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侠] 五嶽獨尊 作者:老螃蟹 (已完成)

 
li60830 2017-3-26 13:54:3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9 21269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7 10:44
050 魔怪
“惡心的怪物,去死吧!”

輕輕一振臂膀,周圍的海水被排開,林旭厭惡地發出了一聲怒吼,跟著左手一抖,無數閃爍著銀光的癸水神雷順勢飛向深海,接連爆裂開來,在水中激起了一片驚濤駭浪。

這時,林旭非但沒趁勢進攻,反而調頭向水麵快速移動,看樣子是打算浮出海麵。

避水作為神祇的基本神通之一,深海水域不會妨礙到林旭的行動自由,但是在水下作戰讓他覺得別扭,當然要先離開這個更適宜對手作戰的環境。

“哞——”

由海水深處,一聲低沉悠長的嚎叫聲傳來,緊隨其後是數不清的,散發著綠色熒光的大小氣泡。

這些泡泡貌似人畜無害,不過林旭哪敢輕忽大意,陰溝裏翻船的故事他聽過無數,再要托大留給後人血的教訓,那就不是一般腦殘了,在沒有停頓移動的同時,林旭掐訣施展禁法,阻止這些泡泡近身。

克蘇魯神係的這幫家夥,可謂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但可以說無一善類。邪神們窮凶極惡是一碼事,因此而小瞧祂們的神通戰力那就是自個找死了。在克蘇魯神係的小圈子裏,人品稍微好一點的是那種無限製暴力狂,三句話不合就開打的主,品行稍微再差一點的是虐待狂,蹂躪摧殘敵人能讓祂們感到身心愉悅,甚至達到如高潮般的無上快感,更為極端一些的家夥,幹脆可以稱為是喜怒無常顛三倒四,祂們是比精神病人還難以捉摸的無秩序者,當麵笑吟吟,反手捅刀子都隻能算是小兒科。

假如說前麵這些邪神多少還是人類能夠理解的,那些真正具有百折不撓的毀滅精神,以殲滅世間萬物為己任的超級滅世狂,已經無法用人類的語言來給祂們定性了,這幫家夥與人類的思維全然不搭界。

“呱呱呱呱……”

“啊!糟了,是聲東擊西!”

調整路線的林旭避開了那些氣泡,上升到了靠近海麵的淺水區域,隱約能看到從水麵上方投射下來的一縷陽光,幽藍色海水在陽光照射下呈現出了一種如極品翡翠般妖嬈的淺嫩綠色。恰在此時,隨著一陣如蛙鳴般的怪響迫近,林旭猛然察覺到了自己失算,禁不住抱怨大意。隻可惜事到如今,他再說什麽也晚了。隻聽得耳邊“咕咚”一聲,一大坨膠狀物把林旭整個包裹得嚴嚴實實,連一根頭發絲都甭想動彈。

已然突襲得手,魔怪海德拉那膠狀身體微微顫抖起來,好似在發出無聲的大笑。

受困於魔怪的膠質體內,周遭腐蝕性遠超過王水的強酸物質,此刻正在瘋狂侵蝕林旭的神祇金身,他感覺自己像被小孩含在嘴裏的糖塊,每時每刻都在消融。

奮力展開防禦法陣,勉強在海德拉體內擠出了少許空間容身,林旭充滿怨恨地說道:

“老子……來到這個世界……可不是為了變成怪物的點心啊!”

神祇金身具備良好的擬態功能,任意一種可以想象出來的外形,神祇們都能加以變化。諸如孫悟空那上天入地的七十二變什麽的,其實說白了大體上也就屬於這一類基礎神通的衍生。總之,戲法人人會變,巧妙各有不同。神祇金身的擬態功能無足輕重,關鍵是使用者需要有足夠的駕馭能力。譬如說,你要變成老虎就要會用一撲二咬三剪尾的招數,要是連四條腿走路都不習慣,搞得前腿絆到後腿,那可就悲催大發了。

僅有徒有其表,發揮不出實際效用的擬態變化,無非是讓自己淪為敵人取笑的小醜而已,這也正是神祇們很少用到這一招的原因所在。

掙紮著在敵人肚子裏擠出了施展神通所需的那一點空間,林旭即刻搖身一變,他化作了一頭成年雄性抹香鯨,緊接著便開始大展神威。林旭開始奮力擺動著碩大的紡錘形身軀,嚐試掙脫魔怪海德拉的束縛。此時此刻,在林旭牌抹香鯨那力度驚人的不斷拉扯掙脫之下,原本包裹在他身上的灰色膠質物被拉扯得不住變形,似乎也正變得越來越稀薄。

