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 旁門左道 作者:四不相 (已完成)

 
li60830 2017-3-23 14:13:00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8 50800
旁門左道.jpg

【小說書名】:旁門左道

【作者概要】:四不相,本名張道全,畢業於福建工程學院(原福建中華職業大學)機械系,2008年開始寫網文。磨鐵中文網作家。

【小說類型】:靈異鬼怪

【內容簡介】:

  你知道以前的木匠、鐵匠、泥水匠也會法術嗎?如果你得罪了他們,或者欠了錢不給,家裡就有可能發生奇怪的事,飯煮不熟,豬殺不死,豆腐不凝漿,半夜鬼敲門,雞飛狗跳甚至家破人亡。
  你知道以前的戲子、賣藝、變法戲的人也會法術嗎?皮影戲幕布上的影子能夠進入你家裡,偷走你的東西,甚至鑽進墓穴盜寶;邪惡的人販子把特殊八字的小孩拐走,用來進行邪法練功、增壽、改運、煉制小鬼,比如曾經轟動一時的重慶紅衣男孩事件……
  道教把正一和全真兩大派之外的修真門派都稱為旁門,旁門左道被人鄙視,但實際上旁門也有正法,旁門多奇術,其獨特的效果有時連名門正宗也做不到,所以有高手在民間之說。
  在民間曾經有八個特別神秘強大的旁門,被修道界稱為「八大旁門」,解放後都消聲匿跡了,但它們並沒有真正消失,就在我們身邊,就發生在我身上……

  本書中有許多真實秘法,請勿模仿,後果自負。

【其他作品】:《封神遊戲》、《鬼道》、《網遊之重生封神》《狐狸精急急如律令》《仙門》《水滸修神》、《網遊之封神遊戲》、《網遊之暗影僧侶》、《網遊之無敵艦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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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li60830 於 2017-3-25 22:48 編輯

避免積壓太多負面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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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60830 發表於 2017-3-23 14:32
第一卷 木匠世家
第一章 老鄉的引誘
我叫許承業,祖上幾代都是技藝精湛的木匠,我爸給我取這個名字是希望我繼承祖宗手藝,成爲一個好木匠。可惜到了我能拿得動斧頭、鋸子的時候,塑料用品已經大行其道,木匠生計受到了嚴重影響。再後來房屋、橋梁、舟車等等都不用木頭制造,連死了人也往火葬場送,制造棺材的機會都沒有,木匠徹底失業了。我爸不可能把我往火坑裏推,所以實際上我一丁點木匠手藝都沒有繼承。
更糟糕的是我從小就不愛讀書,整天東遊西蕩,異想天開,高考毫無懸念地落榜了。我爸一個失業的老木匠,當然沒錢給我做生意,親朋好友之中也沒有顯赫權貴的人可以提攜一把,結果我隻能進城打工了。如今大學生比路邊的野草還多,我沒有文憑,沒有特長和經驗,當然四處碰壁,嘗盡了苦頭。
今年最倒黴,還不到半年就換了兩次工作,然後整了一輛小推車在路邊賣烤串。才賣幾天就有人來搶我的地盤,我氣不過跟他打了一架,結果人家是有人罩着的,我的小推車被城管叔叔拖走了。談了一年多的女朋友因爲嫌我窮,沒前途,大吵一架之後也分手了……
最近我經常借酒澆愁,喝得醉爛如泥,生活過得一塌糊塗。這一天突然被手機鈴聲吵醒,沒有完全拉上的窗簾透進了一股昏黃的斜陽,讓我感覺有些眩暈和刺眼。大概是昨晚的酒勁還沒有過去,腦袋像裂了一條縫似的痛。
我閉上了眼睛,反手摸到了床頭的山寨手機,摁了一下接聽鍵放到耳邊,有些不耐煩地說:“誰啊,一大早吵什麽?”
“一大早?”對方明顯愣了一下,接着吼起來,“兄弟,你是不是偷渡到美國去了,過的是北美時間?”
我聽出來了,是我老鄉徐廣利的聲音,因爲有點沾親帶故所以我稱他爲表哥。徐廣利今年二十八歲,這小子天生就是做奸商的料,讀完初中就在鄉下收購古董,後來倒賣了幾批别人盜墓得來的東西發了财,在廣州開起了自己的古玩店,是我們村裏白手起家的楷模。我就比他小了六歲,等到我高中畢業時,鄉下的古董早已被收光了,好像全世界賺錢的機會都沒有了。
我第一次到廣州打工是徐廣利帶的路,後來還向他借過兩次錢,但我并不喜歡他,主要是覺得他的人品不好,奸商就是奸商,不要指望他有多講義氣。
“呃,是表哥啊。”我含糊地應了一聲。
“在家睡覺?”徐廣利問,他的聲音透着一股疲憊和無力,不像往常那麽有精神。
“嗯,嗯,昨晚喝多了……”我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原來不是朝陽而是夕陽,靠,一覺醒來天都快黑了,這日子過得真是無語了!
“你還住在北站附近嗎?出來吃飯吧,我請客。”
我有些疑惑,以前都是我找他,他從來沒有主動找過我,他這個大忙人今天怎麽親自跑來請我吃飯了?不過他對我有恩,有人請我吃大餐也沒有不去的道理,所以我爽快答應了,約了在如意街一家湘菜館見面。
我從床上跳起來,沖進衛生間把快要撐爆的膀胱排空,擰開水龍頭用雙手接了幾捧冷水潑在臉上,用冷水刺激讓自己完全清醒過來。
沖洗了一會兒,我擡起頭來,把雜亂的頭發向後攏。鏡子裏面這張臉長得還算端正,至少看上去還挺順眼,一米七八的高度,一百三十多斤,對于南方人來說還算标準。這也算是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吧,腦容量估計也不會嚴重偏少,爲什麽就混得這麽差呢?
匆匆洗涮了一下,換了一套幹淨的衣服出門。今年天氣熱得特别早,雲貴一帶遭遇百年罕見的大旱,廣州似乎也受到了波及,才五月初就已經酷熱難當,這時已經夕陽西下了,還是熱浪逼人。
我帶着一身熱汗走進那家湘菜館,徐廣利已經在大廳裏喝着茶吹着空調等我了。他穿着整齊的襯衫西褲,皮靴锃亮,手上戴着沉香佛珠和碧玉扳指,頭發也梳得整齊發亮,俨然是個成功人士,隻是一雙單眼皮的小眼睛顯得有些奸詐,有些破壞了形象。
走進大廳我發現他的眼睛布滿了紅絲,笑容顯得有些勉強,帶着某種很難形容的疲憊和頹廢——其實我的氣色也好不到哪裏去,可能比他更糟糕。
我們打過招呼,徐廣利帶我到一個小包間,麻利地點了酒菜,服務員出去之後我忍不住問:“表哥,最近還好吧?”
徐廣利遞給我一枝煙,表情有些僵硬地笑了笑:“都是兄弟,我說真話,最近生意不太順,你嫂子又啰七八嗦的,有些不爽,所以來找你聊一聊,喝兩杯。”
關于生意方面徐廣利一向諱莫如深,從來不跟我多說,所以我也不好多問,笑道:“外面有相好的被她發現了?”
“沒有,沒有,主要是生意方面的事。”徐廣利有些煩躁地揮了揮手,狠狠地吸了一口煙,很自然地改變了話題,“表弟,你面色也不太好啊,最近怎麽樣?”
我有些苦澀地搖了搖頭:“一言難盡。”
“哦,前段時間聽說你在擺攤賣烤串,生意怎麽樣?”
我有些郁悶地說:“沒賣幾天連車帶工具都送給城管了。”
徐廣利苦笑着搖了搖頭:“現在的城管牛了,想在街邊讨生活也不容易。之前聽你說在一家燈具公司做得挺好的啊,爲什麽不做了?”
“車間主任和組長老是跟我過不去,像我會搶了他們飯碗似的,我受不了他們的氣,不幹了。”
服務員陸續端上酒菜,徐廣利熱情地招呼我吃菜喝酒,幾杯下肚突然說:“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嗎,我還沒見過呢,怎麽不叫她一起來?”
“唉……”我長歎了一聲,把一大杯冰啤倒裏嘴裏,就像是一把冰劍從喉嚨一直捅到了胃部,心裏面也一陣陣空虛和發冷,“分手了,要房子要車子要票子,他媽的,是想嫁給我還是嫁給毛爺爺啊?這種女人……”
我沒有再罵下去,其實她的要求也不算過分,這是城裏姑娘擇偶的基本要求,要怪也是怪我沒本事。
徐廣利也跟着歎氣:“唉,你要是早點跟我說,我可以借錢給你首付,在便宜點的地段買一套,現在……”
我搖了搖頭,第一我不願求人,第二借錢也不是個辦法,男兒當自強,我應該靠自己的本事做出自己的事業。但是現在我真的很迷惘,什麽都做不成,也不知道該做什麽,沒有理想沒有目标,打工不是出路,不打工連活路都沒有,敢問路在何方?
兩個受了挫折的男人湊到一起,自然有許多共同語言,酒逢知己千杯少,不一會兒就倒空了五六瓶。徐廣利掃視了包廂内幾眼,關上了門并反扣,然後走到我旁邊坐下,壓低聲音說:“兄弟,我有一個發财的辦法,就不知道你有沒有膽子做。”
我已經有些酒意,但頭腦還清醒,立即警覺起來:“不會是叫我去搶銀行吧?”
“當然不是,不偷,不搶,不騙,隻要你有膽量,很容易就能弄到錢。”
我想到了他的老本行,精神一振:“古墓?”
“不是,不是,現在哪裏還有能挖的古墓?而且比盜墓容易!”徐廣利又把頭湊近了我一些,在桌下伸出右手,屈起中間三指做了個“六”的手勢,一副神秘莫測的樣子:“你有買過彩票嗎?”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近幾年不論是城裏還是鄉下,随處可見一團團的人聚在一起,讨論十二生肖,高談闊論研究詩詞和各種謎語,從小學一年級學生到拄着拐杖的老人無不樂在其中。若是孔聖人複活,必定以爲全民弘揚國學,喜聞樂見,但要是他老人家知道了真相,隻怕要怒極再崩,死不瞑目。
我搖頭:“以前小打小鬧買過幾次,這個太不靠譜了。”
徐廣利眼中第一次閃現興奮和狂熱的光芒,一臉急切又神秘的樣子:“要是我有辦法能夠必中呢?”
我笑了起來:“怎麽可能?”
徐廣利很肅地說:“我說真的,我有必中的辦法。”
“犯法的事我不做。”
“保證不犯法,你要是怕這個不靠譜,我們可以買體彩或福彩,不過相對來說命中的幾率要降低了一些。”
我有些心動了,他能夠成功不是偶然的,有他的智慧、膽量和門道,也許他真的有什麽特殊的方法可以知道“特碼”。據我所知,在大部分地方都是一比四十的賠率,甚至更高,如果真的知道特碼,一夜之間我的口袋就會撐爆,我的人生将從此開始改變。
雖然心動,我卻沒有因此失去理智,裝作不信的樣子:“表哥你真會開玩笑,你要是有辦法,就不會坐在這裏借酒澆愁了。”
“嘿嘿,我們是老鄉,又是親戚,有機會我不能忘了你啊。我跟你說真話,我在一個手抄本古書裏面看到,以前有一種叫做‘挂花會’的玩法,就是把中藥裝在竹筒裏面,外面用紅繩纏緊,挂在梁上讓人猜,一賠三十,跟現在猜生肖的道理是一樣的……書裏面寫有一種必中的秘法,咳咳,不需要你做什麽,給我做伴走一趟就行。”
我急忙問:“去哪裏?”
