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穿越之太乙仙隱 作者:先飛 (已完成)

 
li60830 2017-3-14 18:53:44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6 43008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3:20
第三卷 太乙紫煞刀
第一章 前路迷茫
淩波海,采石島。

許飛瓊站在海灘上,看著那陰沉沉的天空。海風吹過,她那空空的左袖隨風飄動。

天空中布著五色旗陣,這些旗或是殘破不堪,或是染上鮮血。她與女兒國的這些女媧後裔剛剛才打退敵人的又一次進攻,布在采石島周圍的旗陣和禁製都還沒有來得及修複。

海麵上飄著一具具屍體,除了來自東瀛的神將,還有許多被迫屈服於高天原的妖魔、神獸。而在采石島上,那些女兒國國民正在救治受傷的族人,埋葬死者的屍體。

一陣嗚聲傳來,那是她們用海螺為死者奏起的哀樂。

輕微的腳步聲在許飛瓊身後傳來,雖然沒有回頭,她已知道走近的是女兒國大公主奇辰,以及玄天境玉女林秀容。

此時,許飛瓊已知道這個叫林秀容的玉女並不簡單。她原本是靈凝身邊的隨身侍女,靈凝與青獸戰將鍾化和焰華仙子何月華守在大荒境,無法插手淩波海的紛爭,許飛瓊也隻能自己帶著太素赤霄劍前來采石島,與女兒國的這幾位公主並肩作戰。

然而,就在她來采石島沒多久,這位玄天玉女便手持靈凝的書信找上了她,要幫她一同守護采石島。這玉女既是來自玄天境,又持有靈凝書信,許飛瓊自然也就沒有懷疑,於是便讓她臨時充當自己身邊的侍女。

卻沒想到,在對抗東瀛神道的這些日子,這個林秀容竟顯示出了驚人的軍事天分,不但將東方蒼天的微妙局麵分析得清清楚楚,並獨自前往合虛境,說動麵對伊奘諾尊的野心一直猶豫不決的合虛境之主伽藍王與女兒國互為倚角,一同對抗伊奘諾尊。

而在數次擊退東瀛神將的戰鬥中,林秀容更是屢出奇謀,不知不覺間,連女兒國的幾位公主也將她視作軍師,凡事都聽她調度。

許飛瓊對這個林秀容的來曆不免生出好奇,畢竟,天界之上雖然金童玉女無數,卻還沒有到隨便挑出一個都有如此才幹的地步,隻是不管她如何打探林秀容的過往,她都隻是微笑著轉過話題。

而許飛瓊讓人前往大荒境詢問靈凝,卻發現靈凝在來大荒境之前亦根本不認識林秀容。

這個林秀容是玄天真武大帝臨時安排給靈凝的。

雖然對這名玉女的來曆有些疑惑,但不管怎樣,許飛瓊和奇辰公主現在確實是很需要這樣的一個人留在身邊幫助她們。

許飛瓊轉過身,看著奇辰公主和林秀容。

奇辰公主人身蛇尾,容貌瑞麗,頭上梳著飛仙髻。

而林秀容仍是穿著那身翠綠色的長裳,體態修長。雖然許飛瓊和奇辰等幾位女兒國公主現在對她已極是倚重,她卻仍是時時謹守著丫環侍女的身份,雖與奇辰公主一同前來,卻又總是落後半步,並不逾越半分。

許飛瓊見奇辰公主麵色凝重,知道多半是又有什麽不好的消息,趕緊問道:“出了什麽事?”

奇辰公主長歎一聲,道:“剛剛接到消息,離瞀境和東極山都已宣布臣服於伊奘諾尊。”

許飛瓊心中一震。

離瞀境和東極山投向東瀛神道,這就意味著伊奘諾尊在東方蒼天的勢力已更進了一步。再加上身為妖仙的鞠陵山之主白堊王貪生怕死,隻怕伊奘諾尊的手下神將方一靠近,便會率眾投降,采石島馬上便會成為伊奘諾尊主要攻擊的目標。

許飛瓊道:“幸好還有合虛境與我們站在一起……”

“這是另一個不太好的消息,”奇辰公主苦笑,“伽藍王已經作好了放棄合虛境,舉族遷移的打算。”

許飛瓊眉頭一挑,怒道:“那個家夥,看起來高高大大的,竟然這般沒有骨氣?”

“這也怪不得他,”奇辰公主無奈地道,“我們女兒國自有不得不與島皆亡的原因,他們卻無需這樣做。何況合虛境本就是伽藍王在兩百多年前強行霸占去的,雖然被迫舍棄,心有不甘,卻不像猗天閣的金天氏一族,又或是鞠陵山的白堊族一樣,早已將所居之處視作自己家族的屬地。”

許飛瓊沉默。

其實對於這些女媧後裔來說,像伽藍王一樣,放棄采石島逃往別處,無疑才是明智的做法。但這幾位公主卻是從一開始就下定了與采石島共存亡的打算,這讓許飛瓊也無可奈何。

她和林秀容都算是“外人”,雖然猜到這女兒國中必定還隱藏著什麽不可以讓島外之人知道的秘密,卻也絕不會去追問,唯一能做的,也就隻有幫她們守住采石島。

此外還有一件頗為奇怪的事,那就是,明明這女兒國中有七位公主,但是許飛瓊和林秀容兩人,卻始終隻見到奇辰、青囊、界水、雪心、玉尺、龍格這六位。

第七位公主長什麽樣,叫做什麽名字,她們二人卻始終不知道。

不止是許飛瓊和林秀容,事實上,除去奇辰、青囊這六位公主之外,便連那些女兒國國民,似乎也沒有誰真正見過那位七公主。

聽到這一連串不利的消息,許飛瓊的一顆心已是沉到了極點。如果連合虛境都落在伊奘諾尊手中,采石島就真的是四麵受敵,根本就不可能守得住。

她看向林秀容,卻見這個綠裳玉女臉色倒還平靜得很,心裏不由燃起一絲希望,問:“你可有什麽主意?”

“飛瓊小姐,”林秀容仿佛真的已將自己視作是許飛瓊的丫環侍女,福了一福,微笑道,“伽藍王雖然想要舍棄合虛境,我卻自有辦法讓他留下來多守一段時日。此外,我們也並非孤立無緣,再守幾日,便會有人來援助我們。”

“哪來的援軍?”許飛瓊愕然。

不隻是許飛瓊,連奇辰公主都現出錯愕的表情。

“莫非是猗天蘇門閣的金德王願意幫助我們?”奇辰公主忍不住問道。

猗天蘇門閣的金天氏一族不但是羲和帝王少昊的後裔,而且實力不容小覷。少昊乃是人間界的三皇五帝之一,而猗天蘇門閣亦是東方蒼天中地盤最大、勢力最為雄厚的幾個仙境之一。如果金天氏肯對采石島施以援手,采石島所受的壓力無疑會減輕非常多。

“不是,”林秀容輕歎一聲,“金德王早已打定主意,他們金天氏與天界中的許多仙神都有交情,在天庭上亦有不少人情關係,不管是誰成為東皇,都必須要善待他們,他們根本不用趟進這淌渾水。”

許飛瓊與奇辰公主對望一眼。

猗天蘇門閣兩不相助,其他仙境不是已臣服於伊奘諾尊,就是舉棋難定,沒有對抗東瀛神道的決心,在這種情形下,哪裏還會有其他援軍?

“前來相助我們的,乃是妖靈界中的妖族,”林秀容微微一笑,“自從風魂風公子與飛瓊小姐替妖靈界除去耀魄天尊那惡賊之後,妖族深感風公子與飛瓊小姐的大恩。他們知道飛瓊仙子有事,便主動派出族內精英,前來幫助飛瓊小姐。小姐可莫要小看了他們這些妖,妖族本就天生具有神通和靈異,當年雖然受盡耀魄天尊欺壓,那亦是因為有紫光夫人和黑殺真君暗中支持耀魄天尊。在這三百多年裏,妖族痛定思痛,不再像以前那般形同散沙,再加上有不少外界的散仙和妖類也進入其中幫助他們,他們的實力已是不可小覷。這次趕來幫助飛瓊小姐的,全都是妖靈界中的精英。”

許飛瓊又驚又喜,卻又一陣疑惑。

她在這三百年裏,倒也聽到不少關於妖靈界的事。在耀魄天尊為禍妖靈界之前,那裏的妖族生活安定,幾乎等同於是世外桃源,那些妖族村落也基本上不起爭執,有種老子所說的“老死不相往來”的境界。這樣的生活雖然美好,然而當耀赫威帶著野心出現的時候,他們卻根本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結果被耀赫威帶著手下神人輕易地將整個妖靈界占去。

而在耀赫威死後,那些妖族再也不相信天庭能夠保護他們,開始推舉賢人,重建社會秩序,打算以自己的力量來保護他們自己,而天庭不知出於何種原因,對此不聞不問。妖族的生命力本就頑強,再加上痛定思痛,在這三百多年裏,竟漸漸地將妖靈界發展成了一個實力不容人忽視的國度。

隻是,雖然妖靈界的援手令許飛瓊又驚又喜,但林秀容所說的什麽妖族“深感大恩”之類的話,許飛瓊卻是半分不信。且不說妖靈界遠在極北之境,這裏發生的事那些妖族怎麽可能會知道,就算他們真的得了消息,有心要助風魂成為東皇,也不可能不多加考慮。

畢竟,事涉東皇之爭,連太極天皇和南極仙翁等幾位天尊都沒有權力幹涉太多,妖靈界雖然與東瀛神道一樣算是自治,但至少在名義上仍歸天庭管束。他們這樣明目張膽地派人進入東方蒼天相助風魂,就不怕天庭動怒?

林秀容卻像是猜到了許飛瓊在想什麽,於是微笑著道:“小姐不用擔心,前來相助我們的這些人,有不少都是來自各地的散仙,妖族隻占了其中一部分。而且他們也並非是以妖靈界的名義前來,而是慕風公子與飛瓊小姐之名,前來投靠你們。風魂公子身為大荒境之主,各地散仙前來投靠他,希望在重建蒼天時混個仙官,這種事連天庭也管不著。”

許飛瓊見她如此模樣,分明連來的會是哪些人都一清二楚,不由忖道:“恐怕那些人根本就是她招集來的。”

“隻是,”林秀容歎道,“就算能夠設計迫伽藍王多守一些時日,又有來自妖靈界的那些援手,要想對抗伊奘諾尊仍是不太可能,最多也隻是再多守一些時日罷了。”

“能守多久是多久。”許飛瓊轉過身,看著那蒼茫的大海咬牙說道。

不管怎樣,一定要守到……那個人出現為止!

……

******

風魂立在珊瑚礁上,注視著同樣蒼茫的大海。

他正在想自己現在應該去哪裏,卻又一時拿不定主意。

因為該做的事實在太多了。

“首先是紅線和隱娘,”他想著,“我離開她們這麽久,她們一定還在到處找我,我怎可以讓她們一直擔心下去?還有慧紅,我發狂時對她做了那麽過分的事,怎可以就這樣不理不會,不去找她道一聲歉?還有浴月,我讓她留在那裏等,結果自己一走就走了好幾天,她一定在恨我了……不過最要緊的還是淩波海,我怎能將飛瓊一個人扔在那裏?”

不管怎麽想,他都覺得自己應該馬上趕到淩波海,雖然如此,對紅線和隱娘他也實在有些放心不下,想著最好還是先與她們會合,再帶她們一同去找許飛瓊。

於是,他從囊中取出幾枚棋子扔在礁石上,再掐指一算。

過了一會……

“奇怪,”他忖道,“為何卦象如此模糊,別說她們的具體位置,連她們在哪個方向都算不出來?”

他又想到,慧紅有可能跟紅線和隱娘在一起,於是改成去算慧紅,結果還是一樣算不出來。他心中驚異,又試著算了算其他事,結果全都一樣。

他甚至連他自己的位置都算不出來。

算不出其他人,還有可能是因為有人在暗中對運數之弦進行幹擾,但連自己的位置都算不出來,就實在是太過奇怪。

風魂心中一驚,想難道是我魔頭入心而不自知?趕緊省察自身,然而不管是還神入定還是存神行氣,都看不出自己有什麽問題。

問題既不是出在自己身上,又不像是有人在暗中對他弄鬼,風魂益發疑惑。

難道是……天命出了問題?

伏羲卦術之所以能夠用來推算自己不知道的一些事情,靠的便是天命的存在。命數之弦覆蓋在天、地、人三界的每一個角落,而伏羲卦術正是靠著對命數之弦的了解和掌握,才能窮天地之理,進而改寫天命。

如果天命出了問題,又或是紊亂不堪,那伏羲卦術自然也就無法使用。

但這怎麽可能?

風魂想來想去,也無法想個明白,隻得苦笑一聲。

“算了,”他想,“紅線和隱娘應該都不會出什麽事,至於慧紅,我雖然對不起她,但她想必也不會怪我,也隻好以後再去找她了。浴月那小丫頭,雖然把她扔在那裏怪可憐的,但以我現在的處境,把她帶在身邊隻會給她帶來危險。我還是趕去淩波海找許飛瓊,萬一她出了什麽事,我這一輩子都難再安心。”

他騰起身形……卻又頓在那裏。

應該往哪飛?

他差點要抓狂了。

以前他要去哪裏,就算不知道方位也沒關係,最多掐指一算。現在伏羲卦術不起作用,他突然發現自己簡直就成了沒有耳朵的蝙蝠一般,自己現在在南海的哪個位置?采石島又在哪個位置。

他真想找誰要一張地圖來。

隻可惜像淩波海和女兒國這種地方,一般人連聽也沒聽過,更別說藏有地圖。

正在苦惱之際,忽地,他心中一動,立時掐了個辟水訣,躍入海中。

沒過多久,便有二三十條龍從遠處飛了過來,這些飛龍中虯龍、蛟龍都有,每一條身上都帶著血跡,在它們身後雲陣翻湧,顯然是來自天庭的鬥部惡煞正在追殺它們。

這些都是四海龍族中的叛黨,他們受趙蕪女所騙,以為能夠通過謀反除去那幾位龍王和龍太子,提高自己的地位,卻不想趙蕪女隻是利用他們來分裂四海龍族,其最終的目的卻是要將他們一網打盡。而趙蕪女的陰謀被天庭揭穿後,他們謀逆的行為亦被發現,不得不狠狽逃竄。

龍族雖然也算仙靈,卻並非長生不死,一般來說最多隻有一兩千年的壽命,真正能夠長生的,隻有龍王和龍太子等有資格將名字寫入仙列表的少數幾人。這也就意味著除非這幾位龍王和龍太子遇難死去,否則大家都沒有上位的機會,就算你是龍王的子子孫孫也是一樣。

熬家兄弟本就是通過背叛自己的族人才成為四海龍王的,猜忌極深,底下人稍為顯露些才幹,便馬上發配到哪個無人關注的角落去當江神水神,隻提拔他們自己信任的人,數千年下來,龍族中積有怨言的自然是越來越多,隻是敖家兄弟的龍王之位是天庭封的,大家自然也沒什麽辦法。

而熬家兄弟當了如此長久的四海龍王,一直都平安無事,也不免大意起來,才會被趙蕪女找到機會,趁著南海龍太子敖常與浴月的大婚聚集那些對敖常兄弟不滿的海底各族圍攻南海龍宮,連南海龍王敖欣和西海龍王敖閏都當場慘死,要不是天庭早有準備,隻怕連另外兩位龍王也別想活下去。

叛亂既然已經平定,自然便要秋後算賬,這些龍族子弟眼見形勢不妙,隻好先行逃跑,然而四海雖大,又哪有他們的藏身之處?很快便被天庭派兵追上。

眼見身後的鬥部惡煞越追越近,其中一條蛟龍將身一扭,怒道:“逃也沒用,我們不如跟他們拚了。”

這條蛟龍名叫援梁,並非是敖家弟子。龍族一般隻有千年左右的壽命,熬家的幾位龍王卻活了近萬年而不死,自然是妻妾成群,子孫無數。以前跟隨敖家兄弟一同投靠天庭的龍族亦有不少,但隨著時間一長,這些龍的後人自然難免被排擠,連一個好點的名山秀水都分封不到。而援梁的姐姐被東海龍太子強行娶作小妾後,沒過多久便死得不明不白,令援梁極是憤怒,這才參與了謀反。

援梁的怒氣感染了其他飛龍,立時,這些虯龍蛟龍等紛紛掉過頭來。

然而,卻有一條虯龍猶豫了一下,道:“不如……不如我們投降算了,我們隻是受人欺騙,也許天庭會從輕發落我們……”

他這一講,立時使是不少人鬥誌消散,一時間麵麵相覷,拿不定主意。逃,不知該往哪裏逃;戰,又完全沒有信心。

這隻虯龍就是曾與趙蕪女在秘室商量的東海龍王之子敖炳信。眼見還沒有開始戰鬥,敖炳信便先說如此泄氣的話,援梁立時大怒,看著敖炳信冷冷地道:“謀逆是何等大罪,一旦被抓回去,不是被打入九幽,就是受千刀萬剮而死。別以為你父王會出麵保你,他的兒孫多了去了,根本就不會在乎你這一個,更何況你打的是殺父弑兄的主意,他絕不可能容你活著。”

敖炳信被援梁這麽一說,臉上登時掛不住,隻是他也知道援梁說的是事實,如果被擒回去的話,他們根本不可能有活命的機會。

但要他留下來與這些鬥部惡煞戰鬥,他又實在沒有這個勇氣。

眼見雲陣越迫越近,援梁仰天怒吼,道:“要麽馬上逃走,要麽留下來與我力拚至死,你們自己做決定。”

敖炳信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覺得留下來抵抗也不過就是送死罷了,將頭一扭,繼續往前逃去。其他飛龍立時也分化開來,有的抱著能活一時便活一時的想法,隨著敖炳信一同逃走。還有十來條或是與援梁有交情,不肯拋下他自己逃走,或是多少有些傲骨,寧願留下來與同伴一起戰死,也不再逃。

近百名鬥部惡煞擁了上來,將包括援梁在內的十幾條飛龍團團圍住……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3:21
第二章 當年情事不堪言
圍住援梁等人的,乃是鬥部的七十二位地煞星。

這些星將基本都是妖魔出身,形樣怪異,又都有各自神通。隻是他們雖然人多勢眾,但援梁等人已抱定了寧可戰死亦不屈服的打算,聚在一起拚死抵抗,竟讓這七十二地煞一時圍攻不下。

然而雙方實力相差太大,漸漸地,援梁身邊的飛龍便逐一死去,他自己亦是傷痕累累,卻仍死咬著牙,竟連殺了好幾位地煞。

身為七十二地煞之首的地魁星立時大怒,現出虎頭牛尾的真身,直撲向援梁。援梁早已殺得眼紅,不顧一切地倒迎上去,與地魁星瘋狂的戰在一起。

鮮血飛濺,龍鱗掉落,援梁雖是龍族悍將,卻畢竟有傷在身,體力不支。而地魁星更是數千年前便已被帝俊封神的妖魔,又豈是援梁能夠輕易勝得了的。

援梁被地魁星掌帶罡風擊中龍首,噴血拋飛,墜入海中。

他身邊的那十幾條飛龍也隻剩了最後兩條,眼見援梁墜海,急急追了下去,想將他救走。然而那一眾地煞豈肯將他們放過?立時要往海中追去。

就在這時,一道劍光衝霄而起。

這一劍來得無聲無息,卻將空間劃出深邃裂縫,擋住了群煞。而大海更是無風自起浪,莫名地卷起渦流。

地魁星心知這是有人要救那三龍,勃然大怒,然而這一劍之威太過驚人,突然出現的海中渦流更是將援梁三龍卷得沒了蹤影。

群煞雖然盡皆大怒,卻是毫無辦法,又找不出誰在暗中弄鬼,各自散開搜了一陣,空忙一場,也就隻好放棄三龍,往仍然在逃的敖炳信等其他龍族叛徒追去。

援梁墜入海中時已是渾身巨痛,沒有再戰之力,就這樣昏昏沉沉地被海流卷著,自己也不知自己去了哪裏。

在昏迷了不知多久之後,他醒了過來,卻發現自己正躺在海底的一處珊瑚林中,而自己的兩名同伴正化作人形守著他。明明覺得自己已是必死,結果卻又活了下來,這種預期與現實的反差,實是讓他驚喜與疑惑。

而身邊兩人都是他的好友,乃是敖山渾與敖泰澤兩兄弟,他們雖然也算是敖家子弟,卻是私生子,從小受盡白眼,反與援梁交好。

“出了什麽事?”援梁也化作人形,結果發現自己不知被人喂了什麽仙丹玉液,身上的傷都已愈合得差不多了,隻是腦袋還是一陣陣地痛。

“其他人都已死了,”敖山渾道,“連敖炳信他們都被天庭抓了回去,他們以為扔下我們便有機會逃走,卻沒想到鬥部的三十六位天罡早就在前麵等著他們。”

援梁沉默一陣,道:“為何我們三人沒事。”

敖山渾看向遠處:“有人救了我們。”

援梁隨著敖山渾、敖泰澤兩兄弟的目光看去,隻見前方有一個青年站在那裏。那青年背對他們,注視著五光十色的海底世界,他的腰上插著一柄利劍,劍雖無柄,卻自有青氣縈繞。

僅僅是看著那支劍,援梁三龍便自有一種心膽皆懼的震撼感覺。

援梁動容道:“他是何人?”

