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歷史] 德川慶喜 作者:山岡莊八 (全文完)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11 08:00
353.第四十九章背後操縱(6)

    眾大名中,會津的松平容保最值得信賴,其次便是越前的春岳、伊予的伊達宗城、土佐的山內容堂和薩摩的島津久光等見識番茄之人,在執政時應該多聽聽他們的意見。
    而且,天皇甚至還在書信中表示,他視將軍如己出,希望將軍也能將自己當做父親一般。
    身為天皇,有如此想法不足為奇,可一旦脫離國體,置身於現實政治中來看,便會現其中的不通之處。因為這樣做或許會造成對立性的誤解,例如,格外喜歡弟弟是否意味著討厭哥哥呢?
    就這樣,在各種思想混亂錯雜的況下,長州終於決定進京。這一決定體現出了草莽豪傑們難以忍受的焦慮——倘若就此不加理會,藩主慶親父子自不必說,從七位公卿到眾多志士恐怕都會因蒙上「賊名」而慘遭埋葬;而另一方面,從戰術上講,若是袖手旁觀,幕府和薩摩恐怕會聯手討伐長州,長州很可能會被全滅。
    這或許也是一種先制人的戰略思想,而所謂的「思想」當真是一種微妙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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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4.第五十章蛤御門之變(1)

    一
    在池田屋騷亂之後,京都的街頭巷尾又被人貼上了各種標語。
    一橋中納以奸計捕殺勤王的正義之士,論罪當於其住處放火,將其燒死。
    此次事件實乃一橋一手所為,他是皇國的大罪人,不久定將對其執行天誅。
    在以往的執政者中,無論是將軍也好,政事總裁也好,那些最高責任人都不曾像慶喜這般信心十足地站在風口浪尖之上。慶喜責備中川宮、呵斥島津久光,自然會受到猛烈的非難。
    「一橋是百年罕見的奸謀家,他定是企圖除掉擋路之人,自己做將軍!」
    不用說,最為積極地散布這條謠的自然是薩摩人。久光也好,大久保也好,只要謠出自薩摩人之口,人們或許便只能信其有了。如此一來,幕府內部自然又會有人對慶喜產生懷疑。連越前的春岳和伊達宗城都已表示懷疑,據說對慶喜較有好感的大久保忠寬和勝海舟(麟太郎)也在二條城內竊竊私語——
    「應該是有謀臣為其出謀劃策吧?」
    「誰是謀臣?」
    「自然是平岡圓四郎。此人取代在江戶雉子橋門外被殺的中根長十郎成了一橋家的總管,最近又被任命為近江守,頗為得意。」
    「是嗎?如此說來,只要除掉平岡,就能粉碎慶喜的野心嗎?」
    傳聞有時會準確中,有時卻會完全不著邊際,但慶喜的舉動並不會受到他人意見的影響。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平岡圓四郎是在慶喜的教導下打開眼界,也是因慶喜而意識到政治的兩面性,他是慶喜忠誠的崇拜者。
    然而,這種傳聞最終斷送了圓四郎的性命,釀成了第二個悲劇。
    事生在池田屋騷亂后的第十一天,即16日的傍晚。
    當日幕府欲以將軍家茂的名義,向天皇進獻十五萬袋米。為就此事進行接洽,平岡圓四郎當日離開慶喜居住的若州府邸,前往關白府。
    6月16日的天氣正值酷暑,圓四郎卻並未敞胸露懷,而是手握白紙扇,帶著三名隨從朝向姊小路的東面走去。太陽雖已落山,天色仍然明亮。當四人行至某條小巷前時,只聽有人在左手邊建築工地的角落裡親密地打了聲招呼:「喂,平岡!」
    平岡轉身看過去,一個暴徒突然從右手邊的小巷內躍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揮刀下劈,從平岡的右肩一直斬至左側的肋骨下方。平岡被這記斜斬砍得飛了出去,甚至來不及出任何聲音。他的隨從川村惠十郎立刻揮刀橫掃這名刺客,隨即又向其他刺客的臉上劈去。
    對方共有四五人。當他們紛紛四散而逃時,圓四郎已經斷氣,地面被大攤鮮血染得一片慘紅……
    當時跟隨平岡圓四郎左右的川村惠十郎是圓四郎的部下,劍法也是在平岡於甲府值勤時隨其學的。此人劍法高深,只是學識稍欠,圓四郎今日將其帶在身旁,也是作護衛之用。
    正因如此,他當時才能在瞬間斬殺兩人,但圓四郎的另兩名隨從卻早已倒斃在地。惠十郎的手部也受了傷,但他仍然拚命追趕著逃跑的兩名刺客,向堀川大街奔去。
    被惠十郎追趕的二人拚命奔跑,直到逃至千本大街一個名叫芝忠的花店前時,終於力竭不支,坐倒在地。二人方一坐倒,其中一人便猛地回刀刺入自己腹中,另一人則倒轉白刃,割喉自盡。
    二人的自盡間不容,實在乾淨利落。
    到了第二天早上,所司代查明了自盡二人的身份。人們原本以為刺客定是長州的浪人,但出人意料的是,這兩人竟是水戶攘夷派的林忠五郎和江幡貞七郎。
    看到這裡,讀者是否又想起水戶與長州的「密約」了?
