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穿越之太乙仙隱 作者:先飛 (已完成)

 
li60830 2017-3-14 18:53:44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6 43004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3:12
第五十三章 玄玄奇奇生死劫
在南海的海底,自有一個水下世界。

這水下世界繽紛豔麗,色彩萬端,不時有各類水族來來去去,又有夜叉、強良、浮遊以及眾多蝦兵蟹將鎮守其間,世人隻以為陸上才是繁華所在,卻不知這大海之下,亦是別有洞天。

在遠離南海龍宮的僻靜一角,有一個水下石府,瓊花奇異,珊瑚詭魅。石府周圍埋藏著眾多禁製,又有不少妖魔道士守在附近。

石府中,趙蕪女正帶著袁隱居、康僧會等在那裏。

在她的身後,還有兩個異常高大的漢子,這兩個漢子粗壯如山,尋常人甚至無法高過他們的腰部。他們披頭散發,亂發中透出的目光冷得令人心底發寒。

在趙蕪女的前方,是一個八卦銅爐,爐煙繚繞,如夢似幻,又有一塊塊銅牌繞著爐煙飛翔。

銅牌左側,又有一個白玉晶壁,壁上豎嵌著一個寶鏡,這寶鏡正麵金黃,散出玄陽熱氣,反麵銀白,逼出迫人冷光。

這是陰陽鏡。

一名黑衣人進入殿中,跪倒在地,向趙蕪女稟道:“公主,孟岐孟公與袁紫煙袁昭儀已至府外。”

趙蕪女道:“請他們進來。”

那黑衣人立時將孟岐和袁紫煙引入石府之內。

三人見禮之後,也沒有太多客套話。而隨在孟、袁二人身後的無量仙子曼荼羅跪上前來,將路遇木公傳人的事匯報給趙蕪女,趙蕪女心中驚異,讓人將風魂抬上前來。

風魂依舊處在無知無覺的昏迷狀態。

一見到風魂,趙蕪女便想起自己所挨的那記耳光,隻覺心頭一陣憤怒。

袁紫煙問:“公主想如何處置此人?”

趙蕪女冷然道:“他多次與我作對,甚至讓我的計劃差點毀於一旦,我隻恨無法親手殺了他,沒想到他竟然就這樣被你們撿了過來,看來他是活該要死在我的手中。”

袁紫煙卻道:“公主就算想要殺他,亦不可在這個時候。此人固然差點毀了公主的計劃,但若沒有此人,公主的計劃甚至無法展開。如今,天命已被公主撕開缺口,若是在這種關鍵時刻殺了他,天命反噬,公主所做之事,隻怕難免功虧一簣。”

自從開始懷疑上官婉兒有背叛之心後,趙蕪女便請了袁紫煙來助她演卦,對袁紫煙的話,自是不敢不信。她沉聲道:“角圭,角虎。”

她身後那兩名如山般的巨漢立時踏上前來。

趙蕪女冷然道:“將這人帶到後園,用鎮魂鎖穿過他的琵琶骨,封他元神,不可讓他逃走。”

兩名巨漢立時抓起風魂領命而去。

孟岐看著兩名巨漢的背影,道:“想不到公主你連這兩個人都帶了出來。”

趙蕪女冷哼一聲,道:“那日在泰山腳下,我派四人圍攻這東皇傳人,卻被他殺了一人,又削了其他三人的一隻耳朵,我擔心他再來壞我好事,又不能讓我族之人暴露身份,隻得派人回歸墟,令角圭和角虎二人趕來助我,倒不曾想,他們還沒派上用場,這風魂便自己送上門來,等此間事完,我必讓他死無全屍。”

袁紫煙見趙蕪女雖然一臉殺氣,印堂間卻是隱現暗紅,不覺心中一動,忖道:“為何會這樣?”

趙蕪女見袁紫煙神情有異,不由問道:“昭儀可是覺得有什麽不對勁之處?”

袁紫煙沉吟片刻,才慢慢地道:“公主所做的事本是逆天而行,然而天意弄人,有些事情難以說清。總之,公主還是小心些為是。”

趙蕪女淡淡道:“最多不過就是一死罷了,隻要有機會能讓我等七族重見天日,什麽都好。”

袁紫煙見她顯然沒有將自己的警告放在心中,於是暗歎一聲,不再多說。

趙蕪女蓮步輕移,來到白玉晶壁旁邊,拍了拍手掌,立時有人抓了兩個孩子過來。這兩個孩子一男一女,模樣仿佛,顯然是一對兄妹,他們雖然因為害怕而不斷掙紮,卻毫無用處。

刀光劃過,他們的頭顱被人削了下來,鮮血四濺,卻又詭異地流向陰陽鏡。此時的陰陽鏡像是海綿一般,將他們的血吸了個一幹二淨,兩個孩子倒在地上,失去鮮血的屍體極是慘白。

孟岐和袁紫煙對這殘忍的情景沒有任何表示,隻是一同看向白玉晶壁。

趙蕪女道:“我今日請二位前來,是想讓你們替我做個見證,你我各族均是被仙界壓迫,數千年來不得不藏在歸墟之下,不見天日。當年,各族首領會盟時所立下的誓言,想來大家都還記得,七族中,我這一族進入歸墟的時日最遲,根基亦是最淺……”

孟岐截然道:“公主不用多言,隻要公主真有本事助我等重見天日,那便是我歸墟七族之首。”

趙蕪女卻搖頭道:“孟公誤會了,我並非是為了要成為七族之主才做這些事,隻不過是要讓天庭為當年血洗我族所犯的罪孽有個報應。我所行之事若是失敗,那自無話可說,若是僥幸成功,到時三界大亂,天庭崩潰,你我七族出頭之日在即,那時自會有有資格統率我等與仙界作戰的人出現。”

孟岐動容道:“你要做的究竟是何事?”

袁紫煙卻是知道內情的,輕歎一聲:“孟公,公主所說並非妄言,雖然能否真的成功,連我也不敢肯定,但若是真的能夠做到的話,天庭確實是崩潰在即。”

趙蕪女道:“孟公看了便會知道。”

說完,趙蕪女讓向一旁,番僧康僧會卻站上前去,對著白玉晶壁手舞足蹈,孟岐雖然知道他必定是在念誦什麽禱文,卻是根本聽不懂。

此時,吸盡那兩個孩子鮮血的陰陽鏡騰出光華,緩緩升去,隨著康僧會的手勢飛到八卦銅爐之上,與爐煙混在一起,而那些銅牌更是圍著陰陽鏡旋轉不休,生出數十道光束。

隻聽咣的一聲巨響,光束散開,現出一幕幻境,幻境之內盡是風沙,翻翻滾滾,氣勢驚人。

孟岐盯著幻境,沉聲道:“這是什麽?”

趙蕪女道:“這是魔風界裏的情形。”

孟岐目光一閃,沉聲道:“這如何可能?魔風界早在兩萬年前的仙妖大戰中就被仙界的那些金仙強行封住,怎可能還能看到裏麵情形?”

趙蕪女道:“這世上,沒有什麽東西是不可能的,兩萬年來,之所以沒有人能夠打開魔風界,不過是因為無人能夠弄清那些金仙究竟是以何種手段將其封閉。然而我外祖父在與天庭為敵的那些日子裏,已經解開了魔風界的奧秘所在,隻是他最終未能逃出帝俊的追殺,隻能將打開魔風界的方法傳給我母親。我母親籌劃千年,作了多番準備,在僅剩下最後一步時,卻因積勞成疾而不幸去世,隻能將希望寄托給我。而現在,我雖然還是無法打開魔風界,卻已能窺探到裏麵的情景。”

話音未落,隻見幻境之內現出一道火光,火光洶湧,漸漸現出一個人形麵孔,凶神惡煞,模樣猙獰,雖然無法從幻境中出來,卻死死地盯著殿中諸人,厲喝道:“爾等何人?”

趙蕪女伏身下拜,道:“東海應龍後人趙蕪女,拜見陛下。”

孟岐渾身一震,已是猜到了幻境中所顯現的魔神的身份,趕緊與袁紫煙一同拜伏在地,而袁隱居和康僧會已是早已隨著趙蕪女跪在地上,不敢動彈。

那魔神冷笑道:“應龍?本尊可不曾聽說過這個名字。”

趙蕪女道:“陛下被奸人所害之時,我外祖還未曾出生,因此陛下不曾聽聞。我外祖父本是龍族,當年帝俊因為擔心龍族反抗天庭一統三界的野心,勾結龍族叛徒,血洗東海,他帶著不願歸服於天庭的龍族拚死反抗,最終亦不能幸免於難。”

那魔神沉吟片晌,目光慢慢地轉向孟岐和袁紫煙,雖然明知道他無法從幻境出來,孟、袁二人仍是覺得心底一寒,誠惶誠恐。

那魔神道:“你二人,可是蓐收與句芒之後?”

孟岐與袁紫煙齊聲道:“正是。”

那魔神看著跪拜在殿中的幾人,又將視線在其它角落掃了一遍,淡淡道:“你們竟有本事突破封印與我相見,本事倒也不小。”

趙蕪女道:“自從幾位陛下被困魔風界,群妖之王共工戰死後,仙界自己也四分五裂,為了爭奪天帝之位,死傷無數,混元初期的仙人,如今已是所剩無幾。若是幾位陛下能夠從魔風界出來,必將橫掃天地六界,亦可使我等受仙界迫害的各族不用再東躲西藏。”

“好,”那魔神冷冷地道,“若是爾等真的能夠助我們脫離魔風,本尊必讓那些仙界之人死無葬身之所。”

火光爆散,再快速消退。

幻境漸漸消失。

趙蕪女與孟、袁二人站起身來,隻覺背上全是冷汗。就算見到的隻是一個幻境,然而那魔神畢竟是上古傳說中的可怕人物,單是那直迫人心的氣勢,已讓他們心驚膽戰。

上古十大魔神之一……火王祝融。

來此之前,孟岐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趙蕪女要做的,竟是想將仙妖大戰初期被困在魔風界的五位魔神放出。他本是金王蓐收的後裔,而蓐收同樣也是被困在魔風界的五位魔神其中之一,若是真的能夠將這五位魔神放出,那他們這些被天庭趕盡殺絕的魔神後裔,自然不用再被迫藏在歸墟那種令人生不如死的地方。

更何況,孟岐知道,如果趙蕪女真的能夠打開魔風界,那被放出的,將絕不僅僅是這五位魔神。

孟岐看著趙蕪女,沉聲道:“不知公主要如何來打開魔風界?”

趙蕪女道:“孟公可知,剛才出來的,其實並非是個幻像,而是前往魔風界的入口?天庭以天命統治三界,然而此時天命早已被撕開缺口,我母親也已將通往魔風界的封印解得差不多了,隻要再以至陽與至陰之氣撕破虛空,便能跨越空間,別說是魔風界,連素外界都有可能到達。隻是這時空之門卻是單向的,我們可以從剛才出現的入口進入魔風界,五位陛下卻無法從裏麵出來。”

孟岐道:“也就是說……”

袁紫煙歎道:“亦就是說,必須要有人帶著陰陽鏡,又或是與此相似的東西進入魔風界,再從魔風界內打開一道門,這樣,五位陛下才能出來。”

孟岐皺眉:“魔風界陰極而生,五位陛下乃是混沌神族,自然有本事在裏麵不死不滅,尋常人,隻怕一進去便會化成灰燼。能夠進入魔風界的人……隻怕不太容易尋找。“

“孟公隻管放心,”趙蕪女微笑,“已經有人進去了,隻是魔風界裏的時間流動與人間界不同,恐怕還要等上一段時日,那人才能打開從魔風界通往此間的出口。”

這下,連袁紫煙也忍不住訝異地道:“陰陽鏡還在這裏,公主派人進入魔風界,又有何用?”

趙蕪女慢慢移到白玉晶壁旁,將陰陽鏡摘了下來。此時的陰陽鏡已變得有如尋常銅鏡一般,毫無光彩。

“這東西對我已經沒用了,”她淡淡地道,“我之所以把它弄來,不過是要對它進行研究,弄明白它的原理。那風魂倒是真有本事,誤打誤撞之下,竟能煉製出這樣一個法寶出來,說起來,我倒似乎真的應該感激他才對。若沒有他,隻怕我還不知道要辛苦多久,才有可能成事。”

孟岐沒有說話。

袁紫煙卻在心中暗歎一聲,忖道:“如果魔風界真的被人打開,這天地之中,隻怕是難免生出腥風血雨了。”

******

當風魂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被吊在一棵珊瑚樹下,頭頂是一片深藍色的海水,隻是有著某種神秘的力量阻住了它,讓它無法傾泄下來,周圍還有暗紅色的石礁和各種千奇百特的東西。

一根鐵鏈穿透他的琵琶骨和手臂、大腿,不但使得他吊在那裏無法動彈,甚至釘住了他的元神,讓他不能使用遁法。

他卻微微一笑,仿佛覺得這種情況很是有趣。

有琴聲在前方響起,淒淒戚戚,傷感悲涼,有若失去父母的雛鳥在巢中嗷嗷待哺,又像是倒在血泊中的孤狼發出悲嗚。

淒涼過後,琴聲又化作清淡之音,卻隻是將所有情殤埋在深處,反更讓人聞之欲泣。

彈琴之人,必有什麽無限悲苦的往事!風魂想。

他循著琴聲看去,隻見在這奇詭豔麗的珊瑚園中,有一座小亭,坐在亭中彈琴的,是一個身穿鵝黃色花邊半臂和淺藍色束胸長裙、體態修長的女子。

女子手撫琴弦,正將自己的心思寄在琴音之中。

那琴,是由半死梧桐製成,最適合彈奏哀音。

那曲,名為《胡笳十八拍》,文姬思鄉,怨氣浩然。

胡人落淚沾邊草,漢使斷腸對客歸。

聽到哀絕之處,風魂想到了自己的妹妹,想到了那或許再也回不去的家,不由得歎了一聲。

琴弦立時斷去一根,泛音縈繞,不絕於耳。

那女子抬頭看來,目光冷冷淡淡。她緩緩起身,飄到風魂麵前。

風魂苦笑:“原來是你。”

隻聽啪的一聲,風魂已被她狠狠地摔了一個耳光。

在他的臉上現出幾道鮮紅指印,泌出血絲。

風魂笑了一笑,道:“就算我打過你的臉,你也不用下手這麽重吧?”

話音剛了,那女子左手又是一伸,在他的另外半邊臉上也甩了一巴掌。

風魂仍是笑臉不減,仿佛覺得很有趣的樣子。

她自然就是趙蕪女。

“看來,打女人果然是不對的,”風魂自嘲地想,“很容易遭到報應。”

趙蕪女冷冷地道:“你真應該慶幸,如果不是留著你的命還有點用處,現在你已經是個死人了。”

風魂歎道:“你真應該後悔。”

趙蕪女道:“後悔什麽?”

風魂道:“後悔沒有早點讓我變成死人。”

趙蕪女臉色一怒,伸手又要甩他耳光。

恰在這時,遠處有一侍女飄了過來,向她稟道:“公主,敖炳信熬公子求見。”

趙蕪女慢慢收回手,冷哼一聲,往外行去,路過那侍女身邊時,輕輕淡淡地命令道:“給我用鞭子抽他,抽到我回來為止。”

說完便自行離去。

那侍女在園中尋得長鞭,走到風魂麵前嬌笑道:“這可是公主殿下的命令,你可不要怪我。”

一鞭抽去。

這鞭子不但是由諸犍的尾巴製成,還掛有倒鉤,抽在風魂身上,連皮肉都被扯下一塊。

風魂歎道:“你家公主雖然讓你抽我,卻沒說是輕是重,你作作樣子也就是了,何必這麽認真?”

那侍女冷笑道:“我就是喜歡將人抽來玩,不行麽?”

一鞭又一鞭,沒過多久,便已將風魂抽得體無完膚。

風魂搖頭:“看來,有什麽樣的主人,就有什麽樣的奴才,這話倒是一點沒錯。你家公主喜歡斷人手腳,撕人耳朵,所以連她身邊的丫環,都喜歡用皮鞭抽人。”

那侍女卻是停在那裏,心底發寒。

眼前的男子明明已被製住元神,無法運功抵禦,然而不管她怎麽抽,甚至抽得他連肚皮都被倒鉤扯去一塊,露出腸子,然而他不但沒有半點疼痛的樣子,甚至還帶著微笑。

就仿佛是在看戲一般的……微笑。

她睜大眼睛,驚疑不定,風魂卻是打了個哈欠,問:“打完了麽?”

那侍女猛一咬牙,又抽了數十鞭,每一鞭都抽得極重,如果是平常人,隻怕隨便挨上一鞭便足以斃命。

風魂血骨暴露,卻仍在笑著。

那侍女喘著氣,一時竟不知是不是該繼續往下抽。

“結束了?”風魂道,“算了,既然你不打了……那就該我來了。”

那侍女顫音道:“你、你說什麽?”

“我說……該我來了。”風魂就這樣扯著身子,從串住他身體的鎮魂鎖上脫出,然後一步一步向她走來。

那侍女看著這血人一般的男子,心中湧起極度的恐懼,嚇得想要放聲大叫,然而眼前青光一閃,她的嘴已被風魂捂住,整個人也像是被無形的繩索纏住了一般,動也無法動。

風魂慢慢將她按倒在地,拾起皮鞭,微笑道:“我這人很好說話,你打我多少鞭,我便也還給你多少鞭,你抽我多重,我便也抽你多重,你說公不公平?”

那侍女眼中全是驚慌,她看著這渾身血淋淋的男子,幾乎想要哭出來。

“不過我這人其實也是很心軟的,”風魂彎下腰,用手摸著她的臉,鮮血塗在她的臉上,“要不,我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你看好不好?”

那侍女心中燃起一絲希冀……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3:13
第五十四章 青龍帶翼波濤卷
大海深處雖然不見日月,卻並非尋常人所想象的那般漆黑。

各種光線來回遊走,又有水族的巫師在各處鑲上五顏六色的明珠,一到白天,這些明珠便散出光華,到了夜晚,這些巫師又會讓那粒粒光芒逐一熄滅。

珊瑚園內,風魂分開那侍女的雙腿,伏在她那已完全赤裸的身體上,將自己的某個部位狠狠摜進她的體內,痛得她想要大叫,卻無法發出聲音。

他的皮膚仍是血淋模樣,趴在那侍女身上,讓她覺得惡心。

隻是對她來說,這種淩辱卻要比被鞭打至死好得多。

每個人都有各自不同的想法,並不是誰都可以做到要貞節不要性命。

正如並非誰都可以為了理想而奮不顧身。

風魂停住動作,看著她微笑:“你可是覺得我這個樣子很醜陋?”

那侍女強忍著淚水,這男子血肉模糊,讓她覺得自己的身上就像是爬滿了毛毛蟲。

“那這個樣子?”

話一說完,風魂就變了。鮮血詭異地倒流回他的身體,滿是鞭痕的皮膚自行愈合,連臉上的血痕都消失無蹤。那侍女呆呆地看著他,這才發現這個男人竟是異常的俊朗,甚至連微笑都帶著某種瀟灑和帥氣。

她看得有些癡了。

風魂卻是搖了搖頭,道:“相由心生,我既不像你剛才所見的那般可怕,卻也不是你現在所以為的這般英俊,不過你既然喜歡我現在這個樣子,那就由你吧。”

說完,風魂開始鞭撻她的身體。

隨著每一次進退,她的真元快速地被風魂吸走,取而代之的,是原本殘留在風魂體內的那一部分魔氣。侍女漸漸被*所征服,開始熱烈地回應著風魂的動作,激昂,翻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都處在一種戰栗與高潮之中。

直至真陰耗盡。

風魂緩緩起身,而她仍在不斷地扭動著身子,隻是目光散亂,神情呆滯,肌膚也失去了原本的血色。

風魂歎道:“你也不要怪我,如果你剛才沒有那般對我,我也絕不會忍心這樣害你。不管你信或不信,這世上,確實是有報應這種事的。”

說完,風魂不再理她,化作一道青煙往珊瑚園外飄去。

那侍女越動越是無力,雙腿蹬了幾下,便全身僵硬地凝在那裏。

風魂飛出珊瑚園,略一思索,也不見他用出什麽術法,周圍的所有動靜便已映入了他的心頭。

他掠進左邊的一個屋子裏,屋內本有兩個侍女,還沒等她們反應過來,風魂已將袖子一揮,青光閃過,她們便已暈倒在地。

風魂踏過她們的身體,來到一張桌旁,打開抽屜。

裏麵放著他的百寶囊。

還有曾被上官婉兒盜給趙蕪女的陰陽鏡。

他隨手打開百寶囊,見太乙天書和其它東西都在裏麵,於是便將它掛在自己腰上,又將陰陽鏡也扔了進去。緊接著身子一閃,沒入牆壁。

他在這海底洞府中快速穿梭,隻一會兒,便尋到了趙蕪女。

趙蕪女正與一名男子在秘室內交談,那男子麵目陰沉,看上去有些坐立難安。

“你怕什麽?”趙蕪女看著這男子冷笑道,“事到如今,難道你還想退縮不成?”

