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 陰陽道典 作者:胖亦有道 (全書完)

 
V123210 2017-3-3 21:09: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64 1044138
V123210 發表於 2018-3-30 22:31
第1291章真相(上)

    沒有停下動作,繼續將茶杯推到道士面前,在停下的那一刻茶杯已變成了盛滿美酒的酒杯,道士全程盯著都沒看出杯子究竟是什麼時候變化的,恍惚間似乎感覺是自己看錯了,面前的自始至終都是只酒杯而非茶杯。

    「戲法不錯,可以去賣藝了!」

    損了一句,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辛辣的熱流順喉而下,落到腹中時卻又變作一股潤爽的清涼直透全身,通體舒泰飄飄欲仙,回味良久道士長長的舒了口氣,心裡的火氣也不由的降了三分。

    「爽!」

    咂咂嘴,心念閃動間酒杯再次填滿。

    這次道士沒有喝,把玩著酒杯凝目打量著道衍玄,少傾將杯子輕輕的放回了桌上。

    「事已至此,我知道抱怨沒有用,但我還是要說幾句心裡話。你們四個爭就爭,誰勝誰負是死是活都是你們自己的事情,陰陽扣內的輪迴眾生碰著你們是他們命歹,死了也就算了,我和初一跟你們屁關係都沒有,為何要將我倆也牽扯進來呢?道衍明給我講過不少祖師爺的事情,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那三元道人絕對是天地間罕有的真聖人,德才兼備舉世無雙。我真想不通祖師爺那麼高尚的人怎麼會教出你們這種徒弟,你們四個對得起他老人家嗎?為利反目同門相殘,你們不覺得有愧嗎?」

    提到三元道人,道衍玄的眼中露出濃濃的傷感。

    「我們有愧,愧對師尊的厚望。要不是我們實力不濟,他老人家也就不會死了。」

    「那你們還窩裡鬥?」道士冷聲道,「祖師爺好不容易將你們救下來,你們不團結也就罷了,反倒為了陰陽扣大打出手連累了這麼多無辜者跟著喪命,仙寶再好能比得過親情嗎?同門學藝那麼多年,石頭都能生出感情了,你們卻沒有,陰陽扣在你們眼裡就那麼重要?得到手你是能救世還是怎麼著?」

    面對道士的質問,道衍玄張了張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最後深深的嘆了口氣。

    「你以為我們四個之間是為了陰陽扣的歸屬嗎?」

    「不是嗎?」

    「倘若如你所說,那你師父為何遲遲沒有動作,而是籌謀了上千萬年直至今日才有所行動呢?」

    「他被你們打成重傷流落人間,以一敵三他動也動不了,他又不傻,當然要好好計畫一番了!」道士理所當然的道。

    點點頭,道衍玄說道:「你也說了他不傻,那為何他不來拉攏我們中的任何一人呢?與其躲起來花費漫長的時間自己一點點的積攢反擊的力量,拉攏離間不是要容易得多嗎?退一步講,你也說了他將你的妻子送到了外面,既然他能將你妻子送走那肯定也能將自己送走,那他為何不去資源更充足的三十六重天養好傷勢後再回來報仇呢?」

    心裡泛起點點狐疑,道士沉吟了一下後說道:「自然是因為外面的大劫了,連祖師爺都沒能在外面的大劫中倖免,道衍明再厲害也沒祖師爺厲害,當然不敢出去了!」

    「這個理由倒也在理,只是以你的聰明,你就一點都沒有懷疑過嗎?」

    「比如?」

    「比如小師弟究竟是不是要搶奪陰陽扣,如果是,他又為何會費盡心思的創造出了一個本源初魂的託生子。不僅天生生死兼具而且師父的雙眼也在上面,費了這麼大心思創 出這樣一位人物來,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竊魂奪舍唄!」道士說道,「之前我就有懷疑,那一戰我徹底看明白了,老東西是在給自己準備一具極品的肉身呢!他的本體不是被你們鎮壓著嗎,自然需要另尋一具肉身作為爭寶的本錢。竊本源初魂為自己的魂殼,奪捨生死同體之身為自己的肉身,聽說祖師爺的眼睛跟陰陽扣也頗有聯繫,老東西萬事俱備,自然選擇發難了!」

    「錯了。」道衍玄說道。

    道士皺眉:「哪裡錯了?」

    「他是在準備魂殼和肉身,但並不是為了自己。」

    「那為了誰?」

    「師尊。」

    「誰?!」

    道士驚得跳了起來,滿臉不可置信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的師尊,三元道人。」

    更加詳細的重複了一遍,道衍玄正色道:「你沒聽錯,他所做的一切根本不是為了爭奪陰陽扣,準備的肉身也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師尊。小師弟...他想要將師尊復生!」

    嘶~~~~

    倒吸一口冷氣,道士重重的癱坐在石凳上,張著嘴巴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字。

    腦子嗡嗡作響亂作一團,只有一句話翻來覆去的不斷閃現。

    他要復活師尊。

    道衍明,要復活三元道人!!!

    而李初一就是那祭品,是為三元道人準備的極品肉身!!!

    原來,這他嗎才是真正的真相!

    可是...

    「祖師爺還活著?」道士不可置信的問道。

    道衍玄重重的嘆了口氣:「真希望如此,但師尊確實已經死了,而這也是我們三個要阻止小師弟的原因。」

    道士不解:「什麼意思?祖師爺復活不是好事嗎,你們不想他活過來?」

    道衍玄肅然道:「你要聽清我的話,我說的是復生,而非重生!」

    道士更加迷惑:「什麼意思?」

    「覆水重收與無中生有,明白了嗎?」

    見道士若有所悟,道玄玄沉聲道:

    「重生指的是還未消散的靈魂恢復或者重新塑造出新的形體,靈魂本身是切實存在的,塑造的只有承載它的驅殼,於生靈來說就是投胎或者奪舍,於死靈來說就是凝練鬼體陰身。復生不同,復生不僅要塑造驅殼,還要重新塑造出已經消散的靈魂。注意,我說的是重新塑造而非重聚,將魂飛魄散的靈魂重新凝聚並不算是復生,復生幾乎等同於無中生有,是真真正正的逆天之舉。」

    道士徹底明白了過來,瞪 了眼睛道:「所以說祖師爺已經死了,道衍明就算復生了祖師爺那也是個冒牌貨,復生的祖師爺跟真正的祖師爺根本不是一個?」

    「沒錯。」道衍玄點了點頭。

    道士愕然:「這道理道衍明不知道?」

    「他當然知道,但是他不信。」

    嘆了口氣,道衍玄說道:「小師弟肯定與你說過,天地間有輪迴存在。誠然,陰陽扣內確實有輪迴存在,可這是師尊一手所為,外面的三十六重天是否也有輪迴誰也不知道。包括師尊在內無數先賢嘗試探尋,可沒有人得到過切實的證據,就連神也是如此,僅僅是自身與天地的冥冥交感根本不能作為輪迴存在與否的鐵證。所以靈魂消散後是重歸混沌之中還是渡入輪迴之河誰也不知道,因此一個人徹底消亡後是否還能復生或者投胎轉世一直存在著巨大的爭議。」

    「可是三十六重天不是有不少轉世的天才嗎?」

    「是有,但嚴格來講他們只能算是重生,算不得轉世。因為他們靈魂並未消散,通過機緣巧合或是某些手段而使自己的靈魂投胎到了新的驅殼裡,本質上他們一直存在著,從未真正的消逝過。」

    「照你這麼說復生一個人連神境的大能都做不到,道衍明又哪來的自信認為自己能成功?」

    「與其說是自信,倒不如說是執念。」

    想起了往昔,道衍玄嘆了口氣:「小師弟與師尊感情最深,師尊的死他受到的打擊最大,無論我們怎麼勸都無法釋懷。而我們當時也都處於悲傷之際,所以勸慰不動便也由他了,以為時間久了他會自己想通,沒想到卻引出來這麼一場大禍。 」

    「師尊臨死前將殘餘的力量統統化入了陰陽扣內,所以才使得這裡的天道輪迴越發完整,靈氣濃鬱萬物齊備,師尊救回來的那些高手也能互惠互 利在此療傷,效果比三十六重天的很多洞天福地都要好上不少。可也正因如此才留下了禍根,給了小師弟一線希望。」

    「因為師尊化身在此,他的靈魂雖然消散了可痕跡卻充斥在陰陽扣內的每一分角落。而師尊的陰陽道眼因為本身的神異無法融入天地之間,裡面又因為師尊的死而充斥著化解不開的濃鬱死氣,我們四人都無法將其煉化,所以便作為師尊唯一的遺骸供奉在三元境深處。小師弟太過思念師尊使得道心生魔,他堅信陰陽道眼內不僅有死氣,還有一絲師尊臨死前的殘念。於是乎他就動了心思,想以那絲根本不存在的殘念融合掉陰陽扣內的一切,將師尊留下的所有痕跡收集起來凝煉成一抹靈性,以此為引引動大道輪迴,將師尊消散的靈魂從輪迴之河裡接引回來。」

    聽到這裡,道士狠狠的吸了口涼氣:「你是說,道衍明想要拿陰陽扣內的一切作 為代價,換取祖師爺的復活?他想要滅世?!」

    「是的。」

    道衍玄沉重的點了點頭:「好在我們發現及時,他才沒能得手,可是他卻遁出了一部分神魂搶走了陰陽道眼,就此消蹤匿跡。我們為了鎮壓他的本體無暇分身,只能略略分出一絲神念前去搜尋,可他藏得太深也太熟悉我們,以至於千百萬年之中除了他主動現身,我們從沒有找到過他的下落。」

    「那你們倒是殺了他啊!滅了他的本體只剩下一縷分魂,他還折騰個屁,主魂消亡分魂要不了多久也得玩完,我和我徒弟哪還用受這些罪!你可別跟我說你不忍心下手,你敢這麼說老子打不過你也得啃你兩口你信不信?!」

    道士兩眼冒火,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道衍玄。

    道衍玄也不生氣,輕輕一嘆苦澀的道:「是不忍,也是不能。」
V123210 發表於 2018-3-30 22:31
第1292章真相(中)

    「為什麼不能?」道士不解。

    沒有直接回答,道衍玄轉口道:「師尊收徒四人,取玄、心、清、明四字賜之,四字各有寓意。如我,玄者,幽遠也,既指道途縹緲無盡,又明己身不息之志。師尊以此字賜我是要我懂得大道之浩瀚,警醒我切莫自滿懈怠了向道之心,保持敬畏與不屈同存的激情探尋天地的奧秘,於玄玄之中尋得妙境真解。以我推之,你認為小師弟的『明』字代表的是什麼呢?」

    「明分日月,自然寓意陰陽了。」

    道士想都不想,說完忽然靈光一閃,一個隱隱約約的念頭一閃而過。一動不動的僵在原地思索半天,道士的眼睛越瞪越圓。

    「不會是...」

    「聰明。」

    眼中露出一抹讚賞之色,道衍玄說道:「小師弟的眼光還是很不錯的,華君、帝雲、葬王、渡厄再加上你,每一個的資質和悟性都極為出色,是尋道的好苗子。沒錯,小師弟的『明』字寓意的正是陰陽,而這個字除了寓意他的道和法,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你也猜到了——他並非正常生靈,而是器靈,陰陽扣的器靈。他與師尊感情最深的原因也正在於此,師尊創造了陰陽扣,創造了他,於他來說如父如母,他比誰都難以割捨。」

    道士渾身僵硬,張著嘴半天沒有說話。片刻後猛然舉杯往嘴裡一通狂灌,好半天才停下了手,兩頰的紅暈也掩蓋不住他臉色的蒼白。

    「難怪...難怪...」

    緩緩搖頭,道士自嘲苦笑。

    他早該想到的,早在兩萬多年前修行有成時就該想到的。

    若非陰陽扣的器靈,道衍明怎麼可能瞞著掌控天道的玄、心、清三人逍遙世間,又怎麼可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易改各處封禁。這一切皆因他是陰陽扣的器靈,玄心清三人即便掌控了天道也終究是個外人,這裡是他的軀體,是他的主場,所以哪怕只是一具分魂凝聚的法身,他有心要躲也別想被人發現。

    還有沐漣星,若非他爛熟陰陽扣的每一寸角落,又怎麼可能破開陰陽扣的封鎖將沐漣星送到外面。天道的封鎖對別人來說是無縫的天幕,對他來說卻百密一疏,其中的漏洞除了三元道人以外還有誰能比他更清楚。對他來說想要瞞著三界天道打開一條通往外界的通道或許很難,但絕對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還有三元境,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而三界天道卻毫無所覺。這不僅僅是因為他的道行,更因為三元境根本就是他的心臟,是他身體的核心所在。要奪回軀體的控制權很難,但僅僅是偷偷摸摸的潛過來查探幾眼,對他來說又算得了什麼難事?

