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十章腐朽與重建(4)
圓四郎雙拳牢牢抵住大腿,渾身再次顫抖不已。他覺得自己已經明白了。可雖然明白,卻仍感到心急如焚……
(如此一來,還有何顏面見諸藩志士!)
五
圓四郎時常驚訝於自己對慶喜的感。他常常會產生「世上竟會有如此聰明之人」的感嘆;而與此同時,另一種感則與這種感嘆完全相反:
「沒人比他更狡猾了!」
慶喜不過十**歲,端起架勢來卻已如老成之人一般,總是將自己包裹在恰到好處的霧靄之中,幾乎從來不會興奮或做出越軌舉動。據說他以前是一個令人無可奈何的粗野之人,但眼前的慶喜甚至從未嚴厲訓斥過家臣。
事實上,在寫給橋本左內的信中提及慶喜是「英明卓絕之人」的人,正是圓四郎。左內似乎很喜歡這句話,到處引用,後來便直接成了一橋派眾人對慶喜的評價。圓四郎向來不會撒謊,這是他通過觀察得出的結論,但這個結論卻時常令他感到生氣。他覺得公子簡直卓絕得有些過分。
(他難道是能工巧匠製作出來的人偶?)
圓四郎的想法頗為無禮。在他看來,倘若慶喜真是人偶,製作他的人便是從水戶隨同而來的監護人井上甚三郎,或者是從上一代便開始擔任一橋家側用人的中根長十郎。
一橋家是御三卿之一,位列宗家,即將軍家的家族。中根長十郎似乎一直在將御三卿應有的姿態強行灌輸給慶喜。他對慶喜表面恭維,實則內心輕蔑。
時至今日,慶喜也僅有一次做出令這位從上一代便開始任職的忠誠側用人大吃一驚的事——那便是被他知曉了慶喜與侍女須賀生關係一事。在大地震的火災之中,須賀淋著漫天火雨,倒在西牆邊上,梶清右衛門現並救出須賀,她當時渾身上下受到嚴重灼燒。後來,登美宮夫人去看望她時,中根長十郎通過二人之間的閑談察覺出她與慶喜之間的秘密。
中根長十郎當時極其狼狽,其滑稽程度是圓四郎無法想象的。
「這動作也太快了!」
不知此事生在美賀夫人入嫁之前還是之後。對長十郎來說,這似乎是事關生死的責任問題,是天大的秘密,他甚至對同樣身為男人的圓四郎也是守口如瓶,最後似乎秘密地解決了問題。除此之外,慶喜可以說再無紕漏之處。而他今日又用「珍惜生命」這種奇談怪論來反駁圓四郎,將其輕易擊退。
(入住西之丸便會沒命……)
這便是慶喜今日回答的中心思想。
圓四郎也十分清楚。在當今大奧,為了保護將軍家定,本壽院對下毒之事十分警戒,甚至連大奧醫師都無法接近。本壽院和歌橋的假想敵人是水戶大鬼齊昭,鬼之子若入住西之丸,的確有生命危險。話雖如此,但他怎能貪圖自身安逸而以此為借口呢?
(不想建功立業之人實在難以對付啊。)
「圓四郎,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圓四郎凝視著主公,一不。
「我要去看豬了。」慶喜見圓四郎並不回話,便淡淡開口道。
「豬……您在養豬?」
「噢,我覺得只知以豬為食實在是罪孽深重,便想看看豬的習性。之前有市井之人送豬給我。」
「公子,關於此事,我也有話想說!對了,我和您一起去吧。」
「你對養豬也有意見?」
「是的,您知道的吧,世人曾一直叫您倔犟公子。」
「大家對我可真和善啊。」
「最近又多了一個綽號,叫豬一公子……恕我冒昧,大奧眾人若是聽到這個綽號,恐怕會笑得渾身抖。」
慶喜彷彿沒聽見一般站起身來,拍了拍手,喚來了小納戶渡井量藏。
六
平岡圓四郎無論如何都不願就此退下。在剛剛一問一答的暗中對抗之中,圓四郎徹底敗下陣來。慶喜若入住西之丸便會有生命危險,但他是個很惜命的人,所以要考慮以其他方法戰勝國難——此理論思路清晰,毫無破綻。
然而,事態的展卻並不會受此影響。松平慶永已經化作一把火,正在四處奔走,島津齊彬也是不遺餘力。雖然水戶老公失去了左膀右臂,變得鬥志全無,但水戶眾人還在積極展開行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