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 陰陽道典 作者:胖亦有道 (全書完)

 
V123210 2017-3-3 21:09: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64 1044283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 12:19
第1151章 你要穩住!

    整個人界都在關注著大衍,整個大衍都在關注著皇都,整個皇都都在關注著仙臨會館,而作為焦點的李初一,正在撓頭皮。

    一直撓。

    都快撓出血了。

    「草,小爺一共要磕五百七十二個響頭,還要鞠一千四百多個躬,你們這是封太子呢還是奔喪呢?一波下來你們直接給我出殯得了,還做個屁太子!不干,堅決不干!這要乾了小爺以後還怎麼在江湖上混,傳出去不得被人笑死!你給我說實話,是不是有人暗中作怪想為難小爺?去他道士的,小爺弄不死他丫的!」

    小猴子都快哭了,本來被指派來給李初一當貼身太監他還覺著是個美差,誰知道幾天下來李初一快瘋了他也快瘋了,這位准太子殿下的腦子里根本就沒規矩這兩個字,翻來覆去就一句話——這也不行那也不行!

    祭文太長不念,禮儀繁瑣不干,乘輦遊街百姓尊瞻嫌麻煩,就連太子的黃袍都嫌太沉太累贅,讓拿去比著他的破道袍改簡單點,現在到了跪拜列祖列宗他又嚷嚷著不干,小猴子真心覺著他這不是要做太子,他這時來找茬的。

    暗暗酸楚自己的悲苦,小猴子苦著臉勸道:「大殿下,這是皇族的規矩,歷任太子都是如此。您拜祭的也不是別人,每一個都是有功在身的皇族成員,他們是您的先祖,於情於理您也應該拜拜啊!」

    李初一登時火了,一巴掌拍下去桌子上密密麻麻的手印頓時又多了一個。

    「我先你先人板板的祖,你當我不識字是不是?看這兒,這裡,這四個字念什麼?宇文玄理!那龜

    孫子也敢做小爺的先祖?我呸!丫就是被我弄死的你讓我拜他?你有病還是我有病?」

    心裡一個哆嗦,小猴子趕緊把頭低下。

    原十三皇子宇文玄理死的還不算久,小猴子當然不會忘記。詔書說宇文玄理是練功出了岔子走火入魔而亡,他也一直這麼以為的,直到今日才驚聞正主兒在這兒,小猴子頓時覺著自己的差事有苦了幾分,後背涼颼颼的一片。

    這話要別人說他不會信,可李初一說出來他不得不信。九皇子被他活活打死老多人都看見了,弄死個十三皇子還有什麼可奇怪的嗎?

    見小猴子不敢抬頭,李初一的火氣也按了下來。

    他不是針對小猴子,他就是單純的對這些破規矩看不慣。

    本來以為當太子就是老皇帝一句話的事兒,最多就是下個詔書約個時間跟該見的人見見面,混個臉熟就完了。後來得知還要去皇祖祭壇舉行儀式,小胖子雖然嫌麻煩,但也沒有太過在意。

    皇祖祭壇是什麼地兒?

    宇文皇族埋死人的地兒!

    祭個祖能有什麼麻煩,不就是上兩炷香拜一拜就完事兒了嘛,最多再哭兩嗓子來上幾滴「真情」的眼淚,再麻煩又能麻煩到哪兒去?

    結果宮裡把小猴子派過來給他一說,他這才知道自己大錯特錯。

    從沐浴齋戒到禮儀細節,光是記錄的玉簡就有足足三個之多。小胖子掃了一眼就一個頭十個大,除了圖影多看了幾眼外一個字都沒看進去,從頭到尾都是小猴子在旁解說,而他則是越聽越惱火,硬生生的把一張上好的混金鐵梨桌拍成了鐵梨鍋,密密麻麻的掌印連他自己看著都無語。

    拍拍小猴子,李初一溫聲道:「別怕,我不是針對你,我就是不爽這些破規矩。這樣,還是老規矩,你進宮去給老皇帝說一聲,就說小爺腰不好脖子也不利索,他要不想得個癱瘓太子,這些規矩就給我免了吧。」

    小猴子哪敢,噗通一聲就跪下了,連連磕頭如搗蒜一般。

    「大殿下,您就饒了奴才吧!上次進宮我皇就龍顏大怒,這次再去,奴才...奴才還焉有命活啊!大殿下,您行行好,發發慈悲吧!」

    頭磕得又疾又狠,眨眼的功夫就血花飛濺,李初一看著額頭都疼,揪著眉頭直嘬牙。

    這小子不會是在給小爺做示範吧?

    「起來!」

    「饒了奴才吧大殿下!」

    「你先起來!」

    「奴才真的不敢再去啊大殿下!」

    「不是,你先起來再說!別磕了,我看著眼暈!」

    「大殿下,您要再逼奴才去,您還不如直接把奴才殺了得了,嗚嗚嗚嗚~~~!」

    「...」

    「大殿下...」

    「......」

    「嗚嗚嗚嗚~~~~~!」

    倉啷一聲,睚眥劍插在小猴子面前,哭聲戛然而止。

    「再他嗎嚎一嗓子,小爺就圓了你的美夢!」

    抬眼瞧見李初一眼中的凶光,小猴子頓時一個激靈,趕忙起身垂首一旁,氣都不敢多喘一口。

    頭疼的揪著眉心,李初一滿心無奈。

    上次回來小猴子就跟個炸了毛的鵪鶉似的,好幾天臉上都沒血色,這次再讓他去估計老皇帝不殺他,他自己也能把自己嚇死。

    扭頭看向一旁的李斯年,小胖子堆起大大的笑臉,甜膩的喚道:「親愛的四大......」

    不等他說完,李斯年就堆起了哭臉,嗷嚎一嗓子道:「大殿下,您就饒了小人吧,嗚嗚嗚嗚~~~」

    「草,滾蛋!這招不好使!」

    哈哈一樂,李斯年毫不猶豫的搖頭道:「不去!」

    「你不是還想進宮去看看嗎?多好的機會,你不去?」

    「滾吧你,老子進宮是去看光景的,不是去幹這種苦差的!你就不怕你皇爹一氣之下把我個殺了?」

    「他知道你是我朋友,不會殺你的。」

    「萬一呢?」

    「沒有萬一。」

    「萬一萬一呢?」

    「明年的今天我給你上墳!」

    「草,老子婚都沒結呢,你就讓我去送死,你有沒有良心?你怎麼不叫老方去?」

    「還說我沒良心,讓方大哥去,你自己去跟秀兒姐說?」

    「那也不能只逮著我一個人坑啊!」

    「放心,不坑你,真沒事兒。就算真有事兒,明天的今天我給你多燒幾個紙人,男女老少一應俱全,保你子孫滿堂!」

    「你大爺!就算老方不行,你怎麼不讓小二黑去?」

    「派它去見老皇帝,你覺著合適嗎?」

    「你...你他嗎就知道欺負我!你...誒,話說老方呢?小二黑也不在,這兩天好像沒見著他們啊?」

    「誒,你這麼一說倒還真是。」

    仔細想想,這兩天確實沒見到方峻楠夫婦和小二黑,就連蝶夢也很少露面,只有李斯年和三條陪著他「受苦」。

    伸手招過三條,小胖子問道:「你二哥呢?」

    「啾啾啾~~嘰嘰~~咻咻~~~」

    擺動著翅膀一通亂比劃,誰也不知道三條說了些啥。

    「蠢東西!」

    笑罵一句,李初一抖了抖胳膊讓三條飛起,而後站起身來:「走,帶路,咱去找他們!」

    「大殿下,奴才還沒跟您講完呢...」

    「散散心不行啊?勞逸結合不知道啊?你真想把我逼瘋了是不是?」

    一頓唾沫星子噴在臉上,小猴子頓時蔫兒了,低著頭老老實實的站在原地,任由李初一和李斯年起身離開。

    跟著三條,兩人一路來到方峻楠的房門前,敲了敲門沒有人應,兩人對望一眼以為裡面沒人,正準備轉身離開,卻聽門開聲傳來,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探了出來,正是小二黑無疑。

    小胖子一愣,納悶兒的道:「你怎麼在裡面?方大哥他們也在嗎?你們搞什麼呢?」

    「你忙完了?」小二黑不答反問。

    「還沒呢,出來透口氣。」

    說完仔細一瞧,見小二黑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小胖子頓時狐疑,一把將它抓了過來。

    「幹什麼呢,怎麼鬼鬼祟祟的?」

    「噓~~!!」

    抬起小爪子比了個安靜的手勢,小二黑小心翼翼的關上房門,這才喘了口大氣。

    「到底什麼情況啊?」

    李初一更納悶兒了,李斯年也是如此,兩人還從來沒見過它這副樣子。

    沒有立刻回答,小二黑先是閉目醞釀了一下,等到李初一的手摸到睚眥劍時這才趕忙睜眼,一臉嚴肅的湊近前來。

    「這些日子你忙,方大哥和秀兒姐不讓我們打擾你。不過現在你自己找來了,我覺著這件事還是應該跟你說一下比較好。」

    看著它肅然的臉色,李初一心感不妙,一把抓緊他的頸肉急聲問道:「怎麼了?是不是方大哥修行出了岔子?還是秀兒姐,她修行出了問題了?」

    「不是。」

    「那是什麼?」

    「我說了你可別激動,要穩住。」

    「草,快說!再不說小爺剁了你,今晚吃狗肉餡兒的餃子!」

    這回被說成是狗小二黑竟然沒有動怒,仍是那副嚴肅地樣子,伸出小狗爪鄭重的拍了拍李初一的肩膀。

    「大白豬,你要當叔叔了。」

    「哈?」李初一沒聽懂。

    「我說,你要當叔叔了。不僅你,你也是!」

    說著,小二黑看向李斯年。

    李斯年反應快,只琢磨了一下便瞬間明了,頓時一臉激動的望著小二黑。

    「你是說...?」

    小二黑重重的點了點頭,狗嘴一咧開心的笑了起來。

    「你們說什麼呢?能不能別打啞謎,痛快點,什麼叔叔嬸嬸的啊?」

    小胖子還沒明白過來,李斯年哈哈大笑著一把摟住他的脖子,死死地卡在懷裡。

    「傻小子,還沒明白呢?秀兒妹妹有了,老方要當爹了,你我都要當叔叔了,哈哈哈哈哈!」

    李初一頓時懵了,傻傻的看著李斯年,見他對著自己拚命的點著頭,腦子裡一片空白。

    良久,他才猛吸一口長氣,驚喜的嗷叫道:「秀兒姐懷孕了?!我草,不對,不能罵人,我...我什麼那個,哎呀,秀兒姐懷孕了!!」

    「傻小子!」

    用力的揉著李初一的腦袋,李斯年大笑不止。

    小二黑也趁亂湊熱鬧,跳到頭頂用力的撓著。

    「大白豬,你個白痴,哈哈哈哈!!!」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 12:19
第1152章人命關天

    躡手躡腳的走近房間,屋內蝶夢和方峻楠正在給柳明秀梳理法力,見到李初一他們進來後方峻楠立刻撤掌起身迎了過來。

    「少主,你來了啦。」

    「怎麼不跟我說!」李初一壓低道。

    方峻楠尷尬的笑了笑:「最近你不是忙嘛,我和秀兒怕打擾到你的大事。」

    「屁的大事,有這件事大?」

    氣惱的瞪了他一眼,小胖子喜滋滋的問道:「男孩女孩?」

    噎了一下,方峻楠苦笑道:「呃...這個...時間太短,還看不出來。」

    小胖子也覺著自己問的有點傻,哈哈一樂道: 「沒事沒事,男女都一樣。不過還是女孩兒好,我師父說女兒才是爹的小棉襖,而且還保險!」

    這下子大家就聽不明白了,李斯年納悶的問道:「什麼保險? 」

    「血脈啊!」

    想想道士的話,小胖子深以為然的道:「我師父說過,生兒子將來的孫子不一定是你的,但是生閨女你的外孫一定是你的!」

    眾人一窒,不知該作何表情。良久,李斯年拍拍小胖子肩膀,也深以為然的大點其頭。

    「不愧是天一道尊,看的就是通透!」

    「什麼意思?」小二黑還迷糊著呢,好奇的等著李斯年解釋。

    四大叔賊賊一笑,使勁揉了揉它的腦袋。

    「你還小,長大了就明白了,小孩子不需要知道這些!」

    小二黑氣惱的躲開,目無表情的看向李初一:「我可以烤了他嗎?」

    「出去烤,別驚擾到秀兒姐!」

    「好來~!」

    不理人狗「親熱」,小胖子輕手輕腳的來到榻前,小心翼翼的模樣把方峻楠都看笑了。

    「少主,你不用這樣。」

    「別,還是小心點好!」

    繼續用拚命壓低的聲音說完,李初一看向柳明秀。

    秀兒姐還是秀兒姐,跟平時的沒什麼兩樣,剛懷孕的她還沒顯出大肚婆的孕樣,可是李初一卻發現她的氣息有些不對頭,有點像是走火入魔似的紊亂一片。

    「這是怎麼了?」小胖子嚇了一跳,憂心忡忡的問道。

    方峻楠無奈的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前些日子發現懷孕後她就這個樣子了,丹田一直穩定不下來,我實在沒辦法了才請了蝶夢過來,結果小二黑和三條也知道了。」