    類似的跡象還有很多,如今想來全是佐證,奈何當初身在此山是個局中人,看不透真相雖然不甘,但也實屬無奈。

    當然,道尊的近乎完美的掩飾也是重要原因。

    一個編織了成百上千萬年的謊言早已完善得近乎完美,除了最本質的部分外,這個謊言其實已經不算是一個謊言,而是一個事實。

    道衍明確實與天道不睦,道尊的美名也一直流傳至今,很多封禁裡的老仙老怪都對他頗為感激,比如老禍鬥就是如此。沒有人提點,任誰來了都會被蒙在鼓裡任其擺佈,直到圖窮匕見的一刻才會猛然驚醒,發覺深藏在善意下的歹心。

    「你們為什麼不說?」道士抬頭問道。

    這是謊言裡唯一的也是最大的破綻。

    玄、心、清三人都知道真相,以往交手那麼多次,他們哪怕有一次提醒一下,稍稍透露點什麼出來,事情也就不會發展到今天這種局面。

    「如果可以,你認為我們會不說嗎?」

    道衍玄露出一絲無奈:「在外面,我們相差無幾,三人聯手小師弟必敗。可這裡是陰陽扣,是他的領域,而且我們發現得還是晚了些,師父救回來的人已經有一部分被他煉化掉了。吞噬掉那些人的道果,陰陽扣內他的力量急劇暴漲,我們三人冒死化入天道之中搶奪陰陽扣的控制權,這才勉強將他擊敗。而後我們以自己的身魂為封印聯手將他鎮封,漫長的歲月裡一直在與他交戰不休,這種最本源的對抗何等兇險你很清楚,我們根本分不出多少精力顧忌其他。」

    「難怪每次見我你們都是同一句話,除了你該死還是你該死。」道士恍然大悟,不停的搖頭苦笑。

    道衍玄點頭道:「是的,那是我們的本能做出的反應,而且那句話並沒有錯,你確實該死。不僅你,所有小師弟特意培養出來的人都該死,只有一次次的失敗才能讓小師弟死心,這盤死棋也才能救活。否則,無論是殺了小師弟讓陰陽扣崩潰,還是任由小師弟完成他的計畫,其他人都不會有好下場,所有人都會被他害死。」

    道士心裡沉甸甸的,好半天才說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道衍明真的有把握復活祖師爺,你們會幫他嗎?」

    「不會。」

    道衍玄毫不猶豫的道:「我說過了,這件事情上沒有絕對的對錯,只是選擇的路不同。小師弟相信輪迴的存在,堅信自己能接引回師尊破散的靈魂,我與其他兩位師弟也相信輪迴的存在,但卻不相信小師弟能成此逆天之舉。若是成功倒也罷了,若是失敗,輕則累得所有人喪命,重則塑造出一個只有本能的怪物。歷史上行此逆天之舉者造成的慘禍數不勝數,一旦事情真的發展到那種地步,以師尊生前的道行,到時禍及的可就不僅僅是你我這些人,對外面本就不堪的三十六重天也會是一擊重創,這種惡果我們誰都無法承擔。」

    「此外,師尊臨終前鄭重叮囑我們守護好這些人,他老人家拼盡餘力救他們回來,為的是給三十六重天留下一份骨血,傷癒後為三十六重天的抵抗再次貢獻力量。大禍驟降誰都沒有準備,措手不及的諸天仙神損傷慘重,值此之時每 一分戰力都是珍貴的,容不得半點浪費。我相信師尊如果泉下有知肯定也會阻止小師弟,師尊絕不會同意以無數無辜者的死換回自己的生!」

    「對於師尊,我們的思念不比小師弟差,但我們有理智,而小師弟已經迷失在了自己的執念裡。如果有萬全的把握能讓師尊復生,我們也會如小師弟一般,哪怕師尊責罰也在所不惜,可我們沒有。所以與其不惜一切的去博那近乎於無的可能,我們更願意遵從師尊的遺命守護好這些生靈。小師弟的妄想必須阻止,我們不能看著他在自己的執念裡沉淪進無底的深淵,更不能任由他胡來,創造出一個頂著師尊外殼的怪物為惡世間,將師尊一生的清譽敗壞乾淨!」

    道衍玄義正言辭,道士聽得又澎湃又無奈。對於三元道人他越發崇敬了,可對自己和傻徒弟的命運,他除了無奈就只剩無奈。

    「說了這麼多,你是想讓我自我了結了是嗎?」

    苦笑著攤了攤手,道士說道:「那你至少把我的封印給解了,讓我有自殺的力氣不是?」

    「想殺你,就不會救你。我說了時機已過,現在殺你已經無用了。」

    「那你還是想讓我去殺我那傻徒弟就是了,雖然你說的很感人,聽得我差點都沒哭出來,但這事兒沒戲!要殺你自己殺,讓我動手就三個字——不可能!」

    道士說的擲地有聲,心裡一點都不後悔。

    故事感人又怎樣,其他人死不死的跟他有什麼關係,就是三十六重天滅了他眼皮子都不帶眨一下的。

    被人揪到了這種鬼地方,對他來說就跟一場夢一樣,所有東西都那麼的不真實。唯一真實的只有兩樣,一個是他深愛的女人沐漣星,一個是他深愛的徒弟李初一,除此之外都是虛妄,再重要也沒這兩人的命重要。

    看著道士毫不退縮的眼睛,道衍玄淡聲道:「如果殺了他有用,你就是想拒絕我也能讓你動手,你根本無力反抗,可惜時機已過。當初為了分化小師弟的力量,我們費勁千辛萬苦將天道一分為三迫使他陷入了沉睡,三分的天道則形成了你所熟知的三界。現在三界重新合為一體,小師弟的力量漸趨完整,兩位師弟的分魂和意識又被封印了起來,只憑我自己的力量和他二人真身的本能行動根本無力阻止小師弟的甦醒。而本源初魂託生的不滅之身也幾近大成,身邊還有小師弟留下的法寶守護,想殺掉他幾乎是不可能的,我冒險禦動天道之力嘗試了一次但還是被他跑掉了。」

    「如今大勢已成,小師弟甦醒在即,殺掉那孩子並不能改變結果,反而還會加大本源初魂的破綻,讓小師弟的計畫進行得更順利。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在你兩位師叔脫困前助我鎮壓小 師弟,拖延他甦醒的時間。等到你兩位師叔的意識回歸,我們會再次分裂天道,讓小師弟的真身重新陷入沉睡。這,也是我救你的原因。」

    說完凝視著道士,道衍玄的眼中閃爍著不容拒絕的光芒。
V123210 發表於 2018-3-30 22:32
第1293章 真相(下)

    「幫你鎮壓道衍明?你喝多了吧?」道士差點沒笑出聲來,「拜託,那老東西的分魂化身打我都跟打孫子似的,,你還讓我幫你鎮壓他的真身,開什麼玩笑!」

    「我沒開玩笑,我是認真的。」道衍玄淡聲道,「修為的差距並不是主要原因,你之所以敗得那麼慘是因為他借用了陰陽道眼的力量,而你所習得的《道典》並不完整。不僅是《道典》,《天衍命術》也是如此,你以不完整的法去對付知曉你所有破綻的小師弟,戰敗是理所當然的。現在的你幫不了我,所以我會將《道典》完完整整的傳授於你,並且分出一部分天道之力供你感悟,助你參悟經文凝練道元,這樣你就可以一邊修行一邊幫我鎮壓小師弟。以你的資質,你我聯手應該足以撐到兩位師弟脫困,只希望那個孩子的動作能慢一點,不要額外給我們添加太大的麻煩。」

    「這跟初一有什麼關係,你不是說時機已經過了嗎?」道士問道。

    道衍玄嘆了口氣:「殺他的時機是過了,可他帶來的麻煩卻並沒有消失。他以為你死了,如今正在一門心思的為你報仇,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想將師尊的封印全部開啟,將裡面的仙妖異獸全部放出毀掉陰陽扣,拉著我們和小師弟一起陪葬。」

    「嘿,不愧是我教出來的好徒弟,老子沒白疼他!」

    道士有些得意,道衍玄淡淡的掃了他一眼道:「師尊為了加快他們的恢復速度,在封印之初便將他們的力量與陰陽扣相連,使得他們可以借助陰陽扣療傷的同時又可以將自己多餘的力量和摒棄的雜質反饋給陰陽扣助仙寶成長。小師弟正是借助了這一點才悄無聲息的謀害了好多條性命,幸虧我們發現改動了封印,這才遏制住了他的陰謀。現在小師弟雖然無法直接從封印裡獲得力量,但若是封印裡的人跑出來並且死在了外面,散掉的靈魂和道果便會融入天地成為陰陽扣的一部分,加快小師弟的恢復速度。簡單來說,那孩子開啟的封印越多世間越混亂,小師弟甦醒的就越快,一旦他完全甦醒而兩位師弟又沒能及時趕回,那世間就再也沒有人能制止住他了。」

    道士的得意徹底消失了,略一琢磨開口道:「這好辦,你放我出去,我去跟臭小子說讓他停手。對了,我還可以把他也帶過來,他雖然笨了點但悟性不差,有他幫忙咱們的壓力肯定會小不少!」

    「你能想到,我會想不到嗎?要是辦得到,你以為我會不做嗎?」

    指了指周圍,道衍玄問道:「你以為這裡是哪裡?」

    「三元境?」道士試探的問道。

    「我的識海。」道衍玄指了指自己的眉心。

    身子一僵,道士愕然。

    「你以九厄靈根為引假死脫身,很聰明的辦法,但並不管用。九厄靈根本是師尊封印起來的一株混元靈物,後被小師弟解封取出孕育出了一尊九厄靈胎,取名渡厄。最後因為無法完全掌控九厄劫力,小師弟失敗了,渡厄魂飛魄散,可九厄靈根卻未受損,被小師弟藏了起來。你以為你很聰明,熟不知小師弟比你更加瞭解九厄靈根的奧秘,當日若非我及時出手將你救下,你的假死早就變作真死了,你的小算盤根本瞞不過他的眼睛。」

    道衍玄的話一字字的重擊在心上,道士渾身發冷,心底充滿了後怕。

    這些老怪物一個比一個陰險,再周密的準備到了他們面前也處處破綻,甚至根本就是人家一早留下的暗手。

    如果不是道衍玄揭示,誰能想到跟了自己半輩子的九厄靈根竟是道衍明留下的伏筆。此時回想起來他還是看不出絲毫問題,爛葫蘆確確實實是他偶然所得,要說真有問題的話也就是...

    「百劫!」

    猛吸一口涼氣,道士抬頭看向道衍玄:「你說的那個渡厄,或許沒死!」

    「我發現了。」道衍玄嘆了口氣,「方才與你說過,我集中了留在外面的所有神識最後嘗試了一次,但還是被那孩子給逃掉了。沒想到的是,我在那裡不僅發現了那個孩子,還發現了九厄靈胎的蹤跡。他隱藏的很好,連靈魂氣息都與以前不同了,若非他取出了一截九厄靈根的伴生靈根,與靈魂共鳴時不由自主的洩露出一絲真正的氣息,連我也不會相信九厄靈胎竟然還有殘魂留在世上。」

    「殺了他沒有?」道士急問。

    猜到了百劫道人是道衍明的走狗,道士心裡的好感頓時蕩然無存,他只希望那該死的老傢伙趕緊死,死的越慘越好。

    「沒有,被他跑掉了。」

    道衍玄遺憾搖頭,道士更是氣憤得要死。

    李初一跑掉了不讓人意外,連百劫道人也給逃掉了,他真懷疑眼前這位的迫人威壓是不是用小手段裝出來的,該干的事兒屁都沒幹成半點!