徐廣利有些遲疑:“你跟着我就行了。”
在外面跑了幾年,我已經不是剛進城的愣頭青了,不可能閉着眼睛被人當槍使,我說:“表哥,不是我不信你,如果真那麽容易,你就不會來找我了,要叫我跟你去冒險,你就說清楚。”
徐廣利猶豫了一會兒,把一大杯啤酒倒進肚子,抹了一把嘴說:“很多人求神拜佛想知道特碼,實際上神佛是不肯指點的,隻有妖魔鬼怪才會指點,求神不如求鬼。隻要到一個邪門的地方擺上供品,許下大願,進行我的方法就可以得到号碼,越‘猛鬼’的地方越靈。我知道你一向膽大,你陪我一起去,給我壯壯膽就行,得到了号碼我們一起買。”
原來是這樣,要說别的我沒有,要一顆大膽我倒是有,要是真能發财的話,陪他走一趟又何妨?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3 14:37
第二章 荔灣屍場
我敬了徐廣利一杯:“表哥,陪你一起去沒有問題,但是這辦法真有用嗎?真的有鬼嗎?”
徐廣利的小眼睛瞪得老大:“當然有用,隻要是足夠邪門的地方,就一定有靈驗,成功之後再多買些供品和紙錢重重謝它就行了。有一個地方正好合适,就在離我的店不遠的地方,荔灣廣場知道吧?”
我的酒杯舉到嘴邊突然僵住了,隻要是在廣州待過一段時間,對鬼故事感興趣的人,沒有不知道這個地方的。
荔灣廣場位于廣州市最繁華地段,占地面積極廣,多達幾千間商鋪。我沒有進去過,隻是坐公交車從附近經過看到,那是一組很古怪的建築,中央一個大圓環,兩側各有四棟并立的高樓,下面六層連在一起是商場,上面是豪華住宅,似塔非塔,似樓非樓。
我對荔灣廣場的了解,更多來源于朋友和同事之間的傳說,以及媒體時不時報道有人跳樓。最熱鬧時曾有一天跳兩個的記錄,這兩三年從樓上跳下來的少說也有十幾個了,還有一次四個保安一起死在裏面……
據說荔源廣場最早的開發商叫廣建集團,93年爲了拆遷曾鬧得轟轟烈烈,甚至用了放火燒居民房子的損招,燒死了二十多人,負責人因此入獄,之後那裏半夜經常有各種哭聲。第二任負責人接手後,工地上經常出事,該負責人私吞撫恤金,拖欠工人工資,後來此人和小蜜離奇死于工地的總部,死狀極其恐怖,據說是被獠牙利齒的生物活生生撕碎,遍地是飛濺的鮮血。第三任負責人總算是完成了全部拆遷工作,但是不久後就出意外摔死了。第四任負責人因爲懷疑工地上有人搞鬼,帶了幾個打手半夜去埋伏,不料看工地的老頭不知道領導駕臨,放狗把該領導咬得慘不忍睹,随行的七八個人撥打120足有半個小時硬是沒人接聽,最後該領導活活痛死了,據說現在半夜還能聽到他的痛嚎聲。
後來廣建集團破産了,由一個香港老闆承接重新啓動工程,香港老闆特地請了當時廣州六榕寺的主持來看風水,主持說這兒是廣州鬼門的出口,不能動土,不肯爲他施法。香港老闆不願放棄,去馬來西亞請來一個巫師施法,正式開工了。開工第一天工人就發現樁子打不下去,還挖到了一個太歲(這真是太歲頭上動土了),第二天在工地裏挖到八個空棺材。結果不到一個月,香港老闆在大陸的老婆和小蜜以及小蜜生的兩個兒子,連同馬來西亞請來的巫師一同死于非命。
香港老闆慌了,找了一個南華寺的雲遊高僧指點,高僧說要把八個空棺埋回去,做一場法事,要老闆折壽十年才可以化解。不料那個老闆鬼迷心竅,不接受高僧的建議,還想把八具金絲楠木的空棺走私到國外,結果被抓,他的幾個親戚因此入獄,他的公司破産,最後他也離奇死于獄中。
後來一個台灣老闆接手了這個項目,總算把荔灣廣場建好了,但靈異事件并沒有因此結束,每年都有許多人在這裏表演“空中飛人”,以及一些意外死亡。據說運氣不好的人晚上路過附近時,看“荔源廣場”四個字會變成“荔源屍場”,實際上那個“廣”字在白天看也有八成像“屍”字,光線不足時就更像了。正因爲有過這麽多靈異事件,荔源廣場之名遠揚,堪稱廣州第一邪地。
我雖然大膽,聽說要去這第一邪地“請鬼”,也有些頭皮發麻背上發冷,各種傳說我可以不信,但是一起接一起的跳樓事件卻是鐵的事實,那地方真的太邪門了。
徐廣利見我有些猶豫,拍了拍我的肩:“我們兩個大男人,血氣方剛,怕什麽來着?人無橫财不發,馬無夜草不肥,打工一個月賺兩三千塊,你就是一輩子不吃不喝也買不起房子,難道你就這樣窩囊過一輩子?我跟你說真話,這個方法不害人,不犯法,不昧良心和道德,你還有比這個更好更快發财的路子嗎?你要是不敢去就算了,以後不要說我有機會了也不帶上你。”
“去,當然去!”我又倒了一杯啤酒進肚子,把杯子重重砸在桌子上。我知道他今天來找我是早有預謀的,沒有我他不敢去。但是我無法拒絕這個誘惑,我需要錢,需要改變,我要向那些瞧不起我、辜負了我的人證明我的價值。
徐廣利大喜,連連叫我吃菜,把桌上兩瓶還沒有開蓋的啤酒放到地上,換成了飲料,顯然今晚就要行動,不能喝高了。
吃了一會兒菜,我心裏總有些不踏實,問徐廣利:“表哥,爲什麽那麽多人在那兒跳樓呢?”
徐廣利眼光有些閃爍:“那是他們不想活了,想要找個出名的地方湊湊熱鬧,活着默默無聞死了想要風光一下……你不用擔心,我們不上六樓,去地下停車場就行了。我還請了護身符,帶在身上絕對沒事,這個給你,收好了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拿出來,我們是去請它,不是去吓它。”
說着他把一個小小的紅紙包遞給我,我接過攤開一看,裏面是一張折疊成三角形的黃紙,上面有橙紅色的線條,确實是一張符。我重新包好放進褲袋内,心裏暗暗佩服,表哥果然是成功人士,江湖經驗豐富,思慮缜密,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放心跟着他去就是了。
從湘菜館出來,徐廣利帶着我去一個大超市,買了些水果、糕餅、巧克力之類。接着又買了一個大鋁鍋,一個汽油爐,一個大漏勺,三斤魚丸,十瓶礦泉水……這是要去野營的節奏啊,我開始納悶了,荔源廣場就在市區,要帶這些東西嗎?超市裏人多我不便多問,接着又買了不少東西,快把購物車裝滿了。
我們提着大包小包到了停車場,鍋碗瓢盆之類放在徐廣利車子的後備廂,他提了魚丸、墨水、竹簽等東西鑽進車内。關好車門,他拆開魚丸包裝袋,用竹簽沾了墨水在上面寫阿拉伯數字,字迹深入魚丸。
我略有所悟,看樣子不是要去野營,而是用這個來進行邪法,但具體怎麽做我還猜不透。反正一切由徐廣利做主,我的任務隻是跟着給他壯膽,所以我也不多問了。花了大半個小時,才在四十九個魚丸上面寫好1-49的數字。
官方的彩票最多隻有三十七個号碼,民間私下玩的“猜生肖”才是四十九個号碼,我忍不住問:“不是買體彩嗎?”
徐廣利眯起了眼睛:“體彩和福彩是新興的東西,組合複雜,跟秘笈上說的不一樣,我怕不靈。‘猜生肖’最接近秘笈上的方法,而且是以香港官方開獎号碼爲準,絕對公平公正,不會做假……你不要多問,放心跟着我就行了。”
既然他早有計劃,勝券在握,我也就不再多說了。我知道這種彩票是不合法的,但就像大家一起闖紅燈一樣,現在不分男女老幼城裏城外都在買,我也不覺得買這個有什麽不妥。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半夜,我們的一點酒意早已沒了,路上的交警也下班了,徐廣利駕着他的車直奔荔源廣場。
午夜零點二十分左右,我們拐進了德星路,這條路很狹窄,寬度隻能勉強兩輛車通過。路兩邊的樹木高大茂密,枝葉幾乎完全遮住了天空,也遮住了單排的路燈,整條路都顯得非常幽暗。此時店鋪都關門了,路上幾乎沒有行人,僅有極少數車輛,加上光線幽暗樹影微搖,陰森氣氛撲面而來,我感覺自己心跳加快了。
徐廣利在荔源廣場附近泊好車,我下了車擡頭一看,昏暗的光線下,大門入口上方四個大字分明就是“荔源屍場”,并且牆上染有大片血迹……
“啊……”我驚呼一聲,倒退了一步差點坐回車内。
徐廣利跳下車問:“怎麽了?”
“血!”我指着前面驚恐地說。
徐廣利轉頭看了一眼,緊皺眉頭,很快道:“别胡說,你看花眼了!”
