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寒門梟士 作者:高月 (已完成)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7-30 09:57
第三百五十一章 損失慘重




    童貫雖然逼迫劉法率軍前去夜襲踏割寨,但他心中還是很擔心,劉法是宋軍中唯一攻克踏割寨的大將,如果這次連劉法也失敗,那他們攻打踏割寨就危險了,要知道,踏割寨比賞移口更加艱險數倍,攻打賞移口還傷亡了三萬人,那麼攻打踏割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但童貫已沒有選擇余地,種師道在東線連戰連捷,喜報被他壓制住了,沒有上報朝廷,但紙包不住火,東線大捷的消息遲早會傳到汴京。

    但他卻遲遲無法突破踏割寨,讓他怎麼向官家交代?

    童貫負手在大帳內來回踱步,心中焦慮不安,他幾乎一夜未眠

    踏割寨依山而建,地勢十分險要,它扼守住了宋軍北上的必經之路,唯一一條可以走輜重的道路就從山寨前走過,從山寨上可以輕易封鎖這條道路,一旦宋軍北上,即使軍隊翻山越嶺北上成功,但沒有後勤支援,宋軍只能是全軍覆沒的命運。

    踏割寨是宋軍無法避免的一場惡戰,一更時分,劉法率領五千軍隊悄悄靠近了踏割寨,五年前他也是通過夜戰成功奪取了踏割寨,他早就發現踏割寨有一處弱點,那就是沿途沒有險要之地設置烽燧,即使修建了烽燧也很容易被敵軍襲擊,這樣的後果就是往往宋軍殺到眼前,西夏守軍才會發現。

    如果白天攻打,寨中守軍會在十幾裡外發現他們,可如果是晚上攻城,他們就會殺敵軍一個措手不及。

    只要能殺到山寨眼前,即使付出了死傷數百人代價,最終也能攻破山寨大門。

    五千士兵在劉法的率領下,沿著一條小路繞過了一座烽燧,這是唯一一座修建在半山腰的烽燧,可惜它還是無法起到監視敵軍的作用。

    繞過一座小山,烽燧已經看不見了,再從小山背後繞回來,剛才的烽燧已經在十裡之外,白天或許能夠看見他們,但晚上他們已經超過了烽燧視距。

    近兩更時分,劉法率領五千宋軍已經抵達了距離踏割寨越三裡的一片樹林內,這片樹林占地約百畝,是最好的一處隱身之地。

    劉法率軍藏身進樹林,立刻派兩名武藝高強的探子前去打探敵軍的消息。

    可就在兩名士兵剛剛奔出樹林不久,遠處傳來兩聲慘叫,在靜夜中格外清晰,劉法大吃一驚,脫口喊道:「不好!有埋伏。」

    他急忙下令,「立刻原路退回!」

    但是已經晚了,外面忽然火光大作,四面八方的軍隊將他們團團包圍,不斷有火箭掠過空中,向樹林內射來,事先埋藏在樹林中的火油和硫磺被點燃了,火勢異常迅猛,只瞬間便聽吞沒了三分之一的樹林,宋軍恐慌得大喊大叫起來。

    劉法經驗豐富,在危急之下,他依然不慌亂,喝令道:「向北方突圍!」

    南面是他們的來路,北面則是踏割寨,按理他們應該從南面突圍,但劉法卻反其道行之,從踏割寨方向突圍,他賭西夏軍在北方的兵力不多。

    劉法大喊一聲,催馬向北奔去,周圍數十名親兵緊緊護衛著他,劉法雖是名將,他卻是文官,本身不會武藝,只能靠百余名武藝高強的親兵護衛,他手中只有一把寶劍。

    劉法的判斷並沒有錯,北面確實是敵軍兵力最少的薄弱環節,但遺憾的是,這次西夏軍動用了四萬大軍來伏擊宋軍,即使是比較薄弱的北面,也有七千西夏士兵圍堵。

    童貫萬萬想不到的是,這次西夏在西線投入了二十萬軍隊進行防御,主帥不是別人,正是西夏皇帝李乾順。

    而此時在踏割寨伏擊宋軍的大將,是李乾順的兄弟晉王李察哥,他極善於伏擊和偷襲,五年前正是他率領一萬鐵鷂子,也就是西夏最精銳的騎兵夜襲宋軍大營,劉法由此大敗,這一次他再次故技重施,在踏割寨前布下了天羅地網,等宋軍自投羅網,劉法再一次落入了他的陷阱。

    「殿下!宋軍要從南面突圍了。」

    有西夏探子發現了宋軍的企圖,急忙向李察哥稟報,李察哥冷冷道:「只有五千軍隊,能突圍到哪裡去?傳我的命令,以弓弩射殺,不受降卒,統統殺絕,一個不留!」

    旁邊一名大將漢人曹靖勸道:「聽說東線不利,不如留一些降卒,以備無患。」

    李察哥點點頭,「再傳令下去,投降者可免死!」

    這時,劉法率領數千士兵已經奔出樹林不到百步,前面忽然出現數不清的弓弩手,儼如一道人牆,梆子聲響起,西夏軍亂箭齊發,密集的箭矢如暴風驟雨般射向突圍的宋軍,一片片宋軍士兵如割麥一般倒下,衝在前面身先士卒的主將劉法連中數百箭,被射得如同刺蝟一般,他大叫一聲,當場氣絕身亡,一代名將由此隕落。

    宋軍被射死一千余人,死傷慘重,突圍失敗,不得不退回來,兩千余人被壓制在一條寬十幾丈,長不到一裡的土溝裡,這時,西夏士兵大喊起來,「投降者可免死,否則格殺勿論!」

    兩萬余人將他們團團包圍,在死亡的威脅下,絕境中的兩千余宋軍士兵只得放下兵器,舉手投降,五千軍隊就此全軍覆滅。

    .......

    天還沒有亮,坐在椅子上打盹的童貫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有親兵在帳外急聲稟報:「太尉,有緊急戰況!」

    童貫一下子站起身,連忙道:「快快進來!」

    帳簾掀開,兩名渾身是血的士兵奔了進來,跪下便大哭道:「劉公遭遇埋伏,已全軍覆沒!」

    「啊!」

    童貫眼前一黑,頓時無力地坐下,半響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西夏人事先已經知道我們軍隊北上,在踏割寨附近伏下重兵,我們進入埋伏圈,敵軍就用火攻,突圍時死傷慘重,劉公劉公也不幸以身殉國。」

    童貫呆住了,劉法居然死了,這這可怎麼向天子交代?

    一轉念,他又問道:「那你們是怎麼出來的?」

    兩名士兵半晌低下頭道:「我們被西夏軍俘虜,因為他們要找人來送信,所以把我們放回來了。」

    「混蛋!」

    童貫大怒,拔出劍上前一劍刺死了其中一人,又用劍頂住另一人咽喉,怒喝道:「送什麼信,快說!」

    士兵嚇得渾身顫抖,結結巴巴道:「他們他們想想用劉公屍首換換李良輔屍首!」

    「你去死吧!」

    童貫一劍將這名士兵也刺死了,這時,幾名親兵奔進帳,見滿地鮮血,嚇得臉色都變了,他們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童貫鐵青著臉一揮手道:「把他們拖出去!」

    幾名親兵連忙將屍體拖出去,又打水來衝刷了地面,童貫負手站在地圖前,眯著眼注視著地圖上的踏割寨,劉法死得不正好嗎?自己還發愁無法向天子解釋為什麼遲遲拿不下踏割寨,這個責任就讓劉法來背吧!

    五千人的死傷對童貫只是一個毛毛雨,他不會放在心上,倒是西夏人提醒了他,李良輔的首級很值錢,他必須立刻送進京向天子報喜。

    目前李良輔的首級就在童貫手中,童貫是這次攻打西夏的總帥,種師道也受他的節制,軍規等級森嚴,種師道就不能擅自逾越童貫向天子彙報戰況,他必須向童貫彙報,由童貫彙總後向天子稟報,早在幾天前,種師道便寫了戰報,連同李良輔的首級一起送到了童貫這裡,但童貫心中嫉恨鐘師道立功,一直扣押不上報。

    現在劉法陣亡,童貫感覺無法向上交代了,他不得不把種師道拿出來向天子報捷,以掩蓋他自己的失敗。

    童貫很快寫了一份大捷喜報,又令人把裝有李良輔首級的冰盒取出來,找來一隊報信兵,令他們火速趕往京城報捷。

    但童貫又不得不面對現實,在送走報捷士兵後,童貫下令大軍北上,不惜一切代價進攻踏割寨。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7-31 15:54
第三百五十二章 再立新功



    就在西線宋軍出師不利的同時,東線種師道率領的河東軍已經完成了對石州城的作戰部署,這一次,種師道並沒有用震天雷炸塌石州城的想法,他想完整地拿下這座堅城,成為宋朝在西夏東南屏障。

    但震天雷也可以使用,他采用了李延慶提出的方案。

    天剛亮,宋軍大營內響起了沉悶的戰鼓聲,一隊隊宋軍士兵開始迅速在石州城下集結,這次,宋軍出動了八萬大軍,包括兩萬廂軍也投入了戰鬥。

    一個時辰後,宋軍集結完成,八萬大軍黑壓壓的鋪陳在曠野裡,刀光閃爍,長矛如林,一座高達六丈的觀戰台矗立在城池的正南面,站在台上可以清晰地看見城頭的軍隊調動。

    石州城的城牆本身只有三丈,但它修築在高處,對於進攻的士兵,它位於一個坡度上,整體高達六丈,易守難攻。

    攻打石州城原本讓種師道感到頭疼,但石州主將卻做出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決定,居然將大部分軍隊轉移到夏州,石州城的守軍已不足一萬人,這便給了宋軍一個難得的良機。

    種師道帶領十幾名文武官員站在高高的木台上,種師道注視著城牆上的敵軍動向,城頭並沒有大型投石機,也沒有床弩等遠距離殺傷兵器,但三座城頭都堆滿了很多木桶,一看便知道是火油桶,這是西夏軍的特點,西夏的火器沒有宋遼強大,但它盛產火油,便在使用火油上下文章,使西夏軍的武器十分犀利。

    「大帥,恐怕城牆下的壕溝內已經灌滿了火油!」姚仲平低聲提醒種師道。

    種師道淡淡一笑,「火油是戰爭的犀利武器,但如果運用不好,不但傷不了敵人,還會傷己。」

    這時,一名士兵爬上高台稟報,「啟稟大帥,軍隊已經准備就緒!」

    種師道點點頭,「開始分兵部署!」

    巨大戰鼓再次咚咚敲響,旗手在高台上揮動著令旗,排列在左右兩翼的宋軍開始向東西兩個方向分散,加上正南方的四萬主力大軍,他們顯然是打算從三個方向同時向石州城發動進攻。

    這也是宋軍抓住了石州城目前兵力不足的弱點,想要一鼓作氣攻下石州城。

    但種師道自有他的進攻套路,他之所以留北面不攻,就是給西夏守軍一個撤離的機會,使他們不至於背水一戰。

    在攻城之前,他需要先立威,最大程度削弱敵軍的抵抗意志,種師道向李延慶點了點頭,按照戰前部署,第一步由情報營先出手,利用震天雷來震懾敵軍,瓦解敵軍的士氣。

    情報營本身的戰略資源並不多,但自從李延慶在攻打銀川城之前造出了震天雷後,這種逆天的火器就暫時由情報營保管並使用,目前一共有二十五顆震天雷。

    李延慶領會了主帥的命令,立刻回頭吩咐一名士兵幾句,士兵下去了。

    不多時,從南面隊伍中轟隆隆向前退出一部火砲,火砲的原理就是特大號的弩箭,可以將戰鬥部彈出去數百步遠,在三國隋唐時代,它叫做石砲,主要以擊石為主,有時也會射出石灰粉、火球等等物體。