那男子不安地道:“要是被天庭發現……”

“那又如何?”趙蕪女淡淡地道,“你以為天庭會去在乎你們東海龍族的內部爭鬥?不客氣地說,在天庭的那些仙官眼中,你們也就跟被圈養的豬狗差不多,隻要你們沒有造反的本事,根本就不會有人來管你們。”

那男子猶豫地道:“可是……”

“你自己可得想好了,”趙蕪女哼了一聲,“錯過這個機會,你這一輩子連龍太子都當不上,更別說成為東海龍王。其實你愛幹不幹,和我也沒什麽相幹,如果不是看在你跟我義妹有私情的份上,我也懶得助你。說起來,你大哥敖奇前些日子見到綺文,竟對她戀戀不忘,想要娶她作妾……”

那男子怒道:“他明知道綺文是我的女人……”

“那又如何?”趙蕪女嘲弄地道,“天庭為了防止你們四海龍族坐大,隻允許龍王和龍太子等少數幾人可以位列仙籍,否則,若是你們個個不老不死,數量越來越多,天庭日後還怎麽管束你們?你大哥身為東海龍太子,自然有注冊仙籍之份,兒子女兒都老死了好幾個,他卻依舊年輕,你能跟他比麽?就算綺文現在還喜歡你,再過個三五百年,等你年老之時,她卻依舊貌美,到那時,又哪還看得上你?”

“可是,殺了家父和大哥他們,天庭真的會任命我為龍王?”

“隻要小心些,誰知道他們的死與你有關?”趙蕪女冷然道,“更何況,你父親這東海龍王之位又是如何得來的?他當年為了成為東海龍王,竟與你的三位叔父一同投靠帝俊,暗算應龍,助天庭殺戮自己的同族。這種事他做得,你為何做不得?”

那男子咬了咬牙,道:“好,我便與敖隋他們在今晚的婚宴上動手。”

“放心吧,”趙蕪女淡淡道,“到時我自會派人助你們打頭陣,你們隻要藏在暗處接應便是。”

兩人又商量了一些細節,那男子這才匆匆離去。

在他離開後,趙蕪女也沒有太多表情,隻是冷冷地哼了一聲:“真是個蠢貨!”

就在這時,外麵卻傳來一陣慌亂。她怔了一怔,走到外頭,朝急急趕來的袁隱居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袁隱居慌忙回答:“那姓風的小子逃走了。”

趙蕪女立時臉色大變:“怎麽可能?從沒有人能夠逃出鎮魂鎖鏈的束縛……”

話音未了,一個聲音從她的身後傳來:“誰逃走了?”

說話的人竟是風魂。

趙蕪女心中一驚,一邊轉身一邊抽身急退。

與此同時,袁隱居身形一幻,化作豹形巨獸咬向風魂。

這是風魂第一次看到袁隱居出手,罡風撲麵而來,氣勢驚人。

風魂卻隻是一腳踢去,似緩實快,變幻莫測。袁隱居明明覺得自己躲來了它,誰知胸口一痛,竟被踢得拋飛一旁。

風魂再一閃,緊追到趙蕪女麵前,伸出左手掐住她的咽喉,硬將她逼到牆上。

身後傳來兩聲震響,乃是角圭、角虎這兩個如山巨漢從遠處急急躍了過來,他們看到趙蕪女落在風魂手中,一時都不敢妄動。

趙蕪女又驚又怒地看著風魂,見他已慢慢抬起右手。

“我打過你一個耳光,你剛才卻還了我兩個,”風魂冷冷地道,“所以……我要還給你一個。”

啪。

趙蕪女隻覺臉上一陣火辣,痛徹心扉。一根發簪掉落在地,秀發散下,她的目光從那幾縷青絲間透出,仿佛要冒出火焰。

“你會後悔的。”她冷冷地道。

“哦?”風魂無動於衷。他並不是一個喜歡打女人的男人,然而眼前的這個女人卻是例外,隻因她實在太過陰毒。自從上次親眼目睹她撕下上官婉兒的一隻耳朵後,風魂便很難再對她生出同情。

隻要想想被做成“人甕”的衛夫人……一個人對自己的手下都可以如此殘忍,更何況是對敵人?

風魂死死地盯著她,正要開口,逼她交出婉兒和媚兒這一對狐妖姐妹。

然後他突然發現,情形有些不對勁。

趙蕪女的雙眸中並非是像要冒火……而是真的生出了火焰。

火焰在她的眸中越來越旺,而她的身形也似乎正變得高大。

袁隱居失聲叫道:“公主,不可以……”

卻已遲了。

隻聽一聲怒嘯,趙蕪女竟化作一條背生雙翼的青龍,身子一卷,咬向風魂。

風魂大吃一驚,往後急飄。

角圭和角虎立時化成巨獸,一同衝向風魂。

風魂沒有理會角圭和角虎,隻是看著趙蕪女所化的青龍。這青龍從表麵上看與中國古代傳說中的龍沒有太大區別,卻又多了一對半透明的雙翼。她將口一張,吐出一道閃電擊向風魂。

風魂竟不敢與這道閃電相抗。

他身子一幻,如青煙般從角圭、角虎之間穿過,往上方飛去,直穿進頭頂那深邃的海洋。趙蕪女領著角圭、角虎緊追不放。

她將龍身一扭,海水竟被她卷出渦流,將風魂扯入其中。

風魂一臉凝重,他一直以為趙蕪女隻是尋常人類,卻沒有想到她另有真身,還是一條令人難以對付的青龍。以風魂的本事,直到她自己現形時才知道這點,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

毫無疑問,她以前一直在隱藏自己的真身,直至現在,才因為對風魂的憤恨而不顧一切地現出原形。

而趙蕪女也是心中震驚,她將角圭和角虎找來,就是想讓他們對付風魂。角圭和角虎仍是上古神獸所化,以她的想法,要對付風魂實是綽綽有餘。誰知隻是隔了這些日子,風魂的本事竟是突飛猛進,迫使她不得不現出原形,親自出手。

渦流越旋越快,風魂心知絕不可以任由自己被扯下去,於是將手一彈,一點寒光飛去,再急速擴散,將他腳下的海水凝結成冰,讓這渦流無法再繼續旋下去。

角虎卻一頭撞在他的背上,痛得他冷哼一聲。

他借著受撞之力衝向角圭,角圭大喜,一掌向他擊來。

誰知風魂手掐九宮,途中一個換位,出現在角圭頭上,並時將手一放。

一道巨雷在海水中發出悶響。

角圭被雷訣震傷,慘哼一聲,往海底墜去。

趙蕪女已追了上來,龍身一卷,咬向風魂,風魂不敢大意,化作青光往上方遁去,隻是他逃得雖快,趙蕪女卻將雙翼一拍,緊隨其後。

角虎卻沒有這個本事,很快便被他們甩在身後。

風魂引著趙蕪女往上方直走,終於飛出海麵,停在空中。他低頭看去,見海水破開,趙蕪女所化的帶翼青龍也飛了出來,繞著他不停遊走,龍睛中火焰更旺。

她正要衝向風魂,袁隱居卻借著水遁急匆匆趕來,朝她大聲喚道:“公主,不可在此間露形!”

趙蕪女心中一驚,這才意識到自己因為太過憤怒失去理智,竟大意到以真身飛了出來,不敢再多耽擱,狠狠地瞪了風魂一眼,雙翼一振,俯衝向大海。

海浪激起,她已消失不見。

風魂停在空中,沉默不語。

忽地,他心中一動,抬頭朝蒼穹看了一眼……

太微天,天機殿。

一塊玉壁鑲在西角,風魂抬頭看天的模樣,便在這玉壁之上顯現出來。

殿中,九靈太妙昊天金母正看著玉壁,沒有說話,紫虛元君魏夫人與麻姑侍立在她的身後,此外還有一個身披霞衣頭戴金冠的婦人,乃是周天列宿之首、統領八萬四千群星惡煞的坎宮正神鬥姆元君。

昊天金母袖子一拂,壁上景象化去。她轉過身來,淡淡道:“你們怎麽看?”

魏夫人和麻姑都沒有說話,鬥姆元君卻道:“剛才那隻青龍背生雙翼,分明便是應龍後人,應龍當年率領不肯歸服的龍族與我天庭作對,最終被帝俊派人斬殺,想不到他竟還有後人存留至今。”

“那隻青龍名叫趙蕪女,她最近做的事可多得很,”昊天金母冷笑道,“謀害人皇,逆奪天機,誘使敖炳信、敖隋等龍族子弟造反,想要引起四海龍族的內部紛爭。”

麻姑道:“敖炳信等人隻怕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當年敖廣、敖欽、敖閏、敖順四人出賣整個龍族,才換得今日的地位,這趙蕪女既然是應龍的後人,自是將現在的四海龍族全都視作叛徒。她想必是要利用龍族的內部紛爭,將他們一網打盡,替她先祖報仇。”

鬥姆元君道:“此女心機深沉,若不盡早除去,早晚會成為我天庭之患。”

王母娘娘點了點頭。

******

風魂在南海海底慢慢走著。

雖然早就知道在大海底部亦另有天地,但他還真沒想到,這裏就跟陸地上的城市一般,有市集,有店鋪,還有許多光怪陸離的建築。不但來來往往的修道者、水族、妖族彼此相安無事,還能買到一些陸地上見也見不到的珠寶。

這也是天庭的做法,就像人間界不管有多亂,天庭一般也不會直接插手人間的糾紛,完全交由人皇自己來處理。同樣,管理四海的,自有四海龍王,隻要他們沒有觸犯天條,其治下是好是壞,天庭一般也都不會幹涉。

而大部分的龍族一成年便被分封在五湖四海,彼此分散,難以相聚,自然也沒有力量與天庭作對。

既然沒有野心,也就不會折騰出什麽名堂,但這樣的海底世界,對於四海龍王來說,隻要它們無事就好,一般也不愛多管。而對於普通的修道者來說,自也不敢在這裏玩什麽除妖衛道的名堂,畢竟水族妖族長得都差不多,一個能說話會走路的大蚌,你知道他是龍宮裏的蚌兵呢,還是自己修煉成精的妖怪?

更何況這裏本就是水族的地盤,而對這些水族來說,顯然更喜歡與那些同樣長得怪裏怪氣的妖怪相處,對人類中的修道者並不怎麽待見,至於這些修道者,往往也自視清高,不屑與這些會說話的蝦啊蟹啊牛魚啊乘龍啊之類的怪東西為伍。

風魂悄悄潛回石府後,發現趙蕪女和那些府中之人早已不知去向,顯然已經躲了起來,他找了一陣,沒有找著,掐指細算,亦算不出什麽名堂,隻好在這水底世界裏隨便逛逛。

結果他發現除了周圍來來去去的多半不是人類,而是水妖和妖怪之外,其它和陸地上的城市也差不了多少,有酒樓,有小攤,還有……

他看著一個用珊瑚和玉桃木造成的大樓發呆,大樓周圍盡是能夠發出光芒的蔓金苔,欄杆上斜倚著許多“花枝招展”的母妖,一個個嗲聲嗲氣,賣弄風情。

這難道是……青樓?

一個婦人迎上前來拉著他:“吆,公子爺,可要進來坐坐?您別看我這兒地方不大,什麽樂子都有,公子是想找人賭一手呢?還是想玩人妖戀呢?”

“人妖戀?”風魂好奇地道。難不成是許仙與白娘子那種?

“喲,原來公子爺真有這愛好啊,您瞧,那位就是我們碧花樓十大美人兒中的懷夢姑娘,公子可看得上眼?”

隨著老鴇的手勢,一個倚牆俏立的母妖朝風魂拋了個媚眼。要說她長得還真是眉如翠羽、細腰扶柳啊……臉上全是綠毛,腰還沒有風魂的手臂粗。

風魂一個寒顫,轉身要走。

這哪是什麽人妖戀,分明就是人與獸。

老鴇趕緊拉住他:“公子爺別急啊,原來公子不好這口啊,無妨,我這兒還有幾位芳華真茂的人間姑娘,公子看那裏。”

風魂看去,見角落裏果然站著幾個姿色還算不錯的人類女子。隻是像懷夢那種“十大母獸”一個個站在顯眼之處朝路上拋媚眼,引得那些路過的水族直流口水,而這幾個人類女子卻隻能擠在無人關注的角落裏。

由此可見,審美觀這種東西,真的是因種族而異的……

他定睛看去,見那些“姑娘”雖然以古裏古怪的妖獸居多,這位老鴇卻是貨真價實的人類,不由笑道:“這碧花樓可是老媽媽您開的?”

“這還用說?”老鴇掩嘴笑道,“別說這裏,以後公子若是有空回大唐去,在朗州柳州等地方也都有碧花樓,那可都是我開的,公子記得多去逛逛。”

原來還是連鎖店。

風魂不禁對人類的經商天賦大是佩服,果然,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隻要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妓院……這真是千古不移的道理。

“還是算了,”他笑了笑,“我身上可沒帶銀子。”

“喲,公子爺您在我這地方還談什麽銀子啊,真是俗氣,”老鴇媚笑道,“沒有銀子沒關係,什麽法寶啊丹藥啊神兵利器啊,可都是能拿來付帳的。公子爺若是怕我這兒沒人識貨,那就隻管放心,我這碧花樓裏的算帳先生,可是用大價錢從蜀山請下來的半仙,哪種法寶屬於哪種級別,那一眼看過去啊,可是一看一個準。”

風魂道:“可惜這些東西我也沒有。”

說完便要脫身離開。

“公子爺別急著走啊,”老鴇叫道,“今天可是敖常太子與浴月小姐的大婚,這可是個喜慶的日子,在本樓消費,還可以打七折呢。”

居然還能打折?風魂搖頭失笑,正要遠去,忽地又怔了怔,回過頭來:“你剛才說什麽?今天是誰的大婚日子?”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3:13
第五十五章 火焚龍宮妖魔舞
浴月要嫁人了。

嫁的是南海龍太子敖常。

風魂來到龍宮附近的石橋上,沉默著。

他該去見一見那丫頭麽?

——“風魂哥哥,你一定要來西海找我,不然的話,我會恨你的,我會紮小人,把你做成木偶,用針一遍遍地紮,還把你的手扯斷,腳扯斷,腦袋也扯斷,再用線縫起來,繼續紮,繼續扯……”

他仍然記得當年那個一邊甜甜地笑,一邊說出這種詛咒話語的小女孩。

算了,他想。

跟現在的我扯在一起,並不是什麽好事。自己又何必去打擾她那平靜的生活?

其實早在三百年前,風魂便已見過敖常幾麵,雖然那時敖常受到西皇座下的北極戰神符奚斤要挾,想要助符奚斤一同謀害孫靈秀,但總的來說,風魂對他並沒有什麽惡感。

“我記得浴月好像是喚他做表哥吧,”風魂想著,“近親結婚?”

不過這個時代,近親結婚並不是什麽很奇怪的事,尤其是對於龍族來說,整體數量本就遠遠少於人類,還要分個三六九等,近親結婚自然是免不了的。

他看向龍宮,見那裏到處掛滿了用於喜慶的紅色燈籠,人來人往。敖常既是南海龍王敖欽的太子,他的婚禮,自然是龍族的大事,隻怕四海龍王今天都會聚在這裏。

不過,這顯然和他沒什麽關係。

他轉過身,正要就此離開海底,卻又忽然頓住,心底生出一陣寒意。

他想到了昨天偷聽到的那場對話。

趙蕪女要在今天的婚宴上動手,助那個叫敖炳信的家夥成為東海龍王。

也就是說,她會在今晚帶人襲擊龍宮,殺死現在的幾位龍王和龍太子。當然,風魂對龍族之事並不關心,那幾位龍王是生是死,與他根本毫無關係。

但浴月卻是婚宴上的新娘子。

風魂不禁苦笑。

總不能任由浴月也被人害死在婚宴上吧?

他站在那裏,沉思一陣。

他既不能看著浴月有危險而不顧,卻又無心插手龍族的紛爭。現在他最想做的還是盡快趕到淩波海去,幫助許飛瓊和那幾位女兒國公主抵禦伊奘諾尊。還有紅線和隱娘,自己突然發狂,跑得無影無蹤,她們多半被嚇壞了吧?

風魂深吸一口氣,身子一晃,往遠處飛去。

既想救出浴月而又不與龍族的內部爭鬥扯在一起,其實也不是什麽難事,最可行的辦法就是……劫花轎。

婚禮雖是在南海龍宮舉行,但浴月自己卻是住在西海,龍族的風俗和人類似乎有相通之處,她現在應該還沒有進入龍宮,而是得由敖常用花轎把她迎進來。與其到時闖進龍宮去救她,還不如在路上便將她從花轎中劫走,省了麻煩。

要想弄清迎親的路線,並不是什麽太困難的事,南海龍太子的婚禮那可是水族的大事,到處都有人談論,隻要找些人多問問,自然便能知道。

離開市集,風魂等在花轎的必經之處,過了許久,果然聽到前方傳來喇叭嗩呐等樂器奏出的鼓樂之聲。

他守在那兒,想等花轎經過時再突然出手,劫去浴月。誰知等了一陣,迎親隊伍卻一直沒有經過,倒是從那個方向傳來一陣騷亂,奏樂聲已經停住,有人到處叫喊。

他怔了一怔,心想莫非是趙蕪女派人動手了?

趕緊飛了過去。

卻見那些人雖然亂成一團,卻不像是被人襲擊的樣子,身披大紅花的南海龍太子敖常也騎著海馬四處張望。

有蝦兵蟹將聽到動靜急急趕來,問他們出了什麽事,一個媒婆叫道:“新娘子跑了。”

南海龍太子大婚之禮,四海龍王齊聚一堂,新娘子卻不見了,這是何等大事?一時間,南海水族的兵將到處搜尋,到處都不放過。

風魂定在那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還沒等他劫花轎,新娘子自己就先跑人了?

這事顯然驚動了南海龍王敖欽,整個南海水族全都發動起來,連一礁一石都不放過。風魂見這陣勢,心想浴月隻怕早晚會被搜出來,於是也悄悄尋找,結果不但他沒找著,那些蝦兵蟹將搜了一兩個時辰,也沒有找出浴月來。

風魂心中驚異,暗用卦術,卻仍是算不出名堂,心知這多半是趙蕪女因為擔心她的計劃被人發現,悄悄讓人用術法擾亂了此間的運數之弦,令卦術暫時無法起到作用。

他見南海龍太子敖常也在前方帶人四處搜尋,於是便悄悄跟了上去。他隻有一個人,對這海底世界又不熟悉,靠自己去找浴月,自是難以找到,還不如跟在敖常身後,如果有人找到了浴月,定會在第一時間跑來通知敖常。

他跟了一陣,卻發現敖常雖然也在裝模作樣地帶人搜索,卻顯然不太認真,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心急如焚的樣子。

按理說,在這樣的大婚之日,新娘子落跑了,他作為新郎倌絕不該這麽悠閑才對,然而事實就是如此。

風魂見他帶著幾個親兵左轉右轉,來到一處珊瑚林,他進入林中,而那幾名親兵則知趣地守在附近。風魂緊隨在敖常身後,沒有讓那幾名親兵發現。

一進入珊瑚林,敖常便往林中的小屋子奔去。

幽香飄至,一個女子從小屋中跑了出來,撲進敖常懷中。

這個女子不是浴月。

風魂現在終於知道敖常為什麽對新娘子的失蹤如此不關心了。

他眼中閃過怒火,幾乎想衝上去把這家夥狠狠地教訓一頓,浴月馬上就要嫁給這人,而這人居然還跑來偷偷跟別的女人幽會?

不過再仔細想想,似乎又沒有教訓敖常的道理。敖常在大婚之日與別的女人幽會固然不對,但浴月豈非也跑人了?

風魂對偷看別人幽會沒有什麽興趣,於是準備轉身離開。恰在這時,那女子聽到外麵動靜不小,擔心地問:“他們會不會搜到浴月小妹?”

“放心吧,”敖常回答,“我父王就算讓人搜遍南海也不可能找到她。”

聽到這裏,風魂心中一動,不知怎的,心裏生出一股寒意。

敖常為什麽敢如此肯定地說,沒有人能夠找到浴月?莫非是他為了與自己喜歡的女子在一起,在路上暗下毒手害死了他那還未過門的妻子?