    「不過無所謂了,一縷殘魂而已,翻不起多少風浪。眼下重要的是拖住小師弟,儘可能的延緩他甦醒的時間。」

    道衍玄這麼說,道士也無話可說。只希望將來還能有機會重臨人間,親手將這些坑他的老小子一一砍翻,以洩心頭之恨。

    「最後一個問題。」道士緊盯著道衍玄的眼睛,「如果計畫成功,你們重新分裂了天道,我和我徒弟怎麼辦,你們會殺了我們嗎?」

    「我說不會,你信嗎?」道衍玄反問。

    道士想都不想的搖搖頭:「不信!」

    「你倒是直接。」

    嘴角一抿,道衍玄第一次露出了笑臉,隨後臉色一正。

    「不要擔心,事了之後我不會殺掉你們的。你我本是同門,不該自相殘殺,殺你們只是沒有辦法下的無奈之舉。分裂天道時我們的意識會從小師弟身上分離片刻,那時我們會打開一條通路送你們出去。」

    「外面不是很危險嗎,你讓我們出去不是讓我們送死嗎?我倒是沒問題,我那個傻徒弟...要不先留一留,等到長進點再說?」道士試探著商量。

    沐漣星在外面,他比誰都急著出去,可再急也不能不顧及小徒弟的死活。

    無論是三元道人的隕落還是每個老傢伙的言語中,他都能聽出外面的真界是何等的凶險。連他自己都心裡打鼓,又哪裡敢保證小徒弟的安危。

    聽明白了他的心思,道衍玄淡聲道:「出去未必會死,留下來肯定會死,或者被封印起來生不如死,你怎麼選?」

    道士無語,暗地裡翻了個白眼。

    輕輕一嘆,道衍玄語氣放緩道:「不是不留,而是不能留,留你們下來終究是個禍根,死了都難讓人安生。尤其是那孩子,本源初魂本就難滅,一旦他的不滅體大成想要他死更是難上加難,最後的結果只能是被封印起來不見天日。與其留你們下來擔心受怕,還不如將你們送到外面遠離陰陽扣,沒了你們小師弟再想重新謀劃這麼完美的局面千難萬難,我們也會有更多的時間等待他回心轉意,徹底摒棄心裡的執念。誠然,外面如今凶險重重,可你是個聰明人,如何取捨你應該懂得。」

    「唉!掉狼窩了!」

    重重的嘆了口氣,道士滿心無奈。

    話都說的這麼透了,還能怎了辦,當然是認命了唄!

    「不光要《道典》的整片經文,我還要你傳我完整的《天衍命術》,行不行?」道士問道,吃了這麼大的虧能撈多少好處自然要撈多少,再說這本就是他應得的。

    「可以。」道衍玄一口答應,「不過貪多嚼不爛,你最好...」

    「行了,道理我懂,我有分寸。」

    擺擺手打斷話頭,道士心裡止不住的興奮起來。

    尋《鬼經》那麼多年而不得,《道典》經文一直有缺,如今終於能補全缺漏,他哪能不激動?

    道士在激動,寒獄入口一大群人也激動得很。

    不同的是道士是興奮得渾身發熱,而這些人則是心寒得渾身挺冷,幾個心志稍差的甚至面如死灰,身體不停的顫慄著。

    每個人小時候都會想一個問題——天有多高,地有多廣。

    最後的答案基本是一致的,那就是天有無限高地有無限廣,即便日後成為修士眼界隨著修為的提升越來越開闊,知曉了大地雖然廣闊但仍是有邊界的,可天空的答案卻從未改變,沒有人知道天有多高。

    無論是地面仰望,還是踱步虛空,入眼的都是無情無盡的深邃與廣闊。可今天,這個固有的認知卻被打破了,有人告訴他們天也是有界限的,只是他們看不到。天地像是個籠子一樣的籠罩著他們,他們每個人都是籠中的困獸,自以為通曉天地奧秘,實在渾然不知的做著種種醜態,被籠子的主人看在眼裡引為笑料。

    超乎想像的真相無比的殘酷,而他們卻生不出絲毫憤怒與不甘,面對連天地都能玩弄於鼓掌的無上存在,他們根本就沒有憤怒的資格,有的只是深深的無力,以及無力催生出來的萎靡不振。

    「我們...真的生活在一件仙寶裡?」望著天空,葉之塵的心也大受震動。

    原來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連天地靈氣和所修的功法都被人動過手腳。他們就像被人飼養的肉豬,被人關在豬圈裡傻乎乎的轉著圈圈,拚命爭搶著飼料想讓自己比別的豬更壯一點,可最後仍擺脫不了被人宰殺的命運。

    何等的可悲。
V123210 發表於 2018-4-1 12:36
第1294章承諾

    「你來了。」

    葬王死地,巨碑再次升起,碑身上的巨目看著飛身飄落的李初一,眼中湧滿了欣喜。

    雖然把握極大,但再大也不是萬全,直到李初一出現的這一刻,葬王的心才徹底落了地。

    「我要《鬼經》。」

    沒有廢話,李初一直接提出了要求。

    他的爽快讓葬王有些意外,但只頓了一瞬便一口應了下來。

    「沒問題。」

    神念探出,一段段晦澀的經文傳入李初一腦海之中,沒有在你先我先的問題上浪費時間,條件早已談好,急於脫困的葬王根本不願浪費一點時間,他孤寂的實在太久了。

    沒有天崩地裂,沒有雷鳴貫耳,《鬼經》的經文印入腦海那一刻後自然而然融入《道典》十篇當中。縹緲的誦經聲悄然間響起,一種奇怪的感覺充斥全身,李初一感覺自己像是完整了似的,心裡洋溢著暖人的喜悅。

    不知不覺中,他的意識陷入了頓悟的妙境,以往晦澀的經文化成數不盡的小光點飄蕩眼前,如夏夜裡驚起的螢火蟲一樣聚散合離,呈現出一幅幅千奇百怪的畫面。

    時而彩虹拱天,時而大江奔流,時而高山峽谷,時而星辰日月。還有豔陽天下的纍纍屍骸,陰森的夜晚響起的嬰兒初啼,怒燃的星辰漸漸冰冷,孤寂的星隕撞在一起迸射出瑰麗的火焰。

    如此種種,數之不盡,森羅萬像如雲煙過眼,讓人敬畏,引人痴迷。

    恍惚中不知過了多久,李初一忽然腦海一清,眼前的畫面瞬間消散,他極力的想要挽回卻只能看著它們逝去,就連很多自認為記在心裡的東西也迅速的隨之模糊,變成一個個隱隱約約的念頭潛伏在腦海深處,想抓卻抓不住的讓人無比著惱。

    睜開眼,眼神透著遺憾與惱怒,遊目四顧了好一會兒李初一才徹底回過神來,眨眨眼看著葬王的那隻巨眼,煩躁的心漸漸平靜了下來。

    葬王也驚奇的看著李初一,方才傳法李初一身上忽然透出一股玄妙的波動,連他也頗受裨益。

    很想問問李初一修的什麼法,但終究是個犯忌諱的問題,他可不想惹得對方拂袖離去。

    忍著好奇,葬王說道:「《鬼經》我給你了,締結魂誓吧,然後助我重生!」

    說著神念探出,在李初一身前以一種奇特的韻律輕輕震盪著,可等了半天也不見李初一行動,葬王的心頓時緊了起來。

    「你不會跟我說,你要反悔吧?」

    「我在想一個問題。」

    沒有回答,在葬王漸漸不善的注視下李初一認真的問道:「我想知道,你會騙我嗎?」

    「什麼意思?」

    葬王不明所以,感覺這小子怕是又要鬧什麼麼蛾子。

    「就是我問的意思,我想知道你會不會騙我。」

    看著葬王,李初一正色道:「我跟你說過,我知道魂誓也不保險,對某些大能來說作用並不大。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這種人物,但與其讓效果未知的魂誓隔閡你我,我更想要你一句承諾。只要你能將答應我的事全部做到,你我可以不立魂誓作為約束。套用一句我死鬼師父的肉麻話,小爺要的不僅僅是你的人,還有你的心。」

    沉默半天,葬王用陰險的聲音問道:「不怕我反悔?」

    李初一微微一笑:「怕,但我想賭一把,賭你的信譽。我相信你跟我師父一樣,最看重的就是自己的信譽,如果你真拉得下臉來騙我這麼個小毛孩的話,那我也無話可說。」

    嘴上這麼說,李初一心裡卻偷笑不已,鬼才相信道士重信譽呢!

    他這幅德行全是道士一手教出來的,下樑歪成這樣上樑能好到哪兒去?

    要不是迫不得已,打死他也不會幹這種蠢事。有魂誓不用去相信人家的人品,這種事傻子才幹呢,管你有用沒用一股腦的先用上再說。

    又是一陣沉默,葬王忽然大笑起來。笑聲傳遍整個死地,震得大氣都在顫抖,李初一笑容不變一動不動,看似風輕雲淡心裡卻罵個不停。

    狗

    日的葬王,這他嗎是想震死小爺,耳朵都快聾了!

    「好,我給你承諾!只要你不負我,我答應你的事情都會做到,絕不反悔,以我江東之名!」

    「江東?」李初一一愣,「你名字?」

    葬王笑道:「對,這是我的名字,只不過知道的人不多,當今世上算上你,知道的怕也不出一手之數。」

    「哦,那還挺榮幸的,不過我還是叫你葬王吧,江東聽著沒葬王霸氣。」李初一笑嘻嘻的道。

    葬王冷哼了一聲,差點沒被他氣死。

    「對了,我叫李初一!」

    拍拍自己,李初一介紹道,說完笑容變得有些神秘:「你贈我《鬼經》,那我也回贈你一份機緣。葬王,希望你不要食言,否則小爺可就是古往今來天下第一冤大頭了。」

    「機緣?你?」

    葬王很是好笑,李初一卻認真的點點頭,風輕雲淡的道:「我要教你融合仙、人、鬼三部經書的方法。」

    「什麼?!!!」

    葬王大驚,巨目瞬間撐滿了大半個石碑。李初一也不拿捏,細細的將《道典》與三部奇經的關係介紹起來。

    聽到他的話,葬王心裡五味陳雜。他此生最希望的就是能修道衍明的法,可惜道衍明一直說他資質不夠,只尋來了仙、人、鬼三部經書供他修習。

    熟不知自己竟是騎驢找驢,道衍明的法他早已習得,差的只是臨門一腳,缺少融會貫通的方法。

    以前他不是沒有嘗試過,但每次都以失敗告終,如今聽李初一一說他頓時就明白了怎麼回事。

    「總綱精要!」葬王的聲音有些顫抖,「難怪我創不出來!《道典》乃三元祖師親手所創,我要是能悟出總綱精要才有鬼了呢!」

    壓抑著激動,葬王問道:「為什麼?」

    「因為沒辦法啊,我也是迫不得已。」李初一無奈的攤攤手,「自打知道這件事我就一直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你,直到我去了趟玄冰寒獄我才拿定主意。我知道玄冰寒獄的破陣之法,也親手嘗試過,我發現想要破開那等層次的陣法必須以《道典》修煉出的道元才行,其他力量再強也起不到多少作用。而修習《道典》必然會讓你的實力突飛猛進,就算現在魂誓有用,等你修行有成後有沒有用可就兩說了,至少我的死鬼師父應該是不怕的。所以魂誓終將淪為廢物,與其留下隔閡你我還不如賭一把以心交心,你也說過咱倆是一根繩上的螞蚱,都是為了毀掉這片天地逃出去,我感覺你守諾的把 握還是很大的。」

    「你不會失望的。」葬王笑的很暢快,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麼愉快了。

    心底裡他有些羨慕起李初一的那位師父了來,能收個這麼懂得取捨的徒弟實乃人生之幸,可惜那人已經死了,否則還真可以好好認識一番。

    不知道葬王所說的總綱精要是哪一部分,李初一索性將《道典》十篇完完整整的給葬王傳授了一遍。這是他第一次將功法告訴別人,如果被道士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打死他,可惜道士已經死了,這個問題永遠都沒有答案。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葬王不停的念叨著,沒有像李初一那樣頓悟失神,但收穫顯然不小。

    良久,經文傳授完畢,李初一收回神念默默等待。

    沒有讓他多等,片刻後葬王便壓抑著激動低聲道:「有了這十篇經文,我重生的把握更大了!來,放開你的死氣,無須顧忌,我要重生!!!」

    妖族,百足部。

    交手的轟鳴聲遠遠傳來。

    李斯年披頭散髮的高坐在山巔的懸崖邊上,看著遠處幻起幻滅的流光,聽著一聲聲臨死前的怒吼與慘嚎,他不為所動,晃蕩著兩條腿抱著半人高的酒罈沒命的往嘴裡灌著。

    酒不是好酒,難喝至極。

    妖族的釀造工藝遠不如人族,酒漿渾濁如泥潭一般,喝到嘴裡滿是磣牙的雜質不說,味道還辛辣異常。尤其是百足部的酒,多以毒蟲毒草釀造,酒性更是烈得驚人,喝起來簡直跟吞火沒什麼兩樣。