    但在宋朝,石砲主要是用來發射火器,所以改名為火砲,宋軍的霹靂砲就是用火砲來發射。

    火砲的外形略有點像後世的大炮,前段是一根用生鐵打造的長約一丈寬兩尺的方槽,就儼如炮管一樣,但這是發射槽,和弩箭的發射槽一樣,打磨得十分光滑。

    發射槽頂端有兩支三尺長的銅角,這是用來固定彈射皮筋,兩側有巨大的木輪,後面兩側都有絞盤,需要六個人在兩邊同時推動銅棒絞盤。

    一部火砲需要十名士兵操作,其中六人拉弦,兩人定位,一人裝彈並發射,一人指揮。

    這次火砲發射是由王貴負責,他們已經用霹靂炮演練多次,非常熟悉了,今天只不過是將霹靂砲換成了震天雷。

    這時,戰場上的時間仿佛停止了,所有人都在注視著這架火砲的發射,很多士兵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耳朵,火砲緩緩前進,在距離城牆越二百五十步時停下,矗立在斜坡上,仰望著上方的城牆。

    西夏軍的反制武器是用滾木礌石衝毀這架火砲,因此情報營還出動了兩百士兵,舉起巨盾,在火砲前方擺出了‘v’字陣型,尖頭向上,一旦滾木礌石砸來,便可以迅速分散衝擊力,這些都是雙方在長期的戰鬥中逐漸形成的作戰方法。

    當然,西夏軍還有一個犀利的武器就是火油,用火油來燒毀這火砲,只是城頭守軍有點投鼠忌器,他們怕過早點燃城下掩埋的火油,會失去了燒殺敵軍的作用。

    正是這種種顧慮,城頭守軍並沒有出手阻止這輛孤零零的火砲,他們也在密切關注著宋軍下一步的動作。

    「火砲上弦!」

    王貴一聲令下,六名士兵分別在兩側推動絞盤,用數股牛筋絞成的長弦慢慢被拉長了,牛筋弦上彈巢直接被卡在底部的兩根短銅棒上,形成了巨大的彈力勢能,這種勢力能將四十斤重的震天雷射出去兩百五十步遠。

    百年後,這種用運用火砲和震天雷攻城的方式已經成為常態,元軍利用它攻打西方,一路披靡,幾乎摧毀了整個中亞和西方,阿拉伯人擊敗元軍後,繳獲了大量的震天雷、火銃和火砲,火器由此傳入西方。

    「上震天雷!」王貴又一聲命令。

    一名士兵將四十斤重的震天雷放在彈巢內,同時將一根引信火藥線插進了鐵雷中,王貴檢查了一遍,已經完成部署,便下令道:「點火!」

    ‘嗤’火藥線被點燃了,王貴一聲喝令,「發射!」

    鐵錘敲開底部的懸刀,兩根固定銅棒同時倒下,‘嘭!’一聲巨響,彈巢飛射出去,將四十斤重的震天雷送上天空,士兵紛紛蹲下,舉起巨盾,形成一面盾牆。

    只見黑黝黝的震天雷騰空而起,在空中劃了一個弧線,在一片驚呼聲中砸進了城樓內,還沒有等城頭士兵明白是怎麼回事,震天雷便在城樓內驚天動地地爆炸了。

    本來就不太結實的城樓被炸得粉碎,木塊亂飛,巨大的衝擊波將城樓周圍的數百名士兵震翻在地,很多士兵當場被震死,幾乎所有的士兵都蹲下來捂住了耳朵,連種師道也忍不住低頭捂住耳朵。

    城樓被炸得支離破碎,各種殘木飛出數百步遠,從空中劈劈啪啪掉下了,過了很久,士兵們才從極度的恐慌中漸漸恢復過來,但恢復過來後是更大的恐慌。

    震天雷炸毀城後產生了一連串的後果,不僅動搖了守城士兵的軍心,嚴重影響對方士氣,同時也產生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副作用,城樓內和內側兩邊堆放著上千只裝滿火油的木桶,這是西夏軍隊准備用來對付攻城門的宋軍。

    震天雷劇烈爆炸並沒有產生明火,使火油桶沒有被點燃,但強烈的衝擊氣流卻將兩側的油桶悉數掀翻,數百只油桶破損,大量火油流出,流滿了城頭。

    城頭上的守軍立刻發現了這個嚴重的隱患,在主將的急令下,數百名士兵衝了上去,用盾牌在城頭結成盾牆,幾名士兵向下扔下了幾支火把,城牆下五十步內被西夏軍埋了大量火油,被火把點燃了,形成了一道長達五十步的火牆。

    這時,正在指揮手下撤退的王貴忽然發現從城牆射擊孔中流出了不少火油,射擊孔位於城垛底部,傾斜向下,便於士兵向下放箭,同時在下暴雨時也有利於城頭排水。

    王貴看見不止一只射擊孔流出火油,幾乎所有的射擊孔都或多或少流出了褐色的火油。

    他忽然意識到城頭地面上一定流滿了火油,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王貴心念一轉,立刻問手下,「誰帶了火藥箭?」

    幾名士兵都帶了火藥箭,其中一人將一壺箭遞給王貴,王貴將箭壺背上,抽出了一支,令手下點燃一支火折子,他拿著火折子毫不猶豫衝了上去,一直衝到七十步左右,這才蹲下點燃了火藥箭。

    這時,城頭上有不少士兵發現了王貴的企圖,他們指著王貴大喊,紛紛張弓向他射箭,‘噗!’一支箭正射在王貴的左肩上,王貴疼得渾身一顫,但他依舊咬緊牙關,拉弓如滿月,‘嗖!’一支已經燃燒的火藥箭騰空而起,高高射向城頭。

    在一片吶喊聲,西夏士兵沒有擋住這支箭,火藥箭高高越過了士兵的頭頂,落在一片火油上,‘轟!’一聲,火焰頓起,城頭上頓瞬間燃燒起熊熊烈火,開始迅速蔓延,士兵們驚叫著四散奔逃。

    站在高台上的種師道看得清楚,他贊許地點點頭,問李延慶道:「射箭者是何人?」

    李延慶連忙道:「啟稟大帥,是情報營左都頭,名叫王貴!」

    種師道點點頭道:「反應敏捷,勇烈過人,記他大功!」

    「多謝大帥記功!」

    這時,種師道看到了攻城的機會,立刻高聲令道:「傳我的命令,用攻城槌攻打南城門!」

    ‘咚咚咚!’伴隨著悶雷般的巨大鼓聲,千余名宋軍士兵推出了一輛巨大的攻城槌車,攻城槌是用一株千年大樹制成,長達八丈,前端裝上生鐵,重達數千斤,放置在一輛長約十丈的大車上。

    大車兩端各有十二只大木輪,在士兵的推動下開始向南城大門迅速前進,此時城頭上烈火焚燒,濃煙滾滾,已經沒有一個守城士兵,攻打城門最好時機到來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7-31 15:54
第三百五十三章 暫停進攻

    攻城槌行到了斜坡邊緣時就無法再向上走,改成了人力挑杠,眾人將一根根打了結的繩索穿過攻城槌底部,再用粗木棍穿過兩股繩索,便形成了一個挑擔點,很快形成了一百個挑擔點。

    在低沉的號子聲中,兩百名精裝士兵挑起了數千斤重的攻城槌,開始一步一步向城上走去。

    石州城沒有護城河,但一條一丈寬的壕溝,此時,壕溝內燃燒著熊熊烈火,先行一步的工事兵已經用泥沙撲滅了城門周圍的大火,同時在壕溝上鋪了寬達一丈的木板。

    六千騎兵在斜坡下列隊已完畢,長矛如林,戰刀出鞘,殺氣騰騰,就等著城門洞開的那一刻。

    但城內守軍也並沒有放棄,盡管城頭已無法立足,但兩千多名士兵都集中在城下,不顧一切地頂住城門,‘轟!’城門發出了猛烈的撞擊聲,城門距離晃動,城牆上的泥土撲簌簌落下。

    西夏軍主將見城門已經無法守住,他連聲下令,數百名士兵將火油傾倒在城門前,縱火點燃了城門,騰空而起的烈火頓時將城門吞沒了。

    北城門開啟,西夏軍士兵開始迅速向北城外撤退。

    在決定使用攻城槌攻城之時,種師道便改變了攻城策略,他下達了合擊北城的命令,准備攻打東城和西城的四萬大軍轉向北城,截斷了西夏軍北撤夏州的去路,破城在即,宋軍已經沒必要再給西夏軍留下逃亡之路。

    ‘轟!’又是一記猛烈的撞擊,北城門門栓經不住反復地猛烈撞擊,終於斷裂了,宋軍衝進了城內,此時,縱然是放火阻攔也擋不住衝進城的宋軍士兵,數百名工事兵迅速用泥沙鋪滿了城門處,頓時將烈火的氣焰壓了下去。

    ‘嗚’低沉的號角吹響,「殺啊!」六千騎兵發出一片山崩地裂般的叫喊,戰馬開始奔跑,大地在顫抖,戰刀和矛尖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六千騎兵如一股席卷而來的洪流衝進了城內,向逃亡的西夏士兵疾追而去,在他們身後,是數萬吶喊奔跑的宋軍。

    石州城陷落了,一萬西夏軍被八萬宋軍前後堵截,殺得大敗,最終只有數百人拼死殺出一條血路,其余九千余人全軍覆滅

    奪取石州城意味著西夏的東南大門徹底被宋軍打開,後面再無險關要隘,唯一面對的大城就是夏州,如果拿下夏州,那麼祥佑軍司也被宋軍攻陷,宋軍再走一段約六百余裡的草原,便將兵臨西夏都城興慶府城下。

    盡管事情不會有這麼簡單,但石州失守確實給西夏帶來極大的震動,西夏皇帝李乾順再也坐不住,親率五萬鐵鷂子騎兵從韋州向夏州趕來。

    此時夏州約有軍隊四萬人,除了從石州撤回的兩萬軍隊外,李乾順又緊急從鄰近的嘉寧軍司調兩萬人協守夏州。

    夏州是西夏在東部的核心城,唯一的民居大城,擁有平民二十余萬,這裡是西夏國的發源地,是黨項人的故都,西夏的國號便是從這座城池得來。

    這也是石州守將察卡寧可放棄石州,也要死保夏州的緣故,石州丟了,西夏君王李乾順最多責難他守城不力,但夏州失守,他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夏州距離石州約六十裡,位於無定河的北岸,城池周長四十裡,隋唐時代,黨項人從蜀北、河湟一帶東遷至此,被朝廷安置在以夏州為中心的小塊土地上,當時的夏州只是一個小縣城,唐朝末年,黨項人漸漸崛起,夏州便成為他們的政治中心,他們不斷擴大城池,夏州也變成了一座周長四十裡,人口數十萬的大城,黨項人的王朝就從這裡走出。

    不過黨項人的政治和經濟中心早已在百年前西遷到興慶府,夏州除了還是西夏的冶鐵中心外,其他和都城任何相關的痕跡都被抹掉了,城池年久失修,四周也無險要,完全是一座易攻難守的大城。

