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歷史] 德川慶喜 作者：山岡莊八 (全文完)

【作者概要】：山岡莊八（1907年1月11日－1978年9月30日），日本小說家。其作品主要是以歷史小説為主。本名是山內 莊藏（結婚後改姓藤野）。
　　出生於新潟縣。在1938年以「約束」一文投稿「週日毎日大眾文藝」入選。加入了由長谷川伸所主辦、以創造新文學為目標的「新鷹會」。第二次世界大戰成為隨軍作家。
　　戰後，以其暢銷長篇歷史連載小說《德川家康》成為著名作家。此作品自1950年動筆，到1967年完成全書。也因這部長篇歷史小說作品，先後獲得第二回吉川英治文學賞、第二回長谷川伸獎，並獲頒從四位勳二等瑞寶章敘勳。《德川家康》總銷售量超過三千萬部。

【小說類型】：日本歷史小說

【內容簡介】：

　　在日本大眾文學界裡，山岡莊八的成就與評價，顯然不及吉川英治、司馬遼太郎二人。然而，就影響力而言，山岡的作品，尤其是《德川家康》、《織田信長》、《伊達政宗》這幾部小說，絕對不比吉川的《宮本武藏》、《三國英雄傳》、《私本太平記》或司馬的《宛如飛翔》、《龍馬》、《阪上之雲》來得遜色。日本著名的《文春週刊》1998年曾對各界名人發出問卷，選出最暢銷的10部「時代小說」，山岡莊八的《德川家康》排行第9，總銷售量竟超過3千萬部！

德川慶喜 最後的幕府將軍，是一部揭示日本明治維新時期不為人知的“秘史”。德川幕府末期，日本社會風雲劇變，國內政權相互紛爭，國外又有西方列強步步緊逼，整個國家的存亡岌岌可危。此時，人們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日本第一公子”德川慶喜的身上，認為只有他才能拯救日本。最終，也正是慶喜以一肩之力扛起整個日本，令國家轉危為安。

【其他作品】：
《源賴朝》
《日蓮》
《新太平記》
《織田信長》
《豐臣秀吉（異本太閤記）》
《德川家康》
《毛利元就》
《伊達政宗》
《山田長政》
《柳生石舟齋（柳生一族）》
《柳生宗矩（春の坂道）》
《德川家光》
《水戸光圀》
《千葉周作》
《吉田松陰》
《坂本龍馬》
《高杉晉作》
《明治天皇》
《小説太平洋戰爭》


【目錄】
1.第一章初次拜會（1）
2.第一章初次拜會（2）
3.第一章初次拜會（3）
4.第一章初次拜會（4）
5.第一章初次拜會（5）
6.第一章初次拜會（6）
7.第一章初次拜會（7）
8.第二章脫俗之美（1）
9.第二章脫俗之美（2）
10.第二章脫俗之美（3）
11.第二章脫俗之美（4）
12.第二章脫俗之美（5）
13.第二章脫俗之美（6）
14.第二章脫俗之美（7）
15.第三章天人與地人（1）
16.第三章天人與地人（2）
17.第三章天人與地人（3）
18.第三章天人與地人（4）
19.第三章天人與地人（5）
20.第三章天人與地人（6）


21.第三章天人與地人（7）
22.第三章天人與地人（8）
23.第三章天人與地人（9）
24.第四章慶喜的婚事（1）
25.第四章慶喜的婚事（2）
26.第四章慶喜的婚事（3）
27.第四章慶喜的婚事（4）
28.第四章慶喜的婚事（5）
29.第四章慶喜的婚事（6）
30.第四章慶喜的婚事（7）
31.第五章放眼天下（1）
32.第五章放眼天下（2）
33.第五章放眼天下（3）
34.第五章放眼天下（4）
35.第五章放眼天下（5）
36.第五章放眼天下（6）
37.第五章放眼天下（7）
38.第六章幕後主使（1）
39.第六章幕後主使（2）
40.第六章幕後主使（3）


41.第六章幕後主使（4）
42.第六章幕後主使（5）
43.第六章幕後主使（6）
44.第六章幕後主使（7）
45.第七章政治旋渦（1）
46.第七章政治旋渦（2）
47.第七章政治旋渦（3）
48.第七章政治旋渦（4）
49.第七章政治旋渦（5）
50.第七章政治旋渦（6）
51.第七章政治旋渦（7）
52.第七章政治旋渦（8）
53.第七章政治旋渦（9）
54.第八章安政大地震（1）
55.第八章安政大地震（2）
56.第八章安政大地震（3）
57.第八章安政大地震（4）
58.第八章安政大地震（5）
59.第八章安政大地震（6）
60.第八章安政大地震（7）


61.第九章雄辯之才（1）
62.第九章雄辯之才（2）
63.第九章雄辯之才（3）
64.第九章雄辯之才（4）
65.第九章雄辯之才（5）
66.第九章雄辯之才（6）
67.第九章雄辯之才（7）
68.第十章腐朽與重建（1）
69.第十章腐朽與重建（2）
70.第十章腐朽與重建（3）
71.第十章腐朽與重建（4）
72.第十章腐朽與重建（5）
73.第十章腐朽與重建（6）
74.第十章腐朽與重建（7）
75.第十章腐朽與重建（8）
76.第十章腐朽與重建（9）
77.第十章腐朽與重建（10）
78.第十章腐朽與重建（11）
79.第十章腐朽與重建（12）
80.第十章腐朽與重建（13）

81.第十一章失意的惡龍（1）
82.第十一章失意的惡龍（2）
83.第十一章失意的惡龍（3）
84.第十一章失意的惡龍（4）
85.第十一章失意的惡龍（5）
86.第十一章失意的惡龍（6）
87.第十一章失意的惡龍（7）
88.第十一章失意的惡龍（8）
89.第十一章失意的惡龍（9）
90.第十二章不諳世故（1）
91.第十二章不諳世故（2）
92.第十二章不諳世故（3）
93.第十二章不諳世故（4）
94.第十二章不諳世故（5）
95.第十二章不諳世故（6）
96.第十二章不諳世故（7）
97.第十三章條約敕許（1）
98.第十三章條約敕許（2）
99.第十三章條約敕許（3）
100.第十三章條約敕許（4）

101.第十三章條約敕許（5）
102.第十三章條約敕許（6）
103.第十三章條約敕許（7）
104.第十四章近江牛（1）
105.第十四章近江牛（2）
106.第十四章近江牛（3）
107.第十四章近江牛（4）
108.第十四章近江牛（5）
109.第十四章近江牛（6）
110.第十四章近江牛（7）
111.第十五章四個角度（1）
112.第十五章四個角度（2）
113.第十五章四個角度（3）
114.第十五章四個角度（4）
115.第十五章四個角度（5）
116.第十五章四個角度（6）
117.第十五章四個角度（7）
118.第十六章秋霜之肅（1）
119.第十六章秋霜之肅（2）
120.第十六章秋霜之肅（3）

121.第十六章秋霜之肅（4）
122.第十六章秋霜之肅（5）
123.第十六章秋霜之肅（6）
124.第十七章惶恐之至（1）
125.第十七章惶恐之至（2）
126.第十七章惶恐之至（3）
127.第十七章惶恐之至（4）
128.第十七章惶恐之至（5）
129.第十七章惶恐之至（6）
130.第十七章惶恐之至（7）
131.第十七章惶恐之至（8）
132.第十七章惶恐之至（9）
133.第十七章惶恐之至（10）
134.第十八章針鋒相對（1）
135.第十八章針鋒相對（2）
136.第十八章針鋒相對（3）
137.第十八章針鋒相對（4）
138.第十八章針鋒相對（5）
139.第十八章針鋒相對（6）
140.第十八章針鋒相對（7）