想到這裏,風魂不管那麽多,立時飄到敖常麵前。

敖常沒有想到暗處有人,心中一驚,待看清風魂的臉孔後,卻反而鬆了口氣:“原來是你,想不到你真的來了。”

風魂見他如此鎮定,不由忖道:“看來我猜錯了,他並沒有害死浴月,否則絕不可能這麽冷靜。”

“你知道我會來?”他看著敖常。

“我不知道,”敖常道,“但浴月說你早晚會來找她。”

“浴月現在在哪裏?”

“在一個最安全的地方,”敖常笑著,牽起旁邊那女子的手,“我和她雖然早有婚約,但她並不想嫁給我,我也有自己喜歡的人。我和她早就商量好了,在迎親的路上,我幫她藏起來,直到所有人都放棄找她為止。”

原來如此。

風魂總算明白新娘子失蹤,身為新娘倌的敖常為何一點都不急,原來這兩人根本就是串通好的。他側耳傾聽,見外麵仍然在上天入地地搜尋,不禁也心中好奇,想知道浴月到底躲在哪裏,畢竟從浴月逃婚到現在,並沒有過上多久,按理說她不可能逃得太遠。

他正要開口詢問,心裏卻又是一動,臉色微變:“你說你把她藏在一個最安全的地方……那地方莫非是龍宮?”

“正是,”敖常訝道,“你竟然能夠猜到?”

風魂一臉難看。

所有人都在搜尋逃婚的新娘子,而新娘子卻藏在她本來就該去的地方,這確實是出人意料。敖常原本就是南海龍太子,要將一個人悄無聲息地送進龍宮自然輕而易舉,而他老爹南海龍王和其他人就算想破腦袋,隻怕也想不到新娘子其實就躲在自己隔壁,當然不可能找得到她。

問題是……

“你剛才說那是最安全的地方,”風魂苦笑,“你錯了,那裏不但不安全……還是一個最危險的地方。”

敖常怔在那裏。

他發怔,並不是因為聽到風魂說的話,而是因為,他看到了火光。

在南海龍宮的方向……騰起一陣火光。

火光衝天。

******

南海龍宮,當然是在南海的海底深處,按理說,像這樣一個水氣充盈的地方,不管是什麽樣的房子也不可能燒得起來。

更何況這龍宮乃是用羊脂白玉和萬載寒冰砌成,早已建了數千年,尋常的火根本就燒不動。

但那不是尋常之火。

而是三昧真火。

所謂三昧真火,亦即石中火、木中火、空中火。聚而為火,散而為氣,升降循環而有周天之道,能燒盡無明、驅瘴除魔,亦能焚化仙體,破元去真。

風魂飛到龍宮附近,看著龍宮上方的戰團。此時,南海龍宮到處都在燃燒,不知多少的妖魔正在圍攻想要逃出龍宮的龍族和水族。

這些妖魔形態各異,從有如四角白鹿的夫諸,到噴火吐水的九嬰,應有盡有。此外,還有許多魔道中人與這些妖魔配合,南海水族驟然遇襲,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的反抗。

而對於龍族來說更糟糕的,卻是藏在他們之中的叛徒,一些蛟龍帶著自己的部屬突然反咬,使得那些水族將士根本無法弄清發生了什麽事,更不知自己身邊到底誰是敵人,誰是自己人。

兩隻巨獸衝進戰團,一瞬間便奪去了數條龍族的生命。風魂認出它們,它們正是趙蕪女身邊的角圭和角虎。

這二獸戰力驚人,銳不可擋,使得龍族紛紛敗退。

就在這時,從還未被三昧真火燒到的龍宮主殿裏飛出三條虯龍,這三龍乃是南海龍王敖欽,西海龍王敖閏,北海龍王敖順。這三位龍王加入戰團,立時使得那些水族戰士士氣大振,然而圍攻龍宮的妖魔卻也越來越多。

風魂暗暗心驚,他怎麽也沒有想到趙蕪女竟能找到如此多的人幫她。

這個女人確實很不簡單。

隻是,他對這場戰鬥誰勝誰負根本不感興趣,趙蕪女雖然是他的敵人,但這四海龍王,他卻也隻是聽聞其名,根本就不認識,自然也就不是他的朋友。

他化作一道青光,投入戰團。那些水族戰士慌忙攔截,他卻瞅著空隙直掠而過,停也不停地投入了火中。

雖然這火是三昧真火,五行遁術對它根本不起作用,但他以燭龍離火護身,再借著火光行走。那些水族戰士不敢靠近三昧真火,很快便失了他的蹤影。

他潛入龍宮,來回穿梭,有一些殿室早已被火燒盡。

他按著敖常所說的線路往下直走,果然,在一處被火封住的丹室內找到了一個身穿粉紅色寬袖流仙裙的少女。那少女嬌嫩美麗,頭上長著兩個可愛的小角。因為被火海困住,她看上去有些驚慌,像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風魂覺得這個少女有些麵熟,於是躍入室中,喚道:“浴月?”

浴月被他嚇了一跳,瞪大眼睛,及至發現是他,立時欣喜地撲到他的懷中:“風魂哥哥,怎會是你?”

風魂原本還擔心三百多年不見,她和自己難免會變得生疏,卻沒想到這小龍女竟直接撲了過來,心裏倒是好笑。隻是這裏顯然不是敘舊的地方,他輕摟著浴月,道:“這裏很危險,我先帶你出去。”

浴月抬著俏麗的臉,臉上淚水直流:“風魂哥哥,我、我是不是真的太過分了?”

“啊?什麽太過分了?”

“就算逃婚是不對的,”浴月哭著說,“可是他們也不能用火來燒我啊。”

風魂額角冒汗……敢情這丫頭以為這火是南海龍王對她逃婚的懲罰?

無奈之下,他隻好把有人襲擊龍宮的事解釋給浴月聽。浴月這才明白過來,安下心來:“原來不是敖欽姨父想要燒死我啊,那太好了。”

哪裏好了?風魂差點想翻白眼。

“我還是先帶你出去吧。”風魂看著越逼越近的火海,開始沉思。這火雖然無煙無霧,但其散而為氣,聚而為火,被這樣的三昧真火包圍著,根本無法借遁術逃走。

而他自身雖然可以用燭龍離火護身,卻無法同時護住浴月。

浴月看出他的為難,小聲道:“風魂哥哥,我能收了這些火。”

隻見她從袖中取出一個紫葫蘆,念道:“收!”

在他們麵前的三昧真火立時被吸進了紫葫蘆裏。

她拿著紫葫蘆晃了晃,頗有些得意地看向風魂。風魂想了一想,問:“浴月……難道你在家中排行第七?”

“咦?你怎麽知道?”可愛龍女睜大眼睛,“我是有六個姐姐。”

這麽巧?風魂抱拳:“原來你就是七娃,失敬、失敬。”

“啊?”

“咳,算了,這無關緊要。”風魂道。總不能在這裏去跟她說什麽葫蘆娃的故事吧?

他道:“不過你既然有本事自己離開,那為什麽還要一直留在這裏?”

浴月抿嘴:“我還以為是敖欽二姨父發現我藏在這裏,所以想用火把我逼出去。我就算死在這裏,也不出去嫁給常表哥。”

風魂無語。

這丫頭到底是什麽樣的思路?先不說是嫁人重要還是性命重要,那南海龍王再怎麽蠢,也不至於來燒他自己的王宮吧?

搖了搖頭,他牽起浴月的手,正要帶她離開,頭頂卻傳來一聲慘叫。

風魂麵色一凝,摟著浴月閃到一旁,隻見瓦飛石濺,整個丹室轟然倒下,一條虯龍砸在他們的麵前。在風魂眼中,所有虯龍都長得差不多,倒還不覺得有什麽,浴月卻失聲道:“姨父?”

這條身上被刺了不知多少個血洞、雙眼怒睜的虯龍,竟是南海龍王敖欽。

風魂不再耽擱,摟著浴月便往破開的室頂飛去,而火海再次覆了過來,將南海龍王敖欽的屍體焚燒起來。

一飛到龍宮上方,他們才發現戰況竟是無比的慘烈,到處都是電光雷鳴,所有人都殺紅了眼。一具具屍體紛紛掉落,火光耀紅了整個南海。

趙蕪女竟會有一舉消滅掉整個四海龍族的實力?風魂隻覺得實在是難以置信。

不過很快他便發現,趙蕪女隻是一個幕後的推手,圍攻龍族的,絕大部分都不是她的部屬。四海之大,遠勝於陸地,就連表麵和平的大唐,暗中都難免隱藏著許多各懷野心的勢力,周圍亦有不少擁兵自重的節度使和蕃王,更不用說這廣闊的四海。

敖家四兄弟坐在四海龍王之位上已有數千年,數千年下來,自有不少海底種族受盡龍族欺壓,更何況當年他們暗投天庭,助天庭血洗東海時,有不少水族為了他們的野心幾乎舉族而滅,隻是迫於天庭的威勢,這數千年來俱都敢怒不敢言罷了。

此時,趙蕪女先是挑動那些對龍王之位懷有野心的敖家子弟,讓這四海龍族自己先生出內亂,再暗中勾結那些對敖家四兄弟不滿的種群,讓局勢越演越亂,擴散至整個南海。

“怎麽辦?”浴月顫聲問。

風魂卻靜了一靜,看了底下幾乎已被燒成飛灰的南海龍王敖欣屍體一眼,皺眉道:“奇怪。”

浴月問:“奇怪什麽?”

風魂搖了搖頭,沒再說話,隻是暗掐手指,發現遠遁之術果然已不起作用。趙蕪女如此心機,她的目的顯然是要將敖家四兄弟和他的子弟趕盡殺絕,不可能不對此作出防範。

“我們衝出去。”他冷然道。

浴月嗯了一聲,隨風一變,化成一條粉紅色的美麗蛟龍。

風魂想起當年自己還沒有離開大荒境時,還隻是個小女孩的浴月也曾現出原形,助他逃出北極戰神符奚斤的追殺,心裏一暖。

周圍群魔亂舞,他與浴月一同往外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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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群星惡煞鎮南海
趙蕪女站在遠處的文玉樹下,看著風魂和一條粉紅色的蛟龍從龍宮上空往外闖。

他們突圍的方向看上去全無規則,闖一陣,停一陣,有時還會後退幾步。然而奇怪的是,不管風魂帶著那條蛟龍停在哪裏,那個位置都剛好處在戰鬥雙方絕對僵持而均衡的狀況中,就算他們身邊圍滿了人,也總是人人都有交戰的目標,又或是被別人纏住,誰也沒空理會他們。

他們居然就這樣一點一點地移出戰場。

趙蕪女寒著臉。

在她身後,還站著袁隱居和其他一些人。

袁隱居見趙蕪女神情不太對勁,趕緊勸道:“公主殿下,小不忍則亂大謀。不管這場戰打得如何都不可以出麵,這本就是我們的既定方針……”

趙蕪女咬牙切齒道:“那混蛋會好端端的跑到那裏,必是為了破壞我們的計劃,我怎可以就這樣放過他?”

“公主……”

“不用說了,”趙蕪女想起自己所挨的耳光,隻覺得臉上還是一陣火辣,“我絕不會放過那個家夥。”

她騰身而起,帶著身後數人朝風魂飛去。

袁隱居攔不住她,不由得暗暗叫苦,卻又想到:“不妥,公主為何一看到風魂就會失去冷靜?袁昭儀臨走之前曾暗中提醒我,盡量不要讓公主殿下與這東皇傳人見麵,莫非也是看出了什麽?”

他急急跟在趙蕪女身後。

在趙蕪女滿腔怒火地衝來的時候,風魂也看到了她。

他暗叫一聲不好,翻到粉紅蛟龍身上,想要馬上脫出戰場。周圍越來越亂,如果他在這裏被人纏住,大家都殺紅了眼,他和浴月的危險性也會加大。

浴月龍身一扭,想要飛走,卻已遲了,趙蕪女身後的幾個化作妖獸朝她撲來,嚇得她差點想要扭頭逃回戰場中心。

風魂卻叫道:“浴月,隻管往外衝。”

他騎在龍背上揮一揮袖子,一團青陽煞氣逼出,將那些妖獸迫退。浴月立時趁機闖了過去。

頂上寒風一卷,卻是化作帶翼青龍的趙蕪女殺了過來,浴月自己就是龍族,卻從不曾看到有誰背上還長著雙翼,一時間有些發怔。好在她雖然弄不清狀況,但趙蕪女那滿身殺氣卻仍然讓浴月明白到,這條古怪的青龍可不是自己人。

趙蕪女帶著那些妖獸圍攻風魂,風魂雖然不想在這裏和她纏鬥,卻已是無可奈何。以他原本的想法,趙蕪女應該是那種躲在暗處算計一切的角色,絕不該這麽輕易地跑出來,現在看來,要麽是他算錯了,要麽就是這女人已失去了理智。

一條虯龍飛了過來,沿途灑下血雨。它好不容易逃了出來,一眼看到麵前竟有一隻帶著雙翼地青龍,不由吼道:“汝是何人?”

趙蕪女冷笑道:“我是應龍之後,今日特來替先祖報仇……西海龍王敖閏。”

敖閏大驚,還沒反應過來,趙蕪女已從口中噴出一道閃電,硬生生擊在敖閏身上。敖閏身為西海龍王,本就是一眾妖魔圍攻的重心,身上掛了不少傷,好不容易逃到這裏,不想竟遇到身為應龍後人的趙蕪女。

他挨了趙蕪女的電光,立時口噴鮮血。

與此同時,趙蕪女身旁一個妖魔將身一變,也化作一條虯龍,朝敖閏冷冷說道:“敖閏,你可還記得我?”

敖閏失聲道:“你竟然還活著?”

這隻虯龍名為震宇,乃是當年龍神應龍身邊的戰友。敖家兄弟勾結帝俊背叛應龍,龍族中凡是不肯聽命於他們的基本都慘死當場,虯龍震宇亦曾受到他們的出賣,身受重傷。

敖閏原本以為他早就死了,卻沒想到他不但沒死,竟還突破了龍族的自身壽命活到現在。

震宇一聲怒嘯,衝敖閏咬去,敖閏早已失了閃避的力氣,發出一聲慘叫,整個身子在震宇的悲憤之下被咬成兩截,漫天血雨散開。

震宇仰天狂笑,數千年來的仇恨,今日終於有了得報的機會。

風魂見敖家四兄弟中已經死了兩個,而遠處竟還有許多妖魔加入圍攻龍族的戰團,知道這四海龍王今日已是難逃覆亡。這兄弟四人坐鎮四海已有數千年,像這種連自己的同胞都可以出賣的人,本就不得人心,這數千年來,仇人自是越積越多,隻是大家都隱忍不發,留到現在罷了。

問題是,浴月也是龍族,留在這樣的地方,早晚會被波及。於是,趁著西海龍王敖閏吸引別人注意時,他想讓浴月悄悄溜走。

然而趙蕪女卻不肯放過他們。

趙蕪女雙翼一拍,無數冰刺朝風魂和浴月直襲而去。

風魂一邊以術法抵擋住趙蕪女和這些妖魔的圍攻,一邊想:“會被這樣的惡女人纏住,我也真算是倒透了黴。”

其實就他的本心來說,趙蕪女篡改天命也好,大鬧南海也好,都跟他沒什麽關係。如果不是擔心婉兒姐妹兩人的安危,他根本就懶得理這個女人,而他之所以會無巧不巧地出現在這種地方,也不是為了要破壞趙蕪女的好事,純粹就是想帶走浴月罷了。

但趙蕪女卻顯然不是這麽看的,在她想來,風魂毫無疑問是在處處針對她,竟讓他的大弟子薛紅線毀去太極寶玉,又讓人在大唐皇宮壞她好事,現在更是跑到南海來找她麻煩。

其實,如果她能靜下心仔細想想,便會明白這些事都隻能算做是巧合,然而不知為何,平常時候她都可以冷靜地思考問題,但隻要一牽涉到這個可惡的男人,她就一陣心煩,根本無法冷靜下來。

她自己雖然不知道原因,風魂卻在無意間看到她印堂上的那點煞紅之氣,心中一動:“難怪這女人會一直找上我。”

當然,這個時候也沒有空去想太多。如果是他自己一人還好一些,總會有辦法脫出戰團,偏偏他還帶著浴月,總不能把這丫頭扔下,自己離開?無奈之下,他也隻好小心應付。

青陽之氣在他的體內循環不休。

在趙蕪女看來,風魂現在的實力要比他當日在泰山腳下對付鈷印大師和阿智華王等人時還更強大,但風魂自己卻知道,他的稟氣成真還差了一步。

在九嶷山時,他因為魔塵未解,幾乎走火入魔,為了不讓自己傷害到紅線和隱娘而被迫離開她們,幸好有慧紅及時出現,以空靈珠助他化去體內大部分的魔氣。隻可惜他當時心頭已亂,沒想太多便逃離了慧紅身邊,魔氣未曾消除幹淨。

此後,他在荒效曠野中回想起木公曾經說過的話,真正明白了什麽才是“天參玄玄”,並開始讓自己進入天人合一的境界,青陽之氣不再由外麵進入他的體內,而是由他自己心靈生出,乃是“自身之道”。

遺憾的是,在他將成未成之際,孟岐與曼荼羅卻剛好路過,並用定魂刀鎖住他的元神,令他功虧一簣,體內的那點魔氣也一直沒有驅散。及至他醒來之後,以雙修術跟那鞭打他的侍女*,在奪去她的真陰時,也將體內的那點魔氣送進她的*,這才使得自身所聚的青陽之氣不再含有任何雜質。

隻是,他體內雖然已聚了足夠多的青陽之氣,實力大增,卻還是無法直接成真。皆因他通過*他人來驅除魔氣的做法,隻能算是事後的補救,失了自然之道,又怎麽能夠藉此成真入聖?

雖然如此,他卻並不覺得有什麽遺憾。從差點被魔頭奪去神智,到現在青陽之氣聚成,這番轉變已足以讓他欣喜。至於在最關鍵的時候被人打擾,這其實也不算什麽,仙道多岐,在修仙的過程中本就會遇到各種麻煩。孟岐和曼荼羅會出現在那裏,看似恰巧,卻又焉知不是天意?

至少,他現在還活得好好的,單是這點,他便覺得沒有什麽可氣餒之處。

浴月化成的粉紅蛟龍在敵人中左突右竄,而風魂剛用自身的青陽之氣將其護住。趙蕪女雖然帶著她身邊的妖魔急攻不止,卻被他以仙術阻住,怎麽也傷不了他,氣得牙齒直咬。

隻是風魂雖然護得自身平安,但也無法脫出重圍。他心知再這樣下去,就算自己無事,浴月也難免有失,於是衝著趙蕪女冷笑道:“你自身難保,又何必非要纏著我不放?”

趙蕪女所化的帶翼青龍發出一聲怒叱,冷冷地道:“莫非你現在才怕了不成?”

風魂歎道:“該怕的不是我,而是你。”

趙蕪女怒瞪著風魂,顯然沒有將他的警告放在心上。

旁邊的袁隱居卻是暗暗心驚,他本就覺得這幾天趙蕪女的樣子有些不對勁。雖然目前的一切都還在他們的算計之中,四海龍族看上去也將死盡死絕,然而,他卻又覺得,似乎有什麽東西已經脫出了他們的控製。尤其是趙蕪女……她本不該是個如此衝動的人。

他正要勸趙蕪女收手退讓,畢竟,殺不殺風魂,顯然不是他們今天的重心所在。

然而就在這時,在所有人的上方,傳來轟的一聲巨響。

頭頂的大海突然生出急勁的渦流,渦流越扯越大,竟將那深邃的海洋扯出一個巨大缺口,連南海龍宮都暴露在星月之下。

一時間,所有人都停止了戰鬥,惶惶不安地看著這驚心動魄的異象。趙蕪女更是重新化成人形,驚疑不定。

蒼穹破裂,星月失位,無數道閃電從空中劈落,現出幢幢人影。

趙蕪女看著這些身穿金甲的戰士,臉色終於變了:“吉曜惡煞,五鬥群星?”