    雖然東路軍勢如破竹,連戰連捷,但主帥種師道並沒有被勝利衝昏頭腦,在拿下石州後,他便控制住了進攻的節奏,按兵不動。

    他深知戰線拉得太長,西夏軍很容易從西面的嘉寧軍司殺來,斷自己的糧道和後路,他必須穩扎穩打,配合西線的節奏來進攻,只有西線宋軍攻入西夏腹地,牽制住嘉寧軍司的敵軍,他們才能沒有後顧之憂北上,全力攻打夏州。

    和銀州一樣,石州也屯集了大量的糧食軍資,僅糧食就有二十五萬石,上好草料五十萬擔,銀錢不計其數,還有各種兵器、盔甲、生鐵、戰鼓、軍旗、火油等等,不過和銀州不同的是,石州沒有隨軍軍妓,當一萬守軍北撤被全殲後,石州便成了一座空城。

    宋軍在拿下石州城的第二天,軍隊便開始集中整頓,將連續作戰帶來的種種弊端逐一清除,開始犒賞三軍,種師道雖然受童貫的節制,但他擁有獨立的財權,他奪得的大量錢財並不用上繳給童貫,自己可以處置,在一段戰役結束後,有經驗的將領都是提前犒賞三軍,鼓舞士氣。

    李延慶的情報營不僅缺員補充完畢,還因屢立大功,還單獨獲得了五萬兩白銀的犒賞,平均下來,相當於每人得到一百兩銀子,當然,參戰的將士和陣亡將士會分得更多,李延慶一文錢沒有留,而是將白銀全部分給了手下,一時間皆大歡喜。

    下午,王貴匆匆來到李延慶的大帳,他這兩天心情極好,本來他升任情報營都頭只是職升官不升,一旦戰爭結束,軍隊歸營,他的都頭之職就會像泡沫一樣消失,現在他已經得到明確承諾,他因立大功兩次、小功一次,戰爭結束後,他會正式升為從九品的陪戎校尉,名副其實地出任都頭。

    如果他能考上武舉,還會再升兩級為從八品御武校尉,這可是武狀元才能得到的官階。

    而且他比武狀元還多了戰爭資歷以及軍中人脈,這讓王貴怎麼能不喜出望外。

    王貴走到大帳門口笑道:「老李,我來了!」

    「進來!」

    王貴挑開帳簾走了進去,只見大帳內擺滿了各種木箱木桶,李延慶正坐在桌前稱量著什麼?

    「老李,你這是干什麼?」王貴愕然道。

    李延慶笑眯眯道:「我在配制火藥,需要一個助手。」

    王貴見旁邊堆放著數十個鐵南瓜,他頓時明白過來,老李這是在制作震天雷。

    雖然王貴十分興奮,但他還是有點不解,「你把楊光找來幫忙就是了,干嘛還把我叫來?」

    「貴天王當了都頭,開始擺官架子了?」

    王貴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怎麼可能,你是我的上司,我怎麼敢在你的面前擺官架子!」

    說完,他又小聲嘟囔一句,「我看你在擺官架子還差不多。」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再說一遍!」

    「沒什麼!」

    王貴連忙挽起袖子道:「先讓我做什麼?」

    「幫我稱硫磺粉!」

    李延慶指了指旁邊一個木桶,「一斤六錢為一份,要稱准確一點,稱好一份用油紙包起來。」

    王貴找了兩個銅制砝碼,又找出一把天枰,坐在一旁稱量起來。

    「老李,這火藥配方很重要嗎?」

    「廢話,震天雷的配方若被遼夏或者女真人得到,你想想後果是什麼?」

    「那除了那兩個被送走的老藥匠,還有誰知道這配方?」

    「還有就是現在的你了。」

    李延慶淡淡道:「除了你之外,我誰也信不過。」

    王貴嚇了一跳,緊張地撓撓頭道:「萬一萬一我漏嘴怎麼辦?」

    李延慶笑了起來,「你在小事上馬馬虎虎,大事卻絕不含糊,我知道你不會說漏嘴的,而且就算我隱瞞住了配方,十年之內也會被人破解。」

    「會嗎?」

    李延慶點點頭,「震天雷的威力雖然比霹靂砲厲害得多,但畢竟只是一種改良,大家都會制造火器,看到了威力,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遼夏火藥匠肯定會一次次的試驗,總有一天會試驗出來,所以我也想通了。」

    「想通什麼?」

    「要想不被別人超過,就得不停地創新,制造更多的新式火器。」

    王貴更加有興趣了,連忙問道:「還有什麼新式火器?」

    「比如對付騎兵的炸馬雷,對付戰船的水雷,將來還有更厲害的火銃,你也可以想一想。」

    王貴拍拍腦袋笑道:「我還真想到了兩個,比如敵軍攻城時,我們都是用滾木礌石,如果在礌石裡面加上火藥毒釘之類,扔下城去炸開,是不是很有效果。」

    「還有呢?」

    「還有就是把震天雷做得很小,三五斤一個,敵軍攻城時,箭矢壓我們抬不起頭,我就靠坐在城垛上,點燃一個扔一個,炸得敵軍鬼哭狼嚎,卻又毀不了城池,你說是不是?」

    李延慶笑而不語,王貴說的火毬實際上百年前就出現了,只是因為火藥威力太小,所以效果不顯著。

    震天雷之所以厲害,關鍵就在藥量大,才能炸碎外殼,如果藥量太少,恐怕就炸不碎鐵殼了。

    但李延慶並沒有打擊王貴的積極性,他笑了笑道:「有時間我們可以試驗一下,比如用陶瓷瓶之類,再混合劇毒鐵釘,效果一定不錯。」

    就在這時,帳外有士兵稟報,「李參軍,大帥有急事請你過去!」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7-31 17:14
第三百五十四章 利器之誘



    李延慶快步來到種師道大帳,只見大帳內除了主帥種師道外,還有另一名文士,正是上次曾經見過的童貫首席幕僚戴雲逸。

    種師道見李延慶進來,苦笑一聲說:「我怎麼解釋也沒用,這位戴先生一定要見你。」

    李延慶向主帥行了一禮,這才笑眯眯問道:「戴先生有什麼指教?」

    戴雲逸板著臉道:「我是為震天雷一事而來,童太尉很惱火,有這麼犀利的攻城武器,你們卻私自獨用,導致西線軍隊損失慘重,劉法將軍也因此陣亡,你們怎麼交代?」

    李延慶聽說名將劉法陣亡,心中也多少有些傷感,但對方的指責卻讓他無法接受,他冷冷道:「西線戰事失利與我們何干?」

    「有關系,如果你們能早點把震天雷公開,我們也不至於損失如此之慘。」

    李延慶搖了搖頭,「震天雷剛剛才做出來,非常不穩定,雖然炸銀州得手,但燃速控制不住,導致發明震天雷的兩名火藥匠也被炸得粉身碎骨,這樣的火器我們怎敢獻給太尉?」

    半晌,戴雲逸才哼了一聲道:「李參軍的意思是說,震天雷就此消失了嗎?」

    「消失倒不至於,只是配方沒有了,但兩位火藥匠還制作了二十幾只震天雷,如果童太尉不怕它亂炸,分給你們一半倒也無妨。」

    說完,李延慶看了一眼主帥種師道,種師道點點頭,「剛才我就給他說了,現在還有二十四只震天雷,可以分給童太尉十二個,但他堅持要配方,我也沒辦法。」

    戴雲逸眼皮一翻道:「哼!沒有配方,光拿十二只震天雷又能堅持多久?」

    李延慶搖了搖頭,「恕我直言,震天雷並沒有戴先生想像中的那麼厲害,銀州城是用泥土和木頭築城,所以可以炸塌,石州城的城樓也是因為木頭腐朽,威力才顯示出現,但石州城本身卻是用巨石砌成,震天雷卻對它沒有半點損害,如果戴先生不信可以現場去看。」

    「我倒真要看看了,李參軍請帶路吧!」

    戴雲逸不肯相信李延慶的話,他一定要眼見為實,李延慶和種師道對望一眼,李延慶便擺手道:「請吧!」

    三人在十幾名親兵的陪同下來到了南城,只見百余名工事兵正在安裝新城門,舊城門被火燒壞了,無法再使用,他們沿甬道上了城,炸毀的城樓已經收拾干淨,只剩下四截底柱,四周地面一片漆黑,被烈火燒過的痕跡還在。

    「戴先生請看這根柱子!」

    李延慶指著其中一根底柱道:「木質疏松,內部腐壞很明顯,至少有百年了,可以想像整座城樓都非常腐朽,霹靂砲就能炸毀它,更不用震天雷了。」

    戴雲逸沒有吭聲,確實顯得很腐朽,炸毀這樣的城樓並沒有說明震天雷的威力有多大,他又走到城樓的石基前仔細看了看,李延慶指著一塊略略炸掉一角的青石道:「這就是當時震天雷的落點,爆炸後,周圍的青石都沒有粉碎,戴先生應該能看到,我所言非虛。」

    「如果是在城牆內部爆炸,或許效果就不一樣了。」

    「談何容易,上次是我們借口護城河撈屍,才靠近城牆,城頭上幾千雙眼睛盯著,怎麼可能輕易讓你靠近城牆,而青石城牆非常結實,最多炸一個缺口,既不可能炸塌,也不可能炸個大洞,戴先生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它身上,會失望的。」

    「我看未必!」

    戴雲逸撇了一下嘴說:「這樣吧!配方之事回頭再說,我先帶十二只震天雷回去,如果童太尉還有什麼疑問,你們自己再解釋。」

    說完,他轉身便走,走到甬道前,他忽然停住腳步,回頭疑惑地問李延慶道:「這個震天雷怎麼和李參軍有關系?這應該是後勤的事情啊!」

    李延慶淡淡一笑,「沒有配方,震天雷造不出來了,現有的二十四只震天雷都放在情報司,由情報司使用,所以就和我有關系了,說實話,我一個也舍不得拿出來。」

    「哼!童太尉的調撥令是把全部都拿走,我只拿走一半,已經是很便宜你了,知足吧!」

    李延慶眉毛一挑,剛要發作,種師道連忙使眼色止住他,李延慶重重哼了一聲,便不再理會這個戴雲逸了。

    一刻鐘後,戴雲逸率領三百騎兵帶走了十二只震天雷,離開石州城向南而去

    在夏州以西的戈壁灘上塵土飛揚,滾滾黃塵遮天蔽日,大地在顫抖,一支龐大的騎兵正向東疾速奔來,片刻,一支長達數裡的黑線出現了,隨著他們越奔越近,漸漸拉開變成了一幅龐大的黑色地毯。

    ‘嗚’低沉的號角聲一齊在戈壁灘上回蕩,隊伍速度從後向前漸漸放緩,最後停止了前進。

    在隊伍中間,一杆黃色羅傘下,西夏君王李乾順身著金盔金甲,腰佩黃金天子劍,胯下騎一匹高大雄駿的赤兔馬,目光銳利地望著前方,前方不遠處,十幾名騎馬之人正向這邊趕來。

    李乾順心中著實憂慮,他本來集中精力對付西線,畢竟這邊才是宋軍主力,但事與願違,西線宋軍進展不大,東線宋軍卻連戰連捷,把西夏的東南防線撕開了一個巨大的口子。

    李乾順再也無法淡定下去,立刻率領五萬最精銳的重甲騎兵趕赴夏州。

    雖然宋軍從去年就開始公開備戰,但李乾順卻並不看好這次宋軍北征,他知道宋朝內部矛盾重重,權力鬥爭十分激烈,而且朝廷及軍隊內部腐敗,導致戰鬥力十分低下,西線的宋軍表現很符合他的推斷,但種師道的軍隊卻表現得十分驚艷,不僅英勇頑強,以數百人頂住了上萬人的進攻,而且還使用了一種威力巨大的火器,令李乾順心中充滿了擔憂。

    片刻,夏州大將察卡和嘉寧軍司副將野利侗迎了上來,他們翻身下馬,匍匐磕頭,「小將拜見陛下!」

    「你們倆起來!」

    李乾順讓兩人起身,急問道:「現在種師道軍隊如何了?」

    「啟稟陛下,種師道軍隊依舊守在石州,沒有繼續北上。」

    李乾順稍稍松了口氣,又問道:「那個震天雷可查到什麼線索了嗎?」

    察卡滿臉苦色,他去哪裡查這個威力奇大的震天雷?