    「蝶夢姐懂這些?她以前生過?」

    李初一愕然看向蝶夢,而後者猛然睜眼看了過來,眼神看死人一樣的冰冷。

    「不是不是,我是說接生,接生!」

    自知說錯了話,小胖子立馬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而後堆起討好的笑臉道:「夢姐姐厲害啊,連這些都懂,以後. ..」

    「我不懂。」蝶夢冷冷的說道。

    被噎了個半死,小胖子愕然道:「不懂你還敢上手?」

    「我沒動她的胎氣,我只是跟方道友一起在幫她梳理丹田。」

    冷冷說完,蝶夢輕輕哼了一聲:「何況,這屋子裡除了我,還有第二個女人嗎?」

    小胖子立馬閉嘴。

    為防暗賊,李初一幾人商議之後並沒有讓任何侍從進入,屋子裡除了最近來的小猴子以外就只有他們自己,結果現在就碰到了這種麻煩。

    滿屋子裡除了柳明秀和蝶夢這一人一妖,再就剩下個不明性別的蠢鳥三條,剩下的老老少少全是爺們兒。現在柳明秀需要人貼身照顧,屋子裡除了她夫君方峻楠也就剩下蝶夢能行了,小二黑其實也可以,但它那沒輕沒重的狗爪子李初一都不放心,它自己也很有自知之明。

    「等著,我去找我外公!」

    話音都還沒落下,李初一一陣風一樣的竄了出去,方峻楠想攔都沒攔住,苦笑搖頭收回手,心裡暖融融的。

    不多時,便聽外面一聲悶響,似乎有人連門帶禁制的撞進來了似的。沒人驚訝,方峻楠跟李斯年交換了個眼神,如此生猛的來者他們也想不出別人了。

    果然,帶著一股勁風,沐方禮閃身衝進了房內,不等眾人問好便火急火燎的暴喝道:「初一呢?他怎麼了?誰要害他?」

    幾人面面相覷,連入定的柳明秀都給驚醒了過來,疑惑的轉頭望望四周頓時俏臉一紅,沒想到入定片刻屋內便多出了這麼多人。

    估計李初一是沒把話說清楚,方峻楠趕忙拱手道:「沐老,少主沒事,沒人要害他。」

    沐方禮一聽頓時放下心來,旋即皺眉道:「真沒人害他?那他說的那麼嚇人幹嘛,說什麼人命關天的大事,嚇得老夫帶著人就過來了!」

    方峻楠一聽,頓時苦笑搖頭。示意李斯年輕沐方禮坐好,他親自斟茶端到老頭面前,而後簡單的將事情講了一下。

    話到最後,方峻楠抱拳躬身一禮到底,滿是歉然的道:「此中誤會都由小子而起,驚擾到前輩小子深感歉然,前輩若要怪罪只怪小子一人便好,此事與少主無關。」

    問聽喜事,沐老頭本來還樂著呢,忽然看到方峻楠這般如此,他嚇了一跳趕忙扶他起身。

    「你這是乾嘛!這是喜事兒,又什麼可怪罪的!快起來,等下臭小子回來看見了還不知道要怎麼埋怨老夫呢,我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他折騰!」

    「已經看見了。」

    李初一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沐方禮回頭一瞧,卻見自己的大胖外孫頂著一頭雞毛走了進來。

    「呃...你幹什麼去了?」沐老頭納悶兒。

    瞪了他一眼,小胖子理所當然的道:「當然是抓雞去了!我聽人說懷孕就得喝雞湯,說是大補,所以我就去周圍轉了一圈。對了,外面怎麼打起來了?我瞅著好像是你們沐家和門口的守衛幹起來了,老頭你什麼情況啊?」

    「壞了!」

    一拍腦門,沐方禮起身就走,臨出門前忽然想起一事,回過頭來正色道:「是咱們沐家!咱們!」

    說完,一道風一樣的消失在了門口。

    「什麼情況?」李初一茫然的指指門口。

    眾人你望我我望你,紛紛苦笑搖頭。

    等方峻楠把誤會說完,小胖子立馬不願意了,正好沐方禮又衝了回來,他頓時梗著脖子衝了過去。

    「秀兒姐懷孕身體有恙,我說人命關天不對嗎?!」

    要不是自己的親外孫,沐方禮真想一巴掌拍死他。看著小胖子肉嘟嘟的倔臉,老頭狠狠的點了點頭。

    「對!你說的都對!」

    「這不就結了!」

    翻了個白眼,小胖子問道:「現在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秀兒姐啊!她這樣該怎麼辦啊?」

    沐方禮頓時無語,噴著粗氣道:「我哪兒知道!我又不是穩婆!」

    小胖子也氣著了:「你不是天師嗎?」

    沐方禮氣樂了:「你小子見過天師給人接生的嗎?還有,這事兒你還不能光找穩婆,你還得找個懂醫術的丹修!算了,不跟你掰扯,我給你找人!」

    說完一道神念傳出,不多時沐東帶著一對老夫婦敲門而入。

    一進門,那對老夫婦立刻行禮,恭聲道:「濟仁攜內子見過老家主、小少爺!」

    「無須多禮。」

    擺擺手,沐方禮指著他倆道:「這是沐濟仁和他的夫人,你喚他們仁叔仁嬸便好。濟仁是我們沐家醫術最高之人,而且精通丹道和藥道,他的夫人則是我們沐家最好的穩婆,若不是嫁入了宮中你娘生你的時候便該由她來接生,你...唉...」

    提起往昔又傷心了一下,嘆了口氣,沐方禮道:「你朋友的情況交給他們就可以了,若他們也瞧不好估計找遍皇都也沒人能行了。」

    李初一一聽哪敢怠慢,直接跟著方峻楠一禮到地,急聲道:「仁叔仁嬸,我秀兒姐就靠你們了,你們瞧瞧她到底是怎麼了!」

    「小少爺,這可使不得!」

    仁叔仁嬸嚇了一跳,趕忙上前扶起。

    本來對李初一的事情多有耳聞,今日來此還以為是趟苦差,誰知一見卻發現耳聞不盡為真,兩人對李初一的觀感頓時好了不少。

    「小少爺無需擔心,待我夫婦二人前去看看再說。」

    言罷,兩人來到床榻前,柳明秀想要起身卻被仁嬸按下,面帶慈笑的輕輕摸著她的額頭,一股清涼的氣息渡入體內,她頓時輕鬆了不少。

    仁叔站在床位,雙手作訣祭出一團輕霧,向下一點輕霧沒入柳明秀體內,微微皺眉閉目良久,末了展眉睜開了眼睛。

    看著柳明秀,仁叔微笑道:「夫人,您是第一次有喜吧?」

    被尊稱「夫人」,柳明秀有些不適應,略帶羞澀的點了點頭。

    扭頭望了眼方峻楠,仁叔問道:「這位是您的夫君吧?」

    方峻楠趕忙湊前恭聲道:「前輩,在下正是她的外子。敢問我娘子到底出了什麼問題,為何丹田一直紊亂不定?可是腹中的胎兒......」

    說到最後語氣一沉,柳明秀也臉色一白,驚慌的望了過來。

    輕輕擺手,仁叔安慰道:「公子不必擔心,胎兒沒事,相反,他實在是太健康了。」

    眾人一愣,連沐方禮也露出好奇之色。仁叔也不拿捏,含笑解釋起來。

    「若老朽沒有看錯,公子應是渡劫期的修為,而且應是在一劫或者二劫左右,而尊夫人應該是處於道胎中期。因為你們的修為差距太大,若不是刻意為之,正常情況下陰陽調和很難臻至完美,即便有種也會被肉身本能的煉化掉,所以尊夫人的身魂實屬天賜,要知道到了公子這等境界很多人即便刻意為之也很難有果的,貴伉儷著實幸運!「

    方峻楠喜色一露,隨後又憂心的道:「那我娘子這是...」

    「你強她弱,遂人胎強而道胎弱。你的道胎已經被天劫點化成了靈胎,所以你的胎種也會沾染上一抹靈性,尊夫人的癥結所在便是這抹靈性,她腹中的雛胎正在跟她的道胎搶元氣呢,所以她才會丹田不穩血氣有虧。」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 12:19
第1153章來吧,奉獻吧!

    此言一出,眾人同感愕然。

    瞅瞅柳明秀又瞅瞅方峻楠,小胖子狠狠嚥了口唾沫。

    「方大哥,你這是生了個強盜啊!」

    「閉嘴!」

    「胡說!」

    「白痴!」

    沐方禮和李斯年一人一巴掌呼在頭上,小二黑也來了一爪子湊湊熱鬧。

    方峻楠哭笑不得,他倒感覺李初一說的沒錯。剛結胎便跟搶他

    娘的元氣,這不是個小強盜是什麼?

    「敢問前輩,這種情況該如何解決才好?是不是要...打掉?」

    「不行!」

    柳明秀的臉當場就白了,緊張的看著方峻楠使勁搖頭。

    「不能打,絕對不能!就是死我也得把他生下來!」

    方峻楠也很糾結,仁叔見狀趕忙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要亂想,不用那樣的。天底下修士千千萬,修為差距甚大而珠胎暗結的不計其數,你見誰為此而打過胎的?等下老夫傳給尊夫人一套分元之法,待尊夫人與其自身所修法門相印證後將丹田之氣子母二分,將子氣單獨提供給胎兒使其不與母體爭鋒,屆時症狀自解。」

    方峻楠一聽這才放心下來,趕忙低頭稱謝,柳明秀也想起身拜謝,卻被仁嬸輕輕的按了下來,讓她好生歇著。

    託方峻楠起身,仁叔又道:「不過分元之法只是手段,想要保證母子平安還需要好生調養。飲食方面最好不要繼續辟穀了,靈石的靈氣雖純,但化為血氣太過麻煩,丹田負擔太大有可能會動了胎氣。最好還是多用些靈食靈果,食物的養分更容易轉化為血氣,其靈氣也比較容易被煉化。當然了,也不是什麼靈食靈果都能吃,等下我會給你列個單子,你按著上面所列的準備便好。」

    「我就說嘛,人就是得吃飯,闢個什麼谷啊!」

    小胖子一臉的驕傲,言罷衝柳明秀拍拍胸脯。

    「秀兒姐你放心,方圓十里內的雞鴨都被我抓來了,我已著人準備,等下就給你送上來!」

    伸手過去摘了一根雞毛下來,拿在手裡捻了捻,仁叔失笑道:「小少爺,您有心了,只是您準備的這些還是不吃為好。普通的雞鴨對凡人來說是大補,可對修士來說並無多少用處,甚至還會給體內增加很多雜質,增加肉身的負擔。老朽所說的是靈食,食材必須是靈果或者有一定道行的禽獸,靈性越高雜質越少,對修士也更有益處。」

    張口結舌,小胖子一肚子鬱悶。

    感情忙活了半天都是白忙活了?

    「不怕,我再去找!不就是靈果妖獸嘛,皇都這麼大我就不信沒有!真沒有也沒事兒,我致信止戈林讓小木頭把雞米飯送來給你燉了!誒,對了,三條呢?三條,過來,你奉獻的時候到了!」

    扭頭望去,三條早沒了影子,只餘下摀嘴偷笑的小二黑留在原地。

    眼睛一亮,小胖子笑瞇瞇的道:「黑子,秀兒姐對你不錯吧?你是不是應該自覺點?以你的恢復力我也不多要,一天來十斤肉就行!對了,要前腿的哈,後腿和屁股的不要!」

    小二黑頓時毛了,呲起狗牙怒道:「你怎麼不燉了你自個兒?!」

    小胖子理所當然的道:「我是人,人家要妖獸!」

    「放屁,你是大白豬,是豬妖!你的肉也好使!」

    「嗎的,小狗崽子你再說一遍!」

    「敢罵本皇是狗?!本皇跟你拼啦!!!」

    眼看一人一狗都呲起了牙,沐方禮頭疼的一人給了一拳頭。

    「都閉嘴!沒看人家有孕在身嘛!鬧什麼鬧!!!」

    沒揉腦袋,一人一狗雙雙捂著耳朵。老頭子還好意思說他們鬧,他自己一嗓子出來耳朵都快聾了,房頂要有灰早就乾淨了。

    氣呼呼的瞪了他倆一樣,沐方禮道:「這事兒你們就別操心了,等下我就讓人準備好送過來,這些東西沐家有的是,還用你倆在這兒瞎折騰?」

    「我這不是想幫點忙嘛。」小胖子一臉的委屈。

    話音剛落,沐東走了進來,看了李初一一眼後低頭在沐方禮耳邊說著什麼。

    沐方禮越聽表情越古怪,末了氣哼一聲道:「大聲點,說出來給他聽聽!」

    沐東無奈,只得苦笑道:「門口的侍衛傳訊,說會館附近出了賊人,雖然偷的東西不值錢都是些家禽魚肉,但性質惡劣,而且不敢確認是不是煙幕,所以通稟一聲給小少爺知道。」

    屋內靜了靜,隨後悶笑聲連連,小二黑更是笑得滿地打滾,氣得小胖子直磨牙。

    賊人?