察覺到了自己的努力正在起效,林旭張大了嘴巴,由碩大的抹香鯨口中噴出的熾烈紅光急速加熱了周圍的海水。

不多時,方圓十裏範圍內的海水便已開了鍋,白色水蒸汽的氣泡聲如鼎沸,不住地由海底向海麵上升起,此情此景可稱蔚為壯觀,疑似沉寂多年的海底火山醞釀著空前的大噴發。

從林旭落水算起,再到海水大開鍋,說起來發生了許多變故,實則隻是短短十數息的時間。既然眼見得下麵的海水急速沸騰起來,白色的水花彌散在海麵之上,半空中的華夏地祇們豈能不知林旭在下頭出了狀況。

大江龍君敖平嘬著牙花子,轉頭與並肩抗敵的章渝說道:

“章水君,替本尊頂一下,敖某要去接應林兄。”

戰況已經趨於白熱化,戰場上的情況混亂不堪,處於本土作戰的華夏地祇總體上還算遊刃有餘,畢竟天道加持這個作弊器還是很好用的,即使憑祂們的實力一對一打單挑不是克蘇魯邪神的對手,再加上數量優勢,雙方也就扯平了。

聞聲,一味專揀軟柿子,從背後打悶棍的章渝頷首說道:

“好,交給我吧!”

叮囑了一聲章渝,敖平一個猛子從高空中直接紮下海麵。隔著渾濁的海水,祂現出了長達百米真龍之身,雙目中射出燦燦金光開始努力尋覓林旭的下落。

麵對著環境劇變的海底生態,時不時還要提防躲避從頭頂水麵和其他方向傳導過來的劇烈爆炸和電光等流彈威脅。正當敖平一籌莫展之際,忽地望見了遠處一道海溝下方冒起的白色水蒸汽,影綽綽地看不清楚景物,隱約能感應到林旭的神力存在。

見此情景,敖平登時大喜,傳音說道:

“林兄莫慌,敖某來助你一臂之力。”

業已變身為一頭抹香鯨的林旭,這當口正與魔怪海德拉玩著一場零距離肉搏的遊戲,他不斷改變發力方向尋找對手的弱點,試圖衝破束縛重獲自由。

對敖平來援,林旭無暇分神多說,隻是警告了一句,說道:

“小心點,這家夥貼上就甩不掉了。”

若問林旭這家夥有多不好惹,曾經跟他唱過對台戲的敖平自是心裏有數,那一團灰色的糨糊既然能困得住林旭,令他難以掙脫出來,那也就是說,這玩意再多困住一個敖平絕對毫無壓力。明知道事實如此簡單,精明如敖平又怎麽可能無腦到湊上去找不自在呢?隨即,祂在一旁冷靜觀察著這場肉搏戰,敖平腦海中靈光一閃,給祂想到了一個破解困局的辦法。

舉起了左邊龍爪攥著的如意寶珠,眼神中流露出不舍之意,敖平暗自狠了狠心,頌唱說道:

“煌煌寶珠,隨我心意,無所不辟,冰封萬裏!”

家大業大的四海龍族即使衰敗到邊緣化的程度,仍能在天庭這樣統禦萬方的強勢組織麾下,保持著半獨立的姿態。這種特權當然不可能單純是來自於別人的恩賜,抑或純粹是祖先餘蔭庇佑。所謂君子之澤,五世而斬,老祖宗再怎麽給力,龍族本身也有贏得尊重的實力才行。

那些血統相對單純的真龍族裔,在祂們成年之後就會由體內神奇地生長出一顆珠子,正式名稱喚作“如意寶珠”。

這顆珠子與大象牙齒和犀牛角一樣,隻是龍族的祖先們留給後代子孫安身立命的本錢之一。名字很老土的“如意寶珠”,效能卻非同小可,它能透過因果律來實現宿主那些不太離譜的願望。

關於什麽樣的願望才能算是靠譜的,這一點完全取決於寶珠宿主本身的實力。單從理論層麵而論,寶珠實現願望的能力上不封頂,可以說,越是力量強大的宿主,其所持有的“如意寶珠”效用也就愈發奧妙神奇不可思議。

對自己的戰鬥力自信心不足,敖平在短暫的躊躇過後,選擇了動用自己最珍貴的“如意寶珠”來解決幫助林旭脫困的難題。

“昂——”