    他只得慚愧道:「卑職詢問了盡可能多的目擊者,大概總結了幾條。」

    李乾順心中失望,十分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回城再說吧!」

    他催馬率領大軍向夏州城而去,察卡低著頭,他真不知該怎麼向君主解釋自己的無能。

    夏州城行宮內,風塵僕僕的李乾順顧不得休息,便立刻令侍衛將察卡找來。

    「說吧!那個震天雷到底是怎麼回事?」李乾順喝了口茶問道。

    「微臣找了諸多目擊者,大概總結了三個特點,一是爆炸恐怖,聲音驚天動地,很多人身上沒有傷痕而死,估計是被震死:其次是威力極大,銀川城直接被炸塌掉近百丈,石州城樓也被炸得粉碎,第三,它是一件火器,有銀川城的幸存者見過它的模樣,像只大冬瓜,應該是生鐵鑄造,別的就沒有了。」

    李乾順點點頭,能說這麼多也算不錯了,他又對察卡道:「震天雷之事你就不用管了,集中精力做好防御,尤其不准任何宋軍探子混入夏州城,明白了嗎?」

    「微臣明白了!」

    「去吧!」

    察卡心中長長松一口氣,自己幸運啊!君主居然沒有問拓跋寧之事,他連忙告辭退下了。

    李乾順負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他對震天雷極為關注,察卡的描述讓他確定這是一種新式火器,既然是火器就好辦,估計是火藥配方改變了,西夏一定要不惜代價搞到這個配方,他們才能抵御女真人的西征。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8-1 17:18
第三百五十五章 倉促北撤



    西線宋軍大營內,童貫仔細打量著眼前黑漆漆的震天雷,每個重達四十斤,他不由有點懷疑,這種火器真的能把銀川城炸塌嗎?

    「李參軍說,銀川城是用泥土築成,比較容易炸塌,石州城城樓年代久遠,已經腐朽不堪,所以也能輕易炸毀,但石州城牆是用青石築城,難度就大了,卑職親眼目睹,幾乎沒有痕跡」

    童貫冷冷道:「這就是你無法要來配方的理由嗎?把它說得如此不堪。」

    戴雲逸嚇得一激靈,連忙低下頭,「卑職不敢!」

    童貫臉色稍微緩和一點,他拍了拍硬邦邦的鐵疙瘩,「究竟威力怎麼樣,炸一個試一試就知道了。」

    在兜嶺峽谷內,一名火藥匠人點燃了引線,調頭便撒腿狂奔,遠處,童貫和一眾將領目光凝重地盯著石屋,這是臨時用石頭搭成的一間小屋子,震天雷就在裡面點燃了。

    只片刻,只聽見驚天動地地一聲爆炸,地面的都晃動了,碎石亂飛,白煙彌漫,童貫和大將們紛紛捂住耳朵,躲在一塊巨大的厚木板後,只聽見從遠處飛來的碎石砸得木板劈劈啪啪作響,旁邊一名士兵慘叫一聲,軟軟倒在地上,一塊飛石正好擊中的額頭,將額頭打了個大洞,鮮血汩汩流出,人已經氣絕身亡。

    過了好一會兒,白煙漸漸散去,眾人從木板後走出,只見石屋已經變成了一堆碎石,只剩下一點殘垣斷壁。

    在眾人一片驚呼聲中,童貫的臉色卻變得鐵青,這麼好的利器,卻說配方沒有了,種師道是什麼意思?

    踏割寨,晉王李察哥負手在軍營最高平台上來回踱步,從他這裡可以清晰地看見遠方六十裡外的兜嶺,今天上午兜嶺方向傳來一聲悶響,雖然聽起來很普通,但李察哥卻很清楚六十裡外傳來的悶響意味著什麼,如果他也在現場,那是該怎麼的驚心動魄。

    嘉寧軍司在柳泊嶺一帶抓一名銀川城派出的宋軍探子,從探子口中,他們得知宋軍在使用一種叫做‘震天雷’新式火器,炸塌了銀川城。

    難道是李察哥已經隱隱猜到了,這一定就是在銀川城炸死李良輔的那種震天雷,童貫也在試驗這種威力巨大的火器。

    李察哥是李乾順同父異母的兄弟,今年約三十余歲,陰險狡詐,城府極深,二十年前,還是十四歲的他便誘殺了掌握軍權的皇族仁多保忠,使梁太後孤立無援,不得不飲鴆自殺。

    李乾順對他極為信任,將軍權交付給他,五年前,劉法率軍攻入西夏腹地,震動朝野,李察哥率一萬鐵鷂子騎兵夜襲宋營,大敗宋軍,就在半個月前,他再次布下天羅地網,一舉全殲了前來夜襲的五千宋軍,名將劉法最終還是死在他的手中。

    雖然他們在西線成功阻截了宋軍,但在東線,西夏軍卻節節敗退,迫使君王李乾順不得不親率大軍前去坐鎮夏州,西線就全權交給了李察哥,這讓李察哥肩頭感到了極大的壓力。

    怎麼對付童貫,李察哥心中大概有了方案,他要利用童貫的求勝心切再布陷阱,但他需要等時機,就在兜嶺峽谷內傳來悶響的一瞬間,李察哥便感到時機已經成熟了。

    兩天後

    童貫親率十萬大軍浩浩蕩蕩抵達了踏割寨,踏割寨地勢十分險要,只能通過一條窄窄的小道上山,只要少量兵力扼住山道頂部,就算數萬大軍也很難攻上去,堪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不過和半個月前的第一次進攻有所有不同,這次西夏軍在山道前面又臨時修建了一座關隘,這座關隘截斷了大軍繞過踏割寨北上韋州的道路,關隘上有數百士兵手執強弓硬弩守衛。

    十萬西線大軍在踏割寨山下兩裡外修築了大營,童貫站在一塊大石上,眯著眼睛打量著西夏軍剛剛修築的關隘,他能理解西夏軍為什麼要修建這座關隘,因為西夏軍韋州主力已經東移去了夏州,韋州兵力空虛,為了防止宋軍奔襲韋州,所以他們修築關隘截斷了這條唯一通向韋州的必經之路。

    童貫冷冷笑了起來,他正好有了震天雷利器,西夏軍便送來一塊磨刀石,上天真是安排得巧啊!

    入夜,數百名宋軍精銳高舉著大盾,在夜色的掩護下,正一步一步向關隘靠攏,關隘高約兩丈,寬十丈,是用泥土和木頭築成,上面部署了兩百名西夏士兵,沒有城門,顯然就是為了阻攔宋軍北上。

    「有敵情!」

    關隘上的士兵發現了漸漸靠近的敵人,一起大喊起來,‘當!當!當!’警鐘聲大響,這是在提醒山上的守軍注意敵情。

    兩百士兵紛紛舉弩射向宋軍士兵,但宋軍巨大而厚實的盾牌抵擋住了第一波弩箭襲擊。

    數百名宋軍士兵陡然加速,向百步外的關隘奔去,隨著他們漸漸靠近關隘,關隘上的守軍也漸漸看清了這支有點奇怪的宋軍,他們人數不多,最多三百人,人人披著重甲,手執巨盾和戰刀,奇怪的是他們既然是來攻城,卻沒有帶攻城梯,難道他們是想用人梯?

    所有守軍都一頭霧水,但此時他們已經沒有時間再探尋究竟了,宋軍士兵已經殺上來,「射箭!」城頭守將大喊,兩百士兵再次舉弩射擊,但依舊沒有效果,盾牆將敵軍遮得嚴嚴實實,箭矢都射在盾牌上。

    守將見沒有效果,立刻大喝道:「准備長矛和滾木」

    守城士兵紛紛放下軍弩,拾起了長矛,准備刺殺攀城的敵軍,數十名士兵則將一段段滾木搬了過來,

    這時,宋軍士兵終於靠攏城頭,上面滾木砰砰砸來,不斷有士兵被砸翻,慘叫著翻滾下坡。

    城下數十名用盾牌頂住了滾木,幾名士兵用鐵鎬在城牆上拼命挖掘,不多時便挖了兩個一尺半見方的洞,有士兵將兩只震天雷塞了進去,‘呼!’火折子被吹燃,點燃了引線,有士兵大喊:「快撤!」

    數百名宋軍撒腿便向山坡下狂奔,幾名士兵被滾木絆倒,從側面山坡骨碌碌滾了下去。

    就在這時,城牆上迸射出一道刺眼的閃亮,緊接著響起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剛剛修築不到兩天的關隘被炸得支離破碎,轟然坍塌,升騰的濃煙中,一只稍微延遲的震天雷被炸得飛起十幾丈高,在空中驟然爆炸,耀眼紅光中裹夾滾滾黑煙,巨大的爆炸聲讓兩裡外的童貫也感到耳朵被震得嗡嗡作響。

    士兵們紛紛捂住耳朵蹲了下去,心髒劇烈跳動得難以忍受,這連續的兩次爆炸將剛剛修築的關隘徹底坍塌,兩百名西夏守軍被炸死大半,就連跑到百步外的宋軍士兵也有數十人被震暈過去。

    童貫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來,山上的守軍應該明白什麼叫火器之威了吧!

    次日天剛亮,便有士兵奔到中軍大帳前稟報,「啟稟太尉,山寨中沒有任何動靜!」

    正在召集眾將商議進軍韋州的童貫一怔,快步走出大帳,後面眾將也跟了出來,中軍大帳前可以清晰地看見兩裡外踏割寨的情況,也可以清晰看見被炸塌的關隘,只剩下一點殘垣斷壁。

    踏割寨內確實非常安靜,幾只野鴿子在天空上盤旋,童貫立刻喝問道:「有派人上山去探查了嗎?」

    「回稟大帥,已經去了!」

    這時,大將王惟忠低聲道:「好像有點不對勁,似乎敵軍已經撤了。」

    童貫也有這種感覺,山上似乎已經變成了一座空寨,難道是昨晚的震天雷將敵軍嚇得膽寒撤退了嗎?

