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穿越之太乙仙隱 作者:先飛 (已完成)

 
li60830 2017-3-14 18:53:44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6 43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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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血焰祭魂傷龍格
紅線坐在玉台上以心禦劍,與三蛟二螭戰成一團。

頂上傳來辰螢姑的怒叱和紅發老祖辰鍾鋁的暴喝聲,緊接著便是一陣亂響,顯然是辰螢姑剛才被紅線那一番拖延,已來不及避開辰鍾鋁,兩人戰成了一團。

紅線緊咬牙關,斬了一隻火螭後,又與其它的陰蛟火螭繼續纏鬥。陰蛟與火螭噴出的水火她雖然不懼,但它們並非像燭龍一樣乃是有形無質,它們都是有實體的,紅線也不敢被它們咬上。

由於被辰螢耍了一道,紅線覺得分外窩囊,性子起來,便什麽也不顧了。她趁著一個空隙,又斬了兩隻陰蛟。剩下的一蛟一螭避開劍光,凶殘地向她撲來,紅線卻瞪著它們一聲怒喝:“滾開!”

太陰真氣和入她的冷喝之中,激得石室搖晃,業火翻滾。那一蛟一螭退縮了一下,進退失據,徘徊不決。紅線收回劍光,冷冷地盯著它們,最終,這一蛟一螭慢慢地遊回了寶庫。

紅線掙了掙,卻怎麽也無法掙脫纏住她的烏黑繩索,便是用紫綃劍去削也無法削斷。

她心想自己沒有替師父尋到太素赤霄劍也就算了,若是還要等師父師妹來救,那真是被人笑話死了。何況師父未必知道自己在這裏,一旦府門自行關上,難道自己也要像那惡婆娘一樣被關上幾百年?

想到這裏,她也隻好不去理會師父讓自己暫時不要再修煉劍訣的交待,坐在那兒閉上眼睛,沉思去慮,將體內太極真氣提升至極致。她雖然有時喜歡鑽牛角尖,選了一擇路後就什麽也不管,一條死路走下去再說,但也就是她的這種性情,讓她得以將太陰劍訣發揮至完美。

道家講的是陰陽平衡,太陰劍訣卻專積陰氣,本就有些極端,與她的性情在某種程度上倒是非常相近,簡直就像是專門為她而創的一般。而梁休同樣也是性情偏激之人,明知將太陰劍訣反過來練,有著極大凶險,仍然不顧性命地去修習,亦練成了太陽劍訣。

偏激的劍法,本就隻有偏激之人才能學成。

這也是風魂沒有將太陰劍訣教給隱娘的原因之一。

自從紅線與梁休兩次鬥劍,一次吃了暗虧,一次不分勝利,她心中不服,在那之後一有空閑便悄悄練劍,於禦劍之道已是突飛猛進。雖然風魂擔心她觸動天劫,不許她繼續修習禦劍,隻讓她拿著《玄經》早晚背誦,然而此時脫困要緊,自然隻能先將師父的囑咐拋到腦後。

太陰真氣有如渦流般在她體內越旋越快,將她這三百多年來在師父的幫助上精修出的真元也帶動起來,她的身上覆了一層寒冰,石室內也莫名地生出霜雪。

一點暖意在她的丹田生出,凝而不散。

至陰之處,必有極陽。

這點陽氣雖然不多,卻是陰極而生,乃道之極致。而她的自身真陰便以這一點至陽為中心,循環不休,慢慢地竟凝出道胎。

她嬌叱一聲,紫綃劍往上一飛,再挾著電光往下一落,刹那間插在玉台上。玉台立時四分五裂,烏黑繩索盡皆斷去。

紅線提著仙劍直接從業火中飛出,撿起地上的六時含景蓮扔進囊中,同時一劍劈在石門上。

石門破開。

她也不停頓,就這樣往外直飛,飛了幾層,果然見到辰瑩姑與紅發老祖辰鍾鋁正戰在一起。辰瑩姑手持鬼靈幡喚出無數幽魂逼向紅發老祖,紅發老祖亦不退讓,手持散著黑氣的巨劍,硬將出口封住,不讓辰瑩姑溜走。

兩個都是敵人,但紅線恨辰螢姑更多一些。畢竟紅發老祖是為他那被殺死的徒弟報仇,一開始就勢不兩立,辰螢姑卻是先裝作好人利用她。

紅線直飛上前,一劍便劈了過去。

辰螢姑沒想到紅線這麽快便能脫困,心叫不好,她被夾在紅線與辰鍾鋁之間,腹背受敵,也不知該先應付誰。好在紅發老祖辰鍾鋁看到紅線衝出來,以為她是要找自己報那三針之仇,也嚇了一跳,趕緊退出半丈,先看看再說。

辰螢姑慌忙轉身,搖動鬼靈幡,引一眾惡鬼襲向紅線。誰知紅線全然不懼,不需任何動作,劍魄中便散出寒冰之氣逼退那些惡鬼。辰螢姑大驚,將口一張,吐出一個暗紅色的血珠。

這是鎮靈珠。

她祭起鎮靈珠砸向紅線,以為這樣就算解決不了紅線,也可以將這丫頭逼退。然而紅線先將陰極而生的那一點至陽凝在劍中,再一劍劈在鎮靈珠上,隻聽一聲脆響,鎮靈珠竟是砰的一聲碎裂開來。

這一下,不但辰螢姑心痛萬分,連紅發老祖辰鍾鋁也大罵一聲“死丫頭”。

紅發老祖本是打探到叛出師門的辰螢姑進入這真月府中尋寶後,便再也沒有出來,以為她已死在裏頭,固而在這次府門洞開之際,想進入裏頭尋找被辰螢姑所盜的辰家門三*器。誰知辰螢姑雖然被困了幾百年,卻是未死,又在往外溜時被他撞了個正著。

及至紅線也追了出來,與辰螢姑交手,紅發老祖心想既然她們先打了起來,那自己不妨等在這裏坐收漁翁之利,他與紅線交過一次手,又深知辰螢姑的本事,隻以為紅線最多隻能將辰螢姑纏住一時,最終勝出的必是辰螢姑無疑。

哪知不過就是隔了這麽一天,這殺了他一個弟子的紅衣少女竟似厲害了許多,不但不怕辰螢姑的鬼靈幡,還一劍劈碎了鎮靈珠。紅衣老祖本就是為了這三*器而來,法器還沒到手,就被紅線毀了一個,立時勃然大怒,一躍上前,手持黑色巨劍便要助辰螢姑殺了紅線。

辰螢姑卻抽身一退,想要扔下紅線逃走。鎮靈珠被毀她固然心疼,但她被困在真月府中這麽多年,現在最想做的卻是平安出府,何況她也得到了兩界牌,就這樣離開的話也不算太虧。

紅發老祖卻誤會了辰螢姑的意思,以為辰螢姑這一退,是要利用他來擋住紅線,然後再在後頭暗算於他,急怒之下,立時將刀勢一轉,改成劈向辰螢姑。

辰螢姑自然不能不應,隻好祭出攝靈旗護身,同時用鬼靈幡喚出更多惡鬼纏向紅發老祖。

紅線見紅發老祖氣勢洶洶地向自己衝來,卻反而與辰螢姑這惡婆娘又戰成一塊,也是好笑。隻是她性情直爽,不會去考慮什麽自己退到一旁、先讓敵人打個兩傷再去收漁翁之利這樣的卑鄙想法,幹脆便禦著紫綃劍你刺一劍、他刺一劍,不亦樂乎。

一時間,三個人戰成一團,誰也奈何不了誰……

*******

真月府裏打了個昏天黑地,真月府外同樣也不清靜。

淩波海女兒國的青囊、雪心、龍格三位公主發現太素赤霄劍從地底飛了出來,立時帶著各自的侍女圍上前以法術壓製,想要將它收為己有。

誰知關鍵時刻,紅發老祖辰鍾鋁的兩個徒弟辰槐、辰自安卻領著其他辰家門弟子和無數僵屍布下陣勢將她們困住,而鬼迷宗的鬼焦、鬼腥、鬼朽三位長老也不知從哪竄了出來,偷襲她們,一下子便殺了她們數名侍女。

無奈之下,青囊公主隻好讓她的六妹龍格公主獨自壓製太素赤霄劍,自己和雪心帶著剩下的侍女圍成一團,艱難抵抗。

這淩波海的三位公主雖然都是仙靈中人,道法了得,但辰家門準備充足,以陣法壓製住她們的力量,祭出來的又都是惡靈、屍氣之類斬都斬不絕的汙穢之物,再加上鬼迷宗的這三位長老也都不是弱者,她們又得分出一人去應付太素赤霄劍,不讓它飛走。

很快的,青囊公主等人的處境便越來越糟,又死了好幾個侍女。

青囊公主心知失了太素赤霄劍,女兒國隻怕便難保全,於是緊咬牙關,身子一旋,放出一朵絳雲。絳雲祭在空中,發出霞光,這是清冥幽微雲,有祛汙避邪之能,立時迫得那些僵屍不敢靠近。

僵屍雖然無法靠近她們,但布成的陣勢仍在。而鬼迷宗的鬼焦長老亦是冷笑一聲,以五鬼搬運之術喚來一座山峰,要將這三位女兒國公主連同太素赤霄劍一同鎮在山下。

青囊公主隻好以咒法喚來黃巾力士移走頭頂的山峰,然而鬼焦長老的術法層出不窮,讓她隻能凝神應付,而鬼腥和鬼朽則纏住雪心公主,雪心公主同時對付兩人,已是香汗淋漓。

以她們的本事,本不至於這麽狼狽,然而她們落在辰家門的大陣之中,仙靈之氣受到壓製,汙穢之術得到增幅,此消彼長,再加上辰自安那無孔不入的百年屍氣亦是難以應付,隻是一不小心,便又有兩名侍女沾了屍氣而化作膿血,看得青囊公主心酸。

青囊公主狠下心來,頭也不回地道:“龍格,放了赤霄劍。”

龍格公主立時撤去法術,讓太素赤霄劍脫身,這一招果然出乎鬼迷宗三長老的意料,他們受紅衣老祖之邀前來,目的就是為了助紅衣老祖搶奪太素赤霄劍,怎能讓它就這樣飛走?

鬼朽長老立時縱到空中,運用術法纏住太素赤霄劍。然而太素赤霄劍自含九玄青雲之氣,乃是真正的仙家名劍。鬼朽雖然本事不弱,但是路子不對,不像龍格公主可以借用自己的仙靈之氣。

太素赤霄劍左衝右突,弄得鬼朽手盡快腳亂,其實差點傷在劍下。

鬼朽被迫去纏住太素赤霄劍,龍格公主卻加入了戰局,一時間反而弄得鬼腥和鬼朽兩人狼狽起來。鬼腥抽了個空,回頭朝辰槐和辰自安怒道:“你們的師父在哪裏,怎麽還不出來?”

辰槐和辰自安對望一眼。

在最初的計劃中,先由鬼迷宗三長老和辰家門的一眾弟子一同對付這些女兒國人,就算不能馬上將她們一網打盡,紅發老祖亦會盡快在真月府中尋到三法器再趕過來。怎知他們雖然纏住了女兒國的三位公主,地底卻傳來一連串的聲響,顯然是真月府內藏有敵人,紅發老祖正和敵人在裏麵動手。

雖然繼續戰下去,女兒國那一方已經死了不少人,又受陣法所困,絕對討不了好。但辰家門和鬼迷宗往日與女兒國本就無怨無仇,此番的目的是為了搶奪太素赤霄劍,這樣僵持下去,萬一讓太素赤霄劍飛走,平白無故得罪了女兒國卻什麽也沒有弄到手,那實在是得不償失。

辰槐督促眾位師弟帶著各自的鬼奴協助鬼迷宗三老,同時漫不經心地看了二師弟辰自安一眼:“要是我們在這裏失了太素赤霄劍,師父回來必然大怒,你我二人都討不了好,事到如今,師弟又何必再留上一手?”

辰自安又驚又怒:“師兄何出此言?”

辰槐冷笑道:“莫要以為我不知道,近百年你一直在偷偷煉製胎藏界的五幽毒瘴,怎麽,對敵人不用,隻想留著對付我麽?”

辰自安臉色大變,他本以為自己偷練五幽毒瘴之事根本無人知曉,卻沒想到竟會被大師兄知道。他強壓下翻湧的思緒,淡淡道:“大師兄的血焰祭魂刀,豈非也一直沒有在人前露過臉?”

辰槐也是臉色一變。

辰宗門雖是魔道門派,卻也有不少規矩,在道統的繼承上甚至比茅山宗和淨明宗這樣的名門正派更加講究。由於魔道一途前期修煉容易,後期度劫艱難,且一旦入魔,便容易神智不清,將整個門派送入萬劫不複之地,因此對道統的傳承極為重視。

如辰家門便是如此,不管是誰當上門主,最多都隻能在這個位置上坐滿五百年,之後必須退位去當長老,不再插手整個門派的具體事務。紅發老祖已經當了四百多年的門主,再過幾十年便需讓出門主之位,這是在他當上門主之前便立過血誓的,就算是他自己也無法更改。

而辰家門門主的選拔亦有嚴格的程序在那,不是紅發老祖想讓誰繼承便可以讓誰繼承,總的來說,是要看他這些弟子各自的本事。辰槐和辰自安都有心爭奪門主之位,彼此防備,各自偷偷煉了一手絕活,卻從不在他人麵前用出,隻等著在爭奪門主之位時出奇製勝。

現在兩人既已互相說破,也就沒有什麽好再隱瞞的了。

辰槐看了二師弟一眼:“那就一起出手,如何?”

辰自安臉上堆出假笑:“大師兄有命,自安不敢不聽。”

所謂不敢不聽自然是假,但像太素赤霄劍這等神劍,自是人人皆存貪圖之心,若是能將它搶到手中,就算現在不得不先交給他們的師父紅發老祖,以後隻要成為門主,自然有機會占為己有。辰槐和辰自安雖然各懷鬼胎,有一點卻是相同,就是都覺得自己當上門主的機會要比對方更大一些,隻要現在取得太素赤霄劍,以後它就難免是“自己的”,既然如此,用點心也是應該的了。

立時,他們一個放出五幽毒瘴,一個祭出血焰祭魂刀,俱都朝青囊公主而去。

青囊公主本與鬼焦處在相持階段,再加上陣法的壓製和其他辰家弟子的騷擾,略處下風。辰槐和辰自安便是看出這個機會,想要將青囊公主直接殺死。青囊公主原本見辰槐和辰自安隻是站在遠處操縱陣勢,並不參戰,還以為他們的本事雖然比其他辰家弟子高些,卻也有限,最多就是辰自安的百年屍氣麻煩一些。

卻沒想到這兩個人隻是各有保留,現在突然放出絕活,立時讓青囊公主措手不及。無奈之下,青囊公主隻得緊咬牙光一邊與鬼焦相抗,一邊放下清冥幽微雲勉強擋住辰自安的五幽毒瘴。

但是還有血焰祭魂刀。

旁邊的女兒國六公主龍格看到二姐有難,立時將蛇尾一拍,急急撲了上來。

血焰祭魂刀砍在了龍格公主身上。

龍格公主雖是仙靈,卻也無法硬挨這血焰祭魂刀,立時濺出鮮血,昏倒在地,總算她是女媧後裔,並非凡體,才沒有死在當場。

青囊公主和雪心公主見六妹受傷,又急又怒,偏偏敵人勢強,連救也沒空去救。

而鬼焦、鬼腥、鬼朽三位鬼迷宗長老見辰槐二人一出手便將龍格公主重傷,亦是一驚。他們都是修了不知多少年的魔道前輩,立時看出辰槐和辰自安先前為了隱藏實力,竟任由他們在這跟女兒國的三位公主互拚,心中自是有些不憤。

尤其是鬼焦,他本是鬼迷宗的上一任宗主,見辰槐的祭魂刀赤紅如焰,辰自安的五幽毒瘴凶戾暗藏,不由忖道:“辰鍾鋁的弟子中竟有如此人才,我鬼迷宗卻是一代不如一代,我又何必如此盡心去幫他們搶奪太素赤霄劍,讓辰家門將來聲勢更盛?反正我們已踐了前言,還了人情,如果沒能留住太素赤霄劍,那也是辰鍾鋁自己未按事前的計劃及時趕回來,與我鬼迷宗何幹?”

鬼焦三人雖然生出懈怠之心,卻也不會做得太過明顯,而辰槐和辰自安既已亮出各自的法寶,當然也就不再留手,全力施為。

青囊公主和雪心公主已是心生絕望,知道今日不但不用想得到太素赤霄劍,弄不好還會全部死在這裏。青囊公主猛一咬牙,忖道:“實在不行,便隻是我留下來以死相拚,助四妹逃走,這樣至少也有個人回淩波海報信去。”

正自絕望之時,卻聽幾聲炸響,四麵八方都有火焰暴開,將眾多僵屍卷入其中。這些僵屍本是按著方位布列成陣,對這些女媧後裔的仙靈之氣進行壓製,這些火焰卻恰恰炸在最關鍵的幾個陣眼所在,陣勢立時便被破去。

與此同時,又有數道閃電穿雲而下,將空氣劃出裂痕,覆蓋在方圓五裏之上的霧氣立時都被吸入這幾條空間裂縫,陽光覆下,照遍山野。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3:05
第四十四章 人間自有薛姑娘
這一番異變,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辰槐和辰自安怎麽也沒有想到竟會有人在一瞬間破去群屍之陣和五裏大霧,臉色驚惶。而青囊公主、雪心公主和殘餘的女兒國侍女由於自身仙靈之氣不再受壓製,立時也是精神一振。

辰家門擅長的是行屍禦鬼之術,不太見得陽光,現在五裏大霧突然被破,烈日當頭,自是不免亂了陣腳。鬼焦的經驗卻更老道一些,喝道:“不要去管藏在暗處的鼠輩,先殺了這些女人再說。”

辰槐和辰自安也醒悟過來,一個祭著血焰祭魂刀,一個操控九幽毒瘴,與鬼焦和鬼腥全力出手。然而論單手獨鬥,青囊公主和雪心公主本是在他們中的任何一人之上,隻是因為剛才始終受到五裏大霧和僵屍陣的影響,才應付得極是艱難,現在形勢有所改變,自也用盡術法,盡力一拚。

隻是辰家門一方畢竟占著人數上的優勢,漸漸地又占了上風。

辰槐心知不宜久拖,竟以血焰祭魂刀斬向倒在地上的龍格公主,想著反正已經結仇,能殺死一個是一個。青囊公主臉色大變,已是來不及施救。

就在這時,卻有數點星光飛來,連續不斷地擊在祭魂刀上。

祭魂刀被硬生生迫退。

一個年約十三四歲,身穿白色綃衣的女孩兒掠到了龍格公主身邊,手持晶瑩潔白的仙劍,隨風一舞,幻出萬點星光。這些星光並不追擊祭魂刀,而是撲天蓋地地卷向鬼迷宗的鬼腥長老。

鬼腥長老本是與雪心公主戰在一起,現在卻突然受到夾攻,一時竟是手忙腳亂,凶險萬分。上空的鬼朽長老見鬼腥有難,立時不再理會太素赤霄劍,落下來幫助鬼腥。畢竟太素赤霄劍搶到手中也是別人的,還是先把鬼腥救下再說。

太素赤霄劍失了壓製,飛上雲端。

辰槐和辰自安眼見太素赤霄劍便要飛走,大吃一驚,趕緊一同飛上空中。兩人雖然彼此暗藏私心,此時的想法倒是差不了多少,那就是鬼迷宗三長老是生是死無關緊要,先齊心合力將太素赤霄劍弄到手中再說。

隻是,雖然這兩人難得這般不留餘地的合作,卻有一個人影搶在了他們前頭。

那是一個身穿淺紅色窄袖繞襟深衣、左袖空蕩的少女,她一飛到赤霄劍旁便向它捉去。說來也奇怪,龍格公主和鬼朽先前費盡力氣也無法收服的這支仙界神劍,她隻是隨便一抓,便輕而易舉地握在了手中。

這獨臂少女自然便是許飛瓊。

她也沒有想到自己真的這麽簡單就能捉住太素赤霄劍,知道它確實與自己有緣,心中喜歡。

而辰槐和辰自安見自己辛辛苦苦忙活一陣,卻讓他人撿了便宜,立時大怒,一個祭出血焰祭魂刀,一個放出五幽毒瘴,想要置許飛瓊於死地。許飛瓊見這兩人出手狠毒,眉頭一挑,持著太素赤霄劍一劍劈去。

這太素赤霄劍不愧是與上元破虛劍、太微分景劍、東海秀霸劍齊名的分天四劍之一,雖然許飛瓊還沒有對它進行祭煉,未做到心劍合一,但這一劍劈去,已是威力無窮。

劍氣同時擊中血焰祭魂刀和五幽毒瘴。

祭魂刀斷,五幽毒瘴亦被破去。

辰槐和辰自安口吐鮮血,往地麵拋飛。

鬼迷宗三長老和其他辰家門弟子盡皆失色,慌忙跳出戰圈,抬頭看著天空中持劍俏立的許飛瓊。青囊公主和雪心公主也無心再戰,隻想盡快救治龍格和身邊那些受傷的侍女。

一個青年提著一顆人頭飛上空中,放聲一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後,這才朝那些辰家弟子大聲道:“你們的師父已經被我殺了,還打什麽打?”