    放屁!

    小爺怎麼可能...

    呃,好像確實是沒給錢,一著急給忘了......

    沐方禮再次向李初一展示了沐家的財大氣粗,同時也順帶著讓他體驗了一把大衍的富庶,外界並不好見的妖禽妖獸在他這兒簡直跟家養的一般,靈果靈蔬直接論儲物袋的往這送。

    這其中有幾種稀罕到連小胖子都瞠目結舌,以往只在《乾坤百物》中看過圖像,本以為都絕跡了,誰知道竟然又被沐家送到了眼前。

    掰著指頭,李初一粗略一算,光是這些吃喝就足以頂上過千萬的靈石了。想想自己過往的拚死拚活,再看看眼前幾隻小巧的儲物袋,他幾度無語。

    人吶,就是不能攀比。

    純屬找罪受。

    連沐家都這樣了,再想想自己很有可能繼承的大衍皇朝,小胖子更加無語。

    財富這個東西,光靠嘴說沒用,只有真金白銀的扔到眼前才最能撼動人心。得虧他道心堅定,現在又不像以前那樣又土又窮,否則他還真有可能會改了心意,準備留下來不走了。

    等他把這些東西往方峻楠和柳明秀面前一鬆,小兩口的臉色可想而知。

    百般推脫,直到李初一「勉為其難」的答應分擔「一點」之後,小兩口這才點頭。

    為此,小胖子還狠狠的被李斯年和小二黑嘲笑了一頓,一個說他是吃貨,一個罵他是豬。

    不過當他邀請他倆一起「分擔」分擔一些的時候,一人一狗倒是答應的極其乾脆,小二黑更是直接的撲在了一個儲物袋上,那裡面滿是火氣十足的食材,顯然它一早就盯上了。

    總的來說,柳明秀這個孕懷的是皆大歡喜,就連小猴子也跟著同喜了一把。

    人逢喜事精神爽,李初一也不像之前那樣看啥啥不順眼了。他現在只想趕緊把這些破事兒辦完,然後帶著人趕緊離開大衍回太虛宮給柳明秀養胎。

    沐濟仁說了,柳明秀的胎得好生調養,而且懷胎的時間還不是尋常的十月,而是至少兩年之久。這期間修行可以,但儘可能的不要動手,動手的話也儘可能的不要透支,最重要的是不能渡劫,否則傷了胎氣不說,柳明秀的根基也會跟著有虧,嚴重時丹田萎靡直接散功都有可能。

    即便沐濟仁不說,李初一也不會在這兒多留。皇都雖然熱鬧,但糟心事兒也多,呆在城裡總有種烏雲壓頂的感覺,悶得人透不過氣,這種地方顯然不如太虛宮的青山綠水養人。

    因此,對於祭祖一事,李初一也就沒那麼多講究了。

    不就多磕幾個響頭嘛,小爺就當倒霉事兒撞一天了,一連摔上幾百個跤。等封完太子海無風一放,他立馬就聯繫七日蟬把他們弄走。在那之前他可不敢聯絡七日蟬,知了是專門買賣消息的,七日蟬又那麼邪門兒,誰知道丫兒會不會把他們賣了。

    這下小猴子可樂壞了,這些日子來大殿下簡直跟換了個人似的,和藹的讓他目瞪口呆。以往事事都要計較一番,現在只要他一說,對方就頻頻點頭,一句怨言都沒有,小猴子感覺自己簡直跟活在夢裡一樣。

    若是可以的話,他真想極力讚美對方到海枯石爛,可惜除了祭典的事兒對方根本就不跟他多話,每次一說完就一溜煙的跑到另一個房間,把門一關一屋子人不知道在裡面做什麼。

    起初奇怪,時間長了他也聽到了點風聲,說是有人懷孕了,所以李初一才這般高興。

    雖然很奇怪李初一怎麼跟自己有孩子了似的興奮得不得了,但小猴子不敢多問。能順順噹噹的把差事辦完是他最大的心願,其他的都不重要。

    何況宮裡呆久了,他很清楚有些事情知道的多了,甚至是想的多了,那可都是要掉腦袋的。

    日子越來越近,皇都的氣氛也越來越火熱起來。

    無論豪門夜宴還是酒樓茶館,每個人的話題都離不開十九日的大典。對這位突然冒出來的大皇子,所有人都充滿了好奇,尤其是他先前所行之事太驚人,先是殺了九皇子而無罪,後又跟二皇子比試不落下風,每一件事都給足了談資,紛紛討論著是從哪兒冒出來這麼位鬼才。

    有消息靈通的說他來自天門山,有人信誓旦旦的說他就是漠北的「鳥人」,還有人說他是被妖族養大的,所以身邊才那麼多厲害的妖修護道,可不論如何這些傳言都無法證實,因為知了已經徹底把他的消息封鎖了,除了已經放出來的再無半點多餘的可以打探。

    不僅是他如此,很多有心人發現整個皇都的消息似乎都被封鎖了。以往極其便利的知瞭如今滯澀不堪,很多人傳個訊息都被委婉的勸退了回來。雖然有些奇怪,但並沒有人多想,因為這不是不可以理解的。

    封太子嘛,朝廷慎重是理所當然的,知了雖然手眼通天但皇都這一畝三分地還是得聽朝廷的,朝廷要封鎖言路確保安全他們自然要遵從,相信此事結束後知了一定會重新恢復正常。

    不管如何,該來的日子終是要來到的。

    十九日清晨,李初一透過窗櫺望著初神的太陽,清晰了一口氣,說出了今日的第一句肺腑之言。

    「真他嗎緊!」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 12:19
第1154章 要不......

    低頭看看黃袍,李初一滿臉的不爽。

    太子的袍服看著寬鬆,實際上裡層全都緊貼著身子,中層還有軟甲相護,再加上滿身的零碎可謂又緊又沉。

    沉不算什麼,可緊他受不了。他的道袍向來是能肥大就肥大,一腳踢直了都試不著襠的那種,這身衣服穿上簡直跟上刑一樣,哪兒哪兒都彆扭。

    「殿下,您今天真是英氣逼人!」

    不知死活的小猴子還在一旁誇著,李初一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懶得罵他,拍拍屁股轉身向外走去。

    與此同時,鎮西王府,宇文太浩微笑著伸出了手。

    「走吧。」

    猶豫了一下,余瑤挽住了他的胳膊。

    男俊女俏宛如神仙眷侶,兩人邁步向外走去,兩隊金甲衛立刻隨護了上來。

    「我的刀,還不給我嗎?」

    嘴唇微動,余瑤微笑著輕聲問道。

    輕輕拍拍她的手,宇文太浩溫聲道:「明天就還你,今天場合不合適,給了你也不能拿出來把玩。」

    「是怕我行刺嗎?」余瑤似笑非笑的望了過來。

    宇文太浩沒有笑,臉色微微一正沉聲道:「瑤兒,這種玩笑可開不得。」

    「瞧把你嚇的,還跟以前一樣那般正經,我逗你呢。」

    余瑤啞然失笑,可宇文太浩仍定定的看著她,直到余瑤眼中露出求饒之色才算作罷。

    不多時來到王府正門,在即將跨出門檻的那一刻,宇文太浩邁出的腳忽然頓了一下,緩緩的收了回來。

    「要不,你還是改天再見皇兄吧。」

    余瑤眼露無奈:「你不會真以為我要行刺吧?」

    「當然不是,只是...」

    「只是什麼?」

    看著伊人明亮的雙眸,宇文太浩一瞬間幾番猶豫,末了輕輕一嘆。

    「今天的儀式太枯燥,我是怕悶著你。而且今天的主角是李初一,皇兄雖然也點了你的名字,可這種場合下見面總歸有些輕慢,我想找個合適的時機更正式一點的將你介紹給他認識。」

    「可是你也說了衍皇點了我的名字要我過去,今天不去豈不是更不合適?」

    見宇文太浩還是有些猶豫,余瑤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胳膊。

    「好啦,我知道你體恤我,可衍皇欽點我不能不去,而且今天的場合確實也很合適。你不是說他很看重初一嘛,萬一他真要把我怎麼樣,有您這位鎮西王在,再加上初一這位太子,衍皇怎麼也能賣你倆一份薄面放小女子一條生路不是?」

    默然片刻,宇文太浩還想再勸一次,可眼角餘光忽然一閃,似乎看到了一抹袈裟的影跡,猛然轉頭卻沒發現任何異樣,可他的心裡卻揣上了幾座大山一樣死死的沉了下去。

    「怎麼了?」

    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余瑤沒發現任何可疑的跡象,不由奇怪的問道。

    「沒什麼,可能是這些天太累了,眼有點花。」

    幾句話敷衍過去,不待佳人追問,宇文太浩拉起她的手登車離去。

    眼看著長長的隊伍從王府門前緩緩駛離,街角處一個英俊的和尚毫無徵兆的現出了身形,對著宇文太浩的車輦微微一笑,再次毫無徵兆的消失在原地。

    而他旁邊是護衛自始至終都沒有發現他的蹤影,哪怕最近的人離他只有半指之隔也是如此,一無所覺的與他擦肩而過。

    虛空極深處,三元境內。

    道尊將這裡稱為「混沌花園」並不是沒有道理的,甚至「花園」二字都不足以形容這裡的瑰麗,各種超乎想像的奇幻異景只能讓人想起四個字——森羅萬象。

    虛空中條條道則行程的彩色光帶,在這裡全都化成了不斷變幻的光暈。第一眼望去時你會有種「這才是鮮亮」的極致感覺,似乎自己以前是生活在黑白色的世界裡似的,而且還是蒙著一層厚厚的灰塵的那種,直到來到這裡後你才會發現自己的世界有了光彩。

    突如其來的鮮亮感讓你的眼睛充滿了渴望,急迫的深望過去想要多體驗一點,可這第二眼又出了變化,之前的一切像是陽光下的泡沫被人一下子戳碎了,根本不給你反應的時間便消散一空,徒留一段美妙的回憶讓你回味,又於回味中讓你抓狂。

    可是抓狂也沒有用,那種美妙並不會因為你的暴躁而再現。籠罩你的只有純粹單色調,沒有人說得出自己看到的是黑是白又或是彩,因為你的視野裡只有這一種顏色,包括你自身在內全部都融到了這份色彩之內,你彷彿只剩下自己的靈魂飄蕩其中,不知自己是活著還是死了。

    當你的道行達到一定境界時,你才能從這片純粹種看出不同。

    比如道士,滿目的單調在他眼裡卻宛如世間最偉大的奇蹟,它可以向你揭示任何你想知道的答案。當然了,並不是直接將答案呈現到你的眼前,而是啟發了你的思緒,像是頓悟一樣讓你有種曲徑通幽的感覺。

    道士有很多問題想通透,可他更重要的是先找到自己最後的殘魂。而這一次並沒有什麼坎坷阻攔,憑著神魂的吸引他很快便找到了一個木匣,裡面封著的正是他的殘魂。

    在道尊的幫手下,盒子上的禁制很輕鬆的便破了開來。打開盒蓋,一個半透明的道士飄了出來,不用牽引便主動與他的本魂匯到了一起,自然而然的盤坐入定,道士開始凝神融合。

    等他再睜開眼睛時,久違的通明感填滿心神,整個人自裡到外都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輕鬆感,手腳像是現在才真正屬於自己了一樣,身體也終於在純粹的色彩中顯露了出來。

    五指輕顫隨手一揮,沒有任何決印打出,一種種威力莫測的道法便顯露指尖,但只一瞬便被周圍的純粹給淹沒掉了。

    疑惑的看看指尖,道士轉頭望向道尊。

    道尊微微一笑,輕輕的點了下頭:「不錯,能在三元境祭出法術,看來你是因禍得福了。」

    道士微一思忖,旋即恍然。

    這裡是三元境,雖然只是外圍,但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輕入的。這裡充斥著最接近陰陽混沌的三氣,看似朦朧的單色其實都是由三氣交織而成,外面的道與法在這裡統統都被解離成最原始的狀態,他若不是能定乾坤改道則,剛才的道法根本連影子都露不出來。

    低頭看看自己的身體,道士好奇的問道:「師父,你說咱現在這算是活著還是死了?」

    道尊笑道:「有意識能思考,自然是活著的了。」

    「可是咱們現在的身體全都是由自己的道「架構出來的,已經算不得肉身了,這還算活著嗎?」

    「當然!」

    道尊認真的點點頭。

    「天兒,你得我真傳,眼界遠比三界芸芸要高廣,可是沒有見過外部真界,你的思維還是被三界的框架給限制住了。修士的肉身固然重要,但重要的是本質而非材質。肉身的叫法只是習慣使然,其實最恰當的應該叫驅殼才對,其作用就是容納神魂和道元,協調二者將你神魂所悟之道發揮到極限,並非有血有肉才算肉身。就像你我,到了你我這等境界,肉身看似與常人不同,其實本質早已改變。你我的血液比仙石靈液還要珍貴,你我的肉骨比很多靈材仙寶還要強韌,拿去煉成仙寶仙丹定是極品的原材,所以你我早已不算是人了,而是仙才對,真正的仙!」