她知道天庭早晚會注意到南海深處的動亂。

但卻沒有想到這些鬥部星將會來得這麽快。

不止是趙蕪女,連那些受其所惑前來攻打龍宮的海底族群也俱都驚惶起來。他們就算再怎麽痛恨敖家兄弟,也沒有膽子與天庭作對。

然而這些天兵天將出現得太過突然,而且人數眾多,有若天羅地網,團團地將它們圍住。

袁隱居來到趙蕪女身邊,沉聲道:“天庭早有準備。”

趙蕪女眼中閃過冷光。

玉帝和王母娘娘再怎麽有本事,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聚齊群星惡煞趕到這裏,唯一可以解釋的,隻能是他們早就知道南海會出事,這些鬥部星將,早已等在那裏。

“我太大意了。”趙蕪女轉過身,冷冷地看著風魂,心中大怒,“此人昨日分明便已偷聽到我與敖炳常的談話,我卻沒有及時作出應對之策。暗中通知天庭的,定是這個混蛋。”

風魂自然看得出她在想什麽,卻也懶得理她。

通知天庭的當然不是他,他還沒吃那麽飽。趙蕪女與四海龍族的恩恩怨怨,跟他屁大的關係都沒有,如果不是擔心浴月被他們連累進去,他現在隻怕早已前往淩波海了。

一通通戰鼓敲響在虛空,四周雲陣翻湧。一位頭戴三山飛鳳帽,身披金甲,腰纏玉帶的天官排眾而出,凜然喝道:“爾等聚眾鬧事,為禍南海,若是速速投降,本官還可向玉帝求情,否則,現在就讓爾等立死當場。”

那些海底種族和從各處聚來的妖魔本就並非全是一路,有的是別有目的,有的卻隻是單純地對敖家四兄弟不滿,甚至還有為了搶奪龍宮寶物而跑來湊熱鬧的,彼此之間互不認識。大家心既不齊,自然有的沉默,有的猶豫,其中不少人更是存了投降的打算。

趙蕪女向袁隱居使了眼色。

袁隱居趕緊悄悄地以某種手法通知他們混在妖魔中的自己人。

人群中有人大聲叫道:“大家不要上了天庭的當,他必是要誘騙我們投降,事後再一起算總帳。與其被他們關進天牢,甚至是被打入九幽,還不如大家齊心協力闖出去。”

立時,這類聲音此起彼伏,群妖對天庭本就不太信任,被人一片哄聲煽動,冷卻下來的戰意很快便又重新燃起。

那仙官冷笑道:“爾等可莫要自誤。”

話音未來,一道閃電從群妖中向他劈來。

這仙官乃是坎宮五鬥中的東鬥星君,對這劈來的閃電自然不懼,隻是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身後便自有星將竄上前來替他接住閃電。

然而,閃電的威力雖然不大,卻無異於點燃炸雷的火種,這些鬥部天將本就以惡煞居多,對群妖根本就沒有看在眼中,見它們竟敢向東鬥星君出手,盡皆大怒,移上前方。而群妖見天庭兵將殺氣騰騰,更加相信天庭絕不可能放過自己,戰也是死,降也是死,還不如拚死一戰。

南海深處,戰火再燃,群妖與天兵天將就如同激流互撞般戰成一片,衝殺著,嘶喊著,那鮮紅的色彩,將這美麗的大海染上了殘酷的美。這些鬥部星將雖然勢大,但群妖亦是各有神通,又都是拚死反抗,一時間,雙方殺得難分難解。

眼見此處已亂成一團,趙蕪女不敢耽擱,她回過頭來狠狠地瞪了風魂一眼:“給我記住!”

然後便帶著袁隱居和角圭、角虎等人趁亂往外衝去。

風魂攤手。

連他也不知道前輩子是不是造了太多的孽,竟會惹上這樣一個女人。

算了,他想。

這女人愛怎麽怎麽去。

“我們也離開吧。”他向浴月說道。

浴月問:“怎麽離開?”

“這個……”風魂看著周圍那些殺紅了眼的天兵天將和妖魔,不禁也頭痛起來。如此亂成一團,他們應該怎麽離開?跟著這些妖魔一起往外衝,那些天兵天將估計也沒空來替他們驗明正身,多半就是直接向他們砍來,在這種情況下被人砍死,隻怕有冤都無處伸。

就在這時,他心中一動,抬頭看往頭頂那深邃的星空。

這些妖魔以常年生活在海底的族群居多,現在受天庭圍困,自然下意識地往外亂衝,沒人敢往上方飛。畢竟這些鬥部星將都是從雲端之上下來的,而且雖然大海已被分開,連龍宮都暴露在外,但隻要留在海底,對這些妖魔來說仍然多少會有一些安全感,一旦往上闖,很容易便將自己暴露出來,這顯然不是它們所喜歡的。

而那些天兵天將的想法估計也差不了多少,第一想法多半就是截住這些為禍南海的妖魔,不讓他們闖出重圍,主要戰力自然也就是分布在四周,而漏出上空。

“我們往上方飛。”風魂道。

浴月如他所言,直接騰起龍形,一直飛上天空。

幾道光芒閃過,數名天兵天將將他們圍住。

風魂自然知道不可能這麽輕易地就離開戰場,不過這也無所謂,至少這裏並不是戰鬥密集之處,在那種雙方殺紅了眼的地方,他根本就沒有解釋的機會,但這裏就不同了。

至少,他和浴月一個是人類,一個是蛟龍,隻要對方給他們解釋身份的機會,應該就沒有什麽問題。

不過,還沒有等他開口,一個扛著大旗的小女孩已不知從哪跳了過來,唱道:“上真司命紫虛元君有命,讓爾等不可為難風魂公子和浴月小姐。”

那些星將立時領命,退到一旁。

風魂自然認得這個愛唱歌的小女孩,衝她笑了一笑。

黃靈微身子一縮,呶著嘴瞪他一眼,也不理他,扛著中央戊已杏黃旗一躍則去。

浴月不明白地問:“她好像有點怕你。”

風魂幹咳一聲。

三百多年前,他為了從黃靈微口中問出九嶷山的所在之處,確實曾對她做了些不太好的事……

他低下頭,運著目光朝海底看去,搜尋了好一陣,終於找到了趙蕪女。她雖然挑動了群妖與天兵天將的亂戰,想要趁亂逃走,然而那些天兵天將實在太多,想要突圍談何容易?

風魂並不知道,在這麽做的時候,另一邊的雲端上,亦有人緊緊地盯著趙蕪女。

那女人腳踏煙霞,頭挽青絲,正是身為周天列宿之主的鬥姆元君。

在她身後,散著二十多位形樣怪異、麵目可怖的惡煞。這些人,便是角木蛟、奎木狼、亢金龍等二十八宿星將。

鬥姆元君伸手指向下方的趙蕪女,淡淡地道:“切不可讓此女逃了。”

一道道疾光從她身邊掠過,角木蛟和亢金龍等二十多位惡煞衝向了趙蕪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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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西皇無由織煞網
風魂乘著粉紅蛟龍,仍在往下看著。用不著費什麽工夫,他便看出,趙蕪女已經被天庭盯上了。說不定天庭早已得知南海龍宮會受到群妖圍攻之事,卻故意不通知敖家兄弟早做準備,其目的便是為了誘使趙蕪女現身,好將她和她的手下一網打盡。

角木蛟、亢金龍等惡煞也不管其它妖魔,隻纏著趙蕪女一人,趙蕪女趁亂遁走的如意算盤自然無法再打,隻得現出真身,奮力抵抗,卻是寡不敵眾,若非有角圭、角虎、虯龍震宇等一眾手下拚死保護她,才得暫時無恙。

風魂看了一陣,見遠處不時有人趕來保護趙蕪女,甚至連自身的性命也不要,倒也有些動容,心想:“我本以為這女人隻會以斷足撕耳這種殘忍手段威懾手下,就算能讓那些人不得不聽命於她,也難免心中不服。然而現在看來,這些人竟是寧願為她去死,看來這女人,確實是很不簡單。”

隻是,他雖然不至於落井下石,幫天庭去對付趙蕪女,對她卻也實在是沒有多大好感。一想到她曾當成自己的麵撕下婉兒的左耳,他更是心生怒意,於是也懶得再去看她,心想她最好死在這裏,免得再回去虐待婉兒姐妹。

正自想著,跨下蛟龍卻羞答答地道:“風魂哥哥,你、你怎麽還不下來?人家是個女孩子,你、你怎能一直騎著人家……”

風魂:“……”

他幹咳一聲,飄下龍背。

浴月這才化作少女模樣,身上龍鱗變成粉紅長裙,遮住嬌軀,三昧真火仍在燃燒著龍宮,火光衝霄,耀紅了整個南海,亦染紅了她的俏臉。

風魂見她茸角可愛,模樣嬌美,再一想到她這次粉衣之下其實是真空的,立時心神一蕩,趕緊避開目光,卻又想道:“想當初蕭史乘龍,弄玉引鳳,傳為天下美談。不過這故事好像沒有說明蕭史所乘的龍是公是母,說不定他所乘的,也是像浴月這樣可愛的龍小姐,而弄玉所引的,也有可能是隻公鳳……不,不是可能。鳳凰鳳凰,本就鳳是公的,凰是母的……我明白了,原來這故事說的是蕭史瞞著弄玉在背後搞三角戀,跟一位龍小姐有了奸情,弄玉發現之後,心中不憤,於是也勾引了一位鳳公子……我這是在幹嘛啊?”

他招開一朵祥雲,手牽浴月坐了上去。下方戰得死去活來,嘶喊與慘叫此起彼伏,他反倒跟陪著美人兒遊山玩水一般,極是悠哉。而浴月看上去也差不了多少,身為新娘子,自己的婚禮變成了修羅地獄般的戰場,她居然全不在意。

“風魂哥哥,”由於擔心身子走光,浴月將長裙夾到腳彎後,才緩緩跪坐,道,“你怎麽過了這麽多年才來找我?還好你終於跑來找我了,要不然……哼,人家就惱死你了。”

風魂搖了搖頭,心想這丫頭的夫家被人燒了,連未來公公都死在麵前,她居然還在問這麽無關緊要的問題……這新娘子還真是當得沒心沒肺。

不過,想到浴月在還是小女孩的時候,就跑到大荒境去當一名玉女,寧願與梁休這種孤僻的家夥作伴也不肯回西海,就知道她隻怕從小就沒有得到過誰的疼愛。她既然連自己的家都不喜歡,又哪會去管什麽“還未過門的夫家”?

隻是,認真想想也很奇怪,這丫頭明明父母俱在,又有好幾位姐姐,難道她的家人就沒有一個喜歡她的?

他看向浴月,見這丫頭抿著小嘴,一張俏臉宜喜宜嗔,模樣可愛,心裏著實不解。浴月在大荒境時雖然偶爾也喜歡用東西敲人腦袋,但總的來說,還是一個比較討人喜歡的小女孩,風魂怎麽也想不通,像她這麽可愛的小丫頭,在家中怎麽會招人嫌?

不過世上的事本就說不清楚,龍族同樣也是有等級劃分的,浴月既然能夠許配給南海龍太子,可知她家多半也是龍族中的豪門大戶,這種豪門大戶的家事難說得很,紅線小的時候,還不是經常受她親生母親虐待?

他知道浴月多半是不曾聽說過他被鎮九嶷山的事,於是笑道:“不是我不去找你,實在是一直脫不了身。”

浴月哼了一聲:“三百多年,都脫不了身?”

風魂苦笑:“嗯,三百多年都脫不了身。”

浴月繼續抿嘴,顯然不信。

風魂抽空又往上方掃了一眼,見趙蕪女身邊的人越來越少,她自己也有多處受傷,知道這女人已是在劫難逃,也就不再管她,反而微笑地看著浴月,道:“你不是會紮小人麽?這些年,你有沒有偷偷用針紮我?”

“早紮了無數遍了,”浴月氣道,“你看。”

隻見她將手一翻,也不知從哪變出了好幾個木製小人,每一個都用紙條貼著“風魂”二字,小人身上有無數針孔,而且都還是“殘肢斷體”的。

風魂發現自己真的是無語了。

浴月眼眶一紅,垂下頭來:“風魂哥哥,對不起。隻是,隻是從小到大,就隻有你一個人對我最好,我真的害怕連你也不來找我了。”

風魂怔了一怔,心裏不覺也替她難過起來,於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傻瓜,我怎麽會不來找你?”

憑心而論,在大荒境的那三年裏,他與浴月雖然相處的不錯,但說到底,那隻是因為他也找不到別的人聊。那整座山上,除了他,也就隻有木公、梁休、浴月三人,木公時常神遊在外,而梁休那個怪脾氣,自然是不用多說,性情冷漠,根本是難以相處。於是,在大部分的時間裏,風魂也隻能陪著浴月。

如果這樣,自己也算是“對她最好”的人,風魂真的無法想象她這三百多年在家中到底是怎麽過的。

這時,他想起一事,於是悄悄打量著浴月。浴月變成蛟龍再轉回人形後,身上一般就隻會剩下她身上這件龍鱗化成的粉紅外衣,那這些小人,她又是怎麽變出來的?

還有她那個能夠收三昧真火的紫葫蘆,又被她藏在了哪裏?

風魂雖是抱著這份好奇打量她的身子,卻很快就把自己的目的給忘了。浴月身上隻穿著一件粉紅薄裙,自不免溢出不少風光,嬌軀玲瓏,足踝纖細,粉頸之下露出小片雪白,*雖是藏在衣下,卻山嵐隱現,凸點誘人,讓人生出一股想要連衣帶乳一同握住的衝動。

浴月臉一紅,纖手遮在胸前:“不許看。”

這含羞掩乳的味道,反而讓她變得更加清純可愛。

風魂一邊欣賞著這小龍女的俏麗模樣,一邊想著要不要挑逗一下她。這時,下方傳來一聲悲吼。

發出吼聲的,是變化成帶翼青龍的趙蕪女。

此時,龍宮周圍的戰鬥已接近尾聲,坎宮鬥部的星兵星將本就人多勢眾,又是有備而來。那些攻打南海龍宮的妖魔雖然跑了一些,但大部分都已盡遭戮殺,到處都是殘屍遺骸。

而趙蕪女本就是天庭的重點照顧對象,自是難以逃脫,保護她的那些人已一一遭戮,角圭和角虎也已經死在鬥部二十八宿的襲擊之下。袁隱居負傷後不知所蹤,恐怕是早已倒在那一堆堆的屍體裏,而虯龍震宇,也在剛才為了替她擋住奎木狼和虛日鼠的偷襲,身遭慘死。

帶翼青龍所發出的,正是那充滿絕望的嘶吼。

風魂歎一口氣,將頭扭開。他雖然對這女人沒有多大好感,卻也不願看到她下場如此悲涼。

在他的心中,慢慢浮現出趙蕪女在珊瑚園中彈奏《胡笳十八拍》時的寂寞神情。

這個女子,應該也有他所不了解的另一麵。

就在他移開目光,不忍見趙蕪女淒涼下場的時候,忽然間,他覺得似乎有人在喚他。

他看向浴月:“你叫我?”

浴月疑惑地抬起頭來:“沒有啊。”

風魂怔了一怔,猛地跳了起來,愕然四顧。在他的耳邊,分明聽到有人在叫道:“哥……哥哥……”

那是他從小熟悉的聲音,不管再過多少年,不管穿越了多少個時空,他都永遠不會忘記這個聲音。

呼喚他的人……是風芷馨!

然而,不管他如何搜尋,都無法找到自己的妹妹,而這聲音似是若有苦無,有如幻聽,竟讓他無法分清自己是真的聽到了妹妹的呼喚,還是隻是一個幻覺。

浴月見他神情有異,不由擔心地問道:“風魂哥哥,出了什麽事?”

風魂搖了搖頭,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側耳傾聽。妹妹的聲音仍然幾不可聞地傳入他的耳中:“哥……救她……救她……哥哥、快去救她……”

她的聲音充滿悲傷,仿佛是在哭泣一般。

救誰?

風魂若有所思地看向麵臨險境的趙蕪女……那個長得很像自己妹妹的女人!

芷馨到底在哪裏?她為什麽要讓自己去救這個女人?

然而,不管這聲音隻是自己的幻聽,還是真正來自他的妹妹,有一件事他卻可以肯定……已經太遲了。

以他現在的本事,還無法做到從這些群星惡煞的圍攻中把趙蕪女救出來。就算他能夠打敗角木蛟、亢金龍等二十八宿惡煞,卻也還有五鬥星官、三十六位天罡星、七十二位地煞星等無數星將,更別說雲端之上還有鬥姆元君和魏存華魏夫人守在那裏。

三界之中,能從這樣的天羅地網中救人的,隻怕根本沒有幾人。

耳邊的呼喚漸漸變成了悲泣,就仿佛是風芷馨正跪在地上掩臉而哭,讓他心痛。

在他的印象中,隻有小時候他們的父母因車禍而死時,芷馨才曾哭得這般傷心。

她到底在哪裏?

為什麽自己看不見她?

泣聲慢慢消失,直至他再也無法聽到。

他茫然地張眼四顧,甚至能夠感受到在芷馨心中隱藏著某種讓她難以承受的痛苦……可他偏偏就是看不見她。

他咬了咬牙,身子一騰,便要往下方躍去。

雖然明知自己就算衝進戰團也是無用,然而這一刻,他的腦中已是亂如絲麻。妹妹在哭泣,她就在自己看不見的某個角落裏哭泣。

她到底是為什麽而哭?

為了趙蕪女?

不管怎樣,風魂已無法坐看那個女人死去。

就在他想要不顧一切地衝下去救趙蕪女的時候,一陣狂風突然刮來,刮得驚天動地,風雲莫測。一時間,星月失位,眾神惶惶。

風魂滯在那裏,驚疑不定。不止是他,連那些鬥府兵將亦是麵麵相覷,從內心深處感受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

另一邊的雲端上,鬥姆元君和魏夫人駭然相顧。

鬥姆元君臉色凝重:“是那個人?”

魏夫人點了點頭:“是那個人。”

隻聽轟然一聲巨響,虛空破碎,一道金光破空而下,落在趙蕪女身邊。角木蛟與亢金龍等見有人擋在自己麵前,立時攻了上去,然而那人隻是袖子一拂,怒光乍現,角木蛟等盡皆噴血拋飛。

那人頭戴金冠,身穿紫袍,臉龐陰沉而冷峻,周身更是散出讓人無法逼視的霸氣,震懾著場上的所有人。那些未能將他認出的星兵星將還在驚惶,鬥姆元君與魏夫人卻已是對視一眼,無奈地降了下去,朝那人拜到:“拜見天皇陛下!”

竟是西方太極天皇大帝!

沒有人能夠明白,太極天皇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太極天皇對她們理也不理,隻是轉身看向趙蕪女。趙蕪女所化的青龍沉默地與他對視著,目光中卻隱藏著無端的憤怒,她緩緩後退,然後猛一扭身,挾著一陣風雨急速離去。

鬥姆元君此行的最大目的就是要擒殺趙蕪女,如何肯讓她就這樣離開?隻是她方要帶著眾星將追殺,太極天皇卻怒喝一聲:“誰敢追她?”

無數道霹靂穿雲而下,在趙蕪女的身後交錯成天網,將所有人盡皆阻住。

魏夫人沉默不語,鬥姆元君凝重地看著太極天皇,道:“陛下,此女乃是天庭重犯,不可讓她離去……”

太極天皇冷冷地道:“天庭重犯?那又如何?”

鬥姆元君忍著氣低下頭來,道:“陛下如此做法,將我等難以回天庭向玉帝交待。”

太極天皇麵無表情:“那就讓他自己來找我好了。”

鬥姆元君眼中閃過怒意,卻是毫無辦法。她身為天庭正神,並不歸太極天皇管轄,自然可以不理會太極天皇,繼續向趙蕪女追去。然而太極天皇身為混元金仙,要想過他這關談何容易?更何況為了一個趙蕪女惹出天界紛爭,這種情況隻怕也不是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所樂意見到的。

進又不是,退又不是,無奈之下,她隻好暗中給東鬥星君發出一個信號。

東鬥星君立時飛往南天門,將此間之事上奏玉帝去了。

風魂在遠處看到這番場景,也是心中驚異。隻是,連鬥姆元君和魏夫人都不明白太極天皇為何會為了救趙蕪女突然現身,他自然也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他心中快速動念,雖然他對趙蕪女的具體身份還不了解,但又隱隱覺得,她與自己的妹妹弄不好確實隱藏著某種微妙的關係。太極天皇前些日子曾親自前來找他,向他借用青龍之圭,而青龍之圭,原本卻是屬於風芷馨的東西。

在青龍之圭上,刻著兩條互相對襯的龍,它們的背上,也全是有翅膀的。在風魂以往的印象中,除非是西方奇幻故事裏身型龐大的那種龍,在中國傳統的上古神話中,不管是虯龍還是蛟龍、螭龍,雖然都能夠騰雲駕霧,卻是沒有翅膀的。

然而趙蕪女所化的青龍,同樣有翅膀。

今晚南海大亂,龍宮陷入火海,加入戰團的龍族自有不少。

趙蕪女卻是唯一一條長有雙翼的龍。

就像青龍之圭上所刻的一樣。

他深吸一口氣,看向浴月,道:“我有點事要先離開,你在這裏等我,回頭我就來找你。”

還沒等浴月伸手拉他,他便已是化作青煙,一躍而去。

他飛到那霹靂交織的電網前,心底感到震撼。這些霹靂乃是太極天皇以承金之氣所化,每一道電光,都銳不可擋,連空氣都劈出隱隱焦味。包括鬥姆元君和魏夫人在內的所有人,俱都不敢輕易靠近它。

這,就是混元金仙的實力麽?