那些辰家弟子見他所提的人頭果然是一頭紅發,立時人人驚惶,連鬼焦、鬼腥、鬼朽三人也是驚疑不定。他們雖然深知紅發老祖的本事,不太相信有人能夠輕易殺得了他。但紅發老祖進了真月府後一直沒出來,那自然是表示他遇到了強勁的敵人。眼見這個不知從哪裏冒出的青年提著一顆人頭跳了出來,說他殺了紅發老祖,心裏自然已有幾分相信。

那些辰家弟子見師父已死,兩個本事不小的師兄也重傷在地,生死不知,立時心生懼意,想要逃走。便是鬼焦三人也互相對望一眼,做好了借機遁走的打算。

就在這時,玉龍澗的方向卻傳來一聲怒喝:“老夫活得好好的,誰敢說我死了?”

隻見三條人影從真月府中飛了出來,一邊飛還一邊打個不停,其中一個正是紅發老祖辰鍾鋁。

手提人頭騙人的那個青年,當然就是風魂。那僵屍陣和五裏大霧都是被他所破,他其實早就看穿了紅發老祖勾結鬼迷宗想要偷襲淩波海采石島三位公主的陰謀,卻故意拖延了援救的時間,直等這三位公主所帶的侍女死了一大半,龍格公主倒在地上生死不明,連青囊公主和雪心公主也即將遇難的關鍵時刻,這才一舉破掉五裏大霧和僵屍陣,讓聶隱娘去支援青囊和雪心,又讓許飛瓊去收太素赤霄劍。

由於他做得巧妙,連許飛瓊和聶隱娘都沒有覺察到他所隱藏的私心,隻以為幸好風魂破陣破得及時,又帶著她們匆匆趕到,雖然沒有救下所有人,但那也是無可奈何之事。而青囊和雪心雖然還沒弄明白前來救她們的人是誰,但她們在即將遭遇橫禍之際幸運地被人所救,心裏自是感激萬分,也不會想到其它。

在風魂的想法中,他雖然可以早點通知青囊、雪心、龍格三人,讓她們及早防備,然而那樣做,這三女固然也會向他道謝,但那份感激之情絕對不可能比得上絕望之際被人所救那般強烈。畢竟這三人身份高貴,難免會自恃才情,在得到警告之後,未必不會有一種“就算你不說,我自己也早晚能夠注意到”的想法。

而一個人在瀕死之時,有人加以援手,相信不管是對誰,那種心情都是不一樣的。

而且雙方一旦進行接觸,他們自然不好再去跟青囊等人搶太素赤霄劍,就算取到手中,恐怕也隻有送給她們。然而現在,這些戴麵具的蛇尾女子的性命是被他們所救,那她們自然不會再來要太素赤霄劍。就算許飛瓊想送給她們,她們多半也不好意思收下。

隻要拖延一下救人的時機,就能得到完全不一樣的效果。

他為什麽不這麽做?

眼見救下了青囊和雪心,許飛瓊也順利取得了太素赤霄劍,風魂見紅衣老祖還沒有從真月府中出來,於是又生一計,弄了個人頭假裝紅衣老祖已被他所殺,想讓鬼焦等人不敢再戰。誰知謊話剛說完,紅發老祖早不出來晚不出來,恰恰就在這個時候跑了出來,直接揭穿了他的假話。

更讓他哭笑不得的是,跟紅發老祖辰鍾鋁和另一個女人一邊打鬥一邊出來的,竟是他的大徒弟薛紅線。

辰家門弟子看到師父出來,自然是又驚又喜,隻是到底出了什麽事,卻是誰也弄不明白。女兒國的人雖然對辰家門和鬼迷宗已極是痛恨,但現在救人要緊,更是不想再找麻煩。便連風魂,也沒有弄明白紅線怎麽會跑到真月府裏頭,又為何好好的跟那兩人打成一團,抱著先看看再說的打算。

於是,剛才還是一團混亂的局麵,突然變成隻有三個人在打,所有人在看。

隻是看了一陣,風魂心中忽道:“不好。”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夠看出紅發老祖和辰螢姑都不是易與之輩,雖然這兩人也是彼此為敵,誰也不肯放過誰,但以紅線的本事,原本不應該有能力與他們纏鬥這麽久。然而現在,紅線劍含陽煞之氣,和這兩個魔道中的高人戰在一起,竟是絲毫不弱下風,分明便是在失蹤的這一天多裏,禦劍的本事又長進了許多。

如果是其它時候,他或許會高興,但是現在……

他抬頭往上空看了一眼,見原本還是烈日當空,現在卻悄悄地聚上了烏雲。

“紅線,過來。”風魂朝薛紅線喚道。

薛紅線連頭也不回,禦著劍光一劍劈向辰螢姑:“師父,你等著,我一定要讓這惡女人吃點苦頭。”

辰螢姑大怒:“你這蠢丫頭,我好歹也救過你一命,就算後來騙你,左右你現在也一點事都沒有……”

“那是我自己命好,跟你這死女人無關。”紅線哼了一聲。

風魂見這徒兒毫無退回來的打算,隻好心中苦笑。他發現自己現在對這丫頭已經毫無辦法了,沒必要聽話的時候,她比誰都聽話,該聽話的時候,她就完全把你的話當耳邊風。

雖然如此,隻是他也不能放著這丫頭不管。

他正要飛過去把紅線強拉回來,卻隻見天地一暗,漫天雷雲滾滾而來。那氣勢蓬勃的異象立時震懾了在場的所有人,紅發老祖和辰螢姑、鬼迷宗三長老都是見多識廣的人,立時臉色大變。

鬼迷宗三長老對望一眼,趕緊借遁法逃走。那些辰家門弟子進退失據,都不知該如何是好。青囊和雪心兩位公主都是仙靈中人,知道這雷雲絕非為自己而來,倒沒有太多擔心。

紅發老祖與辰螢姑知道厲害,都不敢再打,想要學鬼迷宗三長老一樣馬上遁走,卻已太遲,雷雲早已將他們與紅線三人一同覆住,五行之氣俱散,什麽遁法也無法再用。

辰螢姑沒想到自己剛一脫困,便遭遇這等禍事,衝著紅發老祖大怒:“你個蠢材,明知自己雷劫將至還到處亂跑,連我也被你連累進來。”

紅發老祖反瞪向她:“莫要胡說,老夫十年前才避了一次劫,哪有這麽快就再遇天劫的道理?定是你自己做了什麽招惹天怒的惡事,又不知趨避。”

辰螢姑道:“胡扯,我這幾百年一直被困在真月府裏,什麽事也做不了,招什麽天怒了?”

兩人對瞪著,緊接著突然醒悟過來,一同轉頭看向薛紅線。

薛紅線持劍呆立在那,看著頭上那滾滾的雷雲。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雷劫,既震驚於如此驚人的天象,又有些心中害怕,而師父和飛瓊仙子等人更是全都沒了蹤影。

就算再怎麽爭強好勝,她也知道度劫的凶險,若是一不小心應劫失敗,那可是形神俱滅的事。

紅發老祖和辰螢姑都是曾度過劫的人,見紅線模樣,馬上便明白是怎麽回事,心中同時閃過一個念頭:“被這蠢丫頭給害死了,馬上就要度劫的人,居然還到底亂跑。”

******

紅衣老祖和辰螢姑都是修了千年以上的魔道中人。

趨吉避禍是修道之人最基本的常識,這點不管是正道還是魔道都是一樣。所謂道非是眾生,能應眾生修,其實道本身並沒有什麽正魔之分,隻是各自的手段不同。像茅山宗、淨明宗這樣的道家門派以仙業為主,講究清修和積善,自然更容易成就仙業,而像辰家門、鬼迷宗卻不管這些,為了提高自己的本事可以不擇手段,隻要現在能夠呼風喚雨,哪管以後。

其實在上古時期根本就沒有度劫這一回事,能否超凡入聖全憑各自神通。帝俊與刑天爭神,為了奪得天帝之位,隻要是有本事的妖魔便盡可能招攬在自己手下,哪管他們是否曾為禍一方。便是現在,群星惡煞中也有不少曾做盡惡事的妖魔,也沒見有什麽惡報。

雷劫、報業之類的東西,全都是在帝俊死後才出現的。自太一東皇暫代天帝位後,為了防止像爭神之戰這種令無數仙人慘死,幾乎導致三界崩潰的禍事再次出現,這才與西王母一同上奏三清,編織天命,分子天醜地,創神鬼二道。

雷劫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才應天命而生,其目的便是將天下萬類分出等級,並由此將三界牢牢掌握在天庭手中。正是由於有雷劫的存在,修習道德就成了至關重要的事,而像《道德經》、《靈寶經》、《黃庭經》這種助人得道的道家寶典是誰寫的?還不都是天上仙人?

但也正因為天命在本質上隻是天庭控製三界的一種手段,雖然當初木公和金母上奏三清編織天命本就是無奈之舉,但對一些性情不羈或是思想偏激的神通人士來說,卻是將天命視作天庭對九方十類的壓迫,極是反感。

更何況天命無情,許多時候本就是隻講報業,不講情理,自也不免出現一些令人激憤的事。

比如人間的某個帝王荒淫無道,令百姓顛沛流離,人神共憤。而以天庭的能力,要想改變人間界的這種慘狀原本並非難事,然而,卻誰也不敢那麽做,皆因“天意如此”。若有仙神強行插手,那便是觸犯天條,幹涉天命,輕則謫下人間,重則打入九幽。

又比如某隻蛇妖修成人身後,嫁給一個普通人類,不但不作惡,還多行善事。然後來了一個道士將她殺了,那麽,這個道士所做的非但不是“惡事”,隻怕還能在三官之薄記上一筆功德。

仙神人鬼妖,萬類皆有其序!人殺妖算不得什麽惡事,妖殺人那才是十惡不赦。

於是,一些看不過眼的修道者便走向極端,以各種手段抗拒或是逃避天命,另尋長生之道。尤其是對於想要長生的妖來說,要進入正統道派幾乎是不可能,再加上妖類處在三界中的最底層,要想成仙,就必須先修成人身,所需要度的天劫也更重更多,自然隻好另尋它途。

這些都是魔道出現的原因。

其實這個“魔”字一開始隻不過是“非正統”的意思。

隻是,數千年下來,正統的道家門派因為都將修道德、積善業視為修仙的必經之路,自是漸漸深得人心。而魔道其實隻是一個統稱,各家各派自有規矩,良莠不齊,亦不乏為了煉製法寶而亂殺生靈的血腥之事。再加上這些門派走的本就是“非正統”的路子,自是難以被人理解,漸漸的,所謂的正魔之分,也就成了正邪之分。

而天庭也不管那麽多,隻要你能度過三次雷劫,那便任你成仙,就算你成仙之前惡貫滿盈也無所謂,反正天庭本就也有不少邪仙惡神。隻是雷劫本就是應天命而生,考的不是神通而是道德,前兩次還有以各種手段硬抗的可能,最後一次卻是直指人心,對於不修道德不積善業的魔道中人來說,要想平安度劫談何容易?

自從天命覆蓋三界之後,如上清派、靈寶派、神霄派這些正統道派自有不少弟子度劫成仙,而走魔道成仙的,卻是少得可憐。連辰鍾鋁在度過兩次雷劫後,都不敢再試,隻以趨避為主,每次算出自己雷劫將至時,便以種種方法將其避開。

避劫當然不等於是度劫,就算你再避一萬次,那也成不了仙,雖然如果真有本事一直避下去,活個千千萬萬年也盡有可能。

當然,成仙之道不止一途,除了度劫之外,還有太一守屍、數滿飛升的,又有服丹屍解、假死化形的。墨狄喝虹丹,寧生服石腦,全都是這一類。

然而不管是太一守屍還是服丹屍解,都必須要經過三官的考核才能還魂成仙,也就是“三官之仙”。能夠成為三官之仙的,不是天上有人推薦,便是前幾世積了無數善業,今生又向道心誠,顯然不是一般的魔道中人所能走的路子。

而紅發老祖辰鍾鋁和辰螢姑活了一千多年,對這些事自然也是了如指掌,之所以在初始時沒想到雷劫是被紅線引過來的,那隻是因為他們弄錯了。他們見紅線年紀不大,最多不過是十來歲的樣子,更何況劍光純而不駁,雖看不出是何門何派,卻顯然是出自上清、靈寶那一類的道家正宗。

雖然十幾歲便能練到這種地步,讓人驚異,但仙道多岐,若是她前世修了數百年,然後因為兵解又或是其它原因轉世重修,天生慧根,那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

誰知紅線雖然看上去歲數不大,卻是生於晉末,隻是因為在涯垠冰湖裏鎮了三百多年,容貌才沒有任何改變。再加上這三百年裏她既沒有時間修習道德,也無法廣積善業,反而是禦劍之道進步極快。她學的雖是木公傳下的玄門正宗,但在神通與道德失衡這一點上,卻與魔道沒什麽區別,自是容易觸動雷劫。

問題是,她自己招惹雷劫也就算了,卻把紅發老祖和辰螢姑也連累了進來。他們都是避劫之人,所謂避劫,無非就是利用一些手段讓天雷無法找上自己。

現在天雷找上了紅線,順帶連他們兩人也覆入其中。這就好像是一個殺人犯用盡手段躲開官差追捕,正在得意之際,卻發現自己好端端的突然被官差包圍了,原因不過是因為這些官差正在抓捕另一個逃犯,而那個逃犯剛好就在他的身邊……

說起來,辰鍾鋁和辰螢姑也實在是無辜得很,以他們的本事,當然早就算清雷劫不會在這個時候找上自己,至於說會被他人連累,那也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度劫避劫本就是修道之人的頭等大事,不管是誰,都會小心謹慎地推算出雷劫找上自己的時間,而在雷劫快要出現時,更是誠惶誠恐,多半都是藏在無人打擾之處,小心應對天劫,又或是躲到雷劫無法找到的地方,過了期限再說,誰也不會到處亂跑。

他們卻哪想得到,這世上竟還有一個薛紅線……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3:06
第四十五章 劫運相尋稟天雷
紅發老祖辰鍾鋁和辰螢姑深知雷劫凶險,就算要埋怨誰,也得等度過此劫再說。

紅發老祖看著漫天雷雲,道:“事到如今,我們隻有齊心協力共抗天劫,彼此扶助,你們覺得如何?”

辰螢姑怪笑一聲,看向紅線,等她回答。

薛紅線看向周圍,然而放眼之處盡是霧起雲湧、狂風倒卷,除了自己和身邊這兩個老不死,根本就看不到其他人。

她畢竟是第一次度劫,雖然從晉末到現在,也算是活了三百多年,但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冰湖裏沉睡,隻聽說過修道之人需要度劫,該如何度卻一無所知,眼見天地變色,天雷近身,心裏其實已經慌了。

聽到辰鍾鋁的建議,她猶豫了一下。雖然剛剛才亂打一氣的敵人,現在卻要跟他們合作,怎麽想怎麽別扭,但此時她也想不出什麽別的辦法。

她正準備答應。

這時,風魂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入了她的耳中:“徒兒,不可以跟他們在一起。我在瀑布前等你,趕緊過來。”

一聽到師父也在,紅線立時安下心來,隻覺得整個人都鬆了口氣。她猛一扭頭,縱劍往下方飛去:“我度我的,你們度你們自己的。”

紅發老祖臉色一變,轉頭看向辰螢姑。

“你莫要看我,”辰螢姑冷笑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麽算盤。你沒有度過天劫的把握,所以想騙那丫頭跟你在一起,好趁她不備殺了她。天雷所覆,其它遁術都不再管用,唯一不禁的便隻有血遁。隻可惜你算盤雖然打得好,那丫頭卻難得地聰明了一次,不肯跟你在一起。”

紅發老祖怒道:“你剛才那般看她,難道不也是跟我做了一樣的打算?雷劫將臨,你我隻有互相合作……”

“合作個屁,”辰螢姑抽身而退,“雷劫雖是因那丫頭而來,但我們三人中,最沒有希望度劫成功的卻是你。我看那丫頭所練的劍術有些古怪,是個有仙緣的人,更何況她臨去之前麵露喜色,定是知道有人會在暗中助她。依我看,她就算度不了劫,隻要狠一狠心,最多也就是兵解轉世,怎麽也不至於到形神俱滅的地步。你卻已是作惡太多,想轉劫也轉不了,最多轉到畜生道去。”

紅發老祖瞪著她:“你也比我也好不了多少,為了祭煉鬼靈幡,你手上可是沾了無數嬰孩的鮮血……”

“我可比你要好得多,”辰螢姑越退越遠,“這隻是我的第二次天劫,我以前雖然積了不少惡業,但這幾百年間一直被困在真月府裏,日日受業火炙烤,倒也算是得了惡報,把以前的罪孽消解了不少。更何況……我還有這個。”

她取出一個玉牌朝紅發老祖晃了一晃。

“兩界牌?”紅發老祖臉色再變,“難怪你要冒著被困之險進入真月府裏,原來就是為了這東西。兩界牌在你手中,那六時含景蓮呢?”

“六時含景蓮被那丫頭得了去,”辰螢姑往下直落,“師弟,我就在這祝你好運了。若能度過此劫,你就該飛升成仙了吧?到時可不要忘了提攜我這個師姐,嗬嗬……”

明知道辰螢姑是在挖苦嘲弄,紅發老祖卻是毫無辦法。眼見雷雲翻湧,五魔已現,隻好也找了個地方落下去,盡全力應對雷劫。

……

明明還是白天,天地間卻是一片漆黑。

紅線借著劍光落在瀑布前方,喚道:“師父……”

“我在這裏。”風魂在她身後現出身來。

紅線趕緊轉身看著師父,卻見他一臉沉重地看著天空。此時,魔音已經出現,她隻覺得耳中一陣喧鬧,簡直要讓人發瘋,趕緊凝神靜氣,強迫自己鎮靜下來。

“紅線,你聽我說,”風魂凝重地注視著這俏麗的女徒弟,“你必須做一個選擇,是兵解轉劫,還是硬撐。硬撐的話,以你現在的道行,萬一失敗的話,那就會形神俱滅,連再入輪回的機會也沒有。如果兵解的話……”

“那我就會變成另一個人,”紅線低聲說道,“我將不再記得蘭姨和小山,不再記得師父和師妹,也不再記得這一生的所有事情……師父,是不是這樣?”

風魂歎道:“我一定會找到你,等你長大之後,再把你收作徒弟。”

“但那個人就已經不是我了。”薛紅線咬了咬牙,道,“師父,我不想轉世重修,我隻想做薛紅線,不想做其他人。”

轉世之後,就已不再是同一個人了麽?

風魂想起了隱娘,隻覺得心中一痛。

聶隱娘是聶隱娘……王妙想是王妙想。

“還有一點也很重要,”紅線抬頭看著師父,“我現在是師父你的大弟子,也是靈凝和隱娘的大師姐。可如果轉世投胎,就算師父你再把我引進師門,那我也不再是大師姐了,而變成了她們的師弟或者是師妹……我才不要呢。”

“喂,這不是什麽重要的問題吧?”

紅線抿了抿嘴:“很重要。”

“……”風魂差點失笑。

這樣的緊要關頭,她想的竟然這樣無關緊要的問題?還這麽堅持?

眼見雷雲越壓越低,風魂心知已沒有多少時間了。

“好,”他牽著紅線躍入瀑布下的水流裏,“我就助你度劫。”

……

******

遠處,許飛瓊站在山頭看著遠處那滾滾的雷雲,沉默不語。

隱娘來到她的身邊,顫聲問:“飛瓊仙子,師姐她、她會不會有事?”

“放心吧,”許飛瓊道,“有你師父在她身邊,她應該不會有什麽大麻煩。”

聶隱娘略略安了點心。

許飛瓊帶著她往坡下走,來到青囊公主和雪心公主身邊,她們正守著女兒國六公主龍格。

龍格公主雖然戴著木製麵具,看不出臉色,但她身子不斷發顫,冒著一陣陣冷汗。

許飛瓊問:“六公主的傷情如何?”

青囊公主輕歎一聲,搖了搖頭:“傷她的那把刀顯然是用至邪至暗的凶靈祭煉而成,專門傷人魂魄。六妹的外傷還在其次,關鍵是元神受挫,隻怕、隻怕是無法活著回淩波海了。”

雪心公主和那幾名殘存的侍女亦是一臉黯然。

許飛瓊默然半晌。

身體受傷,這世上多的是仙丹妙藥可以治療,元神受創,卻沒有那麽簡單。

這時,她心中一動,忖道:“踐天的玄元磚也是專門傷人魂魄的仙家法寶,當年妙想姊姊受玄元磚偷襲,元嬰幾乎碎去,最後還是被風魂的太乙白玉輪所救。那妖人的祭魂刀再厲害,難道還厲害得過玄元磚?”