    妖族體質強悍,喝起來自然無恙,人族的體質遠不及妖族,常人沾上一滴怕是就得胃洞肚穿。如李斯年這種有修為在身的老酒鬼也有些難以忍受,喉痛腹絞跟受刑似的,可他卻恍若不覺,拿自己當無底洞似的抱著罈子死不鬆手,任整個人都要燒穿了似的也毫不在意。

    他要的就是這樣。

    「還喝,趕緊跟我走!」

    香風襲來,祝三娘飛落到李斯年身邊,看著自虐的李斯年又氣又急。

    李斯年狀若未聞,手裡的酒罈卻忽然爆碎。舔了舔手上的殘酒轉頭看向祝三娘,髮絲間露出的嘴角堆起一抹自棄的慘笑。

    「不走了,死在這裡挺好。風好景好酒也好,還有個王

    八蛋給我陪葬,值了。」

    說著伸手去摸新酒,氣的祝三娘一腳踢出統統踹了個粉碎。

    「我跟你說過了,那是幻覺,是假象,是你的心魔,需要你以大毅力來克服!可你呢?你看看你這樣子,自暴自棄借酒消愁,愁消得了嗎?醉了心魔就沒了?你到底還想不想好了?!」

    「我試過了!」

    李斯年怒吼,忽然一掌向祝三娘打去,口中冷笑道:「大膽妖女敢亂我道心,死吧!」

    祝三娘剛要躲,卻見李斯年另一隻手一掌拍在了自己腦門,髮絲間血花迸現,仰頭倒向後面,打向祝三娘的手則隨之軟在了身邊。

    「李斯年!」

    驚叫一聲,祝三娘趕忙上前去扶,卻被李斯年揮手打開。

    手撐著地慢慢翻坐而起,李斯年仰頭看著祝三娘,眼角閃爍著淚花,臉上則堆出了一抹歉意的微笑。
V123210 發表於 2018-4-1 12:36
第1295章 求死

    「吃了它。」

    一枚丹丸塞進李斯年嘴裡,祝三娘也紅著眼眶。

    或許是人面蛛化形後最似人族,她的一顆妖心也不知不覺中如一個人族女子般系到了眼前的男人身上。

    起初只是戲弄,後來情愫暗生,困在千古龍冢的幾十年裡朝夕相處還不覺得,分別後她才發現自己死水般平靜的心湖裡究竟蕩起了多大的波浪。

    身為妖族大掌祭,百足部的首領,她表面上瘋瘋癲癲百無禁忌,暗地裡其實處處小心謹慎的梳理著各種關係。若非如此,她不可能成為妖族的大掌祭,更不可能活到今天。

    所以,一個妖族女子愛上人族男修這種事絕對不能發生,更何況她還是妖族的大掌祭,李斯年則只是個人族裡名不見經傳的小修士。

    只是玩玩沒有什麼,妖族不會有人說閒話,甚至還會交口稱讚,傳揚她人面蛛的威名。但玩玩和愛是兩碼事,一旦動了真情其他大掌祭絕對不會坐視不理,百足部本身也會極力反對。要知道歷史上對人族動了真情的人面蛛沒有一個有好下場,妖族絕對不會看著身為大掌祭的她如此墮落下去。

    是以,她只能將這份心思深深的埋在心底,偶爾打著拜訪綠姑的名義去找郝幼瀟打探些李斯年的舊事,言語間也得小心翼翼。

    可綠姑多精明的人,郝幼瀟又怎會是個傻子,每次談到李斯年時祝三娘那雙媚眼中一閃而過的美意哪能瞞得過她們倆。看是看出來了,但兩人都沒有揭破,妖族的規矩她們懂,自然不會給祝三娘惹麻煩。

    直到大衍生變,李初一失蹤,方峻楠夫婦帶著小二黑和蝶夢平安脫險,唯有李斯年出了麻煩,被大衍生擒活捉掛在皇宮門口示眾,日日酷刑引人觀瞻。

    消息是祝三娘告知綠姑和郝幼瀟的,綠姑想都不想直接當著眾人的面邀請祝三娘助拳。

    誰都知道她與綠姑情同姐妹,綠姑之所以能在妖族留這麼久多半都是看著她的面子,是以綠姑「求援」她「名正言順」的一口答應了下來,那一刻綠姑偷偷遞過來的曖昧眼神讓她至今想起來都深感羞澀。

    人面蛛會羞澀,說出去都沒人信。祝三娘以前也不信,如今自己變成了證據。

    擔心李斯年的安危,揣著忐忑一路潛到大衍皇都,看到李斯年的那一刻她的心情無比複雜,有欣喜,有羞意,有愧疚,最多的則是心疼。

    就算綠姑不出手,她也會出手屠上一批人洩憤。人面蛛極難動真情,如今好不容易撞到了個意中人卻被折磨成這樣,她的憤怒絕不亞於郝幼瀟的憤怒。

    人帶回了妖族,可傷卻始終無法痊癒。

    她能看出李斯年中了幻術,但她沒有辦法幫她解除。正如她對李斯年說的那樣,想要恢復正常就只能靠他自己,其他人,至少她所知道的其他人裡,沒有人能夠幫他。

    李斯年的外傷好得極快,修為也一日千里,這源於李斯年的資質更源於他以假亂真的心魔,但正因如此那個心魔才越發難以破除。

    像剛才這種突襲,祝三娘已經數不清經歷過多少次了。她眼睜睜的看著李斯年從最初的鬥志昂揚變成了現在這幅頹廢模樣,只能以酒消愁暫時擺脫心魔的困擾。

    李斯年很努力的嘗試過了,她知道,她甚至懷疑自己換成李斯年的話能不能撐得比他更久。一個能營造出奪舍狀態的幻術她無法想像究竟有多強,李斯年至今還能維持以自己的意識為主,已然是他道心堅定意志過人了。

    她氣他罵他都是因為心疼,也是氣惱自己的無力。

    幫不了李斯年太多,她至少要保證他不尋死,哪怕生拉硬拽她也要他堅持下去。

    她不想自己的第一份,或許也是唯一一份感情就這樣消逝,她堅信自己愛上的人不會差,堅信李斯年一定能克服心魔掙脫出幻術的束縛,重新變回那個風趣的能時常逗她開心的妙人。

    「吞下去!」

    見李斯年含著丹藥不往下嚥,祝三娘一道掌風灌入他口中。

    「給老娘起來!」

    硬將李斯年拉起,祝三娘怒道:「這麼點事就尋死覓活的,你還是不是個男人?別說我們妖族看不起你們人族,你們人族的男子就是慫包!你想放棄,那你想過李初一,想過你的那些同伴沒有?你不想幫他們去找李初一了嗎?沒有你在,你就不怕他們會受傷會死嗎?!」

    「這種光景了,誰能不死?」

    指了指遠處仙修,李斯年慘笑。

    「況且,我也沒臉見他們...」

    「那你還不趕緊把身體交出來!」

    四海再次冒出了來,藉著李斯年的嘴怒道:「跟別人婆婆媽媽尋死覓活,跟老夫卻這麼橫,你小子到底想死還是想活?你要想死可以,現在就把身體交出來,讓老夫吞了你的神魂;你要是想活也可以,老夫說過可以給你留下一份意識,跟老夫共用一...」

    「共你麻痺!給我滾回去!」

    說著又一掌拍向額頭,祝三娘趕忙拉住了他。

    「再拍你就死了!趕緊將丹藥煉化掉,你能安寧片刻!」

    「片刻...呵呵...」

    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壇新酒,李斯年抱起來就灌,喝了幾口後舉過頭頂,大半罈酒全都澆在了頭上。

    拎著空壇看向祝三娘,李斯年死氣沉沉的雙眼裡閃過一抹極難察覺的情意,只一瞬便被他深深的壓了下去。

    「別管我了,你走吧,等下那群賊仙過來老子自爆試試,看看能不能拉上一兩個墊背的,也算還了你這段時間的恩情了。」

    「還你個大頭鬼!」

    祝三娘叉腰嬌斥。

    「你欠老娘的多了去了,你以為一兩條賊仙的命就能抵償?再說就你現在這熊樣還想拉仙修墊背?做夢吧你!趕緊跟我去龍族,現在只有龍族還算安全,敖昆與我向來交好,肯定會收留我們的!你不是想還恩嗎?那就跟我去龍族,到了龍族老娘拿一輩子的時間給你慢慢還!」

    氣頭上的祝三娘順嘴把心思給說了出來,等反應過來言語太露骨後頓時俏臉一羞,但旋即便忍了下去,繼續怒瞪著李斯年也不改口。

    李斯年又不是李初一,祝三娘的心思他哪能看不出來?

    這段時間祝三娘對他的關心和照料他都看在眼裡,有時候他自己都很驚訝以前那個風風火火的人面蛛妖竟然還有這樣一面,要不是好幾次看到祝三娘的九對蛛腿亮出來他都懷疑這是個假貨,可越是這樣他心裡越難受。

    最難消受美人恩,更何況祝三娘這種有身份有地位的妖族絕色,李斯年不知道蛛美人看上了自己哪一點,但他知道自己沒有明天。

    祝三娘說四海並非實體,而是他的心魔,可他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將其抹除,更無法相信如此真實的四海竟會是幻術營造出的幻覺。

    四海太真實了,真實到可以為他解惑的地步。行功時四海會冒出來旁敲側擊的指點他修行的訣竅,淨意時會冷嘲熱諷他道心上的破綻,睡覺時會冒出來催他起床練功,發洩一樣的瘋狂修煉想要把自己累癱時,四海又會冒出來讓他勞逸結合張弛有度。

    除了時刻準備著吞併他重新主導肉身以外,四海這個心魔更像是他的一位良師。他不知道別人的心魔是什麼樣子的,但四海這個心魔他越相處越感覺不像。

    誰的心魔會比真我知道的還多,能為真我傳道解惑?

    誰的心魔能比真我還著緊自身的修行,懂得警人勤勉又懂得勸人勞逸結合?

    祝三娘說這是心魔在腐蝕他的心防讓他失去戒備,李斯年卻越來越不相信這個說法。他總感覺四海並非像祝三娘說的那樣是個心魔,而是一個迥異於尋常的奪舍之魂,是真正的四海,只是因為某些原因跟自己的神魂糾纏在一起,所以才造成了現在這種詭異的狀態。

    最直觀的一點,這段時間他的精神雖然越來越萎靡,但他的修為卻在突飛猛進,心魔四海確確實實教了他不少東西,哪怕冷嘲熱諷也不乏點金之句。

    試問一個心魔怎麼可能會如此照料苦主?

    李斯年想不通,想來想去也只能認可祝三娘的解釋——四海幫他是為了讓他的肉身變得更強大,以便將來接管。

    不管如何,有個不是自己的傢伙在自己的腦子裡,是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抹除的。何況這個傢伙還不斷的騷擾他妄圖吞沒他的意志,這種東西必須抹除。

    可是能試的辦法都試過了,全部以失敗告終,四海就像是個不散的陰魂一樣死死地纏著他。李斯年甚至試過尋死,結果卻被爆發的四海佔據了主導意識給救了下來,隨後趕來的祝三娘也在一通數落後嚴加看管,可伶的他竟是連死的權利都爭取不到了。

    不過現在不同了,仙修來襲,奴役了眾多妖族橫掃十萬大山,如今攻打到蟲族,百足部告危。對百足部來說這是場厄難,對李斯年來說這卻是個機會,仙修掌下四海奪到了身體又能怎樣,再厲害還能厲害得過仙界的真仙?結果還不是一死?