他往下方看去,恰在這時,太極天皇亦心有所感地抬起頭來,目光如電,透過雲端看了他一眼。風魂定在那裏,既不下去拜見,也不離開。

眼前的電網刷的一聲,打開一道缺口。風魂見太極天皇竟給讓自己過去,心裏鬆一口氣,忙縱身而過。

穿過霹靂之網後,他借著遁法朝趙蕪女離去的方向飛奔,追了一陣後,便找到了那條帶翼青龍的身影。

畢竟,趙蕪女已是身上帶傷,難以全力飛行。

風魂悄悄地跟在她的身後。

而在南海龍宮上空的雲端上,一個身穿粉紅衣裙的可愛龍女正拿著針往手上的小木人紮個不停:“竟敢把我一個人扔在這,我戳死你,戳死你……一定要戳死你……”

俏臉一紅,那根針又紮在了小木人臍下腿間的某個部位:“這裏也戳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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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風調雨順,四大天王
風魂跟在趙蕪女身後,在海上飛了許久。

天色亮了又暗,暗了又亮。趙蕪女雖然有傷在身,卻強迫自己飛著,一刻也不停歇。

最終,她朝浮在海上的一座孤島落去,那孤島上空有雲霧籠罩,周圍的海水自成渦流,顯然是她早就安排好的藏身之處。

她變回人形落在島上,青色龍鱗化作翠綠色束胸長裙,背上雙翼也變成花邊對襟短衣。

她半跪在地,以手撫胸,咳出血絲。

好一陣,她才緩過氣來,拖著沉重的步子往孤島的中央走去。

風魂身化青煙,悄悄跟在她的身後。一路上雖然設有不少禁製和陷阱,卻全都被她輕易識破,而趙蕪女身上帶傷,又心神不寧,根本無法注意到有人在跟蹤她。

她來到孤島中央的一個山穀,這裏原本藏有她的一些族人,然而她卻發現,此時裏麵已是空無一人,立時心中大驚。

一個女子從陰暗處走了出來:“公主,出了什麽事,你受傷了?”

趙蕪女看著那女子,心中一緊,勉強壓下傷勢,冷然問:“心月狐,你不在長安皇宮應付人皇,為何跑到這裏來?”

心月狐輕歎一聲:“上官婉兒已經背叛公主,將公主出賣給天庭,我得知消息後,急忙趕到這裏,看來仍是遲了一步。”

“竟是那個賤丫頭?”趙蕪女心中一怒,心血翻騰,不由急咳了幾句。

“公主傷得很重?”心月狐慢慢地接近她。

趙蕪女正要答話,耳邊卻突然響起一個男子的聲音:“小心,出賣你的不是婉兒,而是這個女人。”

趙蕪女臉色一變,立時退了一步,冷冷地看著心月狐。心月狐見她突然變得警戒起來,隻好停在那裏,微笑道:“公主殿下何必如此小心?你難道還信不過我?”

趙蕪女沒有答話,隻是臉色陰晴難定。她分明聽出在暗中用傳音之術提醒她的,正是身為東皇傳人的風魂,卻不明白他為何會出現在此,又為什麽要提醒她?

但她本是精明之人,隻是有傷在身,再加上昨日的那場行動,雖然焚了南海龍宮,殺了敖欽和敖閏,卻也害得自己身邊的人一一死去,得不償失,心中難免又痛又悔,沒有心思去太多。及至風魂這一提醒,她立時也反應過來。

天庭顯然早已知道有她這樣一個人存在,也知道她就是篡改天命、謀害人皇的主謀,因此一直都在暗中注意她。而將她出賣給天庭的絕不是上官婉兒,皆因上官婉兒在她身邊的日子遠比心月狐長得多,而且在此之間,她一直是將演算天命之事交給上官婉兒來做。

如果真的是上官婉兒出賣她,她早就已經死了。

心月狐卻有些不同,心月狐與她本就是互相利用的關係。而她並沒有將自己的真正目的透露給心月狐,這也是天庭雖然早就注意到她,卻沒有當機立斷,及早將她鏟除的原因。

“現在,不管他們再做什麽都已經遲了。”趙蕪女心中冷笑著。天庭隻以為她的目的是想藉由對天命的篡改,假心月狐之手控製人間界,又或是誅殺敖家四兄為先祖報仇,卻不知,她的目的根本不僅如此。

就算現在她死在這裏,也沒有多大關係。

因為該做的事,她都已經做完了。

心月狐見她不但突然冷靜下來,看著自己的目光中更是透著一種詭異的嘲弄和冷笑,心中亦是一凜。

“心月狐,”趙蕪女冷冷一笑,“何不讓你帶來的這幾個天庭走狗出來?”

“原來你已經察覺到了,”心月狐微微一笑,“看來我確實是小瞧了你。”

趙蕪女淡淡道:“看來,並不是你小瞧了我,而是我實在小瞧了王母娘娘。想必你因為犯下天條逃到人間等事,全都是假的,其實你根本就是奉王母娘娘之命故意接近我,想弄清我的目的?”

“這倒不是,”心月狐道,“我確實是犯了天條,迫不得已逃到人間,這才被你找上。隻是那之後沒多久,我就被雷部捉了回去,沒奈何,我也就隻好把你找我辦的事交待出來,看看能否減輕我的罪行。沒想到王母娘娘知道之後,竟會恕了我以往的過錯,放我出來,讓我繼續與你合作,看你到底想要做什麽。那時連我也沒想到,你竟會是上古龍神應龍之後,難怪王母娘娘會如此重視你。”

趙蕪女麵無表情。

暗處走出了四位天將,分別手持青鋒寶劍、碧玉琵琶、混元珠傘,以及紫金花狐貂。

“原來是風、調、雨、順四大天王,”趙蕪女冷笑道,“想不到我這樣一個弱女子,竟讓玉帝和王母娘娘如此看重。”

這風、調、雨、順四大天王,又稱魔家四將,乃是增長天王魔禮青、廣目天王魔禮紅、多聞天王魔禮海、持國天王魔禮壽。這四將稟人間正氣,立地水火風之相,且各有秘授奇珍,原本是佛教護世四大天王,後來轉入道門,成為天庭有名的四位護界天神。

一般來說,天庭要捉拿誰,基本都是由雷鬥二部執行,除非是極其重要的犯人,天庭才會將他四人派出。

一看到是這四位天王,趙蕪女便已知道,自己根本沒有逃走的機會。

“四位將軍,”心月狐抽身而退,“她就交給你們了。”

增長天王冷哼一聲,既沒有看趙蕪女,也沒有看心月狐,反正清清冷冷看向眼處:“什麽人躲在那裏?”

心月狐心中一驚,這才知道暗處還有他人。趙蕪女卻是沉默,她已知道躲在暗處的便是風魂,雖然不知道他剛才為何會好心提醒自己,但趙蕪女並不指望風魂會現身出來,與自己並肩作戰。

但是她錯了。

隨著一聲苦笑,風魂竟然走了出來,與趙蕪女並肩戰在一起。

增長天王道:“你是何人?”

“我不過是個剛好路過的凡夫俗子,”風魂看著這四大天王,苦笑道,“因為和這位姑娘有些交情,所以想請四位將軍暫時放過她。”

心月狐自然認得風魂,於是笑道:“這不是風公子麽?想不到風公子不但與飛瓊仙子卿卿我我,連這位趙公主也被你勾搭上了,公子果然不愧是姓風,當真是風流得緊。”

趙蕪女冷冷地道:“鬼才會跟這人有交情,我恨他入骨,最好他現在就死在我的眼前。”

風魂更是苦笑,心想自己真是何苦來著,這女人是死是活,和我又有什麽關係?就算救了她,她也不見得領情,更何況麵對的還是護界四大天王,想要從他們手中救人,一個不小心,隻怕連自己的性命都搭了進去。

隻是,一想到妹妹那讓他救人的哭泣聲,雖然風魂到現在也弄不懂那到底是自己的幻聽還是確有其事,至少,在他心中已是生出一種不能坐看這個女人死去的奇怪念頭。更何況,如果能救下趙蕪女,從實用一點的角度來說,也算是讓西方太極天皇欠了自己一份人情。

雖然風魂仍是弄不明白西皇和趙蕪女之間到底有何關係,但他在南海強行出麵,攔下鬥部的群星惡煞,總不會是為了讓趙蕪女死在這裏吧?

增長天王冷然道:“這麽說,你是跑來多管閑事的?”

風魂歎氣:“其實我是跑來請四位將軍喝酒的,隻是想來,四位將軍肯定不會給我麵子。”

風、調、雨、順四大天王各持秘寶散開,將他和趙蕪女圍在一起。趙蕪女卻不管他們,而是扭頭狠狠瞪著風魂:“誰用你在這假好心,給我滾開。”

風魂道:“是我自己要幫你。”

趙蕪女怒道:“誰要你幫……”

“我說了,我幫你,那是因為我自己要幫你,”風魂麵無表情地截道,“至於你要不要我幫忙,那關我屁事?”

趙蕪女張開嘴,感覺好像是被什麽東西噎住一般,竟不知道該說什麽。與天庭對抗豈是兒戲?然而這人不但站出來與她並肩作戰,居然連解釋也不解釋一下,簡直就跟鬧著玩一般。

不隻是趙蕪女,連心月狐也有點摸不著頭腦。當初在泰山時,正是她幫助趙蕪女假傳玉帝旨意引開許飛瓊,讓上官婉兒有機會接近風魂盜取寶鏡,結果卻是風魂與趙蕪女所帶的人生出衝突,不但鬼迷宗宗主阿智華王和無量仙子曼荼羅被風魂逼得自削耳朵,連五台山鈷印大師都死在那裏。

無論怎麽想,風魂和趙蕪女應該都是屬於敵對關係才是。

結果,風魂竟然不顧凶險地站了出來,幫助他的敵人?

如果說風魂是被趙蕪女的美色所迷,那還說得過去,然而看情形卻又顯然不是如此。

心月狐越想越不明白,開始覺得自己的頭有點暈了。

增長天王等四人卻不管那麽多,他們的任務就是要捉拿趙蕪女,不管是誰攔著他們,他們自都先擒下再說。眼見風魂不肯退去,增長天王冷然道:“你既要庇護天庭重犯,那可是你自己找死。”

四位天王散在四周,緊圍著風魂二人。

持國天王魔禮壽首先放出了紫金花狐貂。

名字是貂,其實是蜃。

花狐貂化作蜃怪,朝風魂二人吐出迷幻瘴霧,瘴霧扭曲,以無數觀想闖入風魂與趙蕪女的心頭,或現修羅地獄,或現玉女投懷,森森白骨,靡靡之音,全都是奪人心魄的東西。風魂前些日子在稟氣成真時麵對過比這更強大的魔頭,雖然稟氣成真以失敗而告終,卻因在事後領悟到木公返虛前對他的那番指點,心靈直達空寂,領悟了道即自身的真諦,對蜃怪所幻化的外魔自然並不如何在意。

趙蕪女卻是身上帶傷,又飛了一天一夜,早已筋疲力盡,難以抵擋。

多聞天王魔禮海手持混元珠傘飛到空中,將傘一張,風沙立起,大地搖動。趙蕪女神魄搖動,就要被混元珠傘吸入其中。

“好,就算拚得一死,我也要看看你們這護界四大天王的本事。”風魂狂笑一聲。他雖然還未成真入聖,但青陽之氣已聚,立時全力施為,青陽之氣以他自身為中心不斷擴散,逼退蜃氣,止住風沙

增長天王沒有想到風魂身為凡人,竟有這等本事,雙目一瞪,摯出青鋒寶劍劈向風魂,這一劍氣奪河山,直有開天裂地之勢。趙蕪女見風魂無法應付過來,立時身形一幻,化作帶翼龍口吐電光擊向青鋒寶劍。

青鋒寶劍雖被電光擋住,然而廣目天王魔禮紅已是退到遠處撥弄碧玉琵琶。這碧王琵琶上共有四根弦,分別代表了水、火、風、土四種仙術。持國天王的蜃怪生出幻像,廣目天王的碧玉琵琶混以仙術,二者互相配合,真真假假,似真似幻,令人難以應付。

風魂不得不拚盡全力,才能勉強支撐。

增長天王冷笑一聲,身子一長,立現頂天立地之像,青鋒寶劍怒斬而下,要將風魂和趙蕪女直接斬殺。

誰知劍下青光一閃,風魂和趙蕪女俱皆失了蹤影。

增長天王怔了一怔,多聞天王卻將混元珠傘一晃,一道光芒覆住整個島嶼,這光芒亦有透天徹地之能,可以讓任何人無所遁形。

“在那裏。”廣目天王發現風魂帶著趙蕪女欲沿著地底往島外逃去,立時挑動琵琶,生出罡風,罡風透進地底,阻住風魂和趙蕪女的去路。

增長天王見這小子剛剛還說什麽要“拚得一死”,結果甫一交手就帶著趙蕪女逃了,不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一邊朝風魂二人追去,一邊提醒其他人,“此人移形換體之術極是了得,小心被他借遁術逃走。”

多聞天王冷笑道:“他逃不了。”

混元珠傘越擴越大,將整個孤島覆在傘下。

此時,風魂也是大吃一驚。

從一開始,他就不想與這四位天神拚個你死我活,那毫無意義。而在看到這四神配合有度,馬上便知道以自己現在的本事,根本打不過他們,於是,雖然做出要拚死一戰的姿態,卻是暗用遁法,趁他們一不留神,以自身青氣帶了趙蕪女便跑。

誰知這四位天神的秘寶如此了得,多聞天王的混元珠傘也具有類似玄元磚一樣的徹地之人,一下子便將他找了出來,而廣目天王所碧玉琵琶喚出的罡風,更是直接透進地脈,讓他遁無可遁。

無奈之下,風魂隻好帶著趙蕪女飛出地底,想要從空中遠遁,但混元珠傘早已覆在他們頭頂,風止雲消,各種遁術全被禁住。而增長、廣目、持國三位天王已是追上他們,又將他們圍在中央。

趙蕪女回複人身,與風魂背貼著貼,她早已無力支撐,雖然隻是這麽一會,身上傷口崩裂,冷汗直流,背上濕裳貼著風魂,那一片冰涼將兩人緊緊係在一起。

眼見頭頂混元珠傘遮天蓋地,增長天王等人殺氣騰騰,她知道他們根本就難以逃出去。咬了咬牙,她頭也不回地向風魂說道:“你走吧,他們要殺的隻是我,跟你無關。”

風魂淡淡道:“我不會扔下你。”

趙蕪女心中一顫。這兩日,她本是想盡屠敖家兄弟等龍族叛徒,誰知雖然燒了南海龍宮,惹起腥風血雨,卻在眼看著大仇得報之際,自己也因為被心月狐出賣而遭到天庭圍攻,身邊的人逐一死去。在從南海龍宮逃到這裏的這一天一夜裏,她一個人在無涯的大海上飛著,那種天地雖大卻無容身之地的孤獨和悲涼,讓她難以忍受。

她本以為來到這裏便可以找到自己的其他同伴,誰知等待她的卻是敵人。

她開始絕望了。

但她卻沒有想到,在這樣一個毫無希望的絕境中,竟會有人不顧自身安危地站在了她的身邊。而這個人原本應該是她的敵人。

一個打過她耳光的敵人。

直到這時,她才發現,她其實並沒有像自己一直以為的那樣痛恨風魂。不管是敵是友,但她開始關注這個人的時候,但她為因為這個人對她的無禮而憤怒的時候,這個人就已經在她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天空已被遮掩,放眼所見,盡是一陣昏暗。

兩人就這樣背貼著貼,一同麵對著死亡。

沉默,隻是那麽一會兒。

戰鬥很快便又再次打響,隨著廣目天王手指亂逃,碧玉琵琶奏出狂亂的弦音,水風火土各種仙術接踵而至。風魂心知趙蕪女已無力再戰,隻得腳踏七星,一邊以青陽之氣將她和自己護住,一邊以五行之術化解碧玉琵琶的攻擊。

持國天王見機,立時再將花狐貂一祭,花狐貂化作紫金龍,向他們咬來。趙蕪女嬌叱一聲,強提精神,現出原形與紫金龍戰成一塊。

電閃雷鳴,焰光隱現,那森森的寒意直奪人心。

雖然敵住了廣目天王和持國天王,然而風魂的心中全無喜意。且不說多聞天王的混元珠傘仍然罩在他們頭頂,連增長天王,都還在那看著。

增長天王手持青鋒寶劍,麵無表情,雖然還沒有動手,但那強勁的殺氣便已是讓人無法逼視。忽地,他一劍劈來,劍上挾著風雷之音,破天斬地,暗藏陰陽奧妙之機。

增長天王這一出手,風魂已知道自己必無幸理。對方這一劍根本就是在看穿他的青陽之氣為了對抗碧玉琵琶的仙術而生出裂隙,這才一劍劈開。

就在他自忖必死的時候,身邊的帶翼青龍卻發出怒吼,拋下花狐貂所化的紫金龍扭身而下,不顧一切地衝向增長天王。增長天王無奈隻好劍勢一轉,連劈數劍,擋住趙蕪女噴出的電光雷霆。

趙蕪女雖然解了風魂的性命之厄,卻將自己的後背暴雷在紫金龍的攻擊之下,紫金龍撲了下來,雙爪猛抓,在她的背上留下深深傷痕,痛得她慘叫一聲,化作人身往下方跌去。

風魂又驚又怒,不管他對趙蕪女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至少趙蕪女置自身於不顧而強行救他的做法,已是讓他心中一震。而增長天王和持國天王緊追在她的身後,對她趕盡殺絕的做法,更是讓他想起了當年王妙想被紫光夫人逼死的情形。

他隻覺得腦中轟得一響,仿佛周圍所有的景象全都失去了色彩,青陽之氣凝聚到極點,再隨著他的那股憤怒一泄而去。

一瞬間,山河變色,地動山搖,無數旋風在他的身邊自行生出,他就這樣俯衝而下。

增長天王和持國天王隻覺得一種無法擺脫的氣壓突然聚集而來,充斥在天地間的每一個角度,一時都頓在那裏,臉色驚疑。眼見風魂衝過自己身邊,增長天王終究是天界的著名神將,硬是擺脫心中那無由而生的驚懼,一劍向他斬去。

誰知風魂盡化青氣,玄而又玄地扭了一下,增長天王隻覺得眼前的空間一個錯位,那團青氣似緩實快,似近實遠。

他的青鋒寶劍竟然斬了個空。

而風魂就這樣追上趙蕪女,摟住她的嬌軀落到地上,瞬息不見。

增長天王沒有想到在這種情況下還讓他們跑了,強壓下心頭怒意,躍上雲端,喝問:“他們逃到了哪裏?”

“放心,”多聞天王手持混元珠傘,道,“他們不可能逃出我的蕩邪罹風網。”

覆住整個孤島的混元珠傘開始旋動,越旋越快,在傘的邊緣生出一道道光芒,織成天網,透地而下……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3:16
第五十九章 東海秀霸劍
風魂扶著趙蕪女來到孤島西角的地底深處,在這裏有一個神秘的洞府。

“這裏是帝俊時期逃過天庭屠殺的龍族臨時藏身之處,”趙蕪女虛弱地道,“周圍附有陣法和禁製,他們不會那麽快找到我們。”

風魂點了點頭。

既然是“不會那麽快被找到”,意思也就是說早晚還是會被那風、調、雨、順四大天王發現,藏在這裏,隻不過是一時之策罷了。

隻是這也毫無辦法,那四神的秘寶實在是太過厲害,尤其是那混元珠傘,以罡風和沉沙困住孤島,讓他們根本無法逃出去。

一扇暗金門擋在他們麵前,趙蕪女默誦咒言,暗金門緩緩打開,等他們進入門內,這才自行關閉。

風魂看著這地底秘室,見這裏不但寬廣,而且明亮。萬年龍脂琉璃燈點燃在各個角落,曆數千年而不滅。前方有一清池,池上寒蓮並立,熒光四舞。又有小亭假山,香爐玉蟬。還有幾扇小門,不知通往何處。

在清池的另一側,立著一塊白玉晶壁,上麵龍飛鳳舞地寫著一個“道”字。

風魂忖道:“這裏與其說是用來逃避追殺的秘地,倒不如說是神仙用來修真養性的洞府,它應該不是龍族逃亡之時才臨時建出來的,那時龍族遭帝俊血洗,哪有心情將藏身之處建得這般悠閑?”