想到這裏,許飛瓊向青囊公主說道:“二公主放心,等與我一同前來的那位風公子回來,他定有辦法救回六公主。”

青囊公主看向許飛瓊,道:“請問飛瓊仙子,你所說的那位風公子,可就是得太乙救活天尊道法、又被青獸戰神和焰華仙子奉為大荒境之主的那位風魂風公子?”

許飛瓊點頭:“就是他。”

青囊公主和自己的四妹對望一眼,俱不說話。

許飛瓊見她們神情有異,愕然道:“有什麽問題麽?”

青囊公主淡淡道:“高天原的勢力正在快速侵蝕東方蒼天,許多仙境都被迫歸降。有兩個島國甚至因為不肯聽從伊奘諾尊而被徹底擊沉,島上之人舉族而滅。風公子既是太乙救苦天尊的傳人,又是大荒境之主,為何卻一直沒有露麵?”

許飛瓊怔在那裏。

青囊公主又道:“淩波海處在東方蒼天之中,一向為大荒境所轄,在太一東皇陛下還在時,天地之中,誰也不敢在東方蒼天惹事生非。如今太一東皇已去,伊奘諾尊帶著他的一女二子和八百萬神野心勃勃,想要霸占整個蒼天。蒼天之中人心惶惶,直至鍾將軍和何仙子公開聲稱得太乙救苦天尊遺命,奉風魂風公子為大荒境之主,所有人才安下心來。如今伊奘諾尊已開始在蒼天為非作歹,身為大荒境之主的風公子卻始終沒有出現,莫非能得太乙救苦天尊傳下道法的,竟是一個膽小怕事之人?”

許飛瓊道:“他已經讓他的徒弟寒池公主靈凝去了大荒境……”

“那又有何用?”青囊公主冷笑道,“自己不敢出頭,隻派了一個女弟子去露麵。就算靈凝公主身為玄天帝姬,可以讓伊奘諾尊不敢太過放肆,但她守得了大荒境,卻如何去保護大荒境之外的地方?還是說我等是死是生,全都與他無關?”

許飛瓊本不是擅長口舌之爭的人,一時靜在那裏,不知該如何替風魂辯解。

聶隱娘雖然知道她們是在說師父的事,但她對整件事的因果更是一竅不通,雖然對這個戴著麵具長著蛇尾的奇怪女人說師父壞話很是生氣,卻也不知如何插口。

青囊公主看著許飛瓊:“如果不是淩波海正遭遇伊奘諾尊的侵占,采石島麵臨覆島之危,我們也沒必要飄洋過海來到這裏,尋找太素赤霄劍,也就不會死了這麽多人,連我六妹都將性命不保。說到底,難道不是因為風公子枉為太乙救苦天尊的傳人……”

“住口,”許飛瓊怒視著她,“你沒有資格說他。”

青囊公主冷冷地道:“我為何沒有資格?”

“你真的了解他麽?”許飛瓊冷笑道,“你對他過往的事情又知道多少?”

“我為何要知道那些?我隻知道他是……”

“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許飛瓊鄙夷地道,“以前,你們恐怕連他的名字也不曾聽說過,更不用說去關心他,直到現在你們自己守不住淩波海,才想起有他這麽一個人,可以讓你們把責任都壓在他的身上。可是在這之前呢?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削骨碎肉,自散三魂七魄,又被紫光夫人鎮在九嶷山下三百多年無法出來,那時候你們又何曾注意到他?”

冷風刮過,一片沉寂。

青囊公主在麵具之下皺緊眉頭:“飛瓊仙子你到底在說什麽?誰削骨碎肉?紫光夫人又是誰?”

“原來你們真的是什麽都不知道,”許飛瓊笑了起來,笑聲中充滿了無限的嘲諷,“紫光夫人就是太極天皇和紫微大帝的親生母親,乃是真正的仙界第一女仙,其尊貴還在王母娘娘之上。她的第九子耀赫威霸占妖靈界,血洗妖族,瑤池女仙王妙想帶著我和風魂替妖族出頭,殺了耀赫威和他的數千名手下,紫光夫人不辨是非,為了替兒子報仇,逼迫王妙想削骨碎肉,自散魂魄,連王母娘娘也不敢替她說話。風魂公子與王妙想本是一對情侶,他為了找回王妙想闖入蒼梧山天帝宮,朝紫光夫人出手,結果和他的大弟子薛紅線一同被紫光夫人用涯垠之氣鎮在蒼梧山中,一鎮就是三百多年,直到近日才得以脫身。這些事,你們難道真的都沒有聽說過麽?”

青囊公主和雪心公主錯愕地對望一眼,搖了搖頭。她們這七位公主雖然都是仙靈中人,但以往隻是待在采石島上,對外麵的事漠不關心,而妖靈界所發生的事對天庭來說並不是什麽值得宣揚的事,雖然知曉部分內情的人也有不少,但誰都不會到處亂說,她們自然不曾聽過。

而紫光夫人的名號,別說是她們,連魏夫人這等身份,也隻在三百多年前才因耀赫威的事,聽王母娘娘親自提到。

一時間,青囊公主和雪心公主都沒有再說話,連那些侍女也不敢吭聲。削骨碎肉,自散三魂七魄,如此慘事,竟是發生在所喜歡的人身上,自是讓她們對風魂生出同情。而風魂明知道紫光夫人是太極天皇和紫微大帝的母親,仍敢朝她出手,這又是出自一份什麽樣的癡情?

不隻是她們,連聶隱娘也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以前她的大師姐雖然透露了一些往事,但在快要說到師父和妙想仙子的結局時,卻總是一臉悲傷,沒有再說下去。她心中一痛,想道:“原來那妙想仙子的下場竟是如此悲涼,難怪我在初次遇見師父時,他、他是那樣痛苦和落魄……”

許飛瓊抽出太素赤霄劍,直接插在地上,冷冷地看著這些女媧後裔:“這是你們想要的劍,你們拿去保護你們的采石島好了。別把你們自己的責任,隨便轉嫁到一個你們以前既不了解也不關心的人身上。這個世上,本來就沒有誰欠了你們。”

說完,她就這樣拂袖飛上山頭,看也不再看她們一眼。

隱娘在聽到這些長著蛇尾的女人說了師父的壞話後,本也對她們心存厭惡,隻是她終究心地善良,見龍格公主和不少女兒國侍女身上有傷,不忍就這樣離開,於是便留下來幫青囊公主照顧傷者,沒有學許飛瓊一走了之……

******

風魂帶著薛紅線躍入潭中,讓她凝神靜坐,將所有靈識都放入紫綃劍中。

三次雷劫中,隻有最後一次才是直指本心,縱然用盡法寶也無法相抗,前兩次卻存在以法寶相抗衡的可能性。也正是因此,魔道中人也盡有平安度過前兩次雷劫的人。

時間倉促,風魂也來不及去替紅線尋找其它用以度劫的法寶,他唯一能利用的,便隻有紅線的紫綃劍。

這紫綃劍原名金光劍,本是木公所傳。木公讓風魂帶它離開大荒境時,它還並不是像現在這樣全身通紅。直到後來它在紅線身邊等著久了,也不知是否因為紅線喜歡穿紅衣的緣故,它竟也跟著慢慢地變成紅色,劍身上也現出“紫綃”二字。

紅線屏蔽呼吸,完全沉入水中,風魂卻將紫綃劍插在她身前半尺之外,並讓她將太陰真氣提至極致,然後散在四周,隻將那一點至陽守在心頭。

真氣擴散,將整個水潭都化成玄冰,連那從崖前覆下的瀑布都被凍住。

風魂落在冰潭之上,透過冰晶,見紅線凝在潭底宛若玉雕,沒有任何動靜,心裏也放下心來。

天雷未臨之際,必有魔音出現,擾亂度劫者的心神。這些魔音無形無質,其它人是聽不到的。

風魂原本還擔心紅線會受到這些魔音的影響,好在紅線性情堅毅,凡事都可以做到一個極字。她按師父所說,閉了感觀,對外事不聞不問,隻將靈識一點藏在劍中,任那魔音侵擾,亦能守得心神不亂。

當然,從另一方麵來考慮,這也是因為她除去被鎮在蒼梧山的那三百多年之外,真正涉世的時間並不長,更沒有做過什麽大惡之事,心靈本就不曾蒙上多少塵埃。這同樣也是上清派存神煉氣之人喜歡獨自在荒山無人之處修煉的原因之一,與俗緣沾染的越少,麵對天魔時越是容易一些。

而靈寶派雖然以齋醮為主要的修行手段,需要入世,但他們著重勸誡世人,廣積善業,往往是在修到地仙後,便開始走三官之路。就比如靈寶派的著名仙人葛玄,便是在廣積善業之後,服丹屍解,化形成仙,走的並非是度劫飛升這一條路。

風魂見紅線能夠不為魔音所擾,自然也安心不少,他立在冰潭之上,取出朱砂筆,就這樣對著空氣書寫。一個個閃著光亮的字符出現、下落,化入潭底,圍著紅線急旋不休。

空中雷聲大作,令人心驚膽寒。風魂自身雖不是度劫之人,自忖也沒有積下什麽惡報,已仍是不免感到震撼。而像鬼焦、鬼腥等人一見天劫來臨便馬上逃走,也正是因為擔心受到牽連。天意縹緲難測,比如某個地方有山精理當受雷劫而死,雷雲出現,卻將山腳下一個作盡惡事的人類一同劈死,這樣的事情也不算少見,即所謂的惡有惡報、惡貫滿盈。

當然,這世上也盡有好人遭雷劈的事,那是他前生惡事做得太多。如果他連前生也是好人,那就是他的命,所謂命當如此……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眼見天雷已至,風魂寫得更加急了。那些發光的字符越來越多,布得密密麻麻。

一道霹靂朝潭底的紅線擊去。

風魂怒喝一聲,將朱砂筆往天空一扔,那些字符不斷幻化,散出的光芒交錯成三棱水晶。

朱砂筆與霹靂相遇,瞬間便化成灰燼,霹靂仍直穿而下,直接透過那無數字數織出的三棱水晶,擊碎冰潭。

隻聽鏘的一聲巨響,山川震動,大地轟鳴。

天雷擊中的是……紫綃劍!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3:06
第四十六章 淩波海上女兒國
霹靂出現的那一瞬間,連遠在雷雲之外的許飛瓊也能看到雷雲之下的轟然一閃。

一聲淒厲的慘叫隨著疾風蕩了過來。

隱娘掠到許飛瓊身後,顫聲道:“飛瓊仙子,那、那聲音是……”

許飛瓊淡淡道:“有人應劫而死。”

隱娘雖然聽出那慘叫聲並非出自她的大師姐,卻仍是不免心中一顫。

雷雲來時驚人,去得也快,隻是風卷雲湧,瞬息間便隱入虛空,消失不見。

許飛瓊道:“跟我來。”

帶著隱娘朝雷雲散去之處飛去。

她們飛了一陣,卻見一處山峽裏坐著一個人,於是便落了下去。

坐在那裏的是紅發老祖辰鍾鋁,隻見他眼睛大睜,目光散亂,仿佛看到了什麽可怖的景象。雖然他已經死去,但單看外表,卻沒有任何傷痕。

隱娘顫聲道:“應劫而死的人,就、就是這個樣子麽?”

許飛瓊道:“前兩次天劫是五魔附體,天雷擊身,應劫而死的人多半都是全身焦黑,甚至化成灰燼。第三次天劫卻是無形無質,直指本心。他並非是被雷劈死,而是死在他自己的心火之下。”

隱娘沒有再問。

許飛瓊看她不說話,以為她是心中害怕,於是拍了拍她的肩,道:“不用擔心,你跟他不一樣。”

聶隱娘本就是瑤池仙子轉劫重修,轉劫和輪回不同,前世度過的劫也是被算入其中的。再加上每轉一次劫,災業便消解一分,這也是一些修道人自知度劫無望,在天劫來臨之前提前轉劫的原因,甚至有人是在天雷擊身的那一瞬間兵解,使自己既不至於形神俱滅,可以轉劫重修,又能將這一劫算入所度的劫數之內。

當然,轉劫也並非是全無風險,首先第三次天劫是無法靠轉劫應對的。其次便是轉劫之後,隻是元神或元嬰不滅,前世的記憶卻會消失,若是今生失了慧根,又或是受了俗世誘惑而不再修習仙業,那以前的修習也就白費了,跟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別。

所以一般修道者在轉劫之前,往往就先聯係好同道中人,以便有人能夠在自己轉劫重生之後,再將自己引入道門,重修仙業。

王妙想的死固然是被紫光夫人逼的,但從另一種角度來說,卻也是為了消解她自身的殺劫。而經過七世磨難之後,她的元嬰仍以一種渾沌的方式保存下來,一般修道者轉了兩三次劫後,便難免失去慧根,她卻等於是連轉了七世。七世之前便已登上瑤池,七世之後殺劫消解,再加上瑤池之上自有願意助她成仙的一眾女仙,今生就算不度劫,也可走三官成仙之路,輕而易舉的成就仙業。

隻是飛升的方式不同,日後在仙界的地位也不一樣,單是服食仙方屍解飛升的,便可分成九品,如玉胎瓊液之膏、太清金液之華、九轉霜雪之丹等等,每一品所得之道也不相同。同樣是成仙,王妙想和許飛瓊飛升之後便可以直接登上瑤池,而日日背誦《黃庭經》,再得真仙賜丹屍解的魯妙典卻隻能在九嶷山做個女官,連王母娘娘的麵都難得見到,便是這個道理。

隱娘今生本就有飛升之份,現在再得了木公的太乙道法,隻須守道不邪,將來的成就自然不是一般的散仙比得了的。

許飛瓊以為隱娘是在擔心自己以後也要遭遇雷劫,心中害怕,卻不知隱娘其實並沒有想到那麽遠。她隻是看到紅發老祖如此慘死,生出惻隱之心,再想到師父三百多年前所喜歡的那位妙想仙子下場比這人還要悲涼,心裏不由一陣刺痛,替師父感到難過。

兩人正想離開這裏,繼續去尋找風魂和紅線,卻見遠處騰起一道劍光,她們仔細看去,見那劍光泛紅,分明便是紅線的紫綃劍,不由又驚又喜,放下心來。

紫綃劍沒有失去靈氣,那自是表示它的主人還活著。

許飛瓊和聶隱娘一同朝紫綃劍下落之處飛去,果然見到了風魂和薛紅線。寒冰已化,瀑布重新瀉下,散出一縷縷霧氣,紅線渾身濕透,正在潭邊打坐,而風魂則雙手負後守在她的身邊。

許飛瓊落了下來,微笑地道:“看來你已經幫她度過了這趟雷劫。”

風魂接住紫綃劍,見它雖然代紅線硬抗了天雷一擊,卻沒有任何損傷,自也放下心來。天雷迅捷淩厲,幸虧他用仙術幻出棱鏡,讓天雷稍稍折射了一下,而紅線自己又能抗住五魔,屏去所有觀感,隻將靈識附在劍上,讓天雷誤以為紫綃劍才是紅線真身,才能守得紅線平安無事。

他見隻有許飛瓊和聶隱娘來到這裏,微微一愕,看著許飛瓊道:“女兒國的那些人呢?還有太素赤霄劍……”

許飛瓊搖了搖頭,無所謂地道:“赤霄劍我已經還給她們了。”

她將與青囊公主生出爭執的事輕描淡寫地說給風魂聽,風魂聽得苦笑不已。女兒國的那些人對他有好感也罷,沒有好感也罷,他並不是那麽在意。隻是他好不容易助許飛瓊奪得了太素赤霄劍,卻被她就這樣送人,實是讓風魂覺得有些不太甘心。

正自想著用什麽辦法向那些女人要回赤霄劍,天空卻降下了一道霞光,霞光上有個戴著木製麵具、長上蛇尾的絳衣女子,以及兩個女兒國的青衣侍女。絳衣女子以蛇尾遊走到風魂麵前,緩緩下拜。

風魂幹咳一聲,回了一禮,又道:“姑娘是青囊公主,還是雪心公主?“

這些女人都戴著麵具,他隻能從衣飾中判斷她們的身份。身穿絳衣的公主有三位,其中的六公主龍格被祭魂刀所傷,麵前的這位自然不是青囊就是雪心。

“妾身雪心,”女兒國四公主語聲溫柔,“多謝風公子今日的救命之恩,若不是公子相救,妾身姐妹三人隻怕都將死在這長白山中。”

“公主客氣了,”風魂道,“我隻是做了該做之事。”

雪心公主又看向許飛瓊,也道了一番謝,又道:“還請飛瓊仙子原諒我二姐適才的無禮,采石島覆亡在即,二姐她心中焦急,自不免想得多些。飛瓊仙子離開後,二姐也知道自己的言語過於偏激。正如仙子所言,這世上並沒有誰欠了我們的,我們自己沒有信心守住采石島,卻怪在他人頭上,確實不妥。二姐本想親自來向飛瓊仙子陪罪,並將太素赤霄劍還給飛瓊仙子。隻是飛瓊仙子將赤霄劍插在那兒,我們卻沒有一人能夠拔出,想是那劍隻與飛瓊仙子你一人有緣。二姐無法,隻好在那裏守著赤霄劍和六妹,讓我替她前來向飛瓊仙子你道一聲歉。”

許飛瓊雖然表麵易怒,其實心腸極軟,見雪心公主如此客氣,火氣自然也就全都消了。

這時,紅線也從靜坐中還過神來,一躍而起,跪在師父麵前。能夠平安度過天劫,她心中自然也是高興。

風魂笑著將這女徒兒拉起,又將紫綃劍還給她。

幾人一同朝青囊公主和龍格公主所在的那個山頭飛去。

******

落在山頭,風魂見太素赤霄劍果然還插在那裏,不由微微一笑。它既是連仙界也少有的神劍,那自是具有靈性。許飛瓊將它插在那裏,它既不飛走,也不讓別人動它,分明便是已視許飛瓊為主,慧紅的師父雲華仙子瑤姬會讓許飛瓊來長白山尋劍,果然不是沒有道理的。

青囊公主領著身後的侍女一同向風魂和許飛瓊道了謝,又低聲道:“我六妹元神受創,再耽擱下去,隻怕難免魂飛魄散,不知風公子可有辦法救她?”

風魂與許飛瓊對望一眼,這才知道這些女人之所以如此客氣,未必是真的想通了什麽,不過是因為擔心龍格公主的性命,這才低聲下氣。

風魂來到龍格公主身邊,見她仍是全身發顫,知道再不救治,她恐怕真的會就此死去。其實說到底,他對龍格公主和那些慘死的女兒國侍女也並非是全無愧疚,若是他早點將紅發老祖勾結鬼迷宗想要奪取太素赤霄劍的事通知她們,讓她們提早做出防備,她們也就不會死了這麽多人。

隻為了他的一點私心,便搭上了數條生命。

他將手搭在龍格公主的手腕上,查探一番後,這才看向青囊公主和雪心公主:“六公主雖然元神受傷,胸肺間也受了那一刀所帶的陰戾之氣,卻並非無救。隻是這中間還有一個妨礙……”

他將太乙白玉輪的功法和效用稍稍解釋給兩位公主聽。青囊和雪心都不是普通人,自然一點即明,不由得麵麵相覷。雖然雙修術並不被直接視作邪術,但像上清、靈寶等道家主要派別,卻都將其視作下乘之術,不太看得起。

青囊和雪心倒沒有這樣的觀念,隻是風魂所說的這雙修療傷之法,雖然並不用男女*,卻也免不了口舌相接,這也就意味著龍格必須摘下麵具,還得讓風魂吻她。

風魂也知道這些女媧後裔每一個都戴著麵具,不肯輕易讓人看到她們的臉,其中必是有什麽風俗習慣又或是島規。隻是到底是什麽呢?不會是像一些漫畫裏出現的那種情節,凡是看到她們臉的男人,都得死在她們手中,又或是必須娶她們吧?

風魂朝躺在地上的龍格公主看了一眼,心想真要被逼著去娶這樣一個人身蛇尾,也不知是美是醜的女人,那倒是一件相當頭疼的事。

許飛瓊向兩位公主道:“我聽說凡是進入采石島的男子,從來沒有一個能夠活著出來,卻不知這傳聞……”

“雖然有些不盡不實,卻也大多離事實不遠。”青囊公主輕歎一聲,“我們女兒國中有一個風俗,那便是凡是被男人看到長相的人,隻要那個男人願意娶她,她就得嫁給那人。而我們女兒國中的女子在采石島上,卻是從來不戴麵具的。”

風魂怔了怔,道:“這豈不就是說,隻要是男人到了女兒國,便可以輕易地娶你們的子民為妻?他若是同時看到好幾個人的臉呢?”