一聲悠長龍吟,近處的海水率先起了微妙的變化,在以敖平為中心點的位置上,一股無法觸及的寒流同時朝著四麵八方散溢開來。緊接著,在這股不可思議的寒流所到之處,幽深不可測的海水悉數冰凍凝結為潔白華美的剔透冰晶,很快連海麵上的空氣也在化作了無數淡藍色的雪片向下飄落,僅在眨眼間,溫度下降到了近乎於絕對零度所產生的奇妙效果。

如此恐怖的低溫酷寒,熊熊燃燒的火焰都會凍得熄滅掉,一切物質都被強製以固態存在,當然也包括了本身貌似是一團膠狀物的魔怪海德拉。

普通程度的寒冷當然弄不死海德拉,要知道,這家夥是能憑借強橫無匹的肉身,在宇宙真空環境中存活下來的強大神性魔怪,盡管腦筋不怎麽靈光,怎麽說祂也是一個神祇呀!

在沒有陽光照射的宇宙空間,雖說達不到絕對零度那麽誇張,其實冷得也差不了太多的。由此可知,尋常的低溫對海德拉傷害不大。不過“如意寶珠”生出的這份極度深寒是因果律扭曲的最終結果,不是光憑著肉身強悍就能扛下來的。於是乎,在神話傳說中擁有著不死之身的海德拉徹底悲劇了,生生被紈絝子弟敖平凍成了一坨外觀看起來髒兮兮的不規則冰塊。

“轟隆隆……”

卯足渾身氣力發出這一擊,林旭直接命中了海德拉的神魂所在,一瞬間被命中如此要害,即使是神祇也無法承受。

“啊!嘎嘎嘎嘎……”

發出哀鳴的冰塊開始崩解,一旁的林旭則冷冷地看著海德拉的神魂飄散四溢,被封凍起來的龐大身軀裂解成無數碎片,隨後他才身化一道流光躍出海麵。

“呼呼……嘎啦嘎啦……”

敖平敗家子行徑造就的局部嚴寒氣候仍未消散,在冰寒刺骨的海麵上,敖平粗重的喘息聲中,祂左手握著的“如意寶珠”表麵浮現一條條細若遊絲的裂紋,最終在祂和林旭的注視之下,“如意寶珠”迸碎成了一灘沙塵般的粉末,在海風吹佛中飄散而去。

林旭看在眼裏,仍不曉得前因後果,他開口問道:

“敖兄,你的寶珠怎麽會……”

話講到了一半,林旭隱約猜到答案,隨即閉上嘴巴。不問可知,敖平的寶珠過份透支了效用,結果就是帶給它自身毀滅,玩弄因果律比之玩火凶險萬倍,引火燒身的這檔子事情算不得稀罕。

敖平轉回身望著林旭,咧嘴露出了一個寬慰的笑容,歎息說道:

“唉,或許命運早已注定如此,一切隨緣吧!”

這場短促而激烈的戰事已經臨近了尾聲,恢複自由之身的林旭環顧四周,已然看不到克蘇魯神祇的蹤影。先前激烈戰鬥所造成的破壞痕跡卻證明了這場大戰絕非幻覺,敵我雙方都施展了最強悍的力量妄圖置對方於死地,隻不過誰都沒能達到這個目的而已。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7 10:46
051 自戕
見了林旭與敖平安然脫身,洪澤水君章渝趕忙落到了跟前,不遺餘力地吹噓著自己的英勇無畏。

對於章渝的所謂勇氣,哪怕厚臉皮如敖平之輩也不屑於評價,直接詢問說道:

“如何?擊退那群克蘇魯神祇了嗎?”

囉嗦了一通廢話之後,章渝終於切入正題,悻悻地說道:

“其實不是我們擊退的,也許是覺得勝算不大,這幫賊骨頭自家腳底抹油開溜了。”

沒錯,克蘇魯神係遭到迎頭痛擊,實際損失不大,隻不過突襲計劃曝光,失去了先手的優勢,繼續硬拚不大明智,選擇撤退也不失為一著好棋。

此役,作為核心力量的克蘇魯邪神們除了極少數倒黴蛋都全身而退了,充當祂們打手和狗腿子的那些魔怪就要倒大黴了。驟然間被百萬量級的陰兵鬼卒圍攻,而且同時要承受著來自天道的壓製力量,華夏地祇方麵反而大有增幅。此消彼長之下,哪怕它們是生命力堪比不死小強的存在,照樣經不起這般悲催的消磨,到頭來魔怪們隻能無奈地化為灰灰去了。

在此次交戰中,華夏神祇一方隻是略有傷損,好歹沒有地祇直接掛掉,戰後統計下來,隻有龍石耳依然昏迷不醒,通盤計算盈虧,華夏神祇此戰算是稍占上風。

這時,林旭也湊近過來,說道:

“天照跑到哪去了?”

