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寒門梟士 作者:高月 (已完成)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8-14 09:49
第三百八十一章 搬石砸腳


    莫俊要回鄉安排好家人,暫時無法跟隨李延慶一同進京,李延慶給他寫了一封推薦信。

    次日一早,周春將兩名臨時雇用的接生婆和一名丫鬟送到李延慶家中,楊亮也從湯北鄉趕來,眾人稍稍收拾一下,便啟程向京城出發了。

    李延慶完全相信欒廷玉的判斷,這次屠殺湯陰縣是宋江針對盧俊義的一次精心策劃,打擊盧俊義在梁山軍的威信,如果在衛州實施,影響稍小,無法引起梁山軍中河北系將領的共鳴,而在大名府實施,又會影響突襲大名府的計劃。

    而在相州湯陰實施,無論時機還是地域都是最佳的選擇,李延慶憑此判斷王英在湯陰縱兵屠城搶掠並非頭腦發熱,而是宋江精心策劃的一次行動,但這個計劃無疑嚴重傷害了湯陰縣的無辜民眾,也激起了包括李延慶在內的湯陰子弟的刻骨仇恨。

    五天後,李延慶一行抵達了汴京。

    高府大門前,早已聞訊等候在門口的高深夫婦終於見到了平安歸來的小女兒,母女二人抱頭痛哭,高深紅著眼睛上前對李延慶道:「李參軍大恩,高某銘記於心,且容後報!」

    李延慶行禮問道:「可是令婿先派人送信回來了?」

    「我昨天接到女婿的快信,心中擔憂之極,幾乎一夜未睡,哎!河北的戰報這兩天已經讓朝廷沸騰了,相比之下,梁山亂匪對湯陰縣暴行已經不算什麼了。」

    「可是河北戰局不利?」

    高深苦笑一聲,向兩邊往來的行人看了看,對李延慶道:「這裡不是說話之地,我們到府中去談。」

    說著,他吩咐管家招呼好楊亮,自己則帶著李延慶向府內走去,李延慶也十分關心河北大名府的情況,只是他一路都沒有得到消息,心中著實有點擔心。

    書房裡,兩人分賓主落座,高深嘆息一聲道:「梁中書三萬大軍慘敗,三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滅,他只帶數千殘兵逃回了大名縣,天子十分震怒,已下旨將梁中書革職。」

    「那大名縣呢?被梁山軍攻破了嗎?」李延慶又急忙問道。

    高深搖搖頭,「聽說大名縣提前得到了警報,大名府通判王仁易動員四千廂軍上城嚴守,梁山亂匪的偷襲沒有得逞。」

    「既然大名縣沒有淪陷,為何梁中書會一敗塗地?」

    高深嘆了口氣,「梁山軍在夜晚利用投石機向官兵大營內投送了上萬份單子,造謠大名府已被梁山軍偷襲攻破,梁中書不但沒有及時避謠,連他自己都相信了,下令連夜撤軍,軍心開始嚴重混亂,大量逃兵湧現,結果梁山軍趁勢發動進攻,三萬大軍一敗塗地,若不是徐州知州張叔夜率幾千廂軍攻打濟州,實施圍魏救趙之策,恐怕梁山亂匪早已攻下了大名府。「

    「那朝廷下一步決定派誰去鎮壓梁山亂匪?」

    「現在暫時還沒有人選,朝廷內部爭論得很激烈,因為南方方腊的匪患也很嚴重,令朝廷有點顧此失彼,余相國建議招安梁山亂匪,集中精力打擊南方匪患,但很多大臣也認為現在招安梁山亂匪只會助長匪患聲勢,應該嚴厲打擊匪患,我也支持後者,但官家似乎傾向於招安,我估計官家已經派人去接觸了。」

    李延慶沉默片刻,起身施禮道:「晚輩想懇求太尉一事!」

    「這話怎麼說,李參軍大恩於我女兒女婿,只要我能幫忙,我一定盡力!」

    李延慶緩緩道:「假如有人推薦種師道為主帥去剿滅梁山亂匪,請太尉務必支持!」

    高深望著李延慶一臉堅毅的神情,他似乎明白了什麼?

    正如高深所言,梁山軍在全殲三萬官兵後,准備趁勝攻下大名府,但徐州知州張叔夜卻率三千廂軍,詐稱一萬精兵,攻進了梁山軍的根基之一的濟州,直接威脅到了梁山的安危,宋江聞此消息,不得不放棄攻打大名府的計劃連夜撤軍。

    盡管攻打大名府的計劃再次失敗,但梁山軍還是取得了博州戰役的巨大勝利,奪得了無數的盔甲、輜重和糧草,宋江趁機擴軍,使梁山軍的兵力迅猛增加到八萬,宋江個人的威信也達到了。

    此時,宋江倒也不再繼續繼續擴大地盤,他需要整合內部,徹底在梁山軍建立他絕對的權威。

    鄆州須城縣,這裡是鄆州州治,同時也是梁山軍下山後設立的統治中心,是宋江的都城,為了擺脫晁蓋的影響,宋江已經把梁山軍的根基從梁山轉移到了須城,並自稱為鄆公,在須城縣內修建了占地約兩百畝的忠義府,作為梁山軍的軍衙。

    這兩天,一個令人憤怒的消息在梁山軍諸首領中傳播,盧俊義在相州背棄了替天行道的宗旨,公然縱兵屠城,搶掠民財。

    天之道,損有余而奉不足,替天行道就是劫富濟貧,打擊貪官,這一直是梁山聚義的宗旨,所以梁山軍在攻城掠寨時絕不允許發生屠城之事,一般都是鎮壓貪官豪紳,奪取他們的錢財,而對貧苦民眾秋毫不犯。

    但盧俊義縱兵屠城搶掠無疑違背了梁山軍的起兵宗旨,令不少將領為之憤怒,不過在宋江要求團結的強壓下,這件事並沒有擴大化和公開化,只是不滿的情緒在暗中湧動。

    這天中午時分,軍師吳用找到了盧俊義,雖然盧俊義身處輿論風暴,但他依舊十分平靜,對各種不滿目光和指責泰然處之。

    「打擾二寨主休息了!」吳用走進房間便拱手笑道。

    盧俊義正在看書,見吳用進來,便放下書起身笑道:「哪裡!軍師請坐。」

    吳用含笑坐下,盧俊義又讓燕青去端茶,「最近發生了一些針對二寨主的非議,宋寨主深表遺憾!」吳用稍作沉吟,便開門見山地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盧俊義淡淡一笑,「我是北征軍主將,軍隊發生了屠城搶掠的行為,我是有一定責任,不過我相信宋寨主已經調查清楚了其中的原委。」

    吳用嘆了口氣,「宋寨主詢問過了王英,他也承認是軍隊攻入城後一時難以控制,本來是打擊豪門貪官,不料士兵在抓捕豪紳和縣官之時沒有把握好分寸,誤傷了一些民眾,王英已向寨主認罪,寨主決定將他降為統制,雖然這件事二寨主責任不大,但事情畢竟發生了,如果沒有一點表示,就怕下面弟兄不服啊!」

    吳用的言外之意就是說,宋江承認責任在王英,已經將王英處理,但作為主將,盧俊義也不能置身事外,必須承擔相應的責任。

    盧俊義心知肚明,他也不揭穿,便笑了笑問道:「那宋寨主決定怎麼處罰我?」

    「宋寨主也難辦啊!讓我來和二寨主商量一下,看看用什麼方法既不傷弟兄情面,也不違背梁山的宗旨。」

    說到這裡,吳用目光征詢地望著盧俊義,盧俊義心中冷笑一聲道:「既然當事者王英已被嚴懲,我又豈能置身事外,這樣吧!我也降一級,由將軍降為都統制,然後通告全軍,讓大家引以為戒,軍師覺得怎麼樣?」

    吳用心中暗喜,依舊假惺惺道:「這樣不太好吧!通告全軍,會損害二寨主的威望。」

    盧俊義搖了搖頭,「梁山要成大事,當然要公正嚴明,軍紀如山,就算是我,是宋寨主也不能例外,這是我的正式表態,我會寫一封自責書,向三軍將士認錯。」

    吳用半晌道:「有通告就行了,二寨主不要再寫什麼自責書了。」

    「不行!」

    盧俊義斬釘截鐵道:「既然寨主要公事公辦,我又豈能讓王將軍委屈受責,必須把這件事公開,讓大家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件事我心意已決,吳軍師就不要再勸了。」

    盧俊義語氣中充滿了危險,他就在等一刻,你宋江不仁,那就休怪我盧俊義不顧大局了,把事情徹底公開,讓大家看一看,到底是誰在背後策劃?

    吳用這時才忽然體會到了盧俊義的凌厲反擊,他心中頓時一驚,他隱隱意識到,恐怕屠城湯陰這件事搞砸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8-14 17:18
第三百八十二章 城外火箭



    聽完了吳用的彙報,宋江半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下了一件蠢事,讓王英屠城反而坐實了自己策劃的陰謀,難怪盧俊義始終沒有阻止王英,他就在等待機會反戈一擊。

    宋江設想得很美妙,他將盧俊義和王英降職,然後在通告在略微誤導,便很容易讓人產生一種錯覺,那就是王英雖然貪財害民,但卻是得到盧俊義默許的,這樣即使王英受點委屈,但盧俊義的威望卻會遭受嚴重打擊。

    但宋江卻沒有想到盧俊義要親自給眾將寫信說明情況,這等於是公開事實,那麼一般人都會很容易猜到是他宋江策劃了這次屠城陰謀。

    宋江心中異常焦慮起來,這樣的結果絕不是他想要的,既然整不倒盧俊義,他也絕不想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宋江負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最後他嘆口氣道:「軍師,這件事該怎麼辦?」

    吳用早已替宋江想過了,他緩緩道:「此事無非三個選擇,要麼繼續硬抗下去,不管盧俊義怎麼說,公明咬定他的責任,是非曲直讓大將們自己評論」

    「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宋江問道。

    「恐怕是支持盧俊義的人會更加支持他,支持公明人也會更加支持公明。」

    「意思是梁山軍會更加分裂?」

    吳用點點頭,「確實會這樣!」

    「那這樣做有什麼意義?這個方案我不想采納。」

    「第二個方案就是公明親自去和盧俊義好好談一談,雙方選一個能達成妥協的方案,使這件事能圓滿解決。」

    宋江臉一沉,這個方案不就是讓自己去向盧俊義認錯嗎?怎麼可能!