旁邊一個青衣侍女笑道:“他自可以在那些姐妹中隨意挑選,就算是想將她們全都娶了,也不是不可以。”

風魂幹笑一聲,心想難道是這些女兒國的女人長得實在太醜,嫁不出去?不過想想也是,誰會願意娶長著蛇尾巴的女人?不過被看到臉就得嫁人,這還真是跟那些動漫裏的情節一樣,毫無創意。

青囊公主看了他一眼,知他定是誤會了什麽,於是微微一笑:“不過有一點公子可能不知,那就是我采石島女兒國從來不會輕易監禁或是殺害他人。那些進入我女兒國的男子,若是不願娶島上被他看到麵孔的女子為妻,那也盡可以離開,我們從不強求,亦不會玩弄手段將他留下。”

風魂與許飛瓊對望一眼,有些疑惑。若真是這樣,那為何還有男人一旦進入采石島便再也無法出來的傳言?

“公子請看。”青囊公主竟彎下腰來,摘下龍格公主的麵具。

風魂一眼看去,心裏猛地一震。這龍格公主雖然人身蛇尾,卻眉如彎月,麵如花瓣,腮凝新荔,鼻膩鵝脂,竟是異常貌美。許飛瓊和紅線、隱娘也沒有想到這位公主的麵具之下,清麗竟還甚於自己。

青囊公主低聲道:“我女兒國國中的子民,本就是女媧娘娘後裔,就算不施粉黛,以凡人的眼光來看亦是國色天色,便是這蛇尾,亦可隨意變成人形。之所以在離開采石島後便戴著麵具,以蛇尾見人,不過是為了向人表明自己的身份,讓人不敢隨意接近我們,以免惹出麻煩而已。在島內,我們卻不是這樣子的。”

風魂這才明白過來。敢情那些誤入女兒國的男人不是被監禁或是殺害,而是他們自己不願回來?試想,一個男人流落到那周圍全是美麗女子的島上,而這些女人還可以由自己挑選,想娶誰就娶誰,這隻怕是每一個男人夢寐以求的事,誰還舍得離去?

許飛瓊皺眉:“但這樣的島規,對那些被迫嫁人的女子豈非不太公平?她們又不是青樓女子,怎能讓她們如此作踐,由人去選?若是那男人是個輕薄無賴之徒,那豈不是糟蹋了她們一生的幸福?”

紅線和隱娘使勁點頭。而風魂卻是心中疑惑,他原本以為青囊說這番話,是為了顧及女兒國的風俗,讓他在治好龍格公主後娶她為妻。但聽她這樣解釋,那等於是他就算看到了龍格公主的臉,也並不是非娶她不可,那又有什麽好擔心的?

“如果是按二公主這樣說,”風魂皺眉道,“采石島雖然地處淩波海,這些年下來,島上也該聚集了不少男子才對,其中恐怕還有許多修真人士。既然進入采石島,便能遇到這樣的好事,那隻怕是人人都想進入島中才是,為何卻仍然留下男人去不得的惡名?”

那些女兒國人對望一眼,俱都發出輕歎。青囊公主伏身拜道:“那是因為,凡是進入我女兒國之中的男子,雖可任意娶妻,然而我們卻也向他隱藏了一個秘密……”

風魂見她頓了一頓,知道她的意思,於是鄭重說道:“公主請放心,既是秘密,我等絕不會隨便向外泄露。”

許飛瓊眉頭一挑,正要說一句“愛講就講不講拉倒”,卻見風魂悄然向她使了個眼色,也就隻好抿了抿嘴,沒有把這種氣話說出來。

青囊公主道:“我們雖然任由進入島中的男子選擇想娶之人,便是他心存*,想在女兒國中三妻四妾亦無不可,但事實上……”

“事實上,他最多隻能娶上一位,而且行完房事之後,便會丟了性命,”風魂輕歎一聲,“可是如此?”

青囊公主和雪心公主麵麵相覷,都猜不出這位木公傳人為何會猜到。

“我剛才替六公主把脈時,見她體內陰氣極重,原本還以為是那妖人的祭魂刀所致,”風魂道,“現在看來,倒是出自她自身的體質了。想來是你們采石島上的女媧一族體質與常人不同,凡是與你們行過房事的男人,第二天都會死去,你們卻將這事刻意隱瞞,使得那些進入島中的男人還以為自己豔福不淺,結果為了一個色字丟了性命。”

青囊公主等人沉默不語。

許飛瓊在一旁怒道:“你們這種做法,和害人性命有什麽區別?”

旁邊一個青衣侍女插口道:“我們又沒有強迫他們,你說我們害人,但你自己剛才也說了,我們又不是妓女,那些男人進入島中,其中大多都是貪婪好色之徒,而我們不管自己喜不喜歡,都得站在那兒由他挑選,難道我們又心甘情願不成?反而是遇到真正喜歡的人時,我們卻不敢接近他,生怕一不小心將他害死,千百年來,因為無法嫁給自己喜歡的男子而以身殉情的姐妹,亦不知有多少,誰又同情過她們?”

許飛瓊怔了怔,喃喃道:“那、那是你們自己……”

“飛瓊,”風魂歎道,“別再說了。”

許飛瓊咬了咬牙,沒再說話。

風魂再次看向青囊公主,道:“想必是你們女媧一族也跟龍族一樣,雖是仙靈,卻並非不老不死。而設立那個島規的目的,便是為了傳宗接代,令女媧一族的血統不會斷絕?”

“確如公子所言,”青囊公主黯然道,“我們女媧一族縱然有了身孕,生下來的也隻會是女兒,因此島上並無男子,要想傳承血脈,隻能靠島外之人。然而我們身為女媧娘娘的後裔,總不能自己到島外去找男人,更何況看不上的男子,不願將身子給他,真心喜歡的人,就算想嫁他,亦不忍心害他,世間女子,豈非都是這般心事?於是數千年前,島上便已立下規矩,凡是進入島中的男子,被他看到相貌的,就必須任他嫁娶,誰也不得違背。隻是雖然有這規矩,但由於進入我女兒國的男子,通常都無法再出去,島外之人雖然不知原因,漸漸的也都不敢再進來,因此,我們女兒國的血脈,仍是一代比一代稀少……”

許飛瓊與紅線、隱娘互相對望了一眼。一開始她們還覺得這些女人刻意隱瞞自己的體質,分明便是害人,然而現在再一想,卻又覺得她們亦是可憐。如果換了自己,對不喜歡的男人,就算寧死也不會願意將貞節給他,而她們不但不敢與自己喜歡的人親近,還得被迫與那些僅僅是貪圖她們美貌便想占有她們的男子行房,其目的不過是將這樣的慘事一代又一代地傳承下去。

而風魂也明白了青囊公主為什麽要將女兒國的這些事告訴他。

那些男人之所以會在與這些女人行完房事之後便死去,多半是因為她們體內的真陰與常人不同,會將那些男子的真陽全都吸去。而太乙白玉輪雖然不同於那些下乘的房中術,但任何雙修心法,在本質上都隻是靠著元陰與元陽的互相接觸達到二氣交感,最多不過是上乘的雙修術可以在不害人貞節的情形下,藉由隔體神交而雙修雙益,下乘的房中術則必須通過**才能達到這種效果,又或是像朱孺子那樣專采幼女真陰,以補自身真陽,名義上雖是雙修,其實卻是傷天害理的采花惡行。

而龍格公主既然體質與常人有異,風魂若是以雙修術去救她,一旦出了差錯,則可能不但救不了她,連自己都搭上性命。

青囊公主知道風魂已經看穿了其中的凶險,於是朝風魂緩緩下拜:“妾身也知道想讓公子去救龍格,說不定反會連累了公子。公子今日仗義相助,我們已極是感激,也不敢再要求更多,妾身想來想去,終是覺得我六妹今日會有此厄,也是她自身的劫難。公子身份尊貴,又對我等有救命之恩,若再為了救治龍格一人,反害了公子性命,妾身又如何過意得去?還請公子受我與雪心一拜,妾身這便帶著龍格回采石島,若是采石島不致因伊奘諾尊而覆亡,日後再來報答公子與飛瓊仙子今日的大恩大德。”

雪心公主和那些侍女隨著青囊公主一同下拜。

紅線和隱娘涉世不深,還不明白為何救治龍格公主,會讓師父也遇到危險。許飛瓊卻已看出其中凶險,一時臉色蒼白,雖然明知道以龍格公主現在的傷情,根本難以回到采石島,但要讓自己的情郎冒性命之危去救別的女人,就算是她,也無論如何不會願意。

風魂站在那裏,慢慢地將視線掃過拜在他麵前的這些女人,再定格在青囊公主身上。青囊公主帶著麵具,自然無法看出她的表情,然而風魂心中卻驟然現出一個念頭:“我小看了這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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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凝氣滌邪盜真香
風魂將用晶砂鍛燒成的九針一根根檢查過去,然而再收入囊中,站起身來。

許飛瓊來到他的身後,低聲問:“你真的要去幫龍格療傷?”

風魂道:“總不能看著她就這樣死去。”

說是這麽說,其實在他心中,卻有更深的考慮。青囊公主隻怕已隱隱猜到他曾故意拖延救人的時機,導致那些女兒國侍女死傷大半,龍格公主也身受重傷。她口口聲聲說不想為了救龍格而讓他冒險,卻帶著雪心和那些侍女拜在那裏不起身,分明便是想逼迫他做出決定。

她們姐妹情深,怎可能眼睜睜地看著龍格就那樣死去?而風魂現在亦是進退兩難,去救龍格,他也不是很有把握,不救她,以後隻怕再也不用想籠絡住淩波海女兒國的這幾位公主。尤其是青囊公主已對他生出疑慮,要想解除她的疑心,那就隻有向她表明,自己就算冒著生命危險也願意幫助她們姐妹的那番決心。

他轉過身看著許飛瓊,慢慢地露出笑容:“放心,我一定能將龍格治好。”

許飛瓊見他的語氣中帶著強烈的自信,也多少放了點心。

風魂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帶著許飛瓊,一步一步向來自采石島的那些女人走去。

如果是以前的我,就算沒有任何的好處,也會盡力去救那個女人。

如果是以前的我,絕不會在救人的緊要關頭,還那般計較和算計。

風魂一邊走一邊想著。

他變了,變得他自己也有些不認識自己。

這種改變……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來到其他人麵前,風魂向紅線和隱娘交待了幾句,又向青囊和雪心二人說道:“太多人在這裏,容易令在下分心,還請幾位姑娘到遠處替我與龍格公主護法,如果兩位公主不放心的話,可留下一人在此。”

青囊公主拜道:“公子願意冒自身之險相助六妹,我們已是感激不盡,又怎會不放心?”

於是,這兩位公主便和紅線、隱娘,以及那些侍女一同散到遠處。

許飛瓊問:“那我呢?”

風魂笑道:“你就留在這裏吧,龍格公主漂亮得很,隻有我跟她兩個人在這裏,我看你也不會放心。”

許飛瓊抿了抿嘴,看了躺在地上的龍格公主一眼,龍格公主雖然仍在昏迷之中,卻仍是姿容不減,甚至更顯嬌弱,惹人憐愛。許飛瓊哼了一聲,忖道:“再漂亮,也還有個蛇尾在那,我有什麽不放心的?”

風魂將龍格的衣裳解開,露出那誘人的*。兩座小峰晶瑩秀美,由於發著冷顫,峰上的嫣紅輕輕晃動,讓人忍不住想將它們按住,小心揉捏。腰姿不盈一握,小小的肚臍恰到好處地點在那兒,極具美感。腰下雖是蛇尾,卻也有種妙不可言的曲線,並不讓人厭惡,而風魂記得,青囊公主說過女媧後裔的蛇尾是可以隨本人心意自由幻化,變成人形的,可以想見,龍格公主的蛇尾一旦變成雙腿,亦必是纖細修長。

許飛瓊在一旁見風魂在龍格公主的*上掃來掃去,醋意一升,惱道:“你是要救人呢,還是要洞房啊?”

風魂失笑一聲,沒有理她,隻是取出針來,分別在龍格的雙乳之下和臍下一寸這三個部位插了一根。

許飛瓊瞅了瞅龍格公主的胸脯,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悄悄哼了一聲,忖道:“又沒我的大……”

插好銀針後,風魂慢慢伏身上去,吻在龍格公主唇上,用舌頭擠開她的香唇和皓齒,度了一道元陽進去。他不敢大意,先讓元陽在她的心肺間遊走,再慢慢地往下探。誰知還沒有反應過來,一道吸力突然出現,藉上這道元氣接觸,將他的真陽不斷地吸了進去。

風魂心中一驚,卻怎麽也無法將其切斷,真陽之氣往下直走,穿過龍格公主的肺腑,越過丹田,直往卵巢的部分衝去。風魂心知如果什麽都不做,隻怕自己將真陽耗盡,就這樣虛脫而死,雖然嘴被龍格的香唇吸住,無法起身,但摸索著取出一根針來,同時快速弄清真陽的走向,一針插在龍格肚臍右側。

吸力立時中斷,他也順利地從龍格的嘴唇脫開,龍格卻是一聲慘叫,叫聲淒切。

青囊和雪心聽到慘叫,趕緊飛了過來,卻見風魂呆在那裏,額頭盡是冷汗。而她們的六妹則緊捂著肚子在地上翻滾,仿佛是做了什麽噩夢一般,臉色金白,人卻顯然還處在昏迷之中。

風魂低聲叫道:“壓住她。”

許飛瓊和雪心連忙上前將龍格公主壓住,直到她慢慢鎮定下來。

青囊公主不安地道:“風公子,若是……”

風魂知道她想說什麽,搖了搖頭:“不妨事,我已經大致弄清你們的體質與常人不同在什麽地方,隻是還有些細節沒有弄清。”

青囊公主問:“可有什麽我能幫得上忙的?”

“確實有些事想要請教。”風魂猶豫了一下,看上去有些尷尬。

青囊公主道:“公子請說,隻要能平安救回六妹,妾身定知無不言。”

“我隻是想知道,”風魂幹咳了一聲,“你們女兒國的女子在行房的時候,是否比較敏感,很容易達到*潮,同時也很喜歡發出聲音?”

青囊公主和雪心公主沒想到他問的是這樣的問題,一時怔在那裏,連許飛瓊都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心想這樣的羞人之事,他怎能問得出口?

雖然看不出這兩位公主麵具下的神情如何,但至少可以看得出來,她們連粉頸都已羞紅。雪心公主小聲問:“風公子,這、這件事……”

風魂一本正經地道:“很重要。”

青囊和雪心對望一眼,顯然都在用眼神詢問對方,直到確知對方都無法回答,立時一同飛到林外,找那些侍女去了。

風魂回過頭,朝許飛瓊低聲笑道:“敢情這兩位公主都還是處女。”

話一說完,卻見許飛瓊滿臉煞氣地看著他:“她們是不是處女,這種事你很在意麽?要不要我幫你摘下她們的麵具,讓你可以娶她們?”

“不,不用了,”風魂幹笑一聲,“我可不想一夜銷魂之後,就變成幹屍。”

許飛瓊哼了一聲,想了一想,終究是心中好奇,見青囊和雪心還沒有回來,等不住輕聲問道:“她們是不是容易有、有快感,喜不喜歡發出聲音,這、這和你救人有什麽關係?”

風魂見這婉麗仙子也是一臉通紅,心中好笑,於是說道:“嗯,很重要,這關係到我的猜測是對是錯。如果我沒弄錯的話,她們的受孕方式應當與常人不同。一般女人要想懷孕,都是男人的jingzhi(和諧)進入她的體內,與她的卵子結合……”

“jingzhi?”許飛瓊紅著臉,“難道就是你每次流到我體內的那髒髒的東西?”

“誰說它髒髒的?經科學論證,那可是很有營養的,還可以美容……”

“啊?”

“咳,算了,不說這個,”風魂道,“但是這些女兒國的女人顯然有些不同,她們要想受孕,就必須得到男人的真陽,而不是jingzhi。隻有男人的真陽與她們的真陰互相結合,才能在那一瞬間凝氣成胎。而她們的體內自有一種渦流般的吸力,能吸幹與她們行房的男人的真陽。試想,就算是神仙,突然之間被人吸盡真陽,也不可能還活得下去吧?”

許飛瓊這才明白過來。這等於便是采補之術,隻是一般的采補行徑都是某些魔道之人在學會雙修術後用出來的,她們卻是天生便具有這種異能。

“正因為這些女媧後裔都是凝氣成胎生出來的,從某種程度來看,無異於最純正的道家元嬰,所以她們才會從一出生便位列仙靈。”風魂繼續說道,“而在行房的時候,她們的真陰直接受到真陽衝撞,自然容易生出快感,而喜歡發出聲音,則是因為她們的身體隱藏著一條平常人沒有的陰脈,這條陰脈由受孕之處生出,通達五髒和四肢,故而某處生出快感,身體各處皆有所感,口腔也不例外。我剛才用太乙白玉輪與龍格元氣相通時,就是因為這條多出的陰脈,真陽由她的口中直達腹下受孕之處,如果不是我及時用針封住那條陰脈,恐怕我現在已經變成幹屍了。”

許飛瓊這才知道風魂剛才竟是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回來,一時竟比自己遭遇危險還要後怕。她看著風魂,道:“剛才我看你隻是和她接觸了那麽一下,竟然就能看清這麽多事?”

風魂卻隻是笑了笑。

這一方麵固然是由於太乙白玉輪的神奇功效,另一方麵,卻也是因為這些女媧後裔“凝氣成胎”的特殊體質,與他最近走的修行之路有相通之處,隻是他不想說出來。

這時,青囊和雪心已帶了兩個行過行房的女兒國侍女過來,風魂向她們問了幾句後,對自己的猜測更加有了把握。

將那兩個侍女打發走後,風魂看著青囊和雪心,道:“六公主還在昏迷之中,你們可有什麽辦法將她的蛇尾化成雙腿?”

青囊公主走上前,將手按在龍格的身上,一道白光覆了上去,龍格的蛇尾開始慢慢分開,化成纖美的人類雙腿。龍格身上的長裙本就已被風魂褪下,為了能夠隨心所欲地在人腿與蛇尾間變化,也沒有穿襦褲,不但那修長的玉腿呈露無遺,連小腹下的一掬芳草都落在風魂眼中。

青囊和雪心姐妹情深,此時隻要能救活龍格就好,自然顧不了那麽多了。許飛瓊卻看著龍格的美腿,略略咬了下唇。這位女兒國六公主不但麵目嬌好,身材窈窕纖挺,連一雙腿也美得不可思議。許飛瓊在別的方麵也並不差,偏偏就是雙腿不但不算修長,甚至偏短了些,令她自己也有些遺憾,現在她刻意將自己去和龍格對比,總覺得自己其它地方都還好,腿部卻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比得上對方,不免有些沮喪。

她悄悄瞅了風魂一眼,忖道:“他已經看到了龍格的臉,按她們女兒國的規則,隻要風魂願意,就能將這位六公主娶回家中。雖然娶回家後隻能看著,不能做那種事,但、但這樣一個美人兒,對男人來說,豈非放在身邊天天看著都好?”

想到董雙成關於自己喜歡的人將來難免三妻四妾的預言,許飛瓊不覺更是氣惱,死死盯著風魂的背影,想道:“他要是真敢再迷上別的女人,我就、就一劍劈了他。”

心裏雖然是這麽說,其實自己也知道這不過是氣話罷了。

風魂正用針一根根地插在龍格身上,透過針灸將她身上的那條陰脈阻斷。隻是不知為何,他總覺得自己背上涼溲溲的直冒冷汗,抬頭看了看,卻又不覺得有什麽異常,心裏一陣納悶。

隻是救人要緊,他也不敢去想太多。插完針後,他將左手覆在龍格的雙腿之間,用手心將那泉眼緊緊壓住。許飛瓊睜大眼睛,連青囊公主和雪心公主也不禁對望一眼。

一個姑娘家,連這種地方都讓人摸了,以後誰還敢要她?