141.第十八章針鋒相對（8）
142.第十八章針鋒相對（9）
143.第十九章憎恨的軌道（1）
144.第十九章憎恨的軌道（2）
145.第十九章憎恨的軌道（3）
146.第十九章憎恨的軌道（4）
147.第十九章憎恨的軌道（5）
148.第十九章憎恨的軌道（6）
149.第十九章憎恨的軌道（7）
150.第十九章憎恨的軌道（8）
151.第二十章反省修心（1）
152.第二十章反省修心（2）
153.第二十章反省修心（3）
154.第二十章反省修心（4）
155.第二十章反省修心（5）
156.第二十章反省修心（6）
157.第二十章反省修心（7）
158.第二十一章噩耗傳來（1）
159.第二十一章噩耗傳來（2）
160.第二十一章噩耗傳來（3）

161.第二十一章噩耗傳來（4）
162.第二十一章噩耗傳來（5）
163.第二十一章噩耗傳來（6）
164.第二十一章噩耗傳來（7）
165.第二十二章下達密詔（1）
166.第二十二章下達密詔（2）
167.第二十二章下達密詔（3）
168.第二十二章下達密詔（4）
169.第二十二章下達密詔（5）
170.第二十二章下達密詔（6）
171.第二十二章下達密詔（7）
172.第二十二章下達密詔（8）
173.第二十三章大搜捕（1）
174.第二十三章大搜捕（2）
175.第二十三章大搜捕（3）
176.第二十三章大搜捕（4）
177.第二十三章大搜捕（5）
178.第二十三章大搜捕（6）
179.第二十三章大搜捕（7）
180.第二十三章大搜捕（8）

181.第二十三章大搜捕（9）
182.第二十四章安政大獄（1）
183.第二十四章安政大獄（2）
184.第二十四章安政大獄（3）
185.第二十四章安政大獄（4）
186.第二十四章安政大獄（5）
187.第二十四章安政大獄（6）
188.第二十四章安政大獄（7）
189.第二十五章排兵布陣（1）
190.第二十五章排兵布陣（2）
191.第二十五章排兵布陣（3）
192.第二十五章排兵布陣（4）
193.第二十五章排兵布陣（5）
194.第二十五章排兵布陣（6）
195.第二十五章排兵布陣（7）
196.第二十六章櫻田門外之變（1）
197.第二十六章櫻田門外之變（2）
198.第二十六章櫻田門外之變（3）
199.第二十六章櫻田門外之變（4）
200.第二十六章櫻田門外之變（5）

201.第二十六章櫻田門外之變（6）
202.第二十六章櫻田門外之變（7）
203.第二十七章修羅場（1）
204.第二十七章修羅場（2）
205.第二十七章修羅場（3）
206.第二十七章修羅場（4）
207.第二十七章修羅場（5）
208.第二十七章修羅場（6）
209.第二十七章修羅場（7）
210.第二十七章修羅場（8）
211.第二十七章修羅場（9）
212.第二十八章齊昭辭世（1）
213.第二十八章齊昭辭世（2）
214.第二十八章齊昭辭世（3）
215.第二十八章齊昭辭世（4）
216.第二十八章齊昭辭世（5）
217.第二十九章巾幗之姿（1）
218.第二十九章巾幗之姿（2）
219.第二十九章巾幗之姿（3）
220.第二十九章巾幗之姿（4）

221.第二十九章巾幗之姿（5）
222.第二十九章巾幗之姿（6）
223.第三十章時機未到（1）
224.第三十章時機未到（2）
225.第三十章時機未到（3）
226.第三十章時機未到（4）
227.第三十章時機未到（5）
228.第三十章時機未到（6）
229.第三十一章攘夷與開國（1）
230.第三十一章攘夷與開國（2）
231.第三十一章攘夷與開國（3）
232.第三十一章攘夷與開國（4）
233.第三十一章攘夷與開國（5）
234.第三十一章攘夷與開國（6）
235.第三十二章朝廷的傀儡（1）
236.第三十二章朝廷的傀儡（2）
237.第三十二章朝廷的傀儡（3）
238.第三十二章朝廷的傀儡（4）
239.第三十二章朝廷的傀儡（5）
240.第三十三章騎牆派（1）

241.第三十三章騎牆派（2）
242.第三十三章騎牆派（3）
243.第三十三章騎牆派（4）
244.第三十三章騎牆派（5）
245.第三十三章騎牆派（6）
246.第三十三章騎牆派（7）
247.第三十四章出任后見職（1）
248.第三十四章出任后見職（2）
249.第三十四章出任后見職（3）
250.第三十四章出任后見職（4）
251.第三十四章出任后見職（5）
252.第三十四章出任后見職（6）
253.第三十四章出任后見職（7）
254.第三十五章口若懸河（1）
255.第三十五章口若懸河（2）
256.第三十五章口若懸河（3）
257.第三十五章口若懸河（4）
258.第三十五章口若懸河（5）
259.第三十五章口若懸河（6）
260.第三十六章年少輕狂（1）

261.第三十六章年少輕狂（2）
262.第三十六章年少輕狂（3）
263.第三十六章年少輕狂（4）
264.第三十六章年少輕狂（5）
265.第三十六章年少輕狂（6）
266.第三十六章年少輕狂（7）
267.第三十六章年少輕狂（8）
268.第三十六章年少輕狂（9）
269.第三十六章年少輕狂（10）
270.第三十七章群魔亂舞（1）
271.第三十七章群魔亂舞（2）
272.第三十七章群魔亂舞（3）
273.第三十七章群魔亂舞（4）
274.第三十七章群魔亂舞（5）
275.第三十七章群魔亂舞（6）
276.第三十七章群魔亂舞（7）
277.第三十七章群魔亂舞（8）
278.第三十八章國難焦點（1）
279.第三十八章國難焦點（2）
280.第三十八章國難焦點（3）

281.第三十八章國難焦點（4）
282.第三十八章國難焦點（5）
283.第三十八章國難焦點（6）
284.第三十九章薩摩勢力（1）
285.第三十九章薩摩勢力（2）
286.第三十九章薩摩勢力（3）
287.第三十九章薩摩勢力（4）
288.第三十九章薩摩勢力（5）
289.第三十九章薩摩勢力（6）
290.第四十章扭曲之心（1）
291.第四十章扭曲之心（2）
292.第四十章扭曲之心（3）
293.第四十章扭曲之心（4）
294.第四十章扭曲之心（5）
295.第四十章扭曲之心（6）
296.第四十一章慶喜隨行（1）
297.第四十一章慶喜隨行（2）
298.第四十一章慶喜隨行（3）
299.第四十一章慶喜隨行（4）
300.第四十一章慶喜隨行（5）

301.第四十一章慶喜隨行（6）
302.第四十二章鷹之詩（1）
303.第四十二章鷹之詩（2）
304.第四十二章鷹之詩（3）
305.第四十二章鷹之詩（4）
306.第四十二章鷹之詩（5）
307.第四十三章姊小路之死（1）
308.第四十三章姊小路之死（2）
309.第四十三章姊小路之死（3）
310.第四十三章姊小路之死（4）
311.第四十三章姊小路之死（5）
312.第四十三章姊小路之死（6）
313.第四十三章姊小路之死（7）
314.第四十三章姊小路之死（8）
315.第四十四章七卿之逃（1）
316.第四十四章七卿之逃（2）
317.第四十四章七卿之逃（3）
318.第四十四章七卿之逃（4）
319.第四十四章七卿之逃（5）
320.第四十四章七卿之逃（6）