    但光憑感覺可不行,還必須得到確切情報,不多時,一名探子奔了回來,上前跪下稟報:「啟稟大帥,西夏軍已倉促撤退,山上是一座空寨。」

    童貫大喜過望,立刻喝令道:「全軍出發,穿過踏割寨北上!」

    幾名大將連忙勸道:「雖然震天雷很震撼,但敵軍也不至於因為這點爆炸就嚇得撤退,其中必然有詐,請太尉三思!」

    童貫得意笑道:「你們不用勸了,我知道原因,韋州空虛,他們本來就打算退守韋州,但下不了決心,是我們的震天雷替他們下定了決心,不會有詐,大軍立刻北上。」

    童貫隨即又對大將王惟忠道:「你率五千騎兵先走,盡快給我奪取韋州城!」

    王惟忠立刻率領五千騎兵越過了踏割寨,向百裡外的韋州疾速奔去,童貫又留大將張濤率五千軍守踏割寨,又令遠在兜嶺的後勤大軍也跟隨出發,他親自率領九萬大軍越過了踏割寨,急不可耐地向北方浩浩蕩蕩殺去。
本帖最後由 小雲雲530929 於 2017-8-1 17:20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8-1 17:20
第三百五十六章 落入陷阱



    十萬大軍亂哄哄穿過踏割寨足足用了一天的時間,夜幕降臨,十萬大軍終於走遠,踏割寨也安靜下來。

    踏割寨是一座比較奇特的山寨軍營,不僅南面易守難攻,北面也同樣十分險要,攻打艱難,由於西夏軍倉促撤退,山寨亂成一團糟,忙碌了一天的宋軍守兵早已疲憊不堪,安排好了夜間的巡邏,五千士兵便早早休息睡覺了。

    後山中部有一座極為破舊的民房,門口堆滿了柴草,大門也破爛不堪,幾乎沒有人會注意這間破爛的屋子。

    一更時分,這座根本不該有任何人居住的民房,卻‘吱嘎!’一聲門開了,夜色中,從房間裡躡手躡腳走出來兩人,他們東張西望觀察了片刻,沒有任何異樣,他們立刻回頭一招手,只見從裡面源源不斷走出來無數的西夏士兵。

    原來這座破舊的民房隱藏一條秘道,西夏軍在秘密道中隱藏數百人,數百名殺氣騰騰的西夏士兵在一名猛將的率領下,向踏割寨北面寨門無聲無息地猛撲而去

    童貫的目標是距離踏割寨以北一百二十裡外的韋州,拿下韋州,他就比東線種師道軍隊多走了一步,種師道拿下了橫山中的銀川城,他拿下了兜嶺中的賞移口,種師道拿下石州,他拿下了踏割寨,種師道沒有拿下夏州,但他卻奪取韋州,下一步他就不用再拿種師道的戰報進京報喜了。

    童貫為這一天已經憋屈了很久,他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奪取韋州。

    韋州是西夏京畿南大門,奪取韋州,興慶府的南大門洞開,宋軍就能沿著靈州川直撲西平府和興慶府。

    九萬大軍浩浩蕩蕩一路奔跑,下午時分,大軍距離韋州還有三十裡,這時,一隊宋軍騎兵迎面奔來,片刻奔至大軍前,有士兵領他們來到童貫面前。

    為首軍士急聲道:「啟稟太尉,王將軍已經殺進了韋州,但韋州是一座空城,沒有一兵一卒。」

    童貫一下子愣住了,韋州居然沒有守軍,他又連忙問道:「可有平民?」

    「也沒有平民,城內平民兩個月前便全部遷入西平府。」

    停一下,童貫忽然想起一件要緊之事,又問道:「城中可有糧草?」

    軍士搖搖頭,「只找到兩萬擔草料,沒有一粒糧食。」

    這時,童貫隱隱覺得情況有點不對勁了,他似乎中了一個圈套,韋州城一無所有,他還指望奪取韋州城後得到補給。

    童貫額頭上見汗,他連忙回頭對大將楊琎令道:「你速帶一萬軍隊返回踏割寨,給我死死守住踏割寨,不能有半點閃失。」

    他的後勤補給還沒有過來,如果踏割寨出事,後果不堪設想。

    就在大將楊琎率軍剛要出發之時,遠處一名偏將帶著幾名騎兵疾奔而來,只見他渾身是血,身上有多處傷,見童貫便放聲大哭,「太尉,踏割寨失守,我們中計了!」

    童貫眼前一黑,險些暈了過去,他一把揪住這名偏將大吼:「為什麼丟失?」

    「寨中藏有不少西夏士兵,他們昨天夜裡裡應外合,攻下北寨大門,上萬敵軍殺進寨中,弟兄們抵擋不住,從南寨退了回去,踏割寨失守了。」

    「那我的後勤補給呢?它們在哪裡?」童貫吼叫著問道。

    「後勤輜重還在半路,還沒有到踏割寨,應該平安無事!」

    童貫恨不得拔劍刺死這個混蛋,什麼叫平安無事,沒有後勤補給,他們這十萬大軍怎麼辦?

    他知道自己中計了,西夏軍利用踏割寨的險要截斷了他的後勤補給,雖然他們隨軍攜帶了少量的補給,但這點糧草最多只能支撐十天,十天後糧草斷絕,他該怎麼辦?

    童貫咬牙切齒大喊道:「全軍調頭,奪回踏割寨!」

    沉沉的夜幕籠罩著大地,天空烏雲密布,星光俱滅,遠處橫山的輪廓在黑暗中若隱若現,儼如一頭沉睡中的怪獸。

    但石州城內卻燈火通明,在城北占地上千畝的空地四周插著數百支火把,火光獵獵,將空地照如白晝。

    但此時已經不是空地,到處擺滿了各種木制以及生鐵零件,從零件的外形便看得出它們是火砲和投石機,這時,河東宋軍備戰大半年的成功,前後制作了三百部火砲和兩百余架重型投石機,另外還有數千架連環弩,後勤軍已全部將它們運到石州城。

    一連幾天,宋軍數百名工匠都在晝夜不停地組裝這些大型守城器,‘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種師道深知其理,沒有好的守城武器,再險要的城池也未必能守得住。

    「這是最新的火砲,今年春天軍器監才送來!」

    種師道撫摸著一架正在安裝的火砲對李延慶笑道:「它的彈力極大,足以將震天雷射到三百步外,不過要十五個人才能操縱。」

    旁邊一名匠頭笑道:「大帥,李參軍今天下午一直在研究這架火砲!」

    「是嗎?」種師道回頭向李延慶望去。

    李延慶點了點頭,他這兩天一直在查看這些投石機,他對這些巨型守城武器已經很熟悉了。

    「大帥似乎從未考慮過奪取夏州?包括之前,石州守軍還沒有分兵去守夏州,那時奪取夏州易如反掌,但大帥卻絲毫沒有這個想法,卑職一直深感不解。」

    這是李延慶一直深感疑惑之處,他之前不止一次提出繞過石州,先奪兵力空虛的夏州,但種師道只是笑笑不答,他和宗澤伏擊敵軍後,他提出擴大戰果奪取夏州,但宗澤卻嚴厲回絕,他便隱隱感到,大帥似乎壓根就不想攻打夏州。

    種師道笑了笑,一指城頭道:「我們去城上看看。」

    城頭上也有大量的工匠在忙碌著,投石機和火砲都需要固定,所以必須用青磚砌出一個又一個的方形池子,底座便可以固定在其中。

    種師道顯得心事重重,他巡視了片刻,又不由自主地向城牆邊走去,扶住城垛望向遠方。

    「延慶,這次進攻西夏,你覺得有必要嗎?」種師道深深嘆了口氣問道。

    「大帥是在擔憂女真人吧!」李延慶一針見血。

    種師道點了點頭,「唇亡齒寒,女真人攻滅遼國,一定會大舉進攻宋朝,我們卻把大量資源放在攻打西夏上,何其不智也!」

    「朝廷為什麼要打西夏?」

    「這是因為某些人,確切說是朝廷中的絕大部分文官.....」

    「文官集團!」李延慶口中跳出了這個詞。

    種師道微微一怔,他斟酌片刻繼續道:「就算是文官集團吧!但不光是他們,還包括童貫、梁師成等人,長久以來他們已經形成了一種固定思路,宋軍之所以滅不了西夏,是因為遼國在背後支持西夏,而現在遼國被女真人牽制,他們便認為西夏獨木難支,一致支持攻打西夏,他們想法倒也不錯,但他們卻不知道,現在的宋軍早已不是百年前的宋軍了,現在宋軍根本就沒有能力滅掉西夏。」

    「應該國力還行。」

    「光靠國力有什麼用,大而不強和肥羊何異?打仗靠的是軍隊,你看看現在的百萬禁軍成什麼樣子,個個吃喝嫖賭,軍心渙散,當兵居然會傾家蕩產,簡直是天下奇聞,百年不戰,昔日的精兵強將變得腐朽不堪,連梁山亂匪都敵不過,屢戰屢敗,實在令人痛惜之極。」

    說到這,種師道長長嘆了口氣,「現在朝廷百萬大軍,戰鬥力比較強的軍隊就只剩下我的十萬河東軍和劉法的五萬河西軍,也就是所謂的西北軍,攻打賞移口,河西軍傷亡近三萬人,劉法不幸陣亡,最後殘余的河西軍落入童貫之手,西北軍也只剩下我的十萬軍隊了,這就是我不想攻打夏州的原因,一旦攻打夏州,李乾順必傾兵來救,雙方都會死傷慘重,毫無意義不說,最後還便宜了女真人,我不想做這種蠢事。」

    李延慶也低低嘆息一聲,「就怕女真滅了遼國,最後西夏轉而依附女真,會成為我們西北大患啊!」

    種師道一驚,「會這樣嗎?」

    李延慶點了點頭,「西夏本身就依附遼國近百年,依附金國也同樣是依附,對西夏而言沒有什麼區別,我相信西夏人會接受這個現實。」

    種師道的目光變得嚴峻起來,如果真是這樣,西北危矣!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8-2 17:15
第三百五十七章 西線慘敗


    攻打踏割寨的激戰已經打了整整三天,踏割寨下到處是濃煙滾滾,隨處可見被燒成木炭一樣的屍首,屍體層層疊疊,血染紅了大地,宋軍傷亡超過兩萬人,但踏割寨依舊巍然屹立,宋軍始終無法將它攻下。

    童貫已經急紅了眼,揮劍大吼,「再投一萬進攻,責令三千刀斧手督戰,膽敢後退一步者,立斬!」

    誰也不敢勸說童貫,大將王稟只得下令道:「第四軍進攻!」

    ‘咚!咚!咚!’鼓聲大作,一萬宋軍士兵如潮水般向山道殺去,此時宋軍士氣十分低迷,但童貫親率三千刀斧手在後面督戰,強迫一萬士兵向前衝鋒。

    踏割寨北面也一樣險峻難攻,只有一條寬約兩丈的山道通向寨門,兩邊都是陡峭的山崖,在短短兩百余步的山道上躺滿了陣亡將士的屍體,後面的宋軍士兵只能踩踏著同伴的屍體向上衝鋒,第一波千余士兵剛剛衝上數十步,一根根粗大的滾木便從山上翻滾砸來。

    前面的士兵嚇得紛紛舉盾抵擋,但沉重的滾木衝擊力太大,在猛烈的撞擊下,士兵們被砸得飛出去,頓時傷亡上百人,幾名士兵被砸得腦漿迸裂,異常恐怖,數千士兵嚇得蹲在地上發抖,舉盾吶喊,卻無人肯向上走。

    童貫看得清楚,心中大怒,喝令道:「懈怠不攻者殺!」

    衝上一隊弩手,在後面向不肯衝鋒者放箭,一連射殺數十人,前面的宋軍才被迫爬著向上衝鋒,他們早已嚇破了膽,雙腿已經站不起來。

    這時,大將王稟再也看不下去,上前勸童貫道:「這樣衝鋒除了徒增傷亡也沒有意義,根本不可能奪下踏割寨,還不如去進攻別的縣城,劫掠些糧食。」

    「就算可以搶到糧食,那我們怎麼回去?」

    「不如向西走,退到黃河邊,再沿著黃河南下。」

    黃河距離這裡至少五百裡,要穿過一片茫茫戈壁,行軍十分艱難,童貫一時沉吟不語。

    就在這時,大軍背後忽然發生異動,只聽見宋軍驚恐的大喊大叫聲,軍隊陣型開始混亂起來,童貫愣住了,發生了什麼事?