敖山渾兄弟二人對視一眼,一同搖頭。這青年在將他們從鬥部惡煞手中救出後,便一直沒有說話。

正自疑惑間,那人卻轉身走了過來,臉上露出微笑:“在下風魂。”

援梁心中一動,道:“莫非閣下便是得太乙東皇陛下親傳道法的風魂公子。”

風魂道:“正是。”

援梁三人相顧愕然。

他們三人皆是來自東海,而高天原與東方蒼天又是在東海之上,對當前的東皇之爭,自是早有聽聞。如今知道救了自己的乃是有希望成為東方大帝的木公傳人,自是不免驚訝。

援梁忍不住問道:“風兄為何要冒著得罪天庭的風險對我三人施以援手?”

風魂淡淡道:“也沒什麽,隻是剛好路過這裏,見幾位寧可戰死亦不肯屈服,心中敬佩,不願見你們就這樣死在那些惡煞手下罷了。隻可惜我還是遲了一步,隻能救下你們三位。”

援梁帶著敖山渾、敖泰澤二人拜倒在地,道:“救命之恩不敢言謝,隻可惜我們身為天庭要犯,無法報風兄之大恩。我三人日後若能逃過天庭追殺,風兄但凡有用得著我三人的地方,我三人必定赴湯蹈火亦不敢辭。”

“三位不必如此,”風魂將他們扶起,又道,“不知三位可有什麽去處?”

援梁三人對望一眼,盡皆黯然。他們現在已成了龍族的叛徒,東海龍王敖廣絕不會放過他們,而天地雖大,卻有幾處不在天庭的掌控之下?

躲得了這一時,卻又躲得了多久?

風魂沉吟一陣,道:“我倒有一個去處,可以讓三位去那裏躲避一陣。”

援梁道:“請風兄指點。”

風魂道:“大荒境。”

大荒境?

援梁三人心中盡皆一震。大荒境乃是太一東皇昔日所居之處,又位於東方蒼天,鬥部的那些惡煞自然不敢輕易地進去搜查。

風魂道:“目前守在大荒境的,乃是我的女徒兒玄天帝姬靈凝,隻要我一封書信,她便會讓三位進入大荒境躲避。天庭也不可能時時派人搜尋三位,等避過了風頭,三位自可重新回到人間界,隻要藏在窮山惡水之處不生事端,想來天庭也難以發現你們。”

“隻是,”風魂話音一轉,沉聲道,“你三人真的甘心就這樣躲躲藏藏地度過一生麽?”

援梁三人沉默不語。如果真的是甘心埋沒一生的人,他們也就不會跟著敖炳信參與此次叛亂了。雖然明知道敖炳信這種人根本不值得跟隨,但如果什麽也不做,他們在龍族將一輩子受人排擠,根本沒有出頭的機會。

“請恕風某狂妄,”風魂看著他們,道,“我隻想問一問,你們可願意隨我做出一番事業?”

援梁三人忍不住再次對望一眼。從風魂讓他們前往大荒境躲藏時,他們便已聽出了風魂的招攬之意,良禽擇木而棲本是常事,對於他們這種受天庭追殺的人來說,有人肯收容並不是什麽壞事。然而東方蒼天上的局勢他們亦多少有些了解,風魂雖然有成為東方大帝的可能性,然而與伊奘諾尊相比,他不管是在聲望還是在實力上,顯然都差了一大截,如果說伊奘諾尊有七成當上東皇的把握,風魂隻怕連一成都沒有。

“我也不瞞你們,”風魂道,“我與高天原早晚必有一戰,到那時,我要麽是成為東方大帝,要麽就是戰死當場,而且戰死的可能性要大得多。你們若是跟著我,最大的可能便是陪著我一同戰死。我唯一可以向你們保證的是,若我真的能夠成為東方大帝,等我在大荒境重開天府之時,必將你們封作淩波海之龍王。”

援梁三人盡皆動容。

淩波海位於東海之上,蒼天之中,根本不在四海之內,連身為東海龍王的敖廣也管不了。而風魂的許諾亦不是空口白話,隻要他真能成為東方天尊,便自有重開天府,提賢任能的權力。就如同西方太極天皇的霽金殿,南極仙翁的長生殿,中天北極紫微大帝的紫微恒一樣,座前自有文臣武將,其升遷賞罰皆由幾位天尊自行裁決,等於便是一個封國,連玉帝也無法對其進行幹涉。

當然,這個承諾實現的前提是風魂真的能夠成為東方大帝。不過風魂與伊奘諾尊相比雖然勢弱,但他現在通過靈凝已牢牢掌握了大荒境,又有鍾化、何月華這些原屬於木公座前的一眾仙官神將公開將他奉為少主,並非是完全沒有一拚之力。

敖山渾、敖泰澤二人一同看向援梁,顯然是打算由他來決定。

援梁心中亦是快速動念,跟隨這位木公傳人一同對抗伊奘諾尊和他的八百萬神,風險自是極大,但如果真的能夠成功,隨之而來的名利地位亦是讓人心動。而反過來想,也正是因為風魂在與伊奘諾尊的對抗中處在明顯不利之處,才令他們有了這種建功立業的機會。換了其他幾位天尊,他們甚至根本沒有前去投靠的資格。

而伊奘諾尊的勢力早已成形,援梁三人如果轉去投奔東瀛神道,運氣好的話,還能在倭島封個小小神靈,運氣如果不好,隻怕當場就被伊奘諾尊綁了,送給東海龍王敖廣做人情。

援梁咬了咬牙,拜倒在地:“如若不是少主仗義相救,我三人早已死在那些地煞手中。救命之恩,援梁無以為報,從今以後,援梁便以少主為馬首,絕無異心,如違此誓,願受千刀萬剮之刑。”

敖山渾與敖泰澤對望一眼,亦跟著拜倒,一同立下誓言。

與其窩窩囊囊地躲藏一輩子,一遇到風吹草動便害怕是天兵天將前來捉命,倒不如拚卻一條性命,或許還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好,”風魂亦不客氣,受了他們幾拜,這才說道,“我亦不想說什麽同富貴共患難的虛話,隻以此劍為誓,日後若我風魂真能成為天尊,定然不負三位今日之誓。”

他摘下腰間佩劍,緩緩遞給援梁。

援梁雙手接劍,隻覺一道霸氣撲麵而來,若不是劍身有青氣縈繞,光是那無堅不摧的霸氣便已讓他無法抵禦。

援梁道:“少主,此劍是……”

“此劍便是大荒時期東海龍神應龍公子所佩的東海秀霸劍,”風魂微微一笑,“它原本便是你們龍族之物,我現在將它贈給你,也算是物歸原主。”

援梁渾身一震,就這樣拜倒在地。

……

******

太微天,天機殿。

昊天金母王母娘娘立在殿中,麵寒如水。

在大殿的周圍,立著許多幻壁,幻壁上閃著色彩各異的字符,這些字符代表的是命數之弦的變化,每一種顏色,每一個字符,往往都暗示了三界運數的走勢和變化。

然而此時,這些字符已是亂成一團。

幾位仙人正聚在幻壁前滿頭大汗地商量著,為首的,乃是主管天機殿的旋樞星君。

在西王母身後,站起魏夫人和鬥姆元君,雖然感受到王母娘娘的怒火,但此時此刻,她們亦是無計可施。

旋樞老人帶著各仙一陣忙亂,不時對這些字符翻看修改。

直到這些字符慢慢穩定下來,旋樞老人來到王母娘娘麵前,一邊擦著那滿頭的汗水,一邊顫聲道:“娘娘,這些卦象大多都已恢複正常,但還有一部分仍是亂了。”

王母娘娘冷冷地問:“哪一部分?”

“老臣不知,”旋樞老人顫著身子跪倒,“好像這天地間出現了什麽事物,連天命也無法掌握,隻好將其避開。一開始,那事物的影響還很有限,然而這些日子以來,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天命所受到的影響越來越大,已是生出裂痕,再這樣下去,隻怕整個天命都會崩潰。”

王母娘娘沉默一陣後,強忍著心頭怒火:“那趙蕪女,隻怕還做了什麽我們所不知道的事。”

她原本早已將趙蕪女謀害人皇、襲擊四海龍族等事查了個一清二楚,甚至布下埋伏,要將趙蕪女和她身邊的人一網打盡。誰知先是太極天皇不知為何突然出現,竟攔住鬥姆元君和鬥部的一眾星將,將趙蕪女放走,又有身為木公傳人的風魂莫名其妙地相救趙蕪女,令增長天王等人無功而返。

如果隻是這樣也還算了,但那趙蕪女定然還做了什麽事,使得天命開始生出亂象。她原本以為趙蕪女隻是想通過扶助心月狐成為人間界女主,藉此控製人間界,再襲擊南海龍宮,達到既殺死敖家四兄弟替先祖報仇、又扶持敖炳信成為東海龍王以借此控製四海的目的,然而現在看來,這些顯然都隻是趙蕪女實現最終目的的一種手段。

而她真正想要做的事,王母娘娘卻未能猜透。

一想到自己很可能被人耍了一道,王母娘娘心中自是湧起怒意。明明覺得所有的事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結果發現自己其實是大錯特錯,對於她來說,這種事份外不能忍受。

她冷冷地道:“風魂為何要救趙蕪女?”

這是讓她最不解的幾件事情之一,不管是從心月狐那探知的消息,還是從其他地方來看,身為木公傳人的風魂與趙蕪女都應該是敵非友。

魏夫人猶豫了一下,上前說道:“風公子與趙蕪女在那之前確實應該沒有什麽交情,便是在南海之亂時,風公子與趙蕪女都還是敵對雙方。”

鬥姆元君道:“我亦派人查過,二十八宿星將圍攻趙蕪女時,風公子還在與龍女浴月一同說話,對趙蕪女的生死顯然並不關心。隻在西皇陛下出現時,他才像是聽到了什麽聲音,臉色大變,之後便緊追趙蕪女而去。”

“西皇陛下以承金之氣布下電網,卻獨獨放了風公子過去,”魏夫人道,“想來風公子多半是出自西皇陛下的授意或是要挾,才迫不得已追在趙蕪女身後,暗中保護她。”

王母娘娘沉吟一陣,點了點頭,臉色稍霽了些。不管怎麽想,這都是唯一合理的解釋。風魂會讓他的女徒弟靈凝前往大荒境,顯然是對東皇之位有所貪圖,以他的立場,實在是沒必要為了一個是敵非友的女人與天庭作對,因此,他最大的可能還是受了太極天皇的脅迫。隻看他在聽到某種聲音後臉色大變,便可想知,那聲音多半是太極天皇的傳音之術。

其實風魂當時所聽到的,並非是西方太極天皇的要挾,而是他妹妹風芷馨的聲音,但這種事不管是王母娘娘還是魏夫人自然都無法猜到,於是隻能往“最合理”的地方想。

“敖廣等四兄弟管理四海水族數千年,三綱盡絕,倫紀全乖,各處水族隻是懼於天庭之威敢怒而不敢言。南海之亂雖是因趙蕪女暗中煽動挑撥而起,其實亦是他兄弟四龍咎由自取,”王母娘娘道,“然則我天庭布下重兵,卻仍被主犯逃了,此事我天庭亦是大失顏麵。”

魏夫人與鬥姆元君對望一眼,亦是無奈。太極天皇身為僅次於玉帝的六禦大帝之一,有他在那攔著,誰又有膽量向他動手?

王母娘娘自然也知道此事怪不得她們,於是道:“此事亦是奇怪,西皇陛下,為何要救那趙蕪女?”

話音未了,有人飄進殿中:“那位趙姑娘,就由她去吧。”

來的是昊天金闕無上至尊玉皇大帝。

魏夫人、鬥姆元君、旋樞星君等眾仙慌忙下拜。

玉皇道:“那位趙姑娘應該不會再回來了,此事就此算了,也不需要再去追究。”

魏夫人等知道玉皇陛下雖將天庭的大部分事物都交由王母娘娘主持,然而王母娘娘對玉皇,卻實比任何人都更敬重,凡是玉皇所做的決定,幾乎無一不聽,無一反對。果然,王母娘娘隻是略一沉吟,便點了點頭,也不多問緣由。

玉皇負手來到幻壁之前,看著壁上那些五顏六色的字符,大部分字符都已被旋樞眾仙恢複,卻仍有一小部分異常淩亂。

玉皇揮了揮手,讓其他人都退下去。

直至天機殿內隻剩下他和王母娘娘兩人,這才轉身看著西王母道:“那位趙姑娘的身世來曆,我大體上已經知曉,她並不僅僅是應龍的後裔。”

王母娘娘疑惑地看著玉皇。

玉皇道:“你可還記得三四千年前,西皇道兄曾不樂其座,化作凡人下界?當時他亦知道自己修行出了差錯,於是暫離帝位,拋下一切是非,想要潛心問道。誰知他在人間卻遇到了一位名叫彩姑的女子,兩人傾情相戀。正是因為遇到那位彩姑,西皇兄不但未能靜心修道,還陪著彩姑惹出了一番風雨,直到彩姑發現了西皇兄的真實身份,帶著身孕傷心離去,不知所蹤。而西皇兄便是在那時開始,性情逐漸轉向暴虐,如今更是隱隱有五衰之相。”

王母娘娘一驚:“難道說趙蕪女就是彩姑和西皇的女兒?”

玉皇歎道:“彩姑,其實便是東海龍神應龍之女,她因父親慘死,將天庭恨之入骨,時刻在暗中籌謀,想要推翻整個天界,卻沒想到自己所戀之人竟會是仙界的幾位天尊之一,自是肝腸寸斷,再也不願與西皇兄相見。而西皇兄化身凡人下界時,便是自稱姓趙。”

王母娘娘這才明白過來,想了一想,卻又說道:“但那趙蕪女若真是西皇與彩姑的女兒,似乎又太過年輕了些,當年之事,離現在已過了三千多年……”

玉皇道:“應龍在對抗天庭時,曾帶著殘存的龍族藏身在歸墟內。那歸墟乃天地之極、日月所出,可壓製住任何道家仙氣。彩姑離開西皇兄後,便是回到歸墟,並在歸墟內生下趙蕪女。歸墟內的時間流動與三界並不相同,故而,不可以人間的時日來推算趙蕪女的歲數。”

“原來趙蕪女竟是西皇的親生女兒,”王母娘娘微微蹙眉,“難怪西皇當日突然現身,阻止鬥部眾神擒拿趙蕪女。我知道你對西皇一向敬重,但他近來所行,已是漸漸偏離大道,再這樣下去,隻怕天界早晚會因他而大亂。”

玉皇看向幻壁,長歎一聲:“天命已經生出亂象……卻並非是因為西皇兄!”

王母娘娘心中一驚,問:“那是因為何人?”

玉皇道:“風魂!”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3:22
第三章 金蠶絲勒美人頸
風魂寫了一封轉給青獸戰神鍾化書信,讓援梁三龍帶到大荒境去,並讓他們在沿途召集其他正遭受東海龍王敖廣清洗的海底妖魔和水族。

此時,援梁三龍對他已是心悅誠服,要知道,東海秀霸劍不但是應龍公子昔年所用神劍,同時更是天界著名的分天四劍之一,風魂竟然隻憑著援梁的效忠誓言,便將其贈給援梁,如此手筆,如何不讓援梁等人心服口服?

對風魂來說,他其實亦有自己的想法。一方麵,伊奘諾尊勢力太大,而他卻始終沒有他自己的班底,這些因南海之亂而正遭敖廣清洗的海底種群若是能夠為他所用,那怎麽說也是一件好事。

而之所以如此信任援梁三龍,直接將東海秀霸劍交到他們手中,一方麵是因為他自己並不需要此劍,東海秀霸劍雖然淩厲霸道,如果不是有它,風魂根本不可能帶著趙蕪女從風、調、雨、順四位天王的包圍中成功脫逃,然而風魂目前修行的乃是他的自身之道,有這樣一件神兵利器在手,弄不好反會因為對它生出依賴,而誤了自身修行。

而另一方麵,卻也是因為援梁三龍麵對鬥部七十二地煞追擊時的表現。援梁明知寡不敵眾,卻仍回頭大戰一場,雖有些不夠明智,卻也展示了他的彪悍和傲骨。敖山渾、敖泰澤不與敖炳信一同逃走,而是留下來與援梁並肩作戰,當援梁被地魁星所傷墜入海中時,更是棄自身安危於不顧,衝下去想要救他,這份義氣亦是讓人動容。

舍棄一支劍,便可以讓他們三人從此對自己肝腦塗地,風魂覺得很值得。

原本風魂應該親自帶著他們前往大荒境,但在與他們交談時,風魂卻意外地得知,浴月也被東海龍王敖廣抓進了牢中。

其實想一想,這事也並不奇怪。風魂雖然知道浴月跟南海的這場大亂並沒有什麽關係,趙蕪女之所以選擇在她與敖常的婚禮上動手,隻是為了將這四海龍王一網打盡。但是其他人卻絕不會去管那麽多,浴月在路上突然逃婚,導致南海龍王不得不將守護龍宮的水族兵將派去找她,無意間抽空了保護龍宮的兵力,使得趙蕪女的奇襲實施得更加順利,雖然在風魂看來,這不過是個巧合,但東海龍王敖廣顯然並不這麽想。

對於敖廣來說,連他自己的兒子都加入了叛亂,他又怎會再去相信其他人?他敖家遭受了如此重挫,連四海龍王都死了兩個,若不在事後假天庭之威,對四海水族進行一番清洗,將所有涉及叛亂的龍族和水族或擒或殺,他以後還如何坐得穩這龍王之位?

既然浴月這丫頭被牽連進去,風魂自然隻好先放下其它打算,考慮著先把她救出來再說。於是,他讓援梁三龍各自說出關於這次南海之亂所知道的事,果然如他所料,援梁三人連趙蕪女的名字也不曾聽說過,就仿佛那些對四海龍王早有不滿的海底種群之所以會如此齊心地在南海龍太子的婚禮上動手,實是因為積怨日久,再加上各種巧合湊在一起,水到渠成罷了。

直到現在,許多人都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其實是被人利用。

風魂不得不佩服趙蕪女在暗中推波助瀾的手段,而她這般機關算盡,竟還被王母娘娘在背後算了一道,差點連自己也死在南海,可想而知,王母娘娘控製局勢的本事亦是了得得很。

不管怎麽看,這次南海之亂最大的得益者還是天庭。趙蕪女雖然成功製造出南海之亂,但她被心月狐種下桃花煞而不自知,關鍵時刻心神受到影響,為了對付風魂竟暴露自身,結果陷入了鬥部群星惡煞的圍攻中,不但手下死傷無數,連自己都差點無路可逃。

以敖家四兄弟為首的南海龍族自然不用說了,既生出內亂,又遭遇奇襲,還不得不借天庭之力助他們追捕逆黨。龍族的勢力進一步被消弱,而天庭也可以合情合理地直接幹涉四海。王母娘娘不但將帝俊時期形成的、四海由降服天庭的龍族自行管理的規定直接打破,還讓敖廣不得不上謝表,對天庭的及時援助感激涕零。

而那些暗中對天庭不滿的妖魔和海底族群,更是因此而一一暴露,開始遭受天庭和敖廣的清洗和追殺,無形中也讓天庭消解了不少隱患。

王母娘娘分明是早就得知消息,卻故意拖到南海大亂、趙蕪女現身之後才讓鬥姆元君率著群星惡煞“及時”趕到,其用心確實是很不簡單。

唯一沒有被王母娘娘想到的,恐怕就是在她那般的算計下,趙蕪女竟然還能平安脫險。太極天皇的突然出現顯然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而太極天皇雖然阻住了群星惡煞對趙蕪女的追擊,卻也沒料到王母娘娘竟然還藏有風、調、雨、順四大天王這樣一個後著。

結果趙蕪女卻還是脫逃了……因為風魂的出現。

連風魂自己事前都沒想到他會去救趙蕪女,王母娘娘自然更算不到。

對於整個事態,風魂知道的其實比援梁三龍更多一些,但為了不讓自己有什麽遺漏之處,他還是詳細地問了問他們,看看他們都知道什麽,卻沒想到這三龍之中,援梁和敖山渾都算是有勇無謀的粗人,敖泰澤卻頗有些看透表象的機智,雖然所知的不像風魂那麽多,卻說出了他自己所知道的一些疑點。

就是這些疑點,讓風魂意識到,浴月之所以會被牽連進去……或許並不隻是一個巧合。

……

******

南海深處的某個地方。

敖常緩緩走進珊瑚林中。

頭頂上是幽暗的海洋,水族巫者正將鑲在上空的明珠一粒粒熄滅。

四周一片昏暗,隻有那些海藻之類的植物散出淡淡奇光。

他進入林中,在那裏,有一個小屋子。

幽香拂麵,一個俏麗的身影從屋中跑了出來,撲進他的懷中。

“明玉。”敖常摟著這個女子,在她耳邊輕聲喚著。

他的聲音極是溫柔。

那女子抬起頭來,輕輕地嗯了一聲,那動人的眼睛仿佛會說話一般,含著款款深情。

敖常撫著她那吹彈可破的俏臉,道:“明天我就會在我伯父的主持下,繼承父王的南海龍王之位。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把你接進宮中,讓你成為我的王後。這樣,我們就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

那女子低下頭來:“可、可是浴月妹妹……”

“我也很想救她,”敖常歎道,“可是我伯父根本不相信她與那場叛亂無關,她恐怕很快就會被處死,我也沒有什麽辦法。”

那女子顫聲道:“我總覺得很對不起她。”

“跟你沒有什麽關係。”敖常將右手沿著她的臉頰往下撫,同時把另一隻手也伸了過去,用雙手捧起她的臉,仿佛要給她一個深情的吻。

那女子閉上眼睛,俏臉羞紅。

“其實你根本不用擔心浴月,”敖常再次一歎,“因為……你會比她先走一步。”

雙手一拉,那女子的脖子立時被一線細線勒住,勒得緊緊的。她張大眼睛,就像是無論如何也不明白為什麽會出現這樣的情形,然而敖常的臉上卻是冷冷淡淡,麵無表情。

細線越勒越緊。

直到她已無法再動彈。

敖常冷笑一聲,將手一鬆。

那女子的屍體便倒了下去。

倒下時是屍體……落地卻成了木樁。

一根人形木樁。

敖常心中一驚,惶惶四顧。

一陣掌聲響起:“敖兄真是好手段。”

有人從林中走了出來。

敖常臉色終於變了:“是你?!”