    便是那個由水戶負責破壞、長州負責重建的密約。當然,這一派的領實則是武田耕雲齋和藤田小四郎等人。世人雖不清楚,慶喜卻很明白。
    得知刺客來自水戶后,藤田東湖的堂弟——慶喜的近臣原市之進向慶喜說道:「不必擔心,您身邊還有我市之進在。」
    慶喜則默默地望著空中。
    中根和平岡這兩名心腹都因被人誤解而送了性命,如此一來,第三個目標自然便是原市之進……慶喜很明白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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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5.第五十章蛤御門之變(2)

    「事態正在按照預料展……市之進完全明白。如今,水戶的天狗(武田)在關東起兵,長州也與其呼應,正在計劃進京。然而卻無人知道真正的核心是三位殿下1[1指慶喜,當時其官位位於從三位。
    ]。不,他們都沒有意識到,水戶的大義正逐漸在人間創建一個嶄新的皇國。」
    慶喜眼中頓時流出淚來。他所關心的,是深明日本國體的下一位政權負責人的出現。倘若不能親眼目睹他的成長,自己將無顏面對自始祖家康之後的祖輩之靈。這是他身為領導者的責任感。
    然而,現實卻頻頻與他作對。人們早已不關心慶喜的賢愚,他身邊之人更是接連犧牲。由此可見,封建君主的行動會被近侍的意見左右這一觀念,已然在世人心中根深蒂固。一切悲劇皆源於此。
    「人類真是罪孽深重啊,市之進。」
    「您不要這樣說,下一次自有我市之進來制止。」
    圓四郎的屍體已被運回府中,慶喜站在遺體前,默默地雙掌合十。
    在如此緊張的氣氛中,長州軍的請願隊終於離開領國,起程前往京都。
    二
    不用說,長州軍的進京自然與水戶天狗黨在筑波山的起兵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周防的岩國藩士杉山幾之進自江戶來到長州,竭力遊說:「水戶已按密約起事,長州也必須加以響應。」長州藩家老福原越后便率兵離開山口,而與此同時,入江九一、久坂玄瑞、寺島忠三郎等過激派的尊皇攘夷論者也相繼出,踏上了東上之途。
    另一方面,武田耕雲齋也正離開水戶,趕往下總小金車站集合。他當時尚未將慶喜視作敵人,依然相信慶喜仍是「水戶人」,至少他能夠理解他們的舉動。這一點與薩摩和長州迥然不同。
    長州藩的福原越后在6月16日,即平岡圓四郎被暗殺的當天離開山口,率領三千士兵於22日進入大阪,並於其中選出七百精兵強將,於24日抵達伏見。
    久坂玄瑞、真木和泉、入江九一和寺島忠三郎等人則帶領其他士兵沿淀川逆流而上,經攝津的前島村挺進山崎。他們將大本營設在男山八幡,企圖兵分兩路進以撼動京都。
    當時的旗號無非是「討薩奸會」、「尊皇攘夷」之類,並未涉及「討幕」。這其中的很大一部分原因自然是考慮到水戶與長州的密約,以及慶喜的為難立場。
    令朝廷興起討伐長州之意的「君側奸人」是薩摩和會津,並非慶喜。因此,他們的目的只是除掉薩摩和會津,並不打算對付水戶出身的慶喜。他們甚至還對慶喜有所期待,希望他能在事後巧妙地在朝廷和長州之間調停。
    實際上,正是長州的這種天真想法令慶喜最為苦惱。
    「水戶和長州皆已起兵,您以為形勢如何?」
    平岡死後,原市之進便成了慶喜身旁的頭號近侍。聽到他出口如此詢問,慶喜不禁露出苦笑。
    「不必擔心,長州亦有思想成熟之人。」
    「您認為可以勸退他們?」
    「縱然無法勸退,也不可征討,否則徒令薩摩坐收漁利。」
    說罷,慶喜又慎重地補充道:「關鍵在於如今朝廷內是否存在蠢蠢欲動之人……」
    這句話實在意味深長。水戶激進派的起兵絕非促使長州決定進京的唯一原因,宮廷內部一定還有人與七位公卿呼應行動,企圖令這七人重返京都。慶喜這句話的深意在於,根據這些人提供的報,長州既可能強硬地堅持到底,也可能會就此乖乖撤兵。
    「您的意思是說……朝廷內部也有如此天真之人?」
    市之進最近變得比慶喜更加慎重。某些昔日曾為親密同志之人,如今也變成了意欲進京的水戶激進派,倘若激進派和長州分別自東西兩個方向進京糾纏慶喜,慶喜縱然極不願,也不得不在雙方領的脅迫之下與幕府、薩摩和會津開戰。
