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穿越之太乙仙隱 作者:先飛 (已完成)

 
li60830 2017-3-14 18:53:44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6 429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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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天之瓊矛東皇鍾
東瀛地處一隅,自創神道,便連仙術和道法也與中原截然不同。月夜見尊用琉璃玉戒施展出的既非陣法、也非結界,而是“封絕”,又名為“神之領域”,一旦敵人被攝入其中,已方如魚得水,而敵人則會被迫處於某種逆境,受到封絕的壓製。了解高天原的仙神在麵對這些人時,都會小心謹慎地防止進入敵人的封絕之內,然而風魂和許飛瓊都沒有和東瀛神道交手的經驗,才會從一開始就誤中敵人計謀。

許飛瓊的劍光越來越慢,以前隻要稍一動念便能完成的劍術,現在連催劍訣,也仿若受到阻滯般,做得困困難難。隻是她性子一向不服輸,更不願讓風魂小看自己,隻是咬牙硬撐。

六個東瀛神將在他們頭頂現出身來,齊聲念出一段陰陽怪氣的句子,氣勢也立時變得驚人起來。六支倭刀銳不可擋地斬向風魂和許飛瓊。

月夜見尊所用的封絕本就能提高這些神將的能力,而他們念出的又是可將身心之力提高到最極致的“言靈”,六人這合力一斬,便是泰山也可直接斬開,又何況是受困於封絕的風魂和許飛瓊?

月夜見尊藏在黑暗之中,目光閃過戾氣,已準備看著風魂和許飛瓊慘死當場。

誰知鏘的一聲傳來,那六名神將的六支倭刀竟一同折斷,斷刃在空中凝了一下,緊接著全都倒刺而回,分別刺入它們主人的心髒。

六具屍體落在地上。

其他神將眼見同伴慘死,卻無法弄清出了什麽事,自然一陣心寒。然而這些東瀛神將凶殘陰狠,並不將自己生死看在眼中,繼續往風魂和許飛瓊攻去。

隻是不知因為什麽,許飛瓊在這封絕之內固然戰得艱難,這些剛才還如魚得水的神將現在卻也好不了多少,不但動作慢了許多,更有無形殺意壓製在他們心頭,使他們難以發揮自身實力。

月夜見尊眯起眼睛,這才注意到四周不知何時多了許多棋子。

原來,風魂見自己暫時解不開敵人的封絕,然而就這樣放著不管,顯然對已方極是不利,於是幹脆在對方的封絕中暗暗布下棋陣,將地格改為“白虎出力”。

奇門遁甲在中原本是普通修道者的必修之課,雖然要學到奪天地之造化那等境界極是困難,但用來斷斷風水、看看禍福則基本上是哪個都會。一般仙神看到格局被人改成“白虎出力”,立時便會知機地暫時退開,然而就像風魂看不懂日本神道的“封絕”一樣,這些東瀛神將對中原的奇門遁甲也一竅不通,眼見許飛瓊收了仙劍,他們卻不知好歹地強攻而來。

奇門十幹應克,辛加庚為“白虎出力”,曰“刀刃相接,主客相殘。遜讓退步稍可,強攻血濺衣衫。”

風魂隻是悄悄地在奇門推了一下,那六人便死在他們自己的兵刃之下。

既然死了六人,“血濺衣衫”已經應驗,“白虎出力”自然也就解開了。而像這樣的大凶之格,便是風魂也不敢連番用出,於是就再布棋陣,改成了“火入天羅”。

十幹應克,丙加壬為“火入天羅”,為客不利,是非頗多。

這王屋山乃是許飛瓊的住處,她自然是主,月夜見尊和這些東瀛神將遠道來攻,自然是客。這“火入天羅”雖然不是六儀擊刑、九星反吟這樣的大凶格局,卻恰好壓製住敵人的氣勢。

一時間,許飛瓊固然受到封絕的影響,戰得香汗淋漓,那些東瀛神將卻也像身上縛了巨石一般,打得辛苦。大家就像是拍電影一樣,你一刀,我一劍,全都是慢鏡頭。

不過這種情形並沒有持續多久,風魂很快便弄清楚了封絕的破法,月夜見尊也看穿了風魂的棋陣,雖然因為地域的原因中原和東瀛發展出了不同的神通術法,但其根本卻仍是一個“道”字,彼此多少還是有些相通。

立時間,風魂再扔棋子,破去月夜見尊的封絕,而月夜見尊以琉璃玉戒為法器,也破掉了風魂的“火入天羅”。

天地恢複了所有的色彩,那些東瀛神將也不再受到束縛。

刀光不斷,劍氣衝霄,許飛瓊與那些東瀛神將再次戰成一團。她雖然連殺了幾個人,但敵人實在太多,又都奮不顧身,有時甚至明知必死也想要衝上前來刺她一劍,漸漸的,她的處境不妙起來。

風魂正要用雷訣助她,然而天空中一道陰風吹下,月夜見尊已躍到高處,隔著空氣一掌向他擊來。

兩人之間明明隔了十幾丈,風魂卻覺得這一掌就在自己眼前,這種距離上的錯位感讓他胸口一悶,差點吐血。

他趕緊凝神靜氣,暗捏九宮,帶著許飛瓊瞬間移了個位置。

月夜見尊一掌拍在地麵,隻聽一聲悶響,也不見土石亂飛,地麵便已裂出一個深井。

風魂和許飛瓊俱是心中一凝。

這一掌的威力其實也算不上有多驚人,然而問題在於,他們沒有看出月夜見尊掌中暗藏的玄虛。再厲害的禦劍之術,一劍劈來,至少還有軌跡可查,然而月夜見尊的這一掌隔著虛空擊來,竟是無隙可尋。

隻是他們雖然心驚,月夜見尊卻也同樣沒有半點喜色。

他本以為風魂無論如何也避不開自己這一掌,卻沒想到對方的移形換位之術,竟是如此的神鬼莫測。

月夜見尊身為高天原伊奘諾尊之子,其實並不如何將風魂這所謂的東皇傳人看在眼中。在他看來,如果不是事關重大,像這樣一個未曾證得仙體的凡人,根本就沒資格讓自己飄洋越海地跑來殺他。

然而,風魂雖然還沒有修成仙體,但他以棋入道,看似學得漫不經心,卻早已深得太乙道法的精髓,而被鎮在冰湖之下的三百多年,他也始終保持清醒,體內元氣與紅線的太陰真氣混成一片,雙修雙益,其實早已脫胎換骨,之所以還沒有刻意地去斬卻三屍,隻是因為他從涯垠冰湖脫困之後,想到王妙想的慘死,心灰意冷,隻覺得自己連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又還成什麽仙,問什麽道?

如果不是被慧紅那不是說禪的說禪點了一下,又因為許飛瓊的提醒,知道聶隱娘就是王妙想轉世,心情漸漸好轉起來,此時此刻,他隻怕早已自暴自棄,自己也不知會變成什麽樣子了。

雖然如此,他對位列仙班這種事仍是沒有半分興趣,甚至還因為王妙想的死,而在內心深處生出抗拒之心。

月夜見尊見風魂竟能躲開自己這至玄至妙的一掌,不禁忖道:“此人雖是太乙救苦天尊的傳人,但其出生來曆,聽說連天庭也查不出來,而短短的三百多年便修到這種地步,也算了得,現在不殺了他,說不定真的會被他登上東皇之位,成為高天原的大敵。”

想到這裏,月夜見尊朝他手下的東瀛神將喝了聲“讓開”,同時摯出一支白玉般的長矛,立時間,天地變色,鬼神皆嚎,金烏惶惶而退,山川齊聲震響。

許飛瓊失聲道:“天之瓊矛。”

這天之瓊矛原本是帝俊與刑天爭神時所用的戰矛,後來被伊奘諾尊帶到了東海,伊奘諾尊正是用它攪拌東海,建造東瀛之島,開創出日本神道。

風魂和許飛瓊沒有想到月夜見尊竟會取出這種驚天地泣鬼神的上古神器,臉色全都變了。風魂想帶著許飛瓊借遁法離開,然而天之瓊矛卻緊緊地鎖定他們的魂魄,讓他們知道自己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無法將它避開。

王屋山是道教第一洞天,除許飛瓊外,自然也住著不少仙神。那些仙神發現有異,一個個飛到空中,卻被天之瓊矛的氣勢所奪,沒有人敢接近一步。

另有值日的日遊神見到此景,慌忙上報天庭。

月夜見尊心知事情已經鬧大,幹脆狠下心來,也不管那麽多,天之瓊矛幻大,直往風魂和許飛瓊射去。

許飛瓊心知這上古神器絕不是風魂可以抵擋的,於是狠狠咬牙,想道:“我就算拚卻性命也要阻上一阻,讓他多少有些活命的機會。”

心念一起,她手持仙劍奮不顧身地朝天之瓊矛飛去。

她飛到一半,覺得身邊似有風聲,不覺扭頭一看,卻見風魂竟也飛在她的身邊。風魂剛好也轉頭看了過來,發現自己不是一個人衝上前去,登時也失聲叫道:“飛瓊,你給我回去。”

原來兩人竟是一般想法,都打算舍了自己性命,去為對方爭取活下去的機會。

雖然危在旦夕,少女的心中卻是無由地一甜,她似幽似怨地看了風魂一眼:“我們死在一起。”

眼見天之瓊矛飛近,再讓許飛瓊回頭也是來不及了,風魂立時也豪氣地笑道:“好,有你陪著我,就算形神俱滅我也心甘情願。”

他取出陰陽鏡,照出金光逼向天之瓊矛。許飛瓊也將仙劍擊了過去。

天之瓊矛破去金光,瞬間便將許飛瓊的仙劍撞了個粉碎,沒有受到任何阻滯地繼續刺來。風魂搶到許飛瓊身前,將陰陽鏡握在手中一擋。天之瓊矛擊在陰陽鏡上,發出震天巨響。

風魂隻覺腦袋轟鳴,渾身巨痛,立時倒撞在許飛瓊身上,兩人同時噴出鮮血,墜向地麵。

月夜見尊躍上前抓住天之瓊矛,同時看向地麵,他原以為風魂二人會跟許飛瓊的那支仙劍一樣灰飛煙滅,誰知他們雖然身受重傷,落在地上卻仍是未死,隻是彼此抱在一起,連站起的力氣也已失去。

陰陽鏡落在他們身邊,完好無損。

連天之瓊矛都無法將風魂一擊致死,更是激起了月夜見尊心中的無限殺意,他將手一擲,天之瓊矛再次飛去,竟要將風魂二人連同整個王屋山一起摧毀。

然而就在這時,雲端之上竟落下一口巨鍾,罩在了風魂和許飛瓊身上。天之瓊矛撞在鍾上,隻聽一聲轟響,狂風倒卷,天搖地動。

月夜見尊接住倒撞回來的天之瓊矛,看著那刻著古篆的巨鍾,臉色一變:“東皇鍾?”

一個溫和而蒼老的聲音從空中傳來:“正是東皇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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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眠花夢月俏模樣
桃花飄墜,仙鶴齊飛,一個手持仙桃的老者落了下來,竟是南極仙翁。

另有成群的天兵天將急急趕來,將月夜見尊和他手下的東瀛神將全都團住,為首的兩人一個是身穿青色魚鱗壯胸甲的天將,另一人則是穿著淺黃色窄袖曲裾深衣的女仙。

這兩人月夜見尊也同樣認得,他們乃是在太乙救苦天尊返虛之後,仍然留守在大荒境的青獸戰將鍾化,以及焰華仙子何月華。

月夜見尊對鍾化和何月華等人置之不理,隻是看著南極仙翁冷笑道:“長生陛下莫非是想將東方蒼天也並入你的南極天不成,否則何必突然插手此事?”

南極仙翁是六禦大帝之一,又稱南方南極長生大帝,月夜見尊故意點出此事牽扯到東皇之位的爭奪,便是想讓他不好插手。

南極仙翁卻毫不動怒,嗬嗬笑道:“月侄你說笑了,你從高天原而來,這裏又是人間,老朽管的是人間之事,與東方蒼天何幹?倒是月侄你擅自動用天之瓊矛,未免過於胡鬧了。”

說完,南極仙翁將柱杖一抖,金烏重新掛上天空,大地也明亮起來。緊接著,他再一召,東皇鍾化作鈴鐺,掛在了他的柱杖之上。而焰華仙子也慌忙帶人將風魂和許飛瓊救起。

雖然誰都知道南極仙翁一向和氣,但他畢竟身居天尊之位,又是從仙妖大戰活到現在的金仙,月夜見尊也不敢輕易得罪他,隻好忍氣吞聲地道:“敢問陛下,太乙救苦天尊昔日暫居天帝之位時,用來召集文武百官的東皇鍾,怎會落在陛下手中?”

“這個麽,”南極仙翁笑容滿麵,“東皇兄臨去之時,老朽見他這鍾留著也沒用,就討來掛在這兒當鈴鐺用,你聽,聲音可夠清脆?”

他搖著柱杖,果然發出一串悅耳的鈴聲,鈴聲隨風傳蕩,飄向遠方。

這老頭竟然把上古十大神器之首的東皇鍾拿來當鈴鐺用?月夜見尊真有些哭笑不得。

他見周圍聚集而來的仙神越來越多,心知今日已無法將那東皇傳人置於死地,於是哼了一聲,向南極仙翁拜了一下,帶著那些東瀛神將匆匆離去。鍾化麵現慍怒,想要帶手下天兵將這些人攔住,南極仙翁卻用手悄然一擋,不讓他動手。

青獸戰神鍾化和那些來自蒼天的天兵天將雖然怒至極點,但有南極仙翁在那作主,他們也不敢生出是非。直待月夜見尊離去後,鍾化才忍不住抱怨道:“仙翁,怎可讓他們就這樣離開?”

南極仙翁收起笑容,長歎一聲:“有一點他並沒有說錯,事涉東皇之位,我也不好幹涉太多。而他手中持有天之瓊矛,你們也攔不住他,反不如就這樣讓他離開,明日再上奏玉帝,由玉帝降旨責罰他們,讓他們不敢再這樣輕舉妄為。”

鍾化也知道南極仙翁說的是事實,月夜見尊手持天之瓊矛,若不是路上遇到南極仙翁,單靠自己和焰華仙子,就算及時趕到這裏,也難以救下少主,弄不好連自己和焰華仙子也會跟著賠上性命。

他來到焰華仙子身邊,低聲問:“少主的傷勢如何?”

焰華仙子垂淚道:“性命雖然無妨,但手臂和肋骨都有多處骨折,恐怕要休養一些時日。”

南極仙翁嗬嗬笑道:“年輕人嘛,受些磨礪也不妨事,骨折而已,用千年續斷接上就是了,隻要沒有缺胳膊少腿,用不了多久也就好了,就算是缺胳膊少腿的……”

鍾化和焰華仙子一同瞪著南極仙翁。

南極仙翁幹咳一聲,臉上堆笑地將手中仙桃遞了上去:“要不,我把我的仙桃送給他吃,我這仙桃啊,吃一口不但能治百病,還能益壽延年……”

“不要!”鍾華和焰華仙子幾乎是異口同聲。

誰知道這老家夥的仙桃到底是從哪個鬼地方摘來的……

******

風魂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華美的屋子裏,壁上有飛蛇走龍的字畫,桌上的檀沉散出繚繞香氣。

還有一個少女坐在床邊矮凳上,將她的獨臂放在床沿,伏身熟睡。

雖然不知道自己和許飛瓊是怎麽活下來的,但那種死裏逃生的感覺還是讓人鬆了口氣。他想要起身,然而全身一陣劇痛,感覺骨頭像是要散架一般。

他慘哼一聲,聲音雖輕,卻把許飛瓊驚醒過來。許飛瓊慌手慌腳地將他按住,低聲道:“別亂動,你身上的斷骨剛剛才用千年續斷接好。”

風魂也覺得體內有一種酥癢感覺,就像是小蟲子在裏麵爬一樣,雖然不算痛,卻比疼痛還要難以忍受。

許飛瓊對千年續斷的副作用自然也是知道的,見他那副似哭似笑的模樣,於是坐到床邊,在他的幾個骨折之處來回*,那讓蟲咬般的感覺緩解一些。

此時,她頭插玉笄,身上也已換上一身淡紅色窄袖繞襟深衣,雲光繡從胸前繞腰至臂部,將身體曲線輕巧地展現出來,衣領部位因為是互相交疊,領口較低,在乳溝的位置露出一截鵝黃色抹胸,份外誘人。

這種窄袖深衣在漢代比較普遍,算是中國的傳統服飾,而在五胡亂華之後,已漸漸沒什麽人去穿它了。而許飛瓊以往所穿的,基本上是連體襦裙,畢竟她性子活潑,又時常要禦劍飛行,這類曲裾深衣由於是靠著衣料在腹腰之間交疊來遮掩身子,隻以綢帶束腰,對女子行走坐跪的姿勢要求較為嚴格,行動一大,容易露出裏衣裏褲,從古代禮教的角度來說算是比較容易“走光”的。

然而這件繞襟深衣穿在許飛瓊身上,卻也讓她像個不出閨閣的小家碧玉般,多了一番溫柔文靜的美麗,讓風魂覺得自己簡直像是不認識她了。

風魂低聲問道:“你應該也受了傷吧?怎麽不多休息?”

“我受的隻是一些內傷,吃些仙丹,調息幾個時辰也就無事了。”許飛瓊想到當時風魂手持陰陽鏡擋在自己麵前時的情形,心中生出一絲甜蜜。

風魂知道她沒有像自己一樣多處骨折,心裏也好受一些。幸好陰陽鏡竟能擋住天之瓊矛,他才沒有當場喪命,而許飛瓊則又因為多了他的身體做為緩衝,傷勢又比他輕了許多。

“是誰救了我們?”風魂忍不住問道。

“是南方南極長生大帝陛下,”許飛瓊微笑道,“他恰好路過王屋山,發現月夜見尊運用天之瓊矛,及時救下了你我。”

“南極仙翁?”風魂睜大眼睛,“那個一出場就是花啊鳥啊、比仙女還要講究背景的老頭子?”