風魂笑道:“不止是我。”

在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女子,那女子看著敖常,滿臉是淚。敖常失聲道:“明玉……”

明玉緩緩滑落在地,掩臉痛苦,仿佛再也不願意看這個自己曾傾心相許的情郎一眼。

風魂微笑地走到失魂落魄的敖常麵前,看了他手中那根絲線一眼,讚道:“如此細的一根絲,卻能用來勒人頸骨,不知敖兄的這根絲可有什麽來頭?”

敖常強壓下心頭的震動,淡淡地將絲線收入袖中,道:“風兄見笑了,這不過是南山文玉樹上七彩金蠶吐出的金蠶絲罷了。”

“好一個金蠶絲,”風魂笑容不減,“果然是居家旅行,殺人必備的好東西,有空時我也去找幾根來,勒人頸骨時也好用上一用。”

“既然風兄想要,”敖常將金蠶絲又取了出來,微笑著遞向風魂,“這根不妨就送予風兄吧,反正我家中還有一些。”

“多謝,多謝。”風魂伸手去拿。

原本倒在地上哭泣的明玉,聽到這兩人有如拉家常般的對話,不由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卻見敖常的身後隱約現出龍影,立時失聲叫道:“小心。”

陰風刮過,敖常雖然立在那一動不動,身後龍影卻化作實體,一口咬上風魂。

風魂卻也沒動,隻是嘴角淡淡地露出一絲嘲弄。

龍影咬在他的身上,隻見青光乍現,龍影便已消失。而敖常有如被什麽東西狠狠撞在胸口一般,硬生生退了兩步,跪倒在地,噴出一口鮮血。

金蠶絲卻已到了風魂手中。

“敖兄這是何苦呢,”風魂笑道,“我隻是想跟你談一談而已。”

敖常強忍著胸口巨痛,道:“談什麽?”

風魂道:“就談談你為了成為南海龍王,是如何勾結外人襲擊南海龍宮,害死你父王敖欣的吧。”

敖常臉色再次一變,冷冷地道:“你莫要血口噴人,勾結外人的分明是我大伯東海龍王之子敖炳信和其它那些受到排擠的人,我本就是南海龍太子,襲擊龍宮,對我有什麽好處?”

“好處自然大得很,”風魂道,“當龍太子,自然比不上當龍王來得威風。雖然四海龍王與龍太子都有資格加入仙藉,不老不死。但幾千年下來,龍王雖然仍是那四位,龍太子卻沒少換。正因為四海龍王都是不老不死,而他們的後宮嬪妃卻難免年老色衰,自不免換得勤些,時長日久,倒也兒孫滿堂。而天庭對四海龍族的家事通常也不幹涉,誰當龍太子,基本都由那幾位龍王說了算。而上一任的南海龍太子,據說是你父王的第十……十……”

“第十六子,”敖常冷冷接道,“我十六哥隻是因為他母親被打入冷宮,跟我父王吵了一架,於是就被剝奪了太子身份。”

“被剝奪太子身份,也就意味著銷了仙籍,”風魂歎道,“聽說那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想必你的十六哥,如今已老得不成樣了吧?”

“那倒不至於,”敖常淡淡道,“銷去仙籍沒多久,他就自殺了。”

“原來如此”風魂歎道,“這應該就是你需要謀害你父王的原因吧?你父王一日不死,你這龍太子就永遠都是龍太子。偏偏他卻是不老不死的……除非發生一些意外。”

“這隻是你的猜測而已,”敖常哼了一聲,“你有何證據,證明我在暗中參與此事?”

“證據嘛,倒還是有一些的,”風魂道,“首先是你父王的死。當日我為了尋找浴月潛進南海龍宮,卻親眼見到你父親南海龍王敖欣從上空摔了下來,當場身死。然而當我帶著浴月飛到龍宮上空時,周圍雖然戰成一團,但那些攻打龍宮的妖魔卻都還在外圍。當時我就覺得奇怪,卻也沒想太多。現在回想起來,你父王隻怕根本就不是死在敵人手中,而是死在自己人的偷襲暗算之下。正因為是被自己人偷襲,他才會那般死不瞑目。隻是因為當時實在太亂,才沒有人注意到這點。”

“竟有此事?看來我父王的那些侍衛中還隱藏著不少奸細,回頭我得好好查一下。”敖常麵無表情,“但我當時並不在現場,更不知道是誰暗算了我父王……”

“這就是另一個疑點,”風魂道,“南海大亂,連四海龍王都在一夜之間死了兩位,而身為南海龍太子兼新郎倌的你,卻偏偏躲在了誰也找不著的地方,從頭到尾都沒有受到攻擊……”

“此事你自己也應該知道的一清二楚才對,”敖常冷然道,“在迎親的路上,浴月突然逃婚,我隻好帶著宮中兵將到處找她。說起來,我也確實有錯,不該在搜尋浴月之時偷偷跑來與我暗中相戀的女子私會。沒想到就是在這個時候,龍宮被人襲擊,我本應該趕回龍宮支援,偏偏又放不下我所喜歡的女人,隻好帶著她一同躲避……”

“你喜歡的女人?哪位?”風魂一臉驚奇地看著坐在那兒傷心欲絕的女子,“你說的,莫非就是這位你剛才還想用金蠶絲勒死她的明玉姑娘?”

敖常呆了一呆。

明玉掩著臉,失聲痛哭。

風魂歎道:“你這個解釋確實很好,在婚禮之日私會情人雖然有錯,卻也不過是小節罷了,就算被人知道,也不是什麽大事,更何況先逃走的還是新娘子。不過,如果真的有人問起浴月,想必就會發現,她逃婚也好,躲進南海龍宮也好,其實都是你的主意。你騙她在路上逃走,然後把龍宮內的兵將抽調出來找她,隻留下你自己的人,好用來偷襲你父王。你父王也是太平日子過得太久了,根本就沒有察覺到你的用心,恐怕到死都不明白是誰在害他。而你自己則借著搜尋新娘子的名義躲到安全之處,避免被那些殺紅了眼的妖魔連累。真正出賣龍族的其實是你,敖炳信那個蠢貨隻是被你用來背黑鍋罷了。當然,你也沒有想到事態竟會越擴越大,不可收拾,最終連天庭都扯了進來。但是沒關係,反正你的目的算是達到了,到了明天,我應該怎麽稱呼你?龍王陛下?”

敖常慢慢地吸進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他筆直地站起,清清冷冷地看著風魂,道:“你的分析確實很有道理,但說到底,這些都隻是你的猜測罷了。凡事都講究證據,你根本沒有任何實質的證據,就算告上靈霄寶殿,你又能拿我如何?”

風魂微笑:“不,你錯了,我雖然沒有物證,卻有人證。”

“人證?”敖常輕蔑地看了仍在哭泣的明玉一眼,道,“她?還是浴月?她們最多隻能證明我安排了那場逃婚,但那是因為浴月自有心上人,根本不想嫁給我,我亦不喜歡她,如此而已。她們兩個根本無法證明我跟外人勾結,謀害我父王。”

浴月有心上人?風魂咳了一聲。哪個小子那麽命歹,會被她喜歡上?

他幹咳一聲,道:“我說的證人,當然不是她們兩人。而是援梁、敖山渾、敖泰澤三人。”

敖常怔了一怔:“他們?他們能證明什麽?”

“證明你在暗中脅迫他們謀反,”風魂微笑著從懷中取出三張宣紙,“這三張便是他們所寫的供詞,上麵還有他們的親筆畫押。供詞中交待了你是如何要挾他們背叛幾位龍王,又如何讓他們四處聯絡對你父王和伯父不滿的海底族群,以幫助你謀權篡位,還允諾他們,答應在當上南海龍王後給予他們更多好處……”

敖常怒道:“你、你這是誣陷,他們三人根本就不知道……”

“不知道在背後操控一切的人是你?”風魂歎道,“但這有關係麽?隻要我帶著這三張供詞找上你大伯東海龍王,你覺得事情會變得怎樣?開始的時候,他可能會懷疑,覺得他們三人的供詞是假的,但就算如此,他仍然會派人調查,然後,我前麵所說的那些疑點將一一暴露。你父王死得不明不白,浴月逃婚其實是你安排的,龍宮內的侍衛也是你以搜新娘的名義調走的,在龍宮遇襲的關鍵時候,你卻帶著你‘喜歡的女人’躲了起來,事後又要把這位你‘喜歡的女人’殺了滅口。如果這樣他都不信,我還可以讓援梁他們三人當麵出來與你對質,到時他們三人眾口一辭,再加上那一大堆的‘疑點’,你覺得你的下場會是怎樣?”

敖常呆在那裏,額上全是冷汗。

“真可惜,”風魂將那三張供詞收入囊中,然後冷冷地看著敖常,“其實這些事原本是與我無關的,可惜你偏要把浴月也一同害進去。明知道龍宮將會遇襲,你卻故意讓她躲在裏麵。明知道她是無辜的,你卻暗中將她拉下火坑,隻怕她現在都還以為你早晚能幫她解釋清楚,放她出來,而根本沒有想到在背後害她的人就是你。”

敖常靜了一下,然後才慢慢地道:“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3:23
第四章 東赴蒼天遇守鶴
敖常的語氣中帶著異樣的扭曲,他的麵容變得猙獰。風魂皺了皺眉,他沒有想到在這個一向表現得溫文冷靜的人的臉上竟也會出現這樣的表情。

連明玉也下意識地停止了哭泣,呆呆地看著敖常,就仿佛他已經變成了一個自己從來就不認識的人。

敖常冷笑著:“你以為,我是為了當上南海龍王才害死我父王?你以為,我是為了殺人滅口,才一心害死浴月?不,你錯了。”

風魂道:“哦?”

敖常道:“浴月必須死,隻要她還活著,我就必須得娶她。我父王也得死,因為,他竟然讓我去娶浴月……”

“你是說,”風魂皺眉,“你並不是為了要成為南海龍王而害死你父王,而僅僅是因為不想娶浴月?”

敖常道:“沒錯。”

“哼,搞笑,”風魂怒道,“別用那丫頭來作為你弑父的借口。她哪點不好?就算你再怎麽討厭她,也不至於到勾結外人襲擊龍宮、謀殺自己父親的地步吧?”

就算敖常與浴月是迫於父母之命不得不成親,但這世上被迫成婚的男女多了去了,有幾個會因此而去謀殺父母?更何況浴月雖然單純些,卻也算是一個美人兒,就算敖常不喜歡她,以他的身份,日後三妻四妾也很正常,用得著將她害死麽?

敖常卻道:“不,我根本不討厭她,我甚至遠比她身邊的其他人還更關心她……但我絕不能娶她。”

風魂冷冷地問:“為什麽?”

敖常麵無表情地道:“因為……她是我同父異母的親妹妹!”

風魂怔在那裏。

敖常跟浴月是親兄妹?

敖常道:“浴月的母親慕華仙子原本是南方三氣火德星君的侄女,自行擇夫,嫁於西海龍族羅闔君為妻。我父王卻在一次蟠桃會後,見慕華仙子獨自一人回西海,便酒後亂性將其*。慕華仙子受此屈辱,卻礙於名節不敢讓他人知道,隻敢告訴自己家人。羅闔君雖然大怒,然而他自身是在四海龍王的管轄之內,又不願讓人知道自己的妻子遇上這等醜事,隻好隱忍不發。偏偏慕華仙子竟因為那件醜事而有了身孕,又生下了浴月。浴月的幾個姐姐也知道母親所受屈辱,盡皆氣惱,有事替母親報仇,也又因為不敢讓此事傳出去而無可奈何,於是隻好把氣出在浴月身上……”

“原來如此,”風魂忖道,“我就覺得奇怪,浴月明明父母俱在,又有六個姐姐,為何卻像是從小不曾感受到家中溫暖。就算她的家人性子古怪,也不至於幾個姐姐竟沒有一個對她好……卻原來還有這樣的緣故。”

想起浴月小時在大荒境,每次提到家人,那種寂寞和難過的表情,風魂隻覺得心中一痛。

那丫頭,隻怕到現在都還不明白為什麽自己那麽招人厭。

他皺了皺眉:“那浴月為何又會成為你的未婚妻?她的父母和幾個姐姐明明就知道……”

還未說完,他的心中已是一寒。

那些人好陰險的用心。

“家中受了這等屈辱,羅闔君和他的幾個女兒怎可能毫不介意?”敖常冷笑道,“雖然不敢公然上靈霄寶殿狀告我父王,但他們卻想出一個更陰毒的辦法來。他們請火德星君和我大伯父做媒,硬將浴月許配給當時已是龍太子的我。我父王雖然已知道浴月是他的親生女兒,卻不敢得罪火德星君,更不敢讓人知道他做過的醜事,竟任由自己的兒子去娶自己的女兒。我原本也不知道此事,還覺得浴月雖然不招她家人喜歡,卻也是個好女孩。直到數十年前的一天晚上,我父王酒醉之後自己透露了出來。”

風魂沉默。

羅闔君和他的幾個女兒要將浴月嫁給南海龍太子,分明就是想讓他們敖家兄妹*,以此發泄心頭之恨。南海龍王敖欣明知道他們的用心,卻因心中有鬼而不敢拒絕。最無辜的其實還是浴月,從小被家人憎恨,長大後還成為家人用來報複她親生父親的工具。自己的未婚夫,其實是自己的親哥哥,偏偏這位未婚夫兼哥哥還在成親的那天利用她,千方百計地要將她置於死地。

而對於敖常來說,即將嫁給自己的未婚妻,其實是父親在外麵生下的野種,這份壓抑一直積在心頭,隻怕也不好過。南海龍王敖欣自己敢做而不敢當,卻讓他的兒子來承受苦果,敖常如果不知情也還算了,既然已經知道,又怎還隱忍得下去?

頭頂是昏暗而陰沉的海水,身邊是散出冷光的珊瑚。

一片沉默。

風魂來回踱了幾步,停在敖常麵前,道:“敖兄今後又有何打算?”

“這話似乎不該問我,”敖常冷冷地道,“我今後是禍是福,難道不是全掌握在風兄手中?”

“敖兄客氣了,”風魂微笑,“我剛才也說過,誰當南海龍王對我來說其實都沒有多大關係,確切地說,敖兄與我至少以前還曾見過幾麵,敖兄能夠繼承父位,我亦替敖兄高興得很。”

敖常注視著風魂,想要看出他的話中之意。

“不過呢,”風魂道,“浴月那丫頭不管怎麽說也算是我的朋友,我自然不能看著她就那樣被你害死。既然敖兄不能娶她,而她也無法再回自己家中,想必敖兄不會介意我把她帶走吧?”

敖常道:“她現在被關在牢中……”

“這個敖兄就不用擔心了,我自會將她救出來,”風魂道,“還有這位明玉小姐,我自然也不能讓敖兄再去勒她一次,想必敖兄也不介意讓她離開吧?反正她和浴月就算活著,對敖兄其實也沒多大威脅。”

敖常沉聲道:“好。”

“敖兄果然是非常之人,知道自己現在最需要的是什麽,”風魂笑容不減,“不過,現在敖兄隻是迫不得已,才答應得這麽爽快。等明天敖兄繼位為南海龍王,地位一高,那時我就算拿著援梁他們的供詞,也未必要挾得了敖兄,說不定還會被敖兄在背後捅上一刀。畢竟敖兄連自己的父親都能下得了手,我和浴月這等無權無勢的人又算得了什麽?”

敖常道:“你想怎麽樣?”

風魂道:“敖兄雖然答應放過浴月和明玉小姐,但口說無憑,隻怕還得敖兄立字為證。當然,敖兄是如何勾結妖魔襲擊龍宮等事也得寫在紙上,我才能相信敖兄的誠意。”

敖常臉色一變。

他終於明白了風魂的用意。

盯著風魂,他緩緩地問:“我怎麽知道風兄不會在得到我的供詞後,馬上就拿著它去找我伯父,或是直接去天庭?”

風魂笑道:“要害敖兄,以我現在手中的證據,便足以讓敖兄當不成南海龍王,又何必如此多事?其實敖兄當上四海龍王之一,對我來說還真是沒有什麽壞處,敖兄說是不是?”

敖常看著風魂的臉,隻覺得這位東皇傳人雖然一直臉帶笑意,其心機之深沉,卻是讓人心底發寒。

然而事到如今,他已知道自己除了接受風魂的條件,根本沒有其它辦法。雖然自己的親筆供狀落在風魂手中,日後難免受製於他,但若不如此,他很可能連成為南海龍王的機會都沒有。由於這場南海大亂,龍族正遭遇一場自龍神應龍死後便不曾再有的清洗,別說風魂手中擁有援梁、明玉等人證,哪怕他隻是透露一點風聲給東海龍王敖廣,讓敖廣生出疑心,敖常的繼位之事也必然會被拖延下去,到時他那些有意爭奪南海龍王之位的親兄弟們再落井下石,後果實是難以預料。

敖常看著風魂,慢慢地道:“好。”

風魂微笑。

其實從一開始,他便不打算阻止敖常繼承南海龍王之位。反正就算把敖常拖了下來,那個王位也還是要有人當的,既然如此,何不就讓敖常去當他的南海龍王,自己隻要掌握住他的把柄,說不定日後還能用上一用?

敖常雖然明白風魂的用心,卻已無可奈何。他本以為自己所做的事根本無人能夠發現,卻沒想到仍然被風魂輕易地看了出來。

寫完供詞,親筆畫押之後,他就這樣匆匆離去。而風魂還在那笑著說道:“敖兄明日就要登基了吧?我就在這預先為敖兄祝賀了。”

直到敖常走得沒影了,風魂才將敖常所寫的供詞收入囊中,又看了看明玉小姐,見她仍然跌坐在地,傷心欲絕地掩麵而泣,不由笑道:“他已經走遠了,姑娘又何必再哭個不停?明明哭不出眼淚,卻還得硬往眼睛裏抹香灰,這也未免太自虐了些。”

明玉怔了怔,放下雙手看著風魂,俏麗的臉上慢慢地露出笑容:“風公子果然是好本事。”

“有本事的是你家的那位公主,”風魂歎道,“我不過是湊巧撿了個便宜罷了。”

明玉站起身來,盈盈地朝風魂福了一禮。她的臉上似嗔還笑,渾不似剛才那個被情郎拋棄的可憐女子。她道:“風公子又是何時看出奴婢的來曆?”

“其實想一想也可以知道,”風魂道,“趙姑娘智謀過人,怎可能那麽好心,費盡心思去助敖常成為南海龍王,自己卻一無所得?如果不是因為心月狐的出賣,讓你家公主被王母娘娘算了一道,隻怕剛才我所做的事,也就是你家公主想要做的事吧?先煽動那些對四海龍王不滿的水族和妖魔襲擊南海龍宮,將敖家四兄弟一舉除去,再悄悄扶持敖炳信、敖常這種被她抓住把柄的人繼龍王位,好神不知鬼不覺地在暗中控製四海。唯一可惜的就是她機關算盡,卻不想王母娘娘在她背後更勝一籌,讓她差點將她自己的性命也算了進去。而剛才敖常想要偷襲我時,他身後龍影剛一出現,你便馬上出言警告,你的道行分明還在他之上。隻要把這些事聯係起來,姑娘的來曆,自是呼之欲出。”

“風公子果然是聰明之人,”明玉微微一笑,拜道:“我家小姐雖然遇險,卻幸好有公子及時相救,奴婢在此感激得緊。”

風魂心中一凜。他從四大天王的包圍中救出趙蕪女,並陪著她直到歸墟,那一路上也沒看到她與誰在暗中聯係。而趙蕪女進入歸墟後,他沒有太多耽擱便來到這裏,然而這位明玉小姐竟早已得知趙蕪女曾被他所救。

看來趙蕪女雖然離去,但她留在人間界的勢力,卻還沒有被王母娘娘連根拔起。

他道:“你家公主已經離開,不知姑娘今後準備到哪裏去?”