    說著,道尊指了指周圍。

    「這裡是三元境,充斥著最接近陰陽混沌的玄、元、始三氣,這裡可以幫我們褪去凡塵淬煉仙身,你的感慨便是由此而來。因為你是第一次經歷三氣的淬煉,你身上的凡塵點滴離你而去,你的神魂一時間有些不適應,這才會對自己的存在產生迷茫。切記,仙家煉體更煉心,道心才是一個修行者的根本。只要你道心穩固,任何變化便都不可能將你擊倒;只要你還能思考,就證明你還活著,哪怕沒了肉身也是如此。」

    道士點點頭,復又請教道:「這麼說,鬼修其實也算是活著的嘍?」

    「當然是了!鬼修只是沒了肉身的神魂,他們不再執著血肉常軀,而是另闢蹊徑以死氣凝化鬼身。不考慮軀體的材質,他們其實跟其他修士沒什麼兩樣,只要能思考就算是或者,他們自然也是活著的了!」

    道尊解釋的很詳細,可道士卻更茫然了,皺眉思忖半晌後問道:「那生和死的區別到底是什麼?僅僅是天道輪迴嗎?若是這樣的話,那世間究竟有沒有真正的冥界?或者說輪迴的過程就是冥界,那裡才是亡者的安息地?」

    出乎預料,道尊沒有回答,而是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因為我也不知道。師父他老人家苦研了一生也沒有看透,其他的聖者大能也是如此,沒有誰能說得清生與死的界限。師父參悟的結果是輪迴,所以在陰陽扣裡孕育出了這樣一個世界,可是這只是師父的答案,而且是不完整的答案。陰陽扣內的天道輪迴有跡可循,可三十六重天的輪迴只是一種猜想,從來沒有誰能完全應證。有些人甚至不惜一死去應證的輪迴的存在,他們中有的徹底消失了,有的則成功轉生。可轉生的人也說不清楚他們究竟是輪迴了還是另類的奪舍重生,因為不論是轉生還是奪舍人的靈魂都會發生一絲微不可查的改變,天下間始終沒有出現過兩顆完全一樣的靈魂,再相似也會有差別存在。」

    說完,道尊鄭重道:「天兒,生死之秘不亞於陰陽之理,二者千絲萬縷多有關聯,你要是悟通了你就是神。但我認為就算是神也未必能夠全部看透,畢竟神也是脫胎於混沌,他們也是畫中人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 12:20
第1155章 三界有危

    聽了個似懂非懂,但道士還是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他有他自己的理解,說白了這其實就是一個永不可解的悖論。

    無論你如何解釋,總會有新的問題擺在眼前。

    輪迴是否存在,生靈亡故後是否真有另一個世界在等待著他們,沒有人能證明。就像天下間沒有兩枚一模一樣的雞蛋,人世間始終沒有出現過兩顆一模一樣的靈魂,輪迴之說始終無法證明,就只能成為猜想。

    其實就連陰陽扣內的世界也是如此,道士活了一萬多年也沒見過有哪個人兩世為人,他師父道尊活得更久也是如此。

    三界的輪迴看似完美,其實也在悖論中往復運行。

    道士很有自知之明,既然想不通又不急迫,索性拋開一邊不做多想。

    看看四周,他心意大動,很想在此閉關一番,可是又怕不知不覺中被三氣煉化,不由得望向道尊。

    道尊明白他的眼神,微微一笑道:「不急,先跟為師辦完正事,而後你再來次閉關,為師替你護法。」

    「正事?」

    道士心裡一跳。

    他一直感覺道尊有什麼事沒說,現在一聽暗道果然如此。

    「別怕,是好事,而且是場大功德。」

    「功德?劫富濟貧嗎?老頭你想劫誰,不會是哪界的天道吧?」道士半真半假的笑問。

    結果道尊微笑著點了點頭,道士當場就毛了。

    「我去,老頭我傷剛好,你不會這麼急著拉我去幹仗吧?」

    「別急,且聽為師說完。」

    安撫下道士,道尊臉色一正。

    「天兒,你知道的,三界本為一體,之所以成為了現在這個樣子全因為師的三位師兄所為。這些年來人界生靈塗炭,傳承幾近斷絕,若非為師取巧創出了煉神之法,人界現在怕是結成道胎的都沒有幾人,長生之路會在人界徹底斷絕!即便如此,現在的人界也很不好過。你來此時短還未有所覺,其實現如今的人界靈氣濃度要比以前低了太多太多,而且滿是雜質渾濁不堪,究其原因正是三界分離所致。天道一分為三本就有傷,他們三人又相互提防,使得天道的運轉更是滯澀不堪,陰陽不調產生混亂,仙冥二界分處極陽極陰尚可無慮,但卻苦了夾居其中的人界,成了天地雜質的淤積地。」

    「如此下去,人界的靈氣會越來越稀薄,修行會越發困難,直至最後無法修行,整個人界均為壽元極端的凡胎。不僅如此,道則的混亂也會讓人界的架構越來越不穩定,一旦崩潰人界頃刻間便會毀於一旦,而仙冥兩界也不會倖免,人界崩潰的連鎖反應會拖著它們一起滅亡,整個陰陽扣會重歸虛無,包括為師和三位師兄在內沒有誰能夠倖免!」

    道士悚然,驚愕的問道:「這些事情你知道,他們三個也應該知道,他們就這麼看著自己自取滅亡?」

    「呵呵,他們是在賭啊。」

    苦笑一聲,道尊恨恨的道:「時至今日,他們的比鬥依然沒有分出勝負,沒有誰能夠佔據絕對的優勢。所以他們在賭,賭自己能在徹底消亡前掌控住局面,重整三界納陰陽扣於己用!而且人界的消亡是仙冥兩界願意看到的,因為掌控人界天道的是大師兄道衍玄,我四人中他道行最高,當初便四梵圓滿臻至三清仙境,現如今這麼多年過去就算沒有長進,三清仙心也該穩固下了,心、清兩位師兄不如他,自然樂得借界滅之危先將其滅亡,而後再分勝負。」

    道士滿心無語,搖頭嘆道:「何必呢,一件至聖仙寶而已,至於把命搭上嗎?」

    指指周圍,道尊道:「看到了三元境,再想想三元境核心處初融的三氣,你還會認為不值得嗎?陰陽扣不僅僅是一件法寶,更是一條通往聖境甚至是神境的康莊大道,這是我師父一輩子的心血感悟,得到這些會少去多少苦修你知道嗎?」

    道士默然。

    不得不說,陰陽扣的誘惑力確實太大了。若不是道行不濟,連他也會大為心動的去拚上一拚。

    大師兄道衍玄苦修多少萬年才臻至三清仙境,三清仙心圓滿之後斬盡三屍九蟲,再經過多少年的苦修和明悟,才有可能臻至更高一層的大羅境,成為仙修中最厲害的大羅仙。

    而大羅仙也有分別,普通的叫大羅仙,達極者叫大羅金仙。大羅金仙元氣圓滿位列眾仙之頂,是仙路的極盡。

    其中有大機緣大慧根者可以元氣推衍出玄始二氣,從而解離天地為本初三氣並且能加以掌控,這種存在因為超出了仙的範疇,卻又不如掌控混沌的混元神,因此被稱為聖境,或者像三元道人那樣被尊稱為混元大羅仙或者混元聖。

    可是三元道人並不僅僅是掌控三氣,他還可以使三氣初步融合化為獨立的一界,這種人比一般的聖人道行還要高深,所以通常被人尊稱為大聖或者真聖。又因為三氣初融等於已經觸摸到了陰陽混沌的邊際,所以這種人又被尊稱為準神。

    當然了,這是外面真界的定義,三界裡可不講這些。像是大衍就有好幾個尊者聖人,仙冥兩界裡的仙王鬼聖更是一爪子一大把,在他們自己看來他們當得此名,可在道士和道尊眼裡他們不過是一幫可憐的偽仙罷了,連真仙都算不上。

    這等差距下,若是能得到陰陽扣相助,對玄、心、清三人來說其助力是不可想像的,包括現在化名道尊的道衍明也是如此。道士一直感覺自己的道尊師父沒說實話,他未必像他說的那樣無辜可憐,他當初很可能是被他的三位師兄擠出來的,沒得著染指的機會。

    這個念頭一晃而過,道士沒敢多想,在師父面前即便神魂完整他也不敢大意。

    想了想,他問道:「那你想怎麼辦?不會是滅了他們三個吧?老頭子,不是我慫,當年咱倆聯手試過一次,結果你重傷我差點身死,九死一生的才逃了出來,現在再去結果也差不多。他們三個分開或許還有機會,可是動一個其他兩個肯定會來幫忙,咱倆是一點機會也沒有啊!要不你再等幾年,等我的傻徒弟你的傻徒孫長起來再說?那孩子乃本源初魂托生,天生一雙陰陽道眼,而且還很詭異的生死同體,是你說的最難得的不生不死之人。有他幫忙咱人數上至少打平了,三人聯手未必沒有機會,就算還是鬥不過跑起來也能利索點,你覺著呢?」

    哈哈一笑,道尊安慰道:「別怕,為師豈是魯莽之人?你說的這些為師當然知道,但為師這次並不是想要殺他們,而是另有計畫。說起來這個計畫也正是源於李初一,有他在為師的計畫把握甚大!」

    心頭一跳,道士頓時警惕起來:「老頭你想幹嘛?我可跟你說,初一那孩子是我當兒子一樣養大的,他還是你的徒孫,接的是咱這一脈的傳承,你可不能害他!」

    「瞧你說的,為師豈能害他?你這小子,淨喜歡瞎想。」道尊氣惱的點點道士。

    道士仍不放心,警惕的問道:「那你想幹嘛?他現在的斤兩還上不了檯面,你拉上他有什麼用?」

    「有大用!為師想借他的陰陽道眼一用!」

    道士嚇了一跳:「臥槽,你不會是想挖了他的眼睛吧?老頭,他雖然是不生不死之名,可是摳人眼睛這種事兒...」

    「瞎說什麼呢,為師何時說要奪他雙目了!為師說的是借來一用!」

    怒瞪了道士一樣,道尊臉色陡然凝重。

    「為師想要借他的陰陽瞳力重整三界,使三界重合為一!」

    「!!!」

    道士驚呆了,愣愣的看著道尊,彷彿在看一個神經病。

    玄、心、清三人借天道之力合力而為才將天地分為了三界,道尊卻像靠一雙眼睛將三界重新合併回來,是自己聽錯了還是明老頭失心瘋了?

    「我沒瘋,你也沒聽錯,此事確實可行!」

    看著道士,道尊認真的道:「當年那一戰你我各自重傷,可你不知道其實他們三個也不好過。這些年你在人界應該已經發現了,人界的天道顯露出的並非道衍玄,而是道衍清!老夫這些年在仙界也是如此,道衍心鮮有露面,大多時候都是道衍清待其露面。原本我以為他們是分出了勝負,多次試探後我才確信並非如此,而是他倆在那一戰中也受了重傷,這才沉寂多年,所以這就給了我們一個機會!只要想辦法壓制住道衍清,我們便有極大的把握能讓三界重新合一,到時不但天地之危自解,他們三個也不得不短兵相接,咱們只需要在一旁看著,等到他們只餘下一人時坐收漁翁之利便可!」

    「你想趁機奪取陰陽扣?」道士深深的看著道尊。

    道尊並未迴避,但是卻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

    「非也!為師不是你三位師叔,為師從來沒想過奪取陰陽扣!師父臨終前曾說過此寶乃有緣者得之,不屬於我們四個任何一人。你的三位師叔因為壓不住內心的貪念這才大動干戈,我想阻止人孤木難支,只能使巧法將他們逼成了現在這種局面。但現在的局面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則三界危矣,陰陽扣危矣!好在他們三個狀態不佳,道衍玄沉眠已久,道衍心被我使了點手段也逼入了沉眠,只餘下道衍清一人尚可一戰,只要你我合力將他迫住便好,餘下的我另有安排!」

    「什麼安排?」

    「你屆時便知!」

    「現在不能說?」

    道尊猶豫了一下,末了點了點頭。

    「道衍清的本事你很清楚,為防被他察覺我只能透漏一點。陰陽道眼,虛天鏡,封天綾,九宮鎖!」

    眼中神光一閃,道士張口欲問,可道尊卻早已轉身離去。

    「走吧,三元境裡有路能通往冥道核心所在,我們先發制人。」

    看著道尊的背影,道士眯了眯眼睛,袍袖一甩也跟了上去,心底裡則悄悄思量個不停。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 12:20
第1156章 想好了

    撇去皇宮和沐府不談,皇都裡戒備最森嚴的便是皇祖祭壇。

    這裡供奉著宇文皇族歷代的聖祖先賢,其中歷史最久遠者可以追溯到一萬多年前的黑暗歲月。整個皇祖祭壇除了常駐的祭官以外只有天師可以不經求准自行進入,其他人包括諸位皇子皇女在內沒有衍皇首肯皆不可擅自前來,違者當以重罪論處。