    「還有什麼方案?」

    「再就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讓此事不了了之,王英也不要處罰了,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宋江沉默半晌道:「盧俊義會善罷甘休嗎?」

    「保持沉默是他的一貫風格,如果他聰明的話,他應該不會用此事來挑釁公明。」

    宋江負手走了幾步,嘆息一聲,「可是需要用一件事來分散將士的注意力才行啊!」

    就在這時,有士兵在門口稟報:「啟稟寨主,戴都統有急事求見!」

    戴都統就是戴宗,他負責梁山軍的情報,也是宋江的心腹之一。

    宋江點點頭,「讓他進來!」

    片刻,戴宗匆匆走進房間,單膝跪下道:「卑職有大事稟報寨主!」

    「什麼事?」

    「卑職得到汴京確切情報,朝廷派亳州知州侯蒙來鄆州和梁山軍談判,極可能是想招安我們梁山軍。」

    「啊!」

    宋江驚呼一聲,他和吳用面面相覷,這個消息來得真是太及時了

    須城縣的北城外是一片低緩的丘陵的地帶,分布著大片樹林,一條平坦的官道穿過丘陵,直通北方。

    這天傍晚,一名樵夫模樣年輕男子背著一捆柴禾在山林中迅速奔行,一會兒奔下土坡,片刻又穿過一片松林,半個時辰後,他抵達了距離縣城最近的一座丘陵前,站在一棵大樹向縣城張望。

    山腳下也是一片樹林,一直延伸到距離城池兩百步左右,而樹林前面靠近官道則是一棟接一棟的屋子,各種客棧、酒館、小吃鋪等等,一家接著一家,各種招牌和酒幡高高掛起。

    這名年輕男子正是李延慶的手下楊亮,他奉李延慶之令來須城縣做一件大事,今天正好是除夕,須城縣城頭上十分安靜,就連平時在城外巡邏的士兵也看不見了,大部分店鋪也早早關了門,伙計和掌櫃都回了家,整個城外顯得冷冷清清。

    楊亮在山頭等了約半個時辰,夜幕終於降臨了,這時,楊亮從柴禾抽出一把弓和一壺箭,向山坡下衝過去。

    他一直跑到距離城牆約百步處,迅速爬上一棵大樹,在樹端上他用火鐮打燃了火,隨即點燃了火箭,他立刻張弓搭箭,一箭向天空射去,火箭在天空劃出一道赤亮,就儼如除夕夜點燃的一只煙火。

    楊亮立刻跳下樹,又奔回了山崗,他坐在山崗上一邊啃干糧,一邊耐心地等待著,雖然參軍告訴他,射箭一個時辰後,會有人來找他,但他還是將信將疑,就算自己要找的人看見了火箭,他又怎麼知道去哪裡找自己?

    大約等了半個時辰,楊亮迷迷糊糊快要睡著之時,忽然感到肩頭被人拍了一下,驚得他跳了起來。

    身後是一個身材瘦高的士兵,手執一根短棍,他咧嘴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

    「是你射的火箭吧!」

    「你是誰?」楊亮嚇得後退一步,手握住了刀柄。

    男子便是欒廷玉,他和李延慶曾約好,若李延慶有急事找他,可以在須城北城外射一支火箭,以欒廷玉豹子般的敏銳觀察力,找到楊亮易如反掌。

    他看了看楊亮身邊的弓和火箭,便笑道:「如果你是我師弟李參軍派來的,那就對了。」

    楊亮頓時松了口氣,他又確認道:「你是欒官人?」

    「我就是,說吧!我師弟找我有什麼事?」

    楊亮連忙從頭發裡抽出一張紙條遞給欒廷玉,欒廷玉接過紙條又問道:「還有什麼口信?」

    「我家參軍說,師兄的幫助他會銘記於心,這是參軍的原話。」

    欒廷玉哈哈一笑,「找我做事是有代價的,就算師弟也不例外,以後再找他慢慢算帳,還有什麼口信?」

    「別的就沒有了。」

    「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說完,欒廷玉閃身進了樹林,很快便消失無蹤。

    楊亮等欒廷玉走遠,他便弓箭丟棄在溝壑裡,背起柴禾,邁開大步向西面奔去

    除夕的夜晚,汴京各家酒館的生意格外興隆,宋人有除夕守歲的風俗,這天晚上,很多茶館酒樓都會通宵營業,很多人家都是親朋好友聚在一起,在某家酒樓裡喝酒到天明。

    清風樓的生意也興隆,賓客滿座,在三樓的一間雅室內,李延慶和四個好友正聚在一起飲酒守歲。

    雖然這應該是一個喜慶的日子,但今年的除夕的氣氛卻有點壓抑,無論湯懷,岳飛還王貴都比較沉默,發生在湯陰縣的慘劇給他們帶來了巨大的打擊。

    坐在一旁的牛皋並不魯莽,他見三人心情不好,也不高聲叫嚷,只管悶聲喝酒。

    湯懷是首當其衝,他摯愛的祖父被亂匪殺死,還有堂叔和堂嬸也死在亂匪手中。

    王貴家裡雖然沒有人員傷亡,但他們騾馬店被亂匪洗劫一空,損失上萬貫,一半的家產被奪走。

    至於岳飛,他是心中自責,作為湯陰縣的鄉兵都頭,家鄉慘遭浩劫時他卻不在,一半手下都死在亂軍中,那些對他格外崇拜,整天圍著想學射箭、槍法的小伙子們轉眼卻生死相隔。

    「聽說朝廷打算招安梁山亂匪了。」湯懷嘶啞著聲音道。

    岳飛抬起頭,吃驚地望著湯懷,「消息確切嗎?」

    湯懷點點頭,「消息確切,老李也確認了。」

    ‘砰!’王貴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破口大罵,「軟弱無能的狗屎朝廷,就知道議和妥協,真正有本事的人不用,整天就用那些酒囊飯袋,能不慘敗嗎?」

    岳飛嚇了一跳,連忙勸阻,「阿貴,隔牆有耳,別罵朝廷!」

    「老子就要罵,開國至今,遼國割地賠款西夏送歲貢,這種窩囊事還做得少嗎?現在連一群烏合之眾的亂匪也要議和,這個沒卵子的朝廷他娘的還有什麼出息?」

    這時,李延慶緩緩道:「議和不會成功的!」

    「為什麼?」

    四雙眼睛一起向他望來,連王貴也顧不上痛罵了,他瞪大眼睛望著李延慶,「老李,你怎麼知道?」

    李延慶喝了杯酒,淡淡一笑,「很簡單,梁山軍風頭正勁,他們開出的價碼朝廷承受不起,而且朝廷反對議和的聲音也很大,一旦梁山軍開價太高,天子退縮,反對議和派必然會占上風。」

    岳飛猶豫一下道:「萬一宋江開價不高呢?」

    「這個由不得宋江,他手下幾十名大將,個個都是都統制,相當於都指揮使,朝廷雖然閑官無數,但要一下子拿出幾十個都指揮使還真不可能,況且宋江也知道,梁山軍一旦解散,他們殺了那麼多地方官,他們就會死無喪身之地了,他一定不會解散梁山軍,而這又是朝廷絕不能容忍的,所以我不看好這次招安。」

    李延慶只是給大家分析招安的利弊,但他卻知道招安必然失敗的真正原因。

    「如果招安失敗,朝廷會繼續剿匪嗎?」湯懷問道。

    「那是肯定的,我希望這次是種帥親自出馬!」

    「那我也要參戰!」湯懷驀地站起身。

    王貴一拳砸在桌上,「種帥去,我當然要去,拼著不考武舉我也要去!」

    牛皋一直後悔沒有留在情報營,導致他現在還是個小押官,王貴都已經是下屬幾百人的都頭了,還有了官階,這次機會他不會再放過了,他也嚷道:「俺也和你們一起去!」

    李延慶見岳飛有點猶豫,便笑道:「這只是我猜測,再說即使朝廷決定要剿匪,也要等開春後了,那時武舉已經結束,我覺得並不會影響大家的武舉。」

    岳飛緩緩點了點頭,如果不影響武舉,他也想參加這次剿匪。8)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8-15 17:30
第三百八十三章 宋江條件

    正月初五,亳州知州侯蒙抵達了濟州魯橋鎮,侯蒙年約五十余歲,進士出身,氣質儒雅,面容清瘦,一雙明亮的眼睛顯得他十分精明能干。

    朝廷之所以選侯蒙前來招安梁山軍,是因為他曾出任濟州鄆城縣知縣,梁山泊橫跨濟州和鄆州,在濟州的一半屬於鄆城縣管轄,而梁山軍首領宋江當年就是在他手下出任押司,可以說,梁山軍就是在他治下一點點壯大起來。

    楊戩在須城縣被射殺後,責任被認定為鄆州,鄆州的州縣兩級官員全部被罷免,侯蒙在濟州為官則逃過一劫,他隨即走了蔡京的關系,非但沒有被懲處,還被朝廷升為亳州知州。

    幾個月前,蔡京被迫告老還鄉,侯蒙失去了靠山,新相國王黼認定侯蒙對梁山亂匪坐大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便推薦他來招安梁山軍,如果能招安,他便可以將功贖罪,如果招安不了,那他就要為從前放縱梁山亂匪坐大而承擔責任了。

    也正是這個緣故,侯蒙心中壓力極大,顯得憂心忡忡,朝廷給他的價碼並不高,只給了他一個知州、兩個通判、七個知縣和二十個團練使的籌碼,條件卻是要徹底解散梁山軍。

    不過有些細微處他可以酌情處理,比如梁山搶掠的財物可以不用上繳,殺死地方官員可以既往不咎等等,憑這些條件,或許可以和宋江面對面地談一談。

    魯山鎮位於單州和濟州的交界處,侯蒙帶著十幾名手下剛走進鎮子,只見前面來了一隊人馬,為首之人是一名文士模樣的中年男子,侯蒙覺得他依稀有些眼熟。

    男子翻身下馬,上前施禮道:「吳用參見侯官人。」

    「你是.....吳縣吏!」

    侯蒙忽然認出了此人,也是當年鄆城縣的縣吏,主管牢城營文案,和宋江交情很深厚,聽說此人現在是梁山軍軍師,是梁山軍的第三號人物。

    吳用笑眯眯道:「官人原來還沒有忘記故人。」

    他又拉過戴宗,「這位戴宗當年也曾跟隨官人下山視察,鄆城縣的副捕頭,官人還有印像嗎?」

    「當然記得!」

    侯蒙連連點頭,畢竟只是十年前的事情,他還有印像,這個戴宗是他當年親手提拔的副捕頭,原來也上梁山了,他笑道:「我記得還有一位又黑又壯的衙役,武藝十分高強,好像姓李。」

    「官人,俺在這裡!」李逵也走上前行禮。

    侯蒙大喜過望,原來都是故吏,宋江讓他們來迎接自己,說明宋江也願意被招安啊!