“小姐也知道縱然算得再多,也難免有疏漏之處,因此早有安排,以防萬一她不在時,我等亦能保得自身安全。”明玉道,“公子若是還有其它用得著奴婢之處,不妨開口,好讓奴婢報答公子相救我家小姐的大恩。”

風魂笑道:“那倒不用。”

當下,明玉便殷殷拜別,飛身離去。

明玉走後,風魂也化作青光消失不見。

******

在敖常登基時,風魂亦趁機將浴月從地牢中救了出來。

浴月心驚膽戰地在牢中過了幾日,終於等到風魂來救她,自是撲進他的懷中便哭個不停。

明明是一個單純可愛的小龍女,卻從小遭遇家人的冷眼,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哪裏讓人討厭了,這讓風魂很是為她心疼。

“走吧,”他說,“我帶你回大荒境去。”

小龍女抬起頭來,梨花帶雨地看著他,眼神中盡是欣喜和疑惑。

住在大荒境的那些日子雖然清冷和無聊,然而對她來說,卻反而有著較為美好的記憶。

他們離開南海,一路往東海飛去。

天地之雌雄兮,徘徊子與午;寅申陰陽祖兮,出入複始更;循鬥而搖光兮,執衡定元紀。

大荒境和淩波海都位於東海雲端之上,尤其是淩波海,雖與東海相連,相連處卻是直落三千丈的巨大瀑布,天水注入淩波海,又從淩波海沿著這巨大瀑布流至東海,最後注入歸墟。由於瀑布從天而降,海流外散,極是湍急,一般人根本就無法來到這瀑布之下,就算到達這裏,看到那驚人景象,亦隻以為這瀑布便是天之盡頭。

因此,那巨大瀑布又被稱作是“天涯”。

風魂對淩波海的具體情況根本就不了解,想到自己向援梁三龍詢問淩波海的位置時,他三人目瞪口呆的那份表情,風魂就覺得好笑。

自己連淩波海都還沒有看過一眼,就已將它“分封”給了援梁他們。

直到援梁三龍詳細地把淩波海的情況說給他聽,他才知道自己的這次“分封”是如何的大手筆。淩波海雖是位於雲端之上,卻極是遼闊,上麵更有東極山、陵鞠山、采石島等眾多仙山靈島。淩波海和這些仙山靈島在大荒時期都是與五湖四海連在一起的,隻是隨著整個蒼天的緩緩東移,它們的位置也受到影響,不但遷到東海,地勢也越來越高,現在更是到了雲端上方。

由於風魂和浴月是從南海出發,直接往東海飛去,最多隻是靠近內陸的邊緣,放眼過處全都是海,不見人煙。而對於浴月來說,這種長途跋涉以龍身飛行,要更輕鬆一些,於是這一路便現出原形,化作粉紅蛟龍飛在雲端。

風魂幹脆就騎在她的身上。

一開始浴月還覺得自己是一個女孩子……或者說是一條小母龍,被男人騎著怪不好意思的,不過反正她對風魂並不討厭,很快的也就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這日,風魂乘著美麗的粉紅蛟龍在空中飛著,忽見前方風沙漫天,正自驚疑,卻見一個黑影在風沙前穿梭飛翔。那是一個不知用哪種木頭製成的龐然大物,看上去有點像船,隻是兩側又分別裝著幾個螺旋漿一般的東西,正快速旋轉,生出強勁的氣流。這東西也藉著氣流快速前進,躲避緊追著它的漫天風沙。

飛機?還是飛船?

風魂看得那飛在空中的怪東西,不知道該將它稱作什麽。

連浴月也看得目瞪口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風魂哥哥,那、那東西難道是木甲術?”

木甲術?

風魂心中一動。

在中國的古代傳說中,確實也流傳著木甲術這種東西,據說還有人曾製作出能夠接待客人的木人,以及飛在空中三天三夜而不落的木鳥,隻是風魂穿越了三百多年,仙家法寶沒有少見,這種用木甲製作出來的東西他倒還真是沒有見到過。

那船雖然在空中飛得很快,但後頭的那片風沙卻是緊追不舍。

一個身穿黃衣、大約十一二歲的女孩兒從“船艙”裏跑出來,眼見風沙很快就要追上飛船,嚇得大叫:“爺爺,再飛快點,不然就要被守鶴追上了。”

船艙內傳來一聲苦笑:“沒用了,軸承磨損得差不多了,我們馬上就要墜海了。”

果然,沒飛多久,飛船便已搖搖晃晃,無法支撐。

浴月見到船上有人,心中不忍,回頭看向風魂,問:“風魂哥哥,我們要不要救他們?”

風魂卻注視著那片風沙沉吟片刻,這風沙詭變萬千,又泄出極大的妖氣,分明便是妖魔所化。而那船上的女孩兒提到什麽守鶴,難道說,它就是日本神話傳說中的著名妖物……沙之守鶴?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3:24
第五章 若涉大海無淵邊
眼見那飛船要被狂沙卷入其中,風魂道:“救他們。”

浴月“嗯”了一聲,化成少女模樣,摸出她的紫檀葫蘆,對著飛船念一聲“收”。

飛船立時被收了進去。

這葫蘆原是她在木公身邊做玉女時,木公送給她的仙家寶物,極是好用。在大荒境時,風魂便時常看到浴月用它來收天上的紫雲,甚至他的腦袋還被這葫蘆敲過。

那女孩兒的哭聲從紫檀葫蘆裏傳來:“爺爺,都是你害的,飛得那麽慢。天突然變得這麽黑,我們一定是被守鶴吃掉了。”

老人的聲音也傳了出來:“乖,袖兒,別哭,放心吧,我這還有一個乾坤挪移符,可以助我們逃出去。”

一段鬼也聽不懂的咒語響起。

過了一會兒。

“爺爺,我們好像還在這裏耶。”

“咳,果然是便宜沒好貨,”老人歎道,“以後我再也不買地攤貨了。”

女孩兒大哭:“爺爺,我們沒有以後了。”

風魂在葫蘆外搖頭失笑,而那些狂沙已凝成一隻凶猛猙獰的巨獸,躍至風魂和浴月麵前,死死地盯著他們。它的模樣有些像巨型狸貓,後麵長著一條粗粗長長的尾巴。

果然是守鶴,風魂想。

守鶴、八岐大蛇、九尾狐等都是日本動漫中經常出現的怪物,風魂在穿越前也曾與一些日本棋手有過交流,知道這些妖獸並不是那些動漫自己編出來的,而是跟八百萬神一樣,出自日本的本土神話。

當然,其實中國自己的神話傳說中也有許多各種各樣的妖獸,就比如《山海經》中就記了一堆,隻是因為日本動漫文化的入侵,許多年輕人對日本的八岐大蛇、九尾狐之類的妖怪聽得更多,對自己本土的怪物反而沒有多少了解。

在穿越之前,風魂對這些東西是否真的存在根本就並不相信,但是現在,他已經沒有什麽東西不再相信了。至少,這兩天他就一直騎著一條原本隻有在神話傳說中才會出現的蛟龍……還是一條很可愛的小母龍。

憑什麽中國神話傳說中的四海龍王可以出現,人家日本的八岐大蛇、守鶴就得是假的?

“浴月,躲到我身後去。”風魂淡淡地道。

既然這隻妖物的名聲可以傳到一千多後那個人們已不再相信鬼神的時代去,就必定有其強大之處。至少,它所散發出的妖氣已讓風魂覺得,這隻妖物不容易對付。

守鶴吼了一聲,一口向他們咬來,風魂雖然不動,身上已自行散出青陽之氣,化作無形屏障將自己和浴月護住。守鶴噴出狂沙,有如水銀泄地般將他們幢幢圍住。

風魂感受到那迫來的壓力,立時發出雷訣,將那些狂沙一一震散。

然而雷訣竟無法傷到守鶴,雷光出現時,它化作風沙,雷光一散失,它便聚成獸形。

守鶴對青陽之氣化出的屏障又撕又咬,竟讓風魂難以支撐。風魂趕緊讓浴月抱住自己,身形一幻,在屏障被破開的那一瞬間移形換體,移到別處。

然而守鶴的感覺竟是異常敏銳,不管風魂轉移到哪裏,它都能直接掉頭撲上前來。

風魂心中一凜,忖道:“我記得在日本的本土神話中,守鶴的實力幾乎算是九隻妖獸中最弱的。這妖物會出現在東海,隻怕與伊奘諾尊有關,我若連它都應付得這麽困難,那要是八岐大蛇或是九尾狐這種更加強大的妖物出現,我豈非更是對付不了?”

想到這裏,更是術法連施,然而守鶴卻全然不懼。

風魂見守鶴隻要化作風沙,便能將自己的術法避開,心中快速動念,想道:“形體再怎麽變化,元神卻不可能消失,要想傷它,恐怕需要找出它的元神所在。”

立時取出陰陽鏡,往那漫天風沙照上一圈。自從在趙蕪女用鎮魂鎖鎖住他的海底宅院中脫出後,陰陽鏡便被他找了回來,隻是他到現在也沒弄明白趙蕪女當時到底為何要讓上官婉兒盜取陰陽鏡。

陰陽鏡透出光華,將風沙內的情形層層疊疊地照了出來,果然,不管守鶴如何幻化,總有一道黑影藏在其中。風魂知道這便是守鶴的元神。

隻是,除了像玄元磚、祭魂刀這類兵器,一般的術法和神兵很難直接傷人元神。風魂背著浴月,借著縫隙直躍而去,袖子一拂,青陽之氣朝那道黑影直襲而去。

自從體內聚齊青陽之氣後,他一般都是以此氣護身,還不曾似這般將其當作真氣離體傷敵。青陽之氣擊中黑影,守鶴果然慘吼一聲,負傷逃走。

風魂卻也停在那裏,體內氣血翻騰,有種將所有力氣全都用盡的燥熱感。

“為何用青陽之氣保護自己時,不會有任何勞累感,用來傷敵,事後卻會如此虛脫無力?”他定在那裏沉思著。

如果說這種天地玄氣隻能用來自保,不能用來傷敵,那未必太可笑了。太極天皇以承金之氣阻止群星惡煞時,無數電光交錯而下,織成電網,也不見他有多吃力。而在南海之極時,太極天皇與玉皇曾以各自的天地玄氣硬拚一招,太極天皇的那一擊中蘊藏無數流星,而玉皇施出的清風亦是奪天地之造化,也不見他們事後有虛脫無力的樣子,隻等若無事一般。

而風魂僅僅是用青陽之氣擊傷守鶴,便有氣力用盡的感覺,與太極天皇和玉皇實在是相差太遠。他心知似這種天地玄氣,一旦承稟到自身,便可讓自己與天地互相交感,本該生生不絕才對,如今自己一擊之後,便有耗盡青陽之氣的感覺,多半是因為自己還沒有掌握到使用它的技巧。

浴月被他單手負後背在背上,她以龍身回歸人形後,龍麟隻能化出一件罩在外頭的衣裙,裏頭其實什麽也沒穿。裙子半搭在風魂的後腰處,兩條光潔纖美的秀腿輕夾住風魂,又被他用手隔著輕衫托住*,整個人羞羞澀澀的。

她見風魂威風凜凜地擊退那隻妖怪,俏眼兒高興得彎了起來,心想風魂哥哥的本事比起以前在大荒境時厲害多了,及至守鶴跑了之後,卻見風魂定在那裏,既不放她下來,也不說話,像是在想什麽心思,不覺嘴兒一撇,想道:“不放我下來是不?好,我就一直讓你背著,累死你去。”

再一想,又覺得自己一個光著腿兒的女孩子,讓男人這樣背著,好像還是自己吃的虧更多一些,隻得貼在風魂耳邊問:“風魂哥哥,你在想什麽?”

風魂還未回答,葫蘆內卻又傳出那個小女孩的叫聲:“爺爺,爺爺,你死沒有?”

老人呸了一聲:“還活著呢。”

小女孩問:“咦,爺爺你怎麽還沒有死呢?”

老人大怒:“你巴不得我早點死是不?”

風魂聽得好笑,把浴月放下,道:“他們的那隻怪船好像不能再飛了,我們先找個海島,把他們連人帶船放出來。”

尋了個孤島,浴月將紫檀葫蘆朝外喝了聲“放”,將那條船放了出來。

那女孩兒和一個老者正站在船頭直搓眼睛。

******

那老者自稱姓鄭,名叫鄭曄,女孩兒則是他的孫女鄭袖兒。知道是風魂和浴月救了他們,不免一陣感謝,鄭袖兒更是盯著浴月的紫檀葫蘆直瞅,簡直像是想要把它搶過去藏起來。

一聽到風魂的名字,鄭袖兒還沒什麽反應,鄭曄卻嗬嗬笑道:“原來是大荒境少主風魂風公子,老夫就說了,誰有這般本事,能夠趕走一尾守鶴。”

風魂自然知道這一老一小也不會是一般的人,至少,並不是誰都可以造出這樣一條能在天空飛行的船來,還被沙之守鶴追趕。一問緣由,才知道鄭曄原本是淩波海鞠陵山白堊王府中的幕僚,擅長木甲術和星相學,這條飛船就是他以地磁為動力,與他孫女一同造出來的。

伊奘諾尊的勢力侵入淩波海,鄭曄勸白堊王與女兒國、合虛境一同對抗伊奘諾尊,白堊王卻貪生怕死,伊奘諾尊之子素盞嗚尊帶著東瀛神將方一逼近,便馬上投降。素盞嗚尊的大姐天照久聞鄭曄之名,要素盞嗚尊將鄭曄請去高天原做幕僚,鄭曄卻帶著孫女連夜逃走,素盞嗚尊大怒,竟將守鶴派出來追他們。

由於天色已晚,風魂便在島上生了堆火,讓浴月和鄭袖兒取暖,自己看著鄭老兒問:“高天原雖在九野天之外,卻自成神國,實力遠大於鞠陵山。老先生為何寧願在白堊王府中做幕僚,卻不肯應高天原之請?”

“沒用的,”鄭老兒搖頭,“白堊王雖然懦弱,但他知道自己能力不夠,肯聽別人的建議。伊奘諾尊卻孤傲自負,一旦做下決定,連他女兒天照的話都聽不進去。如果主持高天原的是他的女兒天照,老夫倒不妨去那裏混混,至於伊奘諾尊……去了也是白搭。”

風魂也知道伊奘諾尊有三貴子,一個女兒是天照大神,兩個兒子則是月夜見尊和素盞嗚尊。而他真正見過的,便隻有那個月夜見尊。他問:“聽老先生話中之意,如果主持高天原的是天照的話,老先生倒是不介意去當她幕僚,莫非那位天照大神,本事還有她父親之上?”

“伊奘諾尊的一女二子中,兩個兒子隻能算是有勇無謀,但她的女兒天照卻是真正的聰明人。”鄭老兒笑道,“風公子可知道,如果伊奘諾尊肯聽他女兒的話,東方蒼天根本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也就沒有現在的東皇之爭?”

風魂心中一凜,道:“還請先生賜教。”

鄭曄道:“從一開始,天照就勸她父親不要公開他的野心,也不要在明裏結交天庭的那些仙官,而是不動聲色地將勢力滲進東方蒼天,先與猗天蘇門閣的金德王交好,最好能與金德王結成兒女親家。對采石島、合虛境這類與高天原有過隙的仙境和島國,亦多加安撫,化敵為友,隻以最低的姿態去占領那些無關緊要的小境小島,直到所有人都默認那些小島理當為高天原所擁有時,才進一步擴大勢力。然而伊奘諾尊卻不肯聽從她的建議,自忖為帝俊之子,竟直接上表請求玉帝封他作東方扶桑大帝,還收買了眾多仙神替他說情,卻不知他的這種做法,反而惹起了玉帝和六禦天尊的警覺,也給了風公子你一個機會。而月夜見尊為了對付你,竟在作為道教第一洞天的王屋山公然動用天之瓊矛,如此霸道,自是連那些原本有心幫他的一眾仙神也不免生出反感。在侵占淩波海的過程中,伊奘諾尊不但不肯聽天照的意見,安撫那些仙境島國,隻派兵占據無人愛要的荒山野境,反而一意孤行,意圖以兵力直接摧毀膽敢與他作對的人,想要一舉征服淩波海,卻不知自己實是犯下大錯。”

風魂臉色微變。

雖然鄭老兒隻是說了一個大概,但他卻清楚地明白,如果伊奘諾尊真的肯聽從他女兒天照的建議,自己簡直就連一點機會也沒有。

伊奘諾尊錯就錯在太過張揚,惹得人人反感,而他挾烈火之勢進入淩波海的做法,雖然聲勢浩大,但畢竟師出無名,讓人覺得他的行徑根本就是一種侵略和霸占。

而天照的建議雖然費時費力,卻等於是用溫水煮青蛙。青蛙放在鍋裏煮,火如果燒得太猛,水熱得太快,青蛙負痛,自然便會馬上從鍋裏跳出來。但如果慢慢加熱,讓青蛙產生一種自己可以再忍一會兒的錯覺,等水開起來時,青蛙已是跳不動了。

同樣的道理,高天原如果真的按天照的計劃,隻做事不說話,更不張揚,天庭自然也不會對其關注太多。而結交猗天蘇門閣,安撫女兒國、合虛境、東極山等地,隻占據無人的荒山野境的做法,則是將高天原的勢力漸漸地與東方蒼天融合在一起。以伊奘諾尊現在的做法,人人都覺得他是想要將根本不屬於他的東方蒼天據為己有。但如果他按天照所說的去做,一方麵,女兒國和合虛境那種與高天原有隙的仙境和島國沒有馬上麵臨覆島的危機,自不免會生出一種“先看一陣再說”的想法,高天原本就勢大,隻要不逼得其他人走投無力,那些人自然也不敢挑釁,也就會任由伊奘諾尊去占據那些本就無人關心的荒島。

而高天原占據的雖然是些看上去毫無用處的小島小境,但時間一長,別人就會默認高天原在東方蒼天的勢力,甚至覺得高天原與東方蒼天本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日後就算生出禍亂,外人也會覺得那是東方蒼天的內部紛爭,而不像現在這般,人人都覺得伊奘諾尊狼子野心,想要強行侵占淩波海。

換句話說,如果主持高天原事務的是伊奘諾尊的女兒天照,風魂現在基本上可以洗一洗睡去。

當然,伊奘諾尊雖然犯了錯,卻也隻是給風魂製造出了一些機會而已。畢竟高天原的實力擺在那裏,而與伊奘諾尊相比,風魂不管是自身道行還是手中兵力,都差得太多。他僅有的優勢在於,自己是太乙救苦天尊的傳人,又有東方蒼天原屬的神將和仙官支持,再加上現在亦被默認為大荒境之主,在對東方蒼天的繼承權上比伊奘諾尊更“正統”一些。

不過翻翻曆史便會知道,“正統”這東西遠不如實力來得有用。

身為太子的楊勇比楊廣更有資格繼續皇位吧?楊勇被楊廣給殺了。

身為太子的李建成比李世民更有理由當上人皇吧?李建成被李世民給殺了。

再往後推,建文帝朱允文都坐上皇帝寶座了,還不是被朱棣給掀了下來?

而就像是不管人間界如何亂,天庭都不會主動幹涉一樣,對於東方蒼天目前的局勢,天庭也隻會看著,因此,風魂所能依靠的,還是隻有他自己。

夜色昏沉,浴月摟著鄭袖兒,兩人都已經沉沉入睡。

風魂看著鄭曄,畢恭畢敬地問:“晚輩此去大荒境,不知鄭先生能否給晚輩一些建議?”

鄭曄道:“不知風公子自己的想法又是怎樣?”

風魂道:“我對淩波海的所知還很有限,所以此去,將會先讓自己有一個熟悉的過程。另外,依先生所說,連陶陵山都已依附伊奘諾尊,那接下來采石島也就危險了,恐怕我一進入大荒境,就隻能帶著鍾化等人趕往采石島……”

話還未說完,卻見鄭老兒直搖其頭。風魂心知自己對東方蒼天的局勢遠沒有他了解,於是道:“還請先生多加指教。”

鄭曄道:“采石島是一定要守,這倒不是它有多重要,而是因為要有一個地方拖緩高天原侵占淩波海的腳步,然而目前唯一下定決心拚死抵抗的,便隻有女兒國的那幾位公主。但采石島雖然要守,卻不該由你去守,否則,這仗打起來將沒完沒了。就算你幫她們守住了一次、兩次,你又能守住多少次?”

風魂問:“先生覺得,晚輩應該如何做?”

“留在大荒境,”鄭曄道:“一方麵,利用采石島來拖延高天原的勢力,另一方麵,公子你應該盡快整合大荒境周圍的其它勢力。你要明白,自從太乙救苦天尊離去後,東方蒼天在這三百多年裏,幾乎算是無人管理,就算你是大荒境之主,恐怕也沒有幾個人願意聽從你的命令。因此,你必須要借著伊奘諾尊還未逼近大荒境前,以雷霆般的手段將其中最大的幾股勢力若殺或降。伊奘諾尊錯在過於張揚,而你卻必須張揚,因為你沒有時間。如果不能從一開始就展示出你有一統蒼天的自信,誰還敢來投靠你?”