    「長州對此戰自有算計,僅憑眼下形勢是無法獲勝的。我慶喜負責宮廷警衛,手中還握有駐紮京都的二十五藩聯軍,他們應該能夠想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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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6.第五十章蛤御門之變(3)

    「原來如此……」
    「但朝廷對此戰卻算計不到。長州軍若是包圍京都……倘若朝廷內部因此亂作一團,長州定會對朝廷產生誤解。」
    「誤解?」
    「沒錯。朝廷或許會因為害怕長州軍的迫近而亂作一團,擔心若不同意赦免七位公卿和長州的話,京都會被再度燒毀。依照以往的況來看,恐怕又會生出各種棘手的密詔問題。」
    「而朝廷若是下達密詔,長州就會藉機以武力入侵。」
    「如此一來,恐怕不管勝負如何,他們依然會訴諸戰鬥。這個世界上最難對付的便是這種不論勝負的戰鬥了。」
    「如此說來,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設法防止朝廷內部因驚慌而導致的混亂。」
    「沒錯。一旦朝廷內部亂作一團,便會不敵長州。我們要讓朝廷意識到,長州人正是因為看穿了朝廷的這一弱點才會起兵。」
    市之進重重地點了點頭,返身離去。
    事實上,況正如慶喜所料。朝廷內有人在三條實美和三條西季知的控制下秘密策劃行動,企圖令他們重返京都。正是這些人誤導了長州激進派的判斷。
    只要稍加威脅,那些人便能迫使天皇下達密詔,如此一來,七位公卿和藩主父子便可以重返京都。等返京事成,就有很多辦法可行。這也正是當時勢力爭鬥的一個定式。
    這種偏離正軌的想法實在諷刺。一邊高聲叫嚷著勤皇、勤皇,一邊卻一手將天皇從天上拽到人間,為了自己的權力爭鬥而對其百般利用。偽詔也好、密詔也罷,詔書早已失去原有的價值,致使朝廷的地位愈不堪。而犯下如此錯誤的罪魁禍,與其說是武士,不如說是天皇身邊的這些公卿。
    「只要他們回京就有辦法了……」
    這種想法可說是對皇位的極大侮辱。天皇若聽任近侍高呼「清君側」的口號,只會令政治鬥爭變得永無休止。
    究竟有誰意識到了這一根本性的缺陷?
    正當慶喜費盡心思想要說服長州軍的時候,7月19日,將京都團團包圍的長州軍終於兵分三路,展開軍事行動。
    「前進就是勝利!」
    長州軍之所以展開如此行動,想必定是根據自朝廷內部所得報作出的判斷。
    三
    長州軍的行動,是皇國史上最大的污點之一。不,即便拋卻「皇國」這一特殊的國體不談,長州的行動也可以說是完全的戰略失敗,原因便是過於急功近利。
    按照長州的戰略,他們打算在領國地區攻擊外國聯合戰艦,同時在天皇面前高呼:「這才是真正的、基於敕命的尊皇攘夷!」
    當然,這並非所有長州人的想法。從歐洲返回的井上聞多、伊藤俊輔等人當時已可稱做開國派,其想法與慶喜相近,他們都拚命地試圖阻止長州做出這種無謀之舉。
    然而,除了福原越后以外,身為長州藩老的國司信濃也無視他們的呼聲,於6月26日率領桂小五郎(木戶孝允)等人的第二軍離開了山口。7月3日,正親町三條實愛向關白二條齊敬提出書面申請,要求准許福原越後進京,事態已經展成為直接談判的局面。
    慶喜得知此事後,立刻派遣使者前往伏見拜見福原越后,催促長州撤兵。朝廷方面也向慶喜宣旨,要求在京諸藩一同勸誡長州藩士。
    7月6日,因幡、安芸、筑前、對馬以及津和野五藩接連向伏見派出使節,勸告長州撤兵。
    「你們應於後天,即8日之前撤兵。否則,因長州軍入侵而戰戰兢兢的公卿們會接連不斷提出抗議,屆時,天皇恐怕將不得不下討伐令。」
    然而,福原越后此時已是騎虎難下。用現如今的話來表達,或許便是所謂的「民意難違」。
    「我們已有必死決心,唯望三條實美和毛利父子的誠意能夠得到認可,天皇能夠下詔准許他們入京。」
    正當其時,國司信濃率領的第二軍共八百士兵,於7月8日抵達了兵庫,如此一來,戰爭已是不可避免。7月9日,國司信濃率領軍隊抵達山崎,與福原越後會合。同日還生了一件大事,便是筑波的水戶軍在關東向常陸的下妻城動了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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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7.第五十章蛤御門之變(4)

    不,說到大事,在此還不得不提起另外一件——在這一片劍拔弩張的氣氛中,勝海舟的妹婿佐久間象山在京都被人暗殺,享年五十四歲。***佐久間象山是位傑出的軍事學家,亦是一個開國論者,在學問上無疑足以做勝海舟的師傅,此事不需筆者贅述。