    一死了之換來永遠的安寧,李斯年很期待,但祝三娘卻讓他很無奈。

    看著嬌怒中深藏著一抹羞意的美眸,李斯年苦澀搖頭,深深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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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6章 玩弄

    「少廢話,趕緊走,別逼老娘動手!」

    緊張的望著交戰區,祝三娘惡狠狠的催促。

    或許是十萬大山的險惡,或許是大衍牽扯了大部分的注意力,對於妖族仙修們稍稍改變了心意,不再一味的趕盡殺絕,而是轉為奴役一部分妖族作為嚮導及馬前卒。

    這一來,妖族的情況比人族還要惡劣。仙修本就難對付,再加上一班狗腿更是猖狂至極,若非仗著族地周圍的天險作為憑持,十萬大山的妖族怕是早就已經被殺絕了。

    即便如此,妖族目前的狀況也不樂觀。十萬大山的外圍已經被掃清了大半,仙修帶著他們的走狗們一路深入妖族腹地,一個個強大的部族灰飛煙滅,如今終於來到了百足部面前。

    本就不支,在螳螂妖和蟻族臨陣倒戈之後,百足部徹底陷入了潰敗。好在蛛族、蝶族以及蜂族這三個最強大的分支並未動搖,聯合其他分支的高手拚死抵抗,這才給百足部的殘餘爭取出撤往龍族的時間。

    看著交戰區的族人一個個死去,祝三娘的心在滴血,回頭看見李斯年又抱起來酒罈子,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給我扔嘍!!」

    一巴掌拍碎酒罈,隨後玉手一抓提著李斯年的脖子轉身就走。

    李斯年想反抗,可哪掙得動她,平時也就算了,真發起怒來大掌祭的雌威可不是吃素的。

    「何必呢...」

    受制於人,李斯年悲嘆。

    人生最大的慘死不是會死,而是想死都死不了。

    低頭一掃,祝三娘冷聲道:「再給老娘嘰嘰歪歪,別怪老娘一拳頭一拳頭的把你臉給你搗平嘍!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可別把我逼急了!」

    「那你殺了我啊!」李斯年憊賴的笑著,使勁挑釁祝三娘。

    「想得美!」

    冷哼一聲,祝三娘道:「等到了龍族,我去問問敖昆有沒有辦法。實在不行我就求他再開一次龍族聖地,化龍池裡的真龍之氣祛除百邪,說不定對你的心魔也能有用!」

    李斯年默然。

    化龍池的神奇他當然知道,可那地方不是想去就能去的,連龍族有此殊榮的都鳳毛麟角,上次若非跟著李初一沾光他這輩子連見都別想見到。

    如今祝三娘竟然為了他要去求敖昆再次開啟聖地,而且還是在這兵荒馬亂的時候,李斯年說不感動那是假的,但他也同樣清楚這根本沒可能。

    這事兒如果換成李初一的話或許還能有點戲,他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誰會搭理他,要是能成的話祝三娘早就帶他去了,哪還會等到現在。

    使勁扭起頭看著祝三娘的臉,祝三娘以為他又要掙扎,頓時也怒目望了過來。

    「別...」

    「我娶你。」

    「動」字卡在了嗓子眼裡,心神大亂使得飛遁中的祝三娘滑出個詭異的曲線差點沒摔倒地上,手忙腳亂的穩住身形繼續飛遁,一雙星眸卻一眨不眨的緊盯著李斯年。

    「你...你說什麼?」

    李斯年也是下意識的冒出來這麼一句,說完自己也愣了,可看到祝三娘那強忍羞喜的星眸時,久違的豪氣忽然生了出來。

    「我說我娶你,如果我真有恢復的一天。」

    前半句心裡一喜,後半句卻心裡發慌,祝三娘急忙問道:「那要是恢復不了呢?」

    「那就陪著你,直到我被心魔徹底掌控的那一天,你殺了我,然後把我吃掉。聽說你們蛛族女子有吃掉丈夫的傳統,我正好應個景,咱倆也算是再也不分開了。」

    李斯年半真半假的調笑著,祝三娘的柳眉頓時豎了起來。

    「胡說八道,你從哪兒聽來的!吃丈夫的是黑寡婦和螳螂妖,不是我人面蛛!而且只有未開蒙的黑寡婦才會遵循這個本能,也就螳螂妖那群骯髒的賤

    貨死性不改!再說了,老娘就算要吃人那也挑個肥的,你瞧你這模樣,讓我吃我都嫌扎嘴!」

    「是是是,我錯了,我孤陋寡聞!」

    李斯年抬手告饒,而後臉色一正:「不過有一件事你要答應我,如果我真的變成了四海,你一定要殺了我。這事兒原本該李初一或者秀兒妹子干的,我嚴重的傷害了他們,理應他們殺我才是。可李初一失蹤了,老方兩口子也不知道身在何處,我身邊就你還算個熟人,你就當替郝幼瀟動手了,等她回來你跟她說我李斯年欠下的債還了。」

    「還什麼還,你的債哪兒那麼好還!」

    嬌斥一句,祝三娘柔聲安慰道:「放寬心,你不會走到那一天的,我不會讓你走到那一天的。等下到了龍族我就找......」

    「找誰啊,是找我嗎?」

    一把陰柔的男聲忽然響起,祝三娘臉色大變閃身疾退,可憑空裡冒出一個面目白淨的男子如影隨形的跟在她身邊,任她怎麼躲都甩不掉,距離不增不減。

    看著面沉如水的祝三娘,男子滿臉感動的道:「人妖相戀,好感人的故事,好淒美的一對~!知道為什麼淒美嗎?因為在我那個年代,愛上妖族女子的原因只有一個——迷住她,幹了她,然後賣掉她。是不是很淒美?啊哈哈哈哈哈哈~~!」

    猖狂的大笑讓李斯年無比憤怒,可對方身上的氣息威壓卻又讓他無比的絕望。

    仙修。

    而且還是一個腦子壞掉的仙修。

    對方出現在這裡說明後方的戰局已經有了結果,留下斷後的百足部高手不是被殺光了,就是快要被殺光了。

    「你先走!」

    掙脫出祝三娘僵硬的手,李斯年閃身擋在了前面,同時在心裡猛力呼喚四海出現。

    雖然不甘心,但他不得不承認四海對力量的掌控遠比他要精妙得多,他的身體在四海手中能發揮出更強的戰力,說不定能阻上一阻給祝三娘爭取一絲逃生的時間。

    誰料平日陰魂不散的四海這時卻如消失了似的,無論他怎麼呼喚都毫無反應。

    男子見李斯年挺身而出笑聲戛然而止,猖狂的臉重新湧起感動,濕潤著雙眼憐愛的看著他道:「英雄救美啊,好感人的一幕啊~!可惜我時間不多,沒功夫...哎呀,不行,這麼感人的情境扼殺掉了太可惜了~!算了,少我一個不少,多待一會兒還是沒問題的,嗯吶,就這麼定了。來,快來阻止我,我要衝過來嘍~~!」

    說著,男子作勢欲沖,將動未動時忽然曲指輕輕一彈。

    「上當嘍~~!」

    陰柔的取笑聲伴隨著一道驚人的暗勁襲至身前,李斯年剛要揮劍擋拆,卻被祝三娘用力拉到了一邊。

    暗勁自身邊掠過,片刻後巨響聲傳來,遠處的高山被攔腰轟出了一個空洞,數不清的碎石如淚水般墜落四方。

    「哎呀,好厲害,竟然躲過去了~!」

    男子一臉驚訝,李斯年和祝三娘則頭皮發麻。

    對方出手直來直去沒有任何變化,明顯是在玩弄他們,祝三娘一咬牙默運血遁秘法,可妖力剛動就被男子發現了,隨意的揮了揮手禁錮住周圍的空間。

    「別急著走啊,多留一會兒嘛!對了,告訴你個秘密,血遁很傷身體的,可不要亂用哦~~」

    祝三娘臉色蒼白,耳邊突然響起李斯年的聲音。

    「有機會就趕緊走,千萬別猶豫!」

    祝三娘一怔旋即大駭,剛要阻攔李斯年卻已經衝了出去。

    逆運丹田法力倒灌,混亂的氣息節節攀升,一股毀滅的味道透出體外,李斯年冷著臉向男子撲去,要以自爆為祝三娘爭取一線生機。

    「不要!」

    祝三娘大驚失色,想要追卻來不及了。

    男子裝模作樣的臉也陰沉了下來,冷哼一聲右手騰起一團青光,照著李斯年便按了過去。

    「給臉不要臉的東西,死吧!」

    眼見青光即將轟之,男子卻忽然臉色大變閃身向後疾退。李斯年的衝勢也戛然而止,身上的氣息眨眼的功夫平復下來,又沒能死成的他愣愣的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身前突然冒出的兩人裡那個含笑而望的少年。

    雖然瘦了很多,雖然詭異的年輕了不少,可那張熟悉的圓臉卻刻骨銘心,打死他都不會忘了此人是誰。

    「你...初一?!」

    「呦,四大叔,好久不見,你混得蠻慘的嘛~!」

    吊兒郎當的招呼聲,幸災樂禍的笑臉,李斯年終於確定自己沒眼花,也不是心魔作祟的幻覺,眼前的人真的是李初一。

    「你怎麼瘦了?」

    下意識的問了這麼一句,旋即臉色大變。

    「小心!!」

    不用李斯年提醒,李初一早就察覺到了男子來襲,冷眼一掃一動未動,他身邊的青年則不屑的哼了一聲,隨意的揮了揮手。

    霎時間,血光乍現,男子四肢離體而出,竟是瞬間被削成了人棍。

    這還不算,隨著青年勾指一抓,他不可抗拒的被對方抓住脖頸提了起來,想要掙扎卻提不起多少力氣,對方手如同封印一樣封住了他大半的仙力。

    男子驚駭得無以復加,不僅僅是身為仙修的他這麼輕易就被人制住了,更震驚的是他竟然分辨不出對方究竟是何來路。

    在他的感知裡,青年身上的氣息雄渾而駁雜,隱約間似乎人妖鬼三種力量都有。而對方的相貌也很怪異,人首人身俊美異常,尖尖的耳朵似狐似狼,龍鬚般的雙眉修長而上挑,最駭人的還是那雙眼,空蕩蕩的眼眶裡沒有眼珠,只有兩團幽幽的鬼火浮動其中。

    是人是妖?

    不知道。

    仙修冥修?

    也不知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8-4-11 20:50
第1297章 心安了

    李斯年愣住了。

    祝三娘也愣住了。

    兩人呆呆的看著青年,那張古怪的臉不斷放大直到充斥了他們的整個心田,撐得他們半天回不過神來。

    沒理他倆,青年提著仙修的屍體沖李初一問道:「要嗎?」

    李初一一點頭:「要!」

    沒有廢話,青年甩手將屍體丟給了李初一。接過手神念一掃,李初一眉開眼笑的衝著青年豎了豎大拇指。

    仙修並沒有死,只是神魂受到重創意識消散,這才陷入了假死的狀態。如果有足夠的時間供他恢復,他或許還能醒過來,可惜他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因為獵人當了很久的他今天命歹,變成了別人的口中糧。

    稍稍放開死氣,吞噬力瞬間生出,仙修的仙身和道果源源不斷的注入李初一體內,重創的神魂則被飢

    渴的本源初魂一口吞沒。

    眼瞅著方才還不可一世的仙修在自己眼前快速消失,最後只剩下一小捧屍灰隨風消散,張了半天嘴的李斯年深深的吸了口氣長氣,有感而發的吐出兩個字。

    「臥槽!」

    這一叫把祝三娘也驚醒了過來,閃身近前將李斯年擋在身後,雙眼在李初一和青年之間來迴游移,眼中滿是驚疑與忌憚。

    半天,仙修徹底消失,李初一意猶未盡的咂咂嘴,感覺到體內暖意又多了一點,臉上露出愉悅的微笑。

    補完的《道典》讓他體內的死氣終於有了轉機,沒有頃刻恢復如初那麼誇張,但體內的生機確實在緩慢而持續的充盈著。

    隨著生機日益增長,生與死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逐漸呈現出一種奇特的雙螺旋形態,相互糾纏卻又涇渭分明,根須一樣的附著在道種周圍,使得道種看起來真的像是一顆發了芽的種子一樣懸浮在丹田之內。

    道種內的道元也終於得到瞭解脫,冒出頭來後卻沒有像以前那樣融入法力注入經脈,而是糾纏在一起後收縮成了一絲絲幾不可查的細絲橫在兩股螺旋之間,像是橋樑一樣搭建起了生與死之間的聯繫。

    得知此事的葬王一番探查過後也嘖嘖稱奇,死極生陽的他並沒有出現這種情況。他的人、妖、鬼三種力量在重生後各分陰陽兩面,融入道種後將他的道種化為了一團如同陰陽球一般緩緩旋轉的氣團,進而催生出一種同時融合了人、妖、鬼三種力量的奇特法力流轉全身。這種融合的法力遠比葬王原本粗暴捏合在一起的三股單獨的力量要強大和神奇得多,雖然與自己熟知的道元不同,但李初一還是認為這應該也是道元,獨屬於葬王的獨特道元。

    而李初一身上的古怪葬王也有了推測,他認為這是生與死兩股力量之間的初步交融,是不生不死之身真正轉向不滅之體的徵兆。之所以只有丹田有所好轉而全身卻依然死氣沉沉是因為如今的李初一陰盛陽衰,體內的生機遠不夠與磅礴的死氣達成全面平衡的程度。

    如今平衡初立交融初成,只要李初一肯下苦工,依靠《道典》十篇花費漫長的時間將死氣一點點轉化為生機,終有一天這種象徵著平衡的雙螺旋一定會遍及全身每一處角落,屆時他的不滅體也會臻至大成。