風魂凝重地點了點頭。

這其實亦是他的想法,但這樣做卻有一個難度,就是他必須任由許飛瓊和女兒國七位公主自己去守采石島,而無法給她們更多支持。

“另一方麵,”鄭曄道,“一旦收服大荒境周邊的勢力,你必須親自前往猗天蘇門閣去見金德王,金德王身為上古帝王少昊的後裔,不但其人脈在天庭盤根交錯,而且他們金天氏一族在東方蒼天實力不容忽視。金德王的兩個女兒芳辰將近,到時伊奘諾尊也將讓他的兒子素盞嗚尊前往猗天蘇門閣賀喜,以伊奘諾尊的想法,是希望素盞嗚尊能夠將金德王的兩個女兒至少娶一個回去。如果他真的與金德王結成了兒女親家,恐怕你也不用再做什麽事了。所以你必須破壞掉素盞嗚尊的好事,最好你自己能把金德王的女兒娶到手中……”

“這點我卻是無論如何做不到!”風魂斷然道,“目前正在幫助女兒國守護采石島的許飛瓊許仙子與我早已情定三生,她在前方為我做了那麽多事,我卻在她身後娶別的女人……”

鄭曄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風魂搖頭道:“這不是大節小節的問題,而是做得到做不到的問題。如果我連自己真心喜歡的女子都可以在利用完後便輕易拋棄,那我實在不知道我去爭這東皇之位還有什麽意義。”

鄭老兒在月色下注視著風魂的臉,眼中慢慢地現出一絲笑意。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3:25
第六章 太乙青煞刀
第二天一早,鄭老祖孫倆就開始忙著修理那條會飛的船,原本應該趕著前往大荒境的風魂,倒像是突然閑下來了,饒有興趣地看著,還不時幫些忙。隻可惜他在穿越前主要是以圍棋為業,沒有正經上過學,對物理課更是一竅不通,完全屬於“知道有飛機,但不知道飛機是怎麽飛”的那種人,否則的話,弄不好還能把一千多年後的成果向鄭曄展現一下,以證明自己的“博學”。

浴月對這飛船亦是好奇不已,而她與鄭袖兒也很快的要好起來。鄭袖兒年紀還小,做起事來有些乍乍呼呼的,幹的起勁,抱怨起來聲音也大,連風魂也不明白浴月為啥會跟她意外的合拍。兩個丫頭一起跑來跑去,休息時浴月化作蛟龍載著鄭袖兒沿海麵飛了一陣,讓鄭袖兒極是高興。

那飛船隻是在被守鶴追趕時飛得太快,一些齒輪和軸承有些磨損,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很快也就修好了。

修好後,鄭袖兒便問爺爺他們接下來要去哪裏。

“兩位如果無事的話,”風魂卻道:“不如到我的大荒境去做客?”

說完,風魂便定定地看著鄭老。

鄭袖兒聽到可以去大荒境玩,立時高興地想要大叫一聲“好勒”,偏偏鄭曄卻按住她的腦袋不讓她說話。鄭曄看著風魂,笑道:“我原本以為你會說得更多一些。”

風魂歎了一聲,以弟子禮對鄭老緩緩鞠了一躬,道:“前輩是個明白人,晚輩若說得太多,反為不美。”

他這幾個時辰確實一直在心裏打腹稿,隻是想了一通,也想不出自己該用什麽樣的話語說服鄭老前往大荒境幫他。然後,他突然又醒悟過來,心想這老頭對世事人情比他洞達得多,自己有什麽算盤,對方隻怕早就看得一清二楚了。像這樣的老狐狸,絕不是像援梁那樣可以用話語和恩情之類的東西收買的。

而鄭老若是真的無意幫他的話,昨晚也就沒必要跟他談那麽多話,還助他分析蒼天內的局勢,隻是良禽擇木而棲,君擇臣,臣亦擇君,風魂很清楚地知道,昨晚在那一通談話中,鄭老看似說得隨意,卻一直沒有停止過對他的觀察。

鄭老自然看出風魂一定會開口請他去大荒境助他,而風魂卻不敢肯定昨晚的那一通談話中,自己被鄭老在心中打了多少分。畢竟在鄭老分析局勢的時候,他基本都是在認真聽,而無法給出更多的見解。

“大荒境啊,”鄭老摸著孫女的腦袋,笑了一笑,“那可是太乙救苦天尊昔日所居之處,我若是放過這個機會,隻怕自己到老都會後悔……”

鄭袖兒抬起頭來,撇嘴道:“爺爺你已經夠老了。”

鄭老嗆了一聲。

風魂心中一陣狂喜,像援梁那樣的悍將他固然需要,但像鄭老頭這樣的智囊型人才,才更是他所急缺的。一旦進入大荒境,他隻怕還沒等熟悉整個蒼天局勢,就必須有所行動,如果沒有鄭老這樣一個對蒼天既了解又有獨到見解的人替他分析大局,他真的難以保證自己不會犯錯。

當下,鄭老便將飛船啟動起來,載著浴月和鄭袖兒一同往大荒境飛去。

而風魂告訴他們,自己還有點事要做,很快便會追上他們。

鄭老與浴月、鄭袖兒離去後,風魂卻仍留在島上,低頭沉思。

他仍在想著昨日對付沙之守鶴時的情形,如果不能隨心所欲地使用青陽之氣應敵,那無疑等於是空有寶藏而不知如何去用。

隻是,他雖然取出了太乙天書,裏麵卻沒有記載天地玄氣的使用之法,再回想著太極天皇與玉帝的那次出手,同樣是天地玄氣,太極天皇那一擊至剛至猛,而玉皇的應對卻有如羚羊過隙,妙不可言。

兩人走的顯然是截然不同的路子,卻又都暗藏天地之理。

風魂無法弄清其中的關鍵,隻好繼續琢磨。此時他已大致上弄清楚自己昨天在擊傷沙之守鶴後,為何會如此勞累。

他試著將青陽之氣在身周流轉,不管他如何運作,體內都仍是一片充盈。然而一旦像昨天那樣,將青陽之氣當成真氣般往遠處擊去,體內便馬上有一種被抽幹水分的幹燥感。

他忖道:“青陽之氣與我本身早已融成一體,雖說天地玄氣無窮無盡,但人力卻是有時而窮。我將青陽之氣覆在身邊時,不管如何操縱它,事後它總是能夠一絲不漏地回到我的體內,青陽之氣承木而生,木即是春,同時也代表了生機,故而我不覺勞累。然而一旦讓它脫體而出,它和我也就再無聯係。雖然我自身與天地內外交感,缺失的部分總會自己補上,但在舊氣已盡,新氣未生的那一刻,自是難免虛脫無力,如果有強手在這個時候襲擊我,那我隻怕就有危險了。所以,不管我如何使用體內的青陽之氣,亦必須保證它與我自身的聯係。”

又想:“在南海之極時,西皇承金之氣發出,內中星辰隱現,玉皇應對之時,仿佛清風拂麵。縱然天地玄氣本身是稟天道而生,天道玄玄,不可捉摸,但用來應敵時,一招仍是一招。我近來修行時過於看重一個‘玄’字,連對敵之時,都想要做到無形無相,無相固然是好,但一心想著無相,其實便是著了相。這就好像讀書一般,還未熟讀萬卷書,便先想著開宗立言,仿佛能夠一朝頓悟而成聖賢,聖賢做不成,倒和傻子無異。”

想到這裏,他閉上眼睛,假想自己手中有刀。

漸漸地,青陽之氣在他的手中越聚越多,竟具現出一柄青瀠瀠的刀來。

他猛然睜開眼睛,連劈了數刀,這數刀有若霹靂,凡劃過的空間,都生出一條漆黑的裂痕。

“但凡作詩,想要下筆如有神,就需要先熟讀百家書。但凡習武,想要無招勝有招,就需要先熟悉天下招式。”風魂注視著手中的青刀,想著,“我與其時時刻刻想著一個玄字,不如先將青陽之氣視作有形之物,不得即得,非玄即玄,先從有形有相的神通和招式學起。”

又想:“此刀在我心中即已成有形之物,我不如再給它取個名字,就叫青煞刀!”

然而一隻刀長度有限,又不能讓這青煞刀離體傷人,豈非還不如禦劍之道?

這時,風魂突然想到了太極天皇將承金之陽化作電網擋住群星惡煞的那一幕,腦海中立時閃過一道電光。

他終於明白太極天皇當時是如何做到的了。

就算是太極天皇,亦不可能以自身承金之氣化出那等驚天動地的異象。即使能夠做到,也必定會像昨天風魂對付守鶴時一樣,事後全身虛脫。

如果太極天皇擋下群星惡煞沒多久,馬上就倒在地上動不了,那豈不成了笑話?

當時,他隻是以自身承金之氣,帶動了身外的天地玄氣。化作電網的並非是太極天皇自身的承金煞氣,而是彌漫在天地間的承金之氣在他強大的意念下具現而出。

風魂躍到高處,凝視著腳下海島。

他高高舉起青煞刀,同時感應著天地間的青陽之氣。

奇異的事發生了,一絲絲青氣仿佛是被青煞刀拉扯,圍著它急旋不休。

他朝著海島俯衝而下,那縹緲的青氣緊隨著他,讓他看上去就像是一顆青色彗星。眼見自己即將墜在島上,他大喝一聲,青煞刀怒斬而下。

刀身雖凝而不散,由天地間齊聚而來的青陽之氣卻直轟而下,將整個孤島擊得四分五裂。海浪翻滾,一波又一波地向外擴散,許多海底生物的屍體在浪花中翻騰。

連風魂自己也沒有想到,他這一刀之威竟是如此霸道,不禁暗自乍舌。

幸好這個時代還沒有海洋生物保護協會,否則他隻怕是有得受了。

遠處有一道巨浪快速湧來,浪上有寒光閃現。他心知這必是東海的水族兵將前來查看這裏發生了什麽事,他雖然不懼,卻也不想再生事端,於是縱上雲端,乘著一道青光朝大荒境而去……

******

風魂追上了鄭老與浴月、鄭袖兒。

浴月仍化作蛟龍載著鄭袖兒在雲端飛行,而風魂則進入艙中,坐在席上與鄭老互相交談。

天空漫漫變成了紫色,一朵朵青雲祥繞其間。

他們進入了大荒境。

大荒境作為能與瑤池齊名的天界著名仙境,隔雲端而建,極是華美廣闊。風魂在大荒境的那三年中,基本都隻待在大荒山中,其實這大荒境內並不隻有大荒山,山下還有遼闊土地,以及一眾瓊樓玉宇,仙台玉城。

鄭袖兒看著四周飛來飛去的英招、天魚等奇禽異獸極是興奮,便是浴月,離開這裏已有三百多年,也是激動萬分。

風魂卻始終保持著臉上的凝重。

他很清楚自己一旦重新回到這裏後,意味著什麽。

飛船落到一片瓊花瑞草之間,青獸戰神鍾化與焰華仙子何月華早已帶著大荒境的一眾天兵天將趕來,跪拜在他的麵前。風魂默默地將視線掃過他們,發現連援梁三龍也在其中。

他看著這些人,緩緩地道:“我來了!”

沒有更多的話,也不需要更多的話。

要想收服所有人的心,要想在這片蒼天中打下自己的天地,真正需要的不是說,而是做。

鍾化與援梁等人齊聲喊了一聲“少主”,聲勢震天,傳至九霄雲外。

風魂看著他們,心中豪氣頓生,大聲道:“東方蒼天是我們的,現在,我們就一同奮戰到底,直至將意圖侵占我們家園的敵人全都趕出去。”

天兵天將手持幹戈齊天呐喊,寒光聚合,騰起萬丈光芒。

風魂在鍾化等大荒境天將的簇擁下往大荒山腳下的青元宮行去,沒過多久,數道俏影直飛而來,其中一道更是直接撲進他的懷中大哭。就算不用想,風魂也知道撲過來哭的必是他的二徒弟靈凝,正要好聲安慰他,卻發現另有兩個俏麗的少女躍上來拜在他的麵前,俱是驚喜交加,眼中帶淚,分別是薛紅線和聶隱娘。

而在她們身後,還有一個窈窕娉婷、秀發如瀑的妙麗少女,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她竟是慧紅。

風魂沒有想到竟會在這裏看到她們,心中亦是一陣激動。靈凝在他懷中抽泣不止,紅線雖然堅強,此時看著師父,竟也有如梨花帶雨。而隱娘更是神情憔悴,整個人都清瘦了許多,顯然是在他失蹤的這段日子裏日益擔心,沒有一刻放下心來。

自從那日風魂在蒼梧山心智失常不知所蹤後,紅線與隱娘遍尋不見,心中又是難過又是焦急,然而天地這般浩大,她們兩個根本就不知道應該上那去找師父,隻是有如沒頭蒼蠅般地到處亂跑,幸好慧紅找上她們,給她們出了主意。

慧紅告訴她們風魂絕然不會有事,而一旦他清醒過來,很有可能會前往大荒境。於是,她們便跟著慧紅一同來大荒境尋找師父,誰知師父沒找到,倒把靈凝嚇得整天直哭,擔心師父真的發生了什麽意外。

隱娘見二師姐哭個不停,更是心如刀割,隻覺得萬一師父真的出了事,自己寧願去殉葬陪他。好在紅線畢竟是跟著師父同過甘苦出來的,雖然也是擔心難過,失了主意,但看到兩個師妹如此模樣,心想隻怕師父還沒回來,她們兩人就得先病倒了,於是恃著大師姐的身份硬把她們罵了一頓,嚇得她們不敢再哭,又有慧紅在邊上開解一番,才好了一些。

師徒重逢,自不免又是傷感又是欣喜,好在大家全都無事,再加上邊上還有那麽多人看著,也不好搞得那麽兒女情長。風魂將靈凝放回彩鸞,又將另外兩個女徒兒也拉了起來,寬慰了一番。

當年傍晚,風魂便讓鍾化召集大荒境內的幾名主要戰將,舉行了他在東方蒼天的第一次軍事會議,而他自己也帶了靈凝、鄭曄、援梁出席。靈凝雖和紅線、隱娘一樣是他的弟子,但她同時亦是玄天帝姬,這段時間又是代風魂坐鎮大荒境,這次會議自然需要參加,而援梁在持他書信前來大荒境的路上,以風魂所贈的東海秀霸劍召集那些麵臨東海龍王敖廣清洗的龍族子弟和海底族群,竟有不少人響應而來,有些是在這次南海之亂中參與圍攻龍宮的龍族“叛黨”與水族,還有一些則是因為長期受到敖家排擠,知道在四海永無出頭之力,幹脆隨著援梁一同前來,希望能夠在蒼天之上博得一份功業。

風魂原本考慮讓紅線和隱娘也加入這場會議,隻是再想一想,一方麵她們就算在這裏,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另一方麵,他現在主要依靠的還是像鍾化這些大荒境原有的兵將,如果一下子帶了太多他的“自己人”參與這場將決定整個未來走向的重要會議,難免會給人一種自己任用私人的感覺。靈凝身份特殊,倒還無話可說,援梁持有分天四劍之一的東海秀霸劍,又召集了不少龍與水族,卻畢竟還是新人,能夠加入這次會議已經是破格提拔了。

唯一出乎他意料的是,當他向鍾化、何月華等人介紹鄭老時,那些大荒境將領盡皆動容,顯然是早就聽過鄭老的名頭。風魂這才知道鄭老在東方蒼天竟是聲名不小,難怪連遠在高天原的天照都想將他請去當幕僚。

一開始的時候,風魂自是讓鍾化和何月華介紹一下東方蒼天目前的局勢,又讓其他人各抒己見。其實他在進入大荒境前,便已經跟鄭老交談了許多,對整體的局勢有了一定的把握,隻是一方麵需要讓這些將領明白自己對他們的重視,另一方麵,也是因為一個人的智慧再高也是有限,多聽聽眾人的觀點,其中必有一些東西是單靠自己難以注意到的。尤其是這些人都是長年防守在大荒境的,隨便抽出一個,對蒼天的了解都要在他之上。

這時,他發現不但自己在聽,連鄭老也是隻聽不說,而且聽得極是認真,不禁心生敬意。在他看來,這些人雖然說了不少,卻都過於淩亂,而且沒有誰的觀點能夠超出鄭老對整體局勢的理解和分析,然而就算如此,這老人卻仍仔仔細細地聽著,哪怕明知對方的見解幼稚膚淺,亦不加以輕視。

“難怪這老家夥能夠得到眾人的尊重,”風魂忖道,“自以為聰明,不肯聽取別人觀點的人,那是假聰明。隻有願意傾聽所有人的聲音,博采眾長,並從中整理分析出自己的獨到觀點,那才是真正的智慧。”

當這些將領差不多說完各自的意見後,風魂發現,大多數人都與他原本的想法並無二致,就是都認為應當盡快派兵進入淩波海,守住采石島與合虛境,避免伊奘諾尊的勢力進一步擴大。而內中卻有一位名為彭遵的神將,想的卻是繞過采石島暗襲已經歸降高天原的離瞀境和東極山,斷去素盞嗚尊的後路,再與淩波海幾位公主,以及合虛境伽藍王一同圍攻素盞嗚尊。

風魂聽他說得有理,原本有些意動,卻見鄭老淡淡搖頭,自己立時也反應過來,知道這想法看上去雖好,其實並不可行,皆因就算能夠讓素盞嗚尊吃些暗虧,他們也沒有實力將侵入淩波海內的敵人一口吞下,反而有可能在高天原的天照、月夜見尊等人源源趕來之後,被迫與敵人過早地決出生死。

然而,不去支援采石島和合虛境的話,萬一還沒等到自己肅清太荒境周邊那些不肯服從自己的勢力,采石島與合虛境就已經落在伊奘諾尊手中,結果又將如何?

正在猶豫難決的時候,卻聽靈凝怯生生地道:“師父,我、我能說說麽?”

風魂倒是沒有想到靈凝也會在這種場合提出她的意見,隻是微笑著點了點頭,鼓勵她說下去。

靈凝的聲音很小,說得也有些怯怯的,感覺像是很難為情。

然而風魂卻越聽越是驚奇,不禁錯愕地與鄭老對望了一眼……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3:26
第七章 淩波海上風波起
林秀容。

風魂將這個名字用筆寫在紙上。

他盯著這個名字,既覺得自己根本不曾聽過,卻又像是有些熟悉。

在會議中,靈凝所做的分析不但與鄭老暗合,甚至還另有機杼獨出之處,連應該對那些不肯歸伏大荒境的勢力如何分化拉攏都點了出來,聽得鍾化和那些神將盡皆點頭,連鄭老都在會後讚說靈凝。

然而風魂卻知道靈凝沒有這樣的本事,他的三個女弟子中,靈凝雖然因自幼失了雙腿,不能學習禦劍,但她無疑是其中天分最高的,不但過目不忘,那些仙術遁法亦是一學就會。

但她雖然極有天分,卻很少真的與人動過手,更不用說像這種軍情上的分析和見解,絕不是靠著看書就可以輕易理解的。

事後他把靈凝叫來詢問,果然,在背後另有人教導靈凝。那是靈凝從玄天境帶到這裏的一名玉女,她不但將蒼天上的情形分析出來,讓靈凝等風魂一來到大荒境便說給他聽,自己更是主動請纓前往女兒國,幫助許飛瓊和那幾位公主守住采石島。

那個玉女名叫林秀容。

“既然她是跟著靈凝從玄天境來到這裏,那自然便是靈凝的父親安插進來的,”風魂忖道,“想必是真武大帝擔心靈凝安危,故而讓這樣的一個有軍事才能的玉女隨她而來。”

龍燭燈晃了一晃,幽香飄至。

風魂回過頭來,見來的是慧紅。

他站起身轉了過來,默默地注視著慧紅。自從來到大荒境後,事情越來越多,他甚至無法和慧紅兩人單獨談上一談,想到當日稟氣成真失敗時自己對慧紅的侵犯,雖然知道絕不會因此怨恨自己,心裏總是不免愧疚。

慧紅穿著一件無花紋的素色窄袖長裙,下穿淺色襖褲,外罩一件淡青色短衫,雖非緇衣,看上去亦和緇衣差不了多少。那頭秀發簡簡單單地挽在腦後,不插鳳飾,不描豔妝,卻自有一種自然清雅的出塵美色。

見風魂向自己看來,慧紅也不羞怯,隻是微笑地喚了一聲:“大哥。”

風魂走到慧紅的麵前,注視著那張俏臉,低聲道:“小紅,那天……”

慧紅卻伸出纖手虛虛掩住他的嘴,星目清明,道:“如果不是大哥,慧紅早就化作骸骨不知多少年了,又哪有機會像今日這般,伴在大哥身邊,盡慧紅一點心意?師父說我塵緣未盡,沒有大哥昔日相救,便沒有慧紅今日,慧紅的塵緣,便隻在大哥你一人。”

風魂心中一暖,將慧紅的手心輕輕吻了一下。

慧紅紅著臉低下頭來。

這時,援梁從室外大跨步走了進來,雖然知道慧紅亦在,卻目不斜視,隻是朝著風魂半跪道:“少主,鍾將軍與薛姑娘等人都已準備妥當。”

風魂朝慧紅笑了笑,沒再說話,就這樣沉著步子走了出去。

援梁跟在他的身後。

來到青元殿前的平台中,靈凝和隱娘一同守在路邊,在師父經過她們身邊時,隱娘輕輕地說了一句:“師父……小心。”

風魂點了點頭。

一直來到平台中央,青獸戰神鍾化與薛紅線早已等在那裏,在他們身後,站著四百名身穿金甲的大荒境天兵天將。

青獸戰神鍾化身穿青色魚鱗獸麵壯胸甲,臂上是暗褐色綴邊龍鱗袖,倒持水火金三元三尖震天戟。

紅線則一身通紅,身上是一件焰華仙子讓人連夜趕製的大紅箭袖丹鳳短裙,裙下露出半截雲光靈繡紅襖褲,登著一雙紅緞粉底繡花鞋。在她的腰間束著七彩絲攢花結長穗龍筋絛,頭梳紅色貼花雙平髻,肩上披著綴金邊對襟軟鱗甲,身後還背著紫綃劍,英姿颯爽,令人驚豔。

風魂以青陽之氣聚出青煞刀,刀尖指天,大聲道:“這是我們一統蒼天的第一戰,隻許勝,不許敗。”

眾將齊聲呐喊,聲勢震天。

風魂騰身而起,帶著鍾化、紅線、援梁往遠處飛去,那數百名戰將亦化作數百道金光,緊追在他們身後。

慧紅從大殿走了出來,與靈凝、隱娘一同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

******

寒光聚合,殺氣衝天,無數身影如激流般撞向旗陣幻化出的道道禁製,偶爾有光影突破禁製,又被采石島上的女兵女將殺死在那。

一道禁門開啟,許飛瓊率著玉尺、龍格兩位公主和一眾女將衝上雲空,她以太素赤霄劍的九玄青雲之氣劃出道道劍光,凡是靠近她的東瀛神將俱皆慘死,灑下漫天血雨。而玉尺和龍格等俱都戴著木製麵具,緊隨著她,各以仙術對她加以支援和保護。

守城必須攻寨,若是隻守不攻,形勢隻會迅速惡化下去,守島亦是如此。若任由高天原的東瀛神將從容破解島上禁製,龜縮不出,采石島根本就不可能守得下去。

隨許飛瓊而出的盡是島上精銳,這些女媧後裔一出生便是仙靈中人,擅長各類仙術,再加上許飛瓊的太素赤霄劍無堅不摧,圍島的高天原神將和形貌各異的神魔被攻個措手不及,紛紛敗退。

一道急霧朝許飛瓊襲來,霧中竄出一個手持金棍的東瀛戰將,乃是素盞嗚尊手下霧氣五男神中的天津彥根命。天津彥根命以金棍砸向許飛瓊,許飛瓊卻怒喝一聲“讓開”,身子一縱,太素赤霄劍劈在金棍上,金棍立時斷去,天津彥根命噴血拋飛,墜入海中。

遠處有人帶著一眾神魔飛來,為首之人震喝道:“許飛瓊,敢不敢跟我一決生死?”