321.第四十四章七卿之逃（7）
322.第四十五章天誅組潰滅（1）
323.第四十五章天誅組潰滅（2）
324.第四十五章天誅組潰滅（3）
325.第四十五章天誅組潰滅（4）
326.第四十五章天誅組潰滅（5）
327.第四十五章天誅組潰滅（6）
328.第四十五章天誅組潰滅（7）
329.第四十六章餘四O自盡（1）
330.第四十六章餘四O自盡（2）
331.第四十六章餘四O自盡（3）
332.第四十六章餘四O自盡（4）
333.第四十六章餘四O自盡（5）
334.第四十六章餘四O自盡（6）
335.第四十六章餘四O自盡（7）
336.第四十七章薩摩的目的（1）
337.第四十七章薩摩的目的（2）
338.第四十七章薩摩的目的（3）
339.第四十七章薩摩的目的（4）
340.第四十七章薩摩的目的（5）

341.第四十七章薩摩的目的（6）
342.第四十八章發動攻勢（1）
343.第四十八章發動攻勢（2）
344.第四十八章發動攻勢（3）
345.第四十八章發動攻勢（4）
346.第四十八章發動攻勢（5）
347.第四十八章發動攻勢（6）
348.第四十九章背後操縱（1）
349.第四十九章背後操縱（2）
350.第四十九章背後操縱（3）
351.第四十九章背後操縱（4）
352.第四十九章背後操縱（5）
353.第四十九章背後操縱（6）
354.第五十章蛤御門之變（1）
355.第五十章蛤御門之變（2）
356.第五十章蛤御門之變（3）
357.第五十章蛤御門之變（4）
358.第五十章蛤御門之變（5）
359.第五十章蛤御門之變（6）
360.第五十章蛤御門之變（7）

361.第五十一章相互猜疑（1）
362.第五十一章相互猜疑（2）
363.第五十一章相互猜疑（3）
364.第五十一章相互猜疑（4）
365.第五十一章相互猜疑（5）
366.第五十一章相互猜疑（6）
367.第五十一章相互猜疑（7）
368.第五十二章薩長聯盟（1）
369.第五十二章薩長聯盟（2）
370.第五十二章薩長聯盟（3）
371.第五十二章薩長聯盟（4）
372.第五十二章薩長聯盟（5）
373.第五十三章內憂外患（1）
374.第五十三章內憂外患（2）
375.第五十三章內憂外患（3）
376.第五十三章內憂外患（4）
377.第五十三章內憂外患（5）
378.第五十四章繼承宗家（1）
379.第五十四章繼承宗家（2）
380.第五十四章繼承宗家（3）

381.第五十四章繼承宗家（4）
382.第五十四章繼承宗家（5）
383.第五十四章繼承宗家（6）
384.第五十四章繼承宗家（7）
385.第五十五章無視國體（1）
386.第五十五章無視國體（2）
387.第五十五章無視國體（3）
388.第五十五章無視國體（4）
389.第五十五章無視國體（5）
390.第五十六章孝明帝駕崩（1）
391.第五十六章孝明帝駕崩（2）
392.第五十六章孝明帝駕崩（3）
393.第五十六章孝明帝駕崩（4）
394.第五十六章孝明帝駕崩（5）
395.第五十六章孝明帝駕崩（6）
396.第五十六章孝明帝駕崩（7）
397.第五十七章政治混亂（1）
398.第五十七章政治混亂（2）
399.第五十七章政治混亂（3）
400.第五十七章政治混亂（4）

401.第五十七章政治混亂（5）
402.第五十八章外國勢力（1）
403.第五十八章外國勢力（2）
404.第五十八章外國勢力（3）
405.第五十八章外國勢力（4）
406.第五十八章外國勢力（5）
407.第五十九章外交技法（1）
408.第五十九章外交技法（2）
409.第五十九章外交技法（3）
410.第五十九章外交技法（4）
411.第五十九章外交技法（5）
412.第五十九章外交技法（6）
413.第五十九章外交技法（7）
414.第六十章權利爭奪（1）
415.第六十章權利爭奪（2）
416.第六十章權利爭奪（3）
417.第六十章權利爭奪（4）
418.第六十章權利爭奪（5）
419.第六十章權利爭奪（6）
420.第六十章權利爭奪（7）

421.第六十一章權力交涉（1）
422.第六十一章權力交涉（2）
423.第六十一章權力交涉（3）
424.第六十一章權力交涉（4）
425.第六十一章權力交涉（5）
426.第六十二章大政奉還（1）
427.第六十二章大政奉還（2）
428.第六十二章大政奉還（3）
429.第六十二章大政奉還（4）
430.第六十二章大政奉還（5）
431.第六十二章大政奉還（6）
432.第六十二章大政奉還（7）
433.第六十三章步步緊逼（1）
434.第六十三章步步緊逼（2）
435.第六十三章步步緊逼（3）
436.第六十三章步步緊逼（4）
437.第六十三章步步緊逼（5）
438.第六十三章步步緊逼（6）
439.第六十三章步步緊逼（7）
440.第六十四章慶喜的眼淚（1）

441.第六十四章慶喜的眼淚（2）
442.第六十四章慶喜的眼淚（3）
443.第六十四章慶喜的眼淚（4）
444.第六十四章慶喜的眼淚（5）
445.第六十四章慶喜的眼淚（6）
446.第六十四章慶喜的眼淚（7）
447.第六十五章同為皇國民（1）
448.第六十五章同為皇國民（2）
449.第六十五章同為皇國民（3）
450.第六十五章同為皇國民（4）
451.第六十五章同為皇國民（5）
452.第六十六章拜會西鄉（1）
453.第六十六章拜會西鄉（2）
454.第六十六章拜會西鄉（3）
455.第六十六章拜會西鄉（4）
456.第六十六章拜會西鄉（5）
457.第六十七章英雄相惜（1）
458.第六十七章英雄相惜（2）
459.第六十七章英雄相惜（3）
460.第六十七章英雄相惜（4）

461.第六十七章英雄相惜（5）
462.第六十七章英雄相惜（6）
463.第六十七章英雄相惜（7）
464.第六十八章隱居水戶（1）
465.第六十八章隱居水戶（2）
466.第六十八章隱居水戶（3）
467.第六十八章隱居水戶（4）
468.第六十八章隱居水戶（5）
469.第六十八章隱居水戶（6）
470.第六十八章隱居水戶（7）
471.第六十九章恭順之鬼（1）
472.第六十九章恭順之鬼（2）
473.第六十九章恭順之鬼（3）
474.第六十九章恭順之鬼（4）
475.第六十九章恭順之鬼（5）
476.第六十九章恭順之鬼（6）
477.第七十章戰亂未止（1）
478.第七十章戰亂未止（2）
479.第七十章戰亂未止（3）
480.第七十章戰亂未止（4）

481.第七十章戰亂未止（5）
482.第七十章戰亂未止（6）
483.第七十一章跳出歷史（1）
484.第七十一章跳出歷史（2）
485.第七十一章跳出歷史（3）
486.第七十一章跳出歷史（4）
487.第七十一章跳出歷史（5）
488.第七十二章市井生活（1）
489.第七十二章市井生活（2）
490.第七十二章市井生活（3）
491.第七十二章市井生活（4）
492.第七十二章市井生活（5）
493.第七十二章市井生活（6）
494.第七十三章塵埃落定（1）
495.第七十三章塵埃落定（2）
496.第七十三章塵埃落定（3）
497.第七十三章塵埃落定（4）
498.第七十三章塵埃落定（5）
499.德川慶喜年譜（1）
500.德川慶喜年譜（2）