我揉了揉眼再看,看不到血迹了,隻有遠處霓虹燈投射過來留下的暗影。可是剛才我看到的明明是血迹啊?而且那個“廣”字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現在還是無法分辨是廣字還是屍字。
難道我屬于運氣不好的人?我發現我的心跳更快了,像是有一塊大石頭壓在胸口,呼吸特别費力。
“别發愣了,快拿了東西跟我走。”徐廣利說着已經開始拿大包小包。
我打起精神,主動拿了兩個大包跟着他往前走。走了一會兒我才發現我們去的地方是地下停車場入口,地下通道内的燈本來就不亮,而且有些燈壞掉了,向前看去黑沉沉陰森森,無比寂靜,我們的腳步聲顯得特别響,特别空洞。
我覺得身上有些冷,一顆心“呯呯”狂跳,像是要從胸膛裏面蹦出來了,呼吸不知不覺變得急促起來。徐廣利的腳步開始變慢,跟我走成了并排,接着稍落後我一些,我聽到了他的呼吸聲也很急促,轉頭一看,他臉色很蒼白,小眼睛不停地眨巴着。
地下停車場很空蕩,僅有幾輛車停在這裏過夜,這兒更加安靜,好像全世界隻剩下我們兩個人了。地下封閉的空間有一種特殊的壓抑感,隻要是半夜到過地下停車場取車的人都知道,這個地方就更不用說了。說實話,我甯可到鄉下的亂墳崗睡一夜,也不願在這裏轉一圈。
就在這裏進行嗎?我轉頭望向徐廣利,他卻望向了上樓的步行樓梯,示意要往那邊走。我發現那附近一輛車都沒有,地面鋪着厚厚的灰塵,牆壁可能是因爲漏水變得污濁斑駁,白灰有些脫落,“安全出口”四個字不停地閃爍,感覺比别的地方更陰暗,帶着一種腐敗陰邪的氣息。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3 14:37
第三章 拜鬼求碼
高層建築都有電梯,現代人甯可去健身房揮汗如雨也不肯多走兩步,步行樓梯沒人走也不奇怪。但這兒上一層就是大商場,人流量大,步行樓梯完全沒人走動,甚至沒人願意把車停在附近,就很不正常了。
我望着徐廣利,徐廣利也望着我,昏暗的光線下“安全出口”的綠光閃爍不停,映得我們的臉匆明忽暗,忽綠忽黑,非常詭異。我們都看到了彼此的不安和畏縮,如果我們是來探險的,現在就可以回頭了,但我們不是來尋幽探奇,而是來求鬼邪顯靈,越陰邪的地方越好,所以我們不能退縮。
徐廣利咬了咬牙,低聲道:“走!”先向前走去。
我立即跟上,走了幾步好像後面有腳步聲在跟着我,并且像有人在盯着我,我背上一陣陣發冷,汗毛倒豎。我知道這種情況下不适合回頭看,所以強忍着沒有回頭,加快腳步與徐廣利走了個肩并肩,這時已經到了樓梯口,那種陰郁、壓抑、腐朽的氣息更重了,恍惚中似乎有一個聲音從遠方傳來:“痛——啊,痛——啊……”
我停步凝神靜聽,徐廣利也在這時停止了腳步,所以特别安靜,可是沒有嚎叫聲,也沒有腳步聲。也許是我太緊張産生幻聽了,可徐廣利爲什麽也同時停下?我覺得喉嚨發幹,想要開口說又不敢發出聲音,這裏實在太安靜了。
樓梯是轉折的,樓梯下方砌成了一個小房間,徐廣利走到門前,放下右手的袋子,伸手想要去抓門把手,但手還沒有碰到門把就縮了回來,猶豫了好幾次才抓住門把手一旋推開了門。
有一股特别陰冷悶濁的氣息撲面而來,裏面沒有燈,外面的燈光也很暗,所以隻能隐約看到是一個小房間,空蕩蕩的沒什麽東西。
我們走了進去,也許是在較小的空間内有了安全感,也許是已經有些适應了這兒的環境,我感覺輕松了一點,不那麽緊張了。可能之前看到的、聽到的,都是太緊張以緻産生幻覺,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即使有鬼也是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我怕它做什麽?人越怕鬼,鬼便越吓人;人若不怕鬼,一切鬼邪皆是虛幻,這麽一想,我膽氣大壯,更加鎮定了。
徐廣利掏出打火機點蠟燭,雙手不停地顫抖,點了好幾次也沒點着。我接過他的蠟燭點燃,幫着他把供品拿出來用紙盤子裝好、擺好,把一瓶紅酒倒在五個小杯中,再拿出三枝香點着,插在一個裝了米的小罐子上面。
酒菜、香燭、供品擺放整齊,感覺更加瘆人了,這可是請鬼光臨啊!
徐廣利示意我拿出野營用的汽油爐點燃,他把鋁鍋架在上面,把礦泉水一瓶瓶倒進鍋裏。我們一直沒有說話,就像是怕會驚動了誰,鍋裏的水還沒有燒開,所以還是很安靜,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腳步聲,有人在沿着樓梯往下走。
我們大吃一驚,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有人路過,我們的動作都僵住了,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全神貫注聽着那腳步聲,卻忘了滅掉火光把門關上。當時有些吓傻了,大腦不會思考。
腳步聲是兩個人,一邊往下走一邊聊着什麽,但我聽不清楚他們說的是什麽,隻知道他們在說話。不一會兒他們走到了門口,在門外出現,卻是兩個拿着手電筒和警棍的保安,二十五六歲的樣子,都長得很強壯。
商場裏面有保安巡夜很正常,我松了一口氣,最多也就被他們罵幾句趕走,沒什麽大不了。那兩個保安卻古怪,站在門口往裏面掃了一眼,像是什麽都沒有看到,轉身走了。
我很驚訝,房間裏面有燭火和汽油爐的火焰,非常明顯,他們不可能看不見我們。爲什麽那個保安一眼掃過,就像是掃過一片黑暗區域,眼光沒有絲毫停留,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變化?
在我萬分驚訝中,兩個保安漸漸走遠,還是一邊走一邊說話,似乎是在互相開玩笑,我還是沒能聽清楚他們說話的内容。更奇怪的是他們的腳步聲突然消失了,就像是出現的時候一樣突然。剛好這時鋁鍋裏的水受熱發出了聲音,在這非常安靜的地方顯得特别響,也不可能聽到遠方的腳步聲了。
真他媽邪門,我咽了一下發幹的喉嚨,望向徐廣利,隻見他嘴巴張得極大,眼珠子瞪得幾乎要掉出眼眶,嘴裏隻有進氣沒有出氣,本來是蹲在地上的,這時已經癱坐在地面上。
“你沒事吧?”我輕推了他一把。
“啊……”徐廣利驚醒過來,長長吐了一口氣,急促地喘息起來,就像是剛跑完八千米,哆哆嗦嗦地說,“它,它們……沒,沒……沒有影子。”
沒有影子?剛才我倒是沒有注意這個。我猛地想起許多鬼故事中說,鬼是沒有影子的,難道剛才那兩個是鬼?
“你老花眼了吧,他們絕對是人,有腳步聲!”我很肯定地說,但實際上我并沒有把握,隻是爲了減輕心裏的恐懼才這樣說。
徐廣利搖了搖頭,沒有再說話,他的雙手一直在顫抖,想要站起來,雙腿發軟使不上勁,隻能坐在地上喘氣,滿臉都是冷汗。可能是因爲他對這兒的情況了解得更多,所以他的心理壓力更大,受驚吓的程度比我更深,近乎達到崩潰邊緣了。
我覺得那兩個保安是人,以爲我們是在祭奠親人,這種事他們管也不好,不管也不好,幹脆假裝沒看到。我隻能聽到他們腳步聲,聽不清他們說話聲也不奇怪,因爲我們在樓梯間裏面,比較封閉,聲音不容易傳進來,隻有皮鞋落地的聲音是清晰的。鬼走路不可能有腳步聲,更不可能拿着電筒到處晃,徐廣利一定是太緊張看花眼了。退一萬步來說,即使真的是鬼,沒有對我們做什麽,也不必怕它。
我們面臨一個很大的矛盾,如果有鬼,我們會害怕;如果沒鬼,我們求的事就沒有靈驗,所以我真不知是相信有鬼好,還是相信沒有鬼好,因此我與徐廣利一直沒有争論過這個話題。
我想要拉他起來,他卻緊緊地抓住了我的手臂,真不敢相信他有這麽大的力氣,差點把我的骨頭都捏斷了。他有些艱難地說:“你,你把魚丸倒進鍋裏煮,看清楚了,第一個浮起來的撈住,千萬不要弄錯。”
我點點頭,拿起他做了記号的魚丸倒進鍋裏,他翻身跪在地上,雙手合十于胸前,低聲念叨着。他的聲音很低,又一直在哆嗦,我隻隐約聽到了一些詞句,大概意思是在此地遊蕩的英靈,威靈顯赫神通廣大,今有某姓某名,請求打聽某月某日某種彩票開獎特碼,如願意指點,便讓鍋裏相應号碼的魚丸浮起來。中獎之後會以豬牛羊三牲大祭,以冥界别墅、豪車、遊艇、錢币等等緻謝……
我有點想笑,但還沒笑出來房間裏面突然起了一陣冷風,吹得燭火急劇搖晃,幾乎熄滅。同時三枝香火寸許長的白灰折斷,鋁鍋冒起的蒸氣也向旁邊飄去,就像有人快速跑過一樣。
我大吃一驚,這是一個密閉的樓梯間,外面是地下停車場也不怎麽透風,之前燭火根本沒有搖晃過,怎會突然起了這一陣風?而且房間裏面的溫度像是突然下降了,我不由自主連打了兩個冷戰,全身起了雞皮疙瘩。這一次絕對不是我的心理因素産生恐懼,而是真的有了明顯氣場和溫度變化。
魚丸還沒有煮多久,都是沉在水下的,這時卻有一個很突兀地浮起來了。我顧不上害怕,急忙用漏勺舀住,可以看到上面有清晰的數字:22。
我心裏一“咯噔”,我今年剛好22歲,這應該是巧合吧?
徐廣利探頭過來一看,喜出望外,拜了幾拜,嘴裏嘀咕了幾句不知道在說什麽,然後開始手忙腳亂收東西。
我盯着鋁鍋,過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有别的魚丸浮起來,同時倒下去的,爲什麽其他魚丸都不浮起來,難道真的是……
“嗚嗚……”我好像聽到了有人在哭,注意力從鋁鍋裏面收回來側耳靜聽,卻又聽不到了,我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聽到了哭聲。
收拾好東西,徐廣利幾乎走不動了,我架着他一條手臂拖着他往外走。其實車子可以直接駛進地下停車場,之前我不知道他爲什麽沒有開進來,現在我明白了,要是我們往回走時,打開車門發現車内已經坐了一個“人”,那有多恐怖?還是走路出去安心一點,徐廣利顯然早已經過精心策劃,算計好了每一步。
沒走多遠,我就能肯定後面有人在跟着我并且盯着我,如芒刺在背,但我也能肯定後面不會有人。
既然不是人,那就是……
我沒敢回頭,不敢跑也不敢停下,咬緊牙關保持着不緊不慢的速度往外走,憋着一股勁把徐廣利拖到了外面。看到了一些燈光,聽到了一些聲音,後面那種如影随形的感覺終于不那麽明顯了。這時我一顆心才落回肚裏,發現全身都是冷汗,手腳酸軟,像是剛經過了一場極限運動。
上了車,徐廣利掏出兩支煙,遞給我一支,我們各自點上,狠狠地吸,狠狠地吐,想要把心裏面的恐懼全吐出來。把一整根煙吸完,徐廣利才有了點精神,小眼睛反射着遠處的燈光顯得特别亮,臉上露出笑容:“是22吧?”
“是22。”我低沉着嗓子回答,心裏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3 14:38
第四章 它跟來了
“我們成功了,我們一定會成功!”徐廣利對着我揮了揮拳頭,因爲興奮而語無倫次,“明天上午我們就去投注,我認識一個可靠的朋友,直接去他家就行。”
我的擔憂多于喜悅,有一種很難形容的不安,那種被人盯着和跟着的感覺還在,似乎車内後排就有一個人坐在黑暗中盯着我。
徐廣利道:“今晚太遲了,我不方便回去,就到你家去擠一擠吧。”
“嗯……”我有些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現在心驚肉跳,有個人做伴當然更好,沒有多想他不回家的原因。
徐廣利望了我一眼,嘿嘿笑道:“是不是把你吓壞了?虧你還老是吹牛膽有多大呢!”
我有些煩躁地瞪了他一眼:“艹,剛才是誰抖個不停,是誰要我拖着出來?你的腳要是不能踩油門就讓我來開車!”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呵呵……”徐廣利幹笑兩聲,發動了車子。
我會開車,但沒有駕照,而且我也不想動他的車子,所以我早已坐在副駕駛座上。
車子駛上了小路,這時更加安靜了,路上看不到一個人,路燈透過樹葉忽明忽暗。我總是感覺後排黑暗中坐着一個人,通過車内後視鏡,有時暗影一閃也像是有人坐在那兒。我強忍着沒有轉頭看,微側頭看了徐廣利幾次,他已經完全緩過氣來了,小眼睛微眯,臉上帶着微笑并不緊張……難道這一切隻是我的錯覺?