蒼海之源,素盞嗚尊。

許飛瓊娥眉倒豎,龍格公主擔心她受素盞嗚尊所激,陷入重圍之中,趕緊提醒道:“許姐姐,林姑娘隻讓我們一擊得手後,馬上退回島中。”

若是其他人勸說,許飛瓊或許還會有些猶豫,但龍格卻又不同。不知為何,自從來到女兒國後,雖然大家都感激她的相助,龍格公主對她卻又是分外的好,時時刻刻陪在她的身邊,仿佛自己不是七公主之一,而是被派來照顧許飛瓊的丫環侍女一般。許飛瓊這人表麵易怒,心地卻軟,誰要是得罪了她,無非就是一劍劈去,誰又怕了誰來?但別人對她好時,她卻有些不知所措,再加上龍格有心與她相處,姐姐來姐姐去地叫個不停,時間一長,許飛瓊也就真的將她視作是自己妹妹一般了。

也正是因此,林秀容每次有這種突襲敵人的危險任務要交給許飛瓊時,每每便會將龍格也派在許飛瓊身邊。皆因許飛瓊有時性子易躁,容易被人所激,但她心地中卻又有善良的一麵,被龍格一勸,便會覺得自己不顧危險也就算了,若是害得龍格也與自己一同被困,未免對她不住。

這次也是這樣,被素盞嗚尊一激,她便想著幹脆就這樣衝上去殺了素盞嗚尊,一了百了,幸好龍格及時提醒,想到自己若是衝上去,別人也還算了,龍格卻多半會硬跟在自己身後。殺得了素盞嗚尊還好,如果殺不了,豈不害了龍格?

於是隻好帶著玉尺和龍格掉頭而回。

等素盞見尊趕到時,許飛瓊早已返回島內,禁門重新關上,隻留下海麵上的數十具浮屍。素盞嗚尊大怒,摯出天叢雲劍一劍劈下,劍光與禁製撞在一起,卷起火光,覆了半個天空。

然而天叢雲劍雖是東瀛的著名神劍,但女媧後裔久居在采石島上,千千萬萬年布下的禁製,便連太素赤霄劍也不可能就這樣一劍破去。雖然經過連番大戰,這些禁製損了不少,卻仍是讓素盞嗚尊徒勞無功,隻得帶著怒意叫罵一通。

伊奘諾尊的一女二子中,素盞嗚尊的性情最是暴躁,本以為島上全是女流之輩,自己定能輕易攻下采石島,誰知女兒國的幾位公主俱各懷神通,又有許飛瓊帶著太素赤霄劍相助,以及林秀容的調度有方,竟讓素盞見尊久攻不下。

眼見他的兄長月夜見尊帶著手下人已經攻下了合虛境,而自己卻仍耗在這裏,隻覺得自己顏麵全失,想要在月夜見尊帶人前來援手之前攻下采石島。誰知他逼得太緊,手下一眾神將和魔神連番勞累,不得休息,一時鬆懈,反被許飛瓊多次趁機衝殺,折了不少人,連霧氣五男神中的天津彥根命都棍斷人墜,也不知是生是死。

素盞嗚尊雖然怒氣攻心,卻也毫無辦法,隻好繼續逼迫手下人強攻。隻是這些東瀛神將久攻不下,極是困乏,又害怕許飛瓊不知何時又會殺出來,明裏雖然仍是盡力,暗處卻不免鬆上一鬆。素盞見尊看在眼中,更是怒罵鞭打,惹得人心厭倦。

許飛瓊帶著玉尺、龍格和一眾女將回到采石島上,奇辰和青囊早已等在那裏。玉尺和龍格等脫下麵具,隨著許飛瓊一同往宮殿去見林秀容,卻在路上見到三公主界水牽著一個男孩,那男孩一直哭鬧著想要回家,界水公主沒有辦法,隻好對他又哄又騙,還得追著他到處亂跑。

幾人對望一眼,俱是苦笑。

這個男孩乃是伽藍王的寶貝兒子,伽藍王眼見伊奘諾尊勢大,想要拋下合虛境舉家逃走。誰知林秀容去勸說他留下來與女兒國一同對抗伊奘諾尊時,卻在暗地裏用手段把他的獨子拐了過來。伽藍王又氣又怒,卻是毫無辦法,眼見高天原的月夜見尊和素盞嗚尊已經殺到,隻得硬著頭皮留下來,與女兒國互為猗角,一同對抗高天原。

許飛瓊等雖然覺得林秀容這手段忒也卑鄙了點,卻不得不承認,如果不是因為伽藍王被迫留下來與女兒國彼此援助,迫使月夜見尊與素盞嗚尊分開,此刻采石島早就已經失守了。

她們一同來到宮殿內,在那裏,林秀容正將一隻青鳥放走,在她的手中則拿著一張薄紙。那隻青島一閃即逝,仿若隻是一個幻影。

林秀容打開信紙看了幾眼,輕歎一聲,奇辰公主走上前來,問:“出了什麽事?”

林秀容苦歎一聲,道:“合虛境已被月夜見尊攻下,伽藍王已被月夜見尊當眾斬首,形神皆滅。”

奇辰公主與許飛瓊盡皆色變,合虛境被攻下,也就意味著月夜見尊馬上便能騰出援手,與素盞見尊一同攻打采石島。

奇辰公主歎道:“是我們害了伽藍王。”

伽藍王原本就是高天原的叛將,並沒有與伊奘諾尊硬抗的膽量,又知道自己一旦被高天原的人抓住,以伊奘諾尊對手下叛徒的殘酷,非被千刀萬剮不可。然而林秀容卻抓住他寵愛獨子這一弱點,強迫他留下來對抗高天原,最終害得他家毀人亡。

當然,這個時候不管是愧疚還是別的,都沒有什麽用處,畢竟用不了多久,她們便可能落得跟伽藍王一樣的下場。

青囊公主道:“我這就讓人加緊修補被破壞的禁製……”

林秀容卻將她擋住,道:“二公主且慢。”

許飛瓊等見她模樣,便知她是另有主意。林秀容雖然隻是一名玄天玉女,但這些日子眾人已習慣了唯她之命是從。林秀容知道情勢危急,也不客套,隻是向奇辰公主說道:“被破壞的禁製先不用修補,請長公主讓所有能夠參與戰鬥的人都盡可能休息去吧,兩個時辰後,我們便主動出擊,與素盞嗚尊決一死戰。”

奇辰公主怔了一怔,與許飛瓊等人對望一眼。

林秀容道:“在月夜見尊到達之前,我們一定要先將素盞嗚尊擊退,否則,一旦他們將人手聚在一處,以月夜見尊手中的天之瓊矛加上素盞嗚尊的天叢雲劍,再多的禁製也阻擋不了他們。所以這一仗,我們必須全力以赴,要麽擊退素盞嗚尊,要麽島破人亡。”

青囊卻道:“就算是攻其不備,但素盞嗚尊的兵將數量遠勝過我們,要擊退他談何容易?”

“不然,”林秀容道,“雖是敵強我弱,卻並不意味著我方全無勝算,首先素盞嗚尊性情暴躁,這些日子對采石島久攻不下,手下人必定已多有不滿。其次,從妖靈界趕來支援我們的人早已到達,我卻一直讓他們藏在無人之處,讓素盞嗚尊以為我們根本沒有外援,我剛才已以青鳥通知他們在兩個時辰之後,與我們一同夾擊素盞嗚尊,裏應外合,必能攻他一個措手不及。最後還有一點就是,聽說風公子已經進入了大荒境,我相信,他正帶著大荒境的兵將趕來救援我們……”

許飛瓊心中一喜,龍格公主更是身子一顫,不知不覺便緊緊抓住二姐青囊的手,心情激動。而從不曾見過風魂的奇辰公主和玉尺公主也麵露喜色。

唯有青囊卻一眼看到林秀容正將那封信悄悄地捏成粉末,不由微微皺眉,又見龍格那副模樣,心中一歎。

以青囊的聰明,如何看不出她六妹龍格刻意討好許飛瓊的那份用心?隻是以她們女媧後裔的特殊體質,對一個男人愛得越願,痛苦往往也越加沉重,青囊對身為太乙救苦天尊傳人的風魂總是藏有一份疑慮,很擔心龍格會受他利用。

隻是青囊亦知道,當一個人陷入愛河時,斷不是他人可以輕易相勸的,也就隻好由得龍格去了。唯一讓青囊安心的,就是這些日子她對許飛瓊也有了更多了解,相信自己的六妹若真的嫁給了風魂,以六妹那溫柔如水的性情,至少許飛瓊絕不會去為難她。

林秀容又道:“此番拚死一戰,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將素盞嗚尊或殺或傷,迫使他無法繼續與我們作戰,否則就算暫時將他殺退,他亦能馬上卷土重來。而我方有能力與他相抗的,隻有持有太素赤霄劍的飛瓊小姐。因此,不管到時其他人安危如何,飛瓊仙子隻須將所有心思用在擊敗素盞嗚尊之上。”

許飛瓊亦明白這一戰的重要性,點了點頭。

林秀容道:“還請長公主馬上下令讓大家加緊時間休息,隻讓無法參戰的傷者或是老弱偽裝成繼續修補禁製的樣子,借以迷惑素盞嗚尊。二公主和五公主、六公主也請先去休息。”

於是,幾人便分別散開,林秀容卻在奇辰等人離去後,將許飛瓊拉到一旁。許飛瓊見她像是有什麽話要瞞著奇辰等人,心中亦是疑惑。

“飛瓊仙子,”林秀容道,“請恕我剛才沒有道出實情,風公子雖然已進入了大荒境,但他現在根本沒有時間顧及我們,亦無法派出援手。我剛才之所以那樣說,隻是想讓幾位公主心安罷了。”

許飛瓊怔了一怔。

她實在沒有想到,林秀容竟連自己人也要欺騙。

林秀容低聲道:“我本想再將素盞嗚尊拖上數日,讓其人心離散,卻不想伽藍王敗得太快。以我們現在的人手,就算有來自妖靈界的那些人作為奇兵,要想擊敗素盞嗚尊和他手下的霧氣五男神,亦是難上加難。隻是不出擊,那便是等死,若能趕在月夜見尊到達之前擊潰素盞嗚尊,則至少還有一絲希望。隻是在這之前,我希望飛瓊仙子能夠答應我一件事。”

許飛瓊道:“你說。”

林秀容道:“若是無法擊退素盞嗚尊,又或是素盞嗚尊退而不傷,都請飛瓊仙子馬上離開采石島,直接飛回大荒境去。以飛瓊仙子你的本事,若是有心離開,誰也攔不住你。”

許飛瓊臉色一變,正要說話。

林秀容卻搶先一步,接道:“飛瓊仙子你就算不替你自己的性命考慮,也應該替風公子著想。飛瓊仙子與風公子早已情定三生,若是飛瓊仙子戰死在這裏,卻不知風公子會如何自處?我聽說當年妙想仙子死時,風公子便是直闖蒼梧山天帝宮,差點死在紫光夫人手中,飛瓊仙子難道想讓當年之事再演一遍?”

許飛瓊呆了好一陣,才道:“但、但是……”

但是她實在無法做出舍棄同伴自己逃走這樣的事。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3:27
第八章 青陽紫煞刀
風魂確實沒空去救援采石島。

鼓聲一嗵嗵地敲響在雲端之上。

風魂看著前方那團簇擁的雲陣,雲陣內旗幟遍插,排列齊整。

青獸戰神鍾化來到風魂身邊,低聲道:“少主,擋在前麵的就是南宮諸健和隨他一同叛出大荒境的天兵。”

風魂點了點頭。

就算鍾化不說,他也看得出眼前的這些人和這幾天被他帶兵剿滅的其他勢力不同。

雖然風魂這大荒境之主的位置已得到天庭的默許,但大荒境之主並不等於東方蒼天之主,在大荒境周邊,有許多勢力都不肯歸服於風魂,這些勢力中絕大部分其實倒不是因為反對風魂,而是對風魂與伊奘諾尊的鬥爭根本不看好,擔心跟隨風魂後,難免受他連累,而其中一些甚至早已打定了伊奘諾尊一來便舉族歸降於高天原的打算。

而風魂目前要做的,便是在伊奘諾尊逼近大荒境前,便將這些勢力強行整合到自己麾下,凡是不肯歸順的,便先一步除去,這一方麵是為了要避免自己與高天原決戰時這些人在後方弄鬼,另一方麵,也是要向所有人展現自己的實力,讓別人知道,他完全有擊敗伊奘諾尊的可能。

雖然這種整合很大一部分都是以武力脅迫為主,真心實意跟隨他的人還隻占了一小部分,但這亦是毫無辦法的事,因為他沒有太多時間。

當然,雖說大部分的人都是存了見風使舵的心思,但也有一部分人確確實實是不願歸附於他,而南宮諸健便是其中之一。

南宮諸健,原本是太乙救苦天尊座下的銀狼戰神。在木公返虛而去後,他與青獸戰神鍾化一同留在大荒境。由於東方蒼天這三百多年來無人管理,一片混亂,許多地方群魔亂舞,四處為禍,南宮諸健看不下去,便帶著手下私自征伐。

他的本意雖是出自一片善心,但卻違反了天條。

當木公還在時,他是蒼天上的巡天神將。而在木公離去後,天庭暫時接管蒼天,他與鍾化等蒼天上的原有天將都已歸雷部管轄,相當一部分都已被調離,而南宮諸健因為性情過剛,與雷部的其他神將根本合不來,被人尋到過錯奏了一本,從巡天神將降成了大荒山的護山天神。

他既然隻是大荒山的護山天神,那不管其它地方的妖魔如何作崇,亦是與他無關。偏偏他又看不過眼,時常違反自身職責,帶兵對那些妖魔進行征討。就算是在人間界,不管哪朝哪代,這種擅用兵權的行為顯然都是當權者最忌諱的事,而何況是戒律繁多的天庭?他的行為,自是惹得九天應元雷神普化天尊大為惱火。

而在一次追擊妖魔的過程中,南宮諸健更是追紅了眼,竟然越過蒼天邊境,直追進東北變天,硬將妖魔斬殺。這等犯忌之事,如何不引起雷部天尊震怒?

雷部天尊立時派人,要將他拘回雷庭問罪。而南宮諸健卻認為自己問心無愧,不但不肯束手就擒,反而帶著手下兵將反出了大荒境。如果不是有鍾化和何月華等人多次上表替他求情,再加上玉皇也不願意給人一種木公剛一離去,他便馬上將東方蒼天原有天將趕盡殺絕的印象,隻怕雷庭早就派兵對南宮諸健進行征剿了。

看著前方那翻滾的雲陣,風魂喝問道:“銀狼將軍可在?”

雲陣分開,一個左手持盾右手握鐧的大漢,騎著英招排眾而出,他身穿獸皮,露出一半胸膛,手臂上生出一根根尖刺,額上還刻著紅色紋痕。

“原來他是妖族出身,”風魂忖道,“難怪與雷庭的其他神將難以相處。”

天界中固然也有不少妖魔出身的仙神,但大多都集中在鬥部,雷部的一眾神將基本上全是人類出身。雷部的天兵天將看不起鬥部那些模樣古怪又難管束的群星惡煞,鬥部的群星惡煞則對那些一本正經的雷兵雷將極是反感,這在天界也不是什麽秘密。

風魂腳踩虛空踏前一步,看著南宮諸健道:“將軍之事,我亦早有聽聞。將軍乃義膽忠肝之人,風魂想請將軍回到大荒境,與我等一同對抗伊奘諾尊對東方蒼天的侵略行徑,不知將軍意下如何?”

南宮諸健冷哼一聲,道:“伊奘諾尊固然狼子野心,但閣下才剛到大荒境,便以武力強迫大荒境周圍的其它仙境服從你,這和伊奘諾尊有什麽區別?我可不記得天庭已將風公子封作了蒼天之主。”

風魂道:“我不過是效仿南宮將軍當年所做之事罷了,當年隻因為妖魔為禍,將軍便寧可抗拒天條,去替受害者出頭。如今高天原為了侵占淩波海,竟將數座不肯降服於他的海島擊沉,令數千年生命就此慘死。似這種將人舉族盡戮的手段,將軍為何卻反而能夠看得下去?”

南宮諸健淡淡道:“天地不仁,視萬物為芻狗。伊奘諾尊當然不是什麽好東西,但我又怎知風公子就真的是想替弱者出頭,而不僅僅是為了滿足你自己的野心,將我等視作你升格登位的手段?”

青獸戰神鍾化踏前一步,怒道:“南宮諸健,當年太一東皇陛下即將返虛而去時召集吾等,讓吾等在三百多年後共同扶持少主。當時你亦在場,如今陛下離去,你就背叛了當年之誓言麽?”

鍾化此言一出,不但跟隨風魂與鍾化而來的這些大荒境天兵天將一同議論起來,便連南宮諸健身後那些當年與他一同反出大荒境的部從也是看著南宮諸健的背影,臉上帶著猶豫之色。這些人原本都是東方蒼天的本部兵將,木公在他們心中,實有著至尊至崇的地位。對於鍾化等人來說,南宮諸健反抗雷庭的行為可以原諒,違背木公離去前的囑咐,那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

見鍾化逼問南宮諸健,風魂心中忖道:“這位銀狼將軍隻怕不是用言語可以說服的人。”

果然,南宮諸健已哼了一聲,道:“當年太一陛下雖然將大荒境交付給風公子的言語,卻也說了,我等的去留,可以由我等自行抉擇。如今我早已離開了大荒境,又如何算是背叛太一陛下?”

鍾化將三元震天戟一揮,大怒道:“叛徒,不要再在這裏狡辯了。”

南宮諸健氣道:“好,我就是叛徒,你又想怎樣?”