    一名士兵連滾帶爬奔跑稟報:「太尉,後面有西夏騎兵襲擊!」

    這時,地面開始震動起來,半空中傳來悶雷般的轟隆聲,童貫也看到了,一支無邊無際的騎兵正從東面向這邊掩殺而來,塵土遮天蔽日,但軍隊依舊在混亂,這是另一支一萬人騎兵從山背後殺出,率先衝亂了宋軍的陣型。

    這無疑是非常高明的戰術,先用一萬騎兵衝擊對方陣型,引發對方的混亂,李察哥這時才率領三萬主力騎兵突然殺來,便使得宋軍來不及整隊迎戰,最終必然會出現慘敗的局面。

    童貫臉色煞白,他顫聲大吼道:「結陣迎戰!」

    此時結陣已經任何沒有意義,宋軍攻打踏割寨傷亡慘重,士氣早已十分低迷,軍心幾乎到了渙散邊緣,而西夏四萬騎兵最後帶來沉重一擊,七萬宋軍終於崩潰了。

    還不等騎兵殺至,七萬宋軍便兵敗如山倒,數萬士兵驚恐得大喊大叫,互相踐踏,丟掉兵器,脫去盔甲,亡命地奔逃,童貫也被數百親兵簇擁著向西逃亡,戰場上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

    這一戰宋軍被殺得人仰馬翻,屍橫遍野,七萬大軍只逃走兩成不到,其他大部分都被西夏敵軍屠殺殆盡。

    李察哥見對方主力已敗,他令手下大將繼續追殺敗軍,他自己親自率領一萬精銳騎兵穿過踏割寨,向宋軍的後勤主力殺去。

    宋軍的後勤大軍都是地方廂軍和民夫,無論裝備還是戰鬥力都十分薄弱,因為踏割寨得而復失,令他們進退失據,等了數天後沒有任何消息,他們只得緩緩退回賞移口。

    就在十幾萬大軍和上萬輛大車即將退到賞移口時,李察哥的騎兵殺來了,風聲鶴唳,廂軍和民夫恐懼萬分,丟下大車便亡命奔逃,西夏騎兵一路追殺,先後奪取了宋軍大營和賞移口。

    堆積如山的各種軍事物資堵塞了數裡寬的峽谷口,僅運送來的糧食便有五十萬石,還有不計其數的兵甲、戰鼓、火油、火器等軍用物資,被殺的廂軍士兵和民夫便數以萬計,西線攻西夏的宋軍至此徹底覆滅。

    由於西線宋軍慘敗,東線宋軍頓時變得岌岌可危,西夏迅速向夏州增兵二十萬,使進駐夏州的總兵力達三十萬,事實證明了種師道的遠見,石州城便成為了整個西夏戰役的關鍵

    夏州行宮內,李乾順負手站在窗前聽著兄弟李察哥彙報戰況。

    「童貫的軍隊幾乎已徹底敗亡,我最後得到的情報是童貫獲得熟羌的幫助,率數千殘軍沿著黃河南逃了,皇兄不用擔心他會卷土重來,他的後勤輜重全部落入我們手中,他已無力反攻,他現在應該是在考慮怎麼向宋朝皇帝交代吧?」

    盡管李察哥獲得輝煌的戰果,但李乾順卻淡淡道:「西線宋軍在劉法死後就敗局已定,否則我也不會提前轉到夏州來,戰勝童貫那種閹人不值得誇耀,真正難對付的是鐘師道。」

    李乾順的話儼如一盆冷水,頓時將李察哥心中的得意澆滅了,他低下頭半晌不語。

    李乾順瞥了他一眼,又問道:「我之前吩咐的那件事,你做到了嗎?」

    李察哥精神一振,「回稟皇兄,我們抓獲了童貫的一名幕僚,在他的指引下,我們在一頂大帳內發現了六枚震天雷。」

    李乾順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東西在哪裡?」

    「就放在外屋,請皇兄隨我來!」

    李察哥帶著兄長來到一間被近衛軍嚴密保護的房間裡,剛走進門,李乾順便眼睛一亮,快步來到一張大桌前,久久凝視著桌上擺放著的六只黑黝黝的鐵疙瘩,每顆至少重四十斤,這就是李察哥擊敗西線宋軍後繳獲的震天雷,李乾順終於看到了他一直期待了很久的震天雷。

    桌子旁,兩名經驗豐富的火藥老匠人正在仔細研究一枚已經拆開的震天雷,這時,李察哥又低聲道:「那名幕僚交代,這種震天雷是剛剛才研制出來,連童貫手中也沒有配方,配方在種師道手中,不管童貫怎麼威逼,他就是不肯交給童貫。」

    「這就是種師道的聰明之處,知道童貫靠不住!」

    李乾順譏諷了一句,便走到兩名老匠人面前問道:「怎麼樣,看出什麼名堂了嗎?」

    一名老匠人連忙起身對李乾順和李察哥道:「陛下,晉王殿下,我們仔細看了這個震天雷,從顏色看來,應該還是硝粉、硫粉和木炭三種成分,只是三種成分的含量和我們平時用的火藥不一樣,而且震天雷之所以做得這麼大,關鍵就在於火藥量要足,才能炸開鐵殼,如果做小了,爆炸產生的威力就炸不開鐵殼了。」

    「你們憑經驗看得出這三種成分的含量配比嗎?」李乾順又繼續問道。

    老匠人搖了搖頭,「混在一起很難看出來,不過可以看得出硝的含量增大,碳粉的含量也增大,硫的含量減少了,不過我們可以試驗,反復試驗上幾個月,我想應該也可以造出震天雷。」

    李乾順大喜,立刻喝令道:「拿兩百兩黃金來!」

    親兵端來一盤黃金,李乾順對兩名老匠人道:「這些黃金你們拿去安置家小,然後給我封閉試驗,試驗結果直接向我彙報,不能告訴任何人!」

    兩名老匠人受寵若驚,連忙道:「我們不敢!」

    李乾順隨即又對親衛大將李茲然道:「你率一千軍隊和他們一起去省嵬城試驗火器,要嚴密保護他們,不准任何人接觸他們,同時要嚴密封鎖消息,事成之後,我有重賞!」

    「遵令!」

    李乾順又指著桌上的幾枚震天雷道:「把它們一起帶走。」

    李茲然和幾名親衛將震天雷抱走了,兩名老匠人行一禮,跟他們一起出去。

    這時,李察哥慢慢走上前道:「如果我們在半年內造出震天雷,或許能扭轉幽州的戰局。」

    李乾順搖了搖頭,「遼國大勢已去,不是一兩種火器就能改變它被滅國的命運,頂多延遲幾年,就怕金人一旦從遼國手上得到這種火器,我們西夏就要面臨滅頂之災了。」

    「皇兄不打算給遼國?」

    李乾順淡淡笑道:「這是我們的秘密武器,要在關鍵時刻使用才有效果,有了這種震天雷,至少金國就無法滅亡我們了,所以從今天開始,我們要嚴密封鎖這個消息,除了我們兄弟之外,絕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我們也在研究震天雷。」

    「臣弟明白了!」

    「好了!不再說震天雷之事,我們商議一下,看看怎麼才能拿下石州城?」

    李察哥心中早憋足了一口氣,傲然道:「皇兄不必操心這種小事,我保證三天內拿下石州城!」

    「那是種師道的軍隊,可不是童貫,你絕不能輕敵!」

    「臣弟不會輕敵!」

    李察哥咬牙切齒道:「那個老家伙快入土了吧!在他入土前,最後再好好嘗一嘗我的厲害!」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8-2 17:15
第三百五十八章 血戰石州(上)


    ‘咚!咚!咚!咚!’

    西夏軍雄渾的戰鼓聲在石州城北面寬廣的曠野裡回蕩,石州城北面十裡外便是無定河,無定河上早已修建了十幾座浮橋,在浮橋的南面和北面各分布著十萬大軍,黑壓壓的軍隊無邊無際,延綿十余裡,在遠方還有數萬人的後勤大軍。

    這時,在數千只金鼓同時擊響的震天鼓聲中,一支萬人的騎兵方陣簇擁著身著金盔金甲西夏皇帝李乾順緩緩出現了,在陽光下金光閃閃,格外刺目。

    無定河兩岸的西夏軍士兵頓時爆發出一片歡呼聲,‘皇帝陛下萬歲!’

    震天動地的歡呼聲令石州城頭的宋軍也為之色變,但城頭宋軍並沒有畏懼,他們也有足夠的軍隊,光守城的河東主力就有五萬余人,另外還有十萬廂軍,城內一共有十五萬人和西夏軍抗衡,糧食和物資十分充足,足以供軍隊耗用一年。

    經驗豐富的種師道考慮得十分周全,為防止西夏軍繞道進攻河東道,他將十萬河東軍一分為二,令兄弟種師中率五萬河東軍鎮守宋夏邊境上的各個險關要隘,他自己則率五萬精銳死守石州城。

    種師道已知西線宋軍大敗,這次西夏戰役敗局已定,但為了防止西夏軍隊反撲宋朝,他必須在石州拖住西夏軍的主力,給朝廷贏得重新部署軍隊的時間。

    李延慶站在城頭上注視著無邊無際的西夏大軍,目光肅然,棱角分明的臉龐顯得格外堅毅,種師道給了他足夠的信任,令他率一萬軍隊負責防御東城牆。

    這是李延慶繼率一萬軍隊伏擊左廂神勇軍司的西夏軍後,第二次統帥萬人以上的軍隊。

    他的副將正是同樣年輕的小將劉錡,這是種師道最器重的一對年輕將領,雖然兩人都能獨當一面,但他依舊堅持朝廷文官為正,武將為副的原則來配對他們。

    種師道盡全力來培養他們,就是希望他們能盡快成長起來,打破資歷的桎梏,使他們能在二十余歲時便擔負起拱衛西北的重責。

    這也是種師道的無奈選擇,西北軍的統帥人才出現了斷層,比如他、種師中、劉法以及新調來的宗澤都已年過花甲,而三四十歲這個階段卻沒有能擔當重任的人才。

    姚仲平雖然是他的接班人,但表現一直很平庸,他的升遷更多是考家族背景而不是本人的能力,而曲克、楊可世等人雖然勇武,卻缺乏擔當大局的魄力和能力,令種師道十分失望。

    李延慶、劉錡、楊再興、王貴等年輕人表現優異,他最終決定利用自己的最後幾年培養跨代接班人,即使朝廷因為資歷等等原因不用他們,但在國家危難之時,也有年輕大才能挺身而出,擔負起保家衛國的重任。

    這時,王貴奔跑上了對李延慶道:「啟稟指揮使,所有投石機和火砲都已檢查完畢,沒有破損!」

    長達八裡的東城牆上除了一萬士兵外,還有一萬輔助廂軍,他們負責兩百多台守城武器的操作,李延慶把指揮兩百多台守城武器以及一萬廂軍的重任交給了王貴和楊再興,結果王貴緊張得一夜沒有睡著覺。