話一說完,他隻覺得腰上一動,許飛瓊已是錯手將他扭了一下。他愕然看去,卻見少女已是伏著腰咯咯地笑個不停:“你、你怎麽這樣說他老人家,你的嘴也太、太毒了……”

風魂見她笑得花枝亂顫,差點翻個白眼,心想就有那麽好笑麽?不過白眼很快就變成了直眼,曲裾深衣是最講究“坐有坐相”的女子衣衫,許飛瓊這一伏身亂笑,衣領立時就歪了,不但露出圓潤的香肩,心衣所束縛的兩座飽滿山丘也在互相摩擦下擠出誘人曲線。

風魂吞了口口水,心想以後一定要找機會把它們握在手中,看看到底有多美。

許飛瓊笑完,抬頭看到風魂那色色的眼神,再低頭看到自己露在外頭的香肩,眉頭不覺一挑,心中的那股傲氣不知不覺便要發作。

風魂卻已開始對這表麵心高氣傲,內心卻自有一股子少女情懷的女仙有了更多了解,也不避開目光,隻是看著許飛瓊,在她發火之前先一步說道:“飛瓊,你的這件衣裳……很好看。”

有道是“女為悅己者容”,這婉麗女仙之所以特意換上這身自己原本並不習慣穿的衣裳,本就是想讓眼前的男子喜歡,便是剛才自己的胸口被他色迷迷地看著,心裏其實也是羞意居多,並不討厭,之所以想要放下臉來,純粹就是從小養成的性子使然。

現在被風魂這麽一誇,嘴角雖然仍是抿著,眼睛卻不自覺地彎成了月牙兒,似嗔似喜,欲羞還怒,心裏喜滋滋的,口中還要嬌柔無力地說道:“瞎說,我、我自己一點都不覺得好看。”

明明就是覺得好看才穿出來的。

風魂咬牙咧嘴:“真、真的很好看……”

許飛瓊見他表情怪異,方自湧起的喜悅又消退而去,馬上便瞪了過去:“不喜歡就不喜歡,還做什麽鬼臉?”

風魂滿頭冷汗:“喜歡當然是喜歡的,但、但你先鬆手啊……”

婉麗的仙子這才發現自己的手竟一直掐在風魂腰上,她剛才時喜時羞,心如小鹿亂跳,連自己的手在做什麽都弄不清了。

許飛瓊臉一紅,趕緊將指頭鬆開,悄悄看了風魂一眼,見他痛得直咧嘴,心中過意不去,隻好替他輕輕搓著痛處。

這時,外頭有人輕輕敲門,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了進來:“飛瓊仙子,少主醒了沒有?”

許飛瓊哼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惱怒。風魂將她的神情看在眼中,不由低聲問道:“誰在門外?她說的少主又是誰?”

許飛瓊還沒回答,青獸戰神鍾化與焰華仙子何月華已走了進來,見風魂已經醒來,立時又驚又喜地拜到在地:“參見少主……”

風魂一臉錯愕地看向他們,而身邊少女卻站了起來,淡淡地看了跪倒在地的兩人一眼,一聲不吭地走了出去,弄得風魂摸不著頭腦,不明白這個家夥好好的又在生什麽氣。

……

皎皎的月光輕籠大地,將王屋山的山山水水照得如夢似幻。

許飛瓊回到自己的落花林中,坐在清池旁邊。雖然這裏經過那場打鬥,幾乎成了廢墟,但畢竟是她的住處,呆在這裏,她還是更自在一些。

風魂暫時留在王屋山另一側的上方院中,又有鍾華和焰華仙子帶著來自東方蒼天的天兵天將保護他,自然不用再去擔心他的安危,許飛瓊不願跟那些人待在一起,於是幹脆回到自己的落花林。

她與鍾華、何月華二人其實也沒有什麽仇怨,隻是在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心中不免有些惱怒。月夜見尊帶人來找風魂,起因竟是為了搶奪東皇之位,而鍾、何二人說是奉風魂為大荒境之主,卻也一直沒有找上他,弄得風魂被人追殺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如果不是南極仙翁及時趕到,以東皇鍾救下她和風魂,他二人真的是死得不明不白了。

想到這裏,許飛瓊不免心中有氣。

其實在這一點上,許飛瓊倒是錯怪了鍾華和焰華仙子,他們雖然也意識到高天原的伊奘諾尊有可能會派人除去風魂,但一來沒想到高天原的動作會這麽快,二來,而由於風魂的行蹤連天機殿都算不出來,他們也不知道上哪找他,這才耽誤了時間。

想到風魂竟無端地被牽扯進這樣的是非之中,許飛瓊心中一陣憂慮。她畢竟也在天上待了不少日子,深知其中凶險,仙家之道雖然講的是清靜無為,然而天界上的權力紛爭,其中的陰險和血腥實不下於人間,甚至還要更加凶險。北方玄天真武大帝當初還是由元帥升格成天尊,便已惹出一片爭議,更何況風魂還隻是一個凡人?

她真的不希望風魂卷入這樣的渦流之中。

“隻是,”許飛瓊咬了一下嘴唇,忖道,“他、他自己卻又是如何想的?”

想到風魂萬一真的被權欲蒙蔽,以為就這樣回到大荒境,就能一步登天地成為東皇,被人當作棋子而不自知,許飛瓊便忍不住擔心起來。雖然覺是風魂不該是這麽傻的一個人,但人間的一個帝王之位,都足以讓無數英雄爭得你死我活,何況是成為統治整個東方蒼天的天尊?

她輕輕地歎一口氣。

就在這時,她心中一動,猛地回頭,卻發現風魂不知何時竟已站在自己身後,不覺睜大眼睛,驚喜地問:“你怎麽跑了出來?”

風魂苦笑了一下,道:“我是偷偷溜出來的,沒有讓他們發現。再不溜走,難道我還真的跟他們到大荒境去,當什麽少主?”

許飛瓊心中高興,嘴裏卻故意挖苦道:“這東皇之位多少人想當還當不上呢,你明明有了機會,怎麽還弄得跟被人趕鴨子上架一樣?”

風魂走到池邊,注視著水中晃動不休的明月,沉默許久。月色灑在他的身上,朦朦朧朧,讓他看上去有些孤寂。

許飛瓊撇嘴:“難道你後悔跑出來了?那你現在回去可還來得及。”

風魂搖了搖頭:“我知道自己的本事和能力,那東皇之位,我是想也不會去想。”

許飛瓊道:“那你還擔心什麽?”

“隻是有些事情想不通而已,”風魂微微一笑,道,“算了,想不通就想不通,我們走吧。”

許飛瓊愕然:“去哪裏?”

“當然是先離開這裏再說,”風魂道,“我既然不想成為被人擺在台麵上的棋子,自然隻有先逃再說。”

許飛瓊眼睛裏也現出笑意,輕聲道:“好,那我們就先離開這裏。”

由於許飛瓊的仙劍已被天之瓊矛毀去,無法再禦劍飛行,風魂便用仙術招出一朵祥雲,兩人手牽著手駕雲而去。

他們飛了大半日,直到離王屋山遠了。兩人都是重傷初愈,無法持久飛行,尤其是風魂的骨折之處雖然已被接上,還畢竟還有些疼痛,於是便在荒野間落下,找了個地方休息。

天色已亮,朝霞鋪在天空,旭日在山嶺間悄然升起。

兩人肩並著肩坐在一棵蒼樹之下,互相對視,覺得這一夜飛行和私奔差不了多少,不禁有些好笑。

許飛瓊問:“我們究竟要去哪裏?”

風魂幹咳一聲,想起自己去王屋山找她的目的,於是說道:“嗯,我得去一趟靈霄寶殿。”

許飛瓊愕然:“你去那裏做什麽?”

“找太白金星有些事情。”風魂把衛夫人的事說給許飛瓊聽。

“原來如此,”許飛瓊哼了一聲,“幸好你先來找我,否則你就白跑了。那個李無賴早已被王母娘娘趕下了天庭,現在也不知去了哪裏。”

風魂當然早就知道此事,卻還是裝模作樣的驚訝一番:“李無賴……咳,李白被趕下了天庭?難道他犯了什麽天條?”

許飛瓊眉頭倒豎,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風魂早就聽慧紅說過,李白好像是因為調戲許飛瓊才被削去仙職的,當時他還不信,心想就我們許仙子這動不動就橫鼻子瞪眼的脾氣,哪個不要命的家夥敢去調戲她?

現在見了許飛瓊這副慍怒模樣,倒不免犯起嘀咕:“看來那無良男子李太白,還真是個不怕死的家夥……”

他雖然心中好奇,但許飛瓊不說,他也不好直接去問,隻是他離開紅線和隱娘的目的本就是為了尋找李白,總不好就這樣回去。

許飛瓊卻道:“想要找他,倒也容易得很,你跟我來。”

風魂跟在她的身後,兩人一同朝遠方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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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照野情懷花自羞
紅線駕著馬車在大道上奔馳,身後追著十幾名身穿皂黃禁衣的捕快。

她原本帶著隱娘和衛承莊住在小鎮的客棧裏等待師父,誰知師父還沒等到,這些捕快倒先找上了門。原來是有人看到四肢斷去的衛承莊,於是通知了官府。

雖然唐太宗李世民已經駕崩,但此時貞觀之治的盛景還沒有結束,當地的地方官長得知有人受到殘害,馬上便派人前往調查,紅線無法向這些捕快解釋衛承莊的四肢是被誰砍斷的,無奈之下,隻好奪了一駕馬車,帶著隱娘和衛夫人闖了出來。

隻是她禦劍飛行的本事雖然了得,駕禦馬車的能力卻不怎樣,很快就被這些捕快追了上來。

眼見這些家夥越追越近,紅線怒道:“小師妹,你用劍把他們的馬腿全都砍斷掉去,看他們怎麽追。”

隱娘睜大眼睛,心中不忍:“師姐,這、這不太好吧?”

紅線其實也隻是說說而已,並不是真的想把這些無辜的馬斬成斷腿馬,隻是這些捕快越追越近,她又無法和他們說清,心中煩悶,於是幹脆抽出紫綃劍往空中一扔。

劍光斬下,在她們身後的道路上立時現出一個深坑。

那些捕快何曾見識過這種劍俠的本事,被深坑所阻,隻好勒馬停住,麵麵相覷,眼看著紅線駕駛馬車越離越遠。

雖然甩脫了這些捕快,然而紅線卻也不知道該去哪裏,隻好駕著馬車到處亂轉,就這樣轉了兩天,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轉到了什麽地方。

唯一慶幸的是,這幾天紅線別的東西沒有學到,駕駛馬車的本事倒是長進了不少,讓她頗為自豪……雖然這本事以後她大概也沒什麽地方可以再用到。

那天下午,她們來到一處山腳,見前方座落著一個寺觀,路上還有不少香客。紅線想著反正無事可做,何不到那寺裏看看?

就在這時,有一大隊人馬緩緩行來,開道清場的竟是身穿精製盔甲的禦林軍,連隱娘的父親聶峰也在其中。紅線還不覺得有什麽,她出生在東晉末期,名門望族攀比成風,隨便哪個王公貴族出行排場也比這夥人大得多,驅趕起百姓來,那更是連轟帶打,哪像這隊人馬這麽斯文,因此覺得這也不過就是哪個官員前來寺觀上香罷了。

隱娘卻知道禦林軍其實是皇室的禁軍,絕不是隨便哪個官員可以輕易調動的,又見那寺觀已有人出來相迎,且齊齊跪倒在地,於是心中一動,低聲道:“輿中的是當今天子。”

紅線卻不相信:“隱娘,你見識太少,天子出行哪有這樣輕裝便行的道理,裏麵要真的是皇上,隻怕這整座山早就被封了。”

隱娘道:“真的是當今天子。”

兩人繼續看著,而那隊人馬則在那寺觀前停了下來。她們都是劍俠中人,雖然站得遠,卻看得清楚,見一個男子出了輿,身穿黃袍,袍上繡著五爪金龍。

紅線這才相信那人真的是當朝皇帝,又見路邊上的行人並沒有成片跪倒,甚至還有小販子在那叫賣,不禁暗暗詫異,一方麵覺得連天子威儀都削落到這種地步,又如何鎮得住百姓?另一方麵卻又心想,在我那時,任何一個上品士族擺起譜來都比這要豪華奢侈得多,皇室就更不用說了,然而普通老百性卻生活潦倒,苦不堪言,看來天子當得有沒有威儀,和一個國家治理得好不好,並沒有什麽太多關係。

她又看向那座寺觀,見匾上寫的是“感業寺”。

如果是風魂在這裏,自然明白當今天子李治前往感業寺進香,對曆史的影響會是如何重要的一筆,但對於這兩個少女來說,卻沒有去想太多。隱娘雖然知道父親也在那裏,卻不好前去見他。

兩人正準備離去,附近卻傳來一陣騷亂,她們詢聲看去,卻是一個騎馬的文士撞倒了一位千金小姐的轎子,惹來一陣遣責,身著青衫的文士卻抽出劍來,嚇得那位小姐花容失色,旁邊的人更是驚惶避讓。

卻隻聽幾聲輕響,那家夥將指頭彈在劍上,發出龍吟般的清音,而他本人更是抬頭看天,唱道:“李白騎馬將欲行……嗯,難聽難聽,李白乘舟將欲行……哪來的舟……”

原來他是要彈劍作歌。

他吟了幾句,顯然是詩路阻塞,吟不下去,當今天下太平,狂生名士眾人也是見得多了,本來大家還想看看這個家夥能吟出什麽佳作來,卻見他那副難產的模樣,一時盡皆好笑。

青衫文士翻身下馬,伏地大哭:“昔日太白鬥酒詩百遍,今日李白彈劍作歌,滿耳皆是嘲笑之聲,江郎才氣已盡,不如去死,不如去死……”

他抬頭一看,見前方有個白花花的東西,一頭便撞了過去。

隻見一團軟物飛濺,有人叫罵道:“尋死的話你去撞牆啊,撞俺的豆腐幹啥?”

眾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再定睛看去,卻見這文士跌了幾跤,竟撞到了那位小姐的胸口。這位小姐原來是坐在轎中,結果轎子被馬撞翻,不得不狼狽爬出,又被人拔劍一嚇,驚魂未定,還沒怎麽明白過來,軟綿綿的胸口已是被一顆腦袋撞上。

雖然這個時代的風氣還算是比較開放,但一個黃花閨女的胸乳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男人撞上,如何不羞?立時抽抽泣泣地便哭了起來。而旁邊的眾人也看著那文士大怒,心想原來這家夥是借著撞豆腐的名義吃豆腐,實在是太可恨了,便要將他扭送到官府。

紅線在旁邊看著有趣,也就不急著走了,再一回頭,卻見自己的小師妹一副目瞪口呆的樣子,不由問道:“隱娘,你認識他?”

聶隱娘點了點頭:“我和師父在洞庭湖邊曾見過他一次,他說他叫李白,師父卻又說他絕不會是李白,雖然我也不知道這李白是誰,但師父既然說他不是,那他……”

正說完間,身後卻傳來異響,兩個少女回頭一看,卻見衛夫人正在車廂裏蠕動著身子,同時抬頭癡癡地看著那瘋瘋癲癲的青衫文士,滿臉是淚。

一隊官兵已經來到,要將那家夥抓住。

紅線與隱娘對望一眼。

紅線悄然抽劍一劃,太陰真氣溢出,寒風卷過,那些官兵的路人隻覺一陣涼溲溲的,還沒反應過來,紅影掠過,那文士已是消失不見。

一輛馬車也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

******

泰山山腰,月色醉人。

“我們為什麽要來這裏?”風魂問。

“就像成仙之路有許多種,有服九轉丹的,有走三官之路的,還有練氣化形,白日飛升,又或是屍解成仙,隱蔽得道。”許飛瓊回答,“神仙犯戒也有好幾種處罰,最嚴重的是被打入九幽,此外還有打入輪回,又或是削三花,閉天靈,雖不經幽冥界,打到人間時卻也是道行盡廢的,還有的甚至投胎到畜道,隻能做個妖怪。”

“李白呢?”

許飛瓊沒好氣的道:“那家夥雖然可惡,所犯之錯卻也不是什麽大事,不過就是酒喝多了鬧了點事,再加上以前也生出過不少是非,王母娘娘雖然把帳算在一起,卻也隻是削去太白星君之職,謫下人間了事,像他這種懲罰在天庭是最輕的,所謂謫仙,終究也還是仙,隻不過是流放在人間罷了,甚至也沒有規定說他必須待在人間的哪個地方,要找起他來自然費事的很。”

風魂發愁:“那我們怎麽去找他?”

許飛瓊道:“謫仙雖是神仙犯戒中最輕微的懲罰,卻也終究是有過錯在先,不管是去了哪裏,自有值日正神記錄在案。東嶽泰山的天齊仁聖大帝不但主管人間吉凶禍福,執掌幽冥地府一十八重地獄,且一應生死轉化人神仙鬼,都要在泰山之上的仁聖天宮進行勘對,方準施行,李白去了哪裏,現在何處,在仁聖天宮自然也都能查到。我查過日期,今天的值日正神我恰好認識,等卯時仁聖天宮開門時,我去找他問一問,就知道那混蛋去了哪裏。”

風魂見許飛瓊口口聲聲喊李太白作混蛋,不禁更是想知道那家夥到底做了什麽。

明月還在當空,離卯時還有一段時間,兩人坐在泰山的姊妹鬆下,看著遠處夜景。

許飛瓊想起風魂身上的骨折之處剛剛接愈,於是低聲問道:“你身上可還有難受之處?”

風魂轉頭看她,見這婉麗的仙子在月色下秀麗可人,不由想起在落花林看到的那美妙玉體,心神一蕩,故意說道:“還有些地方很癢。”

許飛瓊低聲道:“那你躺下,我幫你揉一揉。”

風魂平躺在地上,任由飛瓊仙子在他身上輕輕按摩。自那日在王屋山,許飛瓊以為他以詩句暗表情意,便也拐彎抹角地透露出自己的心意。兩人的關係雖然沒有更進一步,卻也彼此相知,就算偶爾鬥鬥嘴,也宛如情人罵俏一般。

而風魂也沒有想到這個一向好勝的仙子,穿起淺紅色窄袖繞襟深衣,看上去竟也文文靜靜,別有一番媚態,而有時溫柔起來,更是讓人骨子發酥。

“左邊一些,再左邊一些,往下……嗯,那裏好癢……不是這,要再往下……”他閉上眼睛,感受著少女美手在自己身上的淺搓細揉。

許飛瓊卻瞪大眼睛,看著自己放在這個男人小腹上的手,而他還在那喊著:“再往下,再往下……”

她眉頭一挑,心裏的怒氣便又上湧,卻又有一股羞意傳來,想道:“我連身子都被他看去了,又讓他知道了我對他的喜歡,那、那除非他不要我,我將來終是難免嫁給他,雖然我不見得要去學那些人間小女子的三從四德,但夫為妻綱,我要總是凶凶的,他、他以後要是厭煩我怎麽辦?”

怒意雖然消退,但畢竟心底的傲氣在那,要讓她主動去給一個男人的那種地方“按摩”,她又有些不太願意。猶豫許久,她低聲問道:“那、那地方真的很癢麽?”