    當日,他跨坐在與慶喜一樣配有西洋式馬鞍的駿馬之上,先是拜訪了山階宮,而後在歸途中順路前往五條的本覺寺,見了自己的弟子蟻川賢之助。在返回木屋町的住所時,卻不幸遇難。
    他當時的官職是「御用海陸防衛官」,以日本頭號西洋軍事學家的身份被朝廷招募,並向慶喜闡述了自己的各種想法。木屋町有一條大路橫跨高瀨川兩岸,當象山行至這條大路的拐角處時,光天化日之下忽有一人擋在馬前,象山受驚落馬,同時腹部中刀,天靈蓋上也狠遭一劈,又被另一人砍中肩部,當場慘死。宮廷內的公卿們俱被此事嚇得魂不附體。
    後來得知,暗殺象山之人是肥后的河上玄齋。而通過事後天皇近侍的舉動,便可看出此事造成的影響之大。
    這件事生后,近侍立刻請求天皇即刻移駕彥根,並由以中山忠能為的五十六人聯名上書,奏請天皇對長州寬大處理,准許毛利父子進京;而另一方,在近侍奏請的同時,約四百名薩摩兵爭先恐後地湧入京都。近在眼前的天龍寺中,長州豪傑來島又兵衛正高舉「討薩奸會」的旗號,公卿們自然是被嚇得魂不附體。
    總而之,幕府和會津雖然都格外注意秩序的維持,但在緊要之處卻存在極大的疏漏。正如現代的過激派雖四處橫行,卻唯獨不涉足學校一般,到了危急關頭,各藩的藩邸同樣可能成為刺客們的藏匿之所。
    當時,河上玄齋也迅速躲入了因州藩邸。其實在當時,無論躲在哪裡都有攘夷論者,因此與現在的暴力學生潛入學校的況頗為相似。
    玄齋迅速來到井邊,先洗凈濺在身上的血,隨後開始清洗沾滿鮮血的木屐。
    「河上先生,這血……這是怎麼回事?」
    「啊,我剛剛殺死了一隻瘋狗。」
    「那……那真的是狗血嗎?」
    「哼,被你看破了嗎?實際上,我剛剛乾掉了佐久間象山。」
    在現代,暴力學生利用學校作為隱蔽之所的策略,無疑是受到了昔日刺客遁入藩邸的啟示,而這種暗殺之舉在瞬間就足以令朝廷的氣氛徹底改變,因而暗殺活動一時層出不窮。攻其不備……此乃人之常,古今如一。
    長州軍將宮廷內部的這種氣氛清清楚楚地看在眼中。根據公卿們的反應,長州認為已經足以舉事,便開始變得盛氣凌人。
    7月19日。長州藩家老益田右衛門介、福原越后和國司信濃等人分別從伏見、天龍寺和山崎三路率兵,向皇宮進。
    由於宮廷內部的狼狽混亂,慶喜最終未能令長州明白自己的一片苦心。
    同日凌晨,一部分長州軍展開行動,逐步迫近皇宮各門的守衛,並於凌晨五點多展開了迫擊炮攻擊戰。在戰鬥打響的三四十分鐘前,長州藩開始行動的消息傳入了慶喜耳中。
    當夜,慶喜仍由阿芳侍寢,睡眠正酣。突然,走廊里響起一陣匆忙而沉重的腳步聲。
    「報告!長州軍出動了!您快醒醒!」
    當原市之進高亢的聲音在杉木板門外響起時,慶喜驟然掀開被子,如同彈簧一般一躍而起。
    「終於動手了嗎……」
    四
    按照慶喜的看法,水戶與長州的密計就此已經變成倒行逆施了。
    負責破壞的水戶軍或許打算一舉攻佔京都,然後強行通過慶喜與朝廷展開交涉,屆時再由負責重建的長州展開行動。由於二藩此行前來皆秉著源於水戶的尊皇大義,因而慶喜一直堅信他們斷然不會做出如此偏離正軌之舉。因此,慶喜與諸藩一起暫時按兵等待,可謂費盡心思。
    (事為何會變成這樣……)
    自吉田松陰以來的嚴謹的尊皇精神怎會變得如此恣意妄為?
    總而之,若是就此進入戰鬥狀態,長州定會蒙上「賊名」,再無餘地可。若是長州軍向皇宮動攻擊,天皇下詔命令慶喜討伐長州的話,慶喜就真的要被逼得走投無路了。實際上,事後得知,長州之所以如此妄為,確實是因為長州豪傑來島又兵衛的一時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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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8.第五十章蛤御門之變(5)

    7月18日夜裡,長州軍在位於男山八幡宮神殿內的大本營內召開了最後的隊長會議,決定是否可以進軍。其時,來島又兵衛堅持主張進攻,松陰的妹婿久坂玄瑞則極力阻止。
    「若真想開戰,隨時都可以。但武力解決一途,應在無計可施時再行考慮。倘若現在進軍,必定要向皇宮開炮,而若向皇宮開炮,則大義名分就將蕩然無存!不如暫時率兵退至大阪,儘力整頓軍備,等待水戶的聯絡。如此或許不必與會津、薩摩士兵交戰,也可得到圓滿解決。」