    「不知道公明在哪裡?」

    「公明現在還在須城,他事務繁重,無暇分身,便讓我來迎接侯官人,我也可以代表他和侯官人先談一談。」

    侯蒙知道吳用是梁山軍的第三號人物,他代表宋江來迎接自己,這就說明他們也知道了自己的來意,既然雙方都有意,那最好盡早進行協商會談。

    「不知吳軍師打算在哪裡和我商談?」

    吳用向前方一指笑道:「這裡不方便,我們去任城縣細談。」

    吳用之所以不想把侯蒙帶去須城,是因為不少將領都反對接受招安,他們現在形勢大好,軍隊勢如破竹,完全可以占領山東全境,接受招安就等於投降朝廷,這種事情誰能接受?尤其盧俊義一派更是強烈反對投降朝廷,為這件事,幾乎所有人都忘記了湯陰屠城之事,梁山軍上下都在激烈地爭論。

    宋江也怕激起軍隊嘩變,所以他只能派吳用暗地裡來和侯蒙接觸,如果條件優厚,他再想辦法說服眾人。

    任城距離魯橋鎮並不遠,很快,侯蒙被吳用等宋江派來的心腹如眾星捧月般地迎進了任城縣,住在任城縣的貴賓驛內。

    這裡是梁山軍為了招攬天下英傑而特地修建的奢華館所,是在原來的任城驛站上擴建而成,占地近百畝,有大大小小二十幾個院子,其中主院叫做青松院,侯蒙就住進了這座院子裡。

    隨從還在收拾屋子,侯蒙卻和吳用坐在書房內開始第一次商談,當然,第一次商談都是試探性的,大家都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底線和價碼。

    「朝廷現正在集中精力備戰遼國,不希望被國內紛亂掣肘,方腊那邊朝廷不是沒有給他們機會,他們不僅出爾反爾,還有稱帝謀逆的跡像,朝廷絕不會容忍他們,而梁山將領大多是因為貧困或者犯事而走頭無路,也沒有做出稱帝謀逆的舉動,這種情況下官家認為可以和解,官家承諾梁山將領過去所犯之事一概既往不咎,如果願意為朝廷效力,朝廷可以適當授予官職,使他們能光宗耀祖,衣錦還鄉,如果梁山諸雄要提出更高的要求,也不是不可以談,但首先要表現出誠意和態度。」

    吳用沉吟一下問道:「不知侯官人所說的態度和誠意是指什麼?」

    「態度是願意接受朝廷招安,而不是想拖延時間,或者糊弄朝廷,誠意是指條件要現實,不要提不著邊際,根本不可能辦到的條件,只要這兩點具備,相信朝廷也會盡可能給大家一個優厚的待遇。」

    吳用笑了笑,「如果沒有誠意,我家將軍就不會派我前來迎接侯官人了,誠意肯定是有的,雖然部分梁山將領心中有抵觸,但宋將軍會慢慢開導,這個不成問題,我們的要求也不是很高,現在我們實際控制了鄆州、濟州和博州,如果需要,我們的勢力甚至可以迅速擴大到十幾個州府,其次,我們打算過年後再次進攻大名府,但看著朝廷有意協商的份上,我們承諾,在協商結果出來之前,我們暫時不對外動兵,這就是態度,所以我們的要求肯定是符合現狀,不會漫天要價。」

    「不妨說一說,如果我做不了主,我可以回京請示。」

    吳用想了想道:「先不提宋將軍,就說說我吧!我今年已經四十有二,我平生最大的志向希望能任一州知事,替天子治理子民,如果再能得到一個大夫的散官之階,我就心滿意足了。」

    吳用不提宋江,只是含蓄地提出了自己的條件,要當一州知事,要大夫官階,大夫官階中最低是從五品的朝散大夫,也就是說,吳用提出了從五品的條件,那麼以他為標准,盧俊義至少是正五品,而宋江作為首領則要四品或者三品了,這顯然高於朝廷肯開出的價碼,不過裡面也有協商的余地,比如給宋江一個三品或者四品的爵位,職官依舊是五品知州,吳用也可以官階給從五品,但官職給通判。

    想到這裡,侯蒙笑道:「這樣吧!我連夜給朝廷彙報,請朝廷稍稍放寬條件,然後我們繼續談。」

    侯蒙也是在含蓄地告訴吳用,朝廷開出的價碼也差不太多,雙方有協商的余地,如果梁山肯在別的方面讓步,那麼官職方面朝廷也會適當讓步。

    吳用大喜,連忙起身道:「我先回須城縣向宋將軍,我們很期待朝廷消息盡快到來。」

    「我也期待!」

    侯蒙將吳用送出館驛,吳用吩咐李逵好好保護侯官人的安全,他則和戴宗返回須城去了。

    ........

    李逵率領五百精銳士兵也住在館驛內,他們分布在主院四周,嚴密保護侯蒙和他隨從的安全。

    宋江極為看重這次朝廷招安,他的骨子裡依舊是想接受招安,成為朝廷高官一員,他不斷率軍攻城掠寨,擊敗官兵,那不過是他提高談判的籌碼罷了,至於割據一方,擁兵自立,他有時也會生出這樣的野心,但當他冷靜下來,接受招安的想法還是會占據上風。

    宋江很擔心有人會破壞這次談判,尤其像盧俊義、林衝之流對朝廷恨之入骨的人,他們絕不會輕易接受招安,一定會想法設法破壞招安,宋江對他們充滿警惕,所以派自己心腹李逵率五百士兵嚴密保護侯蒙的安全。

    一更時分,在驛館外的大街上出現了一名黑衣人,手執一根三尺的短銅棒,蒙面黑巾上是一雙銳利而冷酷的眼睛,他一步步向驛館走去。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8-15 17:30
第三百八十四章 招安失敗

    今天李逵稍稍喝了點酒,夜裡睡得格外香甜,當他在熟睡中被士兵推醒時,心中極為惱火,伸手便向推他的士兵打去。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一連串慘叫聲,驚得李逵一下子坐起身,「哪裡出事了?」

    「是.....是主院那邊,死了好多人!」

    「什麼!」

    李逵頓時急了,他連衣服鞋子都顧不得穿,赤著上身,光著腳,拎著板斧向侯蒙他們所住的院子衝去,大哥交給他保護使者的任務,如果使者被殺,他怎麼向大哥交代?

    一路上到處是屍體,死法都是一樣,被鐵棍之類的兵器一棍敲碎頭顱,手段狠辣之極。

    越跑李逵越心驚,他已經看到了一百多具屍體了,來的到底是什麼人,下手竟然如此狠毒?

    片刻,李逵光著腳奔進了侯蒙住的大院,只見院子裡滿地都是屍體,有侯蒙的隨從,也有他的士兵,他卻沒有看見侯蒙,急得他一跺腳,對跟來的士兵大喊:「給老子速去搜尋凶手,找到侯官人!」

    士兵們紛紛向房間裡衝去,這時,一名士兵在書房裡驚呼一聲,李逵急衝進書房,只見侯蒙趴在桌上,手中還握著筆,但頭顱已被敲碎了,鮮血和腦漿流了一桌子。

    李逵目瞪口呆,半晌,他發瘋一般地大吼:「快去找到凶手,老子要剝了他的皮!」

    .........

    南城門的守門士兵也死了一地,城門大開,黑衣人拎著一個侯蒙的手下大步離開了任城縣。

    走到一條水溝前,黑衣人將侯蒙手下扔進淺水溝,被嚇暈的隨從頓時清醒過來,他嚇得魂飛魄散,跪在水溝苦苦哀求饒命,黑衣人冷冷道:「我不殺你,你回去告訴你們朝廷,侯蒙已經被我殺了,我們梁山軍不會投降,讓那個狗皇帝死了這條心!」

    說完,黑衣轉身便揚長而去,半晌,隨從摸了摸頭頂,發現頭顱還完整,他頓時悲喜交集,伏在水溝裡大哭起來。

    ......

    黃昏時分,李延慶來到了位於舊曹門街的種宅,這裡是種師道的新官宅,天子趙佶為了表彰他的功績,將這座占地約二十畝的大宅賞賜給了種師道。

    短短兩個月不見,李延慶便覺得種師道老了幾分,雖然種師道已經年過七旬,但在軍營中,他總是精神矍鑠,走路虎虎生威,聲音洪亮,給人一種老當益壯之感。

    而此時,當種師道緩緩從堂外走來時,竟讓李延慶看到了一個老態龍鐘的種帥,居然還拄著一根拐杖。

    李延慶連忙起身行禮,「卑職參見大帥!」

    種師道擺了擺手,笑容中帶著一絲苦澀,「不用多禮,我現在已經不是你的大帥了,以後你就叫我種公吧。」

    「卑職已經習慣了。」

    種師道點點頭,便不再勉強李延慶,他請李延慶坐下,關切道:「湯陰縣的不幸我也聽說了,我深表同情,不過你能平安無事,我也很高興!」

    「多謝大帥關心!」

    這時,外面隱隱傳來一陣喧雜之聲,種師道眉頭一皺,喝道:「種福!」

    一名老家人飛奔而來,躬身道:「請老爺吩咐!」

    「我給你說過多少遍了,後門不准擺攤,快把他們趕走!」

    「我這就去!」

    老家人匆匆去了,種師道嘆口氣,「人年紀大了,就喜歡安靜,偏偏這府宅緊靠朱家瓦子,每天半夜都還有人聲喧嘩,真讓人頭疼啊!」

    李延慶半晌無語,從前軍營內喧鬧嘈雜,從來就沒有一刻安寧,種師道從來也不嫌吵鬧,他的聲音比誰都響,這會兒卻嫌隔壁不安靜,種師道和從前簡直判若兩人。

    李延慶一時沉默了,種師道看了他一眼,緩緩問道:「你們的封賞下來了嗎?」

    種師道雖然被封為上將軍、兵部尚書,但實際上卻毫無職權,對朝廷封賞之事也一無所知,平時連上朝的機會都沒有,最多參加一下禮儀性質的朝會,比如新年大朝之類,他拿著一份厚祿,卻過著退休的生活。

    李延慶搖了搖頭,「卑職去問過了,第一批已經報上來了,但沒有卑職,據說姚指揮使還在整理第二批和第三批,尚沒有報到朝廷來。」

    種師道頓時大怒,重重一拄拐杖道:「這已經過去兩個多月了,居然還沒有報到朝廷,姚仲平這是干什麼,會寒了將士的心啊!」

    李延慶笑了笑,「估計卑職只要一天不回河東,卑職的名字就一天不會報上朝廷。」

    種師道臉色十分難看,他也隱隱有所耳聞,姚仲平目前已接任河東禁軍廂都指揮使,正在清除異己,打壓得罪過他之人,當初被自己重用之人,估計日子都不會好過,姚仲平利用上報戰功的機會逼迫所有將士站隊,除非轉而向他效忠,否則就休想得到任何封賞。

    半晌,種師道嘆息一聲道:「這次西征,你居功第一,如果姚仲平昧著良心不給你上報,恐怕蒼天也不會饒他。」

    停一下,種師道又道:「你現在只是請假,難道你真不打算回河東軍了嗎?」

    「卑職昨天已經接到太原軍府的通知書,太原軍府催我十天內回太原重新任職。」

    「那你應該回去啊!」

    李延慶微微笑道:「西征已經結束,西征軍東線軍衙也已解散,情報司本來就是在軍衙的基礎上成立,軍衙解散,情報司當然也就沒有了,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姚指揮使無非是讓我回去另有任用,但卑職的正職是保靜軍節度支使,保靜軍節度使依舊是大帥,我當然要跟隨大帥才對。」

    「但我聽說情報司並沒有解散,只是改名為審番司,還是原班人馬,主事參軍依舊空缺,我覺得姚指揮使還是想把這個職務給你。」

    李延慶搖了搖頭,「如果卑職要回去,卑職就會去位於延安府的保靜軍節度官衙,那裡才是我的正職!」

    李延慶言外之意就是告訴種師道,他拒絕了姚仲平的招攬,這其實也是宋朝官制的特點,宋朝為了互相制衡,避免安史之亂和藩鎮割據重演,便設計了一套極為復雜繁冗的官職體系,一個重要特點就是官階、正職和實際職務互不搭界。

    李延慶的官階是從七品朝散郎,他的等級和俸祿福利都是根據官階來定。

    而李延慶的正職是保靜軍節度支使,實際上是個空職,沒有任何事情可做,連官衙也只是掛在延安府衙中的一塊牌子,恐怕連一張辦公桌都沒有,這種情況下,李延慶就要通過各種人脈關系去找差遣職務來做,他出任西征軍情報司主事參軍就是一種差遣官,西征結束,西征軍衙解散,差遣官沒有了經費來源,自然也就取消了。