風魂卻不管那麽多,伏身上去,吻住龍格公主。元氣經由兩人的嘴唇再一次彼此相通,而那股吸力雖然仍然存在,卻已因為陰脈受製,已削弱了許多。風魂將自己的元陽之氣在龍格的體內快速掃過,替她祛除血焰祭魂刀殘留在她體內的霸道邪氣。

龍格的自身元氣在他雙修術的固本培元之下快速增長,受創的元神也漸漸恢複。隻是她的那條陰脈也隨著兩人之間的二氣交感不斷觸動,風魂甚至能夠察覺到手心處的那朵花瓣也在隨著這份顫動輕微閉合,並有一種溫溫熱熱的氣流想要泄出,卻被他用手強行阻住。

元陽之氣越轉越快,將龍格體內的每一個角落都掃了一遍。當初王妙想那被玄元磚擊得幾乎碎去的元嬰都能在太乙白玉輪的治療下得到恢複,一旦弄明白龍格的體質問題,要想治好她,對風魂來說自然不是什麽難事。

這時,龍格公主也漸漸清醒過來,隻是她一醒來,就發現自己赤著身子,有人強吻著她,還將手強按在那花徑入口,自是大羞,以為遇到什麽淫賊,掙紮著便要推開風魂。隻是風魂用身子強壓住她,而她的身子還在虛弱之中,自然無法脫出這“淫賊”的惡行。

更糟糕的是,她發現自己的腹下竟生出一股熱流,這股熱流漸漸充盈在她的全身,讓她極是舒服,如果不是嘴唇被人封著,幾乎要發出呻吟。她又羞又急,差點便要哭出來,偏偏羞人之處卻因為熱流的衝擊而不由自主地扭曲、顫動,肌膚更是泛出一粒粒粉紅,連*都漸漸硬了起來。

青囊和雪心早已避開頭去,不好意思再看,而許飛瓊卻仍死死地盯著風魂。

風魂卻在龍格身子的扭動間,手心悄悄地摩擦著她的花兒,直到她已神迷意亂,才將手放開,讓那股馥香從這位女兒國公主的窄小花徑泄出。

龍格雙腿崩直,腰肢扭動,而風魂趁機藉口舌接觸將她的真陰盜了一些,藏在自己體內。

以往他也對紅線、靈凝、隱娘使用過這種隔體神交的雙修心法,體內已漸漸聚了不少她們的五行之氣和真氣。隻是,這都是在雙修雙益的過程中自行混合在一起的,他既沒有主動去收集她們的元陰,而不可能會去盜取她們的真陰。

畢竟失去真陰,對一個女子的修行和性命總是會有損害。他並非朱孺子那種采花賊,靠減損幾個女徒兒壽命來增益自己修行的事,他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

這次,還是他首次用雙修心法盜取他人真陰。

隻是他做得巧妙,許飛瓊、青囊、雪心三人固然無法發現,龍格自己也因為被他暗用了些催欲手法,在這一瞬間隱入*之中,再加上他盜得不多,雖然以後仍是難免對龍格的壽命產生一些妨礙,卻不至於在現在就生出負麵影響,因此,連龍格自己也沒有發覺。

龍格體內的傷其實早已治好,盜完這點真元後,也就沒必要繼續再演下去了,他快速地摘下刺在龍格身上的銀針,在她體內吸力恢複之前,離開她的嘴唇。

龍格身子雖還處在快感之中,內心卻已是萬分羞怒,雙手一推便把他推倒在地,直恨不得殺了這個欺淩自己的男子。幸好青囊和雪心及時將她扶住,向她解釋。

龍格這才知道眼前這個男子是在救自己,一時呆呆地看著風魂,風魂隻是笑了笑,淡淡地站了起來。

龍格意識到自己身上不著一縷,羞得身子蜷縮。

風魂卻沒有再看她,隻是向青囊和雪心說道:“六公主體內的邪毒已經消去,傷勢也不會有什麽大礙,隻要多多休息,自然也就沒事了。”

青囊公主起身,朝他緩緩下拜:“多謝公子,妾身感激不盡。”

風魂微微一笑,現在龍格的傷已經治好了,卻還沒有穿上衣服,他自然也不好再在這裏逗留,於是帶著許飛瓊暫時離開,留下青囊和雪心兩位公主去照顧龍格。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3:08
第四十八章 佳人遠赴淩波海
風魂和許飛瓊、紅線、隱娘四人在僻靜的山崖下休息。

此時已是黃昏,晚霞將金黃色的夕陽抹上了幾縷嫣紅。

許飛瓊拿著太素赤霄劍左觀右賞,愛不釋手,最後卻又輕歎一聲。風魂看著她,道:“難道你還想把它送給女兒國的那幾位公主?”

許飛瓊搖頭:“我當時隻是插在那兒,她們便沒有一人能夠拔出,看來這劍確實是和她們無緣。隻是這劍是仙界有名的四支神劍之一,現在雖然在我手中,我卻也不敢隨便用它,少不得要上瑤池一趟,奏知王母娘娘。而且,青囊她們要靠這支劍來替她們守住采石島,現在這支劍卻落在我的手中,我總感覺不為她們做些什麽,有些不太好。”

“我們做的已經夠多了,”風魂笑道,“如果我們不是剛好來到長白山,她們隻怕早已死在辰家門的算計之下,也一樣得不到赤霄劍。”

許飛瓊當然也知道這個道理,隻是內心仍是有些不安。

風魂還想再說,卻見青囊、雪心已領著龍格公主走了過來,一同向他拜謝。

龍格公主現在已經知道自己是被這位東皇傳人所救,心中自是感激,隻是又想到自己不但臉被對方瞧了,連身子都被他看過摸過,自是難免害臊,拜下的時候,連頭都不敢抬,生怕對方看出自己的滿臉暈紅。

風魂卻又怎會看不出來?

他見龍格傷勢雖然已經好了,卻沒有再戴上麵具,裙下現出的,也是一雙俏足。這女子戴著麵具化成蛇尾時,自然看不出什麽,現在她完全化作人形,卻是異常嬌媚,再一想到她的裙子底下其實什麽也沒有穿,自不免心神一蕩,在腦中回憶起那朵花蕊在自己手心中摩擦時的美妙。

龍格公主雖然沒有抬頭,卻如何不知道這個俊朗的青年正盯著自己的身姿看?這些淩波海女兒國的女子由於那特殊的體質,通常都是想愛亦不敢愛,但也唯其如此,對於愛情的幻想,在那份令人無奈的壓抑下才更加期待和希冀,就如同明清之後,越是迫於禮教不出閨閣的少女,越是喜歡偷偷讀些《西廂記》之類的禁書,禮教這種東西隻能束縛一個人的行為,如何束縛得住他人的內心?

龍格還是第一次這樣,安安靜靜地站在那兒被一個男子看著,又想到若是依照島規,他要是想娶自己,自己就得嫁給他,心中更是湧起甜甜蜜蜜的滋味。隻是一想到如果真的嫁給他,說不定反會害了他的性命,心裏又有些不安。

“他是太乙救苦天尊的傳人,又救過我的性命,”龍格想著,“如果他真的願意娶我,那、那我就算天天陪在他的身邊,不做其它事兒,也是好的。”

想到這裏,她鼓起勇氣抬起頭來,想要迎上對方的目光。誰知風魂的目光卻早已避開了她,臉上還帶著咬牙切齒般的古怪模樣。龍格怔了怔,隻覺有如冷水澆身一般,落寞地低下頭來,忖道:“原來他是這般討厭我。”

其實在這件事上,她真的是誤會了。風魂並不是因為討厭她才咬牙切齒地不去看她,實在是因為剛才看她看得有些癡了,才遭受到了一點報應……站在他身側的許飛瓊,正將玉手狠狠地掐在他的腰上。

之所以“咬牙切齒”,那完全是痛的。

大家都是有神通會術法的人,除了龍格因為心裏想得太多,沒有注意,其他人如何看不出許飛瓊的小動作?青囊和雪心兩人對望一眼,她們早就看出許飛瓊和這位東皇傳人關係有些不同,現在見她為了自己的六妹醋意大發,自是覺得好笑。

薛紅線則站在一邊攤手,完全是一副“師父你活該”的態度。

隱娘則靜靜地站在紅線身旁,既沒有去看師父,也沒有去看飛瓊仙子和龍格公主,隻是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

被許飛瓊這麽一捏,風魂自然也不敢再多看了。他畢竟是來自二十一世紀,沒有那種女人就該三從四德的觀念,在古代,女子嫉妒,那是可以直接休妻的,而在他的想法中,女朋友會為了自己吃醋,那就表示她真的喜歡自己,雖然腰上很痛,心裏倒是有些得意,還回頭看了許飛瓊一眼,傳遞了一個曖昧的眼神,意思是:“等隻有我們兩個在一起時,我再脫光你的衣服大振夫綱。”

許飛瓊如何看不出來?臉上一紅,也就不再捏了,還悄悄地替他在痛處按揉。

天漸漸黑了,幾個人便席地而坐,互相交談起來。青囊顯然是三位公主中疑心相對較重的一位,扯了些話題,探聽風魂等人為何會如此湊巧的來到長白山,及至知道他們是得到雲華仙子瑤仙的提示,這才釋去疑慮。

瑤姬乃是受徊風混合萬景煉神飛仙之道,稟西華少陰之氣成真的天仙,雖然現在下了仙界,遁入佛門,本事自然仍在,作出太素赤霄劍即將出世的預言,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

風魂也向她們問了淩波海現在的處境,這才知道,東方蒼天的形勢已是不容樂觀。許多仙境都隻能在覆亡或是依附伊奘諾尊這兩者之間選擇其一,還有一些,因為這三百多年無人管束,早已被妖魔占據。

鍾化和何月華隻是駐留在大荒境的神將和女官,沒有得到命令,自是無法幹涉太多,更何況以他們現在的實力,也是有心無力。一些地方已是人去樓空,裏麵的散仙或是修真者擔心受到連累,紛紛離開,而像東極山、合虛境、肅慎氏國這類的島國和仙境也是人心惶惶,隻能聽天由命。

女兒國這七位公主深知自己的先人與伊奘諾尊有深仇,向他依附定然沒有什麽好下場,隻好在伊奘諾尊來到之前試圖找到太素赤霄劍,希望能增加守住采石島的把握。

風魂沉吟了一下,道:“既然如此,你們何不暫時放棄采石島?我可以寫一封信給我的二弟子靈凝,讓你們先住到大荒境去。”

雪心和龍格對望一眼,正要說話,青囊卻已搶先說道:“先人留下的居所,豈可在我們手中輕易失去?無論如何,就算我女媧一族舉族而滅,我們也不會就這樣離開采石島。”

許飛瓊和紅線、隱娘聽得肅然動容,對這些女子寧可戰死也不屈服的態度感到欣佩。風魂卻悄悄看了雪心和龍格一眼,見雪心沉默不語,而龍格卻低下頭去,避開他的目光,於是心中一動。

她們三人必定還隱瞞了什麽秘密,而那個秘密,才是她們寧可帶著全族拚死一戰,也無論如何不肯放棄采石島的原因。

還有一點,風魂心中也多少有些懷疑,隻是不能說出來。那就是……這些人,真的是女媧娘娘的後裔麽?

女媧娘娘捏土吹氣,造出人類,卻又是如何生出她們?

當然,這個疑惑隻能藏在心中,不能就這樣問出來。他轉過話題,笑道:“女兒國的七位公主,我既然能在這裏同時見到三位,也是一種幸事。卻不知另外四位公主,又是叫做什麽名字?”

雪心公主道:“我大姐叫奇辰,三姐叫界水,還有一位五妹,名叫玉尺……”

奇辰、青囊、界水、雪心、玉尺以及龍格?風魂暗自想道:“她們的名字,好像都與堪輿風水之術有關,倒是有些奇怪。”

“那七公主呢?”風魂問。

青囊和雪心卻對望一眼,臉帶笑意。青囊公主道:“七妹的名字,按照島規,我們卻是不能輕易透露給他人的,還請公子見諒。”

風魂與許飛瓊錯愕地對視了一眼。既然其他六位公主的名字都能讓人知道,偏偏隻有最小的那位要隱瞞起來,而且還是“島規”,不管怎麽想,都有些莫名其妙。

不過既然是別人的島規,風魂自然也不好再問。

這時,許飛瓊插口問道:“這次你們未能取得太素赤霄劍,對你們與伊奘諾尊的相抗……”

她沒有把話說完。

夕陽已落,夜風吹拂在幾人的身上,頗有些冷。

青囊公主輕歎一聲,道:“太素赤霄劍既然已認飛瓊仙子你為主,這亦是天意。若是天意要讓我采石島覆亡,那也是毫無辦法。無論如何,飛瓊仙子今日出手救了我們姐妹三人,日後就算我等死在淩波海,亦不敢忘飛瓊仙子今日之大恩……”

青囊雖然說得傷感,風魂卻是心叫“不好”。

他正想扯開話題,許飛瓊卻已看著女兒國的這三位公主,認真地道:“我跟你們一起去淩波海。”

雪心和龍格對望一眼,立時露出喜色。青囊公主卻仍是輕描淡寫地道:“這、似乎有些不太好,飛瓊仙子並非我女兒國國民,無需為了我采石島冒著與伊奘諾尊拚死一戰的危險。何況太乙救苦天尊已去,風公子雖是太一東皇的傳人,為大荒境之主,但今時不同於往日,正如飛瓊仙子白日所說,風公子並沒有欠我女兒國什麽,伊奘諾尊為了成為東方扶桑大帝,已是不擇手段,風公子避開他亦是理所當然。飛瓊仙子有這片心意,青囊感激不盡,卻是不敢相請。”

風魂死死地盯著女兒國的這位二公主,這位二公主口口聲聲說的都是婉拒之辭,卻實是已將話語朝許飛瓊套去。

他比誰都了解許飛瓊那看不得別人受到欺壓的性格,當年在妖靈界時,許飛瓊明知有危險,仍是不顧一切地替妖族強行出頭,差點連自己都死在妖靈界。雖然太素赤霄劍是自己認許飛瓊為主,怎麽也不能算是她的錯,但由於此劍關係到采石島的存亡,許飛瓊心中多少有些過意不去,又對她們心生同情,這才主動提出前往采石島相助她們。

而青囊卻還擔心許飛瓊隻是臨時起意,她看出許飛瓊對風魂的情意,言話中雖在拒絕,卻又隱隱點出,風魂本就有相助采石島的義務,之所以躲在一旁,完全是怕了伊奘諾尊。

許飛瓊本就容易受激,更何況被人看不起的又是自己傾心相許的情郎,立時眉頭微挑,正要說話。

風魂卻搶先一步,看著青囊公主道:“夜已深了,大家白天都忙了一日,六公主也是重傷剛愈,何不先去休息,有什麽話明天再說?”

青囊公主抬起頭來,與風魂淡淡地對了一眼,又低下頭去:“風公子所言極是。”

說完,便緩緩站起,轉身離去。

雪心公主連忙跟在她的後頭,龍格卻仍坐在那兒,怯怯地看著風魂,猶豫了一下,臉紅紅的,似乎想要說些什麽。

青囊公主頭也不回:“六妹,走吧,你身子還未完全恢複,早些休息。”

龍格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地站起身來,靜靜地朝風魂拜了一下,這才跟在青囊公主身後。

紅線和隱娘對望了一眼,總覺得氣氛似乎突然變得有些古怪。許飛瓊卻顯然沒有注意到那麽多,她隻是看著龍格公主一步三回首,分明便是對風魂已生出情愫,再想到風魂剛才也曾一直盯著人家,心底酸溜溜的,於是哼了一聲,轉頭看向風魂,抿嘴道:“她分明便是對你有意思,反正你也將她的身子又是看了又是摸了,要不要把她娶……你、你幹麽這樣看著我?”

風魂卻根本沒有去管龍格公主有沒有回頭看自己,隻是一直注視著這婉麗的瑤池仙子。

許飛瓊臉一紅,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臉,喜滋滋地在心裏想著:“果然,我還是比那位六公主更漂亮一些麽?”

風魂看著她那副俏模樣,隻得苦笑了一下……

******

夜半時分。

風魂牽著許飛瓊來到無人的小樹林中。

幾絲月光清淡地從樹梢間瀉下,如夢似幻。

風魂輕摟著獨臂仙子的腰身,問:“你真的想跟她們去采石島?”

許飛瓊低低地嗯了一聲。

風魂沉默了一下,才慢慢地說道:“我不許你去。”

許飛瓊低著頭,靜了一下,小聲道:“你不讓我去,那我就不去了。隻是、隻是總覺得有些對不起她們。”

“有什麽對不起的?”風魂冷笑道,“你已將太素赤霄劍送還過她們,是她們自己沒本事取走,和你有什麽相幹?更何況如果不是我們恰巧也來長白山取赤霄劍,她們早就被辰家門算計了,好歹我們也救了她們的命。”

許飛瓊猶豫了一下,道:“但是……”

“給我一點時間,”風魂注視著她,沉聲道,“與伊奘諾尊正麵交手,那是早晚的事,但不是現在。”

“但是……”

“你到底有沒明白我的意思?”風魂怒道,“我說了,你根本就不用為了她們去送死。”

“可我並不隻是為了她們,”許飛瓊跺了跺腳,氣惱地看著他,“你、你明明知道的。”

風魂滯了一滯。

他當然知道。

許飛瓊要去采石島,分明就是為了他。東方蒼天的局勢比他事先以為的還要惡劣,再讓伊奘諾尊這樣侵占下去,等他前往大荒境,隻怕周圍已全是伊奘諾尊的勢力範圍,到那時,他還能做得了什麽?

但如果許飛瓊能幫助女兒國的這七位公主守住采石島,局麵則會好得多。那將使不願依附伊奘諾尊的人看到希望,同時也將使女兒國的這七位公主真正地信任他。否則,如果她們全都死在淩波海,那他今天辛辛苦苦施恩於這三位公主,又冒著性命危險去救龍格,所付的心血豈非都白費了?

許飛瓊帶著太素赤霄劍前往采石島,不管從哪方麵來看,都對他百利而無一害。哪怕許飛瓊跟這七位公主都戰死在那裏,隻要能夠拖延住伊奘諾尊侵占蒼天的腳步,對他來說都是有利的。

是的,這個道理他知道。

但他無法眼睜睜地看著許飛瓊去送死。

許飛瓊卻緊偎在他的懷中,柔聲說道:“我知道你在擔心我,但是,我相信你。我會跟她們一同守住淩波海,直到你出現為止。我知道,你一定會及時出現的。”

風魂靜了一靜,然後長歎一聲,將她緊緊地摟在胸口。

成為東皇,這樣的一條不歸路……到底是對是錯?

他不知道。

他真的無法知道。

隻是,自己既然已經選擇了這樣的一條路,那就隻能義無反顧地走下去,哪怕前麵是個火海,哪怕連自己身邊的人都會隨著他一同葬身火海,他都必須走下去。

皎月移過樹梢,將一束柔光輕灑在他們身上,仿佛有一個無形的圈,將他們所站立的這一小塊土地劃成了單一的世界。他們互相摟著,抱著,聽著對方的心跳,似乎隻要這樣,就能夠將外頭的紛紛攏擾全都拋在腦後。

月光遊移,漸漸的,他們又覆在了一片陰影之中。

風魂在許飛瓊的耳邊低聲說道:“答應我,如果真的無法守住采石島,一定要馬上離開那裏,不要逞強。”

許飛瓊嗯了一聲。

兩人開始擁吻,撫摸,並一同倒在了地上。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3:09
第四十九章 手把真火揉雙房
對於青囊等人來說,許飛瓊願意帶著太素赤霄劍前去相助她們,自是讓她們喜出望外。

其實許飛瓊得到太素赤霄劍,首先做的本應該是立時前往瑤池,將太素赤霄劍獻給玉帝和王母娘娘,再由他們決定是否賜給她繼續使用。

隻是采石島覆亡在即,她們自然不想耽擱。而且青囊和許飛瓊等都存了一個念頭,那就是萬一王母娘娘真的把劍收去了呢?

倒不如先將劍帶到淩波海去,等退敵之後,再作打算。

清晨時分,許飛瓊正與青囊公主在那商量。

風魂讓紅線和隱娘打坐修行,自己則獨自走到僻靜之外。

幽香飄過,他慢慢回頭,見龍格正跟在他的身後。見他轉身看來,龍格公主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隻好怯怯然地將身子一福:“公子昨日的救命之恩,妾身還不曾道謝,所以……”

話還未完,卻見眼前男子已經來到身前,用手輕輕托起她的下額,注視著她清麗的臉龐。龍格沒有想到他竟這麽大膽無禮,一時心慌意亂,羞得閉上眼睛,誰知香唇卻已被這男子霸道地吻了一下。

風魂一吻完她,便微笑著退開。龍格又羞又喜,手足無措,既想到自己的身子早已被他看過摸過,如果是按照塵世間的風俗,本就已是隻能嫁給他,心中羞怯。卻又想到以她們女兒國的特殊體質,誰要是娶了她們,隻會被她們害死,如果不是實在情難自禁,自己根本不該偷偷跟在他的身後,前來與他獨處。

風魂自是一早就看出她的心思。

這女子獨自來見自己,不戴麵具,不用蛇尾,原本就是天生麗質,卻還小心地梳理過一番,顯然是已對自己情愫暗生。如果是以往的風魂,雖也時常到處吃些豆腐,說說花言巧語,卻都不過是那愛開玩笑的性子使然。而在本心裏,卻仍覺得與一個人相戀時,便不該招惹上其他人。

這就像當初在妖靈界,櫻櫻夫人要把女兒許給他為妾,他最終還是拒絕了一樣。這並非是他不動心,隻是覺得,要是答應下來,未免有些對不住當時正與他相戀的王妙想。

雖然現在自己的戀人換成了許飛瓊,但他的這種道德感仍然存在。就像是二十一世紀,哪怕是剛認識不久的女人,都可以說說葷笑話,互相開開玩笑,但“找小三”那就很讓人鄙視了。

但是現在則有些不同。

這淩波海的七位公主,本就是他日後所要拉擾的對象,更何況許飛瓊這次前往采石島,他無論如何也不放心,而由於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他絕不能在這個時候跟到采石島去保護她。

再加上許飛瓊不但天性中自有善良的一麵,而且容易受激,那位青囊公主卻是機心暗藏,讓許飛瓊跟這樣的女人去那凶險之處,隻怕許飛瓊被人賣了都還會幫人數錢,風魂如何放得下心來?