501.德川慶喜年譜（3）
502.德川慶喜年譜（4）

1.第一章初次拜會（1）
    一
    春日的天空潔凈蔚藍，空氣格外乾燥。微風拂面，宛若細細的茸毛滑過，陽光白晃晃地曬得人昏昏欲睡。西鄉吉兵衛昏昏沉沉地走在路上，感覺自己幾乎要與頭頂廣袤的藍天融為一體。
    （人這種生物，縱是在走路時也能睡著。）
    路邊的草兒稀稀落落地透著幾點綠意，四周高高的山坡上零星羅列著幾個村莊，褪了色的櫻花無精打采地散落一地。遠遠望去幾乎見不到任何花田，甚至鋪在河流兩岸的大片田地的土壤顏色也顯得極為貧瘠。看來在這一帶，水戶人的生活與薩摩並無多少不同。
    西鄉昏昏欲睡地走著，不時彎下高大的身軀，抓起一把泥土端詳。自從擔任郡方書役助1[1郡方書役助：負責文書工作的書記官助理。
    ]一職以來，他便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莊稼的收成取決於土壤的肥力，人的「收成」卻似乎與此無關。在當時的志士心中，水戶這片土地猶如聖地，必須親自踏足走走。水戶孕育的人才和水戶學風彷彿具有不可思議的魅力，召喚著各地的青年才俊來到這裡。
    其實，西鄉也算是被這召喚聲吸引來的。
    西鄉被薩摩藩主島津齊彬任命為御庭方2[2御庭方：可以自由出入庭院的小官。
    ]，隨其來到江戶，接到的第一個命令便是向水戶學習。其實，藩主的這道命令用意頗深，不僅要他探明水戶的士風，還要他秘密開通聯絡渠道。尤其在這黑船來航引騷亂的動蕩時期，更可以事先尋找夥伴，掌握所有利弊因素。
    西鄉請同藩的樺山三元（資之）寫好一封介紹信，欲借求教之名前去拜會藤田東湖。藤田東湖號稱水戶齊昭的智囊，西鄉希望能與他結成知己之交。
    在樺山寫介紹信時，另有一人也極力推薦西鄉儘快拜會藤田東湖，此人便是後來在櫻田門外獻上井伊直弼級的有村治左衛門之兄——有村俊齋。
    西鄉將二人的介紹信揣入懷中，立刻出前往江戶小石川的水戶藩邸拜會東湖。然而不巧的是，當天早晨因生了十萬火急之事，東湖已出趕往水戶。聽聞這一消息，西鄉當即將腳下的便鞋換成便於遠行的草鞋，隨後追趕。
    西鄉已在江戶見過樺山和有村，如今姑且先去水戶走一遭。倘若運氣夠好，在水戶便可與東湖相見；若是見不到，亦可隨其返回江戶后再行拜見，到時還可將事緣由坦率地解釋清楚。
    有人誠心誠意渴望拜見自己，並為此在江戶和水戶之間往來奔波，無論是誰都會禁不住向此人敞開心扉的吧——這種考慮倒也頗有幾許西鄉的風格。
    西鄉走到土浦便趕上了東湖，可之後途經府中、小幡、長岡，眼看就要到達水戶的時候，卻跟丟了人。其實並非跟丟，而是西鄉自己睡著了。西鄉迷迷糊糊地走著，額頭沐浴著春日的陽光，鼻中不時出陣陣鼾聲。當他被自己的鼾聲驚醒，睜開雙眼時，早已不見了東湖的坐轎。自己一直跟在東湖後面，莫非在途中走岔了路？他向路人打聽，方知自己已到了栗原鄉。
    事已至此，西鄉只好直接去東湖家中拜訪。
    他很快便問清了東湖的住所。水戶城外約四公里處有一村落，名為竹熊村，據說東湖的宅邸便在村中。至於東湖現在是否在那裡，便不得而知了。然而，西鄉對此事並不擔心。
    「可不能再打鼾了，不然得嚇到別人。」西鄉自自語地走著，剛走出栗原鄉，立刻又生出那種彷彿要與藍天融為一體的感覺。
    二
    日頭尚高。在西鄉右手邊是那珂川，不遠處的前方還有一條河流，那是源於水戶城附近的仙波湖併流入那珂川的櫻川。據說，櫻川的河堤盡頭便是東湖居住的竹熊村。
    「這個時間去拜訪恐怕早了些……」
    途中有一個名為六反田的村落，在那裡西鄉遇到一群盛裝打扮前往寺院參拜的婦女，便跟隨她們來到一條七彎八拐的道路，路的前方有一所非常古老的佛堂，那裡便是眾香客的目的地——真宗俱胝山六藏寺。該地藏寺因保佑順產而遠近聞名，前來參拜的香客亦多為腹部隆起的孕婦。西鄉混在孕婦中，虔誠地雙手合十禱告，隨後便在佛堂正殿里休息起來。

2.第一章初次拜會（2）

    實際上，這所寺院中保存著北畠親房的《神皇正統記》古代手抄本，那是由水戶的義公光圀1[1義公光圀：德川光圀，義公是德川光圀的謚號。
    ]找到的，因此該寺院與水戶今日的修史事業及學風養成頗有淵源，而西鄉對此一無所知。
    西鄉在佛堂稍作小憩，他那魁梧的身材令孕婦們看得目瞪口呆，此刻，恐怕她們都在暗中禱告，祈願腹內胎兒將來也能長得如此偉岸挺拔。
    西鄉吉兵衛那年二十八歲，是他改掉「吉之助」這個名字而繼承父親「吉兵衛」之名的第二年。他身高五尺九寸七分2[2約為199厘米。
    ]，體重二百一十七斤半，低垂濃眉，緊閉雙眼，坐在檐下的石頭上沉睡。
    「此人莫非是金剛之子？臉上還帶著孩子氣呢……」
    一對母子從他身旁走過，開玩笑地說道。
    等到西鄉睡醒，已是太陽西沉。天色向晚，來寺院參拜的香客卻仍絡繹不絕。西鄉分開人潮，向竹熊村走去。
    藤田東湖並非竹熊村生人。在水戶城附近的仙波湖右面有一村落，名為梅香，他是在那裡由父親幽谷撫養長大的，一直居住到弘化四年（1847年）。
    當年，水戶藩主齊昭受到幕府猜忌，被勒令閉門反省，身為家老3[3家老：大名家的重臣，相當於總管。
    ]的藤田東湖也難逃其責。他先後被監禁在小石川藩邸和向島的小梅藩邸，後來被允許在水戶自家閉門反省，這才遷至竹熊。
    東湖的宅邸看上去就像普通百姓的住房，大門前有一棵高大的光葉櫸，幾株剛芽的梅樹星星點點地一路延伸至玄關。屋內此時已是燈火通明。
    西鄉微微彎下腰去，開口叫門。伴隨著一聲清脆的「來了」，玄關的拉門被緩緩拉開。
    「哎呀？」西鄉不禁下意識地喊出聲來。
    只見門內走出一位姑娘，雙手交叉垂在身前，樣貌楚楚動人。這一景與他之前的想象相去甚遠。西鄉先從懷中取出兩封介紹信，隨後報上了自己的姓名和身份。那位姑娘雙手一直交叉垂在身前，臉上幾度露出似笑非笑的神，因為這已不是她第一次見到西鄉。
    「請您稍候。」
    那位姑娘轉身入內，西鄉方才鬆了口氣，看來東湖已經回到家。或許當西鄉正在地藏寺里酣睡之時，東湖正在城內奔走辦事呢。
    「哈哈哈……」屋內傳出一陣豪放的笑聲，這笑聲一路不斷，一直來到玄關。
    「傳說中為了保佑孕婦順產而降臨人間的金剛之子就是你吧！我剛剛還在聽小姑娘們講你的故事，快進來吧。」
    東湖那年四十九歲。嗜酒貪杯的他此刻已是一杯酒下肚，趁著方才那位姑娘去準備洗腳水的空當兒，他便站在屋內，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
    「雖然你現在只是小小的御庭方，但不愧是島津大人看中的人，如此引人注目的好漢自然不會偷偷摸摸地到處耍弄花招。對了，聽說別人都叫你金剛之子，你也很能喝酒吧？故鄉的味道就是好，今晚可得好好對飲三杯！」
    東湖雖然身材不及西鄉高大，但也是濃眉大眼，相貌與西鄉驚人相似。
    三
    所謂薩藩的御庭方，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低級秘書。雖然西鄉此後不久便被提升為齊彬的「中小姓」1[1中小姓：地位較低的一種武士。
    ]，也只能算是藩主的實習秘書。西鄉接到向水戶學習的命令后，便一直追到這裡，只求與東湖一見，此舉自然令東湖十分滿意。
    東湖將他引入客廳，只見客廳壁龕里掛著齊昭的墨寶。恰逢方才那位姑娘端來飯菜，東湖便先對她作了介紹。
    「這位姑娘是我的大恩人，名叫阿虜，是那珂郡磯部村富豪金澤吉右衛門之女。她的父親是一位有志之士，她自己更是巾幗不讓鬚眉，很理解男人的大志。」
    「唉，先生又開始兜售我了。」
    「這哪裡是兜售，我又沒叫你嫁給這位好漢，我只是將事實原原本本地說出來而已。她是舍妹的學生，但這隻不過是表面身份，其實她是我的財神爺。家中的米缸一見底，這位女子就會拽著馬韁從自家趕來。托她的福，我才能安心喝酒啊。」