他轉過頭,見趙蕪女臉色金白,衣上盡是血跡,分明已經撐不下去,隻是強提著一口氣才支持到現在,便要將她扶到池邊休息。誰知她走了幾步,已是身子一軟,昏了過去。

風魂見她背上仍在流著鮮血,顯然是剛才為了替他擋住增長天王的青鋒寶劍時被紫金龍花狐貂所抓出的傷口,於是暗歎一聲,將她抱到池邊,從百寶囊中取出一粒仙丹喂進她的口中。

他輕輕翻過趙蕪女的身子,將她的對襟短衣脫下,又將束胸長裙係在肋下的綢帶解開,拉到低處。在她的*上,幾道血淋淋的傷口觸目驚心。

他將幾粒仙丹捏碎,塗抹在這幾道傷痕上,隻是那花狐貂雖然看上去是貂,又能化作紫金龍,其本體卻是蜃怪,爪上帶著瘴毒。幸好趙蕪女自己也不是凡人,若是普通仙神,就算沒有當場受創而死,此時也早已毒氣攻心,無藥可救。

他見趙蕪女長裙早已被血浸得濕透,幹脆便將它脫了下來,給她身上其它傷口也上好藥後,這才將對襟短衣和長裙一同放在池中清洗。

紅色的血液隨著他的搓揉一絲絲滲入池中,上方又有鍾乳石淌下水珠,將池水滴出漣漪。

他就以這對襟短衣為布,拭去趙蕪女身上的血跡,再放入池內洗淨。趙蕪女玉體橫陳,臀翹乳豐,讓他有些難以自製。

他原想避開目光,卻意外地發現,在趙蕪女纖挺誘人的胸口間,用半透明的絲線掛著一塊翠玉,玉上雙龍展翅,晶瑩透亮。

風魂愕了一愕,用手指夾起翠玉觀看。指頭不輕易地觸到她的*,讓其顫動難止。

青龍之圭?!

風魂呆呆地看著翠玉。

他借給西方太極天皇大帝的青龍之圭,為何會出現在趙蕪女身上?

趙蕪女和太極天皇之間,到底隱藏著什麽關係?太極天皇為什麽要替她擋住群星惡煞的圍攻?又為什麽要把原本屬於風魂的青龍之圭借去後,再交給她?

還是說,趙蕪女身上的這塊青龍之圭,和他借給太極天皇的根本不是同一塊?

風魂將翠玉又翻看了一下,覺得這塊青龍之圭不管是形樣還是觸手的感覺,都與他的那塊毫無區別,要說它們不是同一塊,實在有些難以相信。

他抬起頭來,若有所思地注視著趙蕪女的臉。

她與芷馨實在是長得太像了。

在風魂的耳邊,依稀又響起了妹妹那帶著泣聲的呼喚。

——哥,救她……救她……

芷馨到底去了哪裏?這個女人,和她的穿越又是否有什麽關聯?

他沉默了一陣,將青龍之圭放回趙蕪女的胸口,並用五行之火將她的衣裳烘幹,替她穿回去。

他心知心月狐和那護界四大天王早晚會找到這裏,如果不能盡快想出辦法,他難免會陪趙蕪女一起死在這裏。然而隻要對方的混元珠傘繼續覆住整個小島,那唯一能做的似乎就隻有擊敗他們。

那真是談何容易的事。

這時,風魂心中一動,想起自己剛才衝下來救趙蕪女時,那種不思不想卻將萬物盡都掌握在心靈深處的感覺。當時,他一心隻想衝下去救人,青陽之氣提升到極致後再隨著怒意暴發,令增長天王等人一直震懾在那裏。

而在他俯衝救人的過程中,他的眼中明明隻有趙蕪女,然而增長天王劈向他的那一劍,卻全都被他掌握得一清二楚,不管是力道還是距離,甚至包括了那一劍暗藏的所有玄妙。

而他連想都沒有多想,身體便自然生出反應,將其輕鬆避過。

自己當時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風魂沉思著。

他心知自己雖然體內聚齊了青陽之氣,但對於具體該如何使用它,卻一無所知。而奇怪的是,太乙天書裏所記載的東西明明包羅萬象,從仙術禦法到星象卦術無所不有,甚至連稟氣成真都有提及,卻偏偏沒有提到稟了“氣”後,該如何將這種“氣”用在臨機應敵上。

這當然不是木公藏私,要是那樣的話,他根本沒必要在天書裏教人如何稟氣,如何成真。

他試著按當時救人的情形,先將青陽之氣提至極致,再在刹那間暴發出來,然而,效果卻遠遠及不上那個時候,尤其是那種“萬物盡在心中”的感覺,根本就無法再次出現。

萬物盡在心中!

一道電光在風魂的腦海中閃過。

他掠到池上,足尖點著水麵,一滴滴的水珠從鍾乳石上滴落下來,在池麵滴出一圈又一圈的水紋。而他就這樣低頭看著自己的倒影。

那隨著水紋不斷扭曲的倒影。

“我本身雖然動也未動,這倒影卻晃動不休,”他想著,“皆因我在水中看到的,其實並非真的是我自己,而隻是我在水中的影子。同樣的,我所看到的其它任何事物,其實都隻是那些事物在我眼中的形態,而並非是它們的本質。我以眼睛去捕捉光影,以耳朵去辨別聲音,那就跟借著水麵去看倒影一般。”

一滴水珠就可以將水麵擾亂,更何況天地之大,幹擾五官六感的事物何其之多?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將青陽之氣提到極致,卻凝而不泄。

虛無之裏,寂寞無表;無天無地,無陰無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若言有,不見其形;若言無,萬物從之以生。

這一瞬間,他雖然隻讓自己的心靈保持在一種時空時有,至玄至寂的狀態中,然而萬地萬象卻隨之盡入其心,就仿佛自己的心才是那麵絕不會受到任何幹擾的湖泊,將想要看到的一切事物都“映”了進去。

青陽之氣,本就是天地之氣,與其通過五官六感去觀察敵人,再用青陽之氣去應付,何不通過青陽之氣與天地元氣的內外交感,直接用心去觀察周圍的情景和敵人的動向?

舍心之外,再無它物。

奇妙的事發生了,這一刻,他雖不視不看,然而所有的景象都纖毫畢現地映在他的心頭。水珠滴落,趙蕪女從昏迷中清醒,甚至還有地麵上那四位護界天神上天入地的搜尋。

此時,趙蕪女已醒了過來,驚愕地看著風魂。此時此刻,風魂在她的眼中仿佛已與整個天地融成了一體,明明一動不動,卻又生出一種玄之又玄的奇妙感覺。

風魂卻忽地轉過頭來,向她笑了一笑。他踏著池麵,慢慢走到趙蕪女麵前,道:“他們已經發現這個地方了。”

隨著他的話音結束,隻聽頭頂上傳來轟的一聲震響,那是廣目天王在用仙術轟炸地麵,想破頂而入。

“好在這個地方在建府時下了不少工夫,”風魂往頂上看了一眼,淡淡道,“他們要想衝進來,恐怕還得費些時間。”

趙蕪女低下頭去,然後怔了一怔。她發現自己身上的衣裳已經被人洗去了血跡,傷口亦是一陣清涼,顯然被風魂抹過丹藥。一想到在自己昏迷的時候,身子竟被這人看了去,她也不知是該羞該怒。

一種奇妙的感覺在她的心中無由生出,似酸似甜,難分難解。她看著自己的腳,想要裝出冷漠:“你究竟是為什麽要救我?”

風魂伸出手,慢慢摸上了她的臉。

趙蕪女心中一怒,想到:“原來他之所以救我,隻不過是心存*,想要得到我的身子。”

心中雖然一片怒意,然而不知怎的,身子卻突然變得滾熱起來,仿佛這個男人的手帶著某種魔力一般,讓她欣喜,讓她呻吟,讓她雙腿間無端地泄出羞人濕意。還沒等風魂進一步做出舉動,她便已撲到了風魂懷中。

她也無法弄清自己這一刻的念頭,隻覺得心中亂如絲麻,身體卻在渴望著某種慰藉。

風魂卻是一臉凝重,他抱起趙蕪女,慢慢轉身。

趙蕪女心跳加速,臉龐更是一陣緋紅。然而,就在她情思糾葛之際,風魂卻抱著她一同躍入池中,水花飛濺,那一陣清涼立時覆蓋了她的整個肌膚。她連嗆了幾口水,這才緩過氣來,勉強站定,又驚又怒地看著風魂:“你……”

“別動。”風魂凝視著她的臉,舉起右手,將食指按在她的眉間。

趙蕪女心中一驚,她被池水這麽一浸,本就清醒了些,立時反應過來,知道自己剛才的情況很不對勁。就算自己真的開始喜歡上了這個男子,以她的性子,也絕不至於馬上就做出那種投懷送抱的醜態。

風魂以拇指和食指虛虛一夾,捏出了一粒緋紅色的小珠子。趙蕪女看著這粒小珠子呆了一呆,眸中閃過一絲怒火:“桃花春……原來心月狐早就暗算了我。”

桃花春雖然不會直接致人死地,卻可以藉由男女情懷亂人心神。趙蕪女看了看風魂的側臉,低下頭去思索道:“想必在長安時,我就已經被心月狐種下桃花煞而不自知。難怪在海底時,我隻要一遇到這個人,就難以保持冷靜。連在南海龍宮時,明知道自己絕不該露麵,結果一看到他,就忍不住衝上前去,這才被鬥部天將發現行跡,遭到圍攻。”

卻又想道:“雖然桃花春亂人心神,但也要中煞之人心中有*,桃花春才會生出反應。我一看到這個人就心神大亂,這固然是因為桃花煞的效力,卻不也表示……其實我心中早已有了這個人?”

正自忐忑難安,腰上卻是一緊,風魂已摟著她躍出清池。

兩人的衣裳都已濕透,身子卻緊緊地貼在一起,這種感覺實在是有些奇妙。趙蕪女發現自己的半側胸乳都隔著衣裳緊緊壓在風魂的胸膛上,心裏立時一急,便要將她推開,誰知這一掌按在他的心口,卻又嬌羞無力,倒像是自己故意用手去摸他一般。

風魂笑了一笑,將她放開,裝作什麽也沒有注意。

頂上轟隆之聲不絕於耳,風魂沉吟一陣,道:“隻怕用不了多久,他們便會攻進來。單論本事,我倒未必會輸給他們,但他們手上的那幾件秘寶實在是太過厲害,這樣下去,恐怕我們早晚還是會死在這裏。”

趙蕪女當然也明白這點,她悄悄看了看風魂,想到剛才他站在水麵上,與天地融成一體的那種玄妙情景,心念一動:“反正已被逼上絕境,何不試上一試?”

“你跟我來。”她道。

風魂跟在她的身後,問:“去哪裏?”

“在這底下,藏著一件足可以比得上他們那幾件秘寶的神兵,”趙蕪女打開一個暗室,帶著她沿階梯蜿蜒而下,“隻是,數千年來,隻有上元天的上元夫人曾經降伏過它,上元夫人失蹤後,它便自行飛到此間,我雖曾試過多次,想將它收為己用,卻從來不曾成功過。”

聽到這裏,風魂心中一動:“難道會是那四劍之一?”

來到下方,是一個幽暗之處,趙蕪女取出胸口的青龍之圭晃了一晃,這片幽暗立時像水簾一樣破開,露出一個霞雲縈繞的神*天。

風魂原本想問她這青龍之圭是如何來的,卻終是忍住了沒問。如果這青龍之圭真的是太極天皇大帝送給她,那其中隻怕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對自己來說,還是不知道更好一些。

他踏前一步,凝神注視前方,果然,在那片霞雲的中心,懸著一支光芒四散的上古神仙。

趙蕪女站在他的身邊:“它就是大荒時期龍神應龍所佩的……東海秀霸劍!”

東海秀霸劍,乃是分天四劍之一。

這分天四劍,乃是上元破虛劍、太素赤霄劍、太微分景劍,以及這支東海秀霸劍。

數千年來,隻有上元夫人聚集過這四支上古神劍,並利用它們布下分天之陣,將整個上元天移出三界。上元夫人帶著她的女兒縈塵仙子、玉清宮六公主瑞和仙子和一眾玉女破天而去後,這四支神劍便分散在天地各處。

其後,王母娘娘找回了原本屬於她自己的太微分景劍,並藏在太微天玉清宮中。

前些日子,風魂陪著許飛瓊前往長白山,助許飛瓊得到了太素天女禍娘娘昔年所佩的太素赤霄劍。

想不過這才沒過多久,他竟會在這裏遇到與太素赤霄劍齊名的另一支上古神劍。

風魂沉默一陣,道:“公主的意思是……”

“此劍雖然曾是我的先人所用,卻顯然與我無緣,”趙蕪女低聲道,“那風、調、雨、順四位天王馬上就是攻打進來,我們如果死在這裏,此劍也難免會被他們發現。龍神應龍原是我的外祖父,他本就是為了對抗天庭而死,無論如何,我也不願意東海秀霸劍就這樣落到西王母手中。若是風公子有能力將它收服,我便將它贈給公子。”

風魂點了點頭,慢慢向東海秀霸劍走去。

若是他沒有降伏此劍的能力,那自然無話可說。若是真的能夠得到它,那對付起增長、多聞、廣目、持國這四大天王時,勝算也會增加許多。

他走入霞雲之間,霞雲卷動,秀霸劍立時光芒大盛。

“風公子,要小心些,”趙蕪女緩緩後退,“這秀霸劍霸道異常,一旦有人接近它,就會主動進行攻擊。我上次想要取它時,便曾差點死在它的劍鋒之下……”

話未說完,秀霸劍已是鏘的一響,一劍朝風魂劈了下來。

風魂趕緊一閃,避開劍光,秀霸劍卻是劍光一轉,散出無數劍影,旋成一片,有如星河倒泄般,直往風魂衝來。

風魂百忙中瞅了趙蕪女一眼,心想你就不會早點提醒麽?

趙蕪女卻也是睜大眼睛怔在那裏,她倒不是故意提醒得這麽遲,而是她前幾次取劍時,都是接近赤霄劍十步之內時,它才突然傷人。

然而風魂此時還隔得如此之遠,赤霸劍便已馬上生出反應,威勢之大,亦是她前所未見。

眼見風魂已被那無數劍影困住,她不由得擔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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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生生死死兩難間
風魂被困在秀霸劍生出的無數劍影中,不得不全力閃避。

眼見這樣下去,不但降伏不了赤霸劍,隻怕自己也早晚傷在劍下,於是,他怒喝一聲,青陽之氣在身周擴散出一個圓,硬將這些劍影迫退。

他急躍而去,想一舉摘下秀霸劍,還沒等他接近,秀霸劍的劍鋒便抹過寒光,自動向他劈開。

他對自己的青陽之氣能否擋住秀霸劍並沒有多少把握,隻好以移形換位之術避了開來。

如此纏鬥許久,風魂發現襲向秀霸劍的青陽之氣越強,秀霸劍生出的反應也越大,自己如果隻是定在那裏不動,雖然它也會以劍影傷人,自身卻也不動。

風魂知道這是因為秀霸劍無主,並非主動傷人,之所以自動襲擊靠近之人,不過是其劍性生出反應罷了。於是,他便站在那裏,隻以青陽之氣護身,秀霸劍雖然淩厲,單靠劍影卻無法傷他。

他就這樣定定地看著秀霸劍,將青陽之氣凝成氣絲緩緩探過去,由於靠近秀霸劍的氣絲不但緩慢而且量少,秀霸劍雖然仍是鏘鏘作響,卻不再試圖傷他。

青陽氣絲集少成多,隱隱地將秀霸劍罩在其中。

他幹脆坐在地上,不聽不聞,隻將自己的意念透過青陽之氣與秀霸劍進行試探性接觸。

遠處的趙蕪女隻看到他坐在那裏,身上覆著一層青氣,卻不知道他這是在做什麽。頭頂的轟聲越來越響,增長天王等人已是快要破頂而入。

忽地,又是一聲怒喝,風魂猛然睜開眼睛盯著秀霸劍,而秀霸劍已被青陽之氣纏了個通透,開始左突右衝,宛如魚兒一般。而風魂就像釣魚之人,任它亂飛,隻以青陽之氣牽係著它,讓它無法逃走。

秀霸劍暴出精光,閃電般劈向風魂。

風魂卻不閃不避。

趙蕪女看得心神一顫,隻以為這次風魂定會被它劈中。

誰知秀霸劍卻凝在風魂的頭頂半尺之處,劍身顫動不休,卻沒有再劈下去。而風魂竟完全閉上眼睛,對它不理不會。

劍心,即是我心。

一道火光現出,緩緩地在秀霸劍的劍身抹了一道,這是風魂以太乙白玉輪從靈凝那聚來的燭龍離火。

東海秀霸劍乃是上古神劍,自然不是被燭龍離火輕易融化,雖然如此,風魂以自身心神直通劍心,又將他的五行之火祭燒劍身,等於是將秀霸劍祭燒了一遍。

秀霸劍光芒仍在,卻已不再掙紮。

風魂睜開眼睛,伸出手,慢慢握在了劍柄上。

劍光大盛,耀得滿室通明。

秀霸劍已認他為主。

他右手持劍,將其放在眼前,左手二指輕輕抹過劍身,劍身散出寒意,是一種仿若大海般深邃的冷。

趙蕪女見他真的能夠如此輕易地收服秀霸劍,心裏也不知是什麽樣的一種滋味,既有些欣喜,又有些遺憾。再一想到這個男人明明算是自己的敵人,卻不但拚死救過自己,在她昏迷之時,顯然還曾脫去她的衣服,替她治療傷口,清洗血跡。

她半是幽怨半是苦澀地想道:“在我因桃花煞情迷意亂的時候,他隻要存了歹意,便可以輕易占去我的身子,而我還無法怪他。其實我雖然曾將他視作我的敵人,但平心而論,他真的沒有對我做過什麽,就算他在泰山腳下打過我耳光,那也是我自取其辱,明知道他關心婉兒,卻仍當著他的麵撕下婉兒的耳朵。”

沉思間,風魂已手持東海秀霸劍掠到了她的麵前,沉聲道:“我們走。”

趙蕪女愕然道:“什麽?”

“他們馬上就要進來了,”風魂麵容冷峻,“他們定會以為我們躲在這裏麵不敢出去,我們卻偏偏在他們即將破頂而下的那一刻先往外闖,攻他們一個出奇不意。”

他轉過身蹲了下來:“你傷還沒好,暫時不宜動手,我背你。”

趙蕪女沉默了一下,臉色慢慢轉冷:“不用了,那四人太過厲害,就算你手中有了東海秀霸劍,也很難敵得過他們。倒不如你一個人自己闖出去……你、你這人……”

風魂竟然就這樣往後一拱,將背部貼在趙蕪女的小腹處,同時將左手一撈,托住她的*。趙蕪女哪想到他竟然如此霸道,一時間反應不過來,隻是任他把自己背在背上。

風魂背著趙蕪女站起身子,微微一笑:“別鬧了。”

身子一閃,往外急掠。

趙蕪女隻得用雙手摟住他的肩膀,心裏無由地生出一股子甜蜜。表麵卻是堅強狠辣的女人,心裏其實越是隱藏著脆弱的一麵,她本是一個內心纖細敏感的女子,卻因為某些原因而不得不強迫自己變得心狠手辣,四處算計。然而,在南海龍宮時不但身邊的人為了保護她一一死去,自己也差點無法活下來。

及至逃到了這座島上,以為自己安全了,沒想到遇上的卻是心月狐的出賣和風、調、雨、順四大天王的追殺。

就算是再堅強的女子,麵對這種絕境,也難免會生出山窮水盡的絕望和痛苦。

就是在這樣一個時候,有人突然站了出來,冒著危險保護她。

一個男人。

雖然明知道這種情感不合時宜,但她仍覺得自己心中的硬殼像是被這個男人輕輕敲碎了一般,那種被人保護的溫暖慢慢滲了進來,讓她心動,讓她喜歡。

卻也讓她不安!

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跟這個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風魂卻沒有意識到背上女子那複雜的心情,他掠到清池旁邊,冷冷地傾聽著外麵的聲音。青陽之氣提升至極點,凝而不泄,心靈卻保持在至空至寂的狀態中。

這一刻,奇妙的感覺出現了。

隨著自身青陽之氣與天地元氣的內外交感,近近遠遠的每一個畫麵,每一點聲響都不受任何影響地映到了他的心頭。水珠滴在池麵的聲音,背上女子的心跳,洞府外增長天王等人因為即將衝進來而露出的冷笑,天空中混元珠傘的旋動……

耳朵聽到的聲音,或許會因空氣的傳播而被扭曲。

眼睛看到的畫麵,也可能隻是海市蜃樓般的幻像。

唯有直接用“心”映出來、不加以任何意念的景象,才是不受任何東西蒙蔽的“真實”!

無善無惡,不思不想。

舍心之外,再無它物!