    很顯然,久坂玄瑞的一番話才是慶喜一直期待的。然而,來島又兵衛卻對這位松下村塾的才子劈頭痛罵:「你不過一介醫生之子,又如何懂得戰爭?戰爭最重要的便是士氣。我會在東寺的五重塔之上,手執鐵扇進行指揮,爾等醫生之流還是閉嘴好好看著吧!」
    這個中形實在微妙。若將日本國體視作不起戰亂的神州,那麼來島又兵衛的這個決定便是對國體的公然叛逆,是對上天的侮辱。當然,此二人皆無權調動軍隊,最終作出決定的只能是身為大軍師的久留米的真木和泉守保臣。
    真木自然也是水戶弟子,甚至被尊稱為今世楠公,可說是在野之臣的代表。可不知為何,真木和泉當時竟將兵權交給了來島又兵衛。或許這個如神一般誠懇的真木也無法抗拒以來島為的年輕一輩對藩侯的感,最終只得妥協。
    「我與長州共命運,與諸位同生死。事到如今,唯有與諸位共同誓死一戰!」
    話音未落,久坂玄瑞已緊緊閉上了眼睛。
    對人類而,除了事理,還有感和立場。真木這樣的人物之所以會同意一戰,便是因為這難以割捨的誼。但同時他也已預料到,此戰便是自己的葬身之役。
    就這樣,7月19日夜半,福原越后自伏見街道進兵,先在稻荷街道與大垣兵激戰,然後抵達嵯峨的屯營,在此兵分兩路。一隊由國司信濃(參謀為桂小五郎)率領,逐漸擊退筑前兵,企圖沖入中立賣御門;另一隊則由來島又兵衛指揮,計劃通過蛤御門侵入皇宮。
    另一方面,久坂玄瑞與真木和泉一同率領共計五百義軍,計劃渡過桂川,經松原路橫穿烏丸,再從四條經柳馬場路北上,衝到鷹司府的後門。顯而易見,這一隊的目的是扣押鷹司老公和其世子,再向天皇請願,力爭獲得敕命准許。
    無論如何,慶喜都是皇宮守衛總督。倘若知道有人進犯皇宮,他必須將生死問題拋諸腦後,先考慮如何防禦。
    「阿芳,我要進宮。」
    「是。」
    阿芳跳起身來,跑到隔壁房間,將衣冠束帶擺放整齊。
    慶喜一邊飛速穿衣,一邊又嘀咕了一句:「還是動手了啊……」然後又對阿芳叮囑道:「你要明白,你是武士家之人,要時刻謹記。」
    「是,我記住了!」
    慶喜所說的「謹記」自然是指府邸遭到襲擊時的生死之事。阿芳對此坦然接受,開口說道:「原先生,拜託你了。」隨即跟在慶喜身後走向玄關。
    天色漸亮,只見馬匹正候在前庭。慶喜輕盈地縱身上馬,一揚鞭便奔出家門。他雖身著衣冠束帶,卻依然身手敏捷,不愧是出類拔萃的武將。另有三四人也策馬隨後衝出。當慶喜行出竹屋町時,在途中超過了兩組二人步哨。這些兵士每人都頭扎白巾,全副披掛,手持無鞘長槍,在路上奔跑。
    「辛苦了!」
    慶喜以為對方是會津兵,但這些人實際上是長州軍的偵察兵。
    聽到有人慰問,長州兵也不知所以,全未意識到對方正是敵人的總將。由於慶喜身著衣冠束帶,長州兵以為對方只是普通公卿,因此並未在意。
    進宮之後,慶喜立刻拜謁關白。關白臉色鐵青,將慶喜引至內殿竹簾之前。
    「事態如何?是否要請天皇即刻移駕睿山?」
    慶喜沒有理會關白的詢問,而是表嚴肅地跪拜在竹簾之前,開口說道:「一橋中納拜見天皇。」
    「哎……」竹簾內響起天皇夾雜著嘆息的聲音,「立即……立即討伐長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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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9.第五十章蛤御門之變(6)

    這才是真真正正、毫無虛假的敕命。但對慶喜而,天皇下達這條敕命絕非喜事。
    為何要做出如此瘋狂之舉,為何不能平心靜氣地商量呢?
    「中納,請即刻領命。」
    關白顫抖著催促慶喜,慶喜卻故意一字一頓地說道:「有我慶喜在此保護聖駕,請聖上放心。」
    慶喜聲音凜然地作出回答后,便徑直退了出去。這可謂是一種無與倫比的武將之風!慶喜一出走廊,立刻便有幾位公卿匆忙追了上來,個個顯得驚慌失措,一望便知與慶喜非同一種人。
    慶喜小時候僅僅因為睡相難看,枕頭兩邊便被立起了剃刀。
    「休要驚慌,無論生何事,我都不會讓暴徒進入皇宮,請放心吧。」
    話音方落,清晨的寂靜便被炮聲打破。慶喜徑直走出側門,進入了中立賣御門對面的菊亭卿府。
    為了以防萬一,慶喜的甲胄已被運至此處,將這裡作為備戰之處。慶喜胡亂脫掉衣冠,快速地換上了軍裝。只見他內套紫色漸染的護胸,外披綉有白底黑絨葵形家徽的披肩,腰佩飾有黃金熊毛鞘的大刀,黑漆帽的邊緣還纏著紫色花紋的頭巾。如此裝束再配上手中的金色令旗,活脫脫一個威風八面的武將形象。
    慶喜將愛馬「飛電」牽至門前,從公卿門策馬奔向蛤御門。他馬前豎著銀色的馬標,率領以原市之進為的近侍十人、床幾隊1[1床幾隊:慶喜的親衛隊。床幾是日本古時野戰時使用的工具,以兩根支架交叉捆綁,上面附上一層皮革製成簡易支架,可當椅子使用。