車子拐上了大街,路燈雪亮,往來的車輛也多,那種被人盯着的感覺終于消失了。我轉頭往後看,後面當然沒有人,也沒有别的東西。
“表哥,那個樓梯間有什麽特别嗎?”我忍不住問徐廣利。
“哦,哦,那個房間……”徐廣利有些緊張起來,小眼睛眨巴着,吞吞吐吐地說,“大部分跳樓的人,都是擡到那個樓梯間,等殡儀館的車來拉走。所以,所以……”
媽的,原來是個臨時停屍間!我心裏暗罵,難怪徐廣利選中了那裏,也難怪他那麽害怕。如果說荔灣廣場是廣州最邪的地方,那麽這個樓梯間就是荔灣廣場最邪的地方,堪稱邪中之邪。我有些惱火,他該先告訴我真相,我讨厭被人牽着鼻子走。
我住的地方是一個足有三十年曆史的舊小區,連個保安都沒有,車子橫七豎八亂停,草木沒人打理瘋長,漏水加上油煙緻使樓梯上結了一層厚厚的油垢,斑駁變色的牆壁上層層疊疊全是小廣告,專業打孔、包治性病之類,即使是在白天走進去也有些陰森。這樣的地方住着當然不舒服,但是租金也便宜,是我這種階層的人最佳選擇,現在超過一半都是出租戶。
以前在工廠上班時,我經常加班到深夜一個人回家,從來沒有覺得小區裏面有什麽可怕。今天有徐廣利陪着我一起走,我卻總是疑神疑鬼,總是擔心黑暗中會有一個人走出來,樹影搖晃一下都會吓得我一個激靈。
這是怎麽了,難道我是被吓破膽了?
沿着那條污穢惡心的樓梯到了三樓,我掏出鑰匙開了門,立即聽到了年輕女人“嗯嗯啊啊”的聲音,以及劣質床墊彈簧不堪重負的咯吱聲。聲音是從一個房間裏面傳出來的,門居然沒有關緊還留了半尺來寬的縫。
這套房子是兩室半,我住一個大間,一個叫周健的人住另一個大間,還有一個小間最近沒人住。周健是江西人,比我大兩歲,曾經跟我同事過,長得也算陽光帥氣,就是爲人有點小氣。他憑着一張小白臉,今年勾引了一個叫方麗萍同居,兩人精力旺盛,經常發出少兒不宜的聲音,而且聲音總是特别響,大概以爲我今晚沒回來,居然連門都沒關好就開戰了。
我習以爲常,沒開客廳的燈,利用手機當電筒開了我卧室的門,先走了進去。徐廣利卻站在門口探頭探腦,往隔壁的門縫裏面瞄了幾眼,臉上帶着古怪笑容。
我的床一米四寬,勉強也能睡得下兩個人,但是兩個大男人躺在一起聽隔壁的雲雨之聲實在有些尴尬。我突然想起房東把小間的鎖匙留在我這裏,方便來看房的人,小間裏面有現成的床,于是我找出鎖匙打開了小間的門,把徐廣利趕到小間去了。
我覺得有些頭暈,也很疲憊,往床上一躺就不想動了。徐廣利的方法真的有效嗎?明天能發财嗎?這件事會不會有其他後遺症?我不敢多想,一想心就懸了起來,感覺窗外黑暗中有什麽東西,我後背貼在床上還是一陣陣發虛、發冷。
可能是聽到我帶人回來了,隔壁的聲音曾經暫停并關好了門,這時又響起來了。雖然聲音沒有之前那麽大,夜深人靜還是聲聲入耳,每一個聲響都讓人想入菲菲,每一次叫喚都像是毛毛蟲在心裏爬,想抓出來又抓不住,着實讓人惱火。
看在是曾經的同事和現任的舍友分上,平時我都忍住了沒有罵人,這時情緒有些反常,特别易怒,跳起來對着牆壁猛踹了一腳,大吼道:“你tmd敢不敢再大聲一點,讓全世界都聽見?”
隔壁立即安靜了,但僅僅過了十幾秒鍾,聲音又響起來,方麗萍的呻吟聲比剛才更響,這對狗男女還真聽話,真的更大聲了。
我很無語,扯過毛毯蒙住了頭,用手指塞進了兩邊耳孔。其實我還有别的高招,戴上耳塞聽音樂,隔壁就是拿來高音喇叭叫床我也未必能聽到,不過我這時不想動,也沒心情聽音樂,直接用手指頭堵耳朵了。古人洗耳不聽亡國音,我堵耳不聽呻吟聲,也算是近聖近賢之舉吧?
我突然覺得有些冷,不知道是我的眼睛閉上了還是燈滅了,眼前一片漆黑。雖然看不見,我卻可以感覺到房間裏面起了一陣冷風,窗簾在飛揚,一些塑料袋和紙片在飄動。我想要坐起來,卻渾身使不上勁,身體不聽指揮,連眼睛也睜不開。接着有一股冷意沿着我的雙腿向上延伸,腳掌、腳腂、小腿、膝蓋、大腿……雙手也同樣有冷氣侵入,冷意所到之處變得麻木僵硬,像是被東西壓住了,也像是打了大劑量的麻藥失去了知覺。
這是怎麽了?我有些驚恐,但不能完整清晰地思考,更無法掙紮和移動,心慌慌像是連自己的心都不知丢到哪裏去了。我無法确定這個過程有多長,可能很長時間,也可能隻是幾秒鍾,之後我的神智就更加迷糊了。
……
“吱呀”一聲,我的房門被打開了,門外站着一個人,我看不清她的樣子,但可以确定是女人,因爲她體形纖細并且有披肩的長發。
一定是方麗萍,這裏隻有她一個人是女的,也是這樣長的頭發,隻是她怎會有我房門的鑰匙?門外的人站了好一會兒,慢慢走了進來,我看到了她的臉,果然是方麗萍,隻是臉蒼白得吓人,表情也有些僵硬和古怪,不像是平時的她。
她跑到我房間來幹什麽?我很緊張和恐懼,想要問她,但是開不了口,甚至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
方麗萍走到了我床邊,低下頭來朝我微笑,眼神很溫柔很深情,笑容卻很陰森和古怪。我想要逃跑,想要抓住什麽,卻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借力,這種無邊的虛浮和驚恐很難用語言準确表達出來,總之非常可怕。
方麗萍的臉一直向我靠近,直到她的鼻尖快要碰到我的鼻子才停下,然後保持着這個動作,臉近距離對着我的臉不動。說實話她長得挺漂亮,我甚至嫉妒過周健這小子豔福不淺,但這時她神情詭異,距離我如此之近,卻讓我毛骨悚然。
我驚恐之極,奮力掙紮,“啊”的一聲驚叫,猛地坐了起來。眼前一片昏暗,卻又透出一點兒朦胧微光,像是有好幾個人影在我眼前晃動,用爪子拉扯着我。我雙手亂揮,扯落罩在頭上的東西,眼前猛地一亮,原來燈還在亮着。
房間裏面沒有人,門也關得好好的,蓋在我頭上的隻是毛毯,看來隻是我做了一場噩夢,方麗萍沒有進來過。我狠狠喘了幾口氣,感覺有些虛弱,頭重腳輕,全身冰冷。初夏時分,白天氣溫高,下半夜還是有點涼意,小吊扇一直在對着我吹,也許身上是被吹冷了。可是夢裏的感覺又是怎麽回事?我聽人家說過“鬼壓床”的現象,就像是剛才那種樣子。
從荔源廣場地下停車場出來,我就一直感覺不對勁,這絕對不是我太敏感自己吓自己,而是真的有“髒東西”跟着我來了。徐廣利這個王八蛋,他不肯回自己家,卻跑到我這兒來過夜,一定是怕把髒東西帶回家——他沒把我當槍使,拿我當盾使了!
對了,他不是給了我一張符嗎?我急忙掏出那個小紙包,拿出折成三角形的符按在胸口,立即感覺安心多了。我還是感覺頭暈、疲憊和虛弱,看了一下手機,已經快淩晨五點,快要天亮了。
我關了風扇和電燈,躺在床上蓋好毛毯,珍而重之地把符紙放在胸口,用雙手交疊按住,很快睡着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3 14:39
第五章 噩夢連床
我睡得很不安穩,醒來已經快到中午了,感覺還是有些不舒服。手機裏面有幾條短消息,徐廣利早上起來敲不開我的門,已經先走了,第二條短信是約我一起吃午飯,第三條短信說計劃有變,等晚上再下注。
奸商就是奸商,滿肚子都是詭計和花招,他說晚上去肯定是有原因的,這方面的事有他花心思就行了,我也懶得過問。外面豔陽高照,室内也一片光明,昨晚經曆的陰暗和恐懼都變得很遙遠了,我的心情大爲好轉,跳下床光着腳往衛生間跑。
拉開門沖出去,差點與一個人撞在一起。客廳沒有窗戶,也沒有開燈,光線比較暗,隻見那人濕漉漉的長發,一張臉雪也似的白,看不到鼻子和眉毛,隻有兩個黑眼睛和血紅的嘴唇,比我昨晚夢到的方麗萍更恐怖。
我這一驚非同小可,怪叫着向後跳,撞在半開的門上差點跌倒。那怪物也被我吓了一跳,接着向我走來,口吐人言:“你怎麽了?”
是方麗萍的聲音,而且适應了光線之後,我看到她臉上貼着白色面膜,頭發剛洗過還沒有擦幹,胸前有些水漬。白色的薄t恤被打濕了粘在身上,裏面是真空的,兩座山峰輪廓清晰可見。她手裏拿着内衣内褲,看樣子是要進衛生間洗澡。
“你……你想吓死人啊!”我忍住了罵人的話,畢竟這種情況下罵人有失風度,也顯得我太不經吓了。
“啊?”方麗萍愣了一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家,也沒想到你會突然出來。”
我揮了揮手:“算了,下次貼這玩意最好開燈……你沒上班麽?”
“今天是星期六,我休息。”
“哦,哦……”我應答着又往衛生間門口走,人生三大急,現在可不是聊天的時候。不料方麗萍也同時往衛生間走,我們兩個又差點撞在一起。
“我拿一條毛巾。”方麗萍對我笑了一下,但是隔着面膜,卻讓我覺得很古怪,她真的是在笑嗎?面膜下面真的是她嗎?昨晚怎麽會夢到她走進我的房間?我突然發現面膜這東西特别恐怖,比面對着骷髅頭更讓人發毛。
方麗萍拿了一條幹毛巾就出來了,等我進去放完水,刷牙洗臉出來,她已經拿掉了面膜在她的房間門口擦着頭發。瓜子臉,大眼睛,皮膚白嫩,二十出頭正值花樣年華,不貼面膜無論怎麽看都不算難看,身材也不錯,歪着頭擦頭發的樣子也很有風情。
周健星期六是有上班的,這時不在家,我與她雖然頗爲熟悉,但周健不在時我很少去她房間,此時她穿成這樣我也不便多搭讪,所以對她略一點頭就走進了自己房間。
方麗萍走到我門口,嫣然一笑,臉龐略有紅暈:“對不起了。”
“沒事,沒事。”
“我是說昨晚……吵到你了,不好意思。”她說話的同時還在擦頭發,雙手上舉搓動,胸前隆起的地方跟着巍巍顫顫,波濤洶湧,特别撩人。
“呃……”我真不知該說有事還是沒事。我要說沒事,以後她更大聲浪叫;我要說有事,豈不是很尴尬?還好她笑了笑,轉身走了。
我心裏有一股莫名的煩躁,說不上什麽具體原因。這小妞晚上故意大聲叫,現在又穿得這麽暴露來向我“道歉”,這是居心不良想要勾引我麽?死騷貨,這是想要陷我于不義啊,豈不聞朋友妻不可欺?我才不會做這樣的事!