他看著龍格公主,溫柔地道:“聽說按照你們女兒國的風俗,被男人看到相貌,就必須嫁給那人,是這樣麽?”

“也、也不全是這樣,”龍格公主羞得連頭都不敢抬,“也、也得那人願意娶她……”

“那,如果我想娶你呢?”

龍格公主眼眶一紅,使勁搖頭。

風魂道:“你不願意嫁給我麽?”

“公子對龍格有救命之恩,”龍格公主低著頭,淒涼地道,“龍格隻願一輩子在公子身邊為奴為婢,別無它求。”

“我知道了,”風魂抬起頭,輕撫著她的臉,“你可是擔心會把我害死?其實你不用擔心,昨天替你療傷時,已經完全弄清楚了你們的不同常人之處。如果你真的願意嫁給我,我自然有辦法在與你洞房的時候,不會被你的特殊體質所害。”

龍格的心立時有如小鹿般跳動著。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是每一個女子的夢想,然而她們卻迫於那特殊的體質而永遠也不能做到,甚至不得不與自己根本看不上眼的陌生男子一夜苟合,隻為了能夠結下珠胎,這無奈之事,連她們這幾位公主也不能例外。

然而現在,她突然知道,自己不但能夠嫁給自己喜歡的人,還能像那些尋常女子一般,享受真正的人倫之樂,這番意外,如何不讓她欣喜?如果說出這話的是其他人,她或許還不相信,畢竟數千年下來,她們女媧一族的體質問題始終就無法解決。但現在站在她麵前的男了,不但已得太乙救苦天尊親傳道法,昨日更是已經在她的身上試用過雙修術。

風魂將手慢慢地往下移,使到她的胸口,隔著衣裳捏住其左乳上的那粒小小果實,同時湊在她的耳邊低聲說道:“我還有些事做,用不了多久,我就會去淩波海找你。你跟飛瓊一樣,都是我喜歡的人,你們要好好相處,終有一天,我會將你們一起娶入門中,你相信我麽?”

龍格羞澀地點了點頭,卻又猶豫了一下:“可飛瓊仙子好、好像有些不喜歡我……”

她不是不喜歡你,她隻是在吃醋罷了!風魂有些好笑。

“放心吧,飛瓊雖然有時喜歡耍耍性子,心腸卻比誰都軟,”風魂說道,“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多幫她一些,時常注意一下,看她會不會遇到什麽危險,好早些提醒她。時間一長,她自然會記得你的好,以後你和她一同嫁給我的時候,她也不會欺負你。知道麽?”

龍格紅著臉,點了點頭。

風魂將她摟在懷中,又說了些甜言蜜語,哄得她一臉幸福,甚至還掀起這位女兒國六公主的裙子,在她的*和大腿一陣撫摸。龍格羞得整個身子都是軟的,簡直想就這樣將自己的初夜獻給風魂。

風魂卻推開了她,道:“你二姐和飛瓊她們好像已經找過來了,你先過去吧。你二姐好像有些不相信我,回去後,先不要將你我的婚事告訴她們,免得生出爭執,好麽?”

陷入戀情的女子本就容易哄騙,龍格自然也不例外,乖巧地點了點頭。風魂又重重地吻了一下她,這才讓她離去。

龍格一邊往外走,一邊還回過頭來嫣然一笑,看得風魂心動。

說實話,不管怎麽想,龍格都是那種能夠讓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美人兒,清秀美麗,柔弱易羞,如果這是二十一世紀,那不管她是在什麽樣的學校,都注定會成為校花級別的女生,讓每一個遇見她的男生都神魂顛倒。

“可惜,這樣一個美人兒,日後就算娶到手中,也是隻能看不能吃。”風魂想著。

說什麽已經想出解決她的特殊體質的辦法,可以讓她像尋常女子一樣享受魚水之樂,那不過是哄哄她罷了。風魂知道像她們這種天生吸人元陽的體質,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麽解決之道,昨天自己雖然在她身上試用過雙修術,卻並非全無凶險,那還是在隻以嘴唇接觸的情況下。

如果*也像那樣提心吊膽,時時冒著生命危險,那還有幾個男人提得起性欲?

天色大亮之後,青囊便帶著兩個妹妹向風魂告別,龍格已經得到了心上人的承諾,頭低低的,沒有讓人看出她的心中歡喜。而許飛瓊要暫時和情郎分開,自然也是依依難舍,沒有注意到別的事情。

******

許飛瓊跟這些女兒國的人走了之後,風魂負手站在空地上,看著她們離去的方向,沉默了許久。

紅線和隱娘對望了一眼,不知師父在想什麽,也不敢多話,隻是站在他的身後陪著他。

接下來的幾天中,她們雖然一直陪在師父身邊,卻見師父也沒做什麽事,隻是帶著她們遊山玩不一般地到處閑逛,或是看著她們練劍,不時指點幾句。隱娘對師父本就信服,而紅線在經過了這次天劫之後,也意識到仙道難測,不敢再像以前一樣時不時地把師父的話當成耳邊風。

隻是她們的師父也沒有正經多久,一逮著機會,就免不了趁機調戲她們一番,甚至還曾跑去偷看她們洗澡,被紅線及時發現,直接用劍轟走了。

這樣漫不經心地走走停停,隱娘的心中不免有些疑惑,將師姐扯到一旁,小聲問:“師父他不是很擔心飛瓊仙子嗎?可、可為什麽他現在還在這裏閑逛呢?”

紅線道:“放心吧,師父就是師父,他肯定有什麽重要的想法。說不定他一邊遊山玩水,一邊修行呢。如來佛祖不是曾菩提證道嗎?你想啊,如來佛祖在菩提樹下睡覺,都能悟道成佛,說不定師父這樣玩啊玩,也能夠成仙呢。”

隱娘心想:“佛祖不是在菩提樹下睡覺吧?”

“誰要睡覺?”風魂不知從哪裏飄了過來,很嚴肅地看著她們,“怎麽,你們這就犯困了麽?身為修仙之人,應當勤學修篤,不放過每一個修行的機會,你們不好好用功,整天隻想著休息,這怎麽可以?”

紅線嘀咕:“為什麽這話從師父您的口中說出,會沒有一點說服力呢?”

隱娘怯怯地點了一下頭,卻又不敢讓師父看到。

風魂幹咳了一聲,道:“你們跟我來,我教你們新的道法。”

他帶著這兩個女徒兒來到一處山林中,又用棋子布下“青煙鎖雲陣”,就算有仙神路過,也無法看到他們。

紅線和隱娘見師父如此小心,對望一眼,心想師父必是要教我們什麽至深至妙的大道,於是一同正坐在師父麵前。風魂先是繞著她們轉了一圈,神情雖然肅穆,心裏卻是嘖嘖稱讚,隱娘雖然才剛剛處在發育初期,卻已異常嬌美。而紅線單從外表上看,已是比隱娘要大上三四歲,胸部纖挺,身材凸凹有致,再穿著那身已經有些嫌小的鮫綃,份外誘人。

繞了一圈後,風魂站定在兩個女徒兒麵前,沉聲道:“所謂仙道者,其實就是不死之道。內則安適六府,調和三魂五藏,外則不淫不慢,貞靜持身,參讚化育之大道,蘊蓄陰陽之機軸。而我現在要傳授給你們的,乃是女真之道,專適用於女子修行,不但可延年益壽,增益道德,還可令修練此法的女子青春永駐,且變得更加漂亮。”

紅線一聽到是可以讓自己“更加漂亮”的功法,眼眉兒立時彎成月牙,連隱娘也抿著嘴兒露出笑容。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就算是女仙也不例外,更何況是她們?

“此法一共分為九則,”風魂道,“前兩則,分別為本命、性原,皆是女子修心之法。我念給你們聽:齋言女子,陰質也,月象也,要想得先天之道,理當將一點初經含於內牝,舉止幽嫻,動循內則,靜則釋如,將那點初經化作星珠,修成真元。修行之時,應斷絕縈酒,不生煩惱,更不可嬉戲跳奔,氣動心搖……紅線,這是在說你呢。”

紅線撇了下嘴,心想師父你也比我好不了多少。

風魂念完前兩則後,又道:“第三則名為修經,則是行經運氣之法,我念的時候,你們可將體內真氣按這功法運行一遍。”

兩個少女坐在那兒靜心沉氣。

風魂念道:“跨鶴而坐,萬緣放下,分意存尾閭,導氣達而升,以意送露下,若存若忘間……”

紅線和隱娘修的本就是習氣禦劍之道,體內先天真氣早已凝成。風魂此時所念的修行之法與她們以往所學,雖然走的經脈完全不同,本質卻沒有什麽區別,甚至比她們以往所學的還更淺些,她們自然是一聽即明,一點就通,按著師父所念運氣而行,不多時,便覺得內牝間自有一股清氣充盈全身,如沐春風。

風魂點了點頭,表示讚許,又道:“接下來則是配合心法的外用之法。女子以血為本,故當煉赤返白,煉液化血。將這外用之法與本命、性原一同練習,不但能返本歸元,還能令肌膚白嫩光滑,姿顏勝似天仙。”

兩個少女立時豎起了耳朵,生怕漏了哪句。

“其法曰:左日右月一陰陽,關鼻之內運星罡;若欲陰陽歸日月,手把真火揉雙房。”風魂一本正經,“我解釋一遍,你們按我說的做……口齒緊咬,加意虛寂心,氣自歸溪達房。再用雙手分揉雙乳,先緩後急,先輕後重,其行百四零四,加意後退,分注兩腰……咳,你們幹麽還不動?”

隻見他的兩個女徒兒正舉著雙手怔在那裏。

她們都是有仙緣的人,自然知道師父所念的確實是能夠駐容養顏的女子功法。像“初經含於內牝”本就隻有女子才可以做,所謂內牝便是子宮,男人哪來的子宮?

道分陰陽,人分男女,修煉內功心法時本就難免涉及到這些細節,也沒有什麽羞人不羞人的,反正內功心法也隻是在體內運行。但這“手把真火揉雙房”……

她們兩人都是未曾嫁人的女兒家,偏偏師父又是個男的,怎好意思當著師父的麵去摸自己的胸前雙乳?

眼見這兩個女徒滯在那裏,風魂立時喝道:“修煉此功法,最緊要的便是調攝性情,不淫不慢,將任何外在因素全都放開。所謂胸懷清靜則天都泰安,坤腹通泰則閭閻富庶。你們若是心生淫邪之念,又如何能夠成就仙業?”

這喝聲極是威嚴,隱娘被他一嚇,立時便將雙手分按在自己胸口,卻又怎麽也不好意思“揉”起來。紅線卻要比隱娘更了解師父一些,小聲問道:“師父啊,隔著衣服不太好摸,要不,我們把衣服也脫了?”

風魂眼睛一亮:“這個最好……”

兩個少女同時嗔道:“師父!”

風魂汗了一下,心知自己的用心已經被她們看穿了,趕緊幹咳一聲,也坐了下來,撓頭道:“我隻是想看看你們有沒有練錯,你都是我的徒弟嘛,徒弟練功練得怎樣,做師父的自然要關心一下,是不是?嗬、嗬嗬……”

再次看去,隻見連一向溫順聽話的隱娘都在那母老虎般的瞪著自己,更不用說紅線了,不覺更是額上冒汗。

紅線撇了撇嘴:“師父,你把功法告訴我們,以後我們自己練。”

無奈之下,風魂隻好把整篇真訣都念給她們聽。這其實便是王母娘娘在瑤池口授、再由魏夫人傳給人間修道女子的《女大金丹訣》,因為在那之前,世間的修仙之法多是為了男子而設,女人雖然也能修習,卻難免事半功倍,因此西王母才特意在人間傳下這套道家真訣,其目的是為了讓女子修道不再像以前一樣容易走入岐途。

大約是王母娘娘自己也是女人,深知對於女性來說,容貌隻怕還比長生不死更重要一些,所以這《女大金丹訣》雖然是修仙法門,卻也包含了養顏之術。

其實,紅線和隱娘都已得了太乙天書裏的道法,太陰劍訣本就隻有女子才可以學,而隱娘所學的劍術名叫“璿璣”,單聽名字,便也知道它是更適合女孩子的東西。因此,對她們兩人來說學不學這女修九則,至少在仙業上根本沒有多大關係。

風魂不過是想趁機飽飽眼福罷了。

他把整篇口訣一字一字地念了出來,這篇《女大金丹訣》本就是他向許飛瓊問來的。

等他念到後麵,紅線和隱娘發現不但要按摩“雙房”,其中的第六則“玉液”,連*那種地方也得用手去按摩,更是明白師父的“用心險惡”。

紅線緊抿著嘴瞪著風魂。

連隱娘也怯怯地埋怨道:“師父你、你真是壞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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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天參玄玄,人參道德
“好了,不談這個,說點正經事吧,”風魂趕緊轉移話題,“過兩天我需要閉關修行,需要你們替我護法,隻是,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具體的出關日期,更不知道這次閉關能不能成功。”

紅線和隱娘對望一眼,紅線說道:“師父,難道其中有什麽妨礙麽?”

風魂點了點頭,道:“嗯,這次閉關凶險重重,能夠一舉成功還好,或者的話,後果便實在難以預料,恐怕為師會就此入魔也說不定。此外,就是閉關的地點我一直沒有找到,必須是個靈氣獨鍾,且無人打擾之處,但我找了這麽多日,想要找到這樣的地方,隻怕不太容易。”

兩個少女這才知道師父這幾日並非真的是在遊山玩水,又見他說得凝重,心裏盡皆有些不安。

風魂沉吟了一陣,道:“我想了許久,恐怕,還是隻有去蒼梧山了。”

紅線問:“蒼梧山本就是靈氣聚集之處,連舜帝都是在那裏飛升,為何師父你不在一開始就選擇那裏,反而想找其它地方?”

風魂卻在看了隱娘一眼後,才道:“我這次的閉關對心境要求極高,因為曾在蒼梧山發生過不少事,那個地方無形中成為我心頭的一點魔障,所以我才會想要避開那裏。不過現在想來,我越是不敢麵對它,那點魔障就會越重。天魔要想利用它來使我迷亂,那我在哪裏其實都是一樣,反不如就去蒼梧山。而且,我也有些關於修行的事想要請教慧紅的師父。”

隱娘道:“那,師父你可有用得著我們的地方?”

風魂道:“雖然有一些,但都不是太重要的事,此次修行,主要還是看我自己的造化。嗯,我們先上路吧,要你們幫忙的地方,路上再告訴你們。”

於是三人站起身來,一同向蒼梧山飛去。在路上,風魂將其中一些細節解釋給他的兩個女徒兒聽,雖然他這次閉關的目的到底是什麽,紅線和隱娘仍然一無所知,卻也看出其中必是凶險萬分,不由都擔心起來。

路上,風魂也將紅線得自於真月府的六時含景蓮研究了一番,弄清用法後,又教給紅線。

越過蒼梧之野,來到方山,風魂帶著兩個女弟子落在法華庵前。

他本想進去找慧紅,卻見一個氣質高雅的女仙走了出來。

那女仙看到風魂,殷殷一福,道:“原來是風公子,風公子是來見慧紅的麽?”

風魂見這女仙認得自己,揖禮道:“姑娘是……”

“妾身乃是這九嶷山司山女官魯妙典,雲光師太帶著慧紅前往西方大雷音寺禮佛去了,剛剛才離去不久,讓妾身暫時替她們看守此庵。”魯妙典輕歎一聲,“三百多年前,妾身與公子曾在萬年峰天帝宮中見過一麵,隻是公子當時多半沒有注意到妾身。”

風魂這才明白過來。

魯妙典所說的自然是他闖入天帝宮尋找王妙想的那次,當時他見到王妙想慘死,悲憤之下隻想著要找紫光夫人報仇,哪裏還會注意到旁邊那些無關之人?

“原來慧紅跟她師父去了西牛賀洲。”風魂苦笑了一下。他原本有些關於修行上的不解難題想要請教雲光神尼,另外還有些事,想讓慧紅幫忙,沒想到卻撲了個空。

慧紅既然不在,他也就沒有必要留在方山,於是便向魯妙典告辭,準備帶著紅線和隱娘前往宜春峰的黃庭觀。

正準備離去,眼角卻在無意間發現魯妙典臉色猶豫,似乎想要將他喚住,卻又有些顧忌。他愕然回頭,看著魯妙典問:“姑娘莫非還有什麽事麽?”

魯妙典不安地低下頭來,動了動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風魂見她模樣,已知道她必是有事求於自己,隻是生性拘謹,不好意思說出,於是笑道:“姑娘若有什麽事,不妨直說,隻要我能幫忙的,一定會盡力而為。”

魯妙典低聲道:“妾身想求公子,將太乙道法傳一些給妾身。”

風魂怔了一怔。

“妾身也知道這個請求過於無理,”魯妙典慌忙拜倒,“妾身知道風公子與慧紅原是舊識,故而前些日子便求了慧紅,希望她代為說情,慧紅也同意幫我。然而公子此次前來,慧紅卻恰巧不在。公子若是覺得妾身的請求實是無過,請隻管明確告訴妾身,好讓妾身斷了此念。”

風魂沉默了半晌,然後將太乙天書取了出來,在魯妙典麵前展開:“姑娘能夠看到上麵的字麽?”

魯妙典抬起頭來看了看,卻什麽字跡也看不到,立時花容慘淡,輕歎一聲,又低下頭去。

就算是得了仙道的女仙,按其成仙之道,地位也各有不同。魯妙典之所以能夠成仙,乃是因為她從小就日日背誦《黃庭經》,岩棲靜默,貞介不撓,最終感動天庭,成為三官之仙。

道教中雖然有“吟誦萬遍升三天”的說法,但真正能夠隻憑著誦經得道的,恐怕自古以來也就隻有魯妙典一個人。其它得道者,哪一個不是拜師之後,習得上乘道法?這就好像讀書一般,雖然成績如何,也需要看各人的天分,但上的是清華北大這種重點名校,還是普通大學,畢業後的能力和名氣總是會有些差異。

而像魯妙典這種,就等於是連小學都沒有念過,隻是自己買了一本小學語文課本,自己在家天天讀天天背,竟也融會貫通,成就學業的那種奇才,由此,便可以看出她向道的堅毅和虔誠。

隻是雖然成就了仙業,卻畢竟是根基淺薄,最終也不過是在下界仙山封了個女官。畢竟她除了日日背誦《黃庭經》,其它的神通道法連接觸的機會都沒有,就等於是隻有語文出色,其它各科全都不及格。

神仙本是凡人做,世間的人情冷暖,在天界也一樣存在,甚至還更重些。她幾百年前便是九嶷山的女官,現在仍是九嶷山女官,連瑤池也不曾赴過一次,如何會被人看得起。

九嶷山本是仙山,數百年來,自也有不少修道之人路過或是在此修行,這些人未成仙之前,對她都還好,成仙之後,仙階馬上就在她之上,很快也就冷淡下來。時間一長,再怎樣堅貞的人都難免會生出自卑,想要更上進一些。

隻是想要“上進”,卻又談何容易?她既不像茅山宗、皂閣宗這些名門大派出身的人,成仙之後,天庭自有不少師祖師叔師兄師姐互相提攜,也不像王妙想那樣,就算不怎麽愛與他人來往,畢竟得了舜帝道法,本事在那,誰也不敢小瞧。

像魯妙典這種“自學成才”的女仙,既無師門可以求助,也沒有那種呼風喚雨超凡入聖的本事,仙界最重道統,誰也不會好好的跑來把自家門派的神通道法教給她,而她又生性拘謹,雖然做了數百年神仙,唯一算得上是好友的,也隻有慧紅這個身世淒苦的佛門女弟子,自然不知該去向誰求助。

慧紅知她想法,前幾日提起這事,見她心情苦悶,想到風魂得了太乙救苦天尊的天書,裏麵神通道法自有不少,若是他肯傳授一些給魯妙典,豈不是好?於是便將自己的想法告訴魯妙典。

魯妙典聽到慧紅會幫自己說情,心裏也自高興。她畢竟是靠著岩棲靜默得道的女仙,道德己成,唯一欠缺的就是神通。畢竟道德可以自己修成,五行遁術或是禦劍飛行等等本事,若無人教,怎麽可能自行領悟出來?這些年她護守九嶷山,也難免會遇到一些妖魔或是邪派中人,全都是靠著舜帝當年遺留此間的偃月金鈴才能抵禦。

仙道就是如此,隻有神通沒有道德,固然成不了仙,但隻有道德卻不會任何神通,卻也同樣讓人看不起。

魯妙典知道慧紅會幫助自己向太一東皇的傳人說情,心裏也存了期待,誰知現在風魂來到方山,慧紅卻剛好隨師父出門去了。無奈之下,隻好鼓起勇氣親自開口。

隻是風魂雖然取出天書,她卻也一個字也無法看到,心知自己無緣得到太乙道法,雖然心中自苦,卻也無可奈何。

誰知風魂卻開口問道:“不知姑娘想學的是哪方麵的神通道法?”