    ]百人、講武所的小槍隊五十人、游擊隊一百五十人、別手組2[2別手組:負責保護外國公使的警衛隊。
    ]百人、步兵隊百人,以及雜兵二百人、炮隊數十人,搖身變為一名英武大將。
    當日之戰可謂極其混亂。
    桂小五郎所屬的長州軍正打算進入中立賣御門時,兩翼遭到會津和薩摩士兵的攻擊,隊伍立馬潰散。而前往蛤御門的來島又兵衛的部隊則遭遇激戰,從炮戰、小規模槍戰最終展成白刃戰。可以說,來島又兵衛的戰死是決定勝負走向的一個重要原因。
    另一方面,久坂和真木率領部隊打算從鷹司府的後門闖入,但卻與早早就包圍鷹司府邸的會津藩士兵生激戰,雙方精銳隨即展開了大規模的白刃戰。會津兵射出的炮彈擊穿了鷹司府的屋頂,目力所及之處盡皆起火。一片白煙之中,長州軍遭到了會津和薩摩兩軍的夾擊。若非一子彈擊碎了久坂的脛骨,這場殊死拼殺恐怕還會持續下去。然而,受傷的久坂玄瑞已經是視死如歸。
    他將後事託付給入江九一后便將其遣走,自己則從後面的房間里取出供奉用的方木盤,開口說道:「長州藩的同志在府內多有騷擾,實在對不住!這些錢雖然不多,還請分與各位的家人。」
    說罷,他將軍款放在方木盤上,與寺島忠三郎一同自盡,慷慨赴死。久坂其時二十五歲,寺島只有二十三歲……
    五
    僅此一個錯誤的決定,便致使眾多年輕有為的志士慘遭不幸,真是讓人悲嘆不已。雖然未能阻止長州藩的暴動,但久坂最後將剩餘軍款獻出,並為闖入而道歉,他的生命之花最終凋零,卻依然如此美麗。
    命如雨露短,
    明月照千年,
    今日依稀可重見。
    這是久坂玄瑞二十二歲時的感懷之作,歌意哀切,其中包含了作者天長地久的生命觀,並將其與一開一落的四季之花聯繫起來。當然,凋零的不僅僅是如稚嫩櫻花般的青年志士,五十一歲的真木和泉在當時的戰鬥中也大腿負傷。但他權且聽從了久坂玄瑞的話,殺出鷹司府,同倖存的隊員一起撤到了山崎。
    途中有人被殺、有人掉隊,當他們抵達寶寺時,所剩不過二十餘人。
    真木認為當日出擊勢在必行,因而作出了進攻決定,可謂是罪魁禍。至此他自然已經沒有求生打算了。他之所以特意退到山崎,是因為考慮到不能死在鷹司府中,他一定是打算效仿大楠公在湊川的死法。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11 08:02
360.第五十章蛤御門之變(7)

    敵人並未窮追不捨,終於到了19日的黃昏時分。
    「甩掉追兵了嗎……」
    真木環視眾人,倖存下來的宍戶左馬介和竹內正兵衛異口同聲地說道:「敵人似已不會追來,我們應該暫時退到離宮八幡的祠廟裡,回國后再計劃起兵事宜。先生也和我們一起走吧!」
    真木一邊包紮大腿的傷,一邊靜靜地笑道:「我意欲隨同年輕志士一道共赴黃泉,你們若能回到本藩,懇請轉告犬子,要他繼承我的遺志。」
    說罷,真木也從懷中掏出一些黃金送給二人,然後徑直拖著傷腿,步履蹣跚地向漸漸隱入黃昏中的天王山爬去。他的臉上始終帶著微笑,即便身影消失在茫茫山野之中,彷彿仍有餘香經久繚繞……
    真木真正做到了知行合一,其大師風範盡顯無遺。他從一開始便知道自己難免落得如此下場,早已準備好與眾人一同赴死。在其身後,大和的大澤逸平率先衝出,向從容不迫的老師追去。接著,另外十七名烈士也一同跟了上去。
    「大澤君,將這個交給三條卿。」
    真木爬到山頂,取出隨身攜帶的紙筆,慢慢寫了起來。
    山巔巨岩白骨殞,
    風雨兮歲月,
    漫漫幾經大和魂。
    隨後,真木以刀刺入腹中。在此過程中,他臉上的表沒有絲毫變化。十七名烈士也隨之剖腹自盡。而此時,真木的靈魂已經跨越了幽顯的藩籬,臉上重又露出了安寧的神。
    另一方。
    慶喜眼前的戰鬥結束於正午時分,但市內的掃蕩戰卻還在繼續。
    慶喜命人將胡床放在小御所旁的草地上,坐下休息,原市之進則單膝跪在身前,詳細彙報皇宮周圍的戰況。
    「經此一戰,公卿們似乎終於了解了三位殿下的人品。」
    慶喜望著空中,眼神空洞,臉上沒有一絲笑容。此次討伐真摯樸實的長州軍並非慶喜本願,但考慮到自己的職責所在,卻不得不這樣做。
    「連女官們都在議論紛紛,認為此戰最大功臣便是三位殿下,第二功臣則是薩摩的西鄉。」
    「非也,會津亦作戰勇猛。不,正因為諸藩皆齊心協力拚力一戰,才會擊敗長州。這都全賴將軍的威嚴。」
    「不,根據我方才所說的傳聞,可以肯定,經此一戰,三位殿下的英名和薩摩的勇武必將天下聞名……」
    慶喜再度陷入默然。這種傳聞正是最令他擔心的。