聞聲,章渝摸著自家的兩撇貓胡子,細聲細氣地說道:

“據聞那廝往北逃竄,而今行蹤不明啊!”

茲事體大!即使隻有一條含混不清的線索,林旭也不肯輕易放過,很快下了決心,他起身拍了敖平肩頭一下,說道:

“敖兄,召集人馬,不可放過天照。禍根不除,久後必成大害。”

...........................................................

山體呈現標準圓錐形的富士山終年積雪不融,因而被東瀛人視為神異,尊奉為神山頂禮膜拜,富士山也是東瀛人的精神聖地。然而,那條禍害了東瀛不知多少年頭的妖魔八歧大蛇,據說也是住在這座火山裏頭,隻能叫人慨歎東瀛人對於強者無原則的崇拜心理。

追蹤著天照行蹤而來的一眾華夏神祇靠近富士山之時,受到附近過於濃烈活躍的火元素幹擾,祂們無法精確追蹤天照經行時留存下的些微印痕了。現如今,地祇們唯一能確定的是天照肯定往這個方向而來沒錯,但祂此刻在哪裏躲藏,這件事還是個未知數。

不死心的林旭親往富士山外圍踏訪了一圈,確定沒有發現天照從富士山離開留下的活動痕跡。這時內心才篤定下來,他衝著盟友們一擺手,說道:

“來,咱們進山找一找,我不信天照能在山裏躲一輩子。”

被白色積雪覆蓋的富士山外部潔白無瑕,內裏卻是一片烏漆麻黑的,山體內部隨處可見焦黑色的熔岩噴發遺跡。在富士山中,由於噴發形成的洞穴隧道錯綜複雜交織成網,比起耗子洞還要難以捉摸,這地方倒是一個很適宜玩捉迷藏的娛樂場所。

“哎呀!這鬼地方太熱了,虧得某家帶了這套行裝出來。”

一行人馬步入好似迷宮般的富士山內部,麵對著亂麻一般的洞穴係統,地祇們也是一籌莫展。走了沒多一會,向來養尊處優的敖平便嚷嚷著累死了。隨後,祂從乾坤袋裏取出了一套法器,當場變化出了一座占地不過方圓百步,內裏各色家什應有盡有的豪華行宮,熱情邀請地祇們進去歇歇腳。

在敖平用來顯擺豪奢闊氣的這套法器材料當中,包含了避暑珠、避塵珠、避水珠和夜明珠,設計功能同時兼顧到住居所需考慮的方方麵麵,單以環境舒適程度和器具完備程度而論,絕對遠勝於林旭曾經在地球上住過的五星級大酒店。

可想而知,若不是如敖平這樣累世豪門紈絝子弟出身,哪怕身家豐厚如神祇之輩,大家也不會無聊到專門預備這麽一套行旅專用的享樂型法器,這種享受情調是不錯,隻可惜太敗家呀!

在前不久,林旭才欠下了敖平老大一個人情,他此刻雖說心中有些不以為然,瞧在那顆不幸捐軀的“如意寶珠”的麵子上,這會也得幫襯一下敖平的顏麵,於是林旭接口說道:

“哎呀!真是很熱,大夥進去休息一會,敖龍君是水族,不適應此地幹熱,列位還得多包涵。”

聽了林旭如此說法,神祇們還能說什麽,隻得搖著頭一起進入敖平的行宮,看著祂擺譜顯闊。

“來,諸君多喝幾杯解一解暑氣。”

“咕嚕!咕嚕!咕嚕……”

冰鎮的醪糟和涼茶,冒著白氣的冰激淋,各色消暑吃食玲琅滿目。樂得忙裏偷閑,舒緩一下繃緊的精神,地祇們一邊享用美食,一邊低聲交談。突然間,外間傳來了一陣怪聲,猶如水泡破裂發出的奇異聲響。

這時候,林旭是最先警醒過來的,他一下子跳起來,眼望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說道:

“那是什麽聲音?”

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事情,敖平很識趣地收起了這座流光溢彩的豪華行宮,外麵空曠的地下大廳裏重又恢複成了原本的幽暗環境。

“咚咚咚……”

一片死寂之中,宛若擂響戰鼓的轟鳴聲陡然從四麵八方傳來,扇動著描金折扇的蕭柏琅忍不住驚叫道:

“諸君當心,此地有埋伏!快撤!”

