏洞。

    種師道的心中極為沉重,就算他殺了趙源,也無法否認自己用人失當的責任,更無法抹去他內心的愧疚。

    種師道長長嘆了口氣,回到桌前,沉思片刻,便展開一張奏表,提筆寫下了‘辭呈’兩個大字,他隨即又飛筆寫道:‘臣久沐聖恩,一心厲兵秣馬,積極備戰,以滅西夏宵小來報答陛下多年的知遇之恩,怎奈臣用人不當'

    陽曲縣大街上,一隊三百人的士兵正列隊疾奔,他們奔進了東河瓦肆,迅速包圍了位於瓦肆大門口的北山酒樓,士兵們衝了進去,大喊道:「所有人都統統趴下!」

    掌櫃見勢不妙,轉身要跑,卻被一名身手敏捷的士兵飛身撲倒,掌櫃急得對幾名酒保大喊:「快去後院點火!」

    情急之下,他竟是用西夏語叫喊,但還是晚了,從後門衝進了的數十名士兵將五名酒保悉數抓捕,大量士兵湧進了酒樓,開始徹底搜查,與此同時,南城的仁泰藥鋪和千裡牲畜店也一並被士兵包圍查封。

    半個時辰後,李延慶趕到了北山酒樓,在西夏細作的口供中,這座酒樓是西夏位於河東路的情報中心,據說裡面別有洞天。

    李延慶走進酒樓,負責搜查酒樓的都頭上前稟報道:「我們在後院柴房內發現一個入口,收獲極大。」

    李延慶有點興趣了,難道別有洞天在地下不成?

    李延慶來到後院,只見柴房門口站著幾名士兵,李延慶走到門口看了看,柴房地上的一塊石板掀開,露出一個黑黝黝的大洞。

    「下面有地窖嗎?」李延慶問道。

    都頭笑了笑,指著隔壁道:「這處洞口是通往隔壁!」

    李延慶不由一怔,怎麼是通往隔壁?都頭又解釋道:「隔壁是座兩畝的宅在,但大門被從裡面堵死,平時根本無從進入,他們都是從地道走,參軍隨我來。」

    都頭卻沒有鑽地道,而是帶著李延慶從後門出去,後門是一條小巷,只有兩扇門,最頂頭的大門鏽跡斑斑,不知多久沒有開啟,但此時已經被打開,這裡面就是所謂的別有洞天之處,西夏真正的情報中心在這裡。

    李延慶走進大門,頓時嚇了一跳,只見院子裡堆滿了各種兵器,刀劍長矛,弓弩箭矢,鎧甲盾牌,至少有兩千余件,堆得像一座小山,士兵們還不斷從房間裡抬出一只只大木桶,裡面全是火油。

    李延慶見院子角落裡坐著十幾名被捆綁蒙頭的男子,便問道:「他們是什麼人?」

    「他們都是西夏武士,被我們突襲抓住,據一名伙計交代,一旦宋夏開戰,這裡會潛入上百名西夏武士,他們會在陽曲縣發生暴亂,火燒全城,直接打擊我們的後方。」

    李延慶聽得暗暗心驚,陽曲縣是河東路的大後方,後勤重地,一旦陽曲縣出事,會嚴重影響到前敵將士的士氣,這次是僥幸挖出了西夏潛伏在陽曲縣的根底,那麼西夏還不會繼續埋伏呢?

    看來自己要勸說大帥加強陽曲縣的反細作,不能有半點大意。

    李延慶又吩咐了幾句,便離開北山酒樓,當他回到軍衙,正好遇到了楊再興,楊再興對他道:「剛才我去了大槐樹巷那邊,劉宅內已空無一人,我們的人還沒有來得及監視,我只好問了周圍的鄰居,有一人說天不亮幾輛牛車停在大門口,裡面的人應該是撤離了。」

    李延慶對大槐樹巷那邊已經沒有什麼興趣了,畢竟那是高俅的人,沒有確鑿證據的話,還真不能抓人,否則最後會惹來一堆麻煩。

    「走就走了吧!別去管他們了,大帥呢?」

    「大帥今晚要連夜進京!」

    「什麼!」

    李延慶一下子停住了腳步,異常驚訝,「為什麼?」

    「大帥不肯說,我估計是要進京請罪吧!」

    李延慶著實被這個消息驚住了,他們抓捕楊槐、趙源,不就是為了避免高俅利用這件事來彈劾種師道,可到最後,種師道卻要自己回京請罪,這不正中高俅的下懷嗎?