忽地,他長嘯一聲,東海秀霸劍驟然一揮,將洞頂破出一個大口,背著趙蕪女連人帶劍飛了出去。

******

增長天王等人沒有想到風魂和趙蕪女竟然就這樣衝了出來。

他們以混元珠傘的徹地之能查出此處藏有秘密洞府,卻因為洞府周圍布有禁製,未能洞察其中虛實。及至增長天王以青鋒寶劍,廣目天王用碧玉琵琶聯手破開地麵,並做好了闖進去的準備時,風魂卻先以東海秀霸劍破頂而出,攻了他們一個出其不意。

增長天王大喝一聲“好膽”,青鋒寶劍如電光般朝風魂橫掃而去。

誰知鏘的一聲震響,青鋒寶劍竟被風魂以秀霸劍從從容容地接了下來。

緊接著,風魂背著趙蕪女身如幻影,虛虛實實地衝上天空,廣目天王和持國天王各以秘寶向他攻去,竟都無法將他截住。

增長天王心中一凜,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風魂的身法突然變得如此玄奇,手中更是多了一支神劍。他將自己的青鋒寶劍收回眼前,發現隨著剛才的雙劍相交,青鋒寶劍的劍刃上竟多了一個缺口,不由又驚又怒。

廣目天王見風魂持劍衝向以混元珠傘覆住整個孤島的多聞天王,擔心多聞天王吃虧,立時挑動碧玉琵琶。火、火、風、地四種仙術輪番施出,將風魂緊緊困住。

風魂卻毫無懼意,一邊以青陽之氣護身,一邊將東海秀霸劍朝天一指。

一道電光衝天而上,再直折而下。

這是太陰劍訣。

太陰真氣雖然隻有女子才可以修煉出來,但在與紅線一同被困蒼梧山的那三百年裏,他與紅線元氣交感,陰陽對流,紅線所煉出的太陰真氣,早已聚了不少在他體內。

太陰劍訣劍走極端,至陰至寒,這一劍下去,有若雷霆。

廣目天王來不及避開,不得不以碧玉琵琶擋去。

隻聽轟的一聲巨響,碧玉琵琶上的四根琴弦盡皆斷去。

這還是因為它自身亦是仙界著名的秘寶,換了尋常法寶,隻怕當場便被轟了個粉碎,絕不僅僅是斷去琴弦。

持國天王見廣目天王受挫,立時大怒,讓花狐貂化作紫金龍衝向風魂。

增長天王亦緩過神來,將青鋒寶劍隔空一劈,一道劍風將空間劈出裂縫,直往風魂和趙蕪女襲去。

風魂心知自己隻是靠著東海秀霸劍攻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若是真的讓他們形成配合,自己必死無疑,也不敢再回身交手,置紫金龍與劍風而不顧,隻將自身心意和入劍中,直旋向空中的多聞天王。

心即是劍,劍即是心。

紫金龍與青鋒寶劍劈出的劍風竟連他的影子也無法觸到。

多聞天王見風魂背著趙蕪女向自己衝來,冷喝一聲:“來得好。”

身子往下一沉,混元珠傘開始收擾。

強勁的吸力將風魂和趙蕪女收了進去。

多聞天王見自己已將風魂二人困住傘中,正自有些得意,卻聽增長天王和廣目天王同時叫道:“小心……”

劍光一閃。

劍氣透傘而出,直上雲霄。

多聞天王倒吸一口涼氣,心知自己四人已是無法再將風魂留住。

他們本是靠著混元珠傘所化的蕩邪罹風網將風魂二人困住,令其無法借奇門遁甲之術逃出這座島嶼。如今風魂已穿傘而過,甚至還將混元珠傘刺了個窟窿出來,縱上雲端,再想留住他談何容易?

風魂背著趙蕪女,長笑一聲:“四位將軍果然厲害,今日得罪了,日後有空,風某再親往靈霄寶殿向四位將軍賠罪。”

他話一說完,正要腳踩九宮,借風而遁,背上的趙蕪女卻突然叫道:“小心!”

有道紅光從暗雲中直刺而來。

風魂心中一驚,心知自己剛才得意忘形,實在是大意過頭了。

這島上的敵人並不隻有風、調、雨、順四大天王。

還有心月狐。

他雖然沒有見過心月狐與人動手,然而她畢竟也是鬥部二十八宿中的著名惡煞,又豈是易與?

然而此時再躲的話,那四大天王已齊追而來,自己一旦再被纏住,隻怕已是難以脫身。無奈之下,風魂隻好一邊以青陽之氣護身,硬挨了那紅光一擊,一邊繼續踩著九宮。

天盤乙奇,中盤生門,地盤坎一。

這是龍遁。

等四大天王和心月狐圍來,他已化作一條飛龍,背著趙蕪女瞬間失了蹤影。

……

******

風魂借龍遁逃出數十裏之外,又飛了一陣,忽地身子一沉,往大海墜去。

趙蕪女身子一轉,化成帶翼青龍,將他卷住。

風魂趴在她的身上,全身燥熱。

“你怎麽樣?”趙蕪女問。

“還好,”風魂的聲音有些沙啞,“隻是中了桃花煞。”

趙蕪女心中一驚。

桃花煞也有許多種,有些如同春風細雨,悄悄然潛入他人心頭,還有的卻像是利刃一般,如果不能及時解開,便可輕易地害人性命。

趙蕪女深知心月狐種煞的本事,她自己便曾在毫無知覺的情況下中了心月狐的桃花春。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

桃花春是四柱桃花中最溫和卻也最不容易被人察覺的一種,隻是在不知不覺中影響中煞之人的心智,所以她雖然中了桃花煞,卻還不至於因此而失去性命。

然而風魂所中的,卻顯然不是桃花春,而是桃花刀。

色字頭上一把刀。

當初人皇李治便曾中過心月狐的辛酉桃花刀,如果不是被謫下凡間的太白星君李太白以心星神咒替他解煞,此刻李治早就死了。

李治身為天命所歸的人皇,自有五色之氣護身,卻仍然差點死在桃花刀之下,由此可知,心月狐種煞的本事如何了得。

趙蕪女擔心形蹤被人發現,不敢以真身在空中飛行太久,於是破海而入,背著風魂在海中遊了一陣,直至發現前方有個礁石島,這才回歸人身,將風魂拖到島上。

雖然隻是一個礁石島,方圓卻有數裏,島上怪石叢生,又因為時常被海潮淹沒,到處都是海苔和藻類植物。

她正自查看著周圍地形,心中忽有所感,回過頭來,卻見風魂已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身子仿佛被一股熱流憋在那裏,皮膚通紅,甚至隱約散著熱氣。

“你快走。”他嘶啞著吼了一聲。

“你怎麽了?”趙蕪女想要將他撲住,然而身上一重,風魂竟已將她撲倒在地。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左乳便已一痛,被身上這男子握在手中使勁*。

趙蕪女又驚又怒,卻又想道:“他如果真的想占有我,在那府中的時候便可以做到,又何必等到現在?”

正想著,風魂的手已移了下去,掀起她的裙子,撫摸那光滑豐腴的大腿。而其跨下更是有一股火熱和堅挺頂著趙蕪女。

風魂強迫自己保持清醒,緊咬牙關撐起身子:“快走,這是*桃花……煞中有毒。”

趙蕪女臉色一變。

她終於明白了,心月狐給風魂種煞的目的,並不是要讓風魂死。

而是要讓她死。

說到底,心月狐和風、調、雨、順四大天王此行的真正目的是奉王母娘娘之命前來殺她,而風魂不過是為了救她而被卷入其中,風魂是生是死,對心月狐來說顯然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趙蕪女必須死。

心月狐看到風魂二人逃出混元珠傘,知道無法將他們留下,於是暗中偷襲,給風魂種下了*桃花刀。這*桃花刀說輕不輕,說重不重,來時霸道有如烈火,讓人神昏智迷,但隻要與人*,便又可輕易解煞。

然而心月狐又在這*桃花刀中做了手腳,在煞中暗藏毒愫。風魂隻要與人*便可解煞,然而被他*的人,隻怕卻會受這桃花煞的影響,毒氣直闖內牝,毀人真陰。

等風魂*完畢,那女子隻怕不死也成了殘廢。

這一瞬間,趙蕪女陷入了兩難。

如果就這樣不顧而去,她固然沒事,風魂卻難免因血氣賁張,暴體而完。然而她若是留下來,等風魂完全失去理智,死的卻多半會是她……

很簡明的選擇。

卻也是她一生中最難的選擇。

她不是良善的女子,否則也不會帶領著來自各地的妖魔和魔道中人在暗中與天庭作對,甚至攻打龍宮。她將衛承莊斷去手足做成人甕,還當著風魂的麵撕下婉兒的一隻耳朵。

她的性格中自有其心狠手辣的一麵。

然而此時此刻,她竟是無法坐看這個男人死去。

不管是敵是友,風魂在最關鍵的時候出現在她的身邊保護她,單是這點便足於打動她那顆雖然孤傲卻又敏感而纖細的心靈。更何況,如果不是為她,風魂根本就不會被心月狐種上*桃花煞。

這個男人……早已闖入了她的心。

她看著風魂,見這人仍在拚死壓製著體內的*桃花,他的額頭盡是冷汗,喉間發出幹燥而艱難的吞咽聲。

心中一歎,趙蕪女緩緩伸手,將他抱住。

風魂本就撐得艱難,趙蕪女這麽一摟,被那柔軟美妙的嬌軀貼在身上,腦海中立時像是有某根弦突然斷去,整個人也陷入瘋狂。他有如野獸般撲在趙蕪女身上,扒光衣裙,啃咬*。

最終他將那凝成一團的火熱狠狠地摜進了趙蕪女體內。

趙蕪女痛得慘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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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風中鏡花見芷馨
風魂沒有想到趙蕪女竟會作出犧牲自己救他這樣的選擇。

他會讓趙蕪女趕緊離開,實是因為他其實有自己解煞的把握。心月狐的桃花煞確實厲害,但他畢竟有過魔頭入心後回歸清明的經曆,雖然當時得到了慧紅的幫助,但今時不同往日,他自忖隻要用青陽之氣護住各處心脈,同時讓自己的內心進入空寂之中,那就算是桃花煞也拿他沒有辦法。

由於*桃花會讓人生出難以抵禦的淫邪欲望,像趙蕪女這樣一個貌美的女子陪在他的身邊,自然會對他產生幹擾。

所以,他才一邊控製心中*,一邊讓趙蕪女暫時離開。

然而趙蕪女顯然誤解了他的意思,隻以為風魂是寧願*焚身暴體而亡,也不願傷害她。眼見風魂要為救她而死,她心中感動,情愫自生,竟要以自己的身子讓風魂發泄*,助他解煞。

風魂被她這麽一抱,溫玉入懷,哪裏還忍耐得住?唯一的那點理智也被擊了個粉碎,立時忘了一切,隻想著在這個女子身上盡情鞭撻,狠狠衝刺,不但將這雨露初承的女人摧殘得花苞劇痛,連渾圓雙峰也被他的手指摳出血痕。

而更糟的是,隱藏在桃花煞中的毒氣正通過兩人之間的*處快速侵入其中,摧毀著趙蕪女的體內真陰。

趙蕪女隻覺得雙腿間像是被人撕裂了一般,劇痛連連,再加上真陰受到衝擊,如何還能忍受得住?竟是哭喊了起來。

而她的哭喊,更是增加了風魂摧殘她的男性欲望。

體內激流如浪潮般一陣陣湧進她的*,風魂所中的桃花煞開始消退。而他的理智也在這一刻倒卷而回,心知再這樣下去,趙蕪女真陰盡毀,就算不死也將癱病一生。

他趕緊以太乙白玉輪的雙修心法,將自身青陽之氣藉由兩人的*部位度了進去,護住趙蕪女最後的那點真陰,並替她驅除毒愫。

不管他以前是否曾厭惡過趙蕪女,至少現在,她隻是一個願意犧牲貞節和性命救他的女人。

他不能眼看著這樣一個女人死在自己懷中。

風魂將盜自龍格公主的那點真陰也度進了趙蕪女體內,同時將自身真陽以青陽之氣為橋梁,與趙蕪女的真陰彼此交感,雙修雙益。

為了不讓自己的心神受到桃花煞的影響,他更是隻將心靈守住一點空明,萬事萬物俱當作映在心頭的倒影。

……

明月掛在大海的上空,海風拂過,讓浪花輕緩地衝擊著礁石島。

海麵上晃動著粼粼的光芒,美得讓人心碎。

風魂擁著趙蕪女,就這樣看著天上的星月,與彌漫四周的幽暗。

趙蕪女還沒有醒來。

侵入她體內的那些毒氣已被驅除,她目前不會再有性命危險。然而,雖然風魂及時以太乙白玉輪護住她的真陰,保住她的性命,但她的真陰還是被毀去不少。

元陰元陽可以補充,真陰一旦虧損,就很難再行恢複。像慧紅那樣真陰損盡後,依靠修習佛法證得佛光,再由佛入道的情形畢竟少見。

也就是說,除非有什麽奇跡發生,一般來講,趙蕪女不但自身壽命會縮短許多,其道法神通,也將降低許多個層次,將來甚至稍有傷病,都有可能就此香消玉殞。

風魂暗歎一聲。

在這之前,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事情竟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他為了救這個女人竟然去與天庭作對。

而這個女人為了救他,不惜任他糟蹋,甚至差點死去。

這種類似於爛俗愛情故事的情節本該出現在台灣的三流言情劇裏,或者至少也是那種互相愛得死去活來的情侶身上。

自己和趙蕪女,無論如何也不能算是情侶吧?

這時,許飛瓊的身影在他的心頭浮了起來。

一想到許飛瓊正在淩波海與女兒國七公主一同對抗伊奘諾尊和東瀛神道的八百萬神,也不知現在是生是死,而自己卻摟著另一個女人躺在這裏……風魂的心中生出一絲愧疚。

他將趙蕪女小心地放在地上,自己悄然起身,想要取出棋子算一算許飛瓊現在在做什麽,有沒有危險。就在這時,他心中忽有所感,愕然轉身。

在他身後的半丈開外,悄然立著一個少女。

那少女的打扮與這個時代的人顯然不同,她穿的是一件二十一世紀的女學生常穿的長裙校服,頭上也未挽任何花髻,隻是簡簡單單披在那裏。

風魂睜大眼睛,呼吸急促。

他隻覺得腦中就像是被流星劃過,發出轟然巨響。

他就這樣光著身子奔過去,想要接近這個少女。

然而少女的身影卻是幻了一幻。

她就像是用三維全息虛擬出來的幻象一般,雖然站在那裏,卻是一點也不真實。

風魂頓在那裏,他覺得自己隻要再靠近一步,她就會像被風吹散的霧氣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低聲喚著:“芷馨……”

風芷馨就這樣看著他,清麗的臉龐流出淚水。她的模樣是那般的難過和痛苦,以至於風魂的心中都忍不住泛出一陣陣的心痛。

“芷馨,”他說,“我一直在找你……找得好辛苦。”

風芷馨點了點頭。

卻仍是淚流不止。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伸出手,仿佛在摸向妹妹的臉,然而便是這樣一個溫柔的動作,也讓風芷馨的身體在遠處產生波動。

她就像是水中的倒影,風魂隻是輕輕地觸了一下水麵,倒影便因為那一圈又一圈的水波而晃動。

芷馨輕輕側著臉,就像是已感受到了他的撫摸。

天地間一片安靜,唯一能夠聽到的,便隻有海浪湧動的聲音。這聲音綿長而有力,它來自遙遠的亙古,還將永無停歇地繼續下去,除非天地崩潰,大海幹枯……會有那樣的一天麽?

他看到風芷馨微微顫動著嘴唇,像是要對他說什麽,但風魂卻無法聽到她的聲音。

不管他如何用心傾聽,芷馨的聲音都無法傳入他的耳中,他試圖看清她嘴唇的閉合,來判斷妹妹到底想要告訴他什麽,然而他注意到的,卻隻有妹妹眸中那抹無法隱藏的痛苦。

他發現妹妹將目光轉向了他的身側,於是他也側過身來,看向身後。

趙蕪女已經醒了。

她正呆呆地看著風芷馨,眼神中帶著不解和迷惑。風魂原本對芷馨的身影到底是真實存在還是自己心頭產生的幻覺有些懷疑,直至看到趙蕪女那迷茫的眼神,才確信芷馨真的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

然而趙蕪女顯然並不認識風芷馨,她的迷茫和不解,或許是因為正在猜疑這個與自己長得極其相似的少女究竟是誰,又或者是還沒有完全的清醒過來。

但至少,風魂可以肯定,趙蕪女並不認識他的妹妹。

依稀間,妹妹的聲音似有若無地傳入他的耳中:“哥哥……對她好……要對她好……對她……”

聲音本就虛無縹緲,現在更是越來越弱。

風魂猛然回頭,卻見風芷馨的身影也開始消失,就仿佛有一道清風,帶著她飄向了世界的另一個角落。

“芷馨。”他發出一聲狂吼,衝上去前。

妹妹卻已失去了蹤影。

這是他穿越到古代的這三百多年裏,第一次真正遇到自己的妹妹。

但她竟然就這樣走了。

風魂緩緩地跪倒在地,一拳打在了礁石上。

指間傳來一陣刺痛。

而趙蕪女就這樣在他身後呆呆在看著他。

剛才那個少女是誰?

她和風魂又有什麽樣的關係?

趙蕪女心中充滿了不安……

******

天色漸漸地開始發亮。

金黃色的太陽從海平線上升起,耀出萬千光芒。

雲霞被染成了玫瑰色的嫣紅,就仿佛被火燒著了一般。

風魂摟著趙蕪女躺在那兒,兩人都沒有說話,又或者說,他們都不知道彼此該說什麽,反不如就這樣安安靜靜地摟在一起,反更溫馨和自在。

盡管誰也不知道明天會是什麽樣子,但至少在這一刻,他們互相擁有。

風芷馨莫名地出現,又莫名地離去,隻留下印在風魂心中的那縷悲傷。風魂不知道她為何什麽要哭泣,又為什麽要難過。

她讓自己“要對她好”……“她”是誰?

趙蕪女麽?

妹妹為什麽要關心趙蕪女?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直到金烏移至中天,又緩緩西移。

風魂輕歎一聲,問道:“你準備去哪裏。”

趙蕪女回答:“歸墟。”

歸墟,乃是天地之極,四海注入其中,星辰隻要一接近那裏,便會被它吞噬。

她竟要去那樣一個地方?

風魂沒有問什麽,隻是緩緩地道:“我送你。”

趙蕪女道:“嗯。”

這是一種微妙而奇怪的處境,他們從仇敵變成並肩而戰的夥伴,再到肌膚相親,互相擁吻。然而,他們又都知道,自己無法擁有對方的明天,甚至不能肯定以後是否還會有見麵的機會。

又或者,再次見麵時,彼此又會變成敵人?

風魂想起一事,猶豫了一下。雖然知道現在問她,或許會破壞掉這溫馨的氣氛,但既然雙方很快便會分手,他自然要問個明白。他道:“婉兒和媚兒……”

“我也不知道婉兒現在在那裏,”趙蕪女歎道,“心月狐冒充武媚娘被人皇李治接進宮中,我也將婉兒送進去當宮女,讓她監視心月狐。然而現在,心月狐既然暗中出賣了我,那婉兒隻怕也難逃她的謀害。”

頓了一頓,又道:“她的妹妹媚兒現在在華山,不過你就算去了那裏,也很難找得到媚兒。有人在那裏建了一個隋帝宮,具體的位置連我也不知道。你要找到媚兒,必須先找到那個人。”

“那個人是誰?”

“她姓袁,叫袁紫煙,”趙蕪女道,“她曾經做過隋煬帝楊廣的宮妃,並替他觀星望氣,查看天數,被封作昭儀。她有問機斷卦之能,除非她自己肯見你,否則,你很難找得到她。”

風魂沉默。

媚兒難以找到,婉兒生死不明,這兩個狐妖姐妹,多少讓他有些擔心。

“風魂,”趙蕪女抬起頭來,看著他的眼睛,“你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為什麽問這個?”

“有時候,覺得你這人像是優柔寡斷,而且容易被感情束縛住。”趙蕪女注視著他,“婉兒姐妹明明和你沒有太多關係,你卻這麽關心她們,我明明是你的敵人,你卻冒險來救我。但還有的時候,卻又覺得這種優柔寡斷隻是你的表象,在你的心中,卻是冰一樣的冷。仿佛除了那有限的幾個人,其他人你根本就不關心不在乎,甚至將人奸殺這樣的事你、你竟然也做得出來……”

風魂知道趙蕪女說的是南海海底的那個侍女。

那個侍女雖然用帶有鐵鉤的鞭子抽打他,心腸歹毒,但說到底她也隻是一個聽命行事的小人物,風魂大可以放過她……但是他沒有。

“我也不知道,”他慢慢地說,語氣中帶著無可無不可的木然,“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真的不知道。

婉兒和媚兒不過是他在三百多年前無意中救下的兩隻小狐狸,他卻真的關心她們,擔心她們的安危。然而龍格公主明明是真心真意地喜歡他,他卻可以毫不猶豫地利用她。

他也不知道自己成了什麽樣的人。

自從王妙想慘死之後,他就不知道了。

為什麽、連那樣的一個好人兒、都可以死得那麽淒涼悲慘?