    所以現在李延慶暫時處於一種半失業狀態,拿一份空餉,卻無所事事,雖然姚仲平想把審番司主事參軍的差遣職務給他,但他卻沒有半點興趣。

    種師道明白李延慶的選擇,他不願意跟隨姚仲平,種師道苦笑一聲說:「我理解你的選擇,但這樣話,你西征的大功他很可能就不會給你上報,豈不是太可惜了。」

    「卑職的功勞不是他想抹殺就能抹殺掉的,他不願替卑職出頭,自然有人會替卑職出頭。」

    種師道一下子想到了梁師成,他點點頭便不再吭聲了,過了片刻,種師道又道:「另外還有一事我要告訴你,震天雷的配方我已經獻給天子了,據說軍器監火藥局正在緊鑼密鼓地大量制作,正在為征遼做准備。」

    李延慶微微嘆息一聲,「只是這樣一來,遼國也會很快得到震天雷的配方了,不過也好,但願遼國能用震天雷盡量拖延滅國的到來。」

    種師道笑了笑道:「人年紀大了就坐不住,我要去更衣,延慶先休息一下,嘗一嘗我親自熬制的老種湯吧!」

    上茶迎客,喝湯送客,種師道這是要李延慶告辭了。

    李延慶卻沒有起身,他沉吟良久道:「我今天來,其實是想提醒一下種帥,很可能種帥又要率軍出征了。」

    種師道一驚,「去征討誰?」

    「去征伐梁山!」

    種師道一下子愣住了,半晌道:「不是說朝廷要招安梁山軍了嗎?」

    「卑職剛剛得到消息,去招安梁山軍的亳州知州侯蒙死在了濟州任城縣,聽說是被梁山軍所殺,這次招安失敗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8-16 09:53
第三百八十五章 老驥伏櫪



    從種師道府中出來,夜幕已經降臨,李延慶剛回到冰櫃街的府宅中,管家便跑出來對他道:「剛才梁太傅派人來找你,等了一會兒,讓你回來後立刻去太傅府中,好像有什麼要緊之事。」

    雖然李延慶在外面奔波了一天,身體已十分疲勞,但梁師成有急事找他,他還是不能怠慢,連忙又坐上牛車向梁師成府中趕去。

    梁師成的府邸位於西角樓大街,緊靠太平興國寺,李延慶趕到府邸,一名小廝就坐在門口等候,見李延慶到來,連忙起身道:「太傅剛才又催了,李官人快快隨我來!」

    梁師成居然催促了,李延慶心中隱隱感到,一定是發生什麼大事了。

    不多時,李延慶被請進了梁師成的外書房,只見梁師成負手站在窗前,正沉思不語,李延慶不敢打擾,站在門口耐心等候。

    片刻,梁師成緩緩問道:「侯蒙被殺和你有關吧?」

    李延慶身體微微一震,依舊平靜地道:「太傅何出此言?」

    梁師成慢慢轉過身,注視李延慶片刻,「我基本上已經肯定侯蒙是被欒廷玉所殺,但欒廷玉不過是個殺手,誰是背後的指使者?我考慮良久,卻想到了你!」

    李延慶笑了起來,「欒廷玉替很多人做過事,蔡相國、太傅、童貫、高俅,幾乎所有的權貴都委托過他,為何太傅偏偏想到我?」

    梁師成笑了笑,「當然不一定是你,只是我的一個直覺,我覺得應該是你,在湯陰縣和你一起救了高深女婿之人,不就是他嗎?」梁師成似笑非笑地看著李延慶。

    李延慶臉色微變,這麼隱秘之事,梁師成怎麼會知道?

    梁師成又道:「高深其實是我的人,是我安排王黼推薦他出任知樞密院事,前兩天我去探望他,他給我說起此事,他女婿寫了一封家信,信中提到你和師兄救了他的命,我就推斷你的師兄是誰,使用一根銅棍,武藝高強,除了欒廷玉外,我實在想不到還會有什麼人。」

    李延慶點點頭,「確實是他,我們在湯陰偶遇,他幫我救了周縣尉。」

    「那麼侯莫被殺,應該也是他在幫你的忙,對吧!」

    李延慶淡淡一笑,「我只是一個從七品小官,連上朝的資格都沒有,太傅怎麼把這種破壞和談的朝廷大事和我聯系在一起?」

    梁師成眯著眼道:「你可不是一般的小人物,你做過的大事還少嗎?侯莫之死讓我想到了楊戩,你敢說不是你做的?」

    「太傅這樣肯定,好像我不承認都不行了。」

    梁師成注視他片刻,擺擺手道:「我們坐下談!」

    有些事情李延慶堅決不肯承認,梁師成也不再勉強他,兩人心知肚明便可。

    一名侍女進來上了茶,梁師成喝了口茶又道:「這件事令官家極為惱怒,官家認定是梁山亂匪的反招安一派殺了侯蒙,將主張招安的余深和高俅狠狠痛斥一番,他決定繼續征討梁山亂匪。」

    李延慶精神一振,連忙問道:「不知官家決定由誰掛帥出征?」

    「這就是我今晚找你來的目的了,你前些日子向我推薦過種師道出征剿匪,不知你有沒有去找過種師道?」

    「卑職今天去看過種大帥!」

    「他的近況如何?」

    「他的近況不是太好,顯得有點老邁,但卑職相信,只要盔甲上身,他立刻會變得老當益壯!」

    梁師成站起身,負手走了幾步,半晌才道:「官家有想法讓童貫重新出山。」

    李延慶吃了一驚,「可是他剛剛被貶沒幾個月,這樣快就重新啟用,讓朝廷怎麼看?」

    「官家根本就沒有想貶他,只是做個樣子罷了。」

    「已經決定了嗎?」

    梁師成搖了搖頭,「如果決定了,我今晚就不會找你來了,幾個相國都堅決反對,官家也沒有辦法。」

    李延慶剛剛絕望的心中忽然又生出一線期待,他現在真不知道梁師成在打什麼主意了,索性不再說話,等梁師成最後表態。

    梁師成來回踱步,顯得心事很重,最後他看了一眼李延慶道:「我想讓太子掛帥,種師道為副將,前往征討梁山亂匪,你覺得如何?」

    李延慶這才明白梁師成的心思,竟然是想讓種師道跟隨太子前去剿匪,一旦太子有了軍功,東宮之位就更加穩固了,梁師成一點都不糊塗,算得非常精明,別人率軍他未必放心,但種師道他卻信得過。

    李延慶也知道這是梁師成推薦種師道的條件,把第一功勞讓給太子,為了自己的計劃能夠實現,這個時候他也顧不上趙楷的利益了。

    李延慶當即表態說:「有太子坐鎮,卑職相信這場戰役必勝,滅匪可期!」

    .......

    種師道做夢也想不到李延慶的預言來得如此之快,僅僅兩天後,他便接到天子的宣召,宣他到文德殿偏殿面聖。

    種師道丟棄了拐杖,換上了朝服,乘坐一頂小轎來到了文德殿前,一名宦官迎了上來,「種尚書這邊請!」

    宦官帶著種師道匆匆向偏殿走去,不多時,種師道走進偏殿,有侍衛高喝:「兵部尚書種師道覲見!」

    「天子宣入!」裡面有侍衛回應。

    種師道連忙整理一下衣冠,匆匆走進了偏殿內,只見余深、白時中、王黼等十幾名高官已經站在偏殿兩邊,在丹陛之上,天子趙佶端坐在龍椅中。

    種師道連忙上前跪下行禮,「老臣種師道參見吾皇陛下!」

    「種愛卿免禮!」

    「謝陛下!」

    種師道站起身,趙佶仔細打量了他一下,見他雖然須發皆白,但進大殿時走路虎虎生風,跪下起身時也毫不費力,完全不是一個七十余歲的老人,倒像個筋骨硬朗的中年人。

    趙佶暗暗點頭,老當益壯,果然名不虛傳,高俅說種師道已老態龍鐘,連走路都要拐杖,看來高俅居心叵測,也想效廉頗舊事,想到這,趙佶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高俅。

    高俅卻有苦說不出,他明明親眼看見種師道拄著拐杖躬著背,走路艱難,還要一個小童扶持,怎麼一轉眼,才短短幾天時間,又變得生龍活虎了,這這到底是什麼緣故,難道種師道是故意裝出來的嗎?

    「朕宣召種愛卿來,是有要事和種卿商議!」

    「老臣願聽陛下吩咐!」

    趙佶點點頭又緩緩道:「朝廷為了剿滅梁山亂匪,已經連敗四陣,損兵十余萬,朕就不明白,區區一個占山為王的亂匪,難道真有這麼厲害?還是朕的將士虛弱之極,不堪一擊,不知老將軍是怎麼想看待剿匪兵敗,務必請坦率告訴朕!」

    自從李延慶暗示種師道會被任命為主帥後,種師道便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在眾目睽睽下,他沉吟一下道:「陛下,用兵之初,首先在於知兵,主帥需要了解自己的軍隊,然後再了解敵軍的情況,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老臣認為,朝廷四戰之敗都敗在主帥不知己不知彼上。」

    高俅的臉色極為難看,這四戰之敗中就有他的一份,讓他臉上怎麼掛得住?

    高俅終於忍不住道:「陛下,恕微臣打斷種老將軍的話,我很想知道,種老將軍的所謂知己知彼,具體是指什麼?」

    種師道注視著高俅說:「高殿前率軍攻打梁山亂匪時,那時他們還占山為王,兵不滿一萬,那我就想問高殿前,梁山泊有幾個島,水有多深,梁山水軍有多少船只,戰將是誰?梁山有多少條上山之路,他們有多少軍馬,他們伙食怎麼樣,家眷在哪裡?」

    高俅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種師道卻不放過他,又繼續問道:「我再問高殿前,當時高殿前率三萬軍去圍剿梁山亂匪,那三萬軍中有多少都頭,有多少指揮使,他們都叫什麼名字?高殿前知道嗎?」

    高俅被問得老羞成怒,惡狠狠道:「說得就好像你知道一樣,你又知道什麼?」

    「我當然知道自己的軍隊,我每天和士兵一起吃飯,我知道他們的疾苦,知道他們為什麼打仗,河東軍四十六個指揮使,每個指揮使的名字和籍貫我都知道,甚至知道他們的家庭情況,進攻西夏時,我花大量時間了解西夏的地形、駐軍和將領情況,這就叫知己知彼,就憑這四個字,我種師道平生從未有過敗仗。」

    趙佶暗暗點頭,他追問道:「如果朕讓老將軍去剿滅梁山亂匪,你需要多少軍隊?」

    「回稟陛下,兵在精不在多,老臣只要三萬軍隊足矣!」

    趙佶聽得龍顏大悅,這才是他想要的將領,他當機立斷,高聲道:「太子安在?」

    站在一旁的太子趙桓連忙上前跪下,「兒臣在!」

    「朕任命你為京東兩路觀察使,替朕出巡京東兩路,剿匪安民,恢復京東兩路秩序!」

    「兒臣遵旨!」

    趙佶隨即又道:「兵部尚書種師道聽封!」

    「老臣在!」

    「朕加封你為殿前馬步軍都指揮使,知鄆州事,率精兵三萬跟隨太子出巡京東兩路,替朕剿滅梁山亂匪!」

    宣和二年正月十三,宋天子趙佶任命太子趙佶為主帥,種師道為副帥,任命徐州知州張叔夜為司馬,統率三萬禁軍前往京東西路剿匪,與此同時,趙佶賜給太子天下虎符,准他調天下之軍。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8-16 17:20
第三百八十六章 組建軍衙



    從文德殿出來,太子趙桓叫住了種師道,「種帥請留步!」

    趙桓之前已經和梁師成談過,他當然知道自己跟隨種帥出征,實際上借助種師道的威望去鍍一層金,這次出征對鞏固他的太子的地位極為重要,難得父皇竟然一口答應,這讓趙桓喜出望外。

    但他心中也有一點忐忑,畢竟朝廷已經連敗四陣,梁山亂匪據說已突破十萬人,聲勢浩大,自己如何也栽在這上面,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他需要好好和種師道溝通一下,看看這一戰怎麼打?