    天皇剛剛下達討伐長州的敕命,倘若薩摩趁勢與幕府軍一同討伐長州,那麼從京都到長州的一百二十里內的人民都將飽受戰亂之苦。
    萬民皆為赤子。
    只有聖意如此,方能保證公武合體的真意不被歪曲。但天皇如今已下詔討伐長州,前後已然迥異,這樣一來最終不就變成與被迫討幕同樣的結果了嗎……
    (若是薩摩不乘勢添亂就好了……)
    討伐長州也好,倒幕也好,都違背了日本國體和朝廷理想,在這一點上兩件事是一樣的,慶喜對此事的擔憂不無道理。事實上,此戰的勝利令薩摩家老小松帶刀心大好,他已向幕府提交建議書,打算乘勝攻打長州,迫使長州在萩城締結城下之盟。
    從把握勝利的角度考慮也好,從幕府軍的利益角度考慮也好,這一建議或許並無錯誤。然而,倘若立足於水戶學的大義,考慮到日本皇室從無「敵人」這一真正的國體,該建議無疑是極端錯誤的。
    如今,列強正憑藉武力,將日本團團包圍。倘若天皇不顧外敵反而攻打赤子,犯下與昔日源平之爭一樣的錯誤,那事態很可能會生逆轉。
    考慮到這些因素,對慶喜而,此次勝利還不能高興得太早。而且,幕府內部可能還有人與薩摩持有同樣想法,認為慶喜最好能與薩摩攜手,一舉攻陷長州。
    「看吧!一橋正覬覦著將軍之位。」
    直到現在,老中之中仍有很多人持有這種看法。
    「三位殿下,是否應該儘快與會津中將接洽?」
    聽了原市之進的話,慶喜依舊望向空中,神色凝重。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11 08:32
361.第五十一章相互猜疑(1)

    一
    市內的大火仍未熄滅。
    一想到市民在戰後的火光中紛亂逃生的場景,慶喜便感到內心頻頻作痛。或許是因為生於武家之故,他在戰鬥過程中並沒有多大感觸,一心只為取得勝利而行動,暫且忘掉了一切。
    「市之進,火勢仍未平息嗎?我很擔心火災造成的損失。」
    聽聞此,市之進一邊估計風的方向,一邊飛奔離去。
    市民四散亂逃,根本不可能有足夠的人手去防火滅火,在流彈紛飛的況下,他們只能選擇離家出逃。戰亂和火災向來形影不離,此次戰火連續燃燒了兩個晝夜,共計八百一十一處起火,燒毀房屋兩萬八千間、寺廟二百五十三所,其中包括東本願寺和佛光寺。這是繼廣仁之亂后京都遭受的又一重大災難,而另有一種記載甚至稱總計有四萬三千戶受災。
    監軍村田氏壽在堺町御門被散彈擊中身負重傷,越前春岳等人不禁與薩摩人一起捶胸頓足,激憤不已:「長州此番行為與足利、北條的暴舉相比亦有過之而無不及,實在罪無可赦!」
    如此一來,長州藩已經無法避免被烙上「朝敵」的烙印了。
    於是,8月3日,朝廷正式下令討伐長州。
    討伐名義如下:
    第一,長州藩向皇宮開炮,致使京都再度化作一片廢墟,必問其責。
    第二,長州採取即行攘夷(在馬關攻擊外國船艦)的無謀藩策。
    第三,擁護七位公卿回京。
    就這樣,曾經力勸朝廷准許毛利父子參朝的署名人中,鷹司和中山兩位公卿及其下眾人皆被禁止參朝,幕府也被迫命令中國(日本地名)、四國和九州等二十一藩出兵征長。
    不出所料,此次出兵並不順利,反而變得越坎坷。除了眾人對長州藩的同之外,更大的原因在於幕府內部對慶喜的反感與懷疑。倘若中國、四國和九州等二十一藩合力進攻,長州頃刻之間便會潰滅。
    (但長州果真罪當至此嗎?)
    總而之,下令攘夷的是朝廷,長州不過是全力聽命罷了。無論詔書是真還是假,都罪不至此。而且,倘若果真如傳聞所,慶喜企圖聯合薩摩消滅長州,而後取代將軍,則二十一藩很可能會支持慶喜,消滅將軍。
    因此,預計擔任征長軍總督的松平春岳以「鄙人並無統領三軍的器量」為由,率先請辭。幕府經過再三權衡,又任命尾張藩主德川慶勝為總督,以接替春岳的越前松平茂昭為副總督,至此陣容終於齊整。
    正當幕府根據敕命重新調整討伐長州陣容的時候,美、英、法、荷的聯合艦隊開始攻打下關。
    其時,長州的毛利慶親已經上書呈報,表示自己已將進京作戰的家老益田右衛門介、福原越后和國司信濃免職,並禁錮於德山反省待罪。而此時列強突然而至的進攻,一定令他感到無比愕然。
    同族相拼的內亂爭鬥非但沒有實現勤皇,反而即刻招致外侮,遭到了列強動的聯合攻擊,昭和的民眾想必也絕不會忘記此事。即便有人打算與中國遙相呼應,在日本國內展開游擊戰,但鑒於越南的先例,美國很可能會以此為由,在日本頭上再次瘋狂地投下炸彈。
    毛利父子驚愕之餘,立刻向鳥取、岡山、佐賀、福岡和廣島五藩派出使者,拜託他們在長州與朝廷之間斡旋。