“轟——”

前端略有冷卻,呈現出暗橘紅色的岩漿潮頭後麵,隨之而來是大片金黃色的高溫熔岩洪流。

這些由地底噴湧飛瀉而出的灼熱岩漿,此時此刻直如出爐後奔騰喧囂的沸騰鋼水,在波瀾壯闊的壯美中隱隱透出充滿毀滅性的破壞力。

見此情景,華夏地祇們在驚得魂飛魄散之餘,無不暗罵天照喪心病狂。

試問一聲,何種行為才能叫作喪心病狂?人類怎麽算不好說,但對神祇而言,動手毀滅自己的信徒,那就是最為喪心病狂的舉動之一。無論祂所持的理由如何充分,這種倒行逆施的舉動,最終下場都隻有一個可能,隕落!

這一點是千真萬確的,某些神祇確實創造過毀滅全部信徒,或者說至少是幹掉了很大比例信徒的不良記錄。關於這些逆天而行的家夥為什麽沒有隕落?兩種截然相反的可能並存,第一種是祂們趁著天道失靈,人道也衰微的當口發動,在這種狀態下就會形成末法之世,從此世間再無神祇。第二種則是冒名頂替,前麵揮刀自殘的神祇受到了死亡信徒的信仰反噬致使隕落,後來的新晉神祇幹脆套牌前輩的名號,來了個借殼上市。這樣子,單純從凡人的角度來看,盡管神祇發動了大範圍毀滅信徒的計劃,事後祂仍舊安然無恙。

在富士山深處的黑暗岩穴中,洶湧呼嘯而來的熔岩流上方,一身白色禦神袍的天照放聲大笑,祂是笑得如此暢快,仿佛要把畢生的喜悅都消耗在今日。

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須佐之男痛心疾首地望著姐姐天照,大聲怒罵道:

“混蛋,天照,難道你瘋了嗎?”

聞聽此言,天照仍未止住歇斯底裏的狂笑,祂伸出雙手十指在虛空中抓撓,表情現出幾分病態癲狂地笑罵道:

“哈哈哈哈,你們背叛了我,全都該死!”

哪怕須佐之男意圖從天照的一雙明眸中找出自己往昔熟悉的某些東西,不過很快祂便失望了。繼而,向須佐之男襲來是一陣徹骨寒意。在天照那雙美目中沒有半點靈光,看得到的唯有暴戾和嗜血,此時的天照宛若被邪魔附了身。

見狀,須佐之男滿腔悲憤地怒斥說道:

“我早說過的,不要跟克蘇魯神係那班家夥混在一起,你遲早會把自己害死,今日果然應驗了。”

“你們都該死,我要殺光,全殺光……”

毫無疑問,正常人與瘋子之間是無法溝通交流的,盡管缺乏精神健康方麵的研究,須佐之男還是切身體會到了這一點。隨即,祂果斷放棄了跟天照繼續這種徒勞無益的交涉嚐試,反正對方已經不可理喻了,那些煽情的話還是留著等天照精神恢複正常以後再說吧!這當口,須佐之男要真有那麽多閑功夫,不如趁著災禍剛剛開始成形的時機,及早下手拯救信徒,姑且能救多少算多少吧!

富士山作為一座活火山,恒定承受著來自地殼深處的強大壓力,一旦上麵打開通道,這股巨大的壓力得以宣泄出來,天災便如燎原之火不可遏止。

這時候,一股股呈現鮮豔橘紅色的熔岩在不住地順著火山口向四外噴射而出,這種半熔融態的物質在半空中形成了堪稱華麗的扇麵形下落。一路順著富士山的自然坡度向下飛速流淌的熔岩流,徑直衝向了東麵不遠處的藍色大海。隨著暗紅色夾雜金黃色的熔岩流前端岩漿遭遇海水而驟然冷卻下來,後麵那些持續湧來的熔岩流又重新拱開前端已然冷卻的岩層,海水加熱沸騰的持續吱吱聲不絕於耳,好似一頭垂死巨獸發出的呻吟哀鳴之聲。

千萬不要以為災害僅此而已,,富士山醞釀的新一輪.大噴發即將開始,適才岩漿翻滾的場麵隻算是一道開胃小菜。

恍如浴火重生的不死鳥,恣意舞動在高空的熔岩和火山彈,此刻伴隨著富士山發出的轟然巨響,陡然噴向高空中,然而呈現拋物線向四下裏散落開來。

盡管經過了一段距離的短暫飛行後,火山彈和岩漿的表麵溫度有所降低,看上去完全變成了無害的黑褐色。實際上這些火山的贈禮內裏仍然保持著高溫,它們攜帶的熱量足以消金融鐵。