鍾化的部屬齊擁至前,南宮諸健身後的那些兵將已擁到他的麵前。所有人怒目相視,幾乎想先大戰一場再說。

風魂卻知道如果真的打起來,這一戰將沒有勝者可言。南宮諸健和其他人不同,他與鍾化等人原本都是同袍之交,雖然反出雷庭,但鍾化、何月華等人對他亦是頗多同情,雖然此刻雙方已經說僵,但真要被逼得互相血戰一場的地步,就算殲滅了南宮諸健和他的手下,日後鍾化和這些大荒境天兵天將亦不可能心安理得。

風魂長笑一聲,搶先一步躍至陣前,大喝道:“多說無益,南宮諸健,不如你我做個賭約。你若能擋我三刀,從今以後,隻要是你出現的地方我便馬上退到千裏之外。否則,你便需遵守當年對木公的承諾,跟我回大荒境去。”

手一揮,青煞刀驀然出現,發出瀠瀠青光。

南宮諸健臉色一變,其實就他的本心而言,也並不希望與自己的昔日同僚互戰一場,心裏已存了公開挑戰風魂的想法。如果風魂身為大荒境之主兼太一東皇道統的繼承者,卻敗在他的手下,那風魂日後自然再沒有臉找他麻煩。卻沒想到風魂不但搶先挑戰,更提出這三刀之約,南宮諸健在千年前便是蒼天上的著名神將,而風魂雖說得了木公道法,卻終究還隻是凡人,風魂這番目中無人的挑釁,自是令南宮諸健有一種被人看輕的感覺,心中湧起怒意。

莫說是南宮諸健,連鍾化也覺得風魂過於托大了些,在木公還在時,南宮諸健便已是東方蒼天的巡天戰將,其勇猛與強悍,令眾多妖魔聞風喪膽。隻是風魂的話已出口,鍾化除了暗暗擔心,也別無它法。

“好,”南宮諸健乘著英招飛到風魂麵前,將手中一銀盾與金鐧互相一撞,擊出火光,冷笑道,“末將就來領教一下,如果你真的能在三刀之內將我擊敗,那我南宮諸健便回歸大荒境,任由驅使。”

風魂微微一笑,道:“第一刀。”

身影一晃,便往南宮諸健劈去。

其實風魂如何不知道南宮諸健絕不容易對付?隻是以這人剛烈的性子來看,要想將他收服,便隻有以實力令他心服口服。而且這一戰絕不僅僅是要贏下南宮諸健這麽簡單,鍾化等人之所以願聽他號令,皆是出自木公返虛之前的遺命,而並非是因為對他個人的敬畏,這點風魂自己也心知肚明。仙界雖然看重道統,但也更加看重個人實力,如果隻是靠著木公的蔭庇,卻不能證明自己的本事,就算能讓這些人暫時聽命於他,他也別想真正做到眾望所歸。

而他之所以敢定下三刀之約,亦不是全無把握。隻看南宮諸健敢於和雷庭作對的脾氣,便可知這人在對敵時隻怕亦是毫不退縮,絕不屑於使用拐彎抹角的遁法。而風魂自從將青陽之氣聚形成刀後,也想看看自己到底能夠做到什麽樣的程度。

這不僅僅是一個服眾的機會,同時也是對自己的考驗。

青煞刀劈在南宮諸健左手的銀盾上,立時震出一道狂風。風魂隻覺手劈隱隱發麻,而南宮諸健亦是神情凝重。

南宮諸健的這隻銀盾,名為顛倒乾坤盾,可將所受力道反彈一部分給攻擊者。風魂其實早已知曉這點,在此之前,他便已讓鄭老收集了所有有關於南宮諸健的資料,隻是他自恃青煞刀乃是青陽之氣所化,並非真正有形有質的東西,青陽之氣就算反彈到他的身上,也不會對他造成傷害。卻不想南宮諸健天生神力,青煞刀與乾坤顛倒盾隻是相互撞擊,產生的衝擊便已讓風魂難以承受。

而南宮諸健同樣也是大吃一驚,眼見風魂一刀劈在他的顛倒乾坤盾上,換作別人就算不自傷,也會被震退至數丈開外,然而風魂竟是一步不退,顯然根本就不受他這銀盾“顛倒乾坤”的影響。

此時,風魂也知道單靠蠻力是不可能戰勝此人,於是躍到高處,朗聲道:“第二刀!”

刀還未至,無形的氣勢便已由他身上驟然暴發,讓他看起來就仿若是無可戰勝的戰神。

他大喝一聲,縱身而下,淩烈的刀氣直往南宮諸健劈來。南宮諸健全然不懼,怒哼一聲,右手鐧祭上空中,往風魂迎去。

此鐧名為穿天鐧,開天裂地,無所不能。

青煞刀與穿天鐧方一接觸,風魂整個人便被挑得拋上天空。

鍾化等人盡皆心驚,南宮諸健身後的那些兵將則發出興奮的呐喊。風魂說得威風,卻僅僅在第二刀便被南宮諸健挑得整個人都拋飛開來,自是讓人意想不到,有的人錯愕當場,有的人失望透頂。

南宮諸健卻全無喜色,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穿天鐧根本沒有擊傷風魂,風魂不過是借了他的力道自己彈到高空。

異象忽生,無數青絲不知從何處出現,在眾人的上空拉扯成急旋的渦流。而風魂就和著這些青氣從天而落,而他手中的刀,不知何時竟變成了深紫色。

青陽紫煞刀。

“第三刀!”風魂的聲音傳蕩而來。

那急旋的渦流,竟有如龍卷風一般卷向南宮諸健,而風魂的紫煞刀,便凝在狂風深處。

南宮諸健大喝一聲,現出妖身,身形巨大,麵容可怖。他心知風魂這一擊絕難躲過,隻好飛身而起,手持乾坤顛倒盾倒迎而上。

青色旋風一重重地砸在銀盾上,緊接著便是紫煞刀充滿霸氣的一擊。

隻聽轟的一聲巨響。

乾坤顛倒盾四分五裂……

******

淩波海,采石島。

雷電交錯,血光衝騰。

護島禁製已被撤去,許飛瓊與幾位公主帶著眾多女子直殺而出,林秀容則在島上手持旗幟,進行調度安排,發出各種命令。除了許飛瓊和林秀容外,所有女子都帶著麵具,盤著蛇尾。

奇辰公主與青囊公主則領著擅長使用遠距離攻擊仙術的人留在島上,從後方對許飛瓊和界水、雪心、玉尺、龍格等人進行支援。來自高天原的神將與魔神沒有想到這些女人竟然傾巢殺出,一時慌了手腳,但他們畢竟占著人數上的巨大優勢,很快便立住陣腳,對這些女兒國人進行剿殺。

就在這時,一批人從這些東瀛神將的後方突然殺出,這批人中有道士,有妖怪,術法各異,卻都本領了得。這些東瀛神將沒有想到自己會受到夾擊,更是亂了陣勢。

許飛瓊手持太素赤霄劍左突右闖,如入無人之境。身上的衣裳盡是血跡,也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死在她身邊的自己人的。血雨漫天灑下,一具具屍體紛紛墜落,很快便被卷入那翻騰的海浪中。

前方一道劍光閃過,數名女兒國女子立時身首異處。許飛瓊認出那是素盞嗚尊的天叢雲劍,立時俏眉倒豎,直飛而去。

一陣雷雲向她轟來,許飛瓊怒叱一聲,祭起太素赤霄劍刺向雷雲。太素赤霄劍所附的九玄青雲之氣與天叢雲劍召出的雷雲撞在一起,立時間光弧亂閃。

雷雲消散,素盞嗚尊現出身來,朝許飛瓊冷笑道:“賤人,不好好待在你的王屋山,卻跑來跟我作對,小心我將你的另一隻手也砍斷。”

許飛瓊恨他狂妄,也不答話,祭著太素赤霄劍一劍刺去。素盞嗚尊知道太素赤霄劍乃是仙界有名的上古神劍,不敢用天叢雲劍直接去擋,隻是掃出一陣陣雷雲,自己則幻化出數個分身,圍著許飛瓊直旋。

素盞嗚尊的分身雖然難分真假,卻不知許飛瓊所學雖是以祭劍為主,對遁甲之術和陣法並不擅長,但她卻也有一種別人及不上的本事,那就是望氣。若是像太玄三十六變這種真正的仙家變化之道,望氣當然望不出來,但素盞嗚尊的分身雖然假可亂真,卻也不過是幻術罷了,許飛瓊隻是抬頭一看,便已找出了素盞嗚尊的真身。

許飛瓊心中冷笑,故意刺向左側一個分身,素盞嗚尊以為許飛瓊中計,大喜過望,立時挾著雷雲從她身後進行偷襲。誰知許飛瓊已輕靈地將身子一旋,罵道:“少在這裝神弄鬼。”

一劍劈去。

素盞嗚尊從大喜變成大驚,隻得老老實實地用天叢雲劍擋去。隨著咣的一聲震響,天叢雲劍雖未當場折斷,卻被撞出了一個缺口。

素盞嗚尊更是被震得向後急退。

許飛瓊雖將素盞嗚尊擊退,卻也沒有能夠將其一劍斃命,隻得急追而去。

素盞嗚尊沒有想到許飛瓊竟是如此強悍,不敢正麵與她硬拚,隻得抽身飛退,想要先避其鋒芒。

數隻魔神趕來,要將許飛瓊截下。許飛瓊卻停也不停,隻是將太素赤霄劍振出一道道劍光,這些魔神便盡被腰斬。

素盞嗚尊心頭大怒,穩住身形。

許飛瓊冷笑一聲,正要直衝上前,海麵卻掀起一道衝天巨浪,一個有如山嶽般的巨型怪獸破浪而出,擋在了她的麵前。

那巨獸有八個頭,每一個都有如巨大蟒蛇,又有八條尾巴,全都盤在龐大身軀的下方。它的背上長滿了青苔和樹木,腹部潰爛,流出令人惡心的膿血。

八顆腦袋齊聲嘶吼,聞者皆寒。

八岐大蛇!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3:28
第九章 卷帷望月空長歎
八岐大蛇其中的三顆頭同時咬向許飛瓊,另外五頭到處亂咬,許多來不及躲避的女兒國人硬被它吞入肚子。

許飛瓊大怒,以太素赤霄劍硬斬了它兩顆腦袋,然而隻是一會兒,八岐大蛇的斷處便又長了出來。它本是東瀛的著名妖物,凶殘遠在守鶴之上,又豈是如此容易便殺得死的?

而素盞嗚尊更是以天叢雲劍不斷襲擊許飛瓊。

遠處的界水、雪心、玉尺、龍格四位公主見許飛瓊同時受到八岐大蛇和素盞嗚尊的攻擊,形勢不妙,立時便要趕過去加以援手,然而高天原一方本就占了人數上的優勢,而素盞嗚尊手下的霧氣五男神亦非易與之輩,除了界水公主及時趕到,雪心等人都被纏住,無法脫身。

界水公主知道這一戰最重要的不是擊潰敵人,而是斬殺素盞嗚尊,於是帶著身邊橙衣侍女各以仙術壓製八岐大蛇,想要助許飛瓊騰出手來,去對付素盞嗚尊。

然而八岐大蛇實在是難以對付,隻一會兒,界水公主身邊的人便已逐一死去,霧氣五男神中的天穗日命更是手持倭刀對界水暗中偷襲,界水來不及躲避,竟被一刀劈中胸口,墜落之時,又被八岐大蛇咬中,香消玉殞。

雪心等人眼見姐妹慘死,心中悲痛,許飛瓊原本已脫身去戰素盞嗚尊,然而素盞嗚尊身邊已聚集了不少東瀛神將,急切間難以取勝。及至聽到身後界水公主傳來一聲慘呼,心知界水已遭遇不測,卻隻得強忍著心中憤恨,一心對付眼前敵人。

劍光閃過,又有三名東瀛神將被她斬殺。

八岐大蛇卻從她身後飛了過來。

幸好這時,一名道者帶著數名妖族趕來助她,這幾人都是從妖靈界趕來支援采石島的好手,為首的這名道者手持拂塵,擅使五行遁法,拂塵一揮,便有冰柱土石等各種術法朝八岐大蛇轟去。然而八岐大蛇就算暫時被擊傷,傷口也很快便會複原,連被這名道者以冰稚刺斷的腦袋,也馬上長了出來。

漸漸的,連這名道者也無法再支撐。

時間一拖下去,高天原在人數上的優勢便慢慢體現了出來。這些東瀛神將和魔神雖然被攻了個措手不及,但畢竟也都是久經戰陣之人,很快便重新組織好陣型,對這些膽敢反攻的女人進行剿殺。許飛瓊雖然知道隻要斬了素盞嗚尊便能讓敵人潰退,偏偏敵人太多,八岐大蛇亦已將那名擅使五行遁法的道者逼退,撲了過來。

就在形急勢危之時,海麵再次破開,十幾條身影電射而出,快速地朝她衝了過來。

許飛瓊心中一驚,知道像八岐大蛇這樣的怪物哪怕再來一個,自己便是必死無疑。

林秀容的勸告在她的心中快速閃過,卻很快便被她拋之腦後,她猛一咬牙,也不顧自身安危,隻是一門心思地往素盞嗚尊殺去。

誰知那十幾條身影卻並非是敵人,而是助她纏住了八岐大蛇。許飛瓊詫異回頭,見這次趕來的竟是十幾條虯龍,這些虯龍分別纏住八岐大蛇的八顆腦袋,讓它無法再追擊許飛瓊。

其中兩隻虯龍飛到許飛瓊身邊,大聲道:“可是飛瓊仙子?”

許飛瓊道:“你們是誰?”

一隻虯龍道:“末將敖山渾,這是舍弟敖泰澤。我等奉風魂少主之命前來,聽從仙子吩咐。”

許飛瓊立時大喜:“好,我們一起去對付素盞嗚尊。”

不再多話,以身和劍直朝素盞嗚尊旋去。那兩隻虯龍緊緊伴在她的身邊,張牙舞爪,口吐電光,與許飛瓊一同殺出血路。

素盞嗚尊沒有想到竟然會有龍族跑出來支援采石島,而許飛瓊更是緊纏著他不放。雖然周圍多是自己人,但他竟生出一種孤伶伶的感覺,心叫不好,抽身急退。

在他身後,卻有人喚了一聲:“素盞嗚尊”!

那聲音似幽似怨,竟像是美人幽訴,又像是野鬼夜嚎,怪異莫名,直闖入素盞嗚尊的靈魂深處,登時讓他有如中了夢魘一般,呆在那裏。

發出聲音的,竟是不知何時潛到素盞嗚尊身後的林秀容。

許飛瓊以往隻知道林秀容擅長排兵布陣、鬼穀之謀,卻沒想到她竟還有這種本事。眼見素盞嗚尊已中了林秀容的算計,有如失了魂魄般定在那裏,大喜過望,太素赤霄劍一劍劈去。

總算素盞嗚尊神子出身,本身亦有過人之處,及時從夢魘中清醒過來,眼見太素赤霄劍劈到,硬將天叢雲劍一擋,同時將身子一側。

天叢雲劍被許飛瓊的赤霄劍硬生生擊飛,緊接著便是血光濺起。

素盞嗚尊怒吼一聲,忍著胸口巨痛往下一沉,想要墜海逃走。

林秀容見素盞嗚尊傷而不死,再喚一聲他的名字,素盞嗚尊雖想充耳不聞,偏偏心神早亂,再次夢魘纏身,墜勢一緩。而許飛瓊得勢不饒人,帶著敖山渾二龍繼續往素盞嗚尊追去。

八岐大蛇卻在這時將八顆腦袋一同發出嘶吼,瞬間咬死了兩條圍攻他的虯龍,八條尾巴同時一縱,飛過來卷住素盞嗚尊。許飛瓊雖然以太素赤霄劍斬去了它三顆腦袋,卻仍被它帶著素盞嗚尊躍入海中,消失不見。

素盞嗚尊受傷退走,霧氣五男神和其他東瀛神將自是無心戀戰,被許飛瓊和雪心、玉尺、龍格率眾追殺,立時一潰千裏。

及至戰事結束,所有人退回島中。許飛瓊與雪心等人聚在一起,互相對視著,這一戰雖然算是大勝,既擊傷素盞嗚尊,又殺退圍島的敵人,然而她們這一方同樣也是死傷無數,連三公主界水都死在八岐大蛇口中,連屍體都無法找回。

而她們知道,接下來,她們還將麵臨更大的考驗……

******

風魂叼著一根竹蘆,躺在大荒山的一處山崖上,看著遠處,在那裏,化作粉紅的浴月正快活載著鄭袖兒四處亂逛,整個大荒境,就屬她們兩人最閑。

唯一比她們更閑的,就隻有風魂自己。

鍾化、彭遵等大荒境原有將領正和紅線、援梁兵分兩路,去征討大荒境周圍僅剩的那些還未歸服的仙境,這些仙境裏主要都是些在這三百多年裏占地為王的妖魔。南宮諸健則在山下對那些新加入的兵將進行整編和訓練。

其實風魂很想自己領兵前去,但鄭老卻建議他在家休息。

鄭老的建議很有道理,一方麵,身為上位者本就不該事事親勞,而應當在一定程度上給予底下人更多的權力和信任,另一方麵,在對周邊勢力征討的過程中,大荒境的兵力膨脹得太快,新舊將領都需要盡快的磨合,否則便容易生出亂子。而這種磨合,必須要由他們自己來,風魂不能幹涉太多,否則很容易讓人覺得他偏向某方。

他曾專為此事請教鍾化和鄭老,兩人的答複倒是都差不了多少。

有功則賞,有過則罰,如此而已。

然而這句“有功則賞、有過則罰”聽著簡單,其實卻並不容易。翻翻史書便能知道,基本上每一個帝王都覺得自己是堯舜之君,然而大部分卻連“近賢臣遠小人”這種最基本的要求都做不到。要想真正做到賞罰分明,首先就必須拋棄個人偏見,有些人怎麽看怎麽礙眼,偏偏就是能屢立奇功,還有些人明明自己覺得能幹,關鍵時刻卻很有可能會掉鏈子。

給予大家同等的機會,再觀察所有人的表現,有功必賞,有過必罰,這才是身為上位者所應當具有的公明。

正是出於鄭老這種“信任手下”“給予眾人更多機會”的建議,風魂才決定自己暫時放手,讓鍾化和援梁等人去出兵,自己隻在背後做總體的歸劃。

然後他突然發現自己變得很閑了。

許飛瓊在采石島也不知有沒有危險,紅線去征討妖魔還未回來,而他居然躺在這裏,不知道該做什麽才好。

他重重地歎一口氣。

但這也是毫無辦法的事,不管是訓練軍隊還是各處政務,他都不太熟悉,如果強行插手,反而會給南宮諸健和鄭老、何月華他們增亂,還不如由他們去做,自己到時聽聽匯報就是。

身後飄來一陣幽香,卻是靈凝乘了一朵祥雲飛了過來,落在風魂麵前。

“師父,”靈凝落在風魂身邊,坐在那兒將一道奏章遞給風魂,“這是焰華仙子以大荒境所有將領和仙官的名義上表給東嶽泰山天齊仁聖大帝,請東嶽大帝授予師父仙職的奏章,她說讓師父你過目一下。”

風魂接過來看了一眼,發現上麵全是之乎者也之類的東西,雖然也不能說是完全看不懂,但至少看著累,隻好苦笑了一下,還給靈凝:“這種事讓她和鄭老去商量就是了。”

靈凝疑惑地看著風魂:“師父,你怎麽了?好像有點哀聲歎氣的樣子。”

“這個嘛……”

風魂移了移位置,改成側臥著注視靈凝。

靈凝穿著一件蔥綠色翠縷束胸長裙,鼓脹脹的胸脯下裹著玫瑰紫五色蝴蝶闊帶,讓胸部顯得更加飽滿。她的肩上披著半透明靈雲綴霞紫羅紗,半露著玉藕般的手臂,臂上再掛著紫色延祥滌厄玄天綾,玄天綾與空蕩的裙腳都拖在地上,令她多了一種清雅秀氣的美麗。

她的秀發隻是簡簡單單地紮了個百合髻,發梢還滴落著水珠,顯然是浴後方出,一張俏臉宜喜宜嗔,水靈靈的眼睛亮如星辰。

“我剛才隻是有些無聊,”風魂微笑地看著靈凝,“現在我不無聊了。”

靈凝被師父看得俏臉飛紅,又見師父真的好像有點無聊的樣子,於是先把奏章放到一邊,道:“那、那徒兒就在這陪陪師父……”

話還未完,她隻覺腰上一緊,風魂竟將她扯倒在自己的胸膛上。靈凝睜大眼睛:“師父、我、我隻是說要陪師父你說說話……”

“好啊,”風魂道,“我們就這樣說。”

靈凝紅著臉:“師父你、你……”

正想說出那句“你壞死了”,風魂卻已先問道:“你師妹呢?”

這樣美好的時刻,應當左擁靈凝,右抱隱娘才對嘛。

“小師妹一個人在洗霞池練劍,”靈凝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師父,我、我是不是很沒用?”

“啊?”風魂一下子沒弄明白,“為什麽這麽問?”

“因為,”靈凝枕在師父的胸膛上,難過地道,“因為師父你每次有危險的事時,都是交給大師姐去做,就算你離開大荒境時,也從不把我和隱娘帶在身邊。我、我知道我比上不大師姐的本事,但、但是……”

“傻瓜,”風魂撓了撓她那半濕的秀發,道,“你已經幫我做了很多事了。”

想一想,又問:“隱娘也是跟你一樣想法麽?”

“雖然小師妹沒說,但、但我知道她也是的,”靈凝低聲說道,“明知道師父你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們卻一點也幫不上忙。每次師父跟師姐一同離去的時候,我和隱娘卻隻能提心吊膽地等在這裏,生怕師父和師姐有什麽意外,一直等到你們回來才能安下心來。我、我們都覺得自己好沒用……”

“兩個傻丫頭,”風魂輕歎一聲,道,“你們怎麽會沒用呢?”

風魂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麽最近很少看到隱娘,看來這丫頭也覺得風魂沒有把她像紅線一樣帶在身邊前赴戰場,是因為她的本事還不夠,因此總是躲起來一個人悄悄練劍去了。

其實這和她們的本事如何並沒有太大關係。靈凝體內蘊含燭龍離火和玄寒之氣,再加上她過目不忘的本事和對任何仙術一點即通的天分,單以仙術而論,這大荒境中隻怕沒有誰能比得上她。而隱娘天生慧根,體內繼承於王妙想的道胎也開始與她自身融合成一體,禦劍的本事突飛猛進。

但風魂真的不希望她們兩人手上沾染太多的血腥。

“師父,”靈凝反手抱住風魂的腰,怯聲道,“讓、讓我也像大師姐一樣幫你好不好?”