她知道風魂有時就喜歡故意捉弄人,於是小聲問了一問,希望他隻是裝裝樣子。誰知風魂突然翻起身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已直接將她推倒在地,同時伏身在她身上,腹下那堅硬的東西隔著衣衫頂在她的雙腿之間。

“真的很癢,”風魂將臉湊在她的耳邊,“憋了三百多年了,怎麽可能不癢?”

許飛瓊俏臉一紅,雖然隔著衣服,卻仍清楚地感受到抵著自己的那股滾燙,不由想道:“聽說男人這種地方憋得越久便越是難受,他在冰湖之下鎮了三百多年,果然是受不了了麽?隻是、隻是他離開冰湖也有好些日子了,身邊帶著漂亮女徒,人間也自有許多風花雪月之處,他卻寧願憋著也不胡來,直到現在與我在一起時才想要做這種事兒,看來他、他果然是喜歡我。”

其實風魂倒也不算是憋了三百多年,至少他出來後,跟藍菊花還是“胡來”過的,隻是這種事他當然不會說出來。藉著月光,他見被他壓在身下的少女咬著嘴唇,一副欲拒還迎的誘人模樣,心知自己今晚的獸欲基本是可以得逞了。

解開少女的束腰綢帶,讓那鵝黃色心衣顯露在自己眼前,風魂貪婪地注視著這婉麗女仙玲瓏有致的身材。許飛瓊的左袖本就是空蕩蕩的,淺紅色繞襟深衣一解開,便從香肩上滑落,玉體半露,極具美感。

風魂隔著心衣撫摸婉麗女仙豐腴的酥胸,心衣柔軟,心衣之下那鼓漲漲的雙峰卻是飽滿而極具彈力。許飛瓊的身材之好風魂在王屋山落花林的山穀中便已見識過了,而左肩的斷臂之處,又讓人為她心憐,這種憐惜卻又加重了想要把她壓在身下盡情摧殘的男人欲望,讓風魂情難自禁。

雖然這女仙分明已是願意,但風魂知她性子,知道若是逼得太急,說不定又會把她心底的那一股子傲氣逼出,於是也不著急,隻是用手在她的胸腹之間來回撫摸,輕輕勾引著少女羞澀的情意,同時還故意問道:“你這衣服上畫的是什麽?又是小孩子,又是桃花的,有什麽名堂沒有?”

古時候的女子雖然在外衣上比較拘謹,在內衣上卻極是大膽開放,不但布料精致,而且色彩鮮明,在顏色和圖案上極富創造力和想象力,雖然這些內衣不像二十一世紀的乳罩內褲一樣到處亂掛,隻能讓自己的丈夫見著,但就是在心衣、訶子、抹胸這類小小的布料之上,卻演繹著這些含羞少女的浪漫情懷。

見風魂問起,許飛瓊臉上更是紅了:“這繡的是‘三多之相’。”

“三多之相。”

少女的聲音有如蚊子:“意思就是多子、多福、多壽。”

風魂啞然失笑,心想多福多壽乃是天上所有仙人的追求,也還算了,但你一個女仙,難道還想生一大堆的子子孫孫不成?看來這位天上仙子早就動了塵心了,那句“俗緣未盡塵心在”還真是沒有說錯。

許飛瓊輕輕睜開眼睛,見身上男子臉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自然知道他在想什麽,隻是這種事情也不好去解釋,隻好羞羞的不去理他。

其實在這點上,風魂確實是誤解了,他對這個時代女孩子內衣的圖騰紋飾不太了解,其實這“三多之相”和“喜上眉梢”、“蓮年有魚”一樣,都隻是少女心衣或是兜肚上最普通的圖案,其它各種圖案更是挑逗意味十足,就算繡些“丹穴鳳遊”“三羊對樹”之類的春.宮.圖在上麵,也並不如何出奇。

還有一種大紅圖案雖然全是花花草草,上麵卻繡著“天下為公”四字。

雖然知道風魂想得歪了,但許飛瓊反而有些美滋滋的,這人對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心衣圖案如此驚奇,恰恰證明了他雖然嘴上時常有些不正經,卻並非是一個百花叢中過的風流之人,再一想到他“憋”了三百多年,卻隻對自己一人生出色心,甚至以情詩贈送自己,那一番被人在乎的感覺自是讓人迷醉。

風魂其實早已按捺不住,將手從身下女仙的腋下伸了進去,便要去解她心衣的結帶。就在這情迷意亂之際,許飛瓊突然伸手硬是將他推開,弄得他一頭霧水,心想她好端端的怎麽又發起脾氣了?

許飛瓊急道:“你、你快起來,有人來了。”

風魂回頭一看,見夜空之上果然有人踏著雲朵飄了下來,趕緊翻身下來,幫許飛瓊穿上她的窄袖繞襟深衣。

飄下來的是一個嫵媚的女子,頭發很長,一舉一動,自有風情萬種。許飛瓊認得這個女子,皺了皺眉,方自覺得怎麽會這麽巧,那女子已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飛瓊仙子,你可讓我好找。”

許飛瓊寒著臉,冷然道:“找我有什麽事?”

那女子嬌笑道:“仙子如此生氣,可是因為我來得不巧,擾了你的好事?”

許飛瓊俏眉一豎,便要發火,那女子已往後一退,笑道:“但你也莫要怪我,隻是因為玉帝令我傳旨,要你立即前往靈霄寶殿,關於前些日子在王屋山所發生的事,玉皇陛下需要問你一些細節。我在上麵等你,你可別誤了時辰,讓我不好向玉帝交差。”

說完,那女子飛上了雲端。

聽到是玉帝傳旨,許飛瓊倒也不敢再耽擱,她看向風魂,兩人對視著,想到好端端的一場美事就這樣被打斷了,多少有些哭笑不得。尤其是風魂,虛火已被勾了出來,卻又被強行壓下,自然份外難受,倒像是體內的那股濁液真的被憋了三百多年,不放出來就全身不自在。

許飛瓊見他那一臉無奈的樣子,心中一軟,低聲說道:“你再忍忍,我很快就回來,到那時、那時……”

風魂見她那欲語還羞的樣子,倒也覺得有趣,問:“那時又怎樣?”

婉麗女仙臉頰發燙,卻又覺得這種羞答答的樣子實在是與自己的形象不太相符,眉頭立時一挑,瞪著風魂:“到那時我就讓你欺負,你想對我怎樣都行,這樣可以了吧?”

風魂差點失笑,心想你這凶煞惡神的瞪眼模樣,知道的說你是許下“任人欺負”的諾言,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要謀殺親夫呢。

許飛瓊說出這話,早已羞得連脖子都紅了,想要就這樣飛走,卻又有些舍不得。風魂見她模樣,不忍讓她繼續羞惱下去,於是轉開話題:“剛才那女人是誰?也是瑤池女仙?”

許飛瓊搖頭:“她是周天列宿群星惡煞中的心宿心月狐,乃是鬥部的正神,常以桃花煞破壞人間姻緣,連月老也拿她毫無辦法,所以我……我不太喜歡她。”

風魂這才明白過來。雖然心月狐傳的是玉帝旨意,但她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這種關鍵時刻露麵,與其說是湊巧,倒不如說是故意的。

天庭既然主宰三界,那自然是既有添財增壽的善神,也有製造天災和各種禍事的惡煞。心月狐為二十八宿中的蒼龍第五星,其職責便是破人姻緣,許飛瓊剛剛才與風魂心心相知,隻盼能永結同心,當然不會喜歡遇到她。

風魂笑了笑,在少女的手心上輕輕捏了一下:“既然是玉帝召見,你還是先去一趟吧,我在這等你。”

“那你,”許飛瓊小聲問,“你、你會不會憋壞了身體?”

“三百多年都忍過來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風魂心中好笑,道,“反正你回來之後,我們還可以繼續,到時我想把你怎樣都可以,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

“嗯。”許飛瓊難為情地點了點頭,這才向他告別,飛上天空,與心月狐一同離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2:51
第二十六章 亦笑亦狂真名士
紅線駕著馬車來到荒野,把那瘋癲的家夥往地上一扔,那家夥被扔得七葷八素,摸不著頭腦。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瞪著紅線看,紅線最討厭有人瞪她,立時也反瞪回去。

隱娘躍下馬車,見師姐正與這家夥對瞪,不禁好笑。那文士轉頭看到隱娘,認了出來,隱娘知書達禮,雖也覺得這人的行徑有些瘋癲,卻還是殷殷行禮,正要小聲說話,青衫文士卻已看到衛夫人,怔了一怔,就這樣鑽入車廂撫住衛夫人的臉,歎道:“承莊,承莊,你怎會落到如此地步?”

衛承莊淚水直流。

青衫文士將她抱在懷中,就仿佛多情的少年摟上了懷春的少女。衛夫人明明已是又老又醜,這人注視她的眼神卻像是在看著精致的瓷娃娃一般,仿佛懷中之人仍是以前那個青春漂亮的閨中少女。

紅線和隱娘呆呆地看著他們,隻覺得不管是這文士還是衛夫人,都有些變了。衛夫人神情間的平靜與幸福,別說是出自這樣一個被人做成人甕的可憐人,便是尋常人臉上也難得一見,而這青衫文士收起那亦歌亦狂的表情時,卻也顯得瀟灑脫俗。

青衫文士撫摸著衛承莊那充滿皺紋的臉,紅線和隱娘也沒看清他做了什麽,卻見衛夫人那老樹殘皮般的皮膚竟開始生出變化,黑斑消失,紋痕退去,就像是返老還童一般,重現出一張瑞麗的臉。

“一直以來,都是我對不住你們。”青衫文士長歎一聲。

衛承莊流著淚直搖頭。

兩個少女都沒有什麽戀愛經驗,卻也看得出衛夫人臉上那份縱死無悔的癡意,一時竟心生感傷。明知衛夫人並不是什麽良善的女人,也明知她年華早去,下場淒涼,卻仍是無法不為她那無怨無恨、數百年不移不動的少女情愛所感動。

到底是什麽樣的男人,才值得一個女人愛他愛到如此地步?

到底是什麽樣的女人,才能在經曆了數百年的蒼桑後,仍執著於那虛幻的愛情?

“以前你說過,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我的劍下,”青衫文士溫柔地看著衛承莊,慢慢地抽出劍來,“想不到當年的一時情話,竟會在今日成為事實,承莊,你可準備好了?”

衛承莊閉上眼睛,不但不再流淚,甚至還多出一種幸福與羞澀的笑容,就像是洞房花燭中的新婚妻子,在含情脈脈地等待著郎君替她寬衣解帶。青衫文士伏身吻在她的臉上,舉止優雅,動作溫柔,就仿佛這樣一副風流倜儻的模樣才是他的本來麵目。

衛承莊一臉迷醉,失落在懷春少女般的幸福之中,而長劍已在她的身上透胸而過。

紅線和隱娘都沒有阻止這人的殺人舉動,她們自忖換了自己,也寧願帶著最後的幸福死在情郎手中,而不願四肢皆斷地苟活下去。

青衫文士抱起衛承莊的屍體來到一棵樹下,要替她挖土造墳,紅線掠上前去,將紫綃劍一揮,地上便多了一個土坑。那文士對她的本事也沒有露出半分驚異,隻是將衛承莊放入坑中,以土埋上。

他站在墳前,手持自己的隨身佩劍,以指頭彈著劍身,發出時高時低的清脆聲響,這自成曲調的輕音在荒山野嶺間飄蕩,惹得野花綻放,烏雲湧動。

亦笑亦狂真名士,能哭能歌邁俗流。

天空竟落下雨來……

******

許飛瓊離去之後,風魂一個人待在姊妹樹下,其是無聊。

天空中隱隱有霞光出現,他心想自己反正沒事,何不就守在這裏看看泰山的日出?

這樣想著的時候,身後傳來一些輕響,他愕然回頭看去,卻見有一個俏麗的身影在向他招手。他怔了一怔,縱身躍去,那俏麗身影卻已向山下飄去。

風魂有些猶豫,覺得自己最好還是不要離姊妹樹太遠,萬一許飛瓊回來找不到他,那就不太好了。然而那俏麗之人卻也停了下來,幽幽楚楚地看著他,眉宇間似有化不開的鬱結,讓人心疼。

無奈之下,他隻好繼續追去,而那人卻也一路飄去,一直來到一片昏暗的林子裏,這才頓在那裏。

風魂來到她的麵前,輕歎一聲:“婉兒,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少女竟是上官婉兒。

上官婉兒站在那裏,目光淒離,神情哀怨。她穿著一件淺紫色束胸長裙,裙子高束在胸際,肩上僅披著一件透明羅紗,露出輕巧的香肩和誘人乳溝。胸下係著一條闊帶,讓那胸部襯得更是纖挺顯眼。

她的裙腳拖在地上,美妙的身姿聘婷玉立。唐朝雖是以胖為美,但風魂覺得她這種窈窕多姿的體態,才更符合自己的審美觀。

風魂又走前兩步,上官婉兒卻猛地撲在他的懷中,身子輕顫,仿佛是被狼群追蹤的旅人終於找到了安全的休息之處。她連站立的力氣都像是快要失去,嬌軀幾乎要從風魂的身上滑落,風魂不得不用手摟在她的腋下,手臂觸到那軟綿綿的山丘,原本就被許飛瓊勾動的虛火立時更加旺了起來。

這時,風魂看到了她半截*上的一條條鞭痕。

那些鞭痕仍然帶著腥紅,有些地方甚至已經開始發膿。

“婉兒,到底出了什麽事?”他心中一驚,連忙將懷中的狐妖少女放在草地上。

上官婉兒流出淚水,顫聲道:“我、我逃了出來。”

風魂其實早已猜到她與梁休、袁隱居、衛夫人,甚至還有空空兒和精精兒原本都是一夥的,雖然不知道那是一個什麽樣的組織,但從他們對付衛夫人的手段上,便可以看出這些人對自己人亦是一樣的殘忍。

這狐妖少女無疑是因為犯了什麽錯,而受到了那些人的鞭刑。

風魂眼中閃過一絲怒氣,沉聲問:“他們這樣對你,是不是因為你偷偷把受傷的紅線帶給了我?”

上官婉兒隻是垂淚,沒有說話。

風魂心知自己定是猜中了,暗歎一聲。他讓婉兒坐好,自己從懷中取出幾粒仙丹,捏碎後抹在其背上的傷痕處,這些仙丹都是他從大荒境帶出來的,效果自然遠勝過人間的尋常草藥,鞭痕很快便結了痂,又連痂也開始脫落,隻剩下了一道道淺淺的白痕。

闊帶之下還有許多地方無法塗到,於是風魂將她的束胸綢帶解開,讓她的*完全顯露在自己麵前,上官婉兒隻將那披肩輕紗捂在胸口。清晨的陽光從樹葉間透了幾絲下來,讓她那上身赤裸的悲泣模樣極具美感。

風魂回想著當初那伏在月色之下的可愛小狐,心生憐意,同時更是痛恨那些傷害她的人。他將狐妖少女背上的鞭痕治好,正要替他穿上長裙,少女卻鬆開胸前輕紗回身撲在他的懷中,並用那玉藕般的手臂摟住他的脖子。

她的上身已是完全赤裸,淺紫色長裙落在臀部,那顫動的雙乳,輕扭的腰身,以及豐腴的*,無一不充滿了誘惑。

她的束胸長裙之內,竟沒有任何可以用來遮掩身體的衣飾,甚至連襦褲也沒有穿上一件。

風魂隻覺得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體內湧動著一陣陣熱流。此時的上官婉兒,不管是每一寸肌膚還是每一個顫動,全都在誘惑著他,讓他心動

“恩公,帶我走吧,”狐妖少女淚流滿麵的看著他,“婉兒願意成為恩公的女人,願意一輩子服侍恩公,就算是為奴為婢也心甘情願。”

她的話語有如絲竹之音,聽在耳中分外悅耳。

而這番為奴為婢的話語,更是讓風魂的心快速跳動。

風魂翻過身猛力將她推倒,半壓在她身上,有如失去理智的野獸般埋頭亂吻著她的胸乳。少女時而輕哼,時而呻吟,每一個音符都進一步催動著風魂的*。

風魂已脫下自己的褲頭,想要不顧一切地闖入少女雙腿間神秘而誘人的花蕊深處。他的這番舉動雖然在上官婉兒的意料之中,但被人*的羞怯和驚慌仍然讓她顫了一顫,美麗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恐慌,緊緊閉上。

然而想象中的劇痛並沒有從花蕊處傳來,倒是周圍的空氣卻突然間冷了下去。少女慢慢睜開眼睛,見風魂已經動作僵硬地撐起身子。

他的呼吸極是困難,額間竟溢著冷汗。緊接著,他一眼瞪向上官婉兒,舉起手掌便要摔在狐妖少女的臉上。上官婉兒立時知道自己的魅術已被看破,強烈的羞愧充斥在她的心頭,她縮著身子,隻恨不得就這樣被風魂打死。

看著少女眼眸中的悲傷和愧疚,以及那梨花帶露般的楚楚神情,風魂終是心腸一軟,沒有真的摔她一個耳光。他將那件長裙取過來,覆住少女的身體,這才歎了一聲:“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此時他已經明白,這個狐妖少女從一開始就是在騙他,那被人追殺的可憐模樣,甚至連背上的傷痕,都是為了讓他生出憐惜之情,再藉由這份憐惜對他施展魅術,讓他迷失在*之中。如果不是即將被人破身時的那份膽怯讓她的術法亂了一亂,現在風魂隻怕已是精盡人亡。

上官婉兒剛才還想著如何魅惑這個男人,現在卻隻恨不得死在這裏。她將身子蜷縮在長裙之下,仿佛那露在外頭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在向這個男子證明自己的下賤和忘恩負義。然而那小小的裙子又如何掩得盡這美妙*所透出的無限風光?

她這番又愧又羞的舉動雖然不含魅術,竟比魅術還要勾引男人的獸欲,風魂隻覺得好不容易強行壓下的欲望再次升了起來,趕緊扭開頭去,不敢再看她。

樹葉間透下的光線越來越多,時間卻仿佛停滯在這裏。上官婉兒掩麵哭泣,風魂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魅術的作用在他的身上漸漸消退,腦袋也清醒了許多,風魂再次看向狐妖少女,低聲道:“可是他們逼你這麽做的?”

上官婉兒淒涼地點了點頭,不敢與風魂對視。

風魂心中不忍,伸手將她摟在懷中,道:“你為什麽一定要聽他們的?”