    直到衍嶺皇登基,皇祖祭壇的通行名單上才多了一個國師,也就是文老。

    這一動作讓很多人暗自玩味,因為大衍以往的歷史上從來沒有國師一說。文老先是接掌了監察司,後又被破例榮列為國師一職,現在又成了皇祖祭壇的常客,衍嶺皇之心路人皆知,這明顯是在打造一個能制衡沐家天師之人。

    再加上文老和其他四老修習的也是衍道,而且傳言說就是沐家衍術的搨本,這讓當時的很多人都堅信大衍必有一場內亂。

    可結果卻出乎意料,天師閉關不出,國師有條不紊跟沐家不犯秋毫,衍嶺皇居中始終沒有表露過明顯的態度,似乎此事只是正常任免一樣,大衍就這樣平靜了數百年,久而久之的很多人也就放下了這件事,甚至都已經快忘了。

    直到今天,一別數百年之後沐家時任天師沐方禮重臨皇祖祭壇,這段久遠的回憶頓時又被勾了起來。

    沐方禮閉死關不出,天師一職又一隻落在他身上,所以以往在皇祖祭壇的祭祀活動他都缺席,均是國師文老一手打理的。

    可是今天,大衍太子冊封大典,沐天師親至,文老也來了,兩人撞在了一起,誰來主祭就很讓人玩味了。

    「你下去吧,今天的事我來。」

    沐方禮很乾脆,吩咐手下一樣打發文老。

    文老也不動怒,保持著禮貌的微笑道:「沐天師,我皇心疼您老操勞,所以早將此次祭典交由下官打理,所以主祭一事還是下官來吧。」

    輕哼一聲,沐方禮淡聲道:「大衍律例,凡祭祀者主祭當由天師擔任,你不知道嗎?」

    文老笑容不變:「可是這幾百年來的祭祀活動,您老閉關也沒來啊。」

    「你這是在指派本座的不是嗎?」沐方禮眼神轉冷。

    「當然不是,下官哪敢指派您的不是。下官的意思是說您老幾百年沒操持過此事了,有些細節怕您生疏了,所以下官才想擔任今日的主祭,一來幫您老回憶一下,二來也是皇命難違,還望天師准許!」

    沐方禮眼神一冷:「你是說要教我嗎?」

    「當然不是,天師多慮了。」

    文老說完含笑而立,任沐方禮如何逼視也絲毫都不退讓,臉上始終掛著禮貌而謙恭的微笑。

    見文老執意不退,沐方禮皺了皺眉頭,眼睛一轉看到了靜候一旁的大奉常,頓時一把抓了過來。

    「你說,今天的主祭是該有老夫來擔任,還是該由他!」

    大奉常冷汗直冒,臉色煞白。

    按理說,主祭應該是由他這個大奉常來擔任的,無奈大衍有個天師,他這個大奉常就成了透明人,每次祭祀都是給天師打雜的。

    後來天師閉關了,他本以為機會來了,誰知道又從天降下個國師來,他仍是個位高權輕的小透明,他甚至懷疑衍嶺皇連他的名字都忘了。

    今天天師與國師撞到了一起,他枯燥的生活裡總算有了點小調劑。本想坐山觀虎看場好戲,誰知天師一句話就把他推上了風口浪尖。

    看看左邊,沐天師凝目而望。偷偷嚥了口唾沫再看看右邊,國師也笑臉溫和的看著自己,但那笑容怎麼看怎麼讓他心裡發寒。

    眼見兩人都在等著自己的答案,他幾番猶豫後猛一咬牙,躬身一禮恭聲道:「下官認為應尊皇命!」

    沒直說,但也說出了答案。

    尊皇命,那不就是國師文老嗎?

    他不是笨人,知道天師國師他都得罪不起,但最得罪不起的還是衍皇。

    得罪了天師國師最多給他個小鞋穿,得罪了衍皇可也就是忤逆聖心,是要命的!

    衝著大奉常微微頷首,文老笑望著沐方禮:「沐天師,您看...」

    「今天是我外孫的大喜之日,你要是搞砸了...哼!」

    一甩袍袖,沐方禮轉身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文老欠身道:「恭送沐天師!」

    裡面有小插曲,外面也是如此。

    坐在四面沒牆的車輦上走了一路,李初一心情差到了極點。

    想想典禮結束後他要坐著這種車輦繞著皇都連轉三天,讓全城的百姓都看到這張俊臉,他就感覺眼前的世界一片灰暗。

    這哪是太子啊,這不猴子嘛!

    原本以為這就是極致了,沒成想來到皇祖祭壇外下車時,他的心情更差了。

    大小官員列隊等候,一眼掃去他一下子就看到了余瑤,看著伊人嫻靜的站在宇文太浩旁微笑望來,他的心猛然一堵,旋即五味陳雜。

    見他到來,宇文太浩帶著一眾皇子皇女迎了過來。一行人有單有雙,可他的眼裡只有最前面的宇文太浩和余瑤,看著兩人含笑而來,他忽然氣惱滿心,抬腳便迎了過去。

    只是剛走了一步,小猴子壓低的提點聲就追了過來。

    「殿下,您不能動,要等他們過來迎......」

    聲音戛然而止,李初一猛然回頭冷冷的看著他,他發誓他在對方眼中看到了殺意,透骨的心寒讓剩下的話全都卡在了嗓子眼裡,深深的把頭低下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哼!」

    冷哼一聲,李初一扭頭便走。

    迎來的皇子皇女紛紛愕然,不知道他是故意如此還是真的不知道規矩。

    宇文太浩絲毫沒有奇怪,微微一笑加緊步伐,幾步來到李初一近前。

    「大衍歷史上急著當太子的無數,但這麼露骨的卻只有你一個。」

    宇文太浩調侃,李初一卻沒心情接茬,扭頭看著余瑤皺眉道:「你怎麼也來了?」

    「皇上讓我來的。」余瑤輕聲回道。

    李初一心裡一沉。

    「皇上」二字不僅僅是個稱呼,而且是種態度。余瑤以前都是叫衍皇的,現在口稱皇上,她怕是已經......

    「想好了?」李初一問道。

    瞥了眼宇文太浩,余瑤含笑點頭,眼中的堅定讓李初一暗暗一嘆。

    「大皇兄...」

    「恭喜大皇兄...」

    其他皇子皇女圍了過來,李初一心情煩躁哪有功夫應付他們,看都不看他們一眼冷著臉直接穿過,留下一眾皇子皇女尷尬的僵在原地,臉色微微有些難看。

    李初一哪會在乎他們,不顧小猴子語帶哭腔的勸阻,他筆直的走到一眾官員身前,在眾人愕然的注視下停在了王大川面前。

    雖然知道他要幹什麼,但王大川還是嚇了一大跳。他以為他們之間應該有一種很隱晦的方式交談,而不是這樣堂而皇之。

    「下官王大川參見大皇子殿下!殿下千...」

    「別廢話,人呢?」

    「殿下,您小聲點行嗎...」

    「我又沒喊,你怕什麼?再說了這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嗎?」

    「這個...」

    暗暗苦笑,王大川趕忙點回正題,湊近前來低聲道:「殿下,人已經提出來了,只是這種場合不方便帶過來,等事後殿下派人去監察司領人便可。」

    「不用過後,就是現在!」

    李初一一刻都不想多等,回頭招呼過李斯年:「四大叔,海無風提出來了,麻煩你去監察司把人領了。」

    「行,我這就去!」

    李初一轉身便走,卻又被李初一叫住。

    「等一下,帶上黑子吧,萬一那幫龜

    孫子耍賴你也好有個幫手。」

    小二黑樂壞了,那些禮儀它比李初一還頭大,正愁著一會兒該怎麼辦呢,此時一聽立馬跳上了李斯年頭頂。

    「走走走,快走,本皇快悶死了!」

    李斯年苦笑,任由它拉韁繩似的扯著頭髮,跟在王大川身後離開了皇祖祭壇。

    心放下了一半,李初一回頭衝著余瑤輕輕的點了點頭。

    余瑤眼神驟然一亮,隨後迅速蒙山了一層霧氣。海無風是她最大的心結,他能獲救她的願就了了一多半了。

    忽然,一聲低沉的鐘鳴聲傳來,所有人盡皆臉色一肅,宇文天浩也肅然的靠了過來。

    「準備進場吧,規矩都知道了嗎?」

    「算是吧。」李初一說的模棱兩可,直把身後的小猴子嚇了個半死。

    這話鎮西王聽了倒也罷了,萬一由鎮西王傳到了衍嶺皇的耳朵裡,那他的罪過可就大了。

    「不用怕,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等下我會提點著你,只要大致上做對了就行,小差小錯不會有人責怪你的。」宇文太浩安慰道。

    李初一嗤笑,斜眼掃了過來:「你覺著我會在乎?」

    無奈的輕輕搖頭,隨後臉色一正,示意余瑤過去家眷的隊列,宇文太浩面色肅然的站到李初一側後,他身後則是諸位皇子皇女按序而列。

    當入場的唱喏聲遠遠傳來,李初一嘆了口氣,跟在儀仗隊身後抬腳向祭壇內走去。其後鎮西王、皇子皇女,而後是文武百官,最後則是官員的家眷和大衍的豪族,如納蘭家趙家這等家族盡皆在列,皇都裡排的上號的豪族來了個七七八八。

    納蘭家的隊伍裡,納蘭明月站在她爺爺納蘭鐸身邊,望著遠處那個一身黃袍的小小身影,嘴角暗暗一瞥。復又看向他身後的鎮西王,再輕輕轉頭以餘光掃了一眼家眷之首的余瑤,眼神不禁一黯。

    有些東西,注定是得不到了。

    或者應該說是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這是最悲哀的。

    嘆了口氣,納蘭明月強打精神。

    既然得不到,那就默默守望吧。

    當不了眷侶,能做個知心蜜友,也挺好。

    「明月,怎麼了?怎麼情緒不太好?」

    爺爺的聲音傳來,納蘭明月微笑著搖搖頭:「沒有呀,我心情挺好的,就是有點悶。」

    看了遠處的李初一一眼,納蘭鐸自以為明白了點什麼,玩味的笑了笑後寵溺的道:「不要急,爺爺替你做主。等這邊的事一結束我就去找你沐爺爺,爺爺一定替你...」

    聽著納蘭鐸絮絮叨叨著自己的「大計」,納蘭明月哭笑不得,心暖的同時又有些苦澀。

    某些事情,注定是極少的人能夠理解的。

    李初一能,可惜自己的爺爺不懂。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2 12:20
第1157章奈何橋

    頂著小二黑,李斯年跟著王大川快馬向監察司趕去。

    之前跟著李初一可以高來高去,現在跟著王大川可沒這種特權,走在路上李斯年不禁暗暗感嘆小胖子說的沒錯,人吶還是能飛的好,馬再快哪有人飛的快,而且屁股還咯得慌。

    小二黑倒是很舒服,李斯年頂著它既無語又咬牙。以前沒發現這小東西這麼沉,現在自己一試脖子都快壓斷了,真佩服小胖子整天頂著跟帶了頂狗皮帽子似的沒事兒人一樣。

    一個監察司的高官,一個太子身邊的紅人,兩人起初無話趕路,可想到對方的身份時卻又起了攀談之心。

    王大川是個精明人物,李斯年更是八面玲瓏,也忘了是誰起的頭了,兩人一個山南海北一個醜聞秘史的這麼一聊,頓時越聊越投機,最後更是互為知音恨不得同騎並乘,直把小二黑聽得白眼連連,恨不得一口神火噴死這倆不要臉的。

    好在路終有盡時,否則小二黑保不準要殺人了。

    監察司門前下馬,看著黑洞洞的大門,饒是李斯年的淡定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人的名樹的影,監察司兇名赫赫,正常人進去難免心生怯意。

    王大川沒有察覺他的異樣,待手下結果馬匹,他伸手向內一引。

    「李大人,裡邊請!」

    無官無職卻稱大人,王大川的討好之心可見一斑。

    李斯年回過神來,無視小二黑細如髮絲的譏笑聲,微笑頷首示意王大川先行,跟在對方身後一腳跨入了門中。

    穿過黝黑的門廊,繞過寬大的照壁,光明重現眼前豁然開朗。

    監察司的內部並不如他所想的那樣森冷壓抑,雖然稍稍冷清了點,但不失為一個極具匠心的大宅院。

    院落呈方形,規格面積跟外面看見的一般無二,少見的沒有運用空間陣法加持。整個院落被一條小河分為了前後兩部分,前半部分是個花園,一個個小廣場散落其間。而後半部分則屋舍林立,由矮到高依次延伸,樓梯形態各異唯有一點相同,那便是它們都是黑色的。

    黑色的牆面,黑色的樑柱,只有雕花徽紋由金粉勾勒,其他的通體接黑。

    這種佈置雖然讓人感覺壓抑,可壓抑中卻又透著一股別樣的厚重,尤其是有前半的精美花園做對比,更是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震懾感。

    小河河面不寬,但卻極長,筆直的橫貫東西。不算寬的河面是個修士都能一躍而過,但顯然不會有人這麼去做,來往者皆由河面上的一座拱橋通行,沒有任何人敢另走他徑。

    來到橋頭,李斯年低頭看了看地上的石碑,頓時無語。

    奈何橋。

    簡簡單單三個字,卻是那麼的紮眼。監察司還真把自己當陰曹地府了,竟然給自家的小橋取這麼個名字,這是在暗示著犯人此去無回嗎?