3.第一章初次拜會（3）

    東湖咕嚕咕嚕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後將酒杯遞向西鄉。
    「來，阿虜，斟酒。我一回到故鄉就要喝一瓶這種酒。此酒名喚瓮之月，在江戶則只喝墨田川……一瓢春詩梅花惹人醉，倘若人生無美酒，不知如何洗胸襟。」
    西鄉獃獃地接過酒杯，先向那位姑娘望了一眼，然後便看見了隔扇上的書法。只見四扇隔扇上的字跡筆力雄渾，墨跡淋漓，一望便知是醉后戲耍所作。右面一扇上寫著東湖自作的《正氣歌》中的一節，那是西鄉十分喜愛的詩作，旁邊則似乎是一詠酒之詩。
    一壺解憂覺有神，
    蕩然和氣養天真，
    世間醉客知多少，
    貪味之人非愛樽。
    從此詩來看，東湖似乎是一杯在手，別無他求。在江戶喝墨田川，在水戶喝瓮之月。詩的內容多少有些不合邏輯，應該也是醉后所作。西鄉心裡這樣想著，同時將目光移向東湖，開口問道：
    「先生，我有事想向您請教。」
    「哦？何事？」
    「如何用一句話來概括水戶的精神……也就是水戶學？」
    「啊，原來是此事。」東湖既沒有多加思考，也未做絲毫停頓，「我家老公1[1老公：對地位、身份高的老人的敬稱。
    ]齊昭大人便是水戶學，便是水戶精神。」
    「在我們薩摩，有人認為水戶學的根基是朱子學2[2朱子學：宋代朱熹及其門人創立的學問。
    ]。」
    「哈哈哈……」東湖笑著搖了搖頭，「真是亂講。水戶學的確是基於朱子學的《通鑒綱目》而形成的，但家父藤田幽谷提倡復歸孔子，便滿腔熱忱地向其中加入了古學3[3古學：研究古文經、文字的學問。
    ]。然而，脫離實踐的學問在當今之世是毫無用處的。」
    「您說得沒錯。」
    「因此，理應尊崇以實踐為的陽明學4[4陽明學：又稱王學、心學，是由我國明代大儒王守仁展的儒家理學。
    ]。我希望你能明白，水戶的政教實則是在《通鑒綱目》的基礎上添加了古學和陽明學，從始至終貫穿著日本人的天生毅力。」
    西鄉不禁低聲讚歎，同時將酒杯斟滿。其實，他當時正痴迷於陽明學和禪學，經常與島津家的菩提寺、福昌寺的無參和尚共同參禪。因此，當他聽到「若想學習水戶學，就去拜見齊昭大人吧」這樣一句簡短的話時，內心十分歡喜。
    （看來我是來對了……）
    正當此時，東湖彷彿聽到了什麼聲音，慌慌張張地站起身來。
    「你先陪著他吧。」他對阿虜說完這句話，便急匆匆地離開了客廳。
    四
    「好像有客人來了。」
    西鄉朝著茶室的方向側耳傾聽，阿虜卻只是含糊其辭地敷衍著回答，還將西鄉的酒杯斟滿，彷彿想將他的注意力從茶室方向移開。
    「來客好像是個女人？」
    「不是，那個……」
    正當此時，突然傳來東湖的喊聲，其中還夾雜著一個女人憤怒的叫聲，兩人激烈地爭吵起來了。
    （是夫妻吵架嗎……）
    西鄉先產生這種想法。他家中有一妻室，如今留在薩摩，是同藩伊集院兼寬之妹。提親時尚且順利，結婚後，家中卻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前年（嘉永五年，1852年），西鄉家中接連迎來三場葬禮。先是祖父龍右衛門駕鶴西去，接著，父親吉兵衛又在9月去世，隨後，母親也在11月不幸亡故。這個家庭本就並不富裕，一年內迎來三場葬禮后，家中只剩下一個年僅三歲的弟弟小兵衛，還有信吾、阿安、阿鷹、吉次郎、阿琴等六個妹妹，這六個小姑讓新娘忙得心力交瘁。
    而此時新郎偏偏又要奉主公之命暫時離家，生活自然不可能風平浪靜，夫妻之間已經開始出現吵架的苗頭。
    （說不定她現在已經因與妹妹阿琴生衝突哭著回娘家了？）
    西鄉剛剛微有醉意，聽到那女人尖銳的叫聲，立時清醒過來。其實，自己的到訪或許給人家添了麻煩。他聽有村俊齋說過，東湖曾因為飲酒過量而傷神。如此說來，他的家人自然對酒客十分厭惡。