上官婉兒眼中閃過一絲怯意,低頭不語。風魂想起被做成人甕的衛夫人,雖然不知道那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麽,但威壓和恐懼卻無疑是那些人用來控製手下人的手段之一。

如果婉兒這一次的任務失敗,他們到底會怎樣對她?想到或許有一天這個少女也會被人砍斷四肢送到自己麵前,風魂心中立時一寒。

“不能讓她回去。”風魂想著。他看向上官婉兒,正要勸她留在自己身邊,卻見這狐妖少女竟是緊咬著嘴唇,仿佛在逼迫自己做出什麽決定,緊閉著卻是目光一寒。

風魂立時知道不好,還沒做出反應,胸口已傳來一道尖銳的刺痛。

上官婉兒指縫間捏著一根銀針,刺在他的心口。

他倒了下去。

上官婉兒慢慢起身,看著這已是昏迷的男子,流出淚來:“恩公,對不起,可我不這樣做的話,媚兒就會、就會……”

她含著淚水,用發抖的手翻出風魂的百寶囊,從裏麵取出一樣事物。

她穿好衣裳,又跪在地上朝風魂磕了三個頭,這才嬌軀一扭,往林外飛掠而去。

當那俏麗的身影剛一消失,原本應該繼續昏睡的風魂卻是一躍而起。他抬起手來,在手指之間,有一根細長的頭發。

他注視著這根細發,沉吟道:“婉兒、媚兒……原來她的妹妹也落在了那些人手中。”

他長歎一聲,穿好衣裳,這才打開百寶囊掃了一眼,忖道:“看來那些人讓她這麽做的目的,是想得到我的陰陽鏡,但他們拿走陰陽鏡,又能有什麽用處?”

雖然心中疑惑不解,但此時便是想得再多也是無用。風魂將那根細發往空中一扔,細發立時化作青煙,往上官婉兒消失的方向飄去。

風魂緊追在青煙之後……

******

風魂悄悄地跟在上官婉兒後退,在遁法的幫助下,始終沒有被她發現。

大約到了二三十裏開外,他看到上官婉兒飄進一個山穀裏,於是也潛了進去。

雖然天色已經大亮,但那山穀處在陰暗一麵,被山崖的倒影完全覆住,看上去有些陰沉沉的。

悄悄進入穀內的一片竹林裏,他看到上官婉兒正跪在一個女子麵前,將陰陽鏡捧在手中,由於那女子背對著風魂,風魂看不清她到底長得如何,隻能看出她穿的是花邊對襟襦衣和藍色束腰百褶裙,體態修長。

在她們身邊,還有一個黑黑瘦瘦的番僧,以及他曾經見過兩麵的袁隱居。那番僧模樣古怪,顯然不是中原人。

“公主殿下,”上官婉兒跪在那兒,低聲道,“我、我已經將陰陽鏡取了來。”

“做的很好!”那女子接過陰陽鏡,遞給旁邊那個番僧。番僧拿著陰陽鏡翻來翻去地研究了一番,臉上喜色越來越明顯,最後手舞足蹈地呱呱亂叫起來。

袁隱居大喜,轉身向那公主拜道:“公主,這陰陽鏡果然是由至陽與至陰兩種材質鑄煉而成,遠勝於我們自己的太極寶玉。我們雖然失了寶玉,卻得了陰陽鏡,看來是天助我們。”

公主微微一笑:“我們本就是在與天相抗,你卻說我們得了天助,這話也未免有些諷刺。”

她彎下腰來,輕輕撫摸著上官婉兒的臉:“婉兒,這次你立下大功了,你要我怎麽獎你?”

上官婉兒顫聲道:“這是婉兒應做事,婉兒怎可求公主的賞賜?隻是……”

話還未完,臉頰卻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劇痛,她的左耳已被公主撕了下來。殷紅的鮮血將她的整個左臉染得通紅,痛得她幾乎在昏倒在地。

袁隱居道:“公主殿下……”

公主哼了一聲,將撕在手中的斷耳隨手拋在地上:“取得陰陽鏡,固然有功,但她卻又將敵人引到了這裏,同樣也是罪不可恕。”

她站起身來,目光陰冷:“風公子既已到了,何不現出身來,與妾身見上一麵?”

袁隱居心中一驚,轉頭看去,卻見風魂已從暗處掠了出來,盯著公主的背影,眼中冒火。上官婉兒這才知道恩公是故意讓她盜走陰陽鏡,再偷偷追在自己身後,身子一顫,伏在公主麵前動也不敢動,臉頰上的鮮血滴在野草上,染紅了一片。

風魂也沒有想到自己這麽簡單就會被人發現,害得婉兒失去左耳。而這個被人稱作公主的女人如此狠毒的心腸,更是讓他憤怒。

他看著那公主,冷冷道:“你究竟是誰?又到底想要做什麽?”

公主嬌笑一聲:“風公子何必著急?”

她慢慢地轉過身來,體態輕盈,舉止輕雅。

風魂看到了她的臉,那一瞬間,他隻覺得整個腦袋轟的一響,失聲道:“芷馨?!”

公主沒有想到風魂在見到自己後,竟是如此一副古怪的神情,不由錯愕地與袁隱居對望一下,這才淡淡地福了一下,道:“風公子可是認錯人了?妾身姓趙,賤名蕪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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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路遇雙成道姻緣
當風魂跟隨在上官婉兒身後離開泰山時,許飛瓊和心月狐仍在天空飛著。

她們飛了一路,還沒有到南天門,心月狐忽地笑道:“玉帝還另有要事要我去做,我就陪仙子到這裏了。”

許飛瓊也沒有疑心太多,隻是略一點頭,便與心月狐分開,自己朝靈霄寶殿飛去。因為失了仙劍,無法乘劍而行,她飛得自然不是太快,沒過多久,卻聽雲端之下有人叫道:“飛瓊,你這是去哪裏?”

她低頭一看,見有個女子正站在山頂向她招手。

許飛瓊慌忙踏著雲彩落下,喜道:“董姊姊,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女子乃是王母娘娘身邊的蟠桃仙子董雙成。

董雙成牽起著她的那隻單手,笑道:“近來蟠桃還未結果,我在桃園也沒什麽事做,就到處轉了轉,你這是去哪裏?”

許飛瓊便把玉帝傳她上靈霄寶殿奏對的事說了出來,董雙成聽見是玉帝傳喚,也就不敢耽誤許飛瓊的行程,兩女略略說了幾句,便互相告別。

許飛瓊剛要騰起身形,卻又想起一事,回過頭來。董雙成見她像是有事要問自己,便也停在那裏,卻見許飛瓊還未說完,臉便先紅了起來,低著頭有些扭捏。

董雙成不覺好笑起來,心想我們的飛瓊仙子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竟也學會這種羞答答的小兒女模樣了?

許飛瓊低聲道:“我知道姊姊你相人姻緣的本事最是了解,不像麻姑雖然到處牽紅線,卻難得有幾個成的,都隻是胡鬧而已。姊姊,你、你看……”

董雙成恍然大悟,將纖手拍出一個響來,暗自失笑:“原來這小妮子春心動了,想要知道自己的姻緣是否美滿。”

許飛瓊看到董雙成那了然的眼神,心底大臊,卻又隻好等在那裏。就算是性情再爽快的姑娘,在情愛這種事上也難免進退無據,不知如何是好,相比之下,她倒寧願眼前站的是一群妖魔鬼怪,大戰一番也就是了。

其實以她的性子,愛了就是愛了,也不至於如此心怯。隻是近日剛剛與風魂互訴情腸,夜半時甚至差點連身子都給了他,結果心月狐卻冒了出來。心月狐的出現雖看似巧合,卻又焉知不是自己與風魂注定沒有好結果,所以天意才假借專門壞人姻緣的心月狐來拆散他們?

畢竟,以桃花煞壞人好事,本就是身為蒼龍第五星的心宿心月狐的職責所在。這就像彗星掃尾與日蝕一同出現,人間必有禍事,天降財神,所遇之人必然大富大貴一樣,再相知相愛的情侶遇到心月狐,通常也沒有什麽好的結局。

王妙想對風魂那般癡情,下場卻也無限悲涼,連轉了幾世後,最終也隻能做前世情郎的一個女弟子,前事曆曆在目,許飛瓊畢竟還是第一次與人相戀,如何不會害怕?

董雙成牽起她的手,道:“既然你問我,那我也不瞞你,其實在瑤池之上無聊的時候,我閑來無事,便已將你和其他人的紅鸞星都一一看了過去,隻是這種事偷偷看看也就是了,自然不能隨便說出來。妙想殺劫臨身,紅鸞星最是陰暗,這也是毫無辦法的事,還有麻姑,你莫看她瘋瘋癲癲的,紅鸞星卻也動了好幾次,便是萼綠華那小妮子,她雖然立了絕不嫁人的誓言,但依我看來,她早晚也是要思春下凡的。連南海的觀音大士來瑤池與王母娘娘相見時,我也曾偷偷替她看過……”

她一邊說“不能隨便說出來”,一邊卻像找到知己一般,說得極快,想是這些“不能說”的東西憋在心裏實在太久,現在終於有人問起,便忙著要吐豆子。

許飛瓊沒有想到連董雙成這一向正經的女仙,其實也是跟麻姑一樣喜歡弄這些名堂,就跟人間的三姑六婆沒什麽區別,隻是做得更隱蔽一些罷了,一時間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及至聽到董雙成連觀世音菩薩的姻緣線都去偷看,更是嬌笑著在她腰上推了一把:“你要死啊,觀音大士不但是男身女相,而且普度世人,超脫眾生,早已入大圓滿之境,難道也還會有什麽姻緣不成,你、你簡直比麻姑還要胡鬧。”

董雙成眉頭一挑,道:“我當時也隻是實在無聊,隨便看看,結果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你猜怎的?依我看來,便是觀音大士,早晚也是要嫁人的……”

“胡、胡扯。”許飛瓊笑得簡直要肚子疼。

董雙成見她不信,想起自己看到觀音大士的姻緣線時,亦是一副瞪目結舌的樣子,差點把奉給王母娘娘的蟠桃吞進自己口中,心中也是好笑,於是嗔道:“莫要不信,一百年後,你就知道我所言非虛。”

許飛瓊見她模樣,不由得將信將疑,待要不信,董雙成斷人姻緣卻也是出了名的,待要相信,觀音菩薩會嫁人,這也未免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果然,在一百多年之後,觀音大士雲遊峨嵋,見嘉陵江江水湍急,百姓常因無法渡江而嗟歎,一時心生慈悲,決定化緣造橋。於是化作美麗少女立在船上,並張貼告示說誰要能用銀綻將她擊中,便許配給誰,惹得四鄉八裏的公子哥兒雲集而來,紛紛用銀綻朝她擲去,結果那些銀綻全都落在船上,沒有一塊能夠觸到她的衣角。

當時剛好有一個名叫韋馱的男子路過江邊,看到江中少女,心生愛慕,隻是他家世貧寒,懷中隻有數月積下的一兩銀子,想要擲去,又猶豫難決。這時,旁邊有一個老者告訴他,說隻要他真心喜歡那個少女,便一定能夠擊中,韋馱半信半疑地將銀子擲去,竟真的落在了江中少女的胸口。

化作少女的觀音大士當時也是吃了一驚,看到韋馱身邊的那個老者,才知道是仙人呂洞賓在那弄鬼,一時哭笑不得。隻是菩薩的誓言又豈能輕易反悔?在將滿船銀綻舍作造橋資銀之後,觀音大士便在韋馱的麵前現出菩薩身,說明真相,並將韋馱帶到普陀山,與自己做了對麵夫妻,而韋馱後來亦成了佛教的護法之神。

直到那時,許飛瓊才知道董雙成看姻緣的本事確實是非同小可,厲害得緊。

至於現在,許飛瓊當然還是不信居多,隻是觀音菩薩嫁不嫁人,和自己好像也沒有多大關係,此時此刻,她最想知道的還是自己的姻緣。

董雙成見她心急,又知道她還要前往靈霄寶殿,不能耽擱太多時間,於是牽著許飛瓊的手笑道:“你就放心吧,我會和你說這些,那便是你的紅鸞星明亮得很,就算有些挫折,也早晚會嫁得如意郎君。若是你的紅鸞星也像妙想當初一樣昏晦,我定然不會跟你說這些,隻會裝作自己從不輕易看人姻緣,以免讓你生出魔障。”

許飛瓊這才放下心來。

董雙成又道:“隻是你的紅鸞星光芒有若桃花一角,需要與多人配在一起才能組成完整花案,以我看來,你將來所嫁之人,三妻四妾是免不了的……”

許飛瓊眉頭一豎,怒道:“他敢?他要是得了我之後還敢去找別的女人,我就、我就一劍劈了他。”

董雙成失笑一聲,心想姻緣天注定,到時隻怕也由不得你。

雖然隻是一個預言,但許飛瓊聽到董雙成說自己姻緣有成,遇到心月狐所生出的不安多少也減輕了些,不過董雙成又說自己所嫁之人三妻四妾是免不了的,雖然此事還沒有發生,心底卻著實氣惱,恨不得現在就回頭去把風魂狠狠地揍一頓,看他還敢不敢去向別人動色心。

董雙成見她那怒氣衝天的俏模樣,心中好笑,想著不知道是什麽樣的男人竟能讓我們這爭強好勝的飛瓊妹妹愛成這樣?她道:“好了,你也快走吧,今日是太歲部下的遊奕星君當值吧?你自己遲到也就算了,可別害得遊奕星君陪你受罰。”

許飛瓊這才想起自己還得趕去靈霄寶殿,忙縱起霞雲,道:“傳玉帝旨意的不是遊奕星君,而是心月狐,她傳完旨意後,自己也不知跑哪去了,想來玉帝找我,也不是什麽大事……”

她還沒有起身,董雙成卻已將她叫住:“誰?你說是誰替玉帝傳旨來著?”

“鬥部二十八宿中的心宿心月狐,”許飛瓊回頭看向董雙成,道,“就是因為遇到她,我對自己的姻緣才有些不放心,因此會在這裏問一問董姊姊你,你可不要去告訴他人,尤其是愛嚼舌頭的麻姑……董姊姊,你怎麽了?”

董雙成一臉訝異地看著她:“飛瓊,你是否弄錯了?且不說玉帝旨意,自有值年太歲部下的一眾仙官傳遞,又不是要捉拿你,豈有派出鬥部惡煞的道理?便是那二十八宿中的心宿心月狐,也已經犯下天條逃到人間,雷鬥二部的眾神現在都還在到處捉拿她,又怎會讓你見著,還帶著玉帝旨意?”

許飛瓊失聲道:“什麽?”

其實許飛瓊原本也多少有些疑惑,畢竟鬥部惡煞代玉帝傳旨,確實是不怎麽合天庭的規矩。隻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心月狐竟敢假傳聖旨,思慮一番後,還以為是自己與風魂的戀情不合天意,故而玉帝和王母娘娘假心月狐之手來拆散他們,心中不安,這才會在看到董雙成後忍不住向她問起姻緣,否則的話,這種羞事,以她以往的性子是無論如何也對人說不出口的。

卻沒有想到心月狐竟早已逃到人間,那她所傳的旨意,又如何會是真的?

董雙成見她那目瞪口呆的模樣,於是說道:“你稍等會,我替你問問。”

說完,董雙成從袖中取出香爐,焚香誦咒,隻一會兒,遊奕星君便借著香火現出身來,問:“兩位仙子有何要事?”

董雙成道:“請問星君,玉帝可有召許飛瓊許仙子上靈霄寶殿問話的旨意?”

遊奕星君搖頭道:“並沒有這個旨意。”

許飛瓊急道:“你沒有記錯麽?”

遊奕星官笑道:“這種事情我怎麽可能記錯?兩位仙子可是有什麽事要上奏玉帝?我可代為稟報……”

他還未說完,許飛瓊便已將身一縱,往泰山飛去,將董雙成扔在身後。

遊奕星君見董雙成神情有異,許飛瓊急急離去,忙問出了何事。董雙成將心宿心月狐假傳玉帝旨意的事告訴他,遊奕星君登時也大吃一驚,慌忙遁進香火,往靈霄寶殿上奏去了。

董雙成有心要追在許飛瓊身後,但許飛瓊飛得太快,她隻和遊奕星君多說了兩句,許飛瓊便已沒影了,無奈之下,她也隻好站在那兒獨自苦笑……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2:53
第二十八章 怒芒初見引血刃
趙蕪女?

風魂看著那公主的臉,心情慢慢地平靜下來。

她不是芷馨。

隻是,這女人雖然歲數看起來要比芷馨大上不少,但她的容貌竟和芷馨起碼有七分相似,以至於風魂看到她時,還以為她是自己穿越到這個時代的妹妹。

她當然不是。

妹妹絕不會做出這種撕人耳朵斷人手腳的事來。

風魂看向伏在地上身子顫抖的上官婉兒,心生憐意,卻知道現在不可與她接觸太多,否則更是害了她。

他掃了那拿著陰陽鏡欣喜若狂的番僧和一臉凝重的袁隱居一眼,這才冷冷地看著趙蕪女:“姑娘為何要派人盜取我的陰陽鏡?”

趙蕪女微微一笑,嫵媚動人:“你的女徒兒毀去了我們的太極寶玉,我們也就隻好向公子借這陰陽鏡一用。公子乃豁達之人,想來不會如此小氣吧?”

風魂淡淡地道:“我要是不借呢?”

趙蕪女輕歎一聲:“若有選擇,妾身無論如何也不想與公子為敵,隻是既然事情已無法解決,公子若以為我等多次避讓,是因為怕了公子,那公子你可就錯了。”

隨著她的話語,四個身影從竹林的暗處現出身來,一個身披袈裟的和尚,一個女人,還有兩個中年男子。

“公子可要妾身替公子介紹一下?”趙蕪女慢慢地退了幾步,“這位乃是五台山鈷印大師,鈷印大師自幼精修菩薩道,早已入增益延年三昧之境。”

鈷印大師將禪杖往地麵一擊:“阿彌陀佛。”

趙蕪女指著那女子,道:“這位乃是崆峒山無量劍曼荼羅仙子,她本是南方三氣火德星君座下的火部五神之一,因為亂開殺戒,這才逃到人間。”

曼荼羅仙子清清冷冷地看著風魂。

“而這兩位,”趙蕪女指向另外兩人,“這位是長白山鬼迷宗宗主阿智華王大人,而這位,則是來自胎藏境的安忍先生,安忍不動如大地,風公子可莫要小瞧了他。”

阿智華王看著風魂冷笑:“我早就想見識一下,看看太乙救苦天尊的傳人,究竟有本事。”

安忍卻什麽話也沒說,隻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仿佛與大地溶成一體。

風魂自然不敢小看這些人。鈷印大師和曼荼羅仙子顯然都已是神佛中人,而阿智華王和安忍俱都帶著煞氣,分明便是出身於魔道。五行六界之中奇人異士數不勝數,許多人雖然沒有位列仙班,論其本事卻早已超凡入聖,尤其是這出身胎藏境的安忍,要知胎藏境位於地府與人間界之間,也不知聚集了多少妖魔,雖有地藏菩薩坐鎮在那裏,卻還是會有一些強大的妖魔竄了出來,為禍人間,這安忍顯然便是其中一個。

上官婉兒淒涼地抬起頭看向風魂,嚅動嘴唇,她知道這四人的厲害,想要勸風魂趕走,卻又不敢發出聲音。趙蕪女退到遠處,麵無表情地說道:“婉兒,你還不過來?”