沉默。

橫貫在兩人之間的,隻剩下了沉默。

到了傍晚,他們開始起程,一同向極南之處飛去。金烏沉入大海,星月升起。幾絲雲彩飄在夜空,仿若是瑤宮仙子鋪下的絲帶。

海麵流光粼粼,不時有飛魚掠過,帶出一條條細長的水花。

他們就這樣,一直飛到了南海的盡頭。

*****

風魂來到了南海之極。

在這之前,他實在是無法想象天地間竟有一個這樣的所在。

海水不再發出聲音,而是靜靜地往前流去,注入遠處那一望無涯的深淵。金烏從深淵中快速升起,翻騰著灼人的氣浪,很快便又騰上了天空,瞬息遠去。

無數火蝶伴著龍骨星蘭飄落,落在海麵上,火蝶熄滅,星蘭飄流而去。

驀地,一道巨大的水幕從九霄雲外轟然泄下,落入那深淵之中,風魂不知道這水從何處來,也不知它將落往何處。當它消失的時候,強大的吸力也隨之而來,幾乎要把他和趙蕪女也這樣吸入深淵。

風魂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波瀾壯闊的景象,他看到夜空中有無數星辰化作流星,直往那深淵砸去,又看到天河倒掛,龐大而皎潔的圓月破水而出。

這裏便是四海之極,而前方,就是星辰湮滅、日月所出的歸墟。

時間在這裏毫無意義,金烏與皎月時出時進,眾多不可思議的景象紛湧而來。尤其是那億萬星蘭落下的一刻,更是如夢似幻,令人忘返。

風魂轉頭看向趙蕪女。

她真的要進入那連金仙也不敢靠近的歸墟?

趙蕪女卻隻是看著他,笑了一笑,想要說話。

就在這時,在他們的身後傳來疾風,數十道身影破海而出,飛掠到他們麵前。這些身影中有龍族,亦有妖魔,而為首的竟是在龍宮一戰中負傷後生死不明的袁隱居。

他們一同拜在趙蕪女的麵前。

“公主,”袁隱居的語氣中帶著無限激動,“您能平安回來,真是太好了。”

趙蕪女看著眼前的這些族人,臉龐雖然冷冷淡淡,目光卻實是又驚又喜,道:“想不到你們竟然還活著。”

袁隱居道:“屬下當日負傷後藏在屍堆之中,好在太極天皇突然出現,吸引了那些鬥部星將的注意,屬下才能平安脫險。屬下猜想,天庭能夠洞悉我們的計劃,必是有人暗中出賣了我們,於是趕緊以秘法通知雄蛇島上的族人轉移。我們會合之後便趕到這裏,希望能夠看到公主殿下平安,幸好心想事成,實是我族之萬幸。”

“出賣我們的是心月狐。”趙蕪女道,“我到達雄蛇島後找不到人,原本還以為你們已經被天庭派人捉了去,好在你們及時脫險。我現在就帶你們回歸墟去。”

她轉過身,淡淡地看了風魂一眼。

她的眼神極是複雜。隻是短短兩日,這個男子不但救了她,更是成為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隻可惜雖然兩人已有了夫妻之實,她卻無法留下來一輩子陪著他。

風魂知道她要離開了,也沒說什麽,隻是緩緩後退,看著他們。

“風公子……保重。”趙蕪女低聲說道。

“嗯……你也保重。”風魂輕歎一聲。

他不知道還能再說什麽。

這短短的兩日,恐怕將成為他們一生中彼此所共擁的最美記憶,從今以後,他們應該是再也無法見麵。對於趙蕪女來說,她在人間想要做的事已經基本完成,接下來隻看事態自己會如何演變,至少對她來說,她覺得自己這一生,將不會再離開歸墟。

而對於風魂來說,這個女人,也將隻是他生命中的一個片段。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有更凶險的路要走,他不知道自己的前方會是一個什麽樣的盡頭,隻知道,不管那是一條什麽樣的路,他都已決定要無悔無怨地走下去。

兩個人沉默地互相看著。

他們都覺得,彼此的生命中不會再有任何的交點。

他們對了……卻也錯了。

此時此刻的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未來於他們而言,會是怎樣的悲涼。

直到許多年之後,每當風魂回憶起這一刻的分離,他的心中都有無限的後悔。

後悔自己沒有讓她留下來,讓她永遠陪在自己身邊。

後悔沒有對她……再好一些……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3:19
第六十二章 循鬥執衡定元紀
趙蕪女終於走了。

她將青龍之圭取在手中,也不知做了什麽,圭玉上便散出一團青色氣罩,將她與袁隱居等人全都罩住,然後載著他們飄入前方那無垠無涯的深淵之中。

他們就這樣進入了歸墟。

風魂暗歎一聲,轉過身來,準備離開這裏。

身子卻忽地一震。

在他身後,不知何時竟已多出了一個白玉冠黃金袍的男子,那男子麵目陰沉,臉上無喜無憂。

竟是西方太極天皇大帝。

風魂不知道太極天皇來了多久,又到底是為何而來。他定眼看去,見太極天皇的眼中仿佛根本就沒有他的存在,而是沉默地望向趙蕪女等人消失的方向,眼中藏著一抹痛苦。

風魂怔在那裏,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向太極天皇打招呼。他很清楚地覺察到,此刻太極天皇眼中看著的,隻有那其實早已離去的趙蕪女,天也好,地也好,歸墟也好,風魂也好,在太極天皇的眼中都等同於無關緊要的幻象。

他和趙蕪女到底有什麽關係?

風魂低下頭去,赫然發現,在太極天皇的手中握著一塊圭玉……青龍之圭。

這世上竟有兩塊青龍之圭?

風魂原本以為趙蕪女身上的那塊,就是太極天皇從他這借走後,再轉送給趙蕪女的。隻是他不想幹涉他人的秘密,是以一直沒有問她。

然而現在,風魂知道自己弄錯了。太極天皇借去的青龍之圭,還在他的手中。

而趙蕪女所擁有的,顯然是她自己的。

為什麽,她也有一塊青龍之圭?

青龍之圭裏,到底隱藏著什麽樣的秘密?

太極天皇足尖輕點海麵,神情木然地走過風魂的身邊。他將青龍之圭握得很緊,緊得連手臂都繃起青筋。風魂心中一驚,心想難道他也要進入歸墟?

風魂的猜測顯然是事實,隻見太極天皇一走一走向那深淵走去,動作越來越快,直至飛掠而起……卻又忽地頓住。

一道水柱從蒼穹直落而下,將太極天皇阻住。一個男子從水柱間現身而出:“道兄且住。”

這男子羽衣劍履,氣質高貴從容,他頭挽道髻,看上去雖與尋常仙人無異,卻又有種不同尋常的儀容與氣度。

太極天皇見這人將他阻住,怒道:“讓開。”

那仙人卻道:“道兄,歸墟暗藏天地之元、虛無之境,似你我這般金仙絕不可進入其中。”

太極天皇根本聽不進去,隻是怒盯著那人。

此時,風魂對那仙人的身份來曆已是極為好奇。他不但敢攔住身為六禦大帝之一的西方太極天皇,而且還隻稱太極天皇為“道兄”。然而不管風魂如何猜,卻仍是無法猜透他的身份,六禦大帝中,把已經返虛的木公和身為女仙之首的西王母排除在外,太極仙翁形貌蒼老,玄天真武大帝風魂也已見過麵,顯然都不是此人。

而中天北極紫微大帝風魂雖然隻聞其名,還不曾真正見過麵,但這人應該也不是。

然而除了這些人,天界中又有幾人敢不稱太極天皇為陛下,而隻以“道兄”二字相稱?

他正自疑惑,太極天皇卻已冷冷喝道:“玉皇,莫要以為你現在成了天帝,就可以隨便過問我的事。我此去是生是死,根本與你無關。”

風魂心中轟然一震。

此人竟是身為仙界之主的昊天金闕無上至尊玉皇大帝?

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裏見到玉皇,而玉皇從靈霄寶殿趕到這南海之極,竟是為了阻止太極天皇進入那連金仙也有去無回的歸墟?

隻是,雖然明白了那人的身份,風魂心中的疑惑卻更加深了。太極天皇一統仙界的野心被人傳得沸沸揚揚,按理說,他如果真的進入歸墟後無法返回,那對玉皇大帝和西王母來說應該隻有好處沒有壞處,既然如此,玉皇大帝又為何要趕來阻止?

更讓他疑惑的是,既然連趙蕪女他們都敢進入歸墟,為何身為大羅金仙的太極天皇卻進不得?

玉皇看著太極天皇,沉聲道:“當前群魔暗湧,天盤已有崩裂之象,數萬年來,得道於混元之初的仙人已是寥寥無幾,現在更是連木公和上元夫人都已離去。木公返虛之前,曾言不日將有天地大劫出現,道兄怎可在這個時候離去,棄天下蒼生於不顧?”

“天下蒼生關我何事?”太極天皇袖子一拂,一道金光直襲向玉皇。

玉皇卻是動也不動,自有清風吹過,將那道金光消解。

兩個金仙同時一震,各退一步。

他們的這一交手,悄無聲息,表麵上看甚至還比不上人間修道者的法寶對決那般壯闊,然而風魂卻隻覺腦中轟然一響,像是把握到了什麽玄妙神奇的東西。太極天皇發出的雖是承金之氣,然而風魂分明看到在那看似簡單的金光裏,凝聚著難以計數的流星,如果太極天皇這一擊不是對著玉皇,而是對著其它地方,隻怕連三山五嶽都會在他的一擊之下化作風沙。

而玉皇化解承金之氣的那道清風更是似空似玄,極盡天地之玄奇,就仿佛是將宇宙這千千萬萬年來的演變盡化其中,窮天地之奧妙,奪萬物之生機。

風魂清清楚楚地明白,不管是太極天皇的這道金光,還是玉皇大帝的這縷清風,如果是衝他而來,那他就算是上天入地,也難以逃脫形神俱滅的下場。

天地間的神通道法數不勝數,極是繁雜,許多人為了追求自身的強大,傾盡一生心血來逐一學習各種神通,卻忘了神通道法雖各有玄妙,鬼神難測,大道本身卻是至精至簡。

太極天皇和玉皇大帝,顯然都早已達到“大道”之境。

道,無窮大,卻也無窮小。

大之處是天是地,小之處卻隻不過是一片落葉,一縷清風。

風魂心中快速吸收著自己的領悟。

當然,這亦是由於他雖然還沒有證得仙體,體內卻已稟承了青陽之氣,才能看出西皇和玉帝這一道金光、一縷清風中所暗藏的玄虛。

換了是其他人,隻怕連玉帝和太極天皇交過手都看不出來。

太極天皇騰身而起,躍上空中,朝玉皇冷喝道:“你再不讓開,小心我讓你再轉一次劫。”

玉皇卻先淡淡地朝風魂看了一眼,這才負手朝太極天皇道:“道兄縱然進入歸墟,又還能再做什麽?你我皆是得天道之人,天道無情,當年之事不管誰對誰錯,都早已過去數千年,道兄又何必如此放在心上?”

“說是好聽,”太極天皇冷笑道,“你我都知道那所謂的天道是怎麽一回事。我再說一遍,你自去當你的天帝,我也自去找我的妻子女兒,從此再無相幹。天界的事我早已厭棄,亦不想再管……”

玉皇道:“道兄就這樣不顧而去,那當年仙妖大戰時道兄拚死守護仙界的義舉算得什麽?帝俊與刑天爭天帝位時,道兄與木公等人維係天界的苦心,到底又有何用處?便是這些年來……”

“不要再跟我說這些,”太極天皇怒道,“當年如果不是你推波助瀾,又暗中幫助帝俊,刑天又怎會那般慘死?刑天本就是你的義兄,你連自己的義兄都可以出賣,還談什麽天下蒼生?”

玉皇歎道:“當年之事……我確實是對不起刑天兄。”

太極天皇見玉皇麵帶愧疚之色,也知道自己此話實是說得過了頭。當年帝俊與刑天爭神,使得星盤大亂,天地幾乎崩潰,眾仙死傷無數。眼見那場大戰愈演愈烈,他與木公、紫微、南極仙翁這四禦不得不作出決定,幫助帝俊與刑天其中一人登上天帝之位。帝俊心胸狹窄而又野心勃勃,但他的目的隻是想一統三界,戰爭隻是他的手段。而刑天好勇鬥狠,他感興趣的其實不是天帝之位,而是戰鬥。

助帝俊,殺刑天,原本就是他們這四禦大帝所做出的決定。隻是他們這四禦從一開始就做出不幹涉這場大戰的姿態,這才將整件事交給當時轉劫為羿的玉皇出麵,他們這四位金仙隻在暗中掌控局勢。

刑天雖是被帝俊以天之瓊矛斬首,最先刺中刑天的,卻是本與刑天結拜為兄弟的羿的背後一箭。

而事後也證明,四禦大帝當時所作出的是一個正確的決定,不管帝俊在位時所使用的手段如何陰狠,但他對一眾仙神恩威並施,降伏龍族、重建天界秩序,又讓當時那些為禍一方的妖魔或是臣服天庭,成為受天庭管束的群星惡煞之一,或是直接被斬殺。

坎宮鬥部的那些惡煞,有不少都是當時被帝俊收服的妖魔。

天庭能夠真正做到主宰三界,實是出自帝俊的功勞。

如果當時成為天帝的不是帝俊,而是好勇鬥狠的刑天,隻怕三界仍將大戰連連。刑天隻是一名不屈不撓的戰士,卻沒有控製整個仙界的手段,而以他的暴虐,也必將逼得所有妖魔被迫反抗,不可能像現在這樣被天庭收為己用。

太極天皇冷哼一聲,道:“當年之事,勿須再提。我為仙界所做之事,別人不知,你卻不可能不知道。如今我也不想再多說,無論如何,我今天都非要進歸墟一趟。”

話音未了,遠處卻又傳來一聲輕歎:“大哥,你不能進去。”

雲霞卷動,紫氣東來。

來的是中天北極紫微大帝。

太極天皇冷笑道:“連你也來阻我?”

紫微大帝沉默一陣,才緩緩道:“你我都知道歸墟裏隱藏著什麽,我不能看著你去送死。”

太極天皇淡淡道:“誰說我是去送死?”

“就算你有青龍之圭在手,承金之氣也難免受到壓製,無法與人動手,”紫微大帝道,“藏在歸墟裏的那些人,早已將我等仙界中人恨之入骨,你進入其中,又與送死有何區別?帝俊一統三界之後,卻仍是不得不放棄歸墟,便是因為我等金仙,根本無法進入其中。”

這些道理,太極天皇何嚐不知?

隻是有些事,知道是一回事,該怎麽做卻是另一回事。

見太極天皇麵色猶豫,舉止難定,紫微大帝不由忖道:“玉皇陛下曾言,兄長受當年的那件事刺激,難以自守其魄,若再不能斬斷心中魔塵,難免像帝俊一樣曆五衰而死,千千萬萬年的道行毀於一旦。如今看來,兄長不樂本座,分明是五衰之象已現,若再起嗔心,隻怕後果難料。”

紫微大帝心生警懼,想要再行規勸太極天皇。

這時,三位金仙心中同時一動,看向遠處,隻見那裏飛來兩位身穿戰袍的神將,乃是霽金殿八大元帥中的兩位。太極天皇見自己座下的兩位戰將不招自來,立時喝問:“出了何事?”

那兩位神將同時拜倒:“陛下,人中戰神旅勞神率眾謀反,公然占據小次山,請陛下速回霽金殿。”

玉皇與紫微大帝二人不由對望一眼,盡皆愕然。

太極天皇大怒:“那廝莫非是不想活了?”

紫微大帝皺眉道:“旅勞神有何能力,竟敢背叛兄長?我看此事必有內情……”

“管他有什麽內情,”太極天皇冷笑道,“凡是膽敢背叛本尊的人,本尊必讓他受千刀萬剮而死。”

說完,隻見金光一閃,太極天皇已帶著那兩位戰神破空而去。

紫微大帝長歎一聲,雖然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但西方皓天發生內亂,身為中天北極大帝的他自然沒有理由過問。

玉皇掠到紫微大帝身邊,沉聲道:“旅勞神身為你大哥座下的人中戰神,絕不可能無緣無故背叛你大哥。你先回紫微恒,我亦回靈霄寶殿,讓人盡快查清此事。”

紫微大帝點了點頭,化作紫氣瞬息而去。

玉皇卻停了一下,回頭看了遠處的風魂一眼。

風魂事前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竟會在這南海之極看到這三位金仙的爭執,更聽到了一些似乎不該聽到的東西。眼見太極天皇和紫微大帝已經離去,身為天帝的玉皇卻看了過來,心裏打了個突,畢恭畢敬地拜了一禮。

抬起頭時,玉皇早已遠去,空中卻傳來一陣低吟:“無善無惡心之本,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

這聲音飄飄緲緲,又緩緩消失,仿佛是與這四海之水一般,被那無涯無垠的深淵吸了進去……

******

趙蕪女走了,玉帝與太極天皇、紫微大帝三人亦是來了又走。

隻剩下風魂一人仍然留在這歸墟邊緣。

海水依舊無聲地流動著,注入那無底的深淵,龍骨星蘭仍是漫天散下,仿若星辰一般。

風魂背對著歸墟,往前飛去,在他身後,金澄澄的太陽從天空中直砸而下,落入深淵。

在離開南海之極的時候,風魂仍在想著玉皇留下的那幾句話。就算無人提醒,他也知道,玉皇大帝的這幾句話是特意念給他聽的。

對於神佛來說,念念謁語道道禪機,借此點醒冥頑之徒,又或是助人領悟道法真諦,這都是屬於平常的事。就像木公所念的“幽冥之中、生乎空洞”那句一樣,雖然風魂以前並沒有真正的理解它,但到了稟氣失敗的那一刻,這句真言卻像是破去黑暗的那點火光一般,讓他心中一亮。

然而玉皇所念的這幾句,不管怎麽想都不像是謁語和道家經文,而且不知怎的,風魂覺得自己對這幾句早有印象。

——無善無惡心之本,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

這與其說是道家謁語,倒不如說是儒家的勸世格言……

風魂忽然停在那裏。

此時,他早已遠離歸墟,腳下是不斷翻滾的海浪,天空中烏雲席卷。

暴風雨顯然就要來臨。

風魂已想到了玉皇念給他聽的這幾句出自哪裏。

這是陽明心學的四句格言。

王陽明乃是朱熹之後的另一位儒家聖賢,與朱熹所提倡的“存天理,滅人欲”的理學不同,王陽明首度提到了“心學”這一概念,認為天理即是人心。

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來曰宙,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

這與風魂近來的領悟有相似之處,或許玉皇就是看出此點,才向他念出這陽明心學的四句格言。

但陽明心學的真諦其實並不是“吾心即宇宙”這種唯心主義的世界觀,否則的話,它與佛家的空無之說也就沒有什麽區別了。

它真正的要說的其實是“致良知”。

無善無惡心之本,有善有惡意之動。

雖然每一個人的內心最初都是無善無惡,但當他有了野心,生出追求的時候,就不可能再保持無善無惡的心境,甚至有可能心存私欲、善惡不分。而要想讓自己能夠重新分清善惡,明辨是非,就必須“致良知”。

所謂良知,亦即良心。

風魂之所以記得這四句格言的意思,是因為他穿越之前曾經作為一名職業棋手去過廬山,在那裏便有一座王陽明石刻,像這種旅遊勝地通常是與曆史名人的事跡結合在一起的,而風魂在那裏住過幾日,關於王陽明和他所代表的儒家心學多少聽到了一些。

不過王陽明是明朝的著名大儒,這個時候他本應該還沒有出生才對。

但一想到真要按照“曆史”,連李白在這個時候都還沒有出生,風魂也就懶得理會這種事了。既然李白可以是仙人下凡,誰知道那王陽明是否也是什麽天上仙人?

致良知?

風魂冷笑一聲。

狂風卷蕩,海浪翻起一層層暗黑色的牆,一道閃電劃下,帶來了傾盆大雨。

風魂從那一陣陣巨浪間穿了過去。

他現在隻想做他自己想做的事,至於良知這種東西……那就由它去吧。

**************

**************

戰東天,風魂封聖大荒境;

救隱娘,靈凝浴血猗天閣。

尋黑羽,紅線彩箋義結金蘭;

再穿越,青囊芷馨姐妹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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