中午我跟徐廣利一起出去吃飯,我沒什麽胃口,情緒低落心不在焉,徐廣利卻精神抖擻,談笑風生,小眼不時閃過亮光。吃完飯已經是下午兩點,徐廣利帶着我去一個茶館喝茶,裏面已經有不少人,大多與徐廣利相識。他們有的捧着圖冊搖頭晃腦念着詩句,有的拿着紙張寫寫畫畫,有的以放大鏡研究小報上的圖案……有一個山羊胡子還用手提電腦排出卦盤,掐着手指頭推算,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我知道徐廣利這是在“博取百家之長”,确保萬無一失。在茶館裏待了兩三個小時,衆人議論紛紛,各說各的道理,并無定論,很少人看中22号。
這種彩票是非法的,開獎号碼以香港六合彩的号碼爲準,坐莊的卻是内地大老闆。沒人知道莊家是誰,像這樣的茶館隻是投注點之一,來的都是熟客,或有熟人帶路,不接受陌生人投注。各個投注點收到的錢和号碼一層層向上集中,開獎後彩金再一層層派發下來,單線聯系非常隐秘,連警方也頭疼萬分。
我取出了所有錢,僅有兩千多元,這點錢就算買中了也翻不了身,對不起我們冒的大險,所以我向徐廣利借了一萬元。我是理智的,經過了慎重思考,如果買中了,我有四十萬,可以做個小本生意了;萬一沒有買中也隻是欠了一萬元,我能還得起。
下注是在茶館的内間,我沒有進去,是徐廣利幫我買的,他說兩個人都孤注一擲容易引起别人懷疑,所以我們合在一起買。我不知道他買了多少,他是地道的奸商,有關生意和投資方面的信息一向守口如瓶,問了他也不會說。
我們坐在車内,在茶館附近焦急地等待着,徐廣利很緊張,不停地摸着他的碧玉扳指,我則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煙。到了晚上九點左右,徐廣利的手機響了,他拿手機的手有些顫抖,說話的聲音也有些發顫:“怎麽樣?”
“恭喜你。”一個中年人用低沉的廣東話說,“你買中咗……你買的數字比較大,莊家虧血本咗,在湊錢呢,要明日早上才能俾你,冇問題?”
“啊,冇問題,冇問題!”徐廣利興奮地說。接着對方又說莊家财勢雄厚,一定能湊出錢來,隻是需要一點時間,他也可以用他的财産擔保,絕對不會出問題。徐廣利連連答應,掐了電話狂吼一聲,像是狼嚎一樣。
居然真的買中了,我們買的是單獨一個特碼,那是1:40的賠率啊,突然之間我就擁有四十萬了!我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惱,我的野心應該大一點,要是借十萬壓進去,現在我就有四百萬,我一輩子都未必能賺這麽多錢啊!不要說什麽知足常樂的話,人要是沒有貪心,那就不是正常人了,否則那些億萬富翁爲什麽還要拼命賺錢?
徐廣利狂喜了一會兒,開始數落我:“表弟啊,你該多買一點,這年頭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發财就是這麽簡單。古人說得好,富貴險中求,不冒險怎麽能賺到錢……”
我本來有些懊惱的,被他一說反而看開了,至少我已經有了四十萬,而且我已經知道了方法,大不了以後我再來一次,砸十萬進去不就發了?以後也不用看他的刻薄嘴臉了。
鹹魚翻身了,當然要好好慶祝一下,晚上十一點多我才扶着牆壁回到住處,往床上一倒便不省人事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到了一陣陣寒意,又處于昨晚那種半清醒半迷糊狀态,想動動不了,想喊喊不出。
我可以肯定,有一個長頭發的女人站在床邊看着我,我想要看清她的臉,但無論怎樣努力也看不清。越是看不到,我就越想要看到,可是心裏又怕看到的是青面獠牙或血肉模糊的臉,這麽矛盾和恐懼非常奇怪。
她伏到了我身上,臉對着我的臉,我還是看不清她,隻感覺有冰冷的唇堵住了我的嘴,隻能出氣不能進氣。那種冰冷的感覺從嘴唇延伸到了胸口,再擴散到了全身,似乎連骨髓都變冷了。
我極度恐懼,奮力掙紮,可是力不從心,無論如何也掙不開。我想到了那張符,就放在短褲的口袋裏,努力把它拿出來,但是剛拿到手裏就變成了一撮粉末,從指縫間飛走了。
“救命啊……救命啊……”
我拼命掙紮、呼叫,感覺身上一輕,挺身坐了起來,這才知道是做噩夢了。眼前一片漆黑,黑暗中有一雙眼睛在看着我,我不知道爲什麽在黑暗中能看到,總之我是看到了。那是一雙特别黑的眼睛,黑得沒有邊際,黑得像是蒙上了一層黑霧,帶着極深的幽怨和癡迷,讓人心痛心碎。
“誰?”我戰戰兢兢地問了一聲,那雙眼睛卻消失了,我揉了揉眼,發現房間裏面并不是太黑,沒有什麽眼睛更沒有人,倒是窗簾随着夜風一陣陣飄動。
我感覺身上發冷,疲困難受使不上力氣,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發現身上特别冷。毫無疑問我被女鬼纏上了,可是它纏着我做什麽?進行邪法的是徐廣利,許下承諾的也是徐廣利,我不是主角啊!
我開了燈,定了定神,對着窗外低聲說:“你找錯人了,誰許的願你找誰去,我沒欠你什麽,不要再來惹我,否則就别怪我不客氣了!”
說着我掏出了那張符,不料一看之下頓時愣住了。符紙已經變成了暗黃色,上面的符紋幾乎看不見了,我想要拆開看看,沒怎麽使力,符紙就碎裂了,它已經變得酥脆。
我大驚失色,一顆心呯呯狂跳,女鬼實力強悍,連符都被毀了,要是它再回來怎麽辦?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3 14:41
第六章 困局
我看了一下手機,才淩晨兩點多,想要熬到天亮不容易,忍不住撥出了徐廣利的手機号碼。這件事必須要由他來承擔,他是主角,獲利也更多,沒有理由讓我一個人扛。
手機放在耳邊好一會兒也沒有傳來聲音,拿到眼前一看,屏幕上顯示正在撥打之中。我掐斷重撥,還是顯示在撥打,但沒有聲音。再一看信号強度,操,連一格都沒有,平時在家都是滿格的啊!
突然手機中傳來了聲音,那是一片混雜的聲音,像是有許多人在叫喊,隐約還夾着一個年輕女人的嗚咽聲。我以爲是徐廣利跟他老婆吵架了,聽了十幾秒鍾還是沒有他的聲音,定睛一看,手機還是沒有信号。
我的手一抖,手機往下掉,“啪”的一聲摔在地上,後蓋和電池都蹦出來了。
節能燈突然開始閃爍,忽明忽暗,一股冷風在房間裏面打着旋,把紙片、泡面袋子和煙灰都吹動了。我背上一陣陣冷意直透頭頂,頭發炸了起來,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巨石無法呼吸,心髒像是被擠壓到了喉嚨,嘴裏幹澀異樣,連口水都吞不下去。
我不能待在這裏了!
我沖向房門,擰着門把往裏面拉,可是拉不開,反向用力一旋再拉,還是拉不動。我急壞了,左轉右轉,使出全力拉扯,可是把手能轉動,門就是打不開。
手機撥不出去,門也打不開,窗戶和陽台是有防盜網的也跳不出去,還能怎麽辦?我咬了咬牙,抓起一把椅子向窗戶砸去。我相信砸破玻璃的聲音會驚醒周健和方麗萍,甚至驚動樓上和樓下的人,這樣我就不會孤身一人面對女鬼了。
“呯”的一聲悶響,實木的舊椅子砸在玻璃上,居然沒有破,我的手卻震得發麻。窗戶隻是普通的玻璃,這麽大的力量怎麽可能砸不破?節能燈又閃了幾下,完全熄滅了,屋裏一片漆黑,好像有一雙手從後面伸過來掐住了我的脖子,讓我無法呼吸。
我驚怒交集,掄着椅子狂砸,窗戶的玻璃卻像是銅牆鐵壁,沒有絲毫破損,而我喘氣卻越來越艱難,開始全身乏力、發軟,最終堅持不住向後倒下,重重摔在地上。
撞擊的劇痛讓我清醒過來,我不是摔在地上,而是摔在床鋪上,掐着我脖子的其實是我自己的雙手,剛才的一切隻是做夢而己。
我渾身冷汗,氣喘如牛,喘了一會兒開了燈,卻找不到我的手機,探頭一看,我又吓得一個哆嗦——我的手機掉在地上,後蓋和電池都蹦出來了,跟我夢中掉在地上的樣子一模一樣。
剛才的一切是那麽真實,手機砸在地上是真的,身體摔在床上也是真的,現在還有些痛,如果是做夢怎會看清手機摔在地上的樣子?如果不是做夢,剛才我做了什麽?最初我被女鬼壓住,已經醒了,做了許多事後發現又是在夢中驚醒,那麽我現在是不是真的醒了?是不是還在做夢?
我連自己是不是清醒的都不知道,真tm邪門了!
我撿起手機和電池,把電池裝好,開機,一切正常,信号很好。我撥出了徐廣利的号碼,很快傳來他的聲音:“嘿嘿,我就知道你小子跟我一樣,興奮得睡不着了。”
我沉聲道:“表哥,有髒東西跟上我了,這兩天晚上都做怪夢,被壓……總之很不對勁。”
“啊?!”徐廣利低呼一聲,很快就說,“沒事,沒事,不用擔心,明天晚上我們就去還願,還了願就沒事。”
我相信他有些事瞞着我,甚至一開始就計劃好了利用我來當擋箭牌,隻是我不知道他在哪個環節搞了鬼。當初是我自願跟他同去的,沒有人拿刀逼我去,而且我也得到了好處,所以我不能當面指責他,但被人坑了我心情也絕對不可能好,所以大聲說:“我現在就受不了了!”
“噢,噢……我不是給了你一張符嗎,你帶着它應該沒事吧?”
我探手到後面口袋摸出了那張符,一看又大吃一驚,它已經變色并且碎裂了,也跟夢中見到的一樣。我徹底懵了,到底什麽時候是在做夢,什麽時候是清醒的?我的聲音甚至不像是從我嘴裏發出的:“符已經失效了,太詭異了,我出不去了,你快來救我!”
“啊……不,不……不用怕,很快就天亮了,你再堅持一下。明天就可以拿到錢,四十萬對你來說可不是一個小數字啊,想一想你有那麽多錢,就不會害怕了。我跟你說真話,我也怕得要死,可是爲了錢,再怕也得撐着啊,現在我們已經成功了,隻要多買點紙錢燒給它,一定沒事的,一定沒事!”