    種師道上前躬身道:「微臣參見太子殿下!」

    「老將軍不必多禮,既然我們聯袂出征,不如先找個地方協商一下,看看需要先從哪裡做起?」

    種師道微微笑道:「不如我們去樞密院吧!出征之事,需要從樞密院開始著手。」

    「說得有理,老將軍請!」

    「殿下請!」

    樞密院在左銀台門外,緊靠中書省,不多時,兩人乘車來到了樞密院,樞密使高深剛剛也參加了文德殿議事,才返回樞密院,聽到太子殿下駕到,他連忙出來迎接。

    「微臣歡迎太子殿下前來視察!」

    趙桓微微笑道:「父皇已任命我和種老將軍出征,諸多事情都要麻煩樞密院了,種老將軍建議我來這裡談一談,高院使可方便?」

    「當然方便,殿下請,老將軍請!」

    高深將趙桓和種師道請進樞密院,又讓隨從上茶,趙桓笑道:「我對軍事一無所知,還是老將軍來說吧!我們從哪裡開始著手?」

    種師道捋須笑道:「既然要率軍出征,那首先就要有軍營和軍隊,天子給了我們兩個月時間籌備,我覺得時間應該足夠了,那麼第一步就要確定從哪裡調動三萬軍?」

    趙桓之前已經和父皇談過了,父皇明確告訴他,天下諸軍皆可用,唯獨西北軍不准調動,趙桓明白父皇的深意,種家軍不能再出現了。

    趙桓便接口道:「父皇建議從汴京直接集結三萬禁軍,這樣訓練時間比較充足,老將軍覺得呢?」

    「我沒有意見,這個就要拜托高院使了。」

    高深笑著點點頭,「給我三天時間,我負責調齊三萬精兵交付給殿下和老將軍,至於軍營,可用五丈河北岸的東北大營,那邊營房都是現成的,至少可容納五萬軍隊。」

    趙桓又問道:「老將軍還有什麼要求?」

    種師道沉吟一下道:「我還想調八名得力干將一起出征,這很重要,有了他們,我就有九分把握了。」

    「可有名單?」

    種師道提筆寫了一份名單遞給趙桓,「這八人都是棟梁之才,殿下用之,可保大宋江山穩固!」

    趙桓接過名單,第一個便是保靜軍節度支使李延慶,此人也是梁師成推薦給他的,第二個是綏德營指揮使劉錡,第三個是河東路弓箭提舉宗澤,第四個是禁軍金槍班教頭徐寧,第五個是代州團練張清,第七個是定州團練何灌,第八個是大名府裨將索超。

    趙桓點點頭,「一個文官,七個武將,文官我讓吏部調動,武將就煩請樞密院來調動了。」

    高深接過名單看了看,立刻道:「我今天就寫調令!」

    從樞密院出來,趙桓便回東宮了,雖然趙桓是主將,但實際上他並不管軍事,一切都交給了種師道,他只是幫種師道解決一些棘手之事,比如遇到怠慢或者刁難等等。

    種師道也沒有回府,在十幾名親衛的護衛下,坐轎來到了位於御街上的寶妍齋胭脂店,種師道並不知道李延慶的住處,但他知道李延慶的父親是寶妍齋的大東主,找到他父親,就能找到李延慶了。

    種師道早就聽說寶妍齋的胭脂是天下第一,在大宋極負盛名,但他還是第一次來到這家店門前。

    轎子落下,種師道從轎中走出,抬頭看了看店門上方的牌匾,他心中暗吃一驚,‘寶妍齋’三個字竟然是天子手書,有天子支持,難怪能做得如此之大。

    「請問老人家需要買什麼胭脂?」一名長得敦敦實實的後生上前行禮問道。

    「我不買胭脂,我找你們東主。」

    他剛說完,旁邊一名親兵接口道:「這位是兵部尚書種太尉!」

    太尉是一種尊稱,一般軍隊高官都可以稱太尉,這名敦實的後生便是顧鐵柱,他已經不是剛來汴京的魯莽少年了,已經懂了不少人情世故,他當然知道太尉意味著什麼,連忙陪笑道:「原來是種太尉,請稍候,我去通知東主!」

    「等一等!」

    種師道聽出他的口音也是相州人,便叫住他,「我其實是找你們少東主李延慶,他是我的部下,他現在在哪裡?我有急事找他。」

    顧鐵柱笑了起來,「原來是找少東主,真是巧了,他就在店裡,我去找他!」

    顧鐵柱飛奔進店,不多時,李延慶匆匆從店裡走了出來,笑道:「大帥怎麼來了?」

    種師道在他頭上重重敲了一記,笑罵道:「你給我惹出了事端,就想一跑了之?我今天是來抓壯丁!」

    李延慶心念一轉,頓時又驚又喜道:「可是任命了?」

    種師道點點頭,指著不遠處的朱骷髏茶館道:「去茶館坐一坐吧!」

    李延慶笑道:「那裡可貴了,我來請客吧!」

    「當然是你請客!」

    種師道瞪了他一眼,「你這個寶妍齋的少東主不掏錢,難道還要我這個俸祿微薄的老窮官掏錢請你不成?」

    李延慶和隨從們都笑了起來,李延慶吩咐顧鐵柱幾句,便帶著種師道和他的隨從向朱骷髏茶館走去。

    朱骷髏茶館是汴京僅次於礬樓的第二名茶館,最低消費是五兩銀子,李延慶走進茶館,扔了五兩黃金給掌櫃,指著外面的十名隨從道:「好好招呼我的弟兄!」

    掌櫃連聲答應,連忙讓伙計把十名親兵隨從請進了一間雅室,上茶上點心招待,李延慶則和種師道上了二樓,在一間靠窗的雅室內坐下,這時,兩名茶妓走了進來,種師道擺擺手,「等會兒再喝茶,先來兩杯清水!」

    伙計送入水後連忙退下,種師道這才對李延慶道:「今天被天子召見,天子任命太子為主帥,我為副帥,張叔夜為行軍司馬,率軍三萬進剿梁山軍。」

    李延慶點點頭,這在他的意料之中,「什麼時候出發?」

    「天子給我兩個月時間准備,應該是三月出兵。」

    「大帥現在有什麼困難嗎?」

    「我現在最大的困難就是沒人!」

    種師道嘆了口氣,「太子殿下當了甩手掌櫃,當然我能理解,他是太子,不能過多干預軍務,只能做名義上的主帥,但從頭准備一支軍隊事情太多,千頭萬緒,我手中只有三百親衛,連幕僚曹慶也請辭回鄉了。」

    「不是還有張叔夜嗎?」

    「張叔夜只是行軍司馬,再說他不是馬上就能來,至少要半個月後,我現在怎麼辦?」

    李延慶抱拳道:「延慶願聽大帥差遣!」

    種師道笑眯了眼睛,「你本來就是我的部下,我說缺人可沒把你算在內。」

    「大師不會讓我去找人吧!」

    「其實你頗有眼光,上次推薦的老將宗澤是少有的人才,可惜蹉跎了那麼多年,我倒很相信你的眼光。」

    李延慶想了想道:「原監察御史李綱如何?」

    種師道搖了搖頭,「李綱去年十月才被貶為南劍州沙縣稅監,距今不足三個月,天子不可能這麼快就復用他。」

    「王貴在哪裡去了?」種師道想到了王貴。

    「他們在最後備戰武舉,大概還有十天左右,目前他們都在全力以赴!」

    「好吧!等他們考完武舉再說,我先說說你的事情,這次進剿梁山軍我准備建立玄武蒼龍兩支精銳騎兵,每支騎兵約千人左右,你和劉錡各率一支。」

    李延慶沉吟一下道:「能否把河東軍的情報營調來?」

    「我不能肯定,只能盡量試一試!」

    停一下,種師道又道:「另外,你再兼管情報,負責籌備新的情報司,司曹就讓張叔夜負責籌備。」

    「卑職明白了!」

    這時,種師道見左右無人,又低聲道:「現在我最關心的就是梁山軍的動向,我想讓你先去一趟鄆州,了解一下梁山軍最近的動向。」

    李延慶頓時想到了欒廷玉,他不就在梁山軍中摸底嗎?如果他能把情報提供給自己,那豈不是省了很大的事情。

    「卑職明白了,卑職可以利用寶妍齋為掩護,今晚就出發!」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8-17 12:56
第三百八十七章 太子心思



    從茶館回來,李延慶直接趕到了城外的寶妍齋總店,寶妍齋總店位於虹橋南面,距離虹橋只有百步,占地十畝左右,前年李大器花了六千貫錢買下。

    李大器隨即又投資數千貫錢修建了十幾座建築和一處碼頭,目前後面的汴河碼頭上停泊著十艘寶妍齋的船隊,由兩艘客船和八艘貨船組成。

    現在是正月十三,按後世陽歷算已經是二月底了,雖然黃河還沒有完全解凍,但汴京靠近淮河,目前汴河結冰已經逐漸消融,大船還走不了,但一些小船卻已悄然出現在汴河中。

    去年六月,寶妍齋又將前面的一排約五間店鋪租下,將原來的米鋪改成了胭脂鋪,專賣寶妍齋胭脂和李記胭脂,並得官府批准,豎起一根高三丈的木柱,上面挑一面大旗幡,黑邊紅底,上寫‘寶妍齋’三個大字,南來北往的客船都清晰可見,成為汴京西城外最大的一塊招牌。

    李延慶進了總店,迎面遇見父親李大器陪同著兩個客人走來,一個是湯正宗,另一個是王貴的父親王寶聚,李延慶連忙上前見禮。

    「延慶參見兩位世伯!」

    雖然發生了湯陰慘劇,湯廉不幸被亂軍所殺,但湯家內部經過協商,決定立刻實施南遷計劃,湯正宗無法給父親守孝便急急趕到了汴京,王寶聚也跟隨他一同前來,兩人都攜帶了大量會子,准備見到李大器後,一同去江夏購買莊園。

    「延慶,過些天我家阿貴和湯懷都要參加武舉了,以後你們要互相扶持,你比他們活絡,人脈也廣,煩請多多提攜!」

    「兩位世伯放心,小侄一定會全心幫助他們。」

    李大器在一旁笑道:「延慶,我打算明天和兩位世伯一起去江夏,你要不要一同前往?」

    李延慶搖搖頭,「孩兒公務在身,實在無法分身!」

    「你又得到差遣了?」

    「正是,有件事想請父親幫忙。」

    「那就稍等片刻,我先送兩位世伯去湯記客店休息,回來再和你細談。」

    .......