    雖然李延慶是東城牆主將,但為了便於靈活指揮,他便和劉錡分工,將東城牆又細分為南北兩段,李延慶負責全局以北段的指揮,劉錡負責南段的指揮。

    王貴和楊再興也分工,王貴跟隨李延慶負責北段的守城武器以及五千廂軍,楊再興負責南段的守城武器以及五千廂軍。

    這十天時間,李延慶和王貴又制作了五十枚震天雷,使他們手中擁有的震天雷數量達到六十二枚。

    李延慶點了點頭,「除了我的命令外,也要注意看主帥令旗來操作守城武器,有膽敢懈怠不力者,立斬!」

    「遵令!」

    王貴回頭看了看城內,六丈高的觀戰台就矗立在城中,主帥種師道就站在觀戰台指揮全局戰鬥。

    而北城牆由老將宗澤指揮,南城牆由姚仲平指揮,西城牆由大將楊可世指揮,另外還有一萬後備軍,由大將張藐指揮。

    種師道之前已經犒賞三軍,並做了戰前動員,石州城內的十五萬將士士氣高昂,個個摩拳擦掌,等待著和敵軍決戰。

    這次進攻石州城,李乾順唯恐李察哥輕敵,便毅然投入了二十萬攻城兵力,以及數百架重型攻城武器,包括他們繳獲的西線宋軍攻城武器,全部成為西夏軍攻打石州城的本錢。

    李察哥騎在一匹高大神駿的戰馬上,目光陰冷地注視著遠處數裡外已經被夷為平地宋軍臨河箭堡,那原本是種師道修築用來阻擋西夏軍渡河的一排箭堡,但種師道發現敵軍竟然出動二十萬大軍攻城,他便立刻將五千名駐扎在箭堡中的宋軍士兵撤回,箭堡也被西夏大軍夷為平地。

    李察哥望著矗立在高處的石州城,他腦海裡出現了石州城被攻陷的情形,火光衝天,滿地士兵跪在他馬前求饒,他的士兵毫不留情地砍下這些漢人的人頭,而種師道的人頭就拴在他戰馬頸下。

    這無比誘人而又令他渴望的一幕即將要出現,他已經有點等不及了,此時,他已經不僅僅是為了給皇兄證明自己的能力,他要踏平這座城池,要讓所有西夏人都明白,西夏軍並不懼怕強大的宋朝,再給他十年時間,西夏可以滅掉宋朝。

    他頭頂的金色大旗在風中飄揚,在他身後是老將撒辰,而緊靠他身旁的是新成長起來的西夏三虎之一的李秉烈。

    這是一個儼如豹子般凶狠的年輕皇族,今年只有十八歲,他在西夏軍便是以勇力而著稱。

    他用豹子般冷酷的目光盯著石州城方向,厲聲請戰:「請皇叔給我一萬軍隊,看我怎麼攻破石州城!」

    李察哥並不喜歡這個一直企圖取代自己、氣勢奪人的侄子,他點了點頭,「勇烈可嘉,好吧!我任命你為首戰主將,率三萬軍給我攻下石州城。」

    李乾順將調兵金箭交給李秉烈,他又看了一眼石州城方向,淡淡道:「攻不下城池,提人頭來見!」

    他調轉馬頭而去,老將撒辰想勸一勸他,最終忍住了,他們確實需要有人先試探一下宋軍的虛實。

    李秉烈縱馬飛奔,舉起金箭嘶聲喝令,「山訛第七軍和第八軍,撞郎令第一軍出動,向石州城進發!」

    三萬大軍浩浩蕩蕩向石州城進發,無定河北岸,數千張大鼓敲動,鼓聲如雷,數十裡外可聞,三萬大軍殺氣衝天,密密麻麻的軍隊中跟著近百架雲梯以及投石機,西夏軍士兵奮力推動它們前進,以一種勢不可擋的殺氣向數裡外的石州城席卷而去。

    ........

    石州北牆頭旌旗招展,二萬宋軍在城頭列隊而立,他們身著鐵甲,頭戴鷹銅盔,手執步弓和軍弩,個個目光堅毅,二百座巨大的投石機和火砲像五十名巨人矗立在城頭。

    負責北城作戰的是老將宗澤,此時宗澤站在城垛上,凝望著遠方正緩緩開來西夏軍大軍,一條支三萬人的軍隊出現在無定河的南岸,鼓聲就是從軍隊中傳來。

    西夏大軍行軍速度並不快,三萬大軍基本上都是山訛軍,他們是山地軍,攻城也算是他們的特長,但他們裝備並不出色,清一色的皮甲,盾牌簡易,長矛還不錯,都是宋朝制式長矛,顯然是從繳獲的兵器中裝備。

    宗澤心裡明白,這只是敵軍的試探性進攻,但這次進攻卻至關重要,關系到雙方的士氣。

    「給我擂鼓助威!」

    北城頭上戰鼓聲驟然響起,轟隆隆地在城頭上回響,完全壓住了敵人的鼓聲。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8-3 13:23
第三百五十九章 血戰石州(下)



    西夏軍大軍在石州城兩裡外停住了,鼓聲停息,三萬大軍開始列陣,很快,一片黑色地毯般的軍陣在城外列隊完畢,三萬大軍刀光閃亮,殺氣騰騰。

    即將指揮第一次攻城戰的西夏軍主將李秉烈騎馬出現在軍隊中,他遠遠眺望著這座以高大堅固而出名的城池,城牆在陽光下閃耀在青光,證明了石州城的傳說,城牆是橫山中著名的花崗青石砌成,這也是石州城名字的來歷。

    李秉烈凶狠自負,但他確實是年輕一代的佼佼者,而且也並不愚蠢,他在城池下仔細打量這座青石大城,這座城池的堅固程度令他暗暗吃驚,在他印像中,石州城應該和銀川城一樣,但沒有想到這座城堡竟然如此高大堅固,他心中有點暗暗後悔,一戰攻破城池,他說得太滿了。

    「將軍,三萬人恐怕攻不破這座城池。」一名副將在他身旁憂心忡忡道。

    「打不下也要打!」

    李秉烈咬牙切齒,如果拿不下這座城池,他顏面失盡,「無論如何一定要拿下,攻打北城和東城。」

    ‘咚!咚!咚!’震天的鼓聲再次敲響,三萬西夏軍大軍如潮水般湧出,簇擁著百余架攻城雲梯,向石州城的北城和東城殺去。

    事實上,第一批攻打石州城的士兵一般都是犧牲品,西夏絕不會讓黨項族人上陣,一般都是山民組成的山訛軍和挑選勇猛善戰奴隸組成的撞郎令。

    這三萬人正是西夏軍中用來衝鋒陷陣的軍隊,包括兩萬山訛軍和一萬撞郎令,他們在西夏軍中地位極低,這種危險的戰爭都是由他們先打頭陣。

    數十架雲梯和投石機一字排開,轟轟烈烈地開向三裡外的石州城,三萬士兵身著皮甲,手執盾牌長矛,喊殺聲震天,石州城的戰鬥終於在沉寂了半個月後再度爆發。

    .........

    東城和北城地勢比較平坦,非常有利用攻城武器的發揮,西夏軍兵分兩路,北城和東城各投入了一萬五千軍隊。

    東城頭上,一萬宋軍和一萬廂軍站在城頭上,宋軍目光冷肅,一起舉起弓弩,但廂軍士兵卻有點心驚膽戰,城外鋪天蓋地的二十萬西夏軍大軍讓他們每一個人都禁不住地雙股戰栗。

    戰爭已經爆發,他們責無旁貸地投入了戰鬥,廂軍士兵負責操作投石機和火砲,巨大的投石機高約兩丈,長長的臂杆後掛著石兜,用絞盤上力發射,一架投石需要五十人才能挽動,可將百斤的巨石拋出三百步外。

    重型火砲則由二十名士兵操縱,可以同樣可以將四十斤重的震天雷或者霹靂砲投出三百步遠。

    霹靂砲是震天雷的初級版本,火藥只具有初步的爆炸威力,一般外殼是用木制、陶罐或者厚油紙,爆炸本身不產生太大的殺傷力,關鍵是裡面混合了大量石灰、毒刺或者鐵釘,利用它們來殺傷敵軍。

    「震天雷准備!」

    李延慶一聲厲喝,王貴急忙指揮十架火砲上弦,李延慶出手便決定使用震天雷,要用震天雷來威懾敵軍的士氣。

    李延慶目光冷酷地注視著黑壓壓敵軍衝上,一架架雲梯上站滿了准備攻城的西夏軍士兵,敵軍已經進入三百步內了,李延慶長刀揮出,一聲令下,「發射!」

    ‘嘭!嘭!嘭!’

    火砲發出巨大的撞擊聲,十枚震天雷騰空而起,在空中劃出十道弧線,向三百外密集的人群飛去,宋軍士兵紛紛舉起盾牌,或者躲到城垛背後,捂住了耳朵。

    在距離西夏軍頭頂不到一丈的地方,震天雷接二連三的爆炸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使所有人的心都仿佛要撕裂了,巨大的衝擊波和鐵片四下迸射,大片大片的士兵慘叫著被擊倒,幾乎所有西夏軍士兵都趴在地上,痛苦萬分地捂住耳朵。

    遠處的李乾順驚愕地向東城方向望來,眼睛驀地瞪大了,震天雷,他終於親耳聽見了震天雷的爆炸聲,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他心中頓時對自己的震天雷充滿了無限期待。

    李秉烈在一裡外觀戰,雖然衝擊波和鐵片射不到他,但巨大的爆炸聲也給他帶來極大的震撼,他的戰馬驚得稀溜溜暴叫,前蹄高高揚起。

    不僅是主將被爆炸聲所震撼,所有的西夏士兵都被十枚震天雷的爆炸聲驚呆了,爆炸聲很多,士兵份紛紛蹲下,痛苦地按著心髒部位,很多人的耳朵嗡嗡作響,竟然失聰了,什麼都聽不到。

    戰場上彌漫的白煙漸漸消散,士兵們紛紛站起身,茫然不知所措,由於十枚震天雷是在密集的人群中爆炸,帶來了驚人的殺傷力。

    每顆震天雷方圓十丈範圍內的士兵全部被震死,還有大量士兵被爆炸的鐵片擊傷、擊斃,光被炸死的士兵就達三千人之眾,還有一千余人受傷,十幾架雲梯被炸得粉碎,西夏軍傷亡極為慘重。

    這時,李秉烈率先反應過來,他知道如果不立刻攻城,恐怕士氣會受到極大的影響,他當即喝令道:「暫停攻打北城,集中兵力攻打東城!」

    ‘咚!咚!咚!’這不是李秉烈下令擊鼓,而是李察哥開始催戰了。

    「進攻!」李秉烈揮刀大吼道。

    在急促的戰鼓聲催促和刀斧手的威逼下,兩萬五千余名西夏大軍開始向東城發動了凌厲的進攻。

    李延慶冷冷哼了一聲,「不知死活的渾蛋!」

    「傳令投石機發射!」

    石州城頭鼓聲大作,一百三十架投石機同時發動,長長的臂杆揮出,將**十斤重的巨石凌空拋出,一百余塊巨石在空中旋轉,呼嘯著砸向密集的人群,‘轟!’巨石砸下,在人群中翻滾,血沫騰空而起,十幾人被砸得血肉模糊,慘不忍睹,接二連三的巨石砸進人群,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一片。