魯妙典愕了一愕,抬頭看去。風魂笑道:“我的三個女徒兒都能看到天書裏的字跡,姑娘既然看不到,可見是與我太乙一脈無緣。隻是木公返虛之前授我天書,卻也沒有說非我門下弟子就不得將道法傳授給他,而在遇到姑娘之前,我便已開了先例,再加上姑娘一人,也不算什麽。隻是這天書之中所記甚雜,奇門遁甲與五行遁術無所不含,卻不知姑娘對哪方麵更感興趣一些?”

魯妙典立時欣喜若狂。

******

風魂在法華庵前傳授魯妙典太乙道法,卻不知雲端之上,正有人悄悄地注視著他們。

那是慧紅和她的師父雲光神尼。

一個時辰前,慧紅還跟著師父在庵中修行,緊接著師父便忽有所感,帶著她離開法華庵。直到此時,她才知道師父竟是帶著她避開風魂和他的兩個女弟子。

她不解地看向師父。

雲光神尼輕歎一聲,道:“他並非是去找你,而是想要見我,向我問道,我知道他想向我問什麽,隻好先避開他。”

慧紅低下頭去:“莫非師父討厭風魂大哥?”

雲光神尼搖頭道:“三界之中自有不少慧根深具之人,太乙救苦天尊卻獨將天書傳給風公子,由他自行擇徒,可知其中定有玄機。隻是他已心染魔塵,想要追求的,卻又是至玄之道,若不能直接成真,就難免化身為魔。”

慧紅心中一驚,道:“風大哥想要修的,究竟是什麽道法?”

“那是自從天命出現後,便再也無人能夠走通的路子,”雲光神尼沉聲道,“那就是……稟氣成真。”

慧紅怔在那裏。

飛升之法雖然各有不同,但總的來說,仍是隻分為度劫和三官之路這兩種,然而慧紅卻知道,其實還有一種最根本卻也是最凶險的方法,那種方法,別說近萬年來從來不曾有人做到過,便是整個仙界,以這種方式得道的也廖廖無幾。

所謂稟氣成真,這氣就是元氣,是道,同時亦是天地之根本。基本上,要想成仙入聖,就必須潛修道要,直至脫胎換骨,聚成三花。然而這世上也有直接承天地之元氣而得道的,雖然那隻有極少數的幾個人。

而其中名氣最大的,便是木公和金母。

東王父,西王母。

木公承青陽之氣而生,金母得西華洞陰之道。

“天參玄玄,地參混黃,人參道德。”雲光神尼道,“成真之路,其實共有三法,分別是天、地、人,然而自從天命覆蓋三界之後,其中的天、地二法已被封住,唯一剩下的,便隻有修道德這一條途徑。雖然人間仍然分成許多道派,但不管是練氣化形,還是齋醮科儀,最終都避不開‘道德’這一關。也正因為不管修行的方式如何,要想成仙都必須從道德修起,才使得刑天與帝俊爭神那種幾乎導致天地崩潰的慘事,數千年來再也沒有發生過。”

慧紅不明白:“既然天、地二道已被天命封住,那風大哥……”

“他恐怕是這個世上,唯一還能走天地二道的凡人,”雲光神尼歎道,“不知為何,天命雖然覆蓋三界,他卻是在天命之外。而木公返虛而去,青陽之氣回歸天地,他所學的又是木公親傳的道法。這兩個條件加起來,使他有了不經雷劫,不走三官,稟青陽之氣直接成真的可能性……但這也僅僅是可能而已。他會來方山向我問道,那自然是其中的一些問題還沒有解決。”

能夠稟氣成真的仙人,就算是整個仙界也沒有幾人……雲華仙子瑤姬恰恰是其中之一。

慧紅低著頭:“那,師父您為何不願幫他?”

“我避開他,便是在幫他,”雲光神尼微微一笑,“道非是眾生,能應眾生修。其實這個‘修’字,就已經是著了相。上古時期的仙魔,哪一個有去修什麽神通道德?不修而得道者,在上古時期,本是數不勝數,隻不過因為昊天、無果等界一一崩潰,又經過了仙妖、爭神這兩大天劫,那些上古魔神,基本上都已死盡死絕罷了。天道玄玄,天道之理,本就是至玄之理,我之所以知道他還不曾想通,便是因為他會來向我問道,他若是想通了,便該知道,這至玄之道,問誰也沒用,一切全靠他自身。”

慧紅這才明白師父的用心,又問:“那師父覺得,風大哥是否真的能夠做到稟氣成真?”

雲光神尼搖了搖頭:“他做不到。”

慧紅立時臉色蒼白。

她當然還記得師父剛才說過,她的風大哥如果不能成真,就難免成魔。

雲光神尼道:“上次在玄天境遇見他時,我見他身上隱現青光,便已知道他在為稟氣成真做準備,隻是,他亦知自己心頭魔塵未散,若是勉強而行,難免被心魔所誤。一般來說,被心魔所附之人,往往察覺不到自身心魔的存在,這亦如瘋子往往不知道自己瘋了一般,正視他人容易,正視自己卻難。他能看到自己心頭的那點魔塵,頗不容易。以他的悟性,若是再用些時日,確實很有可能做到稟氣成真,至於現在,他卻必定會失敗。”

慧紅要往下方飛去,雲光神尼卻將她拉住:“你要去哪裏?”

慧紅回頭道:“自然是去告訴風大哥,讓他多等一些時日,不可心急。”

雲光神尼搖頭道:“隻怕他不會聽你的,我所說的道理,他自己應該多少也明白一些,卻是已沒時間再等。”

慧紅道:“為什麽沒有時間?”

“這也是我誤了他,”雲光神尼道,“那天在玄天境香惠別院遇到許飛瓊時,我見她因失了仙劍而心中遺憾,一時心血來潮,告訴她隻要去了長白山,便能得到太素赤霄劍。我雖算得不差,卻忘了再多算一些,許飛瓊看似性情易躁,其實心地善良,她雖然得了太素赤霄劍,卻對淩波海女兒國的那幾位公主生出愧疚之心,主動提出去助她們守護采石島。她卻不知道,雖然她隻是臨時起意,卻使得風公子因為擔心她的安危,竟想在心魔未解之時便冒險一試。天地之道,亦是自然之道,如何強求得來?以他這樣的心境,失敗隻怕是必然的。”

慧紅這才明白其中因果,不覺更是擔心。

在她們的下方,風魂已向魯妙典傳完道法,向其告辭,帶著紅線和隱娘往宜春峰飛去。

慧紅仔細看去,見風魂要去的果然是王妙想自幼所居的黃庭觀。她跟著雲光神尼修了三百多年禪機,剛才隻是擔心過甚,無法認真思考,現在靜下心來,立時明白風魂前去黃庭觀的用心,拍掌笑道:“師父,依弟子看來,風大哥的心魔,隻怕已是解開了。”

“哦?”雲光神尼笑道,“你解釋給我聽。”

“風大哥心中的那點魔塵,起因必是緣於妙想仙子,”慧紅道,“妙想仙子死得那般淒慘,雖然轉世後成了聶隱娘,仍算是守在他的身邊,但聶隱娘是聶隱娘,王妙想是王妙想,又豈能直接等同起來?上一趟風大哥便帶著聶隱娘來過一趟,想要去妙想仙子的墳前拜祭,卻最終還是掉頭回去,可見就算過了三百多年,他仍是不敢麵對妙想仙子的死,而這,便是他的心結。現在他既然帶著聶隱娘去黃庭觀,便可知他已有勇氣麵對這份心結,其實,這世上本就沒有解不開的心結,隻有不敢去麵對心結的人。風大哥既然已做好麵對心結的準備,心頭的那點魔塵自然也就不複存在了。”

雲光神尼看著慧紅,微露讚許之意,卻又道:“你能看出這一點,也不枉學了這麽多年的佛法。隻可惜,你看得還不夠透徹。”

慧紅怔了怔,將自己的思路又理了一遍,很快便明白了過來,輕歎一聲:“原來如此,弟子明白了,風大哥雖然看到了解開心結的關鍵,卻不知解開一個,又來了另一個,心魔仍是心魔,隻是換了形貌罷了。”

“甚至還更糟些,”雲光神尼道,“解開了的魔塵,是他自己知道的,故而能夠麵對。而重新染上的,卻是他不知道的,單是這一點,他便由自知變成了不自知,修道者,貴在自知,以他現在的心境,別說去修天道,便是人道,也別想修成。”

慧紅花容失色:“那,那該如何是好?難道沒有補救的辦法?”

“若是沒有助他的辦法,我又何必帶你在這看著?”雲光神尼道,“能夠助他的那人,就是你。”

慧紅道:“我?”

雲光神尼輕歎一聲,道:“徒兒,你也該還俗了。”

慧紅怔道:“師父,弟子不明白……”

“你自幼被惡人所害,真陰虧盡,如果沒有風公子救你,三百多年前你便已經死了。”雲光神尼道,“其他人修佛,是將身邊雜念全都視作空無,萬念化作一念。你卻不念四大皆空,僅僅是憑著對風公子的那一份思念來抵禦其它雜念,最終見得佛光,這是你的慧根。”

慧紅低下頭,沒有說話。

“隻是,單單是見到佛光,還是不夠,”雲光神尼道,“佛說諸法空,為破諸有故;若複執於空,諸佛不能度。修佛之人要做的不是‘一念’,而是‘無念’,亦即不動念、不執著,世人不解佛經真義,以為佛門隻講四大皆空,反執著於那個空字。而你雖然明白佛門的真義並非是空無,而是直指本心,但是……”

“但是,”慧紅緩緩跪在雲光神尼麵前,“弟子的本心,便是對風大哥的那份思念,若不能將這份思念放下,弟子就永遠也不能真的修身成佛,師父,可是這樣?隻是,要弟子放下對風大哥的這份執念,那弟子……寧願修不成佛。”

“你的這份癡念,我又如何看不出來?”雲光神尼微笑著道,“所以這些日子,我雖然帶著你修禪念經,真正傳授給你的,卻是我出家之前所學的徊風混合萬景煉神飛化之道。你幼時真陰虧盡,本已不適合修習任何道家法訣,但我在這三百多年裏,以佛法替你築基,等你見得佛光後才讓你轉修道門,也就不存在什麽問題了。離開我之後,你要謹記,你修的雖是徊風混合萬景煉神飛化之道,但佛法才是你的根底,時時保持禪心,不動妄念,你將來的成就,自然不在他人之下。”

她將手輕輕放在慧紅的頭上,一縷縷青絲長了出來。

青絲如瀑,披在慧紅的肩上。

烏漆秀發,淡掃蛾眉,無須做作,便已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

雲光神尼問:“徒兒,何為佛法?”

慧紅答:“法乃天地之象,佛是歡喜之心,所謂佛法,便是大歡喜。佛祖拈花而笑,歡喜自在其心,隻要順其自然,世間萬物,便無一事不是佛法。”

雲光神尼道:“你既已明白這一點,為師也就沒有什麽好再替你擔心的了。我再送你一顆空靈珠,助你日後脫災解厄。”

雲光神尼用手在虛無間輕輕一夾,明明手指間什麽也沒有,她卻表情凝重。

似有若無,亦空亦靈。

她將空靈珠印在慧紅眉間,一點光芒閃過,卻又仿佛根本沒有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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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不成真,便成魔
風魂並不知道,在他帶著兩個女弟子落在宜春峰時,慧紅已經在這個時候還俗了。

他來到黃庭觀,見此處雜草叢生,一片荒蕪,顯然是這幾百年來,此處早已無人居住。

在黃庭觀後,坐落著一座孤墳,墓碑很是簡單,僅僅是刻著“王妙想之墓”這幾個字罷了。墳前倒也沒有什麽雜草,顯然是幾百年來,偶爾也總會有人前來掃一掃墓。

薤上露,何易晞!露晞明朝更複落,人死一去何時歸?

風魂跌坐在墳前,沉默不語。

紅線知道師父心情難過,也不吵他,自己去觀中尋了掃帚,掃去落葉,又準備拉著隱娘到山下尋些野花祭上,隻是喚了兩聲,隱娘卻沒有回應,轉頭一看,見這小師妹正站在師父身後睜大眼睛看著墳墓,仿佛被什麽東西嚇到一般,神情古怪。

紅線走上前去,搖了搖隱娘。

隱娘從迷夢中清醒過來,錯愕地回頭看她。

紅線問:“你怎麽了?”

隱娘搖了搖頭,自己也說不清楚,隻是心中湧著一陣陣的酸楚,怎麽壓也壓不住。

就仿佛,被葬在裏麵的……是自己一般。

風魂輕歎一聲,站起身來讓向一邊,道:“紅線,隱娘,你們一起向妙想跪拜一下吧,就把她……視作是你們的師娘。”

紅線在王妙想生前本就認識她,亦知道她與師父的戀情,自是理所當然地跪在墳前,正要祭拜,卻發現小師妹仍然站著,怔了一怔,隨手便拉了拉隱娘的衣袖。

風魂厲聲道:“隱娘,你為何不跪?”

聶隱娘卻禁不住地流下淚來。紅線也不明白為何這一向最聽師父話的小師妹,為何突然變得這麽固執起來,擔心她惹師父發火,便硬扯著她跪下。

隱娘跪在那兒靜了一靜,忽地伏身在地,痛哭起來。她也不明白自己是怎麽回事,隻是覺得,一旦向這座墳下跪祭拜,自己與師父之間,就會有什麽東西被打碎了一般。

她甚至能夠聽到那東西落在地上的脆響。

風魂卻沒有說話,隻是看著墳墓……就這樣一直看著。

王妙想是王妙想,聶隱娘是聶隱娘。

王妙想已經死了!

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薤露明朝,不是隱娘。

在接下來的幾天中,風魂便在宜春峰附近找了個山穀,布下棋陣,又畫了許多咒符。紅線對齋醮和陣法一竅不通,自然幫不上忙,隱娘學東西卻更快些,在經過師父的幾次指點後,雖然不如她的二師姐靈凝那樣過目不忘,一學即會,卻也漸漸能夠通達一些。

這幾天中,風魂也會去方山看看慧紅和她的師父雲光神尼有沒有回來,卻始終沒有等到。

他也沒時間再等了。

那天傍晚,他見隱娘獨自坐在斜坡處看著夕陽,落落寡歡,想到她這些日子似乎有什麽心思,於是便走了過去,在她身邊坐下。

他摸了摸隱娘的頭,低聲問:“想家了麽?”

隱娘搖了搖頭。

風魂又問:“還是師父這些日子對你太嚴厲了?”

隱娘仍是搖了搖頭。

風魂輕歎一聲,想到自己以前總把這女孩子視作是王妙想的影子,卻忘了,她隻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這些日子跟著自己離開父母到處亂走,以後還可能會遇到不知多少凶險。

他覺得自己一直沒有替隱娘著想過。如果是在二十一世紀,像隱娘這個年紀,也不過就是一個小學才剛剛畢業的初中生而已。

“隱娘,”他將隱娘摟住,說,“如果你有什麽心思,一定要告訴師父。”

隱娘沉默了一下,然後才在師父的懷中抬起臉來,眼眸如星,怯聲說道:“師父……”

“什麽事?”

“你、你喜歡我麽?”

風魂怔了怔,見這女徒兒一臉羞紅,卻又像是萬分期待,心中好笑,不覺湊上去在這俏丫頭的嘴上親了一下。隱娘哪裏想到師父的“回答”竟是這個,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風魂笑著將她緊緊摟住,讓她的腦袋埋在自己胸口:“傻丫頭,師父當然喜歡你……不是別人,是你!”

隱娘並不明白師父為什麽要特意加上最後一句,但她的心中卻充滿了幸福,隻覺得這些日子壓在自己心上的石頭像是突然消失了,竟是一陣輕鬆。

就在這溫馨的時刻,旁邊卻傳來一個驚訝的聲音:“師父,小師妹,你們這是?”

來的當然是紅線,她不知從哪鑽了出來,正似笑非笑地站在那裏。

隱娘臊得趕緊推開師父,連脖子都紅了。風魂卻毫不在乎,反而向紅線伸出手:“來,你也讓為師抱一下。”

紅線跳開:“才不要呢。”

風魂搖頭失笑,道:“好了,不跟你們鬧了,你們過來,我要跟你們說正經事……”

紅線和隱娘知道師父要說的是他閉關修煉的事情,也立時認真起來,兩人一同正坐在師父麵前。風魂卻突然撲過去,一把將紅線摟進懷中:“看你還怎麽跑。”

紅線氣道:“師父,你剛才還說要講正經事,怎麽能這麽耍……師父你、你……你竟然摸我的胸……”

連隱娘也睜大了眼睛。

“啊?有嗎?沒有啊!”風魂後退坐好,擺出為人師表的風範,“咳,現在開始說正事……住手,為師認錯還不行麽?”

一頓粉拳已揍在了他的身上。

……

******

正如雲光神尼所猜測的,風魂想要進行的閉關修煉,便是“稟氣成真”!

稟氣成真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太乙天書裏雖然有所記載,其關鍵處卻是含糊不清,後果倒說得極其明白……不成真,便成魔!

風魂雖然知道其中凶險,但他也是無路可退。伊奘諾尊不但是帝俊之子,其自身亦有上萬年的道行,要想走尋常的修行之路,再過幾百年隻怕也不用想跟他動手。

一個月夜見尊,就差點在王屋山殺了他和許飛瓊。

既然下定了與別人爭奪天尊之位的決心,如果自身本事不夠,三兩下就被人幹掉,那豈不成了三界中的笑話?

這世上多的是自不量力的人,風魂不想成為其中之一。

天界其實是最講實力的地方,一個人若是自身沒有超凡入聖的本事,那再怎麽擺弄計謀,收買人心也是沒用。其它東西可以作假,神通道法卻是做不了假的。

隻憑著一個“東皇傳人”的名頭,就想成為東皇,那絕對是妄想。

所以,他隻能冒險一試。

如果成功了,那他就有與伊奘諾尊拚死一戰的資格,如果失敗了,那自然所有的一切都將成為空談。

其實他也知道,這種事急不得的,以他原先的想法,還應該再多做些準備。然而,許飛瓊卻在這個時候去了采石島,這意外的情況實在是打亂了他的計劃。

當然,他也並非是全無把握,一方麵,他相信自己已經解開了心頭的那點魔塵。而另一方麵,從龍格公主體內盜來的那點真陰,也增加了他的信心。

那些女媧後裔具有凝氣成胎的特殊體質,而這也是她們從一出生便位列仙靈的原因。當然,她們所凝之“氣”不過是男人的真陽和自身的真陰,比起金母的西華洞陰之氣、木公的青陽之氣,在級別上實在是差得太遠。

但其原理卻有相似之處。

在將龍格的那點真陰盜入自身體內後,風魂便一直將其反複研究,直至完全將它揣摩得一清二楚,從而增加了自己稟氣成真的信心。

當然,理論終究隻是理論,最終能不能夠成功,仍是難說得很。

交待好兩個女徒兒後,第二天,他便開始進行閉關。

山穀已被他用陣法完全封住,他相信,就算天上的神仙路過,也沒有幾個人能夠發現穀中有人。而為了預防萬一,他仍是在周圍布下了許多禁製,就算有人發現他們,也休想輕而易舉地闖進去。

當然,這些禁製對無形無質的天魔是毫無用處的,而在整個稟氣成真的過程中,最需要擔心的不是外人的侵入,而是天魔的幹擾。

因此,風魂必須讓紅線和隱娘守在身邊,替他護法,為他減輕一些應對天魔的壓力。好在紅線剛剛度完雷劫,正是萬魔不侵的時候,而隱娘多次轉劫,再加上性情貞潔,自也不會輕易受天魔所擾。

於是,風魂便讓紅線坐在自己的西麵,讓隱娘坐在他的北麵,又將紅線得自真月府的六時含景蓮喚出光華,擋在南麵,這六時含景蓮具有化境還真的妙用,實是真正的仙家寶物。

說實話,連風魂也沒想到紅線誤打誤撞,竟會把這樣一個寶貝弄到手中。而據紅線所說,這種寶物原本有兩個,還有一個叫兩界牌的,被辰螢姑給騙了去。

南、北、西三麵都已封住,卻獨獨放開東麵。皆因風魂想要稟承的,乃是東方青華之氣。五行之中,木氣為青,其象在東。

風魂坐在那裏,將自身視作虛無,任由青華之氣挾著天魔襲來。從龍格體內盜來的那點真陰,與他的自身真陽互相旋轉,形成渦流,將青華之氣卷入其中。

他的身子覆上青光,若隱若現,仿佛隨時便要破空而去。

紅線和隱娘都知道這次修行對師父來說極其重要,俱都不敢大意,去思靜慮,一動也不敢動。

隻是,風魂原本告訴她們,這次閉關的時間一共是七天。然而七天之後,風魂卻仍是坐在那裏,沒有任何動靜,覆在他身上的那層青光既不化入他的身體,也不散去。

七天之後,又是七天。

就這樣,竟一連過了幾十天,以至連她們也算不清日子。

直到一天下午,風魂突然渾身一震,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風魂本就是天魔攻擊的主要目標,他這麽一動,紅線和隱娘立時察覺,從冥想中醒來,兩人見師父吐血,心中一急,想要起身去扶。風魂卻猛然喝道:“不要動。”

她們趕緊按師父所說,繼續坐在那裏。

風魂深吸一口氣,閉目沉思,然而覆在他身上的那層青光,所含的雜質越來越多。

此時,他已知道自己這次稟氣成真已是失敗,想要讓聚集而來的青華之氣全都散去,卻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了。既是稟氣成真,那所要稟承的青陽之氣本該是至精至純,不含任何雜質,然而現在他的身體卻像是個死水潭一般,任由無數汙泥傾泄而來,卻怎麽也無法阻止。

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形,原因在於……他的心中仍有魔塵。

在這稟氣成真的過程中,天魔始終在用幻像來幹擾他,想要將他引入魔途,其中將王妙想的死在他麵前重演了無數遍,他卻始終不為所動。

這是因為,在他來到王妙想墳前的那一刻,他已經能夠正視王妙想的死。

從一開始,他就明白,王妙想的死是他的心結所在。

正是因為王妙想的死,徹底打破了他以往的心態,甚至產生了用盡任何手段也要成為東皇的念頭。這樣的野心,是以前的他所不會有的。

而在長白山時,他甚至眼看著那些女媧後裔死傷大半而沒有任何同情,直到最關鍵的時刻才以救星的姿態出場,這種事情,如果是以前的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

連王妙想那樣一個好人兒,都會落得那般淒涼的下場……這世上還有誰是值得同情的?