    聽說兒子又得了差遣,李大器不敢在外久留,很快又回到了總店。

    不過,李延慶的新差遣卻讓李大器極度失望,他以為兒子可以安心做幾年文官,當個知縣或者通判什麼的,結果還是去打仗,讓他李家時時面臨絕後的危險。

    「我不贊成!絕不贊成,為什麼又要去打仗,你就不能像周縣尉那樣,給我安安心心做幾年縣官嗎?」

    「可他那個縣尉險些被砍了頭。」

    「那就不當縣官,當朝官也行,像鄭胖子那樣當個實權官,現在他主管香藥局,我們買香藥都要通過他,他刮的油水比他身上那些多多了,可是你偏偏要去打仗,我還准備和你商量把師師接回來,你至少讓我有個孫子吧!然後再隨便你。」

    提到師師,李延慶心中充滿了歉疚,他原本今年要去一趟江寧府,但沒想到發生了梁山軍屠城事件,打斷了他的計劃,使他整個心思都放在了梁山之上,師師那邊只能寫信去安慰她了。

    李大器見兒子沒有吭聲,以為他讓步了,「怎麼樣,再去找找梁太傅,請他幫忙把你放到州縣去。」

    李延慶苦笑一聲,知道父親做了這麼多年商人,已經養成了商人頭腦,非常精於算計,自己要想說服他,還得從這方面入手。

    「爹爹不知道,軍功升官最快,不看資歷,不看背景,只要有軍功,天子出手絕對大方,比如種大帥,之前是從五品官,一場西征戰役後,就升到了從二品,連升數級,我考上探花是從八品,現在已經是從七品了,狀元也不過才正八品」

    「別給我提什麼軍功,說到軍功我就是一肚子氣,剛剛王員外告訴我,他兒子王貴因西夏戰功升為正九品仁勇校尉,你說自己在西夏立下大功,那你升的官在哪裡?還是從七品嘛!我以為能升到多高,結果還是原地踏步,我還怎麼能支持你去打仗?」

    「爹爹,梁太傅親口答應過我!」

    李延慶提高聲音道:「如果這次我去剿匪,前後兩次軍功一起算,他會讓太子向天子請功。」

    李大器也提高了聲音,「我不稀罕你什麼軍功,我只擔心你的性命!」

    「很抱歉,我已經答應種大帥了。」

    房間裡頓時沉默了,良久,李大器終於嘆了口氣道:「我也不想勸你了,這麼多年都是你自己做決定,那麼這次也是一樣,爹爹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你答應我!」

    「我答應爹爹!」

    李大器點點頭,「好吧!你需要我幫你什麼?」

    「我希望爹爹去須城開一家寶妍齋分店,很緊急,我明天就要出發!」

    李大器低頭沉思片刻,「可以先把店鋪租下來。」

    下午時分,身份肥胖的鄭榮泰在一名宦官的引領下走進了東宮,盡管宋朝在限制皇子方面比唐制稍微松懈一點,但皇太子也不能隨意接見朝官,干涉朝廷政務,朝官更不能輕易去東宮覲見太子,不過規定是規定,很多事情總是有空子可鑽。

    比如太子的外戚可以偶然進東宮探望太子妃或者其他偏妃,鄭榮泰是來見自己的偏妃胞姊,並不是來見太子,所以也不算違規,況且他只是一個從八品小朝官,實在無足輕重,也引不起什麼是非。

    鄭榮泰名義上是來見自己的胞姊,最後卻被領進了太子的書房內。

    太子趙桓對自己這個小舅子也格外關照,入仕不到一年便升了一級,由九品儒林郎升為從八品的承奉郎,主管香藥局供奉,官職雖小,但權力很大,香藥屬於朝廷專賣,天下各香藥店進貨都要得到香藥局的貨引,是一個油水極肥的部門,短短一年鄭榮泰便發了大財,但具體撈了多少錢卻無人知道。

    鄭榮泰走進書房,見姊夫正負手站在窗前,他連忙躬身行禮,「榮泰參見姊夫!」

    趙桓回頭看了他一眼,淡淡笑道:「三郎好像瘦了嘛!」

    「回稟姊夫,最近兩個月應酬少了很多,父母也不准我多吃,所以就瘦下來了。」

    「應酬少是好事,你現在是朝官,得注意自己的言行,有的事情若做得太過份了,恐怕連我都保不了你。」

    「榮泰明白,榮泰做事很有分寸。」

    趙桓點點頭,又道:「今天找你來,是有一件事想問問你,我記得你曾經給我說過,你和李延慶是好友,是嗎?」

    鄭榮泰嚇了一跳,姊夫怎麼提到了李延慶,他連忙道:「他是我的好友,不過他去了西夏後,我再也沒有見到他,倒是和他父親常打交道。」

    趙桓沉默片刻道:「我想見見他,明天你在礬樓訂間雅室,我請他喝杯酒。」

    鄭榮泰心中暗暗吃驚,姊夫很少這樣看重一個人,李延慶這家伙這一年到底做了什麼了?

    「我知道,我這就去找他!」

    「去吧!此事不要告訴任何人。」

    「請姊夫放心,我嘴牢得很。」

    趙桓笑了起來,他這個小舅子雖然做學問不堪,但官場那一套卻做得得心應手,雖然談不上很能干,但確實也是自己的一個幫手,至少很多自己不方便的事情,都可以托他去做,托他去傳話,這樣便可以繞過了梁師成。

    雖然梁師成全力支持自己,但趙桓也並不想把什麼都押在梁師成的身上。

    鄭榮泰剛趕到冰櫃街的李大器府宅,便迎面見李延慶從府內出來,似乎正要上了一輛牛車,鄭榮泰急得大喊:「老李,等一等!」

    李延慶一下子停住了上牛車,回頭望去,只見數十步外,一輛馬車疾奔而來,一張肥胖的大臉從車窗露出,正拼命向自己揮手。

    李延慶笑了起來,摸出一把錢給車夫,「我不用了!」

    車夫再三感謝,趕著牛車走了,這時,馬車‘嘎!’地在李延慶面前停下,李延慶打量一下馬車笑道:「這車挺氣派的,是你的還是你家的?」

    「當然是我家裡的!」

    鄭榮泰笑逐顏開道:「一年沒見了,走!我們喝一杯去。」

    「我也正要出去吃飯。」

    「那就上車吧!我們去礬樓,我有重要事情告訴你呢。」

    李延慶上了馬車,馬車啟動,向礬樓方向駛去,。

    馬車內,鄭榮泰低聲道:「太子殿下想請你喝杯酒,你看如何?」

    李延慶愕然,「就今天嗎?」

    「不!不!明天下午,還是礬樓。」

    李延慶面露難色,種大帥安排了我軍務,明天天不亮我就要離開汴京,恐怕要讓太子殿下失望了。

    鄭榮泰滿臉苦惱,撓撓頭道:「這下該怎麼辦?我怎麼向太子殿下交代?」

    李延慶想了想道:「請你轉告太子殿下,我非常期待赴約,只是軍務緊急,我也沒有辦法,要不等我回來後再見面。」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最多十天,我回來後便來找你。」

    鄭榮泰無奈,只得點了點頭,「好吧!我晚上再去告訴太子殿下。」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8-17 17:23
第三百八十八章 夜走梁山



    次日清晨,一艘客船離開了寶妍齋的汴河碼頭,轉道五丈河向鄆州方向緩緩駛去。

    汴京距離梁山泊其實並不遠,開封府向東北方向走,過了興仁府就是濟州了,距離大約是四百裡,乘船走四天便可到達。

    此時雖然河冰已經解凍,但河面上依然漂著浮冰,使航道並不很暢通,河面上的船只也不多,可這並不是剛解凍的緣故,汴河上的船隊絡繹不絕,但五丈河的船只卻十分稀疏。

    根本原因是鄆州和濟州已經被梁山軍占領,商賈不敢前往,鄆濟兩州和外界商業往來幾乎斷絕,但這並不符合梁山軍的利益,梁山軍手上有大量的錢財需要轉換成各種奢侈品,因此一些有背景的大商家也會冒險前往鄆州做生意。

    李延慶負手站在船頭,迎著冰冷而強勁的河風,風向已改成東風了,不再那麼寒冷,空氣中帶著一絲明顯的暖意,柳枝也出現了新芽,兩岸的梅花開得正盛,紅得燦爛,白得素雅,格外的搖曳多姿。

    李延慶之所以要籌劃讓種師道負責進剿梁山,並不僅僅是為了報湯陰屠城之仇,當然,湯陰的仇恨也是重要原因,但不是主因。

    根本原因是他沒有時間了,現在已是宣和二年,還有五年時間宋朝便要遭遇金國的大舉入侵,七年後北宋滅亡,如果他不想讓靖康之難變得那麼悲慘,想稍微改變一下歷史的方向,他就得盡快擁有一定的資源。

    如果按照正常的官場提升流程,他至少要十年後才有機會成為一州的主管,但宋朝官場也存在著一種捷徑,那就是軍功,如果有後台背景,再加上軍功,提拔就會非常迅速,可以說破格提拔。

    他之前攻打西夏已經積累了軍功,他需要再積累一些軍功就能得到破格提拔,而宋江一眾梁山軍無疑就是他上升的最佳墊腳石。

    這時,一個中年男子從船艙裡走了出來。

    和李延慶一起前往鄆州的寶妍齋管事姓周,叫做周文元,濟州人,年約四十歲,原來是汴京一家胭脂鋪的掌櫃,前年加入了寶妍齋,被聘為執事,負責開拓京東兩路的生意。

    本來李大器就准備在南京應天府和青州益都各開一家寶妍齋分店,應天府寶妍齋已經在前年開張,益都原計劃在去年開店,但因為梁山軍的影響而推遲了,現在為了幫助李延慶,李大器便決定冒險在須城開一家分店,當然並不是真的開,一旦戰爭結束,他還是要將店鋪遷移去青州益都,那裡才是京東東路的首府。

    「小東主,我兩個月前去過益都,正好乘船經過了鄆州,我覺得其實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可怕。」周文元慢慢走到李延慶身邊道。

    「你原本覺得有多可怕?」李延慶笑問道。

    「我原本覺得應該是盜匪橫行,明搶暗奪,一言不合就捅刀子,實際上他們也收稅,只要交了過境錢,他們也不為難,我當時交了兩貫過境錢,然後就很安全了。」

    「只交錢就沒事嗎?」

    「當然還要搜查,前提是沒有兵器,如果藏有兵器麻煩就大了。」

    李延慶點點頭,向正站在船尾釣魚的楊亮問道:「你的刀沒有帶吧!」

    「參軍那個少東主,我什麼兵器都沒有帶。」

    李延慶心裡也明白,昨天上午朝廷才決定派太子征討梁山軍,至少要三天後,旨意才會在朝野完全傳開,就算梁山軍用鴿信,也是在第四天晚上才會得到消息,而自己在第四天中午就抵達須城了,比消息會早一點點,沿途檢查的風險也過了,這也是他急急出發的緣故。

    「到時我們借口是什麼?總不能說我們是寶妍齋的人。」

    「不!不!在路上不能說我們是從汴京來,會加倍檢查的,進須城後倒可以說,我們就說去須城買地。」

    「這樣說可以嗎?」

    「當然可以,小人打聽過,須城的地價去年開始暴跌,價格只有前年的三成,有些膽大的商人就會去須城買地的,戰爭結束後,地價回漲,就大賺一筆了。」

    「原來如此,去須城開店也不虧嘛!」

    「虧是不會虧,主要是安全問題,東主主要擔心這一點。」

    李延慶點點頭,安全確實是個大問題

    第三天晚上,船只漸漸抵達了濟州合蔡鎮,周文元有點緊張地說道:「前面就有收費檢查站,過了檢查站,再走兩裡就進入梁山泊了。」

    李延慶笑著點點頭,「來!陪我殺一盤棋。」

    李延慶支開棋盤,將像棋石子往棋盤上一倒,周文元頓時一頭霧水,這個時候下什麼像棋?