上官婉兒身子一顫,低頭站起,一聲不吭地走到趙蕪女身後。

趙蕪女看著風魂嫵媚一笑:“公子若是現在就離開,可還來得及。至於這陰陽鏡,還請公子暫時借給妾身,妾身日後自會還給公子。”

風魂淡淡地道:“陰陽鏡可以借給你,但必須將婉兒和她妹妹交給我。”

“公子覺得,你現在有與妾身談條件的資格麽?”趙蕪女嫣然道,“要不,妾身就讓婉兒自己做個選擇,看她是否願意跟公子走?”

上官婉兒慌忙跪倒在地:“婉兒、婉兒隻願陪在公主身邊。”

趙蕪女看著風魂嬌笑道:“這可是她自己的選擇,莫非公子還要將她搶去不成?”

風魂臉色不變,心裏卻已是怒到極點。這女人雖然時時帶笑,心腸卻分明比蛇蠍還要狠毒,有衛夫人的例子擺在眼前,上官婉兒除非真的能夠確定自己妹妹的平安,否則又怎敢輕易跟他走?

他盯著趙蕪女,眼中冷芒一閃,道:“若是她們姐妹有什麽不測,我絕不會放過你。”

趙蕪女正要說話,不知怎的心中卻突然生出寒意,風魂的目光就像是一道冰箭向她刺去,讓她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趙蕪女心底發怒,臉上卻仍然笑容不變,竟猛然抓住上官婉兒的頭發,冷笑道:“是麽?我這就把她的另一隻耳朵也撕下來,再看看你能做得了什麽……”

她話還未說完,風魂卻在遠處揮了揮手,隻聽“啪”的一聲,她的臉上竟狠狠地挨了一個耳光,痛得腦袋轟鳴。

趙蕪女呆在那裏,連鈷印大師和曼荼羅、袁隱居等人也是麵麵相覷。沒有人能看清風魂這一掌是如何出手,又是如何隔著這麽遠的距離打在趙蕪女臉上,一時間,每一個人都不由自主地生出寒意,心底發冷。

風魂負手站在那裏,冰冷冷地看著趙蕪女:“你最好不要試。”

陽光從竹林上空透下,照在他的身上,散出一種讓人無法逼視的威嚴。趙蕪女等人為他的氣勢所震,竟都不敢輕舉妄動。

趙蕪女和鈷印大師等人固然都被風魂這看上去極是玄妙的一掌震住,然而風魂自己卻知道,他的這一掌隻不過是徒有其表罷了,用來摔人耳光雖然好用,真正的臨機應敵卻是根本用不上。

這一掌並非是他從太乙天書裏學來的,而是得自月夜見尊。當日在王屋山與月夜見尊生死相博時,月夜見尊隔著老遠一掌拍來,竟也是瞬間便拍到眼前,若不是風魂移形換位之術了得,隻怕當時就被月尊見尊一掌拍死了。風魂雖然不是聖鬥士,卻也一直稟持著“同樣的招式絕不讓人對我用出第二遍”的至理名言,事後對月夜見尊的那一掌反複研究,多番思考,終於悟出了那一掌所暗藏的玄虛。

剛才見趙蕪女又要去撕婉兒的耳朵,他心中一急,便將月夜見尊的那一掌學了出來。他畢竟隻是臨時抱佛腳,無法像月夜見尊那樣一掌拍出一個巨坑,但就算如此,也足於震懾當場。

在趙蕪女等人想來,這一掌既能隔空摔人耳光,那取人首級自然也不在話下。

趙蕪女可以統領來自不同地方的魔道中人,並讓這些桀驁不馴的家夥害怕畏懼,她自身的本事自然也非同小可,然而再迅捷的術法襲來,也都還有軌跡可循,奇門遁甲之術,事先也得做些準備,可自己所挨的這記耳光,卻挨得莫名其妙,完全摸不著頭腦,使是她一時間心生怯意,雖然依舊抓著上官婉兒的頭發,卻已不敢再去傷害她。

鈷印大師最先反應過來,舉起禪杖怒道:“你竟敢傷到公主殿下?”

挾著罡風一杖擊來。

鈷印大師修的雖是菩薩道,有降龍伏虎的羅漢本事,卻從來不修禪心,因此其神通雖然已達三昧之境,卻證不得佛光,這一杖下來,戾氣十足,完全不像是一位佛門弟子。

然而風魂身形一晃,如水氣一般消失無蹤,再次出現時,已到了鈷印大師頭頂,同時將手一放,一道雷光擊下。

鈷印大師將禪杖往上一擋,隻聽轟的一聲,禪杖斷開,鈷印大師慘叫一聲,噴血倒地。

曼荼羅、阿智華王、安忍三人眼見鈷印大師一個照麵便杖斷人亡,都不敢再大意,立時各施各法,圍著風魂戰成一團。

袁隱居在趙蕪女身後悄聲說道:“公主,此人的道法已超出我們事前的預計,請公主暫先離去,以防不測。”

趙蕪女緊盯著在三人間騰身飛掠的風魂,隻覺得自己臉上仍是一陣火辣辣的痛。她一生中從未遭遇過這樣的奇恥大辱,隻恨不得將這個打了自己耳光的男人咬成碎片。袁隱居見她模樣,趕緊勸道:“公主,小不忍則亂大謀,公主你千金之軀,若在這裏出了意外,那我們以往的心血必將全部白費,請公主三思。”

趙蕪女深吸一口氣,慢慢地重新露出微笑,隻是她那輕輕淡淡的笑容,卻讓袁隱居和上官婉兒看得心驚肉跳。她慢慢地轉過身去,走了幾步,卻又回過頭來:“婉兒,你莫非也想留在這裏?”

上官婉兒嚇得趕緊起身,與袁隱居一同跟在她的身後,三人很快便離開了竹林。

風魂雖然看到上官婉兒被趙蕪女帶走,卻是毫無辦法。曼荼羅禦著飛劍,帶出一道道無量劍氣,阿智華王不愧是鬼迷宗的宗主,借物遁形,身形飄渺難測,連風魂也不知道他下一刻會從何處竄出來。

而更厲害的還是來自胎藏境的安忍,隻是落在一片竹葉上隨風起伏,卻帶著周圍的空間不斷扭曲,時而擴散,時而塌陷,讓人頭昏腦脹,五觀六感盡是幻像。

風魂被這三人纏著,根本無法脫身。

他心知自己雖然讓趙蕪女生出一分怯意,卻也讓她惱怒起來,要想不讓她將那一記耳光算在婉兒身上,便隻有快速擊倒這三個人,讓趙蕪女懼於他的本事,而不敢過分為難上官婉兒和她的妹妹。

他將自己的精神提至極致,把周圍的每一個動靜都映入心中,曼茶羅的劍氣,阿智華王的遁法,安忍的不動如山咒,都被他掌握得一清二楚。

忽地,他手掐九宮,身形一閃,瞬間移到了五尺開外,將借著雲遁悄然靠近他的鬼迷宗宗主一腳踢向曼荼羅。曼荼羅原本是禦著淩厲的劍氣向風魂襲來,這一劍破雲開霧,直有驚天裂地之勢,誰知還沒有斬到風魂,阿智華王卻已被踹向了自己,她慌忙收起劍勢,想要閃躲,誰知背上一重,風魂不知何時已移到了她的上方,踩著她的背將她狠狠摜在地上。

鬼迷宗阿智華王還沒穩住身子,風魂便已喚了一塊巨石,將他鎮在石下。

安忍沒有想到三人聯手,竟仍如此輕易地被這個東皇傳人破去,大吃一驚,同時也知道自己的不動如山咒早已被對方破了,一時心慌,縱身飛上空中想要逃走。

風魂卻是將手一招,曼荼羅的那支飛劍立時從她的手中脫出,閃電般劃向安忍,安忍慘叫一聲,灑下一片血雨,負痛而去。

風魂自己雖然沒有修習禦劍之道,但因為太乙白玉輪的關係,他的體內早已分別凝聚著王妙想、薛紅線、聶隱娘三女的先天真氣,這些真氣混在一起,再加上太乙心法,已讓他禦劍的本事不學自成。

飛劍降了下來,上麵竟掛著一隻耳朵。

風魂掠到一旁,冷冷地看著被壓在石下的阿智華王和臉色蒼白的曼荼羅,阿智華王艱難地從巨石之下脫身,與曼荼羅對看一眼,眼神中盡是懼意。從鈷印大師杖毀人亡,到安忍受傷飛退,隻不過是短短的一點時間,他們連風魂的衣角都沒有觸到,便敗得一塌糊塗。

飛劍在阿智華王和曼荼羅的頭頂上隱隱罩著,讓他們逃又不敢逃,戰又不敢戰。風魂知道自己已經給他們留下了不可戰勝的陰影,於是哼了一聲,讓飛劍落到地上,冷冷地道:“自己留下一隻耳朵,回去告訴你們的公主,婉兒姐妹要是再受到半點虐待,我必定讓她不得好死。”

阿智華王長歎一聲,心知自己沒有像鈷印大師一樣死在這裏,已是極為幸運,不敢多話,拿起飛劍便割下自己的左耳,然後把劍扔給曼荼羅。曼荼羅身為女子,雖有愛美之心,此刻也隻好含著淚用飛劍割下一隻耳朵。

兩人正要離開,風魂那充滿鄙夷的聲音卻又響了起來:“你們就把自己的同伴扔在這裏麽?”

阿智華王趕緊回頭把鈷印大師的屍體背上,不敢再多耽擱,和曼荼羅仙子急急離去。

直到竹林中再無他人,風魂這才苦笑一聲,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為了讓這些人的心中產生恐懼,他實也過分損耗了自己的元氣,如果剛才阿智華王和曼荼羅有勇氣繼續和他纏鬥下去,鹿死誰手隻怕還難說得很。

他長歎一聲,慢慢地踱到一灘血跡旁,血跡裏落著一隻嬌巧的左耳。

這隻耳朵卻是上官婉兒的,一想到那狐妖少女臉頰全是鮮血卻仍伏在地上不敢反抗時的淒涼情景,他隻覺心中一痛,對那個與自己的妹妹長得七分酷似的公主更是痛恨和厭惡。

而明知道上官婉兒處在火坑之中,卻無法把她救出來的那種無奈,亦讓他有一種想要發狂的衝動。

他跪倒在地,狠狠地一拳打在地上。

大地裂開一條細縫。

身後有一陣疾風傳來,風魂雖然沒有回答,卻已知道來的是許飛瓊。

許飛瓊在得知心月狐假傳玉帝旨意後,馬上便意識到她是要把自己從風魂身邊引開,於是趕緊回頭,現在見風魂平安無事,這才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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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太極宮中盜美酒
風魂把關於婉兒的事告訴了許飛瓊。

他站在姊妹樹下,心情一陣沉重。

許飛瓊想要安慰他,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有些事並不是勸解一番便可以讓人寬慰的。

“我是不是很沒用?”風魂看著許飛瓊,“我明知道不能讓婉兒就那樣跟人走,卻沒有辦法救她。妙想死的時候,我也一點辦法也沒有。還有你……”

他看著許飛瓊那空蕩蕩的左袖:“如果我有本事一些,你的手……”

許飛瓊瞪他一眼:“我的這隻手是我自己不小心,被耀赫威砍斷掉的,關你什麽事?”

“可是……”

許飛瓊輕歎一聲,走前一步,將額頭靠在他的胸口:“別把所有的錯都背在你一個人背上,好麽?你要是真的沒本事,我和妙想姊姊,又怎麽會一同喜歡上你?”

風魂將她摟在懷中:“可我卻沒有保護好妙想……”

這並不是他第一次如此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無能,在王妙想死後的那三百多年裏,這種無力感始終糾葛著他。

以他原本的性格,一直都有些隨波逐流。雖然沒有達到道家那清靜無為的程度,但作為一名從小學棋的棋手,那份不急不躁、隨勢而取的平常心卻無疑一直在影響著他的心性。

直到王妙想的死,深深震撼了他的內心,甚至差點讓他自暴自棄。雖然在知道聶隱娘就是王妙想的轉世,並收她為徒後,那心靈上的傷口多少得到了些彌補,然而傷痕本身卻始終是存在著。

並不是所有的傷痕,都能夠隨著時間慢慢愈合。

直到今天,在眼睜睜地看著上官婉兒被趙蕪女帶走後,心靈深處的傷口終於再一次被人撕開,以往那種“勝勝負負皆屬尋常”的棋手心境終於被擊了個粉碎。

人生畢竟不是下棋,輸了後還可以重新來過。

棋盤上的棋子,在必要時都可以當成是用來借勁騰挪的棄子,然而生活中,總有些東西是無法舍棄的。

許飛瓊被他緊緊地抱在懷中,雖然胸口被他勒得發痛,卻沒有動彈。

她能夠察覺到風魂在心中,此刻那因為無力保護他人而生出的難過。而在她的心中,卻又有一些安慰,仿佛隻要被他這樣抱在懷中,就再也不用擔心,不用害怕。

隻有願意以死保護他人的人,才會因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心痛。

隻有內心深處擁有真情真性的人,才會有割舍不下的痛苦。

風魂不知道許飛瓊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上他的,但這個失去一臂的女仙自己卻是清清楚楚。

在她剛剛遇到風魂時,還覺得這個男人並沒有什麽真本事,不明白王妙想怎麽會喜歡上他這樣一個有些吊兒郎當的家夥,直到接觸得久了之後,才知道這個人和其他男子有些不一樣。

他可以為了找王妙想而不顧一切地進入妖靈界,可以為了替自己報巫禮的那一針之仇而獨自跑到陣外殺死巫禮。不管是帶著師道宣和他的手下闖出冀望山還是擊敗嬰勺夫人,他都能在必要時展示出他的才智。

然而這些都不是許飛瓊慢慢地開始喜歡他的理由。

真正讓許飛瓊印象深刻的,是他那份即使身處最危險的處境下也揮之不去的灑脫。明明大敵就在眼前,明明死亡就在麵前,他卻仍然能夠保持著那份從容不迫的神態和玩世不恭的微笑,然後毫不猶豫地闖到最危險的地方,想出麵對危機的辦法。

她想著:“如果我落到了火山裏,他一定也會想都不想地跟著我跳下來,同時還要說些不正經的話來氣我,然而再找出辦法帶我離開。”

至少以前的他是這個樣子的。

能夠了解一個人的,通常都不是那個人自己,而是他身邊的人。她知道風魂是那種除非死亡真正來臨,否則就算遇到再大的危險也會下意識地帶著微笑去尋找生機的人。

這就跟下棋一樣,除非棋局徹底的結束,否則就沒有必要去計較一時的得失。

然而人力有時而窮,總有些事情是無法挽回的。

所以王妙想的死,才會給他造成了致命的打擊。

“如果是原來的他,現在絕不會在這裏自埋自怨,而是早已去思考救出那隻狐妖的辦法了。”許飛瓊想著。

她抬頭看向風魂的臉,見他臉色陰暗不定,再想起竹林裏的那幾隻斷耳,心中暗歎一聲。一出手便殺死一人,又強迫他們自己割下耳朵,這種事都不是以前的他會去做的。

這樣的改變,到底是好是壞呢?

許飛瓊也弄不清楚,她隻知道,這個人的想法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此時的她並沒有意識到,日後風魂繼東皇位,闖魔風,破九幽,惹得群魔亂舞,眾仙皆隱,整個天庭因他一人而崩潰,最初的起因便是在風魂此刻心路上的轉變。

他的平常心已經因王妙想的慘死而被破壞,甚至開始痛恨起自己的無力。

當一個人覺得自己沒用的時候,對力量的渴求也會悄悄地隨之而來。

可是當那個人開始變得強大,固然能夠更好的保護身邊的親人,卻也會讓他人感到畏懼,生出更多的紛爭,再將自己的親人置身在更大的危險之中……這本就是一個誰也無法改變的怪圈。

一個足改變世界的齒輪剛剛開始轉動,隻是現在還沒有人注意到。

又或許,曾經有一個人預知到這樣的結果,隻是他早已經不在了。

……

******

在長安城內的一個酒樓裏,薛紅線、聶隱娘,以及那個青衫文士正坐在臨窗的位置。

薛紅線身穿紅衣,偏偏這件紅衣稍小了些,將她那已發育得有些成熟的身材曲線輕巧地勾勒了出來,而隱娘卻是一身綃白,輕盈素雅,兩個少女自然不免惹人注目。

更引人注目的卻還是那個青衫文士,時而長籲短歎,時而撫劍高歌,有時還拍著桌子,仿佛靈感突現般搖頭晃腦想要吟詩,隻是詩還沒作完,卻又憋在那裏,然後伏桌大哭,以酒澆愁,連紅線和隱娘這兩個陪他來酒樓的人都覺得他瘋瘋癲癲的,更別說其他人了。

隱娘心地善良,見滿桌都是空酒瓶,於是小聲勸道:“李先生,你、你不可再喝了,這樣對身體不好……”

紅線撇了撇嘴:“放心,他喝不死的,昨天我把他扔在大酒缸裏泡了大半天,他不也活得好好的?”

隱娘道:“雖然這樣,但、但喝多了總是不好……”

紅線哼了一聲:“管他那麽多,最多讓他自己付錢好了。”

青衫文士原本還在那長籲短歎,一聽到要付錢,趕緊朝兩位小姐臉上堆笑:“那個……我沒錢!”

紅線瞪他:“沒錢你還喝這麽多?這幾天,我身上的銀子都被你喝沒了。”

隱娘在一旁哭笑不得地想:“大師姐,你好像也跟他一樣窮啊,從頭到尾,你們花的銀子全都是我給的,就連昨天你用來淹他的那一大缸子酒,也都是我幫你付的帳呢。”

紅線再哼一聲,道:“你不是說你酒喝得多了,就能作出好詩麽?現在我們都被你喝窮了,你倒是作個幾句出來啊。”

青衫文士一臉苦惱:“這酒不夠好,還不足以讓我的詩興起來。”

剛好小二在旁邊路過,聽到他的埋怨,不服地道:“客官,您這話可就偏差了,我們這的桂花酒可是在整個京城都出了名的,又香又醇,除了皇宮裏的禦酒,任誰也找不出第二家。”

青衫文士嗤道:“你小子見識太少,以為送給皇帝喝的酒就是好酒了?真正的好酒,誰會往宮裏送?”