我很郁悶地掐斷了通話,這個膽小鬼是絕對不會來救我的,再說也沒用,我還是自己想辦法。我相信現在門是可以打開的,但是我沒有勇氣去試,而且出去了也未必安全,想一想那陰暗污穢的樓梯,以及樓梯口到小區門口那一段樹影如鬼魅的路,比待在房間裏更恐怖。
我找出一把水果刀緊握在手裏,背靠着牆壁坐在床上,瞪大了眼睛。媽的,哥連城管都不怕,還會怕了你一個女鬼?有本事你就出來,看我不一刀把你劈了!
坐了一會兒沒有動靜,我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不那麽害怕了,看來女鬼的能耐也有限,隻能在我睡着的時候捉弄我,影響不了清醒時的我,鬼也怕惡人這句話是真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女鬼沒有出現,我卻越來越困,以前通宵打遊戲或打牌也沒這樣困過。我有些懷疑,這兩晚女鬼在夢裏嘴對着嘴吸我的氣,可能把我的精神和力氣給吸走了,所以我老是感到全身乏力。
終于窗外漸漸變亮了,遠處傳來早起的人聲、車聲,小區裏有些人的廚房也亮了起來。我精神放松下來,再也支持不住,倒在床上睡着了。
昏昏沉沉中我聽到手機在響,伸手摸到手機放到耳邊,有氣無力地問:“誰啊?”
徐廣利的聲音立即傳來,顯得有些焦急和驚慌:“表弟,有些不對頭,茶館到現在還沒有開門,打他電話好幾次也不接,我去他家敲門也沒人應……”
我還沒有完全清醒,大腦無法思考,不耐煩地說:“你在講什麽啊?”
“哎呀,莊家有可能卷款跑路了!”
我立即從床上跳了起來:“什麽,跑了?你不是說他很可靠嗎?跑得了人跑不了廟,他的茶館和房子還在。”
徐廣利氣急敗壞地說:“我剛知知他的茶館是租來的,他家能值幾個錢?賠我零頭都不夠呢,而且我們不能賣他的房産,也不能去法院告他,我操,我操操……”
是啊,這種博彩方式是違法的,是官方明令禁止的,我們要是去告他,等于是自投羅網。我問:“你到底投了多少?”
“三十萬,他應該給我一千兩百萬,包括你的是一千兩百四十萬。”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奸商居然投了這麽多,這也太貪了吧!
徐廣利急促地喘氣,可能正在不停地抹汗,過了一會兒說:“我正在找人聯系他的上線,弄清楚是什麽情況……有兩種可能,第一是他私吞了我們壓的錢沒有往上報,現在賠不起逃走了;第二是他的上線把錢打在他賬号上,他卷了我們的一千多萬逃走了。”
我怒吼道:“這有什麽區别?反正他跑了我們一分錢也拿不到了!他叫什麽名字,最有可能往哪裏跑?”
徐廣利急忙道:“他叫周新安,人稱老鼠安,我,我不知道他會往哪裏跑啊。”
我有吐血的沖動,這奸商總是想着坑别人,這回卻讓别人給坑了。估計老鼠安昨晚打電話給徐廣利時,說的就是假話,已經在誰備跑路了,該帶的東西已經帶走,這時快到中午,他可能已經到了千裏之外。
雖然希望非常渺茫,我們還是要去追一追,徐廣利立即開車去機場,我去不遠的火車北站,天可憐見說不定就讓我們給逮住了。
下樓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發燒了,頭重腳輕,四肢無力,全身都不對勁,卻又說不清楚具體哪個地方有問題。這下好了,橫财沒有發成,倒貼了一大筆錢,還引鬼上身,真正是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啊。
福不雙降,禍不單行,徐廣利心急火燎往機場趕,還沒出城就把人給撞了。被撞的人傷勢不算太嚴重,卻是個難纏的本地人,非要去醫院全面檢查,然後住院,開出一大堆補品……徐廣利幾乎急瘋了。
我在北站轉了兩個小時,沒有任何收獲,在白雲區第一人民醫院見到徐廣利時已經是傍晚了。我本來是一肚子火想要臭罵他一頓,見了面卻罵不出來,他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除了還能喘氣根本不像活人,結果還是我反過來安慰他:“算了,看開一點,就當我們沒有中獎,反正對你來說三十萬也在可以承受的範圍。”
徐廣利兩眼無神地搖了搖頭:“你不知道,我的錢都被人騙了,店也盤給别人了,壓注的錢還是找朋友借的。本來還以爲能夠翻身,結果陷得更深了,完了,完了……”
“……”
我無話可說,他比我可憐,一個有錢人突然沒錢了,絕對比一直貧困的人更可憐。
還有比我們兩個更倒黴的人麽?我終于知道爲什麽有很多人選擇跳樓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3 14:42
第七章 騙術
徐廣利到處托人打聽,沒有老鼠安的下落,通過另一個小莊家終于聯系上了老鼠安的上線,但他說昨天根本沒有收到單筆超過十萬的大注,老鼠安沒有往上報。最後他說這樣的大注連他也不敢輕易接,得上面的大老闆點頭之後才敢接,徐廣利投注時老鼠安沒有當面向上一層彙報,就是想要私吞了。
總共四十九個号碼,隻壓一個号碼,中獎的概率極低,所以經常有底層的小莊家自己坐莊,沒有把買家的投注往上報。老鼠安認爲徐廣利不可能買中,隻要開出來的不是22号,三十一萬就落進他的口袋了,所以他完全有可能冒險沒有往上報。偏偏我們就買中了,他給不起錢當然隻能跑路,我們現在就像是啞巴吃黃連,找不到他也不敢報警。
發财的美夢基本破碎了,眼看天黑下來,另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擺在我面前,今晚怎麽防止女鬼的騷擾?
“表哥,這事你必須給我擺平。”我隻能把希望寄托在徐廣利身上了。
“什麽?”徐廣利愣愣地望着我。
“那女鬼啊,它天天晚上來折騰我呢!”
徐廣利臉皮抽動了幾下,幾番欲言又止,明顯是不想管這事了。錢沒到手,現在他焦頭爛額,哪裏有心情做這個?而且女鬼沒有纏着他,他才不急。最後他用吵啞的聲音說:“要買牛頭、豬頭、羊頭和紙紮的别墅、遊艇、名車、香燭紙錢供品等等,今天來不及了。明天你自己去辦,要多少錢我給你。”
這兩天的事情讓我很壓抑,火氣很大,吼道:“當初說好了一切你做主,我隻是陪你去壯膽,現在怎麽變成我一個人的事了?你别以爲我不知道,你坑了我,把我當擋箭牌,所以那女鬼找上了我卻不找你,現在你想甩手不管了?”
我們是坐在醫院過道的椅子上說話,徐廣利猛地跳了起來,瞪圓了他通紅的小眼睛:“我說我不管了嗎?我現在被那幾個碰瓷的纏着脫不了身你看不到嗎?我損失了三十萬就不心疼嗎?”
我心裏那一股煩躁再也按捺不住,也跳了起來,指着他鼻子罵:“你娘的,是你一再擔保沒事結果卻出事,要不是你貪得無厭壓那麽多,要不是你瞎了眼相信小人,能被人卷走了錢嗎?從一開始你就在利用我,現在卻過河拆橋,你tmd不是東西……”
徐廣利也暴走了,破口大罵,引來許多人圍觀。被撞的人家屬也在一邊,聽出徐廣利沒錢了,都圍過來扭住他,要麽留下值錢的東西作抵押,要麽把他送到派出所由警方來處理。紛亂之中徐廣利的金表、沉香佛珠、碧玉扳指等東西都被撸走了。
正鬧得不可開交,徐廣利的手機響了,卻是他老婆打來的,向他要錢。徐廣利怒罵幾句,把手機砸在地上,大吼道:“滾開,都滾開,老子不想活了,現在就跳下去,誰都不要擋着我!”
圍觀的人被他吓壞了,紛紛退開,徐廣利沖到護欄邊一隻腳跨了出去,作勢欲跳。這兒是五樓,下面是水泥地面,跳下去不死也要殘廢。
“我要跳了,你們不要拉我!”徐廣利大吼大叫,情緒激動,看起來真是要跳了。
我知道他一向怕死,絕對不會跳下去,冷笑道:“你跳啊,沒人攔着你,這裏跳下去一定不會死,最大的可能是腰椎粉碎性骨折,你下半輩子隻能躺在床上過了。”
徐廣利愣在那兒,幾個醫生和護士趁機沖過去拉住了他,把他拖進了一間病房,打鎮靜劑去了。
鬧成這樣我也不可能叫許廣利跟我一起去“還願”了,隻能自認倒黴,但是一想到晚上女鬼會出現,我背上就涼飕飕的。無論如何今晚不能回家睡覺了,還是找個網吧通宵玩遊戲,人多的地方它不敢出現吧?
我在街上找了一家網吧鑽進去,特意選在中間人多的地方開了一台電腦,然後一邊吃泡面加火腿腸,一邊點開遊戲看哪個有意思。
随着家用電腦和智能手機的迅速普及,網吧生意越來越差,其實網吧裏面的人也不多,到了半夜時分又走了幾個,空蕩蕩的大廳裏隻有六七個人。管理員把沒人的電腦關了,連照明燈也關了一大半,大廳裏面變得幽暗。
我還是有些發燒,精神不能集中,看屏幕總覺得眼花,心思也不在遊戲裏面,越玩越沒意思,沒坐多久就熬不住趴在下了。不知過了多久,我感到冷意從雙腳侵入,又進入那種不能動不能說話的狀态,似夢非夢,似醒非醒。
我身邊出現了一個人,正是那個長頭發的黑影,她用冰冷的手來摸我的臉,摸了一會兒整個身體都貼在我背上,雙手在我前胸後背來回撫摸,衣服根本擋不住,那感覺就像是一條蛇在身上遊。我驚怒交集,想要掙紮吼叫,卻力不從心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你妹啊,這算是性騷擾還是算猥亵?有沒有哪個部門接受這方面的投斥?
那女鬼在我身來回摸了一會兒,又開始跟我嘴對着嘴吸我的氣息。我知道它是在吸我的陽氣,長此以往我會越來越虛弱甚至死掉,它卻越來越強大,所以我毛骨悚然驚駭欲絕,哪裏有半點香豔可言?
迷糊中我不知道過了多久,清醒過來時外面已經天亮了。
我沒有膽量半夜一個人再去荔源廣場的地下停車場,也不清楚具體該怎麽做,無可奈何隻能再打電話給徐廣利,叫他一起來解決這件事。不料我撥了好幾次卻沒人接聽,這個奸商爛仔王八蛋,居然不接我的電話了!
我怒不可遏,買了一把菜刀,用垃圾袋包着到了他住的小區。我沒想殺人,隻是吓一吓他,讓他知道我不是好惹的,結果按了半天門鈴根本沒人理我。再轉到他賣古董的店面,店面已經重新裝修,換了個新老闆。
我說有急事找徐廣利,手機沒電了,借了那個老闆的手機撥打徐廣利的号碼,結果也是沒人接,死奸商居然也開始玩失蹤了。
我茫然走在街頭,不知該何去何從,爲什麽倒黴的事都讓我遇上了呢?現在該怎麽辦,那個女鬼纏着我到底想要幹什麽?
走了一會兒,路邊突然站起一個人攔住了我:“先生請留步!”