    這是正常辦法,當然也有捷徑在。

    吞噬大量的生機可以加快平衡的進度,葬王認為這是最適合李初一的辦法,因為李初一身上那股詭異的吞噬力連他都覺得恐怖,如此天賦不用簡直就是自虐。

    沒有猶豫,李初一當場就同意了下來。

    或許是因為仇恨,又或許僅僅是因為習慣,不知何時開始他早已不在乎這些問題。盡快讓自己好轉,儘可能的提升實力為道士他們報仇,這才是他現在最在乎的。

    擔心李斯年的安危,待葬王出關後李初一第一時間就來到了十萬大山。一路上有葬王幫忙他已經吞噬了好幾個偽仙,如今小腹暖融融,道種也從一顆剛剛發芽的種子越變越像毛球,一條條螺旋狀的絮絲隨著道種的轉動輕輕搖曳著。

    抬頭瞧見李斯年一副見了鬼的模樣,李初一開心的笑了起來,直到這一刻,他提了一路的心才終於放了下來。

    葬王準備已久,所差的只是臨門一腳,在李初一的幫助下他僅僅花費了三十餘年的時間便重生還陽。可這三十年放在現在這個時代卻無比的漫長,仙禍橫行誰也不敢保證身在妖族的李斯年會不會活下來,李初一最怕的就是找到頭來看見的只是一座荒墳,又或者連墳頭都沒有,不知葬身在何處。

    目光旁移,見祝三娘牢牢的擋在李斯年身前,李初一略一琢磨後頓時露出一抹曖昧的微笑,笑眯眯的在兩人身上瞅來瞅去,瞅得李斯年滿心無語,心裡的緊張卻不由得消了幾分。

    踏前一步將祝三娘擋在身後,李斯年兩手抓著衣襟用力一撕正色道:「來吧!」

    「哈?」

    李初一不明所以,略一琢磨後突然被自己的一個想法嚇了一跳,驚疑不定的看著李斯年:「你想幹嘛?我可不喜歡男人,而且這裡這麼多人...」

    李斯年差點沒噎死,咬牙切齒的道:「想什麼呢!我是要你捅回來!當初我傷了你,不把這份債還了我心不安!」

    李初一這才明白自己誤會了,聞言皺眉道:「你這是干什麼,說什麼債不債的。當初你也是身不由己,事情怨不得你,再說我也沒什麼損失,沒缺胳膊沒少腿,疤都沒留下一個,這事兒就這麼過去了,沒必要再提。」

    「那就當為了老方和明秀妹子,他們的孩子...我...」李斯年眼中浮現出深深的痛苦,顯然這才是他最大的心結。

    「你們的事情你們自己解決,我不插手。」

    不等他說完李初一抬手打斷,末了低聲道:「忘了告訴你了,方大哥和秀兒姐我見過了,如今都很安全,孩子也很好,只是要生出來估計還得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

    這話不是他說的,而是老禍斗說的。

    當日見到老禍斗後斟酌再三,李初一和小二黑偷偷將尼樂的事情告知了它。

    老禍斗很意外,沒想到尼樂會下這麼大的決心。親自查探了一番後未發現異樣,又見兒子跟柳明秀親如姐弟,愛屋及烏下頓時決定幫上一把。

    說是這麼說,可李初一和小二黑私下裡討論一致認為是無聊了太久的老禍斗想要點樂子做,而佛的魔殼投胎轉世無疑正中下懷,以老禍斗的見多識廣再也沒有比這更有趣的事情了。

    於是乎,老禍斗極其熱情的找上了方峻楠和柳明秀,在兩人愕然的目光中表達了自己的感謝和善意。當然了,內中隱情並未告知,只說感激他們對愛子的照顧,所以才出手相助作為感謝。

    見老禍斗如此,又見李初一和小二黑在旁邊含笑幫腔,夫妻倆哪還疑慮有他,頓時一口答應了下來,心裡樂開了花。

    老禍斗可是神獸,雖然它這個神獸有點水分還沒有真正踏入神境,可能跟神這個字沾邊的哪能一般,它的莫測兩人先前也早已看在眼裡。它肯幫忙,那可是他們倆幾輩子修不來的福分,那能有拒絕的道理。

    有老禍斗幫忙,柳明秀的狀態大為好轉,胎氣不但徹底穩定而且還日漸強盛,遠超她自己調養所能達到的極限。如今她在老禍斗以神火專門為她開闢的空間裡安心養胎,身邊只有小二黑陪著,要說人界誰最安全非他倆莫屬,連方峻楠都偷偷的向李初一報以苦笑,言道自己想去看看妻子還得經過老禍斗的准許,感覺自己像是被人奪走了媳婦。

    當然了,這只是戲言,而且柳明秀被封確實也是無奈之舉。

    尼樂轉世看似簡單,實則遠超他們的想像。本以為最多有個十年八年的就足夠了,可老禍斗卻給他們潑了一盆冷水,說以柳明秀的境界想要完美的孕育出這個孩子至少得五百年以上,強行生產到也不是不行,但是會嚴重損傷孩子的靈根使其泯然眾人。有它相助速度會快很多,但是也得百年左右,這是根據柳明秀的狀況所能提升到的極限,再快就會揠苗助長。

    李初一和小二黑面面相覷,仔細想想後倒也不覺著意外。

    越是強大的生靈孕育後代的時間就越久,比如小二黑,在九尾天狐的肚子裡賴了百萬年才出來,後又被老禍斗親自封印保護了起來直至碰到李初一這朵奇葩才解封而出。得虧尼樂散去了所有的力量,只留下最純淨的魂魄投胎轉世,否則以佛的魔殼所擁有的力量,哪怕只有一半,怕是一百個柳明秀加起來也未必能活到產子的那一天。

    如今想來,李初一還是挺驕傲的。他的先天條件不比這些老怪物差,可沐雪靈只用了幾年的時間就生下了他,這讓他有種壓過這些老怪物一頭的感覺。

    對於方峻楠和柳明秀,他們理所當然的再次隱瞞了下來,只誇方峻楠天賦異稟竟然種了個千年不遇的靈胎出來,直把方峻楠樂得合不攏嘴,柳明秀兩頰泛紅嬌羞無限。

    得知孩子還在,李斯年頓時愣住了,嘴唇哆哆嗦嗦的半天說不出一句話,水霧潤眼半天后自眼角滑落。

    「沒...沒死?孩子沒死?你沒騙我,孩子真沒死??」

    衝過去緊抓著李初一的雙臂,李斯年渾身發抖。

    見李斯年執念竟然如此之深,李初一暗暗嘆了口氣,堆起大大的笑臉用力的點了點頭,大聲道:「沒騙你,真的!」

    一口長氣吸到極限,李斯年白眼一翻凌空墜落,竟是昏了過去。

    李初一哭笑不得,趕忙伸手撈起,看著李斯年疲憊的臉上那抹連昏迷都無法抹去的解脫笑容,心裡狠狠一酸。

    他無法體會李斯年的心究竟經歷了何等的煎熬,但他知道現在的李斯年,心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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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8-4-11 20:50
第1298章 噁心的幻術

    「這老東西,竟然昏了。」

    搖搖頭,李初一沖靠過來的祝三娘問道:「要不要抱一下?」

    祝三娘的臉羞惱的嗔了他一眼,看了看葬王小心翼翼的問道:「這位是?」

    「葬王,我朋友。」李初一直言相告,「你應該聽過吧?」

    祝三娘當然聽過,但根本沒敢往那方面想,直到李初一擠眉弄眼了半天后才驀然反應過來,一聲驚呼僅僅的摀住了小嘴。

    「他...他是真的?他怎麼可能還...!!」

    「活著?」

    最後兩個字沒敢說出口,李初一笑嘻嘻的替她補全了。

    「具體情況很複雜,等下再慢慢說給你聽。總之呢他確實還活著,這次出世是準備跟我聯手做筆大買賣,因為我放心不下這個老傢伙,加上妖族也有點事情要處理,所以就先來了這裡。誰能想到這老東西過的還挺滋潤,害小爺白擔心一場。」

    佯裝氣惱的掂了掂李斯年,而後甩手丟給了祝三娘。

    祝三娘趕忙接住,猝不及防下抱了個滿懷,無視李初一賤兮兮的壞笑,她敢又不敢的偷瞟著葬王,至今都沒回過神來。

    一個幾百萬年前的就是傳說的傳奇人物,如今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不但救了自己還是自己一個熟人的朋友,這刺激饒是祝三娘這個大掌祭都很是接受不了,迥異於人族的兩顆心臟撲通撲通的一通亂跳,簡直要蹦出來了一樣。

    也得虧她是大掌祭,風風雨雨什麼稀奇古怪的大場面都見過,這才仍能保持著一份冷靜,換成個心志稍差點的估計現在已經倆眼一閉跟李斯年頭對頭了。

    察覺到祝三娘在偷瞄自己,葬王毫不扭捏直接轉過頭來,眼眶內的兩團鬼火輕輕的搖曳了幾下,殷紅的嘴唇抿出一絲禮貌的微笑。

    他沒有惡意,可兩團陰森的鬼火卻總給人不好的感覺,祝三娘嚇了一跳趕忙口稱前輩恭敬回禮,而後急急錯開目光在也不敢多看一眼。

    李初一肚子裡快笑瘋了,緊抿著嘴唇一抽一抽的看著神態如常的葬王。

    之前葬王重生而出,他第一眼看見葬王的真身時也跟祝三娘差不多,不同的是祝三娘是給嚇的,他則是滿心的驚嘆與好奇。

    他真的很想知道那兩團鬼火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要是塞張紙進去會不會把紙給點著了。

    碰了碰祝三娘,李初一小聲道:「你是不是很想...」

    「你要是再敢問我的眼用水能不能澆滅,別怪我把你扔這兒現在就走。」葬王說的風輕雲淡,兩團鬼火卻幽色更濃。

    一路上類似的問題被問了個遍,他真不知道這小子哪來的那麼大的好奇心。

    「不會不會,我不是要說這個。」李初一趕緊擺手,末了賊兮兮的問道,「能嗎?」

    懶得跟他廢話,葬王頭扭一邊不去看他。

    「小氣!」

    小聲嘟囔了一句,李初一沖祝三娘一招手:「走吧。」

    「上哪兒?」

    「血岩嶺。」

    「你要找獅族?」

    祝三娘納悶,旋即有些黯然的道:「不用去了,血岩嶺已經被仙修徹底血洗,如今那裡沒有活物,只有一些投靠仙修的叛妖駐守,獅族的殘部盡數撤往了龍族。你要找獅族的話就隨我一起去龍族看看吧,如果順利的話興許能夠見到。」

    「哦,這樣啊,這樣也好,清淨。」

    祝三娘愕然望來,李初一笑了笑道:「我不找獅族,我去血岩嶺另有事情,我要去九煞谷。」

    「你去那裡做什麼!現在還沒到退潮的時候啊!」

    祝三娘大驚失色,沒想到李初一竟是要去那等險惡的地方。

    須知九煞谷的名字可不是白叫的,那是血岩嶺的一處上古禁地,因谷內血煞充斥、中央落著一座九尖簇生的巨型血碑而得名。九煞谷的血煞極其厲害,號稱無物不融,任何生靈進入都會血肉消融化為枯骨,消融掉的血肉則會困住死者的亡魂化為新的血煞,只保留殘暴的本能成為血煞大軍當中的一員。

    只有每兩百年一次的退潮時九煞谷才能進入,屆時谷內九成以上的血煞都會回歸血碑之內,餘下的血煞也會實力大減,成為歷練者的機緣。只要扛得住煞氣和怨念的反噬,每一隻血煞都會成為極品的增補靈藥,濃郁的血氣和近乎完整的靈魂使得修士可以身魂同補。尤其是後者,一些不太嚴重的神魂創傷可以借此滋養恢復,對於任何一位修士來說這都是千金難買的機緣,是以每隔兩百年九煞谷都會引來無數修士的趨之若鶩。

    只是想進去卻沒那麼簡單,因為九煞谷不僅僅是一處上古禁地,更是獅族與虎族自古共尊的聖地。為了爭奪此地的控制權,歷史上獅虎兩族紛爭數次,可惜每次都是先天條件更強一些的獅族更勝一籌。而近萬年來因為大衍的存在,妖族在龍族的帶領下不得不團結在一起,虎族為了休養生息另尋了一塊寶地遷居了過去,但九煞谷的事情上他們並沒有放棄,而是與獅族約定由獅族掌管,虎族則保留與獅族同樣的名額與優先權。