    見李斯年凝目注意,王大川湊前問道:「李大人認為如何?」

    「很有學問。」李斯年笑容滿面的讚道,心裡暗翻白眼。

    除了這句,他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敷衍了。

    誰知王大川面色一喜,讚嘆道:「李大人果然好學問,能看出此三字字跡不凡!大人不知道,這三個字乃先皇親筆所提,下官每次經過都要好好瞻仰一番,遙感先皇風采!」

    「李斯年,你要再敢跟他廢話一句,別怪本皇發飆!」小二黑傳音,它實在受不了了。

    李斯年也受不了了,見王大川還要深入探討,他趕忙攔住岔開話題。

    「就這幾座樓能關多少人?我怎麼感覺監察司這麼小呢?」

    結果王大川又是眼睛一亮,讚嘆道:「李大人好眼力,一眼就看出了監察司的不同尋常!大人有所不知,這些樓並不是監察司的主體,只是用來初審和供差人休憩用的,真正的主體不在地上而在地下,監察司遠比大人所想的要大得多!」

    「地牢?」

    李斯年怪異的看了看地面,心中一動調侃道:「你不會告訴我說下面一共有十八層吧?」

    王大川一愣:「呃...李大人怎麼知道的?莫非以前來過?」

    鬼才來過!

    李斯年心中狂喊,嘴上無奈的敷衍道:「胡亂猜的,沒想到竟然中了。不說這個了,我家主子要的人呢?在地上還是地下?」

    「地下!我已讓人去帶他上來了,等下就能見到。當然了,若是大人有興趣可以隨我下去接人,順便參觀下監察司黑牢,大人以為如何?」

    王大川是真心邀請,李斯年也是真心罵娘。

    請什麼的都聽過,請人參觀牢房的他還是第一次見,而且還是整個人界最恐怖的監察司黑牢,這人是不是有病?

    委婉拒絕,稍稍表露了下自己急著離開,王大川也不敢多耽擱,趕忙引著李斯年過橋來到一座偏殿。

    屋內跟屋外一樣,也是通體皆黑,就連桌椅擺設也偏向暗色,外面的陽光灑進來感覺不到一點暖意,總感覺有一股陰風拂過身體。

    王大川習慣了,絲毫不覺得難受,李斯年卻苦了,坐在椅子上怎麼坐怎麼難受,總感覺自己跟上刑了一樣。

    好在沒讓他久等,不多時有人來報人已帶到,而後屋中暗光一閃,兩個官差押著海無風露出身形。

    望眼過去,李斯年的心狠狠一顫。

    兩眼無神一片死灰,皺裂的皮膚緊貼著臉頰顯得顴骨高工凸起,頭髮枯草一樣的糾結散落,全身上下只有一套髒兮兮的布襠褲遮掩著羞處,全身上下枯瘦一片,幾乎沒有一寸皮膚不帶傷的。要不是身上還有點生氣,他甚至會以為那是一具乾屍,即便如此也跟行尸走肉差不了多遠了,他怎麼也無法將眼前這個形如槁木的頹廢男子跟太虛宮那個冷酷霸道的二師兄聯繫起來。

    之前還對監察司的黑牢多有腹誹,以為豬鼻子插蔥不過如此,此時見到海無風他才明白監察司就是監察司,十八層黑牢不是地獄,但也跟地獄沒差多少了。連海無風都能被折磨得這般頹廢,黑牢還有什麼做不到的。

    「海無風?」

    李斯年輕輕的喚了一聲。

    海無風沒有反應,一雙眼睛仍是空洞的望著前往,不知在看些什麼。

    皺眉看向王大川,李斯年眼神不善。

    王大川也很無奈。

    進了黑牢的沒幾個能活著出來的,對於死人能有什麼好待遇?

    上面雖然交代海無風先不殺,但也只是交代了「先不殺」這三個字,並沒有說讓他們善待。

    海無風其實算是不錯的了,至少人還完整,也還有條褻褲遮體,這還都是看在鎮西王的面子上才格外「優待」的。黑牢裡的其他人可就沒這待遇了,不論男女統統無衣遮體,一來下面黑漆漆的穿與不穿沒什麼兩樣,二來這樣能羞辱折磨犯人的心防,身無片縷行刑起來也更方便。

    若是早幾天,哪怕早一天知道要放人也行,王大川都有機會安排人好生給他梳洗一番。可他是今日才知此事,想安排也沒那個時間。

    監察司的分工極其森嚴,除了文老以外沒有人能直接干涉其他部門職務。王大川官職雖高但並不隸屬黑牢,他只負責抓人和文案工作,後來陞官後還負責專門應對鎮西王來訪,關押審問都是黑牢各部的活計,他臨時插手根本來不及。

    換句話說,跟李斯年一樣片刻前他也不知道海無風被關押在哪兒是何模樣,他知道的並不比李斯年多多少,有心補救也無能為力。

    看著慘不忍睹的海無風,王大川面露歉然,心裡卻暗暗凜然。

    他是臨時得知,但頂頭上司文老卻肯定一早知道。明知道是太子要的人,文老還這般對待,這裡面的心思想想就讓他惶恐。

    說白了,海無風這樣出場十有八

    九是文老授意的。文老顯然不是一個健忘的人,那麼這份心思是出於他自己還是衍皇,就很值得推敲了。

    見王大川面色歉然,李斯年面無表情的收回了目光。他雖然不知道那麼多隱情,但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估計這應該就是監察司的規矩,與王大川沒有多大關係。

    深深一嘆,李斯年起身來到近前,剛一接近便聞到一股惡臭撲鼻而來。沒有躲也沒有掩鼻,李斯年緊緊的盯著海無風那雙空洞的雙眸,一隻手輕輕的按在他的胸口度過一道法力,嘴上又輕聲喚了一次。

    「海無風,能聽見我說話嗎?是我,李斯年,你還記得我嗎?」

    這一次,海無風的眼睛終於有了波瀾。

    瞳孔艱難的收縮起了一些,他面無表情的看著李斯年,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聲。

    同時,李斯年眉頭一緊,度入海無風體內的法力遇到了阻滯,經脈有些殘破但並未斷絕,可是經脈裡卻又什麼東西堵在了裡面,任他的法力如何疏通也推進不了半點。

    神識探出細辨良久,李斯年眉頭回頭:「為什麼不解開他的封禁?」

    王大川一怔,隨後看向兩個差役。

    「還不放人!」

    差役沒有動,其中一人雙目微閉傳音片刻,末了輕輕點頭,兩人這才齊齊出手在海無風身上連拍帶點一通忙活,末了一掌印在後心正中,另一人一掌印在腰眼上,掌心發力透徹全身,一枚枚透明的細針頓時從海無風體內透了出來,其中三枚赫然位於胸口心口和小腹丹田,端的是歹毒無比!

    取出專用的針囊一一收好,看兩人小心翼翼的樣子就知道這些漂亮的水晶針並不像它們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純潔,待兩位差役收拾完畢鬆手後退,海無風頓時身子一軟,李斯年趕忙上前扶住。

    「你...你是...」

    「別說話,把牠吃了,咱們出去再說。」

    早就準備好的丹藥送入海無風口中,李斯年瞇眼看了兩位差役一樣,隨後向王大川點了點頭。

    「王大人,時日不早,我家主子好著急了,李某就不多留了,告辭!」

    王大川也鬆了口氣,他就怕李斯年跟李初一一樣是個不分場合的蠻人,聞言趕忙點頭,拱拱手道:「太子的事情自然最為緊要,李大人自便即可,下官送李大人出去。」

    「王大人留步,李某自己出去就行。」

    說完不等王大川跟上,李斯年腳步一點,帶著海無風向外疾速略去。

    經過奈何橋時低頭掃了眼石碑,一聲細微的冷哼淹沒在風中。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8 09:13
第1158章記不起

    監察司門外,李斯年長扶著海無風,深深的吸了口長氣。

    雖然只是接人,雖然只呆了一小會兒,可出來後他還是有種再世為人的感覺,裡面的森冷而壓抑的氣氛徹底離體而去。他尚且如此,海無風在裡面這麼久所遭的罪可想而知。

    拍拍海無風的肩膀,李斯年掏出一個酒壺遞了過去。

    「兄弟,再堅持一會兒,等下到了客棧我就給你處理傷勢,你先喝兩口暖和暖和。」

    沒有接酒,海無風還是昏昏沉沉的,看著李斯年的眼睛一會兒緊張一會兒茫然,偶爾有一絲清醒卻又轉瞬即逝。

    嘆了口氣,拔開壺蓋硬往海無風嘴裡灌了兩口,直嗆得後者劇咳連連,可精神卻稍稍安定下來,臉上也多了一層血氣。

    「黑子,你背上他走,咱們走快點會客棧!」

    點點頭,小二黑往地上一躍,落地時已化為馬匹大小的妖狼,狼嘴輕輕叼起海無風放到背上,三條大尾巴倒捲回來被子一樣的輕輕蓋在了他的身上。

    沖李斯年一頷首,一人一狼拔腿便走。路人紛紛側目避讓,這麼神駿的妖寵便是皇都也難見幾回,又見他倆橫衝直撞卻無一個衍兵上前攔阻,路人更高好奇,眼睛緊追著他們直到背影消失才不捨的收回,轉回頭跟身邊的人同猜起他倆的來歷。

    沒有理會他們,李斯年的時間很緊迫。本想提了人直接去皇祖祭壇找李初一,可海無風的情況差到了極點,如今能先把他的傷勢穩住就算不錯了。

    喝了兩口靈酒,海無風的精神好了一些。雖然還是渾渾噩噩的,但總算也有了些清醒的時候。

    一路上,他顛三倒四的問著李斯年為何會出現在這裡,又為何能將他救出來。很多時候一個問題他會重複問上十好幾遍,腦子就像記不住事情一樣過耳就忘,而李斯年沒有絲毫不耐煩,每一次都不厭其煩的重新述說,心底裡滿是對海無風的同情。

    當聽到李初一的身份以及交換他出來的條件時,海無風怔住了,那種表情李斯年看著都感覺不是滋味。

    海無風的過往李斯年知道一些,他不止一次的聽李初一感慨過海無風對大衍的恨意。如今他被救了出來,救他之人算是他的朋友,但也是大衍的太子,而且交換他的條件還是成為大衍太子這件事,成為他最痛恨的人,海無風的心情可想而知,李斯年甚至認為他即使清醒也會被這件事打擊得瘋掉。

    而現在的海無風,聽完後只有沉默。

    沉默片刻後忘了這件事,再問一遍,然後再沉默。

    週而復始。

    就這樣,仙臨會館越來越近。眼見會館的大門已然在目,李斯年的心稍稍一鬆,手卻被海無風一把抓住,抓得死死的。

    「我有事要跟你說!」

    一路來,海無風第一次這麼清醒和鄭重,李斯年心頭一跳,任他抓著湊近前去輕聲道:「什麼事,你說!」

    「我.. .我忘了!」

    急得想哭的表情讓人心疼,海無風忽然收回手去雙手用力的撕扯著自己的頭髮,用力的拍打著彷彿要把自己拍醒一樣。

    「我記得的,很重要的事情!我應該記得的!為什麼想不起來!」

    非人的怒嚎聲響徹街道,街道兩邊值守的衍兵紛紛看來,李斯年眉頭一皺拍了拍小二黑,加緊速度衝入了仙臨會館中。

    沒有向愕然的掌櫃解釋什麼,他倆直接帶著海無風回到了他們的房間。

    尋了間靜室,小二黑將海無風輕輕放下,沒有變回奶狗大小而是直接大爪子一按將海無風按在地上,李斯年也湊上前來死死地按住他的胳膊。

    「冷靜!要冷靜!想不起來慢慢想,你這樣除了把自己打死沒有任何作用!」

    「可是我想不起來!想不起來!!!該死,我怎麼能忘了呢!!!」

    海無風劇烈的掙紮著,雙目赤紅一片,方才的清醒之光徹底被瘋狂所淹沒。

    略一思忖,李斯年施法定住了海無風的手腳,而後從小二黑道:「快去皇祖祭壇把蝶夢找來,他這是道心失守墜入了魔怔,得有人安撫他的精神!」

    一點頭,小二黑化風而去。

    李斯年怕海無風把自己給折磨死,無奈之下神識探出猛震了一下他的識海,海無風頓時白眼一翻昏了過去,緊繃的身子也慢慢的舒緩下來。

    「他嗎的,堂堂一個道胎期,竟然給折磨成了瘋子,大衍監察司,真他嗎操

    蛋!」

    掏出酒壺狠狠的灌了幾口,李斯年抹抹嘴盤坐在海無風身邊,一手按住丹田一手點在羶中,法力緩緩度出開始幫他梳理受損的經脈。

    李初一這邊,枯燥的儀式讓他昏昏欲睡,無奈他又是主角,想睡也沒機會。

    周圍多少雙眼睛一眨不眨的緊盯著他呢,他還得時刻保持著自己的太子威嚴,好不容易在冗長的祭文找到幾句好笑之處,奈何現在的場合他又不能笑,末了只能可勁兒板著臉裝他的威嚴。

    說真的,他真想知道知道這個祭祖的儀式是誰琢磨出來的,等將來法力通天他非得穿梭時空回去掐死那孫子不可。祭拜祖先可以理解,燒炷香磕幾個頭就得了,丫活活給整成了一整天,又是念祭文又是跳大神的跟死人真能看到似的,這是折磨自己換取心安嗎?