4.第一章初次拜會（4）

    （還是先找個理由離開，然後找個地方住一晚吧……）
    西鄉剛要放下酒杯，東湖又帶著豪放的笑聲回到客廳：「哎呀，方才真是多有失禮。***來，你身材如此魁梧，應當多喝幾杯。汝正襟端坐之時，吾尚未醉；汝幾欲醉倒之時，吾尚且醒。一醉一醒於我足矣，且問世之貧富今何在？」
    「先生，我還是就此告辭了。」西鄉向茶室瞟了一眼，一本正經地說道，「在下實在不忍見夫妻吵架之事。」
    「什麼？夫妻吵架？」
    「是的，但這種事並不會影響我對一個人的評價……」
    「啊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阿虜，這位好漢看來是將方才之事當成了夫妻吵架。那是我家的賴床公主啊……如此解釋你也不會明白。她是舍妹鹿子，在這兒開辦女私塾，其實，拙荊人還在江戶呢。」
    「原來如此，是令妹對您有所不滿？」
    「是啊。我曾拜託她一件重要的事，我今天來這裡是為了見一個人，如今她卻不同意了……」東湖向端坐的阿虜瞥了一眼，繼續說道，「據說那人貌美尤勝阿虜，就因為這個，她就不同意。唉，就連我家老公齊昭大人對鹿子也是無可奈何啊。」
    西鄉直挺挺地仰著臉，歪著頭，完全聽不懂東湖在說什麼。
    「好漢啊，你應該聽說過齊昭大人的公子吧，便是過繼到一橋家的七郎麿，也就是一橋慶喜。」
    「啊，是的，聽說他將來會繼承將軍之位。」
    「一橋刑部卿1[1一橋刑部卿：一橋慶喜，刑部卿是其官職。
    ]的婚娶事宜本已談妥，對方是一條忠香公卿之女，但此女命運不好……」
    說到這裡，東湖頓了一頓，但或許認為對西鄉說這些話並無大礙，便豪爽地點了點頭，又將酒杯遞了過去。
    五
    「我繼續留在這裡不會使您為難吧？」
    其實，西鄉也希望最好能留在這裡，他還有一件事必須要問：一直堅持主張攘夷的水戶齊昭究竟是否抱有與黑船一戰的決心？答案若是肯定的，西鄉還想知道他有多大勝算。
    於是，西鄉再次接過酒杯。東湖滿意地眯著眼睛，繼續說道：
    「實際上，一條家的女兒得了重病，而慶喜公子又到了理當婚娶的年齡，不能就此拖延婚期。於是，一橋和水戶雙方母親共同下達了一道密令，命我從水戶挑選一位姑娘。」
    西鄉睜大眼望著東湖，點了點頭。
    如今官至刑部卿的一橋慶喜應該已有十六七歲，他的生母是從有栖川親王家下嫁過來的，據說連名震天下的水戶齊昭對她也要退讓三分。
    「鹿子的花名叫高野，慶喜公子幼年身居水戶之時，鹿子曾像乳母般侍奉過他，也算是頗有淵源，夫人吩咐說讓鹿子幫忙鑒定一下人選。因此，我便乾脆讓鹿子幫著選了一個姑娘。經過再三權衡后，最終確定了一個合適的對象。今天我來這裡就是為了去看看那位姑娘，可她剛才卻又不同意了。我問她理由為何，她的回答卻是：那位姑娘長得太漂亮了！」
    說到這裡，東湖又哈哈大笑起來，
    「西鄉啊，這可就難辦了。被選中的姑娘倘若長得過於漂亮，會有人搶在公子之前出手的，所以說……」
    話音未落，伴隨著一聲尖叫，隔扇被猛地拉開了。剛剛提到的鹿子急匆匆地闖入客廳，打斷了東湖的肆意亂語。
    「哥！」
    鹿子的聲音猶如一把尖刀，她瞪了東湖一眼，隨後對西鄉露出笑容。這位老姑娘連笑容都透著一種倔犟。
    「貴客大駕光臨，實令蓬蓽生輝。我就是這個家裡的賴床公主，讓您見笑了。」
    「哪裡哪裡，我突然到訪，實在是多有打擾。」
    西鄉與這對兄妹的對話完全不搭調。他畢恭畢敬地向鹿子行了一禮，然後轉過身面向東湖。
    「搶在公子之前出手……您剛才是這樣說的吧？」
    「沒錯，有些人就是素有惡習，看到眼前的鮮花，就會忍不住摘得一朵不剩。」
    「哥！」鹿子再次尖叫起來，然後將長柄酒壺伸到西鄉面前，「來，乾杯！早晨賴床可是我的金字招牌，熬夜也是家常便飯，您就放心大膽地喝吧。」

5.第一章初次拜會（5）

    「可不敢。***您當真是一橋卿的乳母嗎？」
    「呵呵……水戶的姑娘在出嫁之前可不懂得如何哺乳，所以我不是他的乳母。」
    「哦……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那一橋卿是由何人哺育養大的呢？」
    「是牛媽媽的乳汁把他養大的。」
    「牛媽媽？您說的是側室還是……」西鄉的提問過於認真，令才氣勃的鹿子啞口無，「就算齊昭大人再好色，他也不會染指一頭母牛吧……」
    此時，阿虜正想要匆忙離開客廳，聽到二人的對話，她好像突然被地上的食盤絆到了一樣踉蹌了一下。西鄉想笑，但為了不讓自己顯得失禮，破壞自己全力塑造的儒雅形象，他還是忍住了笑聲。
    「對，是牛……因為水戶的人常拿牛乳喂孩子。」
    鹿子自己也意識到了剛才的失，面紅耳赤地給西鄉倒酒。
    東湖則像個惡作劇的孩子一樣，醉眼矇矓地打量著西鄉和鹿子。
    六
    「據我推測，」東湖終於以不懷好意的語氣插嘴說道，「一橋慶喜的女侍——也就是這位以兇悍潑辣著稱的高野，實際上也曾被那人追求過呢……好漢啊，你對此事有何高見？」
    「哥，你又說這種話了……」
    「瞧，舍妹都不好意思了。西鄉大人，這可是為一橋卿挑選第一房女人，她卻堅持認為不能選美女，難道還能特意去挑醜女？但如果不這樣，我又對齊昭大人的惡習放心不下。公子真是可憐啊。」
    「真受不了！誰說一定要選醜女了？」
    「哎呀，你還想吵架？就是因為你的脾氣，到現在都嫁不出去。西鄉，你們薩摩有沒有人願意買這樣的悍婦？」
    「唉……我最終要淪落到被拍賣的地步嗎？」
    鹿子注意到西鄉正十分認真地看自己，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這裡倘若只有他們兄妹二人，一定又會激烈地吵起來。
    這時，阿虜回到客廳，端來了東湖最喜歡的涼拌沙丁魚。
    「老師，益子小姐找您。」
    益子是鹿子的妹妹。看來阿虜明白，倘若讓好勝的鹿子繼續坐在這裡，場面恐怕會變得尷尬。鹿子點點頭，起身向外走去。
    「哦，這樣啊……那您慢走。」看鹿子要離開，西鄉大聲說道。他的話帶有濃厚的口音，惹得阿虜也一起笑起來。
    鹿子離開后，東湖和西鄉又繼續暢談了很久，從神州正氣一直說到齊昭大人養牛。在當時，黑船來航是一件令整個日本為之震動的大事件，西鄉在交談時有意避開了這個話題。因為這個問題過於重大，他覺得現在提及此事為時尚早。
    即便不談這個話題，齊昭大人繼承水戶家后便立刻開始養牛一事還是讓西鄉聽得目瞪口呆。雖然薩摩的齊彬大人也具備令守舊老臣震驚的先進意識，但據說在水戶，人們不僅用牛奶餵養自己的孩子，還給很多孩子試種牛痘，幫助他們躲過了天花之災。
    據說齊昭大人飼養的牛是從琵琶湖畔的井伊家討來的近江牛，每年繁殖，採集牛痘來為子嗣防病，有時還食用牛肉，以求強身健體。
    西鄉與東湖雙雙醉倒，趴在榻上。過了不久，西鄉漸漸醒來，回憶起方才那些稀奇古怪的話題，終於開始理解東湖與鹿子之間對話的含意。
    從神皇正統記到神州史的闡明，從朱子學到古學、陽明學、蘭學，西鄉可謂是一頓狼吞虎咽。享有尊皇和正氣之核心美稱的水戶藩，竟然用四足動物的乳汁來餵養子嗣……倘若要讓那些純潔的神聖論者接受神州正氣與牛乳之間的關係，還真不知該作何解釋。
    想到這裡，西鄉不禁在被子中嘻嘻笑了起來。直至此時，西鄉方才明白東湖揶揄妹妹鹿子的那些話的含意。
    （原來她竟是如此喜歡齊昭大人啊。）
    或許是常吃牛肉的緣故，實踐中，水戶無論何事都以身強體健為重。從這一點來看，我們齊彬大人恐怕要自愧不如了。島津齊彬因吸取父親的教訓，對待女性異常冷淡，以至於子嗣頗少，體質貧弱。此事已成薩摩當前最大的煩惱之一。