    他們剛擺好棋局,船只便重重一頓,岸邊有人喊道:「停船檢查!」

    緊接著有人爬上船將纜繩扔上岸,船只被系在岸邊,李延慶走出船艙,只見岸上燈火通明,數百支火把綁在碼頭邊的木柱上,將碼頭照如白晝,前面還有兩艘船也被扣住檢查。

    這時,一名梁山軍都頭率領十幾名士兵上了船,喝問道:「從哪裡來,到哪裡去?」

    周文元連忙上前躬身道:「我們是從應天府來,去須城做買賣。」

    「做買賣?是去買地吧!」

    「將軍說得不錯,確實是去買地,還請多多關照。」

    說著,一錠十兩的銀子便悄悄塞進了都頭手中,梁山軍都頭頓時咧嘴笑了起來。

    宋江是想把惲、濟兩州當做自己的根基,他也想恢復商業,促進繁榮,所以他特別下嚴令,在鄆州和濟州範圍內,嚴禁梁山軍打劫商隊,也包括商船,正是這個緣故,檢查站的士兵也不敢亂來,所以拿到十兩銀子的好處,都頭的臉色立刻和緩的很多。

    「我們按規矩辦事,搜查一下,如果沒有兵器,再交過路錢,就可以走了。」

    都頭一揮手,士兵便進船艙開始搜查起來,船艙裡只有一只棋盤和一副像棋,還有幾件洗換的衣物和晚上睡覺的被子,別的什麼也沒有,銀錢之類都隨身攜帶,當然,周文元也會在船艙內放幾貫散錢,給搜查的士兵一點好處。

    「稟報都頭,沒有發現兵器!」

    都頭看了看李延慶和楊亮,都沒有帶兵器,他一指李延慶問道:「這是何人?」

    「在下李慶,應天府書院學生,去曲阜瞻仰聖人遺跡,再順便去須城看看房子,」

    李延慶穿了一身讀書人的儒袍,頭戴平巾,手執一柄折扇,看起來文質彬彬,而楊亮就是一個小廝隨從的打扮。

    「他娘的,原來是個酸儒,趕緊交過路費,船夫不算,其他每人一貫錢。」

    周文元連忙摸出三兩碎銀子給都頭,都頭一把接過,給他們三張稅單,便對士兵一揮手道:「下船放行!」

    士兵們紛紛下船,船只重新出發,向兩裡外的八百裡水泊梁山駛去

    李延慶之所以乘船來鄆州,主要是他想了解春天的梁山泊水文情況,包括水流水深,同時再查看五丈河沿途防御情況,這關系到他們後勤輜重的運輸,高俅征討梁山軍大敗,誘引就是梁山泊水軍火燒了官兵的糧船,造成軍心浮動,從而被擊潰。

    要想不重蹈覆轍,就必須對梁山泊的情況了如指掌,當然,李延慶夜走梁山水泊,也看不出太多名堂,也就了解一下水流水深情況,至於梁山水軍的藏身之地,那就不是他現在能探查到,必須另覓他法。

    夜晚的梁山泊內很安靜,也沒有水匪騷擾,李延慶利用竹竿測量了十幾處的水深,他不敢記在紙上,而是把數據記在腦海裡。

    這時,兩艘小船悄然靠近,船上有人喊道:「我是梁山水軍巡哨,可有稅單?」

    「有!有!」周文元連忙將稅單遞上去。

    這時,李延慶忽然發現其中一艘小船上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再仔細一看,竟然是阮小五,李延慶頓時緊張起來,他是在多年前見過阮小五,雖然他現在容貌變化較大,而且也略略化妝,正常情況應該認不出,可是只要自己開口,阮小五還是可能會聽出自己的聲音。

    李延慶暗暗告誡自己,無論如何不准開口,士兵驗了稅單,又問李延慶道:「你是一起嗎?」

    李延慶連忙點頭,周文元十分機靈,他見李延慶有點緊張,連忙打圓場道:「他剛才被你們的弟兄嚇著了,讀書人膽小沒法子。」

    阮小五也看見李延慶,夜色中雖然火把有光,但光線還是比較暗淡,他竟然沒有認出李延慶,阮小五便笑了笑道;「不要為難他們了,讓他們走吧!」

    兩艘巡邏小船走了,周文元低聲問道:「小東主,剛才怎麼了?」

    「剛才那個將領從前認識我,幸虧我化了妝,他沒有認出來。」

    「啊!那可真是好險。」

    船只漸漸遠去了,阮小五站在船頭,負手望著已經遠去的客船,他總覺得剛才那個年輕的讀書人略略有一種似曾相識感,似乎在哪裡見過?可是他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8-18 09:46
第三百八十九章 不勞而獲



    天快亮時,客船離開了梁山泊,進入濟水,這時,船夫將小船停泊在一處曠野裡,下入水中,從船底的一處暗格內取出一只用十幾層油紙嚴密裹緊的包袱,這裡面是一張弓和幾支火箭,弓弦和火藥管又用豬膀胱裹緊,保證滴水不漏。

    船夫將油紙包遞給了李延慶,一層層打開檢查無誤後,李延慶將弓箭交給了楊亮。

    「地址記住了嗎?」

    「卑職記住了,城北順風客店!」

    「去吧!一路多加小心,如果形勢不妙,你自己先回汴京!」

    「卑職遵令!」楊亮跳上岸,便向遠處的樹林疾奔而去,很快便消失在樹林之中。

    次日下午,李延慶抵達了須城縣,須城縣是一座大縣,人口約二十萬,周長三十余裡,在京東西路中它僅次於應天府的宋城縣,此時的須城縣已成為梁山軍的統治中心,城門處站滿了梁山士兵,進城盤查十分嚴格,無論走卒還是小販都要盤問甚至搜查,不過出城倒不管,沒有人盤查。

    周文元見守門士兵個個凶狠惡煞,心中十分害怕,忍不住小聲向李延慶建議道:「小東主,要不我們就不進城吧!」

    李延慶搖搖頭,「既來之則安之,不用擔心!」

    他快步向城門處走去,周文元無奈,只得跟了上去。

    「站住,干什麼的!」

    一名士兵攔住了李延慶二人,李延慶抱拳施禮道:「小生是應天書院的學生,前往泰山路過貴地。」

    「可有證明?」

    「有!」李延慶取出一份應天府書院的游學書遞給他,這是為了方便游學學子向各地州學求宿時所用。

    這時,守城都頭走上前問道:「是什麼人?」

    「好像是應天府的學生,路過這裡,有證明,但卑職不識字」

    周文元連忙上前低聲道:「其實是來買房宅,聽說現在很便宜。」

    都頭笑了起來,「讀書人死要面子,買宅就買宅,還要找個游學借口。」

    他見李延慶和周文元皆沒有帶兵器,便擺擺手,「讓他們進去!」

    李延慶接過證明,又抱拳行一禮,便負手邁著方步進城了,士兵們都笑起來,「真他娘的酸啊!」

    周文元跟李延慶身後,驚愕萬分道:「真不敢想像,他們連搜身都沒有,就讓我們進來了!」

    「你沒看出來嗎?這就是所謂的外緊內松。」

    李延慶淡淡笑道:「剛才我就發現了,他們根本不注意細節,或者說他們根本就不懂得該怎麼盤查,只看人帶不帶兵器,這叫盤查嗎?」

    「什麼細節他們沒有注意?」周文元不解地問道。

    李延慶攤開手掌,「我的這雙手,虎口處長了厚厚的老繭,這是常年使用兵器或者弓箭留下的證據,我說自己是學生,他們卻居然不看我的手掌,不光是我,所有人都一樣,他們不看細節,我們前面那個男子說自己的小販,但他卻穿一雙窄口皮靴,這種靴子很好看,但走路非常累,到處奔波的小販怎麼可能穿這種鞋?」

    周文元點點頭,「小東主觀察得很仔細,他們的盤查確實很粗糙。」

    縣城大街上十分蕭條,幾乎一半的商鋪都關了門,門上貼著轉售或者出賣字樣,而開著的店鋪除了米鋪等賣生活必須品的有一些客人外,其他店鋪都冷冷清清,門可羅雀,不過酒樓或者妓館的生意倒很不錯,基本上都是梁山軍的將領和士兵前來飲酒取樂。

    「小東主,那家店鋪不錯!」

    周文元指著十字街頭南面一家關了門的店鋪道:「門面很氣派,掛出招牌來幾條街都能看到,這是最好的效果,這麼好市口居然也要轉售了,要不要我們去問問?」

    李延慶看了看天色,天色已經不早了,他便搖搖頭,「先去客店,明天再來談!」

    順風客店是須城縣最大的一家客棧,在鄆州很有名氣,鄆城外來客商銳減,客店很多都已關門,順風客店雖然沒有客人,但依舊還在苦苦支撐。

    因此當李延慶和周文元前來投店,掌櫃親自迎接客店唯一的兩位客人,忙裡忙外,極為殷勤,又讓伙計跑腿去給李延慶他們買兩份飯食。

    吃罷晚飯,天已經黑了,掌櫃又特地來房間叮囑他們,「兩位晚上最好不要出去,酒館和妓館裡面都是他們的人,喝得醉熏熏的,很容易出事,如果你們要買房宅,我可以幫你們免費牽線,托我賣房子的人多的是。」

    周文元連忙問道:「請問吳掌櫃,前面十字路口南面那家店,好像原來是家綢緞店,那家要出售嗎?」

    掌櫃笑了起來,「周官人好眼力,那家店的位置不是一般的好,原來叫做‘天絲’綢緞店,是楊縣丞岳父的店,楊縣丞被殺後,他岳父也逃回青州老家,托一個同鄉幫他出售,如果周官人有興趣,明天我幫你聯系一下。」

    這時,李延慶在一旁問道:「像我們這樣的外來人員,梁山軍會來查嗎?」

    「不瞞李官人,梁山軍每天都會有人來調查,但你只要告訴他們是來買店鋪,最好索性買下看中的鋪子,那麼他們一般就不管了,如果你們沒有明確事情,又在縣城呆過五天,就會被懷疑是官兵的探子,我有個客人就這樣被抓走了,到現在生死不知。」

    李延慶還想問一問入城出城情況,這時,一名伙計跑進來道:「外面有人找李官人,好像是個士兵!」

    李延慶頓時大喜,「是我的朋友,他在哪裡?」

    「在大堂!」

    李延慶連忙向大堂奔去,大堂內站著一名身穿盔甲的梁山軍士兵,赫然正是欒廷玉。

    「師兄果然還在,我一路上就擔心師兄已經走了。」

    欒廷玉微微笑道:「我在這裡的事情已經結束,本來是打算離去,但我估計你要來,所以便決定等到月底,月底你若還不來,我就真走了。」

    「我們去房裡說話!」

    李延慶帶著欒廷玉來到自己房間,又問道:「楊亮呢?」

    「城門已經關了,他只能在城外腳店住一晚,明天再進城。」

    「原來如此!」

    李延慶請欒廷玉坐下,給他倒了一碗熱茶,笑道:「既然師兄猜到我要來,那應該知道我此行的目的吧!」

    欒廷玉微微一笑,「既然請我干掉了侯蒙,後續怎麼可能沒有動作,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朝廷要開始第五次進剿梁山軍了,對嗎?」