    抬頭看看高台之上,李初一偷偷撇了撇嘴。

    他總算發現了當皇帝的一個好處,那就是祭祖的時候別人都站著就皇帝坐著,頭上還有人撐篷打傘,恁的舒坦。

    反觀自己,堂堂一個太子,站了一上午腿都快抽筋了。他甚至懷疑這一天下來自己能瘦不少,說不定深藏的尖下巴都能瘦出來,再見面時也不知道道士還能不能認得自己。

    想起道士,百無聊賴的李初一就不禁回想起小時候的事情。

    那時候日子雖然苦了點,但也樂呵。道士雖然總欺負他,動不動就把他扔到深山老林自生自滅,可現在回想起來那也是快樂的,是為他好。

    想著想著,李初一的肩頭就垮了下來。

    身後的小猴子一看嚇了一跳,見無人注意趕忙微微湊前低聲道:「殿下,殿下!」

    小胖子回過神來,想回頭扔個白眼,卻聽小猴子又道:「殿下,別回頭,注意儀態!」

    李初一算是服了,真想狠狠的扭幾下身子鬆鬆氣,可餘光掃見不少人注意到了這邊,他心裡暗暗一嘆,腰桿一挺強打精神。

    嗎的,這日子真不是人能過的!

    忽然,遠處原來隱隱的騷動聲,聲音不大但在場的很多人都察覺到了,衍嶺皇更是淡淡的瞥了一眼,衝著身邊的太監示意了一下。

    「你去看看怎麼回事。」李初一低聲吩咐道。

    不放心的看了他一眼,小猴子還是點頭離開,不多時便走了回來,壓低聲音道:「回稟殿下,是黑前輩過來了,帶了蝶夢仙子又離開了。外面的守衛一開始沒認出它來,所以起了些騷動,心在已經沒事了。」

    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反應出「黑前輩」說的是誰,李初一想笑又不敢笑,暗道小二黑還真是把小猴子折騰慘了,難怪三條最近過得挺舒服。

    旋即,他又擔心起來。小二黑來了李斯年卻沒來,顯然是在陪著海無風,現在又把蝶夢叫了去,不知道為何但肯定沒有好事。

    暗暗一嘆,李初一估計十有八

    九是海無風受了重傷,而且很可能是神傷。

    不過還好,海無風總算還活著。只要人沒死,什麼傷也總有辦法能治過來的,實在不行拖到漠北找郝二爺給他整治一下就是了,郝二爺肯定樂得要死,而且還不收錢。

    想到這裡,李初一不由得笑了出來,結果小猴子的提醒聲緊追而來,這次小胖子直接回頭狠狠的翻了個白眼,把氣撒乾淨了才別回頭去繼續裝死人。

    高台上,衍嶺皇和沐方禮都看見了,前者不置可否,沐老頭則毫不避諱的露出寵溺的微笑。

    那麼跳脫的小子被死釘在這裡一整天,也真是難為他了。

    好在祭文的部分快要結束了,接下來祭拜先祖雖然更莊重,但總歸是能動動身子的。

    祭台上,文老合上厚厚的祭文典籍,高聲唱喏了幾句後向著衍嶺皇俯身行禮。

    周圍跳大神的也不跳了,直接跪倒在地,觀禮的文武豪族也盡皆如此,就剩小胖子傻站在那兒回憶著這一段自己是該跪還是不該跪,身後的小猴子趕忙低聲傳音。

    「殿下,作揖便可,不需跪拜!」

    暗暗一嘆,李初一滿不情願的躬身行禮,結果剛俯下身子便被一雙手拖了起來,抬頭一瞧確實衍嶺皇來到了近前,笑容滿面的凝望著他。

    「朕知道你討厭這些繁瑣,其實朕也討厭。但規矩就是規矩,先祖定下來的規矩做後輩的必須遵從。不過朕可以給你一些優待,有些繁雜的細節可以抹去,早早的把儀式進行完,你和朕都可以輕鬆!」

    「聖明啊!」

    小胖子瞪圓了眼珠子,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宇文太洛。

    「說真的,我現在才發現你還真個明君!」

    「你這小子!」

    笑罵一句,宇文太洛臉色一正。

    「只是,有些事朕可以通融,有些則絕對不可以。先前朕已經與你說過易名之事,宇文玄綦是朕與你娘親共同定下的名字,大衍當太子必須是宇文玄綦,而非李初一,你明白嗎?」

    「行行行,你要我叫啥都行,就是阿貓阿狗我也沒意見,快點結束就行了。」李初一不耐煩的應道。

    反正要不了多久他就跑路了,叫啥都無所謂了,出了大衍他還是李初一。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8 09:13
第1159章他嗎的!

    說是這麼說,可心裡面他哪能一點都不在意。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沒有名字的,還沒出生親生父親就惦記著讓他死,名字這種東西根本取都沒取。

    沐方禮讓他易姓,他毫不猶豫的堅決拒絕,究其原因無非是因為他認為那樣等於換湯不換藥,改成姓沐他還是個連名字都沒有的可憐人,改與不改又有什麼分別呢,何況那樣還很對不起從小把他拉扯大的道士。

    可衍嶺皇給他說的不同,無論當年發生了什麼,宇文太洛終歸是他的親生父親。親生父親親口告訴他他是有名字的,叫宇文玄綦,而且這個名字還是跟娘親一起取下的,他心裡是何滋味無人能知。

    臉上的不耐煩,其實是遮掩他的情緒,這些日子他一有空暇就在考慮這件事,那種想接受又不願接受的糾結感深深的折磨著他。

    而現在宇文太洛要當眾宣佈出來,別人怎麼想他不知道,他自己心裡其實是有些輕鬆的。

    至少這一次他是不得不接受,不用自己做出選擇了。

    宇文太洛在前,他跟在身後,兩人緩步等上中央祭台,祭台上除了他們外還有文老這個主祭在,觀禮者的目光一瞬間全都集中了過來。

    這一刻,李初一設想過很多次,他一直認為自己可以淡然處之,任你風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動,可真正站在這裡時,他發現他錯了。

    緊張。

    原來自己也是會緊張的。

    遙想當年,面對漠北百族的逼迫他都沒有緊張,誰能想到現在在這裡他竟然緊張起來。

    是自己老了,還是環境不同了?

    仔細想了想,李初一覺著還是後者居多。

    漠北百族人再多也只是代表漠北,這裡不同,祭台下密密麻麻的人頭可不是區區漠北的地頭蛇們能比擬的。一點都不誇張的說,整個人界的態勢都掌握在在場的這些人手裡,他們每一個人的一個小小的決定,甚至是一個不經意的念頭都有可能會引起人界某處的一場大變,若是有誰能在瞬間把他們全殺光了,不僅僅是大衍會頃刻覆滅,整個人界都會陷入無法想像的動亂當中。

    什麼是力量?

    這就是力量。

    與自身的道行完全不同的力量,很多時候能比一己之力更能決定他人生死的力量。

    他曾跟李斯年說過修行者的天途正路,當初的信誓旦旦在這一刻忽然動搖了,他發覺原來權利的滋味真的如此美妙,如此誘人。

    只需要一個念頭便能決定他人的生死,只需要一句話就能決定一方水土的平安,這跟帶上幾個狗腿子走街串巷的耀武揚威完全不同。

    那隻是賣弄威風。

    而這,則像是神。

    文老在說什麼他完全沒聽,宇文太洛肅然的宣佈著什麼他也沒聽進去,直到恍惚間聽到有人喊他的新名字,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熾烈的灼燒在自己身上,他這才猛然驚醒。

    望瞭望左右,有下意識的望瞭望身後,身後祭台邊的小猴子拼了命的給他努嘴打眼色,示意他上前,他這才回過神來,轉過頭呆呆的看著宇文太洛。

    絲毫沒有責怪,宇文太洛掛著陽光一般的慈笑,衝著他輕輕的招了招手。

    「過來,我的皇兒。」

    抬腳想走,可是他發覺自己竟然有些腿軟,只抬了下腳跟便又落在了原地。

    【丟人!】

    心中暗罵自己一聲,李初一瞇起眼睛輕吸一口氣,再睜開時滿是堅定和自信,昂然闊步的走上前去。

    身後,小猴子慶幸的拍著胸脯,汗津津的臉上充滿了慶幸和喜悅。

    跟了李初一不少日子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位殿下走的這麼筆直挺拔瀟灑昂然。剛才那一刻,他真的害怕對方會把那可笑的大方步搬出來,現在他總算放下了心。

    來到近前,在文老的輕聲提點下李初一緩緩跪下,宇文太洛笑容滿面的將一卷聖旨放在了他的手中,而後又親手將太子冠冕戴在了他的頭頂,末了微微俯身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綦兒,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大衍皇朝的太子,你可不要讓朕失望啊!」

    說完又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衝著抬頭望來的李初一輕輕的點了下頭,宇文太洛緩緩的直起身來。

    看著此時的宇文太洛,李初一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來之前他曾笑言說老皇帝瘋了才會把皇位傳給他,可現在所有的事卻都在向著那句笑言發展,縱萬般不情願也被硬生生的架到了太子的位子上,如今的他離著大衍的皇位只差一步,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足以稱得上是隻手遮天。

    可他總感覺這麼不真實,是老皇帝真的瘋了,還是像老皇帝說的那樣,這就是他的命?

    是他命來就該稱皇做祖,是他的命把他硬生生的引到了現在的位置上,哪怕整個過程在他看來是那麼的荒誕可笑。可是再可笑再不真實,事情也已經發生了,他真的成了大衍太子,他真的不再是那個走街串巷賣膏藥的窮小子小道士,這不是夢。

    「恭賀吾皇!恭賀太子!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子千歲千歲千千歲!」

    耳邊傳來整齊的恭賀聲,扭頭一瞧,人早已跪滿了一地。

    愣愣的看著,李初一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自處。

    往日每一次面對這麼多人他往往都是站在眾人的對立面,可今天不同,他與他們站在一邊,他們在向他表示臣服。

    「起來,朕的皇兒!」

    愣愣抬頭看向宇文太洛,後者掛著上位者獨有的傲然笑容,抬起手來往身前一指。

    「站起來,好好看看!看看你的臣民,看看的你江山,看看你將要繼承的一切!」

    緩緩起身,李初一扭頭四望。原本雕琢華美的圍牆已經消失不見,大塊大塊的幻影取而代之,每一個幻影裡都幻化出無數人跪拜的場面,粗略一數已然過百,而其中幾個幻像他看著分外眼熟。

    「這是...」

    「朕的江山!」

    宇文太洛意氣風發,說完微微一笑補充道:「也是你的江山。」

    吞了口唾沫,李初一默然無語。

    難怪那幾個幻像如此眼熟,大衍十五郡所有的主要城市都在這裡了,其他次要的還有成千上萬,想必此時也定於眼前的這些一樣,所有人都跪拜在地。

    饒是心意堅定,這一刻他也止不住的激動起來,身體抑制不住的輕輕顫抖。

    這不是說他想做點什麼或者狂喜著得到什麼,這只是他面對這種場合的本能反應,換成任何人來都會如此,甚至會比他還不堪。

    看著那幾座眼熟的城市,李初一忽然冒出一個荒誕的想法。若是知道今天如此,當年給他和道士冷眼看的那些富戶和官差還會那樣對待他們嗎?

    還有那些被他們吃過霸王餐的酒樓飯館,若是知道今時今日,那些掌櫃老闆還會讓他和道士洗盤子還債嗎?

    他們能想到當年那個很能吃的窮小子,今日會搖身一變變成大衍的太子,變成他們的天嗎?