就是因為存了這樣一個想法,他開始變得冷血,開始漠視那些與自己無關的生命。他可以為了自己的利益無動於衷地看著他人死去,可以毫無愧疚地利用龍格公主,盜取她的真元,欺騙她的感情。

而當他開始正視自己這種心態的轉變後,他便明白,再這樣下去,他早晚會墮入魔道。

這並不是說他應該不再讓自己這麽冷血無情,不該為了自己的野心而不擇手段。這是他所選擇的道路,他絕不會去後悔。

隻是,如果無法控製自己的內心,就無法麵對天魔。天魔無形無質,卻可以生出萬般幻像,令你逃不掉,躲不開。因此,他所能做的唯一之事,便是直截了當地麵對天魔,不讓自己的內心被天魔所惑。

解開心結,拭去魔塵,就成了麵對天魔的關鍵所在。

所以,風魂帶著紅線和隱娘來到了宜春峰的黃庭觀,來到了王妙想的墳前,其目的,就是為了解開這份心結,讓自己徹底接受王妙想的死亡。

他做到了。

但他也失敗了。

因為他忘了自己這麽做的目的。

他本應該慢慢地理清自己的心境,直至真正做到一塵不染,再開始進行稟氣成真,但他沒有這麽做,而是急於解開“王妙想已死”這一個心結,這本身就失了自然之道。

心有掛礙,又如何能夠做到一塵不染?

而這份掛礙,來自於許飛瓊。

他可以對那些與自己無關的人冷漠無情,卻無法以同樣的心態對待自己身邊的人。而他之所以如此急切、甚至明知一些難題還沒有解開,也要冒著生命危險進行稟氣成真的修行,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因為擔心許飛瓊。

許飛瓊在采石島。

而她的敵人,是伊奘諾尊和他的八百萬神。

她是為了我才去采石島的。

所以我要盡快趕去找她!

這就是風魂急於求成的原因。

解開了王妙想,卻多了一個許飛瓊。

許飛瓊如果知道,自己因為心軟而前往淩波海的決定,竟會害得風魂萬劫不複,她隻怕永遠也不會原諒她自己。

天魔生出無數幻像,風魂都可以將它們盡都當成虛幻而毫不理會,便是王妙想削骨碎肉的慘景在他的麵前一遍遍地重演,他也不動一念,因為他已經明白,真正的王妙想已經死了,不管他想不想接受,她都是實實在在地死了。

然而,就在他即將成真的那一刻,幻像再變,變出了許飛瓊。

削骨碎肉的人……是許飛瓊。

那一瞬間,他生出了恐懼。

天魔之所以可怕,不是在於它能夠產生幻像,而是在於它總是能夠抓住他人心中的縫隙,再闖入其中。就好像一個怕鬼的人走在夜間,前麵有一個古怪的東西飄來飄去,就算明知道那東西絕不會是鬼,那人都難免會覺得毛骨悚然。

同樣的,風魂知道絕不該在這個時候去想許飛瓊的安危,甚至也很清楚,出現在自己麵前的隻不過是幻像罷了。

然而,當許飛瓊慘死的情景出現在他的麵前時,他卻仍然忍不住戰栗了一下。因為對許飛瓊的這份擔心原本就隱藏在自己的心靈深處,他以為自己能夠暫時放下……結果他錯了。

瘋子總是以為自己沒瘋,至奸至惡之人,往往以為自己所代表的就是正義。

天底下最難的事,就是自知!

風魂以為他放得下,但他其實放不下。

這就是他的不自知,同時也是他的魔塵。

恐懼隻是生出了那麽一瞬間,雜念卻藉此紛湧而來。這就好像一個人入定時生出一念,於是馬上想到“我不該生出此念”,卻不知這“不該生念”便已經是第二念,於是不知不覺中,一念生二念,二念生三念,由此生出千千萬萬念。

及至風魂發現自己的內心已無法再回歸清澄時,已是來不及了,魔頭借著這無數雜念與青華之氣一同湧入他的體內,奪取他的心靈,他卻怎麽也無法壓住。

不成真,便成魔!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3:11
第五十二章 牝珠空靈解魔魘
紅線和隱娘當然都看出師父有些不對勁,然而這種事,她們便是想幫也幫不上忙。

眼見覆在師父身上的青氣漸漸轉向黑色,徒自焦急,卻是無可奈何。

忽地,風魂怒吼一聲,一躍而起,滿麵猙獰,頭發已化成赤紅。隱娘再也顧不得那麽多了,躍起身便要掠到師父身邊,卻隻見罡風刮過,風魂竟是一掌擊在她的胸口。

隱娘噴血拋飛,撞在石壁上。

紅線大驚,急喚一聲“師父”,飛過去要將師父按住,卻隻見眼前一花,師父人影不見,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身後已伸出一隻手扼住她的咽喉,硬生生將她摜倒在地。

也幸好紅線身具太陰真氣,自動生出反抗,若是凡人,這一撞早就頸骨斷折,慘死當場。雖然如此,她被這重重一摔,也是頭昏眼花,喘不過氣來。

抬頭看向師父,卻見師父盯著自己的目光中盡是獸欲,顯然已是神迷智瘋。紅線急得想哭,卻不知如何是好,而風魂竟是毫無理性地扯開她的綃衣,一隻手使力搓著她的纖挺花房。紅線羞急之下喚出了紫綃劍,卻又不敢真的傷了自己的師父,隻得任由師父緊緊壓著自己,甚至已開始撕扯她的襦褲。

遠處,隱娘焦急地向他們爬了過來,哭喊著:“師父……”

或許是隱娘的哭聲多少喚醒了風魂一點理性,風魂滯在那裏,額頭盡是冷汗。

充滿欲望的眼神漸漸恢複一分清澄,猙獰的麵孔隱現著痛苦。風魂看著紅線,嘶啞地道:“殺了我……”

紅線脫口道:“不!”

風魂雙腿一蹬,就這樣用頭撞向石壁,隻聽轟的一聲巨響,碎石飛濺,塵土激揚,石壁碎裂出一個大洞。紅線和隱娘心驚肉跳地衝上去想要從碎石堆中找出師父,她們的師父卻已先躍了出來,血流滿麵,怒吼一聲,縱身便往天空飛去。

紅線如何忍心就這樣讓師父離去?立時也縱起劍光,想要將師父截住。

然而,雖然她的太乙金光縱速度極快,風魂卻是化作一團青氣,瞬息不見。紅線茫然地立在天空,不知該往哪追,而隱娘也飛了上來,一邊哭喊一邊喚著。

從複淑水旁飛出一個女子,乃是九嶷山女官魯妙典,她看著衣襟被扯得胸乳半露的紅線和淚水直流的隱娘,顫聲問:“出了何事?”

……

******

風魂迷迷糊糊地到處亂闖,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裏。

魔頭已占據了他的內心,此時唯一還屬於他自己的念頭,就是盡可能離紅線和隱娘遠遠的,免得害了她們。

烏雲齊驟,風卷雲湧。

他來到無人的荒效野外,放聲嘶吼,一道閃電穿雲而下,陣雨莫名地襲來,將他淋了個通透。閃電越來越多,在他的身邊劃出一道道蛇形光芒,卻又像是被什麽東西阻住一般,無法接近他。

冰涼的雨水打在身上,他卻隻覺得體內燥熱得難以忍受。

他看到前麵走來了一個倩麗的身影,那身影越來越近。

風魂想要讓她走來,然而口腔中發出的卻是獸一般的嘶聲。盡管內心深深地知道絕不可以放縱自己的欲望,然而身子已不由自主地撲了過去,將這接近他的少女撲倒。

他扯爛了少女的衣裳,將自己胯下滾燙的部位狠狠地弄進她的雙腿之間。*,折磨,僅有的那份理性也隨著這獸欲的發泄而被擊了個粉碎。不斷地衝刺,不斷地撞擊,就仿佛所有的精神束縛都已被鬆解開來,靈魂深處有一種可怕的聲音正不斷地發出興奮的呐喊。

所謂真,便是將自身與天地之道合而為一,道,即是元氣,天下萬物皆應元氣而生,故天道好生。

所謂魔,便是自由自在,追求無窮盡的快感,就算毀天滅地也在所不惜。

人心是欲望,卻也是對欲望的束縛,有善有惡,有好殺之念,卻也有惻隱之心,故而修道其實就是修心。而天魔雖然玩弄人心,其目的卻是為了滅去人心。

一個人若是連自己的欲望都控製不了,那又算什麽自由自在?

風魂不在乎自己是仙是魔,但不管是仙還是魔,首先,他必須是他自己。然而現在,他卻已被天魔附體,連“我”這樣一個意識都已在慢慢失去。

他已在入魔的邊緣。

幸好,隻是邊緣……

在那模糊的意識中,他感到少女的內牝中似乎有一種奇怪的力量,似空非空,似玄非玄,正在將他體內的真元吸進其中,濾去雜質,又還了回來。他無法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於是困惑,不安,害怕,卻又欣喜。

不安也好,欣喜也好,這都是人類的七情六欲,就算是仙神也不可能完全斬斷。既然還能生出這些情緒,那至少證明,他還沒有完全迷失本性。

於是,他就在這不斷的*間,體內真元一點一點地得到淨化,意識也開始慢慢回歸。

然而心魔仍在,淨化的,隻是隨著青陽之氣一同進入他體內的那些雜氣。那少女可以助他抑製邪氣,讓他的身體不再為天魔所控製,卻無法解開他的心魔。

不管一個人經曆了什麽樣的挫折,遇到了什麽樣的魔難,他的心,始終都是屬於他自己。

天理,其實就是人心。

雖然意識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但風魂也知道這個少女幫助了他。他壓在少女身上,艱難地抬起頭來,想要看清她的麵孔。陣雨依舊未歇,打亂了少女如瀑般的秀發,兩點星眸凝視著他,似哀傷,似歡喜,又像是一朵蘭花隨風輕舞,清新而自然。

風魂覺得自己像是認識她,又像是並不認識,一時間停在那裏,某個部位仍然停留在少女的香窒間,溫潤而美妙。

“風大哥……”少女輕歎一聲。

風魂隻覺腦中轟然一響,下意識地從少女的香窒間退了出來,失魂落魄地一邊看著少女一邊站起身來,踉蹌後退。

她竟是慧紅。

心神一亂,天魔又趁機反噬,讓他回想起當年小紅還隻是個發育不全的孩子時,那副驚慌害怕的模樣。一時間,他隻覺得眼前的慧紅已變成了那個孤苦無依的孩子,而自己卻是那糟蹋過她的朱孺子。

他大吼一聲,轉身便跑。

慧紅一驚,想要將他叫住,他卻已瞬息間失了蹤影。

慧紅心急起身,想去追他,雙腿卻是一陣劇痛。風魂那番毫無憐憫的摧殘,已是讓她的大腿根處鮮血直流,而為了讓藏在內牝間的空靈珠能夠替風魂淨化掉體內魔氣,也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

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風魂就這樣消失。

由於體內魔氣並沒有完全驅除幹淨,風魂一路上仍是時而清醒,時而瘋狂,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麽。雨停了,又下了,天色黑了,又亮了,有時頭頂上明明掛著太陽,再一睜眼,不知何時已換成了彎月。

他就這樣不眠不休地到處亂闖。

直到累了,累得再也走不動了,他躺在汙泥裏,空空洞洞地看著天空。

意識開始回流。

稟氣成真失敗了,不管甘不甘心,他都不得不接受這樣的結果,如果不是慧紅及時救了他,他甚至早已神智迷失,化身成魔。

他看著天上縹縹緲緲的雲彩,隻覺得內心不但沒有多少遺憾,反而竟是異常的平靜。

這種平靜,連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也許,他已經失去了成仙入聖的機會,失去了成為東皇的可能性。

但是無所謂。

至少在這一刻……他仍然是他自己。

隻有從死亡邊緣走過的人,才能明白生命的可貴。隻有差點迷失自我的人,才會知道……隻要能做回自己,那便是天地間最大的幸運。

如果一個人失去了自我,那天地雖大,於他又有何用?

佛曰:天上地下,惟我獨尊。

沒有了這個“我”,也就沒有了天,沒有了地。

仿佛有一道電光在風魂的腦海中閃過。

如果沒有“我”,就沒有對整個天地的認知,那從另一方麵來說,我所知道的天地,豈非全是出自我的本心?我就是這天,我就是這地……我就是這道!

一個蒼老而平和的聲音在他的記憶深處響了起來。

“幽冥之中,生乎空洞;空洞之中,生乎太無;虛無之裏,寂寞無表;無天無地,無陰無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若言有,不見其形;若言無,萬物從之以生。”

這是他當年離開大荒境時,木公對他所說的話。

當時風魂以為,那是木公勸他不要因為木公的離去而悲傷。

現在他知道自己錯了。

木公隻是在告訴他……什麽才是“道”!

真正的道!

天參玄玄,地參混黃,人參道德!

其實這天地間本沒有“道”,而數千年來人們所修的道德,根本就是身外道。天道玄玄,真正的天道,看似存在,其實根本就不存在。

若言有,不見其形;若言無,萬物從之以生。

他閉上眼睛,無思無想,無情無欲,隻將所有的記憶和念頭盡皆化作一個“我”字。

再連這個“我”,也慢慢地沉寂下去。

幽冥之中,生乎空洞;空洞之中,生乎太無;虛無之裏,寂寞無表;無天無地,無陰無陽……

******

風魂並不知道,在這些天裏,他其實一直是在往南走。

此時,他所在的位置乃是臨海。

當然,現在的他,對這並不關心,或者說,他對任何事都已不再關心。

他已陷入空寂虛無的境界裏。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道疾風從他的頭頂刮過,風中有人放出聲音:“停下!”

空氣間生出漣漪,一頂轎子從漣漪中飛出。抬轎的是四個魁梧的壯漢,臉龐與皮膚盡是青筋。轎中走出一個人來,乃是一個老者。

老者足不點塵地飄到風魂身邊,訝異地看著他。

此時,風魂的整個身體都像是由青氣凝聚而成,虛虛實實,時隱時現。

有幾個人跟著轎子從空氣間飛出,其中一個女子朝老者恭敬地問道:“孟公為何停在這裏?”

孟公道:“此子有些古怪。”

那女子愕了一愕,看向地上滿身是泥的青年,忽地怒道:“是他!”

孟公道:“你認得他?”

那女子恨恨道:“就是他,逼我用劍割下自己的一隻耳朵。”

這個女子,便是曾與鬼迷宗阿智華王、胎藏境安忍、五台山鈷印大師一同圍攻風魂,最後卻被迫割下一耳的無量仙子曼荼羅。

“原來他就是那位木公傳人,”孟公負手道,“難怪、難怪。”

曼荼羅並不知道孟公在“難怪”什麽,隻是想著自己終於得到了報那斷耳之仇的機會,憤恨之下,抽出無量劍一劍便刺向風魂。

孟公也不阻止,隻是目光中露出淡淡嘲弄。

曼荼羅一劍刺在風魂身上,卻沒有刺出半點血來。她怔了一怔,又用劍連砍,然而風魂雖仍躺在那裏,她的劍卻像是劈在空氣中一般,唯一的成果,就是在風魂的身上挑起一縷縷青氣。

孟公緩緩道:“他已將自身與天地之氣融成一體,正是大道將成未成之時,以你的本事,就算再劈一萬劍也殺不死他。”

曼荼羅咬牙切齒地道:“難道就隻能放過他?”

孟公道:“那倒不是,所謂將成未成,說到底仍是未成,想要趁這個時候殺他,卻也簡單得很。”

孟公從袖中取出一柄銀刀,喝聲“定”。銀刀脫手而出,釘在風魂心口,風魂立時現出實體,不再像剛才那般青氣纏身,時隱時現。

“他的三魂七魄已被我用鎖魂刀釘住,”孟公淡淡道,“你要殺他,那便殺吧。”

曼荼羅大喜,也不再用刺,而是想一劍斬下風魂的頭顱。

就在這時,天空中卻傳來一聲清雅的聲音:“此人殺不得。”

一個女子從空中飄下,她頭插玉簪,上身是一件石榴紅窄袖對襟襦衣,腰下是繡有花鳥的綾羅百褶裙。她飄到曼荼羅麵前,也不見她做了什麽,便自有一道光華阻住曼荼羅的無量劍。

曼荼羅認出這個女子,不敢得罪她,忙收起無量劍,帶著身後幾人朝她拜禮。孟公雖然助曼荼羅鎖住風魂的三魂七魄,但風魂是生也好,是死也好,他卻顯然不是太放在心上,隻是掃了一眼從空中飄下的那個女子,道:“原來趙蕪女也請了你。”

那女子笑道:“這些日子,我本就在幫她。”

孟公皺眉:“你我七族各自成事,她若是真有本事打開魔風界,我等自然該奉她那一族為首,若是她沒有那本事,便是因此滅族,我等也隻能看著。你怎可壞了規矩,前去助她?”

“無妨,”那女子道,“這規矩她曉得,我亦曉得。我所助她的,不過是些小事罷了。畢竟她若真的能夠成功,對你我亦有好處。”

孟公沉吟片刻,略一點頭。

曼荼羅插口道:“請問昭儀,為何這人殺不得?”

“並非殺不得,隻是不該由你們來殺,”那女子道,“你們本就是因他而成事,若是再由你們來殺他,天命反噬,你們所做的事,亦將無疾而終。他現在魂魄已經受製,你何不先將他帶回去,交由你家公主來處理?”

曼荼羅聽她說得如此嚴重,不禁生出一陣冷汗,想到自己若真的為報斷耳之仇誤了公主大事,以公主的殘忍手段,自己的下場隻怕比衛承莊還要悲涼,於是趕緊讓人背上風魂,準備將他帶到公主那去。

孟公卻皺了皺眉,道:“此子大道將成,若要殺他,最好趁早,若是一不小心使得猛虎出柙,到那時,隻怕爾等後悔莫及。”

聽他這麽一說,曼荼羅不禁又有些遲疑,隻是想了一想,終究覺得還是把這人交給公主處置要更穩妥一些。她朝孟、袁二人拜道:“時間不早了,還請孟公和袁昭儀繼續上路,公主殿下已在南海等候二位。”

見曼荼羅沒有將自己的警告聽進去,孟公也就不再多話,隻是點了點頭,正要進入轎中,目光卻突然一冷,看向遠處的一塊巨石。

曼荼羅見孟公神情有異,連忙帶人飛過去查看,卻什麽也沒有發現,隻好又飛了回來,一臉疑惑。

袁昭儀微笑道:“不用找了,剛才有人躲在那裏偷聽我們談話,現在已經逃了。”

曼荼羅臉色一變,道:“有孟公和袁昭儀在此,那人仍然能夠潛到一旁偷聽,究竟是什麽人,竟有這等本事?”

“那人的本事倒並不如何出奇,”孟公麵無表情地道,“但她逃走時,卻是化作一道黃光消失不見,連我也看不出她的去向,若我所料無誤,她應該是持有玉虛宮的中央戊己杏黃旗。”

袁昭儀道:“剛才躲在那裏偷聽的人,應當是紫虛元君魏存華魏夫人的女弟子黃靈微。她有杏黃旗護身,要想抓住她並非易事,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裏再說。”

幾人不再多話,一同躍入虛無,刹那間消失不見。

等他們去得遠了,又有一道黃光閃過,一個扛著大旗的小丫頭跳了出來,擦了擦額上冷汗,喃喃道:“好險,好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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