當這些來自大地深處的禮物由空中散落到富士山周圍,東瀛人所居住的村莊茅草屋頂之上。霎時間,往昔恬靜安逸的村落化為了煉獄,村莊內燃起了如火牆般的烈焰。說不得,這場天降火災的蔓延速度之快,甚至超過了居民們倉皇出逃的速度,許多人被活活燒死在家裏。

“嘭!”隻聽得一聲慘叫響起,一名被熔岩擊中身體的東瀛男子瘋狂地蹦跳著,妄圖甩掉自己身上附著的一層暗紅色岩漿,他的努力注定無法改變命運。在岩漿高溫炙烤之下,人體的脂肪組織在高溫下迅速液化燃燒起來,並且向著下方流淌。這個可憐的家夥迅速變成了一根會走路的人形蠟燭,他踉蹌著跑了幾步之後,一頭栽倒在地便沒了聲息。

紅與黑,這兩種顏色交替出現在東瀛島國的土地上,寧靜的鄉野化為了一片熊熊火海,熙攘的街市成了火場。

在飛速蔓延開來,無情地吞噬著一切可燃物的火魔麵前,疲於奔命的東瀛人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幸運地逃過一死的人卻幾乎沒有。哪怕縱身跳入湖泊與河流之中,緊隨其後的大火也把這些水體加熱到了沸騰狀態。很快,這些水域表麵被一層燙煮得顏色發白的浮屍所掩蓋,眼前這一幕恰似人間地獄般的驚悚場麵,絕對不是哪個尋常人能隨便幻想出來的夢魘。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7 10:46
052 變奏
變生肘腋之間,林旭等一幹華夏地祇突破了天照設置的陷阱,模樣好不狼狽。祂們剛從不見天日的富士山裏鑽出來,緊跟著就在近距離目睹了這堪比末日降臨般的破壞場麵。

饒是敖平這家夥向來沒什麽同情心,眼睜睜看著東瀛人花樣翻新的獵奇死法,祂也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拉著林旭商量說道:

“林兄,怎麽個章程?這些凡人如何處置?天照可還要追查下去嗎?依我之見,不若來日方長吧!”

聞聲,同樣是一陣陣的惡心,林旭深呼吸數次,固執地搖頭說道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這些人當中可有你我的信眾嗎?既是沒有,何必多此一舉?那天照嘛……唉,此番算祂夠狠,且待其自斃即可。此地已無我輩之事,敖兄,不如早歸。”

“留步,諸君請留步!”

剛剛要啟程返回中原,突然聽到了後麵傳來的呼喊聲,華夏地祇們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但見夜刀神和土蜘蛛一族的兩位族長風急火燎地出現在一眾華夏地祇麵前。緊趕慢趕追上了林旭等一眾神祇,這二位國津神氣喘籲籲地說道:

“列位尊神,請念在往日盡心效勞的份上,務請搭救我等族類。”

華夏神係自視甚高,對於其他神係多以蠻夷戎狄代稱,完全稱得上目無餘子的評語。這一番話要講得直白點說,也就是說外麵的家夥都是蠻子,隻有俺們華夏才是正經文明開化的禮儀之邦。當然,文明開化有好處,同樣免不了也有壞處,好麵子這一條是華夏文明無論如何也繞不過去一道檻。

這時,聽了兩位東瀛土著聲淚俱下的懇求之言,敖平眨了眨眼,隨即祂斜眼看著林旭,那意思是何去何從你老兄也得給個章程出來啊!

見狀,林旭雖感頭疼也不能裝聾作啞,他隻好接口說道:

“二位莫要驚慌,今日列位尊神在此,自不會袖手不管。”

聞聽此言,夜刀神和土蜘蛛這一胖一瘦的兩位族長迅速交換了一下眼色,那位身材矮胖長得跟酒壇子似的土蜘蛛族長開口說道:

“……隻是我們兩族嗎?”

一聽這話,林旭的臉色立馬陰沉下來,語帶不悅地說道:

“這樣還不夠嗎?”