    「皇兒,感覺如何?」宇文太洛輕聲問道。

    深吸了口氣,李初一由衷的讚嘆道:「他嗎的!」

    除了這三個字,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話能完美的表達出他此刻的心情。

    宇文太洛沒有在意,反而理解的點點頭,隨後又微微側目跟文老交換了個眼神,文老輕輕的眨了眨眼睛回應著什麼,這些卻是激動的李初一沒有看到的。

    與此同時,大衍皇都仙臨會館。

    跟著小二黑一路急行,蝶夢衝進了會館大門,徑直的來到了海無風所在的房間。

    路上小二黑已經把情況全部講了一遍,是以蝶夢進門沒有廢話,示意李斯年暫時收手,自己翅膀一扇輕輕的漂浮在海無風面前,雙手一搓打出一團幻光沒入了海無風眉心。

    海無風立刻就醒了,恍惚了一下後剛要掙扎,卻被蝶夢綻放著神光的雙翅所吸引,人不由自主的安靜了下來。

    翅膀搧動,一縷泛著螢光的粉霧飄落下來沒入海無風的鼻息,海無風的眼神瞬間渙散,趁此機會蝶夢的神識猛然破入了他的識海中。

    屋內安靜一片,沒有人說話。大約過了一炷香左右,蝶夢忽然收手飄後,漂亮的小臉上眉頭緊皺。

    小二黑張嘴要問卻被李斯年一把按住,後者安靜的看著蝶夢,靜靜的等待著她開口。

    「有些麻煩。」

    良久,蝶夢輕聲說道。

    「什麼麻煩?他識海有損嗎?」李斯年狐疑,剛才檢查了數遍,他並沒有發現海無風的識海有傷。

    看著海無風,蝶夢輕聲道:「他的識海沒受傷,我說的麻煩是他的神魂,或者說他的精神力才對。他識海深處靠近神魂的位置有一處封印,裡面封了他七成以上的精神力和近一半的神魂,因為牽連到神魂我不敢妄動,否則一個不慎他可就不是受傷那麼簡單了,魂飛魄散都有可能。」

    「狗

    日的監察司,真他嗎歹毒!都說好了放人了他們還玩這一手,這不明擺著要把小初一逼瘋嘛!」李初一怒罵,小二黑也臉色陰沉。

    蝶夢卻擺擺手道:「你們先別激動,據我觀察那個封印應該不是出自外人的手筆,而是他自己做的。」

    與小二黑同時一愣,李斯年眼神一閃皺眉道:「你是說...」

    蝶夢點了點頭:「我認為他應該是有什麼事情不想讓監察司的人發現,又怕被人強行搜魂,所以自己將自己的記憶連同神魂一起封禁了,大半的精神力被他弄成了千機鎖一樣的外殼,除非知道破解的方法,否則一個錯誤就會讓整個封印毀於一旦,魂飛魄散下他的肉身就是一具空殼,跟死了沒什麼兩樣!」

    回憶著先前的情境,李斯年這才恍然。

    難怪海無風一直說有重要的事要跟他講,可是又說自己忘了,而且越回憶人越瘋,原來癥結在這兒。

    癥結是找到了,可問題卻更棘手了。

    自行封印,而且拖了一半的神魂,這種封印只有封印者自己能解。外人若有精通此道且道行遠遠高於他的或許也可以,但這種人顯然不在這個屋內,甚至找遍天下也未必能找出幾個。

    抱著萬一之心,李斯年問道:「你能行嗎?」

    蝶夢搖頭:「我只有不到一成的把握,而且即便解開也肯定會傷到他的神魂。」

    李斯年默然。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8 09:13
第1160章死守的秘密

    「也不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我有一法,或許能行。」

    看著海無風,蝶夢沉聲道:「封印是他自己佈置的,我不知道他想隱瞞什麼,但我認為他不可能不留下解封之法。這個方法很可能被他埋藏了起來,被他用某種幻惑之法深深鎖在自己的心靈迷宮裡,只有某種觸媒或者特定的暗示才能激發起他的這段記憶。這樣既能保證隱瞞之事不會被人發現,又不會把自己的路地徹底走絕,他還是有機會能找回屬於自己的一切的。」

    「餘瑤!」

    李斯年瞬間猜到了答案。

    這裡是皇都,海無風舉目無親,他又是為了余瑤才淪落至此,即便要隱瞞也肯定跟餘瑤有關,餘瑤正是那個觸媒!

    「小二黑,去...」

    「不用!」

    剛要讓小二黑去找餘瑤,蝶夢卻擺手打斷。

    「先別去,餘瑤未必是咱們要找的人,今天的場合也太敏感,我之前離開已經引起了一陣小騷動,初一那邊還是少些麻煩為好。」

    「但是不找她又能怎麼辦,難道就讓他這麼昏著?海無風現在的狀態很不好,這樣下去我怕他不徹底瘋掉也會走火入魔,鬧不好直接死了都有可能,到時候李初一還不得活吃了我!」

    「別急,我沒說咱們放著他不管,我是說在找餘瑤之前先讓我試試別的法子,看看能不能直接把他喚醒過來。」

    看著李斯年,蝶夢清冷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他的封印我動不得,但他的心防我卻未必解不開。待我以幻術試上一試,只要能喚起一點後面的事就水到渠成根本不用我再插手,若是不成我也只會受到點精神反噬,而他則不會受到絲毫損害。」

    言罷,蝶夢抬手在身前一扇,海無風頓時睜開了雙眼,不等他有所反應蝶夢直接探出神識,一邊用雙持吸引著海無風的目光,一邊讓神識悄然的沒入了對方的識海當中。

    屋內沒人說話,李斯年和小二黑大氣都不敢多喘一口。蝶夢說的輕鬆,可精神反噬哪是那麼好相與的,即便道行遠超海無風蝶夢也不會有多好過,他倆嚴陣以待時刻準備著將兩人強行分開,必要時刻他們會放棄海無風先確保蝶夢的安全。

    時間一點點過去,蝶夢始終沒有醒來。精緻的臉龐從初時的輕鬆漸漸化為凝重,而後血色漸退眉頭緊促,似乎遇到了什麼大麻煩。

    海無風也是如此,枯瘦的臉上表情不斷變幻,時而興奮時而低沉,時而猙獰時而淒然,偶爾還有殺氣流出,嚇得李斯年幾次都差點出手。

    他不知道蝶夢讓海無風夢到了什麼,可海無風不斷變幻的臉色卻讓他感覺閱盡了人間百態。終於,蝶夢猛然睜眼,海無風的瞳孔也驟然緊縮有了焦點,隨著蝶夢輕喝一聲一指遙點在他的眉心,海無風的情緒迅速平復下來,雙眼中有了清明的光澤。

    「謝謝!」

    微微頜首,海無風用沙啞的聲音向蝶夢致謝。

    摸了摸頭上的汗水,蝶夢含笑點頭輕聲讚道:「你的幻術不錯,很有造詣,道行再高點我也無能為力,可是你師父教的嗎?陸掌門還懂幻術?」

    「不,是師娘。」

    眼中劃過孺慕的追思,旋即化為堅定,海無風拱手道:「大恩不言謝,此事海某記下了。海某還想請三位幫忙護法,助我將那段記憶解封!」

    「沒問題!」

    點點頭,小二黑守在了門口,蝶夢和李斯年盤坐兩邊隨時準備援手。

    平心靜氣,海無風緩緩閉目,尋著解封之法冥思良久,忽然整個人一震猛然睜眼,驚恐不已的抓住了李斯年。

    「你說餘瑤今天去見衍皇了?」

    李斯年愕然的點點頭。

    海無風大急,起身便要衝出,卻被李斯年一把攔住。

    「別拉我,快去救餘瑤,他要行刺衍皇!」

    心裡一鬆,李斯年啞然失笑:「別慌,那都老黃曆了,餘瑤今天是見大伯哥的,不是去殺人的。」

    海無風拚命搖頭:「不,她真是去行刺的!快去,晚了就來不及了!」

    這回小二黑都笑了,小狗爪撓著臉毛道:「今天大白豬受封太子,於浩生怕她亂來害了她自己,所以連她的儲物袋都給收了,她想行刺就只能靠她自己,你覺著她赤手空拳的能衝到衍皇的身邊嗎?你當大衍的衛兵是假的啊?」

    「不是,你不懂!你們不懂!這本來就是她計畫好的!!!」

    看著三張愕然的臉龐,海無風急聲道:「當初她連遭打擊心灰意冷,所以才應下了上面的命令來大衍行刺於浩。只是她行刺的根本不是於浩,她還愛著於浩,哪怕那個雜種那般對她也是如此,她真正要行刺的是衍嶺皇!她跟我說一切的罪孽都源自衍嶺皇,無論 是於浩還是師父都是受害者,唯有把衍嶺皇這個禍根除掉天下才能太平,她的心才能解脫,才能對得起所有人!」

    李斯年傻了,蝶夢也傻了,小二黑更是舌頭都耷拉下來了。

    這話要別人說他們肯定不信,但海無風來說,他們不信也得信。

    想起自己找到餘瑤是兩人的肺腑之談,海無風滿臉的痛苦:「我找到她時我正在計畫此事,原本的計畫是她主動暴露被監察司抓到,於浩得到消息後肯定會救她出來。若是能得救她便虛與委蛇答應嫁給於浩,屆時於浩肯定會帶她面聖請衍嶺皇賜婚,而她就藉著這個機會行刺衍嶺皇!若是沒能得救,那於浩也不會輕易讓他死,衍嶺皇不論衝著於浩還是衝著她的身份都不可能會不聞不問的就把她殺了,十有八

    九會親自提審當面賜死以儆傚尤,而她便可藉此機會行刺,目的一樣能夠達到!」

    「等等!」

    李斯年插言進來,皺眉問道:「你說她要行刺,她憑什麼?據我觀察她只是道胎期的修為,別說行刺衍皇了,就是刺殺於浩都沒可能!大衍的金甲衛可不是好相與的,衍嶺皇和於浩自身也是個中高手,她哪來的信心?」

    「九顆用於對付飛昇後期的隕火天劫 ,夠嗎?」海無風語氣森寒。

    李斯年等人的臉霎時間就白了。

    死盯著海無風,李斯年失聲叫道:「對付飛昇後期的隕火天劫丹?這種東西有嗎?太虛宮最極品的隕火天劫丹不是也只能重創飛昇初期嗎?這東西哪兒冒出來的?」

    「百劫師祖改良出來的!一直以來百劫師叔都在不斷的改進隕火天劫丹的丹方,試圖將其威力提升到能敵仙的程度,以此作為太虛宮的另一道殺手鐧。這些年來敵仙的隕火天劫丹沒煉成,但重創飛昇後期的隕火天劫丹百劫師祖卻是成功了的。具體數量我不知道,但絕對在兩手之數以上,因為其中九顆就在餘瑤身上,她是準備同歸於盡,拉著整個大衍的核心層陪葬!」

    說到最後,海無風臉色淒然:「我一直想勸她,可是她根本聽不進去。我想用強帶她走,可又怕暴露了行跡把我倆都陷在這裡。後來不知怎麼的走漏了風聲,監察司突然殺到,情急之下我拚命的將她送了出去,同時以獨門秘法聯繫了於浩讓他來把她救走。還好,於浩總算還有點人性,及時趕到將她救了下來,我則被監察司關入了黑牢。我怕監察司搜我的魂洩露了此事,便以秘法將這段記憶連同神魂一起封印了起來,這樣才能保證她的安全,我渾渾噩噩的也能少感受些折磨。」

    李斯年心裡算是徹底服了,做人能做到海無風這份兒上,哪家的姑娘能嫁給他都算是走了大運了。

    只可惜...

    搖搖頭嘆了口氣,李斯年問道:「你就不怕她會繼續進行她的計畫,虛與委蛇讓於浩帶著她見衍嶺皇?」

    海無風肯定的搖搖頭:「不會的,我瞭解她!她肯定會先想法子救出我,將我安全送走後才會動手!九顆專敵飛昇後期的隕火天劫丹同時爆開,那威力誰都不知道有多大,整個皇都都可能會被直接抹去,我在黑牢裡肯定會受到波及!所以只要我一天沒脫險她就一天不會動手,以她的性格不可能會狠下心拉著我陪葬,她不是濫殺無辜之人!」

    小二黑插嘴道:「那今天她也不可能動手,你是大白豬救出來的,而且大白豬和方大哥他們都在現場,她要是這麼幹所有人都會死,這不還是違背了她的本心了嗎?」

    「不,不一定!」

    海無風沒答話,回答它的是李斯年。

    李斯年臉色極為難看,微微咬牙獰聲道:「餘瑤不僅僅是要刺殺衍嶺皇,她是要把大衍皇朝的根基整個抹去,包括宇文皇族,包括沐家,還包括今天到場朝臣和大衍豪族,她是要這些左右天下的存在統統抹去,讓大衍徹底滅亡,以此來確保太虛宮和其他宗族勢力的安危!而李初一以前或許會讓她顧忌,但現在未必,別忘了他現在是大衍的太子,大衍皇朝未來的衍皇,同時身懷宇文皇族和沐家的血脈,你覺著在餘瑤心裡他還是個不能牽連的無辜之人嗎?」

    小二黑頓時悚然,蝶夢眼中也現出了點點殺意。

    若是真如李斯年所說,那即便李初一埋怨,他們也不得不辣手摧花了。

    「還好還好,今天於浩總算幹了件正事兒,把餘瑤身上搜得乾乾淨淨,她不可能有地方藏隕火天劫丹。」

    小二黑拍著胸脯滿臉慶幸,眼角卻瞥見海無風一臉詭異的看著它,它的心頓時一個咯噔。

    「她不用藏。」

    看著眾人愕然的臉,他用似哭似笑的怪異語調道:「她不知從哪兒得到了一式秘法,九顆隕火天劫丹已經被她煉入了體內。丹就是她,她就是丹,根本不用藏。」

    瞬間死寂,片刻後小二黑猛然起身,拔腿便向門外衝去。

    「走!!」

    不用吩咐,其他人早已跟上,海無風也是如此。一把丹藥丟進嘴裡胡亂的嚼了幾下後硬吞入腹中,不顧胸腹幾欲炸裂的劇痛,咬著牙緊跟著眾人。

    無論如何,人一定要救下。

    哪怕是死,他也要跟她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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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