    如今離下次退潮還有好幾十年,李初一現在過去無異於尋死。要知道九煞谷的險惡連仙修都退避三舍,血洗血岩嶺時只有那裡未曾涉足。

    祝三娘想勸,但張不開嘴。不僅因為李初一笑眼裡的執意,更因為他身邊的葬王。

    仙修畏懼,殺仙修如宰雞般輕鬆的葬王卻未必。還有李初一也是,活生生吞噬掉一個仙修的那一幕至今還盤繞在她的腦海,血煞對常人來說是不可招惹的禁物,可對他來說或許僅僅是個大補的人形靈丹,就如那個仙修一樣。

    「你想去我不攔你,但我想先請你幫個忙。我百足部的殘餘正全力撤往龍族,我想帶著他一起過去,你們能不能隨我一道護送我們一下,我擔心會再碰到仙修。」

    話是給李初一說的,可眼睛卻以餘光暗暗注意著葬王。

    李初一還未答話,李斯年突然睜開了眼睛跳了起來,獰笑著一劍刺向了過來。

    沒有拔劍,李初一掌刀擋開,見到空門並未殺進,而是使了個柔勁將其逼開。

    「你有病啊!」李初一罵道。

    翻了個觔斗穩住身形,李斯年提劍護在身前,驚疑不定的看著李初一。

    「好小子,這才幾日不見,竟有如此長進!」

    「你不是李斯年,你是四海!」

    李初一登時明白過來了,心裡狠狠一沉。

    之前見面有哭有笑,他還以為李斯年的暗疾好了呢,熟料根本沒有,四海仍糾纏在他的身上。

    「咦,好熟悉的味道!」

    葬王忽然開口,不見動作忽然就出現在李斯年面前,一雙幽幽的鬼目緊盯著李斯年的雙目直透深處,兩團鬼火搖曳不定。

    「你是誰?!!」

    李斯年高聲驚叫,想退開身子卻不聽使喚,就連眼球都無法轉動,掙扎中微微顫抖著任由葬王觀瞻。

    「果然。」

    少傾,葬王收回了目光,李初一趕忙湊近過來。

    「什麼果然?你知道他這是什麼毛病了?」

    「知道。」葬王點頭,臉上露出一抹感慨,「這是一門極厲害的幻術,世上只有兩個人會,一個是極樂,一個是尼樂。不過尼樂那個人比較超脫,沒有必要一般不會動用這種手段,所以這應該是極樂的手筆,也只有他才有這種噁心的趣味。」

    「真是幻術!」

    祝三娘終於確定了自己的猜測沒有錯,一時間忘記了畏懼,也湊近前來焦急的問道:「前輩,此術您能解嗎?」

    「能是能,但是很麻煩,強行破除很容易傷到神魂。」

    回想起了什麼,葬王有些厭惡的說道:「我之所以說噁心並不僅僅是沖人,也是沖這門幻術本身。跟普通幻術不同,這門幻術幻惑的不僅僅是人的意識或者感知,還有人的靈魂。極樂應該是取了一縷將死之人不甘的殘念融入到了他的意識裡,而後慢慢的滲透進他的神魂裡,從根本上將他慢慢變成另外一個人,也就是那股殘念的主人。因為殘念僅僅是一股念頭波動,並非神念那樣有跡可循,是以極難察覺。而神魂在那股念頭的作用下潛移默化,即便完成了改變也會蟄伏不出,直到誘因出現時才會一朝暴動,頃刻間便會將苦主變作另外一個人。」

    「因為從表象上來看像極了奪舍,所以很多人會按照奪舍之法驅除異魂,熟不知他們驅趕的異魂其實就是苦主自己的,最後的結果只有兩種——不是重創了苦主的神魂,就是直接破散了神魂讓苦主即刻斃命,這就是我說的讓人噁心的地方之一。另外一個噁心之處在於此術的破解之法,此術與奪舍裡的竊魂之法很相似,只是沒有竊魂那般霸道,同樣直接作用於神魂使得此術很難被外力破解。如我,想要解開此術很簡單,滌蕩他的神魂和意識將不屬於他的部分全部抹消就好,可是這樣一來他的神魂很難不受損傷,記憶也會大受影響,甚至有可能人恢復了可性情大變,最後仍像一個陌生人一樣。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靠他自己的意志,這樣不但最不容易留下隱患而且還能磨礪自己的道心,這份磨難便會化為一份難得的機緣使其受益終生。」
V123210 發表於 2018-4-11 20:50
第1299章 一絲曙光

    「這可怎麼辦!」

    祝三娘使勁絞著手指,臉上佈滿了愁雲。

    葬王的建議跟她所想的一樣,只是原因解釋得更透徹。她很不想李斯年受傷,更不希望他記憶受損忘卻自己,可李斯年抗爭了這麼久都毫無好轉的跡象,她實在不忍心看他繼續這樣痛苦下去了。

    最重要的是,她很擔心李斯年有一天會撐不住,徹底被四海所取代。按葬王的說法,真到了那種地步可就一點挽回的機會都沒有了。

    現在請葬王出手李斯年會受傷,但他至少還是他,哪怕極易受損哪怕性情大變他也還是李斯年,可拖到了最後那種地步,請誰都沒有用了。

    左右兩難,作為旁人都感覺犯愁,很難想像李斯年自己會如何選擇。

    是長痛不如短痛,還是咬牙堅持下去,祝三娘不知道。她只希望無論作何決定李斯年都不要後悔,更不要忘了自己,忘了他許下的那個承諾。

    「別擔心,四大叔沒問題的,老葬肯定有辦法!」

    安慰的拍了拍祝三娘,李初一轉頭看向葬王。

    還是有些不適應李初一「親暱」的稱呼,葬王的眼角輕輕抽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

    「我可以教他一門淬煉神魂的心法,加上我出手護持,只要他的意志夠堅定,此術定能解除。「

    「多謝前輩!」

    祝三娘倒頭便拜,李初一卻撓了撓頭感覺有些不對。

    「你那心法修行起來很痛苦嗎?」

    「不是痛苦,而是生不如死,跟九幽煉獄裡走一遭差不多。」葬王微笑道,笑容很暖,落在別人眼裡卻心底生寒。

    輕輕打了個哆嗦,李初一憐憫的看著李斯年。這是最好的辦法了,只希望李斯年能扛得住,別把四大叔變成瘋大叔才好。

    「這樣的話,四大叔我們就先帶走了,你是跟著我們呢還是去龍族?」李初一問道。

    祝三娘很想跟著,可想起自己的族人,她終是幽幽的嘆了口氣。

    「我得去龍族,沒有我在我不知道龍族會不會接納我們百足部,我得去安頓好他們才能放心。」

    「蟲族裡強大的又不止你們百足部一個,何必去找龍族呢,去找蟻族蝶族或者鞘翅部就是了,本是同根生,他們肯定會接納你們的。」李初一不解的問道。

    祝三娘苦笑搖頭:「沒用的,整個蟲族都遭到了仙修的攻擊,蟻族已經自甘為奴投靠了過去,蝶族與我百足部一起都在撤往龍族。鞘翅部最慘,不知蟻族叛變為其敞開了大門,結果守山大陣被蟻族從內部破開,蟻族大軍引領著仙修趁虛而入,連撤退的時間都沒有的鞘翅部死傷殆盡,零星的殘餘逃入了上古禁地永夜森林裡,至今生死不知。」

    「這麼慘?」李初一挑了挑眉頭。

    永夜森林與九煞谷一樣都是三元道人留下的封印,裡面鎮封的是一隻食夢蛉,生性陰毒狡詐,以吞噬生靈的氣血和夢境為生,乃是三十六重天裡最狡猾幾種妖蟲之一,只論麻煩的程度,大成後的食夢蛉只比玄蜂略低一籌。

    若不是知道此妖不通人理,加上貪圖血煞的氣血和生機,李初一不會捨近求遠先去那九煞谷。如今聽到祝三娘說鞘翅部的倖存者逃入了永夜森林,李初一估計那些倒霉的傢伙十有八

    九已經死絕了,畢竟食夢蛉的封印可不像禍斗或者玄蜂那樣重重嚴堵慎之又慎。因為其獨特的「飲食習慣」,三元道人只封印了它的肉身和神魂,並未過多壓制它的神念,讓它的神念可以透出陣外在一定範圍內遊走捕食,而這個範圍就是如今妖族口中的永夜森林。

    面對一尊連真仙都不願招惹的大妖,鞘翅部那些人闖進去就等於送上門的美食,食夢蛉豈能放過?

    同情的咂咂嘴,李初一道:「既然如此,那咱們暫且別過吧。李斯年我們帶走,等我們辦完了...」

    「等等。」

    葬王忽然開口,在李初一疑惑的注視下略一思索後道:「龍族有千古龍冢,裡面沉著一尊真龍的屍骨,雖然真龍已死,但龍屍內的氣血應該還未散盡。一滴龍血的生機比百隻血煞還要濃厚,若是裡面能再蘊藏著一點真龍殘留下來的靈性,那更是多少血煞都不比不上的神物。反正路程差不多,咱們先去龍族走上一遭或許更好,如果能得到幾滴蘊有靈性的真龍之血,你朋友的傷也能恢復得更快。」

    「對啊!」

    用力一拍腦門,李初一暗罵自己蠢笨。龍血破邪傻子都知道,自己怎麼就忘了這茬了呢!

    極樂的幻術極其厲害,正常來說李斯年不可能掙脫得出來,發作的第一時間就該完全被四海取代了才對。而李斯年現在仍保留有自己的意識,肯定跟在化龍池內泡過一遭大有關係,如果再泡一次化龍池,或者更進一步找到些自己吞噬的那種純正的真龍之血,李斯年的病症說不定登時就能痊癒,還哪用得著咬牙死撐受那麼多罪。

    「走走走,龍族龍族!」

    連聲催促,李初一起身就走。祝三娘趕忙跟上,心裡又驚又喜。

    此去龍族除了逃難,她本身也想懇請敖昆再開一次聖地,現在有李初一在,還有葬王這等人物鎮場,無論敖昆答不答應,千古龍冢怕是都要走上一遭了。

    妖族受難,萬里之外的大衍卻傳出喜訊。

    隱忍了幾十年,大衍第一批掌控仙力的兵將終於出關。

    人數雖然不多只有區區兩萬,可仙界的仙修攏共才有多點,從數量上來講這兩萬人已經等於仙修總人數的兩倍有餘了。而攻伐大衍的仙修攏共不多千多人,從這點上來看大衍的仙軍足足是仙修的二十倍,是以消息傳出後舉國振奮,而首戰的結果也讓每一個得知消息者都陷入了無比的震驚。

    首戰之後,倖存的仙軍不足千人,而且個個帶傷,可他們卻足足斬殺了仙修共計七十六人,傷者過百,猝不及防的仙修們不得不暫且撤退重整旗鼓,數十年來橫行霸道的他們第一次被正面逼退。

    如此令人髮指的戰損比卻讓整個大衍都沸騰了起來,因為被殺的那七十六個可不是人,而是仙,是仙界的仙啊!

    自古以來仙這個字就代表了高貴與強大,幾乎每一個人都崇拜和敬畏著這些超凡脫俗的存在,渴望著自己也能成為其中的一員。也因此,仙總是被賦予各種美好的意願,每個人都本能的將仙往自己所認為的最好的方面去理解和想像,認為仙是全知全能的,也是至善至美的。很多凡人百姓家裡甚至還供奉著各種傳說中的神仙像或是牌位,日日香火年年祭拜,以此表達自己的虔誠,祈求仙神降下福緣。

    這些被供奉的神仙裡有些真的存在,有些根本就是道聽途說彙集起來後的憑空捏造,可這並不妨礙凡人百姓傳頌他們的傳說和事蹟,甚至有些小宗小派的修士也樂此不彼,認為自己只要夠虔誠就一定能換來仙緣的降臨。

    直到三界合一,仙修對著人界舉起屠刀的那一刻,愚魯的人們才恍然發覺自己錯了,仙並非他們所想的那樣救苦救難至善無雙。

    可他們錯的都不是很離譜,因為仙雖然並不仁善,但力量卻確確實實強的超乎想像。

    移山倒海撕天裂地,修士費勁力氣才能做到的事,對仙修們來說簡直就像揮揮手那樣簡單。

    大片大片的土地化為廢土,其中的百姓卻沒有流離失所,因為都死光了。僥倖逃脫的修士揣著無比的恐懼退向內陸,然後再被攻破,再繼續深退,反覆的折磨讓很多人都瀕臨崩潰,有時候仙禍來襲都不再退走,就那麼留在原地靜等著死亡的降臨,看不到希望的他們不想在這種沒有盡頭的恐懼中繼續活著。

    可現在,仙人們被逼退了。

    交戰的衍軍雖然幾近全軍覆沒,可血淋淋的戰果卻讓所有人都看到了一絲希望的曙光,仙禍降臨的幾十年來第一次感覺到了真的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七十六個真仙的死代表了什麼,沒有人比大衍的人更清楚了。

    依靠著天罡御雷大陣和捨生忘死的抵抗,三十多年來大衍一共讓十三位仙修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使二十餘位仙修受到了或輕或重的損傷。而大衍付出的是數以十萬計的生命,三十年的漫長抗爭,以及超過一半的國土。而現在朝廷僅靠一隻秘密培養出來的仙軍於一戰之中便取得了近十倍的戰果,而且還第一次從正面將不可一世的仙修逼退了,付出的僅僅是將近兩萬條衍兵的生命,這怎能不讓人震驚,怎能不讓人為之振奮?