風魂心中苦笑,靈凝的身份與別人又有不同。她可是玄天帝姬,如果自己真的把她置身在危險之處,哪怕她隻是掉了一根頭發,弄不好玄天真武大帝都會趕過來一劍把自己劈到淩波海的海底去。

“想要幫我麽?”風魂微笑著在她耳邊悄悄道,“那就……”

靈凝聽得真切,不覺羞得脖子都紅了,道:“師父你真是的,哪、哪有這樣也叫幫忙的道理?再說了,這、這世上哪有讓徒弟陪著師父洗澡的……”

“這可是對為師最好的幫助啊,”風魂一本正經,仿佛自己在說的是什麽孔孟之道,“你看,連鄭老做出的木甲機關用久了都有磨損的時候,為師這些日子又勞又累,就跟每時每刻都上了弦的木甲機關一樣,繃得緊緊的。今天難得偷一下懶,自然得洗一洗解解壓,你就陪在為師身邊,幫為師按摩按摩,緩解一下心情,這不就是對為師的幫助?”

靈凝如鴕鳥般埋著腦袋,既覺得師父說的好像有些道理,卻又覺得,陪師父洗澡這種事好像……好像也沒有什麽很大關係的樣子。

於是羞羞地說:“那、那好……”

風魂聽到這已發育得頗為成熟的美麗女徒兒說了句“那好”,立時心花怒放,正要把她抱到哪個無人的角落共浴去,天空卻突然傳來少女的驚叫聲。他趕緊抬頭看去,卻見鄭老的那艘飛船正搖搖晃晃地往這邊飛來。

化作蛟龍的浴月衝著飛船裏頭大喊:“袖兒,快停下來,要撞到別人了。”

鄭袖兒從船艙裏頭跑了出來,大哭:“停不下來,一定是哪個地方磨損了。”

浴月趕緊扭頭大叫:“風魂哥哥,趕緊躲開啊,再不躲就要被……呀呀呀小心小心……”

風魂覺得自己額上冒汗。

這到底是什麽跟什麽啊?

正要借遁法帶靈凝離開,靈凝已先坐了起來,手持玄天綾快速揮動。紫綾飄舞,有若回風舞雪,卻又暗藏奇門九字格。

靈凝嬌叱一聲:“移!”

失去控製的飛船瞬間移到高處,再隨著紫綾的揮動旋轉著緩緩下落,停在崖上。

鄭袖兒隻知道飛船一忽兒高一忽兒低,還旋來轉去,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嚇得雙腿發軟定在甲板上。

風魂已抱著靈凝站了起來,見鄭袖兒那副模樣,搖頭失笑,正要說話,卻聽浴月在崖外叫道:“風魂哥哥別怕,我來救你……收!”

鄭袖兒連人帶船失了蹤影,卻原來是浴月變回了人身,手持她的紫檀葫蘆把飛船收了進去。隻是收進去後,浴月想了想,卻又覺得好像不對頭,飛船已經停在那兒了,我還收它幹嘛?於是又念了聲“放”,把飛船放了出來,除了秀一秀她的紫檀葫蘆,也算是白忙一場。

風魂現在覺得自己滿頭是汗。

遠處飛來兩個俏影,卻是慧紅和聶隱娘聽到浴月的大叫,也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一同趕過來查看,見風魂抱著靈凝一臉無奈,鄭袖兒正在船上驚魂未定,浴月手持紫葫蘆訕訕地從空中落了下來。

慧紅問:“大哥,出了什麽事?”

“咳,沒事,沒事,”抱著靈凝轉身就走,“你們忙你們的去吧。”

浴月在她身後叫道:“風魂哥哥,你們去哪裏?”

風魂順口答道:“去洗澡……”

忽又覺得這個回答好像太直接了,轉身看去,卻見浴月和隱娘俱都瞪大眼睛看著他和他懷中的靈凝,連鄭袖兒都轉頭看了過來。

她們那吃驚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淫賊一樣。

於是風魂幹咳一聲,用很無辜的眼神與她們對視著,就好像自己不是淫賊一樣。

靈凝臉兒本就薄,哪裏禁得起大家這樣看?羞得連脖子都紅了,趕緊召出一朵祥雲,同時用手往師父胸口一撐,借力飛上了祥雲,怯道:“不是我要跟師父洗澡,是師父要我跟他洗……人、人家才沒答應呢。”

想一想,這話好像又有點像是出賣了師父的樣子,更是羞羞怯怯,紅著臉乘雲往崖下飛去,再也不敢回頭了。

“風魂哥哥你、你竟然……”浴月抿了抿嘴,飛到鄭袖兒身邊,“袖兒,我們走,不理這個壞蛋。”

身形一幻,化作蛟龍載了鄭袖兒就走。

風魂張開雙手站在那裏,眼見明明答應了要與自己鴛鴦共浴的俏女徒就這樣跑了,隻得苦笑了一下,又看向自己的另一個徒弟:“隱娘,不如我們……”

隱娘低著頭,道:“師父,弟子去練劍了。”

就這樣施禮退開,禦劍而去。

風魂怔了一怔。

隱娘以前還從來不曾這樣冷冷淡淡地對待過他。

他看向慧紅,卻見慧紅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瞅著他,道:“大哥,你這人啊……”

風魂正想聽她說完,卻見慧紅自己在那搖頭失笑了一下,不再理他,就這樣緊隨在隱娘身後飛走了,留下風魂在那獨自納悶,心想我這人到底怎麽了?

眼見著佳人們全都跑光,又隻剩下自己孤伶伶一人,風魂隻能哭笑不得地來到崖前。既然無聊,那就吟詩吧,他對著天際吟道:“卷帷望月空長歎,美人如花隔雲端……”

奇怪,這詩好像蠻對景的,不知作者是誰?

風魂仔細想了想。

喔,原來是那個曾經拐帶良家玉女私奔的無良男子李太白……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3:30
第十章 夜正長兮風淅淅
大荒境的上空總是罩著一層紫色雲霞,以往隻在洗霞之時,才能看到金烏皎月,星移鬥轉。而平常時候,日光隻是透雲而下,不過由於大荒境乃是在雲端之上,白天雖有雲霞遮去陽光,卻並不陰暗,倒是前兩天浴月用她的葫蘆把紫霞收到洗霞池去清洗的時候,太陽仿佛就掛在大家頭上,熱得人人叫苦。

而到了晚上,陽光雖然消失,紫霞自身卻散出淡淡螢光,如幽似幻,比月色還要美麗。

在那天傍晚的時候,彭遵、援梁等便帶著其中一路兵馬回到了大荒境,風魂與鄭老等一同商議,隻等鍾化和紅線他們也全都取勝回來後,便馬上整合兵力,趕去支援采石島。

到了夜裏,風魂獨自飄到洗霞池,見池邊劍光點點,風聲急掠,不由輕歎了一聲。

劍光消去,隱娘清嫩的聲音輕輕響起:“誰?”

風魂走了出去。

池麵泛著一圈圈的漣漪,與紫霞灑下的光彩攪在一起,再反射而出,映得隱娘那身白衣也成了紫色。她看到走出來的是風魂,臉色不知怎的黯了下來,掠到風魂麵前文靜地跪了下來,道:“師父,這麽晚了,您還沒有休息麽?”

不管是禮儀還是聲音,都無可挑剔……卻讓人覺得疏遠。

風魂搖了搖,將她拉了起來,牽著她的手來到池邊,看著粼粼的水波。隱娘微微掙了一下,見師父將她的纖手握得緊緊的,也就沒有再掙。

“隱娘,”風魂問,“你近來可是有什麽心事?”

隱娘低聲道:“弟子、弟子沒什麽心事。”

風魂心中暗歎一聲。

紅線和靈凝在他麵前總是自稱“徒兒”,隱娘則是自稱“弟子”。平常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麽,現在想來,隱娘對他的態度似乎要比她的兩個師姐拘謹和生疏一些。

他想道:“隱娘雖是妙想的轉世,卻畢竟有她自己的人生。我在知道她的來曆後,沒想太多就去找好,並將她收做徒弟,但這對她來說,卻又是好是壞?她本是官家小姐,自幼體弱多病,從小被父母嗬著愛著,我卻帶著她背井離鄉,也沒有多征求一下她自己的意見。”

他問:“隱娘,你可是想家了?要不要回去看看你的家人?”

隱娘低下頭,道:“弟子並沒有想家。”

風魂見她模樣,想到靈凝白天所說的話,心裏也漸漸明白她的心事。他鬆開隱娘的手,摸了摸她的頭,道:“陪師父到處走走吧。”

他帶著隱娘沿山路慢慢走著,霞光縹緲,幽幽暗暗。

他道:“過兩天,師父有些事要交待給你,你可願意幫助師父?”

隱娘愕然抬頭,眼睛不知不覺亮了起來。

風魂道:“猗天蘇門閣金德王的兩個女兒成人之禮很快就要到了,雖然還有一些日子,但他的請柬已經送到。我會提前備好禮物,讓你與你二師姐代我前去拜會金德王,焰華仙子跟浴月也會跟你們在一起……”

隱娘本以為是什麽重要的事,沒想到卻隻是這樣一件事,眼睛不由得又黯了下來。她世麵雖然見得不多,卻聰慧過人,知道師父之所以讓她跟去,多半隻是讓她散散心罷了。既然是幾人一同前去,真正代表師父的,自然是這些日子坐鎮大荒境、同時又是玄天帝姬的二師姐,而安排起居住行和各種禮儀的,則是經驗豐富的焰華仙子,她和浴月不過是湊熱鬧罷了,有她們無她們,恐怕也沒什麽分別。

風魂回過頭來,見她並不怎麽開心,隻好苦笑了一下。

他雖然猜出了這個女徒兒的心事,卻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將她帶著自己身邊,與自己一同麵對刀光劍影的戰場。一想到當年王妙想削骨碎肉時的情景,他就總是忍不住對隱娘生出一股憐意,隱娘本就經曆了七世磨難,他實在不希望這女孩兒連這一世也被他帶入那重重劫數之中。

猗天蘇門閣雖然也在淩波海上,卻是目前整個東方蒼天最風平浪靜的地方,那裏本就是蒼天裏最繁華的所在,而金德王更是他和伊奘諾尊雙方都要爭取的對象。而當金德王的雙胞胎女兒舉行成人儀式之際,估計仙界中有不少人都會前去賀喜,就算是伊奘諾尊,應該也不會在那種地方惹出事端,因此,讓隱娘跟著靈凝、浴月等一同前去猗天蘇門閣,自然不用擔心她們會遇到什麽危險。

慧紅也會前去,不過卻是代替她的師父雲華仙子瑤姬。其實以雲華仙子這種身份,就算接到請柬也不一定要去赴會,金德王女兒的成人儀式,又不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大會,金德王派人給她送請柬,其實也隻是意思一下,但雲光神尼卻讓送柬之人把請柬直接轉交給了慧紅。

慧紅身為雲光神尼的入門弟子,自然是有資格代替師父赴宴的。雖然慧紅自己其實並不喜歡熱鬧,但她卻拿著請柬來問風魂意見,風魂與鄭老商量一陣後,都覺得慧紅去赴會的話,也可以給靈凝一些幫助。畢竟到時伊奘諾尊也同樣會派人出席,而金德王的態度卻始終不明,萬一金德王與伊奘諾尊早已在暗中勾結,那靈凝也並非全無危險。

雖然以靈凝的來曆,就算金德王真的與伊奘諾尊有勾結,應該也不敢拿她怎樣,但小心一些總是好的。

見隱娘低著頭悶悶不樂,風魂隻好蹲下來扶住她的香肩,注視著隱娘的螓首,道:“隱娘……”

隱娘被師父看得心生羞意,隻好依舊低著腦袋,想要聽聽師父說些什麽。誰知師父突然停在那裏,目光越過她的肩,一臉沉重地看向遠處。

隱娘怔了怔,也回過頭去,卻見夜色昏沉,連紫色的霞光都快要消散了去。

風魂猛地站起,低聲道:“隨我來。”

掠入幽暗之中。

隱娘知道師父必定是看到了什麽,於是趕緊跟在他的身後。兩人時緩時快,又不是繞了幾圈。

此時,隱娘已經發現,師父是在追蹤著前方的一個黑影。

那黑影雖然不知是誰,卻顯然對大荒境內的防禦異常熟悉,地勢如何,守衛在哪個位置,全都了若指掌,很快便悄然避開了巡邏的兵將,離開了大荒境

離開大荒境後,那人便四周張望,查看是否有人跟蹤自己,風魂卻早已取出陰陽鏡在遠處虛虛地將其照定,既不讓他甩掉自己,又避免了自己和隱娘被對方發現。

那人飛到一片暗雲下方,暗雲分開,跳出一個小人來,那小人四肢健全,個子卻隻有普通人類一半左右。兩人一同快速交談。

陰陽鏡可以徹天透地,卻無法助風魂聽到別人的聲音。風魂道:“你在這等我。”

留下隱娘,自己借遁法潛匿身形,悄悄地接近他們……

******

大荒山腳,青元宮偏殿之中。

風魂與鄭老、南宮諸健、何月華麵色凝重地聚在一起,隱娘則立在風魂身後沒有說話。

何月華顫聲道:“少主,你真的沒有看錯麽?”

風魂長歎一聲:“不會錯的,那個人就是彭遵。他已經將我們即將援救采石島的計劃,甚至包括出兵路線都說了出去。”

南宮諸健沉聲道:“少主何不將那與彭尊交談的細作擒下?”

風魂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鄭老卻道:“就算留下那人也沒用,彭遵絕不會是第一次與高天原的人聯係,我們當前的兵力和內部所有情況,隻怕早已被伊奘諾尊知道得一清二楚,現在才將那人擒下,除了打草驚蛇,別無益處。”

南宮諸健也沉默了。

雖然每個人都知道近來投靠大荒境的那些人裏必定藏有伊奘諾尊的奸細,也早就做了安排,但出賣大荒境的竟會是彭遵這樣高級別的將領,仍是出乎大家的意外。彭遵和鍾化一樣,都是大荒境的本部兵將,雖然聲望還遠比不上鍾化和南宮諸健,卻也從頭到尾都參與了大荒境的重要會議。

其實彭遵雖是大荒境原有的天將之一,但以他的資質,本是沒有資格與鍾華等人一同參與重要軍事決策的,隻是在風魂剛到大荒境、讓所有將領各抒己見時,彭遵提出了繞過采石島進攻已經歸降於高天原的東極山和離瞀境的想法,雖然這想法風魂考慮後覺得不可行,卻還是對這名思路與其他人有所不同的將領另眼相看,以後每逢重要的會議,亦都會將他叫上。

事實證明,風魂犯了他進入大荒境後的第一個重大錯誤。

當然,現在再去後悔自己看錯了人,顯然已是無濟於事,而真正令人頭痛的是,月夜見尊現在對大荒境的內部情況顯然早已一清二楚,甚至連風魂出兵的時間和路線恐怕都早已掌握。

鄭老道:“從目前掌握的消息來看,月夜見尊似乎並沒有全力攻打采石島,而隻是做做樣子。”

風魂倒吸一口涼氣:“他是想圍點打援,其實要打的不是采石島,而是我們。”

所謂圍點打援,便是對被圍的要鎮圍而不攻,真正的目標其實是趕來救援的援軍。以風魂現在的情況,在兵力和行軍路線都被敵人洞悉的情況下,很可能就此被月夜見尊一擊而潰。

尤其是在自己人裏還藏有敵人的奸細。

三百多年前的人間界,前秦苻堅率近百萬大軍攻打東晉,與謝玄帶領的八萬北府兵決戰於淝水,並與謝玄約好,後撤半裏,讓晉軍渡過淝水再行交戰。誰知就在秦軍後撤之時,已經被東晉收買的大將朱序在秦軍後方大叫“秦兵敗矣”,導致秦軍潰敗,成就了謝玄的赫赫聲名。

苻堅的兵力十倍於晉軍,擅且因底下將領人心不齊以及出了奸細而潰敗,如今的風魂和當年的苻堅比起來,兵力弱於高天原,被他收服的大荒境周邊勢力也還未能整合完全,許多人根本就不是真心歸服於他,再加上出了彭遵這樣一個關係重大的內奸,要想不重蹈苻堅淝水之戰的覆轍都難。

南宮諸健沉聲道:“幸好被少主及時揪出這個叛徒,否則我們真的是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鄭老點了點頭,道:“既然知道了彭遵的底細,隻要利用此點,說不定反能化被動為主動,給月夜見尊一個驚喜。”

風魂問:“該如何做?”

鄭老道:“首先,我們要立即派人通知鍾化將軍,讓他裝作出了差錯,在此次出兵征討時出現意外,不但敗給敵人,還不得不派人趕來向少主你求救。”

風魂道:“這個不難,與鍾將軍一同前去的還有我的大弟子薛紅線,到時隻要說紅線過於輕敵,孤身深入,鍾將軍不得不冒險救她,結果一不小心踏進敵人陷阱,這才大敗虧輸。紅線雖是我的徒弟,但畢竟經驗還淺,把敗因歸在她的身上,這樣的解釋應該能夠瞞住彭遵。”

鄭老道:“鍾將軍和薛小姐遇險,少主自然不得不趕去救他們,於是,支援采石島的計劃隻能推遲。彭遵與月夜見尊之間必定有著某種我們所不知道的聯絡方式,相信這消息很快就會傳到月夜見尊耳中。而少主則選出信得過的將領和精兵前去‘救援鍾將軍’,到時卻與鍾將軍和薛小姐一同會合,悄悄趕往采石島。至於彭遵,少主則不妨找個借口當眾責罵南宮將軍,公開表示對他訓練和整合境內新兵的成果極為不滿,再把南宮將軍降職,由彭遵暫時取代他的位置。這樣既可以把彭遵留在大荒境,又可以不讓他起疑。”

風魂道:“如此的話,得讓南宮將軍受些委屈了。”

南宮諸健笑道:“自從當上天將以來,我也沒少被人罵過,真罵擅且不怕,何況是假罵?隻是這樣一來,將會有相當一部分兵將被留在這裏,令我們無法全力去對付月夜見尊。”

風魂道:“兵貴精不貴多,我們近來發展得太快,許多人都隻是出於被迫才不得不歸附於我們,偏偏我們又沒有足夠的時間進行整頓。既然如此,還不如將那些人拋下,隻以精銳去對付月夜見尊,隻要我們能夠擊退月夜見尊,相信再沒有人敢生出異心,到時再回頭來重新整編。”

一直沒有說話的焰華仙子何月華說道:“那我們該派誰去通知鍾將軍?”

風魂猶豫了一下。

將南宮諸健或是何月華等信得過的將領或是仙官突然派出去,彭遵很可能會生出疑心,然而低級別的將領中,他又不敢肯定有沒有人會被彭遵收買。這次秘密會議,他連自己親自召來的援梁都不敢叫上,就是擔心大荒境中還有別的奸細。

鄭老卻笑道:“最好的人選就在這裏,哪裏還用再找別人?”

風魂怔了怔,若有所悟地轉頭看向隱娘。

隱娘是他的徒弟,由她悄悄趕去找鍾化和紅線,鍾化自然會相信她說的話。而由於這些日子隱娘從未被風魂分派過什麽危險的任務,她本身又隻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就算彭遵沒看到她,也絕不會想得太多。

最主要的一點還在於,她剛好是“現成的”,臨時再找別人,既耽誤時間,又容易生出意外,倒不如直接把她派去。

隱娘見大家都在看著自己,立時知道這是自己的機會,趕緊跪在風魂麵前,低聲道:“師父,請讓弟子去吧。”

風魂點了點頭。

也隻能如此了。

於是幾人悄悄散會,隱娘獨自離島,前去尋找青獸戰神鍾化和她的大師姐紅線。第二天,風魂便尋了過錯,當眾將南宮諸健責罵一通,解了南宮諸健的兵權,又將彭遵提到了南宮諸健的位置。

南宮諸健大怒,帶著自己的本部人馬再次反出大荒境,不知去向。

沒過多久,青獸戰神鍾化的告急血書便被他手下一名天兵滿身是血地送到了大荒境,風魂大驚,帶上援梁及其他大荒境重要將領匆匆趕去救援,名義上仍以靈凝坐鎮大荒境,凡事由鄭老和焰華仙子替她決策。彭遵也被留在了大荒境中,風魂讓鄭老、何月華、靈凝等人暗中將他看牢,隻等彭遵再次與外人聯係之後,便立即將他拿下。

知道內情的人畢竟隻有少數,大多數被留下的將領見風魂還沒有與月夜見尊正麵交戰,就不辨是非逼反了南宮諸健,鍾化那一路人馬又出師不利,以這樣的情勢,根本就不可能對付得了高天原。於是有苦歎的,有暗中冷笑的,反應不一,還有一些正直的低層將領找上鄭老和何月華,希望他們在風魂回來時忠言相勸,鄭老與焰華仙子卻都隻是打著官腔,並不多說什麽,讓這些兵將大失所望,隻是事後,這些人又被鄭老以靈凝的名義悄悄地提拔了起來。

這些人並不知道,就在他們或是灰心或是抱怨的時候,風魂已經與鍾化、南宮諸健等人聚在了一起,正神不知鬼不覺地趕往采石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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