小二道:“我說的那些禦酒,自然不是一般的禦酒,說實話,宮裏喝的,有不少還是我們這送進去的呢。我所說的,可是劍南道新出土的百年燒春。這些酒可是由東晉仙人葛玄釀造的,在地底下埋了四五百年,最近才被淨明宗的幾位道長掘了出來,聽說送到皇宮裏的總共也隻有三壇,其它可都被送到了瑤池去,給王母娘娘喝。不過我看這話也就是哄人,那酒再怎麽好,他們還能送到天上去?”

青衫文士眼睛一亮,忖道:“早就聽說那葛老頭不但煉得好丹,還釀得好酒,那些酒若真是由他親手釀造的,那就必是極品。”

小二走開後,他嘿嘿一笑,朝紅線和隱娘道:“兩位姑娘……”

紅線斜眼看他:“你不會是想去皇宮偷酒喝吧?要去你自己去,本姑娘可沒這空閑。”

青衫文士長歎一聲:“我本來還想把那三壇酒弄到手後,送一壇給兩位姑娘呢,要知道,那姓葛的死老頭別的本事不行,釀酒的本事卻非同小可,他所釀出的酒不但色香昧美,而且有駐容養顏之效,能夠讓喝它的女孩子更加漂亮。”

更加漂亮?紅線的眼睛立時彎成了月牙兒。她雖然覺得自己已經夠漂亮了,但也不討厭讓自己“更加”漂亮一些。

隱娘雖然年幼,卻比她的大師姐要穩重得多,小聲勸道:“師姐,這、這不好吧?萬一被人抓到……”

紅線眉頭一挑:“以我們的本事,誰抓得住?再說,我的義兄可是鎮守玄武門的將軍,就算被抓住也沒關係。”

隱娘苦惱地想:“怎麽可能沒關係?”

雖然覺得溜進皇宮偷東西實在是有些不妥,而且自己的爹爹還是禦林軍的武官,萬一自己被抓住了,豈不連爹爹也連累了?然而師姐顯然已經做出了決定,隱娘知道自己再怎麽勸也是沒用,隻好暗暗祈禱,希望別出什麽意外才好。

……

夜半時分,太極宮太液池。

天空中有幾道光影墜下,有如流星一般,緊接著卻是撲嗵一聲,有人掉入了水中。

太液池處在甘露殿之內,本是帝王和後妃起居遊玩之處,此時稍顯得有些冷清,但也是燈籠高掛,又有侍衛把守。聽到聲音,立時有人持戈趕了過來,這些侍衛搜守一陣,除了看到池麵生出漣漪,卻也沒發現什麽異常,沒過多久,便撤去了。

在假山的陰影裏,傳出一個女孩兒怯怯的聲音:“李先生……你沒事吧?”

旁邊有人應道:“放心,他死不了。”

這兩個少女自然便是紅線和隱娘。

池水中狼狽地爬出一個人來,正是那自稱姓李名白的家夥,雖然隱娘記得師父在洞庭湖邊說過這個人絕不會是李白,但這家夥一口咬定他就是叫做李白。而紅線則說別人姓楊姓李,名字是白是黑,難道還得師父說了算不成,於是就做決定允許他叫做李白……雖然沒人能夠弄懂,這種事為什麽要經過她的允許?

隱娘對師父本是心中信服的,心想師父說這個人不是李白,他就肯定不是李白,但她雖然對師父信服,對師姐的決定卻也不敢反抗,再說了,就算這個李白和師父所知道的那個李白是兩個人,但天底下這麽大,難道還不許別人同名同姓不成?

於是,隱娘也隻好默認他的“李白”這個名字。

李白爬到池邊,全身濕透。

紅線不屑地看著他:“虧你還敢說你自己是天上的仙人,連飛來飛去的本事都這麽差勁。”

李白氣道:“成仙之道各有不同,本星君當年可是以詩入道,再由太一東皇賜丹屍解,成三官之仙,這種飛來飛去的作賊本領差些,又有何妨?”

紅線撇嘴:“呸!你說你以詩入道,那你好歹也作幾首詩出來啊,從遇見你到現在,別說名傳千古的佳作了,連一首完整的詩都沒聽你吟出來過。你看我師父他以棋入道……咳,我也沒看過他跟別人下棋就是,小師妹,你看過麽?”

“原來師父是以棋入道的麽?”聶隱娘睜大眼睛,“雖然我也看到師父隨身帶了許多圍棋子,但、但我還一直以為他是帶了好玩呢。”

李白道:“喂,我好歹也是仙人、仙人啊,你們的師父成仙了麽?”

紅線斜眼看他:“我師父雖然還沒有成仙,但他至少不會飛著飛著就摔到池裏頭去。”

隱娘道:“就是!”

李白想:“你們當然幫自己的師父說話了,俗話說好男不和女鬥,神仙不和凡人鬥,我且讓她們一讓,不可在這和她們鬥嘴……和兩個小丫頭鬥嘴,是肯定沒有好下場的。”

他們潛入皇宮,原本是想來盜取美酒,隻是進來是進來了,卻發現不知從何處下手,皇宮之大遠超出他們事先的想象,各宮各殿,有如迷宮一般,繞得人頭暈眼花,要在這麽一大片地方找幾壇酒,真是談何容易?

隱娘雖然學會禦劍之道,怎麽也都算是劍俠中人,但私闖皇宮可是足以抄家滅門的大禍,她多少還是有些心怯,見李白和師姐一副不知如何動手的樣子,於是小聲說道:“不如、不如我們先出去?”

紅線道:“進都進來了,最多抓個人來問問。”

隱娘心想這麽大一個地方,再加上這些宮女太監職責分明,除非剛好找到管這個的,否則隻怕把皇上抓來問話,他也不知道那幾壇酒放在哪裏。

正想著,卻聽李白在旁邊說道:“你們覺不覺得,這宮裏有些奇怪?”

紅線問:“哪裏奇怪?”

李白帶著兩位小姐飛到一座大殿的屋頂上,指著太極殿的位置:“你們看那裏。”

紅線和隱娘看去,見太極殿附近不但重兵把守,更有許多和尚道士在周圍不斷地畫符念咒,每個人臉上都一陣肅穆。另有文武重臣在殿前踱著步子,全都是心急如焚的模樣。

紅線好笑地道:“原來這皇帝如此迷信,連睡著時都要讓人在自己的門外擺道場,隻是和尚道士一同請來,這豈不太亂了些?”

隱娘低聲道:“師姐,這、這應該是……”

“這應該是君王重病在身,有垂死之象,故令這些高僧名道替君王祈福。”李白笑道,“不過他們也不用擔心,人間帝王,自有天命護佑,除非是自身壽命到頭,否則斷不至發生什麽意外,我下凡之前還曾奉玉帝之命查過人皇的壽命……”

他說著說著,抬頭看向夜空中的星象,突然失聲道:“怎會如此?”

紫微垣帝星搖墜,分明預示著人間帝王已性命垂危,有夭折之相。

紅線和隱娘還不覺得如何,畢竟就算是皇帝,也會生老病死,自古以來年紀輕輕就死掉的帝王也不在少數。然而李白卻知道此事非凡小可,天命所歸的帝王,自有五色之氣庇護,若是他自己命中注定活不長,那自然無話可說,除此之外,不該再有三劫六難。當今皇上李治雖然沒有長壽之相,卻也不應像現在這樣,才當了一年皇帝不到,便離死不遠。

除非命數被人擅自改變。

隻是,這天底下,又有幾人能夠做到這種事情?

他正自疑惑,旁邊紅線卻是眉頭一挑:“糟了!”

風聲響起,已有十幾名道者落在他們周圍的建築上,將他們緊緊包圍。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2:54
第三十章 色字頭上一把刀
紅線和隱娘心中一驚,分別抓著李白的肩膀,便要帶著他禦劍遁走,遠處卻有一位道長揮動拂塵,拂塵化作漫天絲線,將夜空覆住,讓他們無法逃脫。

那道長身材精瘦,目光淩厲,他看著紅線三人,朗聲道:“西山淨明宗洞真天師胡慧超在此,爾等何人,擅闖皇宮又意欲何為?”

“原來是許遜的徒子徒孫,”李白道,“糟糕,糟糕。”

三人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束手就擒肯定不行,但就這樣打起來話,為了幾壇酒打得天翻地覆,甚至鬧出人命,說出去豈非都成了笑話。

隱娘急道:“師姐,這、這可如何是好?”

她不問還好些,這一問,紅線的性子倒先起來了,手持仙劍俏目一瞪:“誰管他那麽多,闖出去再說。”

李白撫掌讚道:“果然是巾幗不讓須眉,小緹縈上書救父,曹大家東觀續史,千古才情,隻在今日一見。”

隱娘心中氣苦,想道:“他這不是火上燒油麽?”

那些道者見紅線拔出劍來,立時祭出各自法寶。這些人都是真正的修真之士,出身正宗玄門,相互之間的站位暗合九宮八卦,自成陣法。

眼見對方祭出法寶,薛紅線正要出手,聶隱娘卻搶到她的麵前:“師姐,我來。”

雖然相處的日子還不算長,但她已知道自己這位大師姐性情容易急躁,擔心她出手太重,所以搶在前頭。

隱娘將劍一招,飛雪劍輕輕劃動,幻出數道劍光,在三人周圍飛掠不休,那些道者的法寶盡被截下,沒有一個能夠迫近他們。

她所學的這套劍舞名為璿璣劍舞,與紅線的太陰劍訣不同,沒有那般迅捷淩厲,卻更加輕靈玄奇,有如嫦娥月舞,漂亮好看。而那些道者的法寶不管如何施為,都闖不進她的劍圈。

紅線見小師妹一人接下了對方的全部攻擊,不由忖道:“小師妹的劍術進步好快。”

而遠處的洞真天師胡慧超亦是動容,他本是逍遙山洪崖真人吳猛的弟子,自妙濟真君許遜飛升成仙後,以吳猛為首的十二真君在這三百多年裏也或是飛升,或是轉劫,僅存下來的曾享、盱烈、彭蘭三人也都沒有留在逍遙山,而是遊曆四方,不知所蹤,於是胡慧超便奉師父吳猛飛升前的口諭,接掌淨明宗,繼續發揚許遜傳下的淨明忠孝之道。

淨明宗的道法雖然也是“三五飛步、正一斬邪”這種神仙之道,但其教義卻又與其它道家派別有所不同,著重於一個“孝”字,認為大忠者一物不欺,大孝者一體皆愛,若是一個人連自己的父母都不敬愛,那再怎麽修仙行善也是無用,故而有“父母不孝、奉神無益”這一說法。

當今皇帝李治本就性情仁和,極重孝道,西山淨明忠孝之道正好合他心意,先皇駕崩之後,胡慧超和他底下的淨明道士便被請來替太宗皇帝做道場,並得到了李治的重用。

胡慧超身為淨明宗的掌教,其自身修為也早已達到地仙之境,自然一眼便看出隱娘的劍光正而不駁,雖看不出是來自何門何派,卻絕非什麽邪魔外道,不禁心中訝異。他知道自己的這些門人不是隱娘的對手,立時將他們喝退,自己踏著夜色飛上簷沿,手挽拂塵。

薛紅線見胡慧超隻是立在那裏,便自有驚人氣勢迫來,擔心小師妹吃虧,正要上前。就在這時,下方有禦林軍匆匆趕到,其中一名武官抬頭一看,立時大吃一驚:“隱娘?!”

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隱娘心中卻已是一陣氣苦,她和紅線不同,紅線小時常和她父親薛據別扭鬥氣,父女反目乃是常事,隱娘卻是個知書達禮的好女孩兒,眼見自己父親就在下頭,也不敢再動手了,隻好縱身下去,在聶峰麵前跪下,怯怯地喚了聲:“爹爹……”

聶峰立在那裏,一臉難看。當今皇上病危,太醫束手無策,文武百官亦不敢將皇帝的病情輕易透露出去,隻能徒然焦急,在這樣的緊張關頭,他聽說有賊人擅闖皇宮,隻以為是有人意圖行刺,急急帶兵趕來,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的女兒竟在這些“賊人”裏頭。

那些兵士同樣沒有想到闖入皇宮的刺客之一竟會是聶將軍的女兒,一時間盡皆怔在那裏,上司沒有發話,他們自然不敢去捉他的女兒,而紅線見出現的是小師妹的父親,就算再怎麽樣,也不願在這個時候令小師妹難做,也就定在那兒。

剛才還哄哄嚷嚷的大殿,一時倒靜得連針頭落在地上都可以聽到。

就在這時,一陣豪邁的笑聲傳來:“原來是聶家小姐和薛姑娘,老夫就說了,誰有這般本事,能如此輕鬆地闖到此處?”

現身而出的,是身為顧命大臣的朝中元老長孫無忌,在長孫無忌的身後還有一位手持方天畫戟的白袍將軍,乃是薛紅線的義兄薛仁貴。

見義兄出現,紅線也不去管這樣的局麵是否尷尬,便跳下去和義兄見麵。

於是乎,隻剩下李白一人被胡慧超帶著一眾淨明道士圍在那裏。

李白心中叫了聲“苦也”,他雖是仙人下凡,卻沒有打打殺殺的本事,隻好負手看著遠處夜景,長歎道:“良辰美景,花前月下,最適合吟詩作對,真是好風景啊好風景……”

******

紅線三人被帶到了兩儀殿。

殿中,長孫無忌聽說他們潛入皇宮隻是為了偷酒喝,也不生氣,隻是拂須微笑,洞真天師胡慧超和聶峰、薛仁貴等人卻是哭笑不得。

長孫無忌令人傳話,讓外頭的官員和皇宮侍衛都不用緊張,這才看向隱娘,道:“想不到你竟是薛姑娘的師妹,上次在道州問你時,為何卻沒聽你說?”

隱娘怯聲道:“那時隱娘還未曾拜師,亦不曾見過薛師姐,並非有意欺瞞大人。”

胡慧超問道:“不知兩位姑娘師出何門何派,師父又是哪位高人?”

紅線倒是知道自己的師父和淨明宗有些交情,於是答道:“家師姓風名魂,倒也不是什麽高人。”

隱娘又好氣又好笑地瞅了師姐一眼,忖道:“師姐也真是的,哪有自己說自己的師父不是高人的道理。”

胡慧超卻是猛地一驚,道:“兩位姑娘的師父,難道竟是那位得太乙救苦天尊親授天書,又曾在妖靈界對抗耀魄逆賊的東皇傳人,風魂風公子?”

紅線倒還不知道自己的師父這麽出名,俏眉一彎,頗有些得意:“正是。”

當年因耀魄天尊霸占妖靈界所生出的紛擾,妙濟真君許遜和他的十二弟子也多少都有參與其中,胡慧超自然也從他的師尊吳猛口中知道一些內情,尤其是風魂差點殺了周廣,後又因為從朱儒子手中救出彭蘭而與淨明宗化敵為友等事,也都有所了解。

長孫無忌雖然以前沒有聽過風魂的名字,但單是太乙救苦天尊的傳人這個名頭,便已是讓他心中震動。要知道,太一東皇不但是天界的六禦之一,甚至曾做過天帝,與他相比,便是上古時期的三皇五帝也隻等同於皓月下的熒火一般。

而聶峰也是一陣驚訝,雖然知道自己的女兒這幾年一直向道心誠,卻也沒想到她竟真能被天上神仙收作徒弟……他卻不知道女兒的師父雖是東皇傳人,但還沒有到成仙入聖的地步。

長孫無忌和聶峰等人對天庭上的事了解不多,畢竟就算是再有權有勢的凡人,又有幾人能夠遇到神仙?別說神仙了,便是人間的一些地仙和妖魔,也不是說見便能見到的,故此心中難免會有些震撼。

洞真天師胡慧超自身便是修仙之人,開創淨明宗的諶母在入世前原本是上元夫人身邊的玉女,而他的師祖妙濟真君許遜現在更是還在擔任天庭禦史,對紅線和隱娘的師承倒沒有那麽驚訝。畢竟修仙之人雖然看重道統,但最終成就如何,還是要看各自的修行,就連王母娘娘和玉帝的三十三個女兒,其中都還有應劫而死的,何況其他?

真正讓他在意的還是無聊地站在遠處的李白。

胡慧超身為淨明宗當代宗主,對望氣之道自然有所修習,早已看出那因為沒有酒喝而有些無精打采的男子身上隱隱現出金白之氣,乃是天上星宿下界,再聯想到最近不曾見到太白星出現在夜空,對此人的身份已是隱約猜到。

隻是身為道教中人,自然也有一些不成文的規矩,胡慧超就算猜到對方身份,也不敢輕易泄露出來,對於修道之人來說,得罪人間帝王都不算什麽大事,得罪這種來自靈霄寶殿的神仙,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胡慧超暗自忖道:“既是周天列宿中的正神,豈有跑來皇宮偷酒喝的道理?他隻怕是為了人間帝王所染的重病而來,當今聖上明明不該有夭折之相,卻突然遭此大難,其中必有玄虛,他定然是奉了玉帝之命,才會出現在這裏。”

他哪知道,眼前這家夥早已因為在瑤池調戲某個女仙而被趕下天庭,之所以跑到這裏來,真的是為了偷酒喝……

******

紅線三人在一名太監的帶路下走在皇宮內的林菀中。

隱娘小聲地問:“李先生,你真的有把握治好皇上的病麽?你不會是想、不會是想……”

紅線哼了一聲:“不用問了,他肯定就是想騙酒喝。”

李白道:“你們就放心吧,本星君可是神仙下凡,不隻是吟詩作對拿手,治病救人也略通一二,絕對可以把那胡道長所藏的美酒全都騙來……”

隱娘心中發愁:“他果然是在空口說大話,為了把酒弄到手,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真的辦得到,就先答應人再說。要是師父在這裏,那就好了。”

正想著,卻聽師姐也在身邊若有所思地道:“要是師父在這裏,應該就不成問題。”

李白很鬱悶地看著兩位小姐,心想我怎麽也是仙人,仙人啊。你們對我有點信心好不好?