    當此關頭,倘若列強的聯軍與幕府軍呼應行動,事態將變得絕非僅僅是長州滅亡如此簡單。雖然表面看來是同族相拼,但實際上卻會致使列強牢牢掌控住自己的生殺大權,甚至可能讓日本淪為殖民地而被諸列強分割佔領。
    如此一來,家康的訓誡也好、水戶的修史也好、勤皇也好、佐幕也好,都將淪為空談,志士們自安政大獄以來獻出的赤誠熱血也將被白白浪費在國內鬥爭上。
    西國諸藩並未聽命響應徵長軍募集的原因也在於此,但細細想來,對國內統一異常執著的孝明帝基於國體所提出的攘夷論其實並非全是空談。而鑒於當前形,想到這點著實令人心痛不已。
    毛利父子一定也已放開眼界,開始重新審視列強攻擊下關之舉。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11 08:32
362.第五十一章相互猜疑(2)

    8月6日,長州藩兵據守前田、壇之浦等地的炮台竭力抵禦,但不幸敵人仍成功登陸,接連破壞各個炮台,連安置在炮台上的大炮都被悉數掠奪。
    至此,皇國的命運可以說已是危如累卵。
    於是,毛利父子一邊派遣高杉晉作為正使,連同副使渡邊內藏太和杉孫七郎向聯軍求和,一邊命令自歐洲火速趕回的井上聞多、伊藤俊輔(博文)二人向朝廷求和。
    倘若幕府此時乘勢攻打長州,後果將不堪設想。而為了牽制幕府軍,水戶的正義派在關東作出了多大的努力,如今想來仍令人心痛不已。
    「水戶藩的存亡並不重要!」
    為了履行密約,水戶人出必行,為日本的將來拼上了本藩存亡,做出了最悲壯的舉動。若僅僅將此等行為視作普通的權力爭鬥,那麼日本的歷史也將無從談起。
    然而,當此危急關頭,朝廷不僅沒有撤銷長州燒毀京都的罪名,反而向包括薩摩在內的三十五藩下令出兵,討伐長州。如此一來,長州只能向遵從敕命行動的幕府降伏,表達恭順之意。
    8月22日,長州總算和列強聯軍達成了和議,藩主毛利慶親被幕府剝奪官位,因與將軍犯諱,「慶」字也被禁止使用,改名為敬親。
    和議條件共有以下四點:
    一、勒令藩主毛利敬親和世子廣封二人蟄居反省。
    二、命令禁門之變的主謀者益田右衛門介、福原越后和國司信濃三人自盡。
    三、將三條實美等五位公卿移至九州。
    四、毀掉新城山口。
    長州藩接受了所有條件,第一次討伐長州宣告結束。不用說,此次幕府全勝,長州完敗。同年(元治元年,1864年)12月27日,征長總督德川慶勝(尾張)布撤兵令,諸藩的動向也就變得無關緊要了。
    然而,對於朝廷對長州的處理,以越前春岳為,包括伊達宗城和山內容堂等人都感到極其不滿。且不論這是否出自三位家老的獨斷獨行,但長州軍畢竟毫不客氣地向皇宮開炮,燒毀了京都街道,理應受到更為嚴重的處罰,如此簡單處理實在難以彰顯國體之明。這便是他們不滿的原因。
    就這一點而,慶喜恐怕亦有同感。然而,當時還有另一個問題比長州更令他感到揪心——在關東四處作亂的水戶天狗黨因仰慕慶喜,正逐漸向京都迫近。
    慶喜認為將征長軍交給尾張統率即可,他更擔心的是江戶城內對自己的猜疑心,以及一部分薩摩人大肆宣傳的謠。
    「一橋卿懷有覆滅長州、取代將軍的野心!」
    而這些謠便出自慶喜和薩摩各自對勤皇理解的差別。
    水戶的勤皇志士都已紛紛捨棄己藩,開始行動。慶喜自不必說,他眼中也已無「幕府」安危。雖然他並不打算令幕府背負賊名而滅亡,但他也並不認為幕府的存亡會直接關係到日本的安危。
    他很清楚,倘若不能貫徹孝明帝的理想,實現舉國一致,在全國自由選拔人才,創立一個全新的政府,那麼日本將無法在今後的世界上立足。
    長州已經偏離正軌,將京都燒毀,若是比長州更加兇猛的水戶天狗黨也進京,又該當如何是好……
    二
    天狗黨行軍途中毫不在意各藩的看法,對幕府軍和各藩軍隊均予以毫不留的反擊。10月5日,受命鎮壓天狗黨並被推舉為領的松平賴德(常陸宍戶藩主)命令對方剖腹自盡,這令武田耕雲齋、田丸稻之右衛門、藤田小四郎及其下腦愈激憤,氣勢洶洶地殺至美濃。慶喜再也無法坐視不理了。
    「維持京都秩序是我慶喜的職責,我會親自鎮壓進京的水戶浪人。」
    慶喜之所以不得不這樣說,很明顯是出於兩個理由:其一,除了慶喜以外,再無他人能夠鎮壓天狗黨;其二,便是在幕府內部四處傳播的野心謠。也就是說,倘若慶喜沒有覬覦將軍之位的野心,那麼必定會徹底鎮壓並處罰天狗黨,以示眾人。
    不予鎮壓而與之合流,再聯合薩摩奪取天下……幕府內部猜疑不定,認為水戶之子很有可能做出如此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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