正當兩位族長肚子裏有千言萬語,不知該從何說起之際,此刻天空中閃過一道紅光,一名赤膊上身,下身也隻圍了一條裙子似的布塊的男子出現在華夏神祇們麵前。

雙方一碰頭,這位不速之客衝著林旭一行欠身說道:

“這幾位想必就是華夏神祇吧!某乃須佐之男命,有禮了。”

雙眼神光一閃,林旭遞給敖平一個眼神,後者旋即會意,祂邁步向前說道:

“本次災變事發突然,想來與我們追蹤的天照脫不了幹係,尊神是否該給我等一個交待?”

在自家地頭被人責難,這件事說出去實在很丟臉,不過事情到了這步田地,虱子多了不癢的須佐之男沒心情糾結這些旁枝末節。祂簡單介紹了一下所知的狀況,剖白說道:

“天照與克蘇魯神係暗中勾結,結果把自己陷了進去,在下也沒什麽話好說的。”

天照自取滅亡,東瀛列島正在富士山噴發引起的連鎖地震中搖搖欲墜,天津神一係已然混到這份上,的確是慘得不需要落井下石。反正天照是自己把坑挖好往裏蹦,林旭還不至於無聊到非得親手把祂推下去才解恨,所以追究勾結克蘇魯神係這件事似乎可以到此為止了。

仔細地琢磨了一下,林旭又跟幾位盟友傳音商議了一下,說道:

“嗯,既然如此,我等便不打攪尊神處理善後了。二位族長,你們是要與我等同行,還是要追隨這位須佐之男呢?”

富士山大噴發,這時候,不斷在地震晃動中顛簸起伏的東瀛列島已經是重災區了。這古語說得好,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無論夜刀神和土蜘蛛兩族再怎麽渴望與須佐之男保持良好關係,這當口祂們也不可能甘冒滅族的風險賭上一鋪。不需要太多猶豫,在對視苦笑之後,兩位族長接受了林旭的建議選擇遷地為良。

瞧在一紙誓書在前,以及當作家居擺設,養在九峰鎮山神廟裏的兩個東瀛小妾的份上,林旭勉為其難出了一次手,搭救夜刀神和土蜘蛛的族人脫離險境。

救援也不是無條件的,經過權衡之後,不想惹出引狼入室之類流言蜚語的林旭,選擇把兩族的男女老幼安置在靠近南荒的一座島嶼之上,至此他所承擔的義務也就到宣告結束了。由最初開始聯絡算起,雙方始終沒什麽太深的羈絆,自然也談不到情誼二字。與己無幹的一件事做到了這個地步,林旭自問仁至義盡,估計旁人也不能再苛求什麽盡善盡美了。

痛定思痛,這樣一場激烈有餘,慘烈不足的亂仗打了下來。除卻死傷了無數魚蝦和遭了池魚之殃的東瀛人,隻是讓林旭回憶起了一些陳年舊事。

華夏神祇們在東瀛列島空忙一場,結果勞而無功,成功擊退克蘇魯神係並不奇怪,雙方的實力差距擺在那,妄想以弱勝強本來就不靠譜。在原定計劃中,要從天照身上順藤摸瓜抓住克蘇魯神係的盤算落了空,這一點甚為可惜。套用林旭戰後的總結來說,這一次華夏地祇們是東奔西走,活沒少幹,罪沒少受,到頭來還是落個兩手空空地回了家。

麵對著如此令人沮喪的收獲,哪怕天性樂觀如章渝也笑不出來了。回到天柱峰下舊山神廟的大殿,驚魂未定的章渝端著青瓷茶盞,嘴裏哼哼唧唧地不住小聲抱怨著,一副怨天尤人的倒黴相,活像剛欠了一屁股高利貸的小老板。

常言道:士氣可鼓不可泄。這一層淺白道理林旭還是懂的,即使沒什麽值得慶祝的豐碩成果,這時候他也得硬著頭皮擠出了一絲笑容,起身招呼神色萎靡的一眾神祇說道:

“諸君何必如此頹唐,咱們還是大有斬獲的嘛!”

聞聲,章渝翻著死魚眼瞧了瞧林旭,無精打采地問道:

“林兄何出此言哪?”

故意誇張做作的林旭手舞足蹈地說道:

“在今日之前,我們最頭疼的是找不到克蘇魯那幫雜碎,誰知祂們竟主動跳了出來,真乃大不智啊!不管行動多隱秘,這些家夥終究會留下些蛛絲馬跡,隻要今後耐心觀察,我等遲早會翻出這些家夥的老底。章兄,又怎麽能說沒收獲呢?”