6.第一章初次拜會（6）

    七
    說到底，西鄉的心還是離不開薩摩。***放眼整個日本，無論他走到哪裡，總會拿薩摩來比較，苦苦追尋的也都是薩摩所欠缺的東西。薩摩所欠缺的東西倘若在其他領國遍地都是，一定會令他感到無比寂寞。
    二人在昨晚的談話中曾經提到，齊昭的兒子僅登記在冊的人數就超過了三十人。而且，由於公子的人數實在太多，只有正夫人所生的嫡長子慶篤公子使用的是普通乳名——鶴千代，其餘眾人皆按出生順序以數字命名，諸如二郎麿、三郎麿、四郎麿、五郎麿等。在十郎麿之後出生的孩子則被起名為餘一麿，大概是覺得自第十個孩子以後出生的都算是意外之喜吧。隨後便是餘二麿、餘三麿，最後又滿十人，於是步入二十行列。第二十個孩子名叫廿麿，第二十一個孩子名叫廿一麿，第二十二個孩子名叫廿二麿。聽到這裡，西鄉感到一陣茫然。這在薩摩是絕對不可能的。對一個小藩來說，這個數字足以導致破產，在貧困條件下也不可能活下來如此多人。可是，西鄉仍然覺得十分羨慕。
    （水戶一定是受到了某個神明的保佑！）
    今後，這些公子們倘若能在日本團結起來做一番事業，那將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勢力。而且，水戶正在為這種團結思想的形成奠定基礎。在這一點上，我們薩摩的明君齊彬大人可要望塵莫及了……西鄉對此產生無限慨嘆，但事物總是有其兩面性的。
    想要有很多兒子，就必須臨幸很多女人。他那超群的精力是依靠「牛媽媽」來補充的，而他一旦精力過剩，就可能陷入惡性循環。在水戶似乎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不要讓齊昭大人看到自己的女兒。連東湖都對齊昭大人沒有染指自己的妹妹鹿子感到半信半疑。即便如此，連送到慶喜身邊的姑娘的美醜都要考慮，實在可以稱得上「無微不至」。
    齊昭在大奧1[1大奧：日本德川幕府將軍的生母、正室、側室和各女官的住處，類似於後宮。
    ]的侍女中流傳一個綽號，叫做「惡龍」。這裡的「惡」絕非現在「惡人」一詞中的「惡」，其中包含強龍的意思。
    （原來如此，他簡直可以稱得上是絕世怪獸。）
    想起鹿子的面孔，西鄉再次忍住笑。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將那張嚴肅正經的女儒家的臉與齊昭大人聯繫在一起。
    （啊，那位叫做阿虜的姑娘昨晚之所以貿然離開客廳，就是因為覺得鹿子的這種表好笑吧……）
    西鄉徹底弄清了前後始末，再度沉沉睡去。等他一覺醒來，現早晨的氣氛頗為緊張忙碌。
    自稱賴床公主的鹿子尚未現身，她的妹妹益子帶頭，在阿虜的幫助下，正在麻利地進行清晨大掃除。除阿虜以外，還有三四位學生模樣的姑娘，也不知她們是走讀還是寄宿，全都袖子緊挽，一派幹活兒模樣，茶室和客廳之間也已經擺好了桌子。從這一場面就可以清楚地看到這個家庭的生活狀態。
    自東湖開始蟄居生活以來，是鹿子依靠女私塾來維持一家的生計。既然阿虜是鹿子的學生，那麼她的父親金澤吉右衛門似乎就成了這個家庭的經濟後盾。
    西鄉洗過臉回到客廳，東湖已經端坐在那兒喝煎茶。
    「我今天辦完事後，明早就要返回江戶，所以就派人帶你四處逛逛。難得你特意來一次，至少去逛逛弘道館和偕樂園吧。」
    說完，東湖拍了拍手，叫來一名剛剃掉額的年輕人。這名年輕人是東湖的堂弟，他便是將來被稱為德川慶喜左膀右臂、名震江戶的原市之進。
    八
    「島津齊彬公與齊昭大人是肝膽相照的朋友，客人若有任何疑問，你應當知無不。」
    東湖將原市之進介紹給西鄉后，又對他補充了一句。雖然知道這只是外交辭令，西鄉仍聽得心裡舒坦。當時評價一個人，有智者、勇者和仁者三種，若依照此分類法，東湖顯然屬於「智者」。然而，他同時還擁有凌駕於這三者之上的十足的個人魅力。
    東湖坐下來準備吃早餐，他渾身上下絲毫沒有那種酒席間的放浪形骸，這位水戶棟樑足以配得上三十五萬石的俸祿。

7.第一章初次拜會（7）

    西鄉又回想起了有村俊齋介紹東湖時，扳著手指細數東湖廣交天下友人的景。據說在天下諸侯之中，最先賞識東湖的是信州松代藩的真田幸貫大人，之後，肥前的鍋島閑叟和土佐的山內豐信（容堂）也相繼對東湖推崇備至。薩摩的島津齊彬似乎也是從那時開始認可東湖的。
    據說，除了越前的橋本左內、肥后的橫井小楠、松代的佐久間象山等各藩藩士，當今老中1[1老中：直屬於將軍，總理政務，監督諸侯，在大老未設置的況下是幕府最高官職。
    ]座阿部正弘的心腹石川和介等人也都被東湖的魅力吸引，均以「欽慕」之心與其結交。
    （看來果真不是徒有虛名。）
    這時，早飯被端了上來。這是由東湖的妹妹益子準備的膳食，堂弟原市之進陪同用餐。三份早飯分完，西鄉對比兩人與自己的飯菜，不禁感到有些不解。
    東湖和市之進的盤子里，放有魚乾、納豆、鹹菜和醬湯，盤子一端放筷子的地方擺著一個大得離譜的奇怪人偶，而西鄉的盤子里沒有……仔細看去，只見那人偶身穿蓑衣，手持鐮刀，拿著斗笠，單腿半蜷，好像是一個坐在地上的老漢形象。
    「沒什麼好招待的……」
    益子為三人盛飯，那米飯一望便知是只去掉七分穀殼的糙米。她將米飯遞給三人，然後彬彬有禮地客套起來。這位姑娘看上去性溫順，聲音和態度都很柔和，與鹿子大為不同。
    「粗茶淡飯，不成敬意。」
    說完，東湖拿起筷子，輕閉雙眼行了一禮，夾起兩三粒米飯，恭恭敬敬地放在木偶老漢的斗笠之中。
    「在我藩，人們通過這種做法來紀念百姓的勞苦。」看到西鄉仍舊圓睜大眼盯著二人的舉動，原市之進便開口解釋道，「不僅限於藩士，眾位公子和小姐們也是一樣，這就是齊昭大人建造與民同樂的偕樂園的真正用意……這就是水戶精神。」
    其實根本不用解釋，當他們一開始將幾粒米飯恭恭敬敬地放在斗笠中時，西鄉就已經明白了其中的含義。他頓時感到某種懷在胸中翻滾，以至於差點兒咳嗽起來。
    「唉！」西鄉無奈地出一聲長長的嘆息，益子被嚇了一跳，連忙開口問道：「飯菜不合您的胃口？」
    「沒……沒什麼，這飯真香。」
    吃罷早飯，精心打扮過的鹿子端著東湖的換洗衣服走了進來。
    「粗茶淡飯，叫您見笑了。」
    鹿子仍舊故作冷漠，看來昨晚有關美女丑女的意見分歧尚未得到解決。西鄉和市之進來到門口，在端出一臉漠然樣子的鹿子的目送下向城內走去。