我從失魂落魄狀态驚醒過來,上下打量眼前的人:五六十歲的樣子,頭發大半白了,蓄着半尺來長的胡須,臉容清瘦,雙眼有神,大熱天還穿着一身老式的長袍,神情嚴肅。
我疑惑地問:“什麽事?”
老頭緊盯着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非常嚴肅地說:“先生你印堂發黑,眼白發青,神氣渙散,一定是撞邪了,要是不化解,近日必有大禍!”
如果是平時聽到這話,我絕對罵他一句神經病就走了,這時卻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塊木闆,夜行的人看到了一盞明燈,急忙說:“對,對,我确實見鬼了,你有辦法化解嗎?”
“咳……先生請坐,等我仔細看看。”老頭做了個請的手勢,我這才看到路邊有兩個小馬紮和一個小招牌,上面寫着“看相算命”。
我從來不相信這一類人,但是這個老頭能一眼看出我撞邪了,想必有些真本事,說不定還是個風塵奇士,民間高手呢。于是我跟他面對面坐在小馬紮上,讓他看個夠。
老頭瞪大眼睛從不同角度看了我的臉足有三分鍾,又看我的雙手掌紋,說我事業不順,感情受挫,說得還挺準。接着又叫我報出生時間,掐着手指頭念念有詞,推算了好久才說:“你大運逢七殺羊刃,是大兇之兆,今年流年又不利,運氣非常差啊。咳……你最近是不是經常失眠?”
“對!”
“看見了什麽樣的髒東西?”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發生在我身上的事說了一遍,但沒有說“請鬼求碼”的事,隻說半夜經過荔源廣場之後就被那女鬼跟上了。
老頭有些誇張地叫了起來:“呀,那可是出了名的邪地,你運氣這麽差怎麽能半夜跑到那裏去呢?這下麻煩了,那女鬼一定是要找替身,它是在吸你的精氣啊,以後它會越來越強,采陽補陰,最後完全把你吸幹。”
這正是我最擔憂的,急忙問:“有辦法化解嗎?”
“沒辦法!”老頭非常肯定地說,大出我的預料,接着他又說,“我的能力有限,化解不了,不過我可以幫你介紹一個高人。我醜話說在前頭,這個高人不是那麽容易見的,沒我介紹你就是肯花錢也見不到呢!”
我立即警覺起來,這種騙術我聽說過,老頭有一點本事并不代表他不是騙子,高明的騙子都是有一點真本事的。是不是騙子一試就知道,我站了起來:“我沒錢,我還是找别人去。”
老頭微微一愣,也跟着站了起來:“你連命都不想要了麽?罷了,罷了,你我相見也是有緣,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送死,我這裏有一塊祖傳的靈玉,能夠辟邪護身,擋災救命,便宜賣給你了。”
我不動聲色問:“多少錢?”
老頭從衣服裏面口袋摸出一塊看起來很不錯的玉牌:“我隻收你五千,這可是真正的羊脂玉,你自己看清楚了!”
我沒有接,轉身就走,老頭急忙道:“我知道你現在經濟有困難,算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人一命勝造七層浮屠,三千給你了!”
我沒有停步,繼續往前走,老頭嘶吼起來:“兩千,不可能再低了!”
我雖然急病亂投醫,卻也不會被這麽拙劣的騙術給騙了,死老頭你再回去練練吧!
要不是我對徐廣利太有信心,又被女鬼纏得心煩意亂,中獎之後我就會盯着老鼠安等拿錢,不會被他跑了。人心險惡,吃了大虧我哪裏還能不加倍提防?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3 14:43
第八章 六榕寺
識破了老頭的騙術,我心情不錯,但很快又開始發愁了,怎樣才能擺脫女鬼的糾纏?也許真有遊戲人間的奇人異士,可是我沒有那樣的運氣剛好遇到,遇到了人家也未必肯幫我。民間的一些“大師”即使能幫我解決,也需要大筆的錢,我現在最缺的就是錢……
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會兒,擡頭猛然看到一片空曠區域,有一座古塔沖天而起,高有五六十米,檐角高挑,每一層都像是綻放的花瓣,華麗雄偉氣勢不凡。古塔腳下有幾棟古建築,綠樹成蔭,圍牆高聳,面積雖然不算大,在這鋼筋水泥的高樓群中卻顯得特别清爽幽靜。
我精神一振,這個地方我知道,廣州很有名的一座古寺,名叫六榕寺。據說六榕寺已經有一千多年曆史,門口“六榕”兩個字還是蘇東坡寫的,這座塔又稱花塔,曆史同樣悠久,塔裏面有佛骨舍利。
當年承建荔源廣場的香港老闆曾經請了六容寺的主持看風水,如果他肯聽主持的話,可能就不會發生後來這麽多事。我是在荔源廣場引來的禍,現在走到這裏,莫非冥冥中自有天意?佛門以慈悲爲懷,普度衆生,高僧們的工作就是降妖除魔,不幫我這樣的人還幫誰?我早該想到去求他們了!
我興沖沖走到門口,買了一張門票進去。果然是千年古刹佛門聖地,雖在鬧市之中卻清淨祥和,幽雅之中透着一股肅穆,讓人感覺進入了另一個世界。我的頭不暈了,腰不酸了,腿腳也有力氣了,比吃了電視廣告中的某種鈣片更見神效。
這裏地方不算很大,遊人卻不少,我在幾個大殿小殿轉來轉去,沒見着一個像高僧的和尚。向一個掃地的小和尚打聽,原來主持和幾個大師不在,參加什麽會議去了,而且主持一般不接見遊客的。
我像是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看來我還是太天真了,如果每個遊客都要主持接待,主持就不叫主持,而是叫知客僧或迎賓先生了。隻有那種大老闆、大貴人駕臨了,主持才會迎接,如果我捐出一百萬,相信主持也會滿面笑容地請我去靜室喝茶聊天,可惜我沒有那麽大的手筆。這個年代,走到什麽地方都需要錢啊!
我懷着沮喪的心情走到出口,看到有一個戴眼鏡的中年和尚擺了一張桌子在門口路邊,賣香燭、佛珠、小書冊、小佛像之類。實在是沒辦法了,我抱着死馬當成活馬醫的心态過去問:“大師,要是遇到了髒東西怎麽辦?”
和尚扶了扶眼鏡,深深望了我一眼,拿起一個小冊給遞我:“十塊錢。持誦《大悲咒》能消災解難,護法除魔,得到諸神護衛,具有不可思議靈驗。按照上面的注音來念就行,念的時候要誠心誠意,專心一緻。”
我接過小冊子,翻了一下,裏面的字大多認得,但連起來卻完全不懂什麽意思,另外還有一行注音,注音與漢字發音也不能完全對應。原來這是梵文的音譯,還是古代的音譯,與現代漢語有差别,隻能按拼音來念。我有些遲疑,由高僧來念這經文應該是有效,由我來念有效嗎?
“大師,我怕我念不來,有沒有直接生效的辟邪的東西賣?”
和尚又認真看了我一眼,從桌子的抽屜裏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這是用名貴檀香木制作的佛珠,上面有十八羅漢像,經過主持開光……不過比較貴,一串要1888。”
我吓了一跳,我總共财産隻有兩千多,而且快要交房租了,買了這個我喝西北風啊?
和尚嘴角微撇,臉現鄙夷之色,沒等我打開盒子就收了回去:“這個錢不是我收的,直接放進功德箱,用來管理和建設寺院,所以不要以爲我是在斂财,胡說八道敗壞本寺名聲。”
我咽不下這一口氣,而且命比錢重要,正好我的錢就放在口袋裏,于是掏出來砸在和尚面前的小桌子上:“我買!”
和尚臉上露出了笑容:“阿彌陀佛,施主慷慨大方樂善好施,佛祖一定會保佑你。”
我接過盒子打開,裏面是十八顆珠子串成的手珠,每一顆都刻了一個羅漢,刀功精細,栩栩如生,木質細密堅硬,黃中帶褐,散發出淡淡幽香。認識徐廣利這麽久,我也長了點知識,這串珠子應該值幾百塊錢,1888元就太貴了。但轉念一想,這是高僧開光過的法寶,怎能用古玩和工藝品的角度來評價?再說這錢我是捐給寺廟的,也算是行善積德,佛祖在天有靈也會保佑我吧?錢财乃是身外之物,保得一條命在,何愁将來不能賺錢?
和尚旁邊放了一個漆成紅色的功德箱,他說他的手不沾錢,所有收入都是放進功德箱,不找零錢。看來是個潔身自愛的好和尚啊,我把1900元丢進去,拿了佛珠和《大悲咒》走人。
左手帶了佛珠,右手拿着佛經,我信心倍增,神清氣爽,坐公交車回家途中已經不發燒了,這錢花得值啊!女鬼應該不敢靠近我了,但另一個難題迫在眉睫,我必須盡快找到一個工作解決生存問題。
我在小區附近的一個小網吧上網,投了幾份簡曆,又買了一份求職的報紙,找了幾個有可能成功的單位,薪水低一點也無所謂了,先混口飯吃。可是人家連面試的機會都不給,在電話裏問幾句直接回絕了……
唉,要不是徐廣利這個混球搞砸了,現在我已經有四十萬,怎會這麽落魄?眼看天色将晚,隻好在路邊随便買一點吃的就回家了。
到家的時候,周健和方麗萍正在客廳裏吃晚飯,三菜一湯,很溫馨浪漫的氣氛,讓我有些眼紅。他們邀請我一起吃飯,我婉拒了,其實他們也隻是随口說一句客套話,并無誠意。
連着幾天沒睡好,又被女鬼吸走了陽氣,我有些疲憊和虛弱,連澡都沒有沖就躺下了。太早躺下了卻又睡不着,于是翻開小冊子低聲念《大悲咒》,隻看拼音不看字,這些漢字與讀音對不上,比如“南無”不是念nanwu,而是念namo。這經文念起來很古怪很拗口,又完全不懂意思,要背下來很不容易。
看來和尚沒有騙我,這經文果然有些妙用,念了一會兒我覺得心神安甯,忘了憂慮,但眼皮也開始打架,不知不覺睡着了。
迷糊中我感覺像是置身于狂暴的寒流中,狂風巨浪不停地向我沖撞,伴随着強烈的怨念和陰邪腐朽的氣息。我戴在手腕上的佛珠壓在胸口,發出淡淡的光圈,阻止邪氣靠近,但是光圈很微弱,很快就黯然無光,珠子一顆顆變黑。陰冷氣息透體而入,我又像前幾天晚上一樣不能動了,似夢非夢,似醒非醒。
女鬼出現在我的床前,與以前不同的是它的長發在飄動,衣服也在鼓蕩,全身散發出兇戾氣息。我看到了它的眼睛,與上回在夢裏看到的一樣黑得像是沒有邊際,但上次顯得深情和癡迷,楚楚可憐,現在卻帶着怨恨和怒火。
它生氣了,佛珠和佛經不僅沒有鎮住它,反而把它激怒了!
我暗叫苦也,和尚高價賣給我的原來是僞劣産品,我處處小心,還是被騙了!那個和尚如果是六榕寺的,爲什麽不在廟裏面賣,反而跑到門外來賣?人家從頭到尾就沒有說過他是六榕寺的和尚!那個所謂的功德箱就是他的錢包,我把錢放在裏面跟放在他口袋裏又有什麽不同?不是我不小心,而是我對佛祖和和尚太信任了,如今遍地是騙子,防不勝防啊!