來到含元殿前,長孫無忌與洞真天師胡慧超早已等在那裏,此時天色還未發亮,四周燈火通明。長孫無忌領著他們進入殿內,在那兒,當今聖上李治正躺在龍榻之上,昏迷未醒,旁邊還有一位頭戴鳳冠的垂淚女子,乃是王皇後。

事關龍體,所有人也沒空去管什麽禮儀,再加上五胡亂華之後,中原本就受到胡風的影響,對禮教之類的東西遠沒有其它朝代那麽看重,雖有外人進來,王皇後心懸皇上的生死,也沒有去避讓。

略略見禮,李白拂著袖子來到榻旁,見榻上之人印堂帶有煞氣,臉色一陣緋紅,不禁失聲道:“莫非是桃花煞?!”

胡慧超自然早已看出這點,隻是無力化解。正是因為本不該有三災六難的真命天子,卻中了隻有神鬼中人才能做到的桃花煞,才讓胡慧超極是緊張,將西山的淨明道士全都招了過來,護庇王宮。

既是中了桃花煞,那自然是什麽仙丹妙藥也治不好,隻能用仙術化解。李白立時知道自己被胡慧超算計了一下,這家夥早就看穿了自己的來曆。

長孫無忌歎道:“自那日陛下從感業寺歸來之後,便無端端地重病在床,所有的太醫都束手無策。幸好有胡道長及時趕到,才沒有讓陛下的病情繼續加重。”

李白點頭道:“此時乃金秋之際,為金當道,乃是桃花刀。而陛上所中的,又是其中的辛酉桃花刀,是桃花刀中最厲害的一種。”

桃花煞按時節可分為桃花春、桃花扇、桃花刀、桃花酒。按其效用,又可分為死桃花、活桃花、無根桃花、*桃花等等。桃花煞往往都是因色而起,輕者令人墮落,重者家破人亡,而其中的桃花刀因與四柱中的酉金重疊,最易生出爭鬥,或是令人死絕,故又有“色字頭上一把刀”的說法。

“卷帷望月空長歎,美人如花隔雲端。”李白撫掌笑道,“桃花煞可重可輕,也不需去刻意化解。我觀當今聖上眉頭鬱結,雖有歹人暗中種煞,其根源卻也在於他心中自有相思之苦,要想找出解煞之法其實也很簡單,隻要找來聖上心中掛念之人,讓她時時伴在陛下身邊,那死桃花也就成了活桃花,雖然有些妨害,卻無性命之憂……咳,出了什麽事?”

長孫無忌與胡慧超對望一眼,齊聲苦歎,王皇後更是以帕掩麵,哭泣不止。

隱娘和紅線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卻也感受到氣氛的沉重。

長孫無忌踱了幾步,揮手把周圍的太監宮女都趕了出去,這才看著李白,道:“事已至此,老夫也不再向先生隱瞞,先生所說的這一方法,胡道長亦曾提及。然而老夫在經過一番調查後卻發現,陛下所喜歡之人,應當是先皇身邊的武媚娘武才人……”

李白三人一時都瞠目結舌,這才明白長孫無忌為什麽要把那些太監宮女轟走。當今聖上喜歡的,竟會是他父親的繽妃?如此有失人倫的事,又如何敢讓人知道?

王皇後泣聲道:“先皇病危之時,陛下與武媚娘一同在先皇身邊服侍,他們兩人必是在那個時候生出私情。”

李白攤手:“既然如此,你們何不將那位武才人找來?再怎麽不合人倫,也比現在這樣好些……”

胡慧超苦笑道:“先生有所不知,那位武媚娘武才人已經死了。聖上與她早有約定,隻待守孝之期一過,便去感業寺接她進宮。誰知前幾日聖上去感業寺時,竟得知武才人早已因病而死……”

長孫無忌哼了一聲,道:“她哪裏是因病而死?分明便是被人所殺。寺中之人因為擔心惹上禍事,故意說她是因病而亡,又一直隱瞞不報,聖上便是在得知她的死迅之後,才一病不起。如此看來,連武才人的死,亦是歹人毒害陛下的手段。”

李白眉頭一皺,詫異道:“到底是什麽人,竟會有這種手段?”

胡慧超朝李白拜道:“雖不知那種煞之人是誰,但聖上的安危,關係到天下黎民的禍福,先生可有什麽破解之法?”

紅線和隱娘一同看向李白,心中同時閃過念頭:“靠這個人有什麽用?”

長孫無忌卻是神情凝重地看著李白,他雖然不懂神仙之道,卻看得出洞真天師胡慧超對這個來曆不明的青衫文士極其重視,竟似是在將當今聖上的生死完全寄托在此人身上。

李白還未說話,紅線已先撇嘴道:“你們別相信他,他就隻會吹牛。”

李白被她這麽一激,登時卷起袖子:“也罷,桃花煞而已,本星君……咳,本人什麽都怕,卻唯有桃花煞不怕。桃花刀算啥子東西,我這就解給你們看。不過本人有一習慣,那就是酒喝得越多,法術越高……”

“他又在騙酒喝了。”兩位小姐同時拿眼睛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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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心星神咒救人皇
風魂看著許飛瓊從雲端之上落下。

雲端之上,有主管人間禍福的東嶽泰山天齊仁聖天宮,卻並非誰都可以看到。

許飛瓊落在風魂麵前,道:“李太白的行蹤,仁聖天宮中果然有值日功曹記錄在案,他現在已經去了長安,我們可要跟去?”

“反正也不是什麽太急的事,”風魂牽著許飛瓊在陰暗之處坐下,道,“倒是你在王屋山與月夜見尊交戰中失了仙劍,為何一直沒有再去找一支來?”

一提起此事,許飛瓊倒也有些怏怏不樂。身為劍仙,手中沒有仙劍總是有些不太方便,而且那隻仙劍也是她祭煉了多年的寶劍,毀在天之瓊矛下,自然難免心痛。

她鬱悶地道:“仙家之劍,哪有說換便能換的道理?我們靈寶派的修劍法門與上清派有些不同,他們學的是禦劍之術,隻要自身真氣達到一定程度,自能以氣禦劍,對他們來說,所用之劍固然也有好壞之分,但都隻是用來對敵的兵刃罷了。而我所學的,卻是祭劍之道,是不修真氣的,隻是時時拜祭,視劍為友,與劍中之靈相知相通,達到劍隨心轉的地步。上清派是以氣禦劍,就算失了飛劍,也可以馬上換成其它劍來用,我們靈寶派卻是心劍相通,若是祭了一支劍,就不可再換別的,若是隨便找上一支凡品,我還不如暫時不用。”

風魂對這倒也不是一竅不通,隱娘在遇到他之前,雖然沒有學習禦劍之術,卻也能夠使喚飛雪劍,便是因為她將飛雪劍日日拜祭,再加上飛雪劍自身的靈性,才被她祭出劍靈來,並非她真的有禦劍的本事,至少當時如果換一支劍,她就使喚不了了。

許飛瓊所練的祭劍法門雖是靈寶派的上乘劍術,比隱娘那誤打誤撞的祭劍之法高了不知多少個等級,但在這一點上,倒是差不了多少,故而她現在寧可暫時不用劍,也不願隨隨便便找上一支凡品來拜祭。

當然,這並不表示靈寶派的劍術就不如上清派,隻不過是仙家之道,各有巧妙罷了。上清派重存神,偏向個人清修,靈寶派重齋直,講的是勸度世人,有教無類。這也是後來淨明宗慢慢地轉向靈寶派的主要原因,皆因淨明宗那勸人行善積德、孝敬父母的教義,顯然是更接近於靈寶派。而許飛瓊當初在妖靈界會因為不忍心見妖族受苦而不顧自身安危強行出頭,也是因為在大多數的靈寶派仙人眼中,人與妖並沒有什麽貴賤之分,隻是形貌不同罷了。

風魂見許飛瓊不怎麽高興的樣子,於是說道:“可惜我手中沒有上好的材料,否則便替你鑄煉一支。”

許飛瓊愕然:“你會鑄劍?”

風魂笑道:“你可別忘了,陰陽鏡便是我和靈凝兩人用玄元磚和太陰玄寒玉鑄煉出來的。”

一提到陰陽鏡,他不禁又想起上官婉兒對他使用魅術的事,心中忖道:“我雖然煉出了陰陽鏡,但它所隱藏的一些功效,我卻到現在還沒弄明白,更想不通那個叫趙蕪女的女子為什麽要讓婉兒來偷它。玄元磚與玄寒玉一個至陽,一個至陰,皆是難得一見的特殊材質,莫非將這兩種材料融合在一起,還會生出什麽奇特的功能不成?”

許飛瓊見他在那沉思,還以為他仍在想著替她鑄劍之事,心中一暖,於是便靠了過去,低聲說道:“反正也不急這一時,以後慢慢尋找也就是了。倒是你的、你的……”

風魂見她一臉紅暈,也想起了自己體內那“憋了三百多年”的東西,昨日他被這瑤池女仙勾起色欲,又被婉兒的魅術誘惑一番,早已是心癢難捺,於是摟著許飛瓊,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你可是說過,我想怎麽欺負你都可以的。”

許飛瓊咬了咬唇,臉兒通紅:“那你想怎麽欺負我?”

越是爭強好勝的少女,做起媚態來,越是另有一番滋味,風魂看著她,隻覺心神一蕩,悄然地將手從她的淺紅色繞襟深衣的交疊之處伸了進去,隔上心衣輕揉著那雙飽滿的*,許飛瓊被他摸得全身發燥,嬌哼一聲,偎在風魂懷中,心如小鹿亂跳。

風魂將手慢慢地往下移,不但分開了深衣,更是伸進了婉麗女仙的襦褲之內,觸到了那緊密合擾的花蕊,然後放肆地用指頭摩擦起來。許飛瓊何曾被男子碰觸過這種羞人地方?自是心中羞怯,又被風魂那不安份的手指挑逗出濕意,隻覺有一陣陣的酥麻從那敏感部位如浪潮般衝擊著自己的身子,不知不覺間已是雙腿微分,花苞輕綻,發出一聲動人的呢喃。

風魂已是按捺不住,就這樣扯下她的深衣襖褲,隻留了一件遮掩胸腹的單薄心衣在那,然後一邊吻著她的身子,從嘴唇到粉頸,從鎖骨到大腿,隻吻得許飛瓊肌膚泛紅。同時,還順手將他自己的衣服也脫了個精光。

眼見這婉麗的仙子已被他挑逗得情迷意亂,這才用雙手勾著她的大腿站了起來,讓她筆直地貼在自己胸膛。許飛瓊用她的單手揉住風魂的脖子,同時清楚地感受到分開的雙腿間被某種奇怪的東西頂著,一時間心生怯意。

風魂溫柔地道:“會很痛的,真的可以嗎?”

這婉麗仙子本已心怯,但被情郎這麽一說,心裏倒生出一股子傲氣,挑起眉頭:“我才不怕痛……”

話未說完,風魂已是將手一放,她的身子沿著重力往下一挫,撕裂般的痛楚直闖入她的體內,將那窄窄花苞硬生生扯開,痛得她叫了起來。風魂毫無憐惜地用手臂繼續勾住她的雙腿腿彎,捧著她的*有節奏地撞擊。就算是修成仙體,少女那濕潤的花蕊仍是無比稚嫩,他陶醉在這從未經人開墾的緊窒間,用有如烈焰般的激情摧殘著少女的身子。

“不疼、我一點都不疼,我……疼死了,輕點,你、你輕點,我疼死了……”

少女帶著哭腔捶打著他的胸膛,而他卻早已迷失了……

蘭花秀麗,難禁風驟雨狂;海棠初折,羞得殘紅落地。

鋼槍橫掃,隻為柔情一片;輕嗔薄怒,自有風情萬種。

山還是那山,水還是那水,隻不過是花兒開了又謝,謝了又開,如此而已。

……

夜深人靜,花兒不語。

兩人躺在草叢,少女背對著風魂,蜷著身子也不說話。風魂憐惜地伸手想要摟她,她卻移了移,讓風魂無法將她完全摟住。

風魂在她身後陪笑道:“真有那麽疼麽?”

許飛瓊道:“把你的手給我……”

風魂剛一伸手,少女便已一抬頭,在他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痛得他一聲慘哼。少女回頭瞪他一眼:“就有這麽疼!”

風魂忍著痛咧嘴一笑,見她解氣了些,這才將她好好的摟在懷中,那不著寸縷的玲瓏嬌軀貼在他的身上,柔軟中帶著彈性,仿佛隻要再用些力氣,便會將這婉麗的女仙捏碎了一般。

許飛瓊偎在情郎懷中,微嗔道:“哪有你這樣的人,明明知道人家還是第一次,卻一點也不溫柔。”

風魂輕撫著她的*,好笑地道:“是你自己說你不怕痛的。”

許飛瓊略略咬了一下嘴唇,氣苦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就算心裏怕痛怕得厲害,嘴裏也還是要逞強的,所以、所以明明就是你的錯。”

“嗯,確實是我的錯。”風魂微笑。如果在這種時候還不肯讓上一讓,那就枉為男人了。他雖然不算是花叢老手,卻也深知在此情此景之下最應該做些什麽,於是一邊*著婉麗少女的嬌軀,一邊說著甜言蜜語。

許飛瓊雨露初承,身體雖還殘存著些許疼痛,卻仍被那番溫柔體貼的話語所惑,心靈充盈著一陣陣的幸福,早已忘了適才的嗔怒。不知不覺間,風魂又將她壓在身下……

******

雖然知道被謫下凡塵的太白星君現在在長安,但風魂和許飛瓊正值情定三生、最是甜蜜的時刻,自然都不急著趕路,一路上也不騰雲也不駕霧,最多也就是用用遁法,還不時地你背我來我抱你,郎情妾意,奸夫淫婦,黏得跟蜜糖似的。

許飛瓊對風魂自是愛得死去活來,而在風魂眼中,這婉麗的女仙在某種程度上倒也有些像二十一世紀的小女生,霸道的時候蠻不講理,歡喜的時候笑個不停,有時還要抿著嘴背過身去,意思是你再不來哄我,我以後就都不理你了。

跟她在一起,風魂隻覺得無拘無束,輕鬆自在得很。

一天傍晚,兩人溫存之後閑聊起來,許飛瓊說到風魂的名字,不由問道:“你這名字是誰起的?”

“我老爸……咳,我父親,怎麽,不好麽?”

少女笑道:“隻是覺得有些難聽。”

風魂道:“你如果知道他最開始幫我取的名字是什麽,就會覺得現在這個還算不錯了。”

少女好奇地問:“他原本想讓你叫什麽?”

“我父親是個知識分子,嗯,也就是文人,”風魂道,“他總覺得自己想出來的東西多少要有些特色才行,於是左思右想後,決定給我取名叫風風……”

“風風?”許飛瓊睜大眼睛,“姓風名風?這、這……這也太有‘特色’了吧?”

“就是,”風魂苦笑道,“幸好我老媽……也就是我娘死活不同意,於是我父親隻好退讓一步,想用諧音來做名字,就像有人給孩子取名叫楊洋、方芳一樣,他準備讓我叫風瘋……瘋子的瘋!”

許飛瓊撲嗤一聲,在他懷中笑得花枝亂顫:“那、那還不如叫風風算了……肯定又是你娘不同意。”

“你猜的沒錯,”風魂道,“我娘當場就跟他急了,說你要是真的讓這個孩子叫風瘋,我就把他塞回肚子裏去。我那老爹沒法子了,隻好再退一步,改成風魂,於是我就叫現在這個名字。”

說完,他低頭看去,見少女還在那笑得乳顫臀搖,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地在她的臀上狠狠拍了一下,痛得她杏目一瞪。好在風魂對她的性情早已了若指掌,還沒等她嗔怒,已是又親又哄,立時讓她眉開眼笑。

“那你呢?”風魂問,“你的名字叫飛瓊……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難道你的父母給你取名字的時候,便猜到你會羽化成仙不成?”

“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許飛瓊怔了怔,將那句細細地玩味一番,然後便抬起頭來,訝異地問,“這句是你臨時想出來的麽?”

風魂剛想說不是,少女卻已低下頭去,伏在他的胸口:“想不到你的詩才如此了得,這隨口吟出的一句,竟與我的名字這般貼合。隻是……”

她輕輕一歎:“隻是我這名字,卻是我自己取的。”

風魂微微一愕,覺得懷中少女似乎突然變得落寞了起來,不禁想起在落花林偷看她沐浴時,她臉上那份若有所思、幽幽怨怨的神情。再回想到王妙想曾經說過,許飛瓊為了修仙曾將她自己關了三十多年,不由心中一動。

王妙想會踏上成仙之路,是因為她從小就被人遺棄在蒼梧山的黃庭觀中,除了修仙也不知道該做什麽。

那許飛瓊呢?

明明是一個漂漂亮亮的女孩兒,卻又為什麽會踏上這漫長而渺茫的修仙之路?

他看向懷中的少女,正想問她,許飛瓊卻突然抬頭,用手遮住他的嘴,顫聲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但是……但是現在不要問,好麽?以後,以後等到我覺得應該告訴你的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好麽?”

風魂沉默一陣後,在她的手心吻了一下,輕輕點頭……

******

太極宮,含元殿。

六麵銅鏡被安置在那裏,在燭火的晃映下閃著淡黃色的光線。

銅鏡間有一香案,案上放著木劍和朱砂、符紙之類的東西,旁邊還有不知多少的酒缸。李白便是站在那裏,偶爾拿著木劍對床榻上的唐皇李治鬼劃一番,大部分的時候卻是倒酒亂喝,有時還發傻似的苦吟一番,隻不過始終沒有吟出個名堂來。

洞真天師胡慧超帶著那些淨明弟子守在外頭,而殿門內側的竹席上,紅線和隱娘正無聊地跪坐在那兒。

“已經快七天了,”隱娘小聲地問,“我們到底要在這陪多久?”