    楊再興嘆了口氣,「大帥為人耿直,他從來不會推卸自己的責任,發生了趙源之事,他覺得自己有用人失察之責,所以他要回京向天子請罪。」

    李延慶無語了,雖然他敬重種師道的人品,可是種師道這樣的性格很難在鬥爭殘酷的朝堂內活下去,李延慶也只能安慰自己,‘或許大帥只是想在高俅彈劾他之前先把這件事說清楚吧!’

    這時,掌書記曹慶走了出來,迎面看見李延慶,「李參軍,正好遇到你,大帥請你進去。」

    「大帥有說什麼事嗎?」

    「你去就知道了。」

    停一下曹慶又道:「給你一個忠告,大帥一旦做了決定,十頭牛也拉不回來,有些事情你就保持沉默吧!」

    李延慶默默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走進內堂,種師道立刻笑問道:「如何?收獲很大吧!」

    「收獲出乎意料地大,我們在北山酒樓查獲了至少兩千兵器,盔甲、兵器、弓弩、火油,什麼都有,簡直令人瞠目結舌。」

    種師道也愣住了,兩千件兵器,這是想做什麼?

    「酒樓伙計交代,西夏是想趁宋夏戰爭爆發之時,在陽曲縣制造暴亂,在後方擾亂我們軍心。」

    種師道愣了片刻,不由輕輕嘆道:「真的很毒辣的計策啊!」

    陽曲大亂前線軍隊未必會知道,但一定會動搖朝廷攻打西夏的決心。

    「確實很狠毒,雖然我們這次查獲了大量兵器,但難保西夏人不再次卷土重來,卑職建議從今天開始,嚴格盤查每一個進城的人,嚴禁攜帶任何兵器入城,防止聚沙成塔。」

    種師道點點頭,「你的建議很好,我會立刻下令實施,另外,我決定正式任命你兼任錄事參軍,我這段時間不在軍營,你就多擔待一點。」

    李延慶躬身道:「卑職不會讓大帥失望!」

    .......

    李延慶回到自己在軍衙的官房,他不得不擔心種師道的命運,種師道的命運直接關系到自己的命運,他剛剛才步入正軌,一旦種師道被換帥,恐怕他下面所有的重要屬官都要換,自己就真要回保靜軍節度府當支使了。

    雖然李延慶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輕,但無論如何,他也盡力拉種師道一把。

    李延慶隨即在桌前給梁師成寫了一封短信,裝入信封裡封好,又寫了一張紙條,和信一起放入另一只大信封內,仔細地封好了,又在大信封上寫下‘父親李大器親啟’。

    李延慶沉思片刻,便找一名他比較信得過的士兵,士兵名叫楊亮,和李延慶同鄉,相州湯陰人,今年只有十八歲,他一直負責替李延慶在軍營和軍衙之間來回奔跑送信,十分機靈。

    李延慶摸出二十兩銀子和信一起遞給他,「二十兩銀子是給你的盤纏,你去一趟汴京,在內城御街找到寶妍齋胭脂鋪,把這封信交給裡面的孫掌櫃,是一個女掌櫃,請她這封信轉交給我父親,記住了,你告訴她,這封信必須由我父親親自拆開。」

    李延慶又重復了一遍,楊亮抱拳道:「請參軍放心,卑職一定會把信送到!」

    李延慶給楊亮安排了公務通行牌和一匹馬,楊亮這才翻身上馬,緊隨種師道一行連夜向汴京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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