女鬼這一次不溫柔了,直接撲過來按住了我,俯下頭嘴對着嘴開始吸我的陽氣,吸得比前幾次更快更猛,頗有直接把我吸幹的趨勢。我又怕又急,奮力掙紮,可是無論怎麽用力也動不了一個指頭。
狂亂之中我突然想到了《大悲咒》,于是在心裏默念:namoheladano,duolayeye,namowoliye……隻念了五六句,我就感覺壓力一松,鬼壓床的狀态消失了,隻是我還處于将醒未醒的狀态。女鬼離開了我,飄到了遠處,看不到它的身體隻能看到它的眼睛,那雙漆黑的眼睛帶着驚恐和憤怒。
我繼續念,那雙睛睛也消失了,房間裏面變得亮堂和溫暖起來,但是我總共隻記得十幾句,後面的還沒記住。我剛停下,陰冷黑暗的感覺又湧來,把我吞沒,我急忙又從頭開始念,陰冷和黑暗氣息又漸漸消失。
我處于似夢非夢的狀态中,可以有條理地思考,眼睛沒有睜開也可以看到房間裏面的情況。就這樣來來回回把大悲咒的前半截念了幾遍,女鬼沒有再出現,十塊錢買的小冊子比一千八百八十八的佛珠更有用,我不用怕它了,哈哈……
“嗯……啊……啊……”
我突然聽到了隔壁傳來方麗萍的呻吟聲,以及床墊有節奏的吱呀聲,心神不由自主地集中到了隔壁,腦海中立即幻象叢生,哪裏還能集中精神念經?
我暗叫不妙,想要不聽,但是聲音卻清晰地傳進耳中,而且誘惑力前所未有的強烈,方麗萍衣着暴露的樣子在我面前晃來晃去。很快我氣血湧動,氣息急促,身體有了反應,體内一股邪火讓我感覺像要爆炸了。爲什麽平日聽慣了,幾乎可以無動于衷的叫床聲,今天會變得這麽敏感?
女鬼又來了,本來我已經處于清醒的邊緣,又被它控制住了,我以極大的毅力再念大悲咒,可是滿腦子都是邪念,精神不能集中,沒有效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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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短兵相接
隔壁這一對賤人早不做晚不做,偏偏在我即将趕走女鬼的時候開始高呼酣戰,别說我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便是一個老和尚在這種情況下也不能專心念經了吧?
女鬼又控制住了我,整個人壓到了我身上,在我身上亂摸,更糟糕的是我感到它在摸我的小兄弟。它第一次它控制我時,我隻是全身不能動,看不到它的形體,被它吸了幾夜陽氣後,現在我不僅能“看”到它的身體,還能感覺到它的身體存在,真的有東西壓在我身上!
緊張、恐懼和憤怒讓我感覺隔壁的聲音遙遠了,加上那股陰冷氣息的侵入,我體内的邪火反而冷卻下來。我盡可能使自己鎮定,集中精神念大悲咒,女鬼離開了我,長發飛揚,全身散發出一股股黑氣,眼中帶着可怕的怨恨和怒火。
不知道是它已經适應了我念大悲咒,還是我此刻不夠專注,經文的效果已經沒有之前那麽明顯了。它不肯離開,但也不敢再來碰我,就在床邊恨恨地盯着我,像是我欠了它一千萬似的。
我沒有明确的時間概念,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女鬼消失了,但我還是不能醒來。接着房門被打開了,有一個人走了進來,披散着長頭,身上沒有穿任何衣服。
方麗萍?
這一定是在做夢,一定是幻覺,是女鬼變化出來的!我在心裏對自己說,但我又清楚知道進來的是真人,不需要理由,總之我就是知道進來的是真人。她的容貌和身材都與方麗萍一模一樣,隻是眼睛呆滞而茫然,顯然也被女鬼控制了——不,嚴格來說是她被女鬼附體了,因爲她的眼睛很黑,像是蒙了一層黑霧,與那個女鬼的眼睛一樣。
她(它)想幹什麽?
方麗萍一步一步慢慢走到我床邊,以前我有好幾次看到她穿得很暴露,她的體形我是熟悉的,沒有見過的隻是很小面積,現在都一覽無餘了。不可否認,她長得挺漂亮的,該凹的地方凹,該凸的地方凸,該平坦的地方平坦,皮膚也算白嫩,煥發着青春活力。
我根本不是用眼睛看到的,所以不想看也不行,再說一個正常的男人看到這樣的場面能不看麽?至于大悲咒,現在我一句都不記得了。
方麗萍毫不客氣爬上了我的床,親我的臉,撫摸我的身體,并且把我的衣服脫掉。她屬于嬌小的體形,據我所知力氣并不大,但這時力氣卻大得驚人,毫不費力就把我翻過來翻過去,很快我也一絲不挂了。
接着她開始用各種方法挑逗我,刺激我,個中詳情實在不便多說。說實話,如果沒有女鬼附體,一個這樣的女人脫光了跑到我床上,我不介意順水推舟,順勢騎馬。可是現在她被女鬼附體啊,我哪有那個興緻和勇氣?但是我的身體在她的刺激下卻不争氣的有了反應……完了,今天既失身于人,又失身于鬼,以後還有什麽面目見人?要是周健知道了,怕要跟我動刀子吧?
想到周鍵,我立即欲念消失了一大半,他就在隔壁,我怎能一牆之隔與他的女朋友苟合?這太不仗義了。況且那女鬼沒安好心,隻怕是要借體吸精,采陽補陰把我吸幹。沒人會來救我的,也不能指望女鬼大發慈悲饒了我,如果我不自救,不僅要死在它手裏,還要“身敗名裂”,死了都沒臉見閻王。閻王問我怎麽死的,我說上了同事和舍友的女朋友脫陽而死麽?
我隻能靠自己,而我唯一能讓女鬼有些忌憚的隻有大悲咒。我豁出去了,以強大的意念,不理會任何事情隻管念大悲咒。
其實高僧念經特别有效,就是他們的念力強,全神貫注,心無雜念。我這種一往無前,不顧一切的心态,暗符某種較高的境界,陰冷氣息開始退縮,方麗萍的動作慢了下來,有時還愣着不動。
我隻顧念經,翻來覆去念我記得的字句,不管身外一切。女鬼也在盡力控制着方麗萍挑逗我,想要打亂我的注意力。我念經隻是在意念中進行,不是真的念出來,對女鬼的克制是有限的,主要是保持我自己内心清明,内心清明自然鬼魅難惑。女鬼對我的影響,主要也是精神和意志方面的控制,所以我趕不走它,它也無法完全控制我,展開拉鋸戰了。
不知過了多久,陰冷氣息完全消退了,方麗萍“咦”了一聲,上半身離開了我,我也完全清醒過來了。城裏的夜晚燈光很多,透過窗戶照進來,房間裏隐約可以看到人,她一臉驚訝和驚慌地望着我,猛地張嘴驚叫:“啊……”
我急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低聲道:“别叫!”
方麗萍用力掙紮,我隻好用另一隻手扣住了她滑溜的後背,并且雙腿把她鈎住,按緊了她的嘴:“你是想叫你老公過來看看麽?是你自己跑到我房間來了!”
這個姿勢太暧昧了,哪能被人看到?方麗萍愣了一下,不掙紮了,之前她雖然被女鬼控制,自己應該也有些印象,現在反應過來了。我慢慢松開了按着她嘴巴的手:“不想被人知道的話,就不要亂叫,不要亂動。”
她喘着粗氣緊張地問:“我怎麽會在這裏?”
我要是告訴她真話,隻怕她又要大叫,所以冷冷地說:“可能你夢遊了吧。”
“快放開我!”方麗萍低聲說,露出羞澀難堪的樣子,顯然已經完全明白是什麽狀況了。
我放開了她,她立即跳下床,飛快地跑了,連門也沒有關上。
很快隔壁傳來周健含糊的聲音:“你去哪裏了?”
方麗萍:“我……我上廁所。”
周健:“衣服不穿就出去?”
方麗萍:“反正外面又沒有人,你不是也沒穿衣服嗎?”
周健:“……好像剛才隔壁有聲音。”
方麗萍:“不知道,睡覺。”
周健:“奇怪,我記得在跟你做愛啊,怎麽就睡着了……”
這種老房子質量差,隔音效果不好,隔壁說話的聲音我全聽到了,還好周健沒有發現,否則一定會操了家夥沖過來跟我拼命,我就是有十張嘴也說不清。
我關好了門窗,開了燈,看到戴在手腕上的佛珠已經變得黑暗無光澤,就像是在水裏泡了很久又沾上了污垢。這串珠子根本沒有經過高僧開光,或者開光的和尚不是高僧而是花和尚,幾乎就沒有效力,現在已經完全廢了。
我不敢怠慢,急忙找出印有《大悲咒》的小冊子,輕聲誦讀,用心背記。佛珠可以是假的,經文卻是從古代傳承下來,沒有多少改變,所以更加有效,現在我隻能指望它了。
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連着幾夜對抗女鬼,我的感知力明顯提升了,所以能在夢中看到本來看不見的東西,進行有效的邏輯思考,這是一種精神力的壯大。現在爲了保命背誦經文,比任何一個和尚都要更用心,更專注。我有信心,隻要我沒有睡着,集中精神念大悲咒,女鬼就不敢靠近我。
壓力産生動力,與以前背課文不可同日而語,還沒到天亮我就把非常難記的大悲咒背下來了。這時我才注意到隔壁有肉搏戰的聲音,與以往不同的是方麗萍沒有大呼小叫,隻是偶然低聲嗯啊幾聲,我一直在專心背大悲咒,竟然沒有注意到。也許是方麗萍良知大發現,刻意收斂不影響鄰居了吧?反正不關我的事,我也沒放在心上,繼續背記我的經文。
隔壁不是很明顯的聲音一直持續到了天亮,前後恐怕超過兩個小時了。這是要向我炫耀,還是荷爾蒙過剩了,這麽玩命地幹?
晚上不敢睡,我隻能白天補睡了,天亮後我才開始睡,醒來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多。爲了找工作,我不能睡懶覺了,收拾一翻準備出門,卻發現周健在家裏,也剛剛起床。他一副疲困虛弱模樣,幾乎是面無人色,我有些驚訝:“哥們,今天沒上班啊?”
“噢,噢,有點不舒服,請假了……”周健吱唔着。
“晚上不要太玩命啊,哈哈。”我怪笑着往門外走。
“羨慕嫉妒恨吧你!”周健在後面嚣張地說。
在外面跑了一天,總算是找到一個工作了,距離我住的地方不算遠,有公交車直達,試用期薪水低一點也無所謂了,我決定明天就去上班。這一天我撥了不下十次徐廣利的手機,都沒有人接,這個奸商是要徹底跟我絕交了,這過河拆橋做得是爐火純青啊!
大悲咒我已經背得滾瓜爛熟了,今晚就要給那女鬼一點顔色看看,讓它再也不敢來糾纏我。鬼和人是一樣的,欺軟怕硬,我越怕它它就越纏着我,躲避不是辦法,強勢才能吓走它。
走進小區時天已經黑了,小區裏面的大部分路燈都已經不會亮,我感覺今天特别黑,特别壓制,氣氛有些不對。擡頭一看,天空陰雲密布,不知什麽時候變天了,也許是快要下雨了特别氣悶吧?
雖然心裏有些不安,我卻沒有退縮,我相信隻要我不睡覺,它就奈何不了我,今夜就算是向它宣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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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