    朝廷已經昭告天下,說這兩萬仙軍只是首批增援,是用來試探的先鋒,真正的大軍還在後面。待得大軍全部出關後集齊人馬後,大衍必將殺盡作惡的仙修,將失去的土地統統奪回來,並一路殺過無盡海攻入仙界,讓那些自以為高高在上視人界眾生如草芥的仙修們狠狠品嚐一番大衍復仇的怒火,仙界必將被大衍踏在腳下,就如萬年來的人界一般。

    後面的願景沒多少人在意,他們在乎的只有第一句話。

    殺光作惡的仙修,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人激動、更讓人迫切的了。

    一時間投軍的修士絡繹不絕,一些中小宗族甚至舉族來投。一方面是渴望習得掌握仙力的法門,另一方面,他們更希望親手報仇,讓仙修的血染滿自己的身上。

    積壓了幾十年的恨意一朝得解,燃燒起的復仇之火足以燒盡一切。

    就像主持首戰的那位將軍說的那樣,仙又如何,有我們大衍的人多?

    只要找到了克制的方法,我大衍眾志成城齊心合力,任你仙妖鬼神,都必須被大衍皇朝的鐵輪碾成碎渣!

    而宇文太浩在嘉獎儀式上親手賞賜了那位將軍一把極品戰刀之後也大筆一揮,當場為這支不是仙修卻掌控了仙力的大軍提了一個直白而貼切的名字。

    屠仙!
V123210 發表於 2018-4-11 20:50
第1300章 招兵天下

    屠仙軍的出現不僅給大衍吃了一顆定心丸,也給大衍境外沒有強宗庇護的修士們開闢了一種新的可能。

    同樣生活在人界,連大衍那些依靠丹藥催生出來的根本算不得真正的修士的衍兵都能掌控仙才能掌握的力量,自己身為正統的修士又怎麼可能會落於人後?

    以前是不敢想,現在成功的案例擺在眼前,所有人都開始行動起來了。或湊在一起集思廣益,或找個深山野林閉關苦鑽,每個人都想盡快掌握仙力,不再當那任人宰殺的豬羊。

    當然,也有人選擇了另一條路。

    失去了過半的國土,大衍的資源和人口都受到了重創,是以大衍昭告天下廣招英傑,不問出身甚至不看修為,只看你有沒有一顆捨生忘死的心,敢加入衍軍為東征仙界貢獻一份力量。

    這些熱血沸騰的誓詞自然不是吸引目光的籌碼,真正的誘惑是大衍給出的機緣。

    只要加入衍軍,你便有修*衍獨有的那門掌控仙力的秘法,大衍會不定時的從參軍者中擇優選拔加以培養,假以時日成為屠仙軍的新鮮血液。

    如此優渥的條件自然引人瘋狂,可讓人猶豫的是大衍附加的條件。

    對於外來的修士大衍沒有太多硬性的要求,只要遵守軍紀服從命令便好,大衍不會像對待本土兵員那樣強制性的用藥物催生修為,外來修士依然可以修煉原本的法門,傑出者也可步步陞遷封爵拜將。

    可一旦加入屠仙軍的預備隊,這些待遇就統統取消一概全無,所有人都必須按照大衍制定的計畫修行和訓練,這其中也包括了必須接受以特殊的手段提升修為。

    而特殊手段中最有名的就是大衍一直遭人恥笑的丹藥催生之法,換句話說只要加入預備隊,修士不但要改變自己原先修習的法門,還要接受大衍以各種手段對自己進行的改造和強化。這樣固然會換來實力的提升,可相對的自身的根基也必然受損,自己會從一個可以依靠自己力量步步前進的真修士,變成衍兵那種只能依靠外力催升修為的藥罐子。

    偽修,是大衍之外的修士為衍兵取的辱稱,如今自己也要化為其中的一員,哪怕是為了掌控超凡脫俗的仙力,這個決定也不是任何人能輕易下得的。

    對此,大衍並不著急,宇文太浩早有預料。他的野心一直很大,在失去了父母失去了摯愛還親手殺了自己的兄弟之後,野心更是成為了他唯一剩下的東西,是他的支柱。

    將大衍的旗幟插滿三界,開闢一個真正的不朽皇朝,這是他唯一的願望。

    從大衍之外招兵買馬只不過是他順手為之的一步妙棋,他準備了那麼久,暗中集結了那麼多兵力和資源,更是放棄了那麼多子民和土地換來蛻變的時間,如此充分的準備屠仙軍又怎麼可能缺兵員呢?

    他只不過是看準了一個機會,一個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掌控人界的機會。

    如今人界的所有仇恨都系在了仙修們身上,坐擁屠仙軍的他此時登高一呼,看到了希望的人們就算不來投靠,心卻肯定是歸在了他身上的。

    等到收復了失地平定了大衍,那些猶豫不決的人就等於吃下了一顆定心丸,屆時他稍稍表達些善意和拉攏,再將仇恨的火焰引一些到那些閉門謝客只求自安的超級勢力身上,結果不言而喻,那景象宇文太洛稍一聯想就會止不住的笑出聲來。

    至於那些已經加入衍軍但對加入屠仙軍很猶豫的修士,宇文太洛更是不急。

    人的心態是會變化的,就如溫水煮青蛙,當看到往日的同伴搖身一變掌握了遠超自己想像的力量時,有幾個人能坐得住?

    踏上修行這條路的有幾個不想變強?

    從另一個角度講,正統修士之所以對丹藥催升修為這件事頗為不恥不是因為他們真的厭惡,而是怕壞了根基斷了自己的仙途。如今三界合一仙氣湧入人界,人界和仙界其實已經沒什麼兩樣了。只是這件事發生得太突然,仙禍的降臨又剝奪了思考和參悟的時間,大部分人都沒往這方面想,想到的人又沒時間悟出煉化仙氣之法,這才讓人界的主流思維仍禁錮在陳科舊律當中。

    趁著新的修仙法門出現前的這段空檔,大衍將自創的「成仙」之法拱手在世人面前,模糊掉掌控仙力與真正成仙之間的區別,讓人誤以為掌控仙力就等於修成了長生不死的仙體,在結果一樣的情況下,試問又有幾人甘於自虐一般的苦修,而不選擇大衍提供的這條捷徑呢?

    即使有人最後發現了真相,到那時大衍也定然平定了天下甚至一統了三界,這些人憤怒又如何,還能反抗皇朝不成?

    何況這也只是權宜之計,是為了抵擋仙修解決眼前的困境。真正的修仙之法大衍有,極樂離開前已經給了宇文太浩,只是仙法比人界功法更加晦澀玄奧,想要有成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絕非一朝一夕就能辦到的,所以大衍才改創出了一條捷徑,真正的仙法留待大局已定時再慢慢普及。

    宇文太浩的野心在一點點實現著,屠仙軍七戰五捷的傲人戰績振奮著所有人的心,越來越多的人離開了藏身地冒著生死之危潛行到大衍加入衍軍,不少人更是剛參軍就到處打聽選拔的消息,急迫的想要加入屠仙軍的預備隊。

    與之相對的,仙修們則慌了神。

    只能挨打的大衍忽然有了還手之力,十拿九穩的勝局一夕之間變得撲朔迷離,猝不及防的仙修們經過了起初的驚慌後迅速陷入了恐慌,進而燃氣了滔天的怒火。

    最擔心的事情終於發生了,人界的蛆蟲變成了水蛭,開始真正的搶奪他們的長生之本。

    想想人界的人口數量,仙修們就一陣陣心寒,如果大衍將煉化仙氣的法門普及開來,仙界的仙氣定會決堤般的迅速稀薄,死亡的陰影會再次籠罩在他們身上。

    不僅如此,此消彼長下人界的威脅也會越來越大。就如第一次接觸時死掉的那幾十個仙修一樣,那一戰固然有措手不及的原因在,但另一個重要的原因是瘋狂的衍軍不顧生死的以命換命。

    兩萬掌握仙力的衍軍就能換到七十六條仙修的命,若是此法普及開來掌握仙力的修士成倍增長,他們這些真仙還哪有命活?

    消息傳回,仙界幾乎立刻就傳回了消息,紫旭真君正在召集人馬準備全力總攻,很多閉關自封抑制自身仙力流失的仙界大能也應召參戰,誓要將禍亂的源頭斃於一戰之中。

    同時,紫旭真君自身也糾集了眾多頂級大能日夜苦參,儘可能的在事情發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前想出封禁仙界的辦法,阻止仙氣的流失。

    大衍七戰五勝靠的是自身的實力,也是仙修們暫避的結果。援軍趕來前沒有人願意將力量耗損在這種地方,是以大戰捷報頻傳可戰果卻遠不及首戰,仙修傷者眾多但隕落者的加起來也不過兩手之數,只因捷報的光輝在前這些消息並未引起多少注意而已,只有理智的有心人才品出了其中的味道,比如宇文太浩,比如屠仙軍的幾位將領。

    對此,宇文太浩重視,但並不擔心,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屠仙軍究竟有多少可戰的兵員。

    每天都有新的兵士出關,屠仙軍的規模每一刻都在膨脹,仙界的仙修就算全殺過來了又能如何,依靠天罡御雷大陣和屠仙軍大衍足有自保之力。

    屆時再巧妙的宣傳一下,以同仇敵愾之情引八方修士來投,大衍的力量定會數以倍計的增長。

    所以宇文太浩一點也不擔心,只要拖下去敗的一定是仙修,他所要做的只是選擇一個合適的時機反攻,將收穫擴展到最大。

    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大衍時,沒有人知道人界最北的寂靜雪原深處,一群修士躲藏在玄冰寒獄的入口周圍,在老禍斗的庇護和指點下也修出了仙力。

    與大衍不同,他們修的是真正的仙法,肉身雖然還沒能完全蛻變為仙體,可仙家的技與法卻已然能夠運用一二。

    飛昇期的高手漸入仙境,飛昇期之下的修士也突飛猛進。老禍斗的博學豈是常人可比,隨便露點出來就足夠他們受益終生,像郝幼瀟和小雨這種得到親自指點的更是一日千里,幾乎每時每刻都在發生著變化。

    或許是知道了血童子等人的下場,又或許是感覺到了老禍斗那讓人顫慄的氣息,玄冰寒獄成了一處被世人遺忘的角落,這些年來無論人還是仙都沒有誰敢靠近這裡。

    這讓老禍斗有些失望,最失望的還要屬葉之塵等人。

    當年被仙修追殺得那麼慘,葉劍聖這等層次的高手怎麼可能嚥得下這口氣?

    如今終於修有所成,不再像以前那樣毫無還手之力,一群高手頓時手癢,很想有個不怕死的仙修過來讓他們試試手。

    奈何他們注定要失望了,只要老禍鬥一天還在,他們就別想碰見生人靠近。

    相比於他們,李初一的心情也好不了多少。

    一路上風平浪靜沒碰到仙修,李少俠本就有些鬱悶,來到龍族後還沒等開口,敖昆老龍竟然趕他離開!

    嗎的,小爺帶了個傳說級的保鏢正愁沒地方顯擺呢,你個老蛟龍竟然敢趕我走,而且還縱容敖崆用了個「滾」字?!

    李少俠當然不會慣他們毛病,大手一揮朝前一指,就跟以前使喚小二黑似的。

    「給我呃...打!」

    差點把「咬」喊出來,幸好反應快改了口。

    奈何葬王依然聽出了貓膩,幽幽的瞟了他一眼冷哼一聲,背手傲立不為所動。

    李少俠頓時尷尬,僵笑了幾聲默默的收回了手,心裡悄聲暗罵。

    這年頭,人不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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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