紅線哼了一聲:“放心吧,師父離開了這麽多天,應該也差不多要回來了,他自然有辦法找到我們。到時讓師父把他替換下來,也就是了。”

隱娘想了想,覺得這也是個辦法,隻要師父回來,一定有辦法解開當今聖上的桃花煞,這樣她們就不用陪著這個騙酒喝的家夥丟人了。

其實李白作法,原本和她兩人沒什麽關係,隻是那家夥說人皇這桃花煞中的有些蹊蹺,仿佛是在冥冥中有鬼神作怪,在他作法的時候,需要有人替他鎮一鎮邪,紅線和隱娘既然是陪他一起來的,也就隻好當仁不讓地替他守在這裏了。

當然,這主要也是因為紅線開始時不知道這所謂的“鎮邪”原來這麽無聊,答應得太快,沒想到她們要做的事,隻不過是一直坐在這裏。

這樣守了六天多,隱娘的雙腿漸漸有些發麻。她偷偷地看了師姐一眼,見師姐倒沒有什麽不耐煩,安安穩穩地將雙腿合攏並在臀下,心裏倒有些奇怪,忖道:“想不到師姐的耐性竟比我好這麽多。”

其實這倒不是紅線的耐性更好,隻是她出生於東晉,那時的坐法就是正坐,也就是後世所說的“跪”。這是她從小習慣的坐姿,倒沒有什麽不適應的地方。而隱娘出生時,胡風早已流入中原,除非是極其正式的場合,否則已沒有人再使用這種正坐,一般都是采用胡坐又或是坐在凳子上,連隱娘以往打坐時,使用的也是雙腿互疊的跏坐和半跏坐,其中又以吉祥如意坐為主。

隻是她是一個知書懂禮的小姑娘,既然師姐是跪坐在那兒,自己哪有放肆的道理?於是也就陪著師姐危襟正坐,然而這種坐姿對沒有時常練習的人來說很不適應,堅持個幾天下來,雙腿也就麻了。

紅線自然沒有意識到這麽多,她雖然有時性子容易急躁,卻也有其堅定的一麵,否則也不會一個人跑到深山裏尋仙尋了大半年,弄得風魂一開始還把她當成野猴,再加上她畢竟也在師父身邊待了一些日子,看出李白雖然樣子做得懶散,倒也確確實實是在作法,雖然對他不太指望,卻也想看看他到底能弄出個什麽名堂出來,於是也就無所謂地一直守在這裏。

這樣又過了小半天,李白突然跳了起來,連喝了一大缸酒,算算時辰,正好七天七夜,便用木劍挑起符紙,喝道:“月宿取白芒,尊皇夏腎堂;秋蘭得相佩,閑視必凶藏!咄,崇自牿劫前,中古複尊上,我是玉皇香案史,群星惡煞鎮坎宮。”

這是心星神咒。

立時間,一道白光應咒而生,在六麵銅鏡間不斷折射,再衝向龍榻上的李治。

一條紅影從人皇李治身上逼了出來,在殿中飛竄。

紅線和隱娘趕緊跳起,隱娘雙腿發麻,一跳起便又差點跌坐在地,紅線卻是搶先一步,禦出劍光劈中紅影。紅影散去,殿頂卻傳來一個女子陰柔的聲音:“李太白,你實在是太多事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3-15 12:56
第三十二章 天濤卷蕩戰皇宮
聽到那女子的聲音,李白將木劍一扔,笑道:“原來是你,我就說了,人間帝王自有五色之氣護身,到底是哪路鬼神,竟有給他種煞的本事。心月狐,你犯下這等逆天大罪,就不怕將來遭受九幽之苦麽?”

心月狐不知在何處冷冷一笑:“你自己也是被謫之身,就不要在這對人說教了。”

外頭早已焦急地等了多日的長孫無忌和胡慧超聽到動靜,闖了進來,見龍榻上的李治雖然還在昏睡,但印堂煞氣已消,氣息也平穩綿長,知道當今聖上的桃花煞已解。

然而屋頂上空的女子冷笑並未停歇,令人頭皮發麻。

遠處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緊接著便是驚呼慌亂之聲。長孫無忌皺眉緊皺,正要出去,已有一名太監急急奔來:“大人,洪水、發洪水了……”

長孫無忌怒道:“胡說,長安皇宮,又不是建在大江大湖附近,豈有發洪水之理?”

急急走到殿外,抬頭一看,卻見龍首山上竟真有洪水從天而降,而沿著山坡滾滾衝來,有如海嘯。

洞真天師胡慧超與紅線、隱娘也飛了出來,俱皆怔在那裏。倒是李白出來得慢慢悠悠,往龍首山上空看去,歎道:“這是心月狐知道人皇煞氣方消,五色之氣未聚,故引天水來灌皇宮,想要奪取人皇性命。”

眼見洪水便要衝到這裏,胡慧超趕緊向長孫無忌叫道:“大人快離開。”

此時,隱娘的父親聶峰已帶著禦林軍趕來,一邊護送長孫無忌離去,一邊派人背上殿內的人皇李治。

胡慧超帶上淨明宗道士一同飛起,欲以術法阻止洪水淹來,然而洪水中竟飛出數隻蛟龍,與他們戰在一起,同時還有十幾道劍光,不知從何處潛了過來。

隱娘擔心父親安危,忙隨著聶峰保護當今聖上離去。紅線轉過頭來朝李白嬌喝:“我們也去幫忙……喂,你去哪裏?”

李白捂著肚子回頭苦笑:“我、我詩興大發,要去吟詩、吟詩……”

一說完便逃了。

紅線氣道:“吟詩還用捂肚子?你幹脆直接說是要去拉屎得了。”

想想這話似乎有些不夠淑女,她跺了跺腳,哼了一聲,縱身騰到高處,見一條蛟龍向她衝來,立時便一劍斬去。

在她的腳下,洪水已灌入含元殿,滿耳都是太監宮女等人的哀叫嚎哭

……

聶峰帶著禦林軍方一離開含元殿,便已被人流衝得一團亂。恐懼一旦漫延開來,怎麽鎮都鎮不住,後宮嬪妃,公主宮女,侍衛太監,一時全都隻想著四處亂逃,哪裏人多便往哪裏衝,仿佛隻要跟大家擠在一起便是最安全的。

聶峰四處亂看,竟是不知道當今聖上被人背到了哪去,而空中有劍光隱現,顯然是敵人也在到處搜索,想要將皇上找出來。他已不是第一次麵對這種能夠使用飛劍的刺客,自然知道這種敵人絕不是自己手下的禦林軍對付得了的,連忙朝女兒叫道:“不要管我,你去保護聖上,快去。”

隱娘自然也知道皇上的生死關係重大,不敢怠慢,也禦起劍光,在人群上空飛梭。聶峰則一邊維持秩序,護送這些後宮嬪妃離開險地,一邊調集弓箭手,對那些飛在空中的刺客給予威懾。

在同一時刻,鎮守宮門的薛仁貴也意識到情形危急,手持方天畫戟急急奔向宮內,卻隻見到處都是一陣慌亂。

他抓住一名武官的衣領,喝問:“陛下現在何處?”

那武官早已臉色蒼白,全身發抖,看著薛仁貴顫聲道:“將軍快逃,水馬上就要淹來了。”

薛仁貴大怒,一腳將這人踢得摜在牆上,道:“聖上有難,為人臣者豈可先逃?”

說完,他手持方天畫戟逆著人流往宮內闖去,逢人便問皇上下落。

洪水衝垮了幾座大殿和不知多少的牆欄,終因地勢的寬廣和那些淨明宗道士的術法緩和了一些,薛仁貴踏著及膝的水流又奔了一路,忽見前方有數道光芒閃動,一個身穿白色綃衣的女孩兒正與四名禦使飛劍的刺客戰在一起,在女孩兒身後的樹上掛著身穿龍袍的唐皇李治。

那白衣女孩自然就是隱娘,她雖以璿璣劍舞幻出無數星點,但以一對四終究還是有些吃力。隱娘見師姐的義兄趕到,急忙叫道:“薛將軍,你快帶陛下離開。”

水流越來越急,前方又有一堵牆被水衝塌,薛仁貴不敢耽擱,搶上去背了唐皇便往回走。與隱娘交手的那四名刺客見皇上被人搶去,想要棄下隱娘,卻被她以劍光截下。

薛仁貴背著皇上奔了半裏,卻聽身後隱娘驚呼一聲:“將軍小心。”

他扭頭一看,隻見有一個刺客已擺脫了隱娘的攔截,正禦著飛劍向他追來。

薛仁貴也不驚慌,回過頭繼續踏水急奔,作出一副不敢回頭交戰的樣子,眼睛卻悄悄往脅下看去,借著水中倒影觀察那刺客的距離。

直到刺客已近,他忽然將身子一挺,任由背上的唐皇滑落水中,自己卻躍上旁邊的假山,借著反彈之力跳到空中,一戟劈向刺客。那刺客仗著自己有禦劍的本事,以為隻要追上來便能立下大功,哪想得到竟會被薛仁貴攻了個措手不及?

急忙用飛劍截去。

薛仁貴雖然不懂禦劍之道,卻是天生神力,他的方天畫戟亦是精鐵鑄成,重達一百來斤,一般的飛劍根本無法削斷。還沒等那刺客回過神來,薛仁貴的方天畫戟已直接劈掉了飛劍,劈開了他的頭顱。

殺了這名刺客,薛仁貴回身再次將皇上背起,一路狂奔到玄武門。

來到玄武門外,他回過頭,不見有敵人追來,稍為鬆了口氣。就在這時,一道淩厲的殺氣直闖入他的心頭,他抬頭一看,發現城門之上不知何時已立著一個少年,那少年手持長劍,劍上耀著奪目的光芒。

薛仁貴心知遇到了真正的強敵,不敢大意。他將皇上放在地上,自己手持方天畫戟擋在皇上身前,與那古怪的少年對恃著。

少年冷笑著將劍一扔,劍光如霹靂般直擊而下,那一瞬間,薛仁貴已知道自己絕對擋不住這一劍。

雖然知道自己無能為力,但他仍然舉起方天畫戟站在那裏,不閃不避。

眼見那少年的飛劍便要刺在他的身上,天空中又有一道劍光劃來,隻聽鏘的一聲,兩道劍光撞在一起,惹得急風亂卷,天色為之一暗。

一個紅衣少女落在薛仁貴身前,與城門上的那個少年對瞪著。

少年收回飛劍,看著紅衣少女淡淡地道:“薛紅線……”

薛紅線也是冷冷地看著他:“梁休!”

兩人俱是方一叫出對方的名字便躍上空中,禦出劍光,毫不留情地戰在一起。梁休性情陰柔,劍路卻至剛至陽,紅線性子倔強,劍術則至寒至陰,兩人都是劍走偏鋒,彼此衝克,卻又同出一源,雖然戰得激烈,一時間卻是難分難解,誰也勝不了誰。

薛仁貴險死還生,他雖然英勇,還是不免出了一身冷汗。眼見這裏也不安全,正要帶著皇上離開,雲端之上卻傳來陰柔的女子笑聲:“找到了。”

一個美豔的女子帶著兩條蛟龍落了下來。

這女子便是逃到人間的鬥部惡煞心宿心月狐。

見梁休雖然被人纏住,但除了一個隻有一身蠻力的朝廷武將保護人皇李治,再無其它障礙,心月狐大喜過望,正要帶著身邊的兩條蛟龍衝下去將人皇致於死地,就在這時,卻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前方冷冷地傳來:“心月狐……你竟然敢騙我。”

心月狐抬頭一看,隻見有兩個人飛了過來,一個是俊朗的青年,另一個是獨臂的女仙。而狠狠盯著她的正是那失了一隻手臂的瓊瑤女仙許飛瓊。

心月狐暗道一聲“不妙”,她怎麽也沒有想到竟會在這麽關鍵的時刻遇到這兩個人。

風魂看到紅線正和梁休戰在一起,心中暗歎一聲,喚道:“紅線,回來。”

紅線見師父出現,也就找了個空隙收回紫綃劍跳出圈外。梁休不肯就這樣罷手,想要追襲,誰知下方亦有一人長歎道:“阿休……不要再打了。”

梁休臉色一變,低頭看去,卻見在薛仁貴身邊已多了一個身穿青衫,滿身酒氣的男子。

此時,遠處的胡慧超也帶著淨明宗道士退去洪水,和隱娘一起趕了過來,而那些刺客和蛟龍也往這裏聚來。連聶峰也帶著禦林軍趕到,張弓搭箭指向空中。

雖然人越聚越多,但誰都弄不明白為什麽這個最緊要的地方反而停止了打鬥,也就互相對恃著,沒有再像剛才那樣亂戰一團。

心月狐飛到梁休身邊,暗中算計,考慮著要不要繼續打下去。她本以為在水淹皇宮這一奇襲下,人皇李治就算有洞真天師和這些淨明宗道士的保護,也是必死無疑,卻沒想到終究是功虧一簣。

現在洪水退去,胡慧超等人都已有了準備,再加上對方多出了風魂和許飛瓊,心月狐知道再想取人皇的性命,難度無疑已是增加了許多。隻是如果放棄這一機會,人皇李治煞氣消解,到時自有天命護持。

天命這東西雖然看似飄渺,卻又確實存在,那時再想殺他,隻怕更要艱難得多。

就在她猶豫之際,下方的李白已是淡淡地道:“心月狐,你再不離開,可是想被天庭捉回去不成?”

隻見雷聲一響,雲端之上落下十二道光柱,分別現出六男六女一共十二位神將。心月狐本就是鬥部正神,自然認出這十二位神將乃是雷部中的丁卯神、丁巳神、丁未神、丁酉神、丁亥神、丁醜神這六位陰神,以及甲子神、甲戍神、甲申神、甲午神、甲辰神、甲寅神這六位陽神,合稱六丁六甲。

這六丁六甲的神位雖然不高,卻是道教的護教神將,能力不可小覷。

心月狐麵容一變,看著李白冷笑道:“難怪你剛才跑得無影無蹤,原來是偷偷跑去齋醮作法,搬運救兵去了。”

事已至此,心月狐和梁休都知道事情再不可為,隻好帶上他們的人抽身離開,離去時,梁休看也沒有再看李白一眼。

******

世上的事,有時候確實是奇妙得很。

風魂沒有想到他還在到處找太白星君李白的時候,李白卻已跟自己的兩個女徒兒遇到了一起,而這個李白,竟還是他在洞庭湖邊怎麽也不肯相信他就是李白的那個家夥。

這讓他有些啼笑皆非。

另外,武媚娘的死得到了確認,對他來說也是一件有些難以接受的事。曆史被改變了,但究竟會改變到何種程度?

人皇李治醒了過來,但他已不再記得那個他曾因之而受相思之苦的武才人,為了破去桃花刀,李白已用心星神咒移去了他心底的情思,長孫無忌也在他醒來之前,明令所有的人都不得在聖上麵前提到武才人。

生活就像走馬燈一樣,就算你看清了燈上的圖案,你也不會知道它將停在哪個位置。

心月狐暗害人皇之事,也被值日功曹上奏天庭,玉帝便讓六丁六甲這十二位神將留在長安,時時保護人皇李治。

表麵上,事情已經結束,不管那趙蕪女和心月狐有何目的,她們的陰謀都已破產,然而風魂知道事情絕沒有這麽簡單。自三清化身鴻均,分子天醜地,創神鬼二道以來,天庭便一直以天命管理三界。

如今這運數之弦無疑已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這口子必會越擴越大,直到誰也沒有本事將它補上,到那時,這個世界又會變成什麽樣?是三界大亂,還是什麽事也不會發生,所有仙、所有人、所有妖,大家還是這樣繼續生活下去?

這就跟在風魂穿越前的那個時代裏一樣,有人在論壇裏發了個貼,問如果政府對互聯網不再進行管製,會發生什麽事?於是各種答案都有,有說什麽事也不會發生的,有說社會將變得一團亂的,甚至有人說政府會因為各種真實的信息被批露而麵臨垮台。

風魂記得自己也回過貼,他給出的答案是……網上將到處都是AV和黃色圖片。好處是以後自己下AV時再也不用去辛辛苦苦地搜資源,找代理,壞處是等自己為人父母之後,隻怕會無限頭疼。

若是天命崩潰,那這個世界又會變成什麽樣子?天庭之上又會發生什麽樣的事?

他猜不出。

江邊湖畔,樹蔭之下。

他與李白麵對麵地坐著,兩人俱都沒有說話。

風魂固然被自己腦中那又是天命又是曆史改變之類的問題弄得頭疼,李白卻也喝得悶悶不樂。

一想到對麵坐的可是名傳千古的詩仙李白,風魂就覺得熱血沸騰。在洞庭湖邊時,他還覺得這個家夥怎麽看都是個蹭吃騙喝的無賴,現在再看……哇,不一樣了。看他那歪歪斜斜的坐姿……這叫有大才者不拘小節;再看他一臉鬱悶的樣子,顯然是在憂國憂民,心懷天下;看,他那把酒當水喝的醉樣,換了別人這叫爛飲,換了是他,這就是“與爾同銷萬古愁”……

李白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心想這人是不是有什麽奇特的癖好?差點跳起來就逃。

風魂卻變魔術般變出紙筆,臉上堆笑:“李先生,請幫我簽個名……”

李白也是豪邁之人,不管那麽多,拿起毛筆刷刷刷地就在紙上簽下大名。風魂小心地把墨跡吹幹後收入百寶囊,一臉嘿笑地想:“找到芷馨以後一定要拿給她看,這可是青蓮居士李太白的親筆簽名啊。那些追歌星追影星的追星族算得了什麽,再出名的星能比得上詩仙李白麽?”

正想著的時候,卻見李白看著遠處許飛瓊的背影,又沉重地歎了口氣。

風魂心中嘀咕,想著這兩個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難道這名傳千古的詩仙真的還是自己的情敵不成?

再想到這個家夥可是曾拐帶過兩個良家玉女私奔,甚至還有了私生子的不良中年,風魂不免對自己及時趕了回來而暗自慶幸。否則的話,要是讓自己的兩個女徒兒也被他拐走,那可就糟糕了。

湖邊,紅線和隱娘正並排坐在那兒聊天,許飛瓊也站在她們邊上。

自從許飛瓊和李白見了麵後,李白便是一臉賠笑,而許飛瓊從頭到尾就沒理會過他。

李白又看了看許飛瓊,再轉頭看向風魂,然後一邊搖頭一邊鬱悶地喝酒,大有一臉“鮮花居然插在牛糞上”的無奈。

風魂雖然看了出來,卻也沒有生氣,反正飛瓊仙子已經是自己的人了,自己又不是什麽把禮教看得重於一切的古代大男人,那種因為五歲的女兒拿了別人一塊餅就把她活活餓死,老婆被人多看了兩眼就認為她不守婦道的事情,簡直就是吃飽了撐的。

說起來,在以男性為中心的中國古代,還出現過有人因為老婆跟自己行房事時多呻吟了兩聲,就認為她淫賤而休妻的……這種混蛋與其說是重禮教,倒不如說他根本就是對自己的性能力自卑。

一想到飛瓊仙子這幾天被自己壓在身下時的美妙呻吟和動人呢喃……咳,晚上再去找她。

風魂看向麵前這位已被趕下天庭的太白星君,道:“聽說星君近來在吟詩作對這一方麵頗有些苦惱?”

李白長歎一聲:“江郎才盡、江郎才盡啊。”

“江庵之所以才盡,是因為他撿到的五色彩筆被人收了回去,”風魂問,“那星君你呢?”

李白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大地,再往遠處的許飛瓊看了一眼,長歎一聲……喝酒。

風魂:“……”

我們的飛瓊仙子到底對他做了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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