8.第二章脫俗之美（1）
    一
    送走西鄉后，鹿子回到客廳，坐到東湖面前：「還不準備出嗎？」
    她的話語和眼神中滿是責備之意，下彷彿是在說——我都已做好了出門的準備，你卻為何還不更衣？
    東湖則以憐愛的目光凝視著自己的妹妹，開口說道：「你還是不同意？」
    「即使我不同意，你不也沒有改變主意嘛，所以我才打扮好在這裡等你。***」
    「我再問一下，那位姑娘……你該不會是說那位姑娘有什麼問題吧？」
    「問題？」鹿子高聲笑了起來，「那姑娘沒有問題，而是齊昭大人和哥哥你的想法有問題，我一開始就該告訴你的……」
    「你不要說了。」
    「那可不行。要時刻闡明自己的意見，這可是父親和哥哥你的教誨。」
    東湖苦笑著站起身來，拽過亂放在一旁的箱子，自己開始更衣。
    「當初將刑部卿過繼到一橋家時，我就不同意，因為那樣做完全違背了齊昭大人自己說過的話。」
    東湖一不地扣起褲裙上的紐扣，套上短外褂，彷彿已經放棄爭辯，可鹿子仍舊不依不饒。
    「自義公以來形成的水戶之風至關重要，我覺得這種風氣如今已被敗壞。刑部卿倘若果真繼承將軍之位，那將是日本的重大損失，義公在九泉之下恐怕也會大為生氣。」
    「別說了，快走吧，我已經準備好了。」
    東湖輕輕催了一聲，便向門廳走去。
    其實，東湖也和妹妹一樣心裡感到不安。鹿子所說的「水戶之風」，指的是「水戶絕非幕府的家臣」這種思想，這是自義公以來形成的一種自負。一以蔽之，「將軍家是本家，天皇是主人」，這就是二者之間的嚴格區別。
    在漫長的歲月中，幕府與天皇之間也曾生過激烈衝突，水戶每次都會主動支持天皇。若非如此，東照權現1[1東照權現：德川家康的謚號。
    ]的創業精神就會被卑微的私慾玷污。此事既然已是眾所周知，便成了藩內藩士都要嚴格遵守的規矩。因此，歷代重臣都儘力避免與江戶轄下的人聯姻。而且，繼初代藩主之後，德川光圀公也遵守著一條不成文的規矩——不向有可能成為幕府閣僚的譜代大名2[2譜代大名：江戶時代在關原之戰前便擔任德川家臣的大名，被安排在全國要地，獨佔幕府要職。
    ]家提供養子。
    如今，到了齊昭大人這一代，卻將慶喜送到將來或許會繼承將軍之位的三卿之家——一橋家。不論家慶將軍是如何苦苦懇求過繼一事，這樣做都已給「水戶之心」蒙上了一層陰影，所以鹿子才會提出非難。
    （這樣說也的確不無道理……）
    然而，慶喜如今已經成為一橋家的當家。家慶將軍死後，他的兒子家定將成為第十三代將軍。而家定形同廢人，且身有重疾，無法生育。過不了多久，慶喜就會成為第十四代將軍。如今國難當頭，時局動蕩不安，很多大名都在盼著明君掌權的一天，所以必須將一名可靠女子送入大奧的西之丸。
    如今，鹿子的話就是在責問哥哥——水戶的兒子繼承將軍之位時，水戶究竟是否還能貫徹自義公以來秉持的大義，在生矛盾之時堂堂正正地與將軍家開戰。
    晴空萬里，大門外已備好兩乘坐轎，等待二人外出。
    「那位姑娘叫須賀對吧？」
    「沒錯，一色須賀，住在栗原。」鹿子的回答仍舊十分冷淡。
    「那我們這就過去吧。」東湖順著她的話頭說完，低下略顯肥胖的身子，鑽入轎中。
    二
    東湖雖然不住口地責備鹿子，但心裡絕對未曾對這個妹妹有過任何失望之感。怎麼說也是幽谷的女兒、自家的妹妹，老公的夫人也因為她的才能而對她青睞有加，並讓她陪在慶喜身旁。
    鹿子極其喜歡讀書，經常為此徹夜不眠，所以早晨喜歡賴床。除此之外，可以說再無缺點。而且，她在撫養和教育孩子方面擁有驚人的天分，還能準確把握學生們的性格。實際上，東湖接到齊昭大人和夫人的命令，在水戶為一橋慶喜挑選一名女子時，他先想到的便是讓鹿子幫忙選。

9.第二章脫俗之美（2）

    （倘若挑選一位鹿子看中的姑娘……）
    於是，東湖便隱瞞實，給妹妹寫了一封信，讓她推薦一名合格的「女侍」，要求此女既不能辜負自己的終身伴侶，又可以自豪地向天下人介紹——這就是水戶女子！
    鹿子一開始以為這只是一樁普通婚事。***她對自己所教學生中一位名叫須賀的姑娘頗為留意，那姑娘是栗原鄉鄉士一色太左衛門的女兒。在這附近，以一色為姓的人有七八家，顯而易見都屬於足利家族，其本家應該已被招致江戶轄下，享受五百石的俸祿。在分家之中，有的俸祿也達到了三千石或五千石。東湖以為，可以先看看這位姑娘是否合適。
    於是，他便先去江戶打探，而江戶本家對水戶轄內的一色家族也很熟悉，表示「如有需要，我們可以認她做養女」。事進展得十分順利，江戶的一色家族中有一位花名叫杉浦的老女1[1老女：大奧女官高級職位，相當於大奧總管。
    ]在大奧侍奉，正好可以讓須賀以女傭身份隨她學習禮法，然後再送到一橋慶喜身邊。
    事之所以會進展得如此順利，一定是因為當時世人對一橋慶喜的評價極高。可是，當鹿子知道婚配男方竟是一橋慶喜后，立刻臉色大變，開始極力反對，並且堅持認為這樣做無異於害死須賀。她知道，江戶城裡的大奧簡直就是一座陰冷潮濕的女性墳墓，但做哥哥的東湖對此一無所知。那裡是一群惡魔的世界，她們隱藏在別具深意的花名和官名後面，互相傾軋爭鬥。至於人間真之類的美好感，在那裡根本無法存活，也得不到伸張。那裡充斥著嫉妒、猜疑和暗鬥。將須賀送進那樣的世界，無異於將一個人活生生地打入地獄。因此，鹿子希望東湖不要再提及此事。
    東湖則嚴厲地批評了她的想法。正因為一橋慶喜即將進入那樣的世界，他身邊才格外需要一名真正知心的女子，而鹿子的想法則是出於失敗者的立場。
    「水戶女子面對這點兒困難就要落荒而逃嗎？」
    最終，鹿子拗不過哥哥，只好同意和他一起去說服須賀。同時，她要求到時候毫無掩飾地說出自己的反對意見，倘若須賀沒有足夠的決心，就算將她強行帶走也無濟於事。兄妹二人各自作出了讓步，才有了今日的栗原之行。
    東湖不時回頭看看身後的坐轎。雖然看不到鹿子，但他知道，那個爭強好勝的妹妹就坐在轎子里。倘若任她由著性子，說出令東湖無以對的尖酸話來，搞不好她還真有辦法使須賀知難而退。
    （真是一個讓人不可掉以輕心的女人……）
    東湖第一次莫名其妙地鼓起鬥志，重新審視自己的妹妹。
    兩乘坐轎沿西鄉昨天來的那條道路，向著相反方向前進。透過窗戶向外望去，只見櫻川猶如一條玉帶，熠熠生輝。
    突然，身後的坐轎中隱約傳來鹿子的吟唱之聲。
    三
    （看來敵人開始動攻勢了……）
    坐轎中的東湖不禁露出苦笑。鹿子的低吟聲總是十分清朗，令蟄居時期的東湖每次聽到都會感到十分輕鬆。然而，今天的聲音聽起來卻陰森森地讓人脊背涼。她若生為男子，給東湖造成的壓力恐怕不亞於他的政敵——結城寅壽。稱她為女中豪傑有些誇張，不過，她的確是那種認定一件事就毫不動搖的女人……
    鹿子的低聲吟唱經久不絕，其中還夾雜著東湖在小梅藩邸蟄居時回贈給妹妹益子的詩歌。
    離鄉經年夜枕草，
    恍見故園春邑好。
    兩人的坐轎來到栗原，被抬入一色家大門，一色夫婦與他們的女兒須賀正站在玄關入口迎接二人。東湖想觀察須賀向鹿子問候時的舉止，故意讓鹿子先行一步走出坐轎。須賀看出了東湖的用意。她身穿捻線綢細紋的和服，乾淨利落地綰著島田髻1[1島田髻：日本舊時未婚少女穿著和服時所梳的傳統型。
    ]。但見慣了江戶女子的東湖，覺得須賀不過是個水戶的村姑而已。
    （鹿子為何要將她誇成絕世美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