    李延慶點點頭,「已經決定了,由太子為主帥,種師道為副帥,我也將參與其中,主管情報!」

    欒廷玉從懷中取出一本手寫冊子,遞給李延慶,「這是我一個月來刻意收集的梁山軍情報,涉及方方面面,我覺得很實用,本來想賣個高價給方腊,現在我改變主意了,送給你吧!」

    李延慶驚喜萬分,他雖然是希望能從師兄這裡得到一些情報,卻沒有想到師兄已經替自己准備好了,他接過冊子深施一禮,「師兄這麼大的人情,讓小弟如何回報?」

    欒廷玉搖了搖頭,「我不要你什麼回報,這些年我賺的錢幾輩子都花不完,如果我想當官,有人會立刻安排我當知縣,我之所以肯幫你,是因為我欠你一份人情,如果不是你,師傅不會再認我這個徒弟,那是我平生的遺憾,你是我的師弟,事情就這麼簡單!」

    李延慶心中感動,欒廷玉這個殺手也並不冷血,他內心深處依然隱藏著一份情感,對師傅始終懷著儼如父親一般的深沉敬愛,正是這份敬愛,才使他肯一次又一次地幫助自己。

    欒廷玉做事從來不拖泥帶水,他完成了任務,便起身道:「好了,我要走了,我們以後有機會再見!」

    「師兄要回軍營嗎?」

    欒廷玉搖搖頭,「不去軍營了,我將直接去杭州,向方腊交差,領取我的另一半酬勞。」

    「那師兄以後有什麼打算?」

    「我打算回一趟河間府老家,好好享樂一兩年,等閑得無聊了,再出來找點事情做,師弟,保重了!」

    說完,欒廷玉一縱身從窗口向外跳了出去,但一眨眼,欒廷玉又出現在窗口,取出三張疊好的紙遞給李延慶,「險些忘了,這是一招軟鞭法,你那個青兒妹妹鞭法很不錯,可惜就是稍慢了一點,這個能讓她鞭法更進一層。」

    「我走了!」

    李延慶接過疊紙,再向窗外望去,欒廷玉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李延慶低低嘆了口氣,坐回到燈下,細細翻閱欒廷玉留給他的情報冊子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8-18 17:14
第三百九十章 逃出須城


    半夜時分,李延慶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是誰啊!」李延慶慢慢睜開眼問道。

    「李官人,快開門,有急事!」外面傳來掌櫃焦急的聲音。

    李延慶騰地坐起身,連忙下床開了門,掌櫃端著一盞油燈進門便道:「不得了啦!梁山軍開始大規模搜城,梁山軍內部認識的人告訴我,這次非同尋常,只要是外來人員都要被抓走,不管是哪裡來的,你們不能住店了,趕緊跟我走,我把你們藏起來。」

    這時,周文元也穿上衣服緊張地跑來,「小東主,我們怎麼辦?」

    李延慶心裡明白,一定是宋江得到朝廷即將開戰的消息了,他當即立斷道:「收拾東西,我們跟掌櫃走!」

    他們沒有什麼東西,就是兩個包裹,兩人隨即背上包裹跟隨掌櫃向後院走去,掌櫃又安排伙計去消除痕跡,這時,李延慶忽然想起一事,「登記薄上有我們的名字啊!」

    「我已經撕掉了,他們查不到的!」

    剛走到後院,前院大門便傳來急促的敲門聲,掌櫃嚇得臉都白了,他急忙給伙計使個眼色,伙計會意,慢慢吞吞問道:「是誰啊!」

    「快開門,檢查客店!」外面傳來了一片嘈雜的吼叫聲。

    「我們掌櫃不在啊!」

    「管你在不在,快給老子開門!」

    這時,掌櫃已經帶著李延慶出了後門,沿著一條小巷快步奔行,快到巷口時,只見大街上一隊隊士兵在列隊疾奔,遠遠有將領大喊:「只要是外來人員一律抓捕,尤其京城來人,一個都不准放過!」

    「這邊!」

    掌櫃推開巷口的一扇門,「這是我妹妹家,你們在這裡先躲兩天。」

    「不搜民宅嗎?」李延慶問道。

    掌櫃搖搖頭,「須城縣一半人家都是梁山軍家眷,他們不可能搜民宅的。」

    這時,一名年輕婦人出來,掌櫃上前給她解釋了幾句,年輕婦人有點不太情願,但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

    「那你們就呆在這裡,我得回去應付士兵了。」

    李延慶和周文元萬分感謝,掌櫃這才匆匆走了,年輕婦人很不耐煩地對他們道:「我兄長就喜歡多管閑事,你們跟我來吧!」

    周文元連忙塞給她一錠二十兩的銀子,年輕婦人發了一筆小財,這才臉色轉晴,眉開眼笑地給他們安排一間干淨的屋子。

    這一夜李延慶無法入睡,只聽外面腳步聲此起彼伏,不斷有人喝喊,整個縣城都被驚擾得一夜無眠。

    李延慶更擔心楊亮,他會不會得到消息,聰明一點,不要再進城了。

    次日上午,掌櫃匆匆來了,一進門便道:「幸虧你們及時走掉,否則被抓走就沒命了!」

    「掌櫃得到什麼消息嗎?」李延慶問道。

    「一早就得到消息,昨晚抓了一百七十余人,到現在一個都沒有放出來。」

    「抓了這麼多,不是客店的生意都不好嗎?」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有這麼多,估計不止是須城縣吧!還有別的地方。」

    「那我們怎麼離去呢?」周文元也是一夜未睡,臉色十分蒼白,他更關心怎麼平安離開。

    「哎!我也不知道,聽說朝廷要和梁山軍開戰了,宋寨主憤怒異常,下令嚴查探子,城門管控非常嚴格,進出城必須要有人擔保,你們先別管怎麼離去,先保住性命再說。」

    李延慶和周文元面面相覷,看來他們確實遇到大麻煩了。

    「另外還有一件事!」

    掌櫃又補充道:「你們在城外是不是還有一個姓楊的同伴。」

    李延慶頓時大喜,「他有消息嗎?」

    「今天一早,有個准許進城賣菜的老農告訴我,說城外有個姓楊後生讓他帶話,說是很不安全,他要先離開鄆州了。」

    李延慶頓時松了口氣,楊亮一般不會輕易離去,一定遇到了什麼極為危險之事,才被迫離開。

    看來自己也必須要離開了,李延慶想了想道:「掌櫃能不能幫我打聽一個人,是一個梁山軍將領,叫做扈誠!」

    「我知道他,他有個女兒,號稱梁山軍第一美人。」

    「對!就是他,看看他住在哪裡?」

    「沒問題,我幫你去打聽。」

    李延慶取出一錠二十五兩的黃金遞給他,「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感謝掌櫃昨天相救之恩!」

    掌櫃見妹妹不在,便把李延慶拉到一邊低聲道:「我很清楚李官人來做什麼,或許那位周官人是來買房,但你絕對不是,宋江貼出告示了,揭發一個朝廷探子,賞銀千兩,如果我出賣李官人,我至少可以得到千兩賞銀,但我不是為了錢才幫你,如果我出賣你,我沒法對這裡交代。」

    掌櫃指了指自己的心髒部位,「我不想昧著自己的良心做事,更不想將來被朝廷清算。」

    李延慶點點頭,「你會得到回報的,我向你保證!」

    掌櫃向李延慶抱拳行一禮,轉身匆匆走了,周文元走過來低聲道:「我覺得有點不靠譜,他會不會是在套小東主的話?」

    李延慶淡淡道:「若他要出賣我,昨天晚上我們就該被抓走了,現在除了相信他外,我們也沒有了別的選擇余地。」

    中午時分,掌櫃又一次來到了李延慶的藏身處,李延慶連忙迎上來問道:「有他們消息嗎?」

    「他們的住處我倒是打聽到了,但他們父女住在城外軍營內,不住在府中。」

    「可以聯系到他們嗎?」李延慶又追問道。

    「我肯定不行,但估計他們府中的管家可以。」

    「能不能再麻煩掌櫃跑一趟。」

    「當然沒有問題,但最好李官人能給我一個信物。」

    李延慶想了想,便回屋取了一枚像棋石子,遞給掌櫃道:「請管家把這個給他主人,就說是故人來訪。」

    在一般人眼裡,這只是一枚普通的像棋石子,對於武藝高強之人,一入手,他們便知道這是什麼了。

    黃昏時分,院外又傳來一陣敲門聲,李延慶急忙跑到院子裡,只見掌櫃帶著一個年輕的女將進來,赫然正是扈青兒,扈青兒見到李延慶,眼中頓時閃過難以掩飾的喜悅,隨即又陰沉下臉道:「你怎麼又來了?」

    李延慶微微笑道:「我來竄門看看親戚,如果不歡迎就算了。」

    「你哪裡是來看我的,別以為我不知道,如果不是搜城,你會來找我?」

    李延慶沒有回答她,向掌櫃抱拳行一禮,「多謝了!」

    掌櫃笑了笑,回一禮走了,李延慶這才對扈青兒說:「進來喝碗茶吧!」

    扈青兒哼了一聲,跟他走進了房間,「你說吧!想要我幫什麼忙,先申明,你若想要梁山軍的情報,我無法提供。」

    李延慶拾起桌子三張紙遞給她,「這是我師兄送給你的,對你可能有用。」

    「是什麼?」

    扈青兒隨手接過紙,卻一下子被紙上的繪圖吸引住了,紙上只有一招軟鞭法,非常簡單地直線揮出,但光是解釋這招鞭法就足足用了一頁半的紙面,包括怎麼出力,手腕揮鞭的技巧等等,每一步解釋看起來都匪夷所思,但細細一想,卻又合情合理,比之前的鞭法高明了不知多少倍,一個字,就是‘快’。

    她又連忙看第三張紙,第三張紙是一種新的鞭刃,上面詳細寫了該怎麼打造,用什麼材質。

    雖然只有三張紙,卻儼如給扈青兒打開了一扇窗戶,讓她看到了一個全新的武學世界。

    扈青兒看得如醉如痴,手腕也忍不住比劃起來,完全忘記了李延慶還在自己身旁,李延慶給她倒了一碗茶笑道:「這招鞭法還有用吧!」

    扈青兒頓時醒悟,臉微微一紅,嘆息道:「你師兄的武藝真是深不可測,若學會這一招,我的武藝恐怕要進入梁山前十了。」

    「你也太小瞧我的師兄了,你真把這一招吃透了,我覺得你進入前五沒有問題,什麼時候我也教你飛石吧!」

    扈青兒頓時眉開眼笑,「那就說好了,不准賴皮哦!」

    「我說話算話,但你要先幫我出城才行。」

    扈青兒瞪了李延慶一眼,暗咬銀牙道:「我就知道你是出不了城才來找我,還不承認!」

    李延慶打了個哈哈,「出城也是其中一方面嘛!」

    扈青兒沒好氣道:「我早就替你准備好了。」

    她走出院子,從門外女兵手中拿來兩套盔甲,遞給李延慶道:「你和你的同伴把它換上,我這就帶你們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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