已然跟林旭搭檔了這麽久,敖平很了解在這種狀況下自己該出來做點什麽,於是,祂起身端起了雕工精美絕倫的羊脂白玉爵,放聲大笑說道:

“哈哈哈哈,林兄此言深得吾心,我等當浮一大白!”

經此一役,早前還對林旭過度寬容行為表示不能諒解的華夏地祇們可以安心了,東瀛神係注定從此一蹶不振了。恰如一個患上晚期癌症的病人,喪失了大半根據地和信徒的天津神元氣大傷,距離咽氣也沒多遠了。隨便拉來個明眼人都看得出,經曆了火山、地震、海嘯夾擊之後,東瀛列島損失了大量人口不說,沿海地區的平原也受到地震影響大幅滑入大海,今後東瀛神係想要恢複過往的規模,大概也隻剩下做夢這麽一個途徑了。

絲毫不必諱言,碰上東瀛列島幾近陸沉這樣超大規模的災變,凡人是很難幸免於難的。

甭說還生活在中古時代的人類,即便到了信息時代,在大自然的憤怒麵前,人類科技戰天鬥地的自豪感也不過是個孩童吹起來的肥皂泡罷了。

如今,縱使在東瀛神祇的庇護下還有一些凡人幸存下來,他們提供的那點信仰也遠不足以供養龐雜的東瀛神係。

可以預見的未來存在兩種可能性,要麽是由少數神祇寡頭壟斷信仰,再不然就是東瀛神祇抱在一塊玩完。身處如此境況下,當然無從談起溫良恭儉讓,即使用膝蓋想都能想明白,須佐之男和那些附喪神之流的小雜魚比起來,戰鬥力壓根不在一個檔次上。因而,東瀛神係的整體衰敗勢不可免,由數量嚇死人的八百萬神明,一路縮水到大貓小貓三兩隻已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

膨脹到了極致的紅巨星,在漆黑幽深的宇宙背景下散發出宛若傷口流淌鮮血一般的詭異紅色光芒。

這顆即將走向毀滅的垂死恒星投影,無論是演變為超新星大爆發,抑或是塌陷為黑洞,簡而言之都是令人戰栗的恐怖存在。

盡管這個景象極其恐怖,卻不是出現在幽暗的太空中,而是在一座輝煌殿堂的下方。假如這座殿堂中來訪者的視線不經意間透過無形的地板向下望去,那種仿如墜落無底深淵的感覺可謂永生難忘。行走在這樣的圖景之上,無疑是很考驗意誌力的,尋常人往下看兩眼就要嚇得邁不動步了。這等詭異莫名的居室裝修,除了那些心理扭曲到非人類的變態之外,不會有多少欣賞者。

話雖如此,對身為克蘇魯邪神之一的奈亞魯法特而言,僅僅是形容為變態或者瘋子,這樣小兒科的評價詞語委實不足以涵蓋祂的性格特質。

手裏端著一隻盛滿了濃香酒漿的黑鑽石高腳杯,裝扮酷似埃及法老的奈亞魯法特,此刻高居於漆黑王座之上。祂笑吟吟地對著佇立在眼前的龐然大物,麵上分毫不見緊張情緒,嬉笑說道:

“五麵怪,不準備繼續玩你的小把戲了,專程跑來見我,難道又需要撒旦出馬?我的老朋友,出場費可是很貴的喲!”

橢圓球形的身軀近似一顆豎起的橄欖球,在同一個球體上,均勻分布著五張不同的麵容。有的麵目慈祥,有的眼神陰冷,有的表情狂躁,有的容顏死板,另外還有一張麵孔是林旭永生難忘的,那是一度化身為機械星球,與華夏神祇激烈交鋒的十字教總BOSS雅赫威的麵孔。

對麵的球體旋轉了小半圈,那張神情陰冷的瘦削麵孔正對著安坐王座之上的克蘇魯邪神,說道:

“奈亞魯法特,不要太囂張,我知道你的計劃也失敗了。”

聞聽此言,當麵被揭開瘡疤的奈亞魯法特好似一點也不在意的樣子,祂輕輕一擺手,說道:

“嘻嘻嘻嘻,這是個有趣的遊戲,太快結束就不好玩了。”

被奈亞魯法特稱作“五麵怪”的橢圓球體聞聲又旋轉了半圈,這次剛好露出了雅赫威那張充滿了剛毅威嚴氣息的麵孔,祂語帶揶揄地說道:

“嗬嗬,是嗎?那我得祝你跟大尤玩得開心嘍!”

慣於操控人心和情感,喜好引誘凡人墮落的奈亞魯法特又怎麽可能