    ‘哢嚓!’一座雲梯被砸中,雲梯折斷成數截,雲梯上攀附的數十人紛紛掉下,密集的巨石砸向雲梯。

    天空中,一塊塊巨石在翻滾,呼嘯著砸向地面,短短時間內,投石機便發動了四輪,五百多塊巨石砸向敵群,造成二千多人的傷亡,但西夏軍並沒有止步,他們繼續衝鋒,衝進了弓箭射程內。

    城上宋軍箭如雨發,一萬支兵箭和弩箭密集地射向敵軍,兵箭是守城而用,比箭杆長而且粗重,從高處射下,會帶著自身的重量射向敵軍,殺傷力極強。

    但宋軍殺傷力最強的還是神臂弩,這種弩箭殺傷射程在一百八十步外,百步內可以輕易洞穿盾牌和皮甲,是宋軍最強大的單兵弩箭。

    面對犀利密集的箭雨,西夏大軍舉盾相迎,無論遼軍還是西夏軍,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防護比較薄弱,雖然他們已經掌握了先進的冶煉技術,但畢竟國力有限,無法全面用鐵片來保護軍隊。

    遼國得到幽州,技術先進,資源豐富,軍隊裝備還好一點,西夏軍隊的防護就薄弱得多,比如西夏軍隊最堅固的鎏金銅甲是仿造唐朝甲胄,工藝和制式都比較落後,防護能力遠不如宋軍的朱漆山字甲,盡管如此,鎏金銅甲也只有衛戍軍、質子軍和鐵鷂子騎兵披掛,而大部分軍隊還是披掛皮甲。

    山訛軍和撞郎令的盾牌也是在木板上蒙了一層牛皮,木板較薄,這種盾只能承受本**隊的弓箭,無法抵擋宋軍犀利的兵箭,更無法抵擋強大的神臂弩箭。

    不過他們現在的盾牌都是從西線宋軍手中繳獲來的大盾,十分堅固,勉強抵住了兵箭的射擊,但還是有不少盾牌被神臂弩箭射穿,將盾牌後的敵軍射死,一片片的士兵慘叫著撲倒。

    一架雲梯逼近了城牆,數百士兵猛地向後拉拽繩索,一架六七丈高的雲梯被拉拽挺起,雲梯上攀附著數十名士兵。

    ‘轟!’的一聲巨響,碎石四濺,第一架雲梯搭上了城頭,緊接著十余架雲梯先後搭上了東城的北段城頭,數千西夏軍士兵如蟻群般衝上,用刀砍、用長矛捅、用箭射,拼命衝上城頭,城上箭如密雨,滾木礌石如雹子般砸下,刀劈矛捅,血肉橫飛。

    宋軍士兵用長叉叉住雲梯向外猛推,一架長長的雲梯被推出,向後翻到而下,雲梯上傳來一片凄厲的叫聲。

    城下的西夏軍弓兵開始反擊,箭如密雨,射向城頭,不斷有河東軍士兵和廂兵被射中,慘叫著從城頭上摔下,傷亡逐漸加大。

    種師道一直默默注視著東城的戰況,他並沒有干涉李延慶的指揮,到目前為止,李延慶的指揮非常有章法,將所有的漏洞都死死堵住,西夏軍攻城雖猛烈,卻始終找不到可乘之機。

    東城上紅旗飛揚,主將李延慶下達了調兵命令,大將劉錡率領三千士兵殺來,加入到激戰之中,戰爭漸漸進入了白熱化。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8-3 17:20
第三百六十章 小道消息



    盡管童貫送來的第一份大捷快報已經過去了二十余天,但汴京上下依舊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而西線大敗的消息卻被童貫死死瞞住,以至於絕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西夏戰役其實已經失敗了,汴京民眾還在期待著攻下興慶府的消息傳來。

    這天傍晚,李大器和往常一樣來到了彩虹樓,李大器在去年買的土地已經造好了新樓,寶妍齋的總部前兩天從御街搬到了城外,御街那裡就只是單純的店鋪,管理大宋各地的分店需要大量的人手,對李大器而言,建立寶妍齋總部已經刻不容緩。

    寶妍齋的總店已經增加到一百余人,光賬房就有二十余個,還有脂粉研究、船隊、采購、倉庫、護衛等等,每一個環節都需要人手,像同行張古老胭脂鋪的總店甚至有近兩百人。

    但這幾天李大器的心情卻不太好,方腊軍起義聲勢浩大,一個月前兩支方腊軍隊分別入境襲擊杭州和越州,大肆劫掠,嚴重威脅杭州和越州的安全,李大器事先得到消息,急用重金托人將妻女和李師師轉移到江寧府。

    雖然方腊軍隊最後退出了杭州和越州,但寶妍齋位於越州海港內的倉庫卻毀於戰火,倉庫裡價值五千貫的香料被方腊亂軍哄搶一空。

    其實李大器更擔心的是兒子李延慶,他在太原府也有一家分店,太原府的執事寫信告訴他,少東主已升為河東軍情報司主管,跟隨主帥種師道殺進西夏去了。

    這完全出乎李大器的意料,他一直以為兒子出任軍隊文官,即使發生戰爭也應該呆在太原才對,怎麼去了西夏?這和梁師成給自己的承諾完全不是一回事啊!

    李大器揪心兒子也情有可原,他這一輩只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大姊,弟弟在十二歲時下河游水溺亡,父母就只剩下他一個兒子,大姊遠嫁真定府,已經十幾年沒有往來,他自己又只有一個兒子,如果兒子在前線陣亡,他們家就真的絕後了。

    這也是李大器默許兒子娶李師師為妾的一個隱晦原因,他希望李師師能懷上孩子,但李師師那邊一直沒有動靜,他只能祈求上蒼保佑兒子平安無事了。

    彩虹樓是虹橋南面正對的一座中檔酒樓,因為地段好,南來北往的客商都會在這裡用餐,生意一直很不錯。

    李大器也是彩虹樓的常客,他剛走到酒樓門口,掌櫃便熱情地迎了上來,「我就在說李員外怎麼還沒有來,再不來我就要派轎子去請了。」

    「少說這種奉承話,我不來,你還能多賺一點。」

    「看員外說的,您在我們小店用餐,是我們的榮幸,給我們增加了很多生意,若你嫌小人照顧不周,我請東主來招呼員外。」

    「你這嘴皮子越來越油滑了,先吃飯再說,老規矩。」

    「員外樓上請!」

    其實掌櫃說得並不過份,李大器可是公認的汴京十大商人,家財萬貫,而彩虹樓不過是個中檔小酒樓,李大器在這裡用餐,當然是給足了他們面子。

    這也是因為寶妍齋總店距離這裡只有二三十步的緣故,李大器也是圖個方便。

    上了二樓,二樓已經坐滿了客人,就算李大器每天要坐的位子也被人坐下了,掌櫃有點為難,剛要去趕人,李大器卻看見了自己店裡的兩個賬房,便擺擺手笑道:「不用趕人了,我就坐這邊。」

    「李員外,實在抱歉了!」

    掌櫃著實深感歉意,他明明讓酒保把位子留好,酒保是怎麼做事的,回頭要好好教訓一下。

    兩名賬房正在喝酒聊天,見東主過來,連忙起身見禮,李大器笑道:「今天客人太多,沒位子了,我也來和你們擠擠吧!」

    「東主請!」

    李大器坐了下來,兩名賬房一個叫曹謙,一個叫洪大智,洪大智就是李延慶介紹給父親的落榜舉人,他做得很不錯,心細如發,非常精明能干,現在已經被李大器提拔為賬房副總管了。

    出任湯陰縣尉的周春寫信讓他去幫忙,但洪大智一心想考科舉,便婉拒了周春的邀請,而且李東主很關照他,不僅給他每月四十貫的高薪,還讓他做總賬復核,這樣洪大智白天就能去太學旁聽,下午回店裡復核總賬,每天雖然忙忙碌碌,但也過得很充實。

    「兩位心情不錯嘛!在聊什麼?」李大器喝了杯酒笑眯眯問道。

    「我們在聊西夏時局呢!宋軍連續大捷,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打到興慶府?」

    「屁的大捷!」

    身後忽然傳來一個憤怒的聲音,「一敗塗地,已經全軍覆滅了,還大捷個屁啊!」

    李大器渾身一顫,杯中酒潑了一身,他連忙回頭,只見他們身後坐在幾個客商,聽口音應該是陝西路那邊人。

    李大器心中頓時緊張起來,起身上前行一禮,「幾位兄台有禮,你們說全軍覆沒是什麼意思?」

    一名為首客商瞥了他一眼,「你問這個干什麼?」

    洪大智連忙解釋道:「這是我們東主,寶妍齋的李員外,因為我們小員外也參加了這次西征,所以東主很擔心。」

    聽說是赫赫有名的寶妍齋大東主,幾名客人連忙起身行禮,李大器緊張問道:「能不能詳細說一說?」

    為首客商問道:「請問小員外是在東線還是西線?」

    「具體我不清楚,是和種經略在一起。」

    「跟隨老種經略那就是東線了,東線還好,聽說還在西夏境內和西夏大軍激戰,全軍覆滅是西線童老姆的軍隊,十萬大軍只逃回來幾千人,前所未有的慘敗啊!」

    李大器頓時臉色慘白,手不住地顫抖,酒杯再也拿不穩,‘當啷!’落地了。

    兩名賬房連忙扶東主坐下,這時,酒客們紛紛圍上來,七嘴八舌問道:「消息屬實嗎?」

    「咳!這種事情我們敢瞎編嗎?京兆府早就傳開了,人人皆知,這兩天消息就會傳到京城了。」

    酒樓內頓時像炸開鍋一樣,大家紛紛七嘴八舌議論,李大器再也沒有心思吃飯,又起身低聲自言自語道:「不行!我要去找梁太傅,一定要問清楚。」

    .......

    梁師成府宅門前,李大器負手來回踱步,心中焦躁不安,幾名守門侍衛都認識他,但見他心事重重,也不好去打擾。

    這時,有侍衛低聲道:「李員外,我家衙內出來了。」

    李大器一回頭,只見一個三十歲的年輕人快步走了出來,他連忙上前施禮,「在下寶妍齋李大器,前來拜見梁太傅!」

    這名男子正是梁師成的假子梁頌,他干笑一聲道:「我知道李員外,不過很抱歉,父親昨天進宮,到今天還沒有回來,估計今晚也回不來。」

    李大器頓時失望之極,「這這可怎麼辦?」

    「李員外有什麼要緊事嗎?我可以轉告父親。」

    「是為犬子之事而來,聽說宋軍在西夏大敗,犬子在東線軍中,現已身陷西夏,我著實擔憂到了極點。」

    原來李延慶也在西征軍中,梁頌心中著實暢快,該死的李延慶最好死在西夏,才算出他心中一口惡氣。

    梁頌心中歡喜,但表面上依舊假惺惺勸道:「李員外也不用太擔心了,西征之事我父親已經知道,這兩天在宮中未歸估計也是為了這件事,再說李衙內身在西夏軍中,我父親就算想幫忙也無能為力啊!我覺得李衙內不是早夭之相,相信吉人自有天眷,李員外就不要太擔心了。」

    李大器低低嘆了口氣,這個梁衙內說得也對,自己見到梁師成又能怎麼樣,現在也不可能把兒子調回來,只能求佛祖保佑了。

    「我明白了,多謝梁衙內好意,在下告辭!」

    李大器行一禮,上牛車吩咐道:「去大相國寺!」

    牛車緩緩啟動,向大相國寺方向而去,梁頌望著李大器的牛車走遠,他不由心花怒放,今晚自己一定要好好喝上一杯,慶祝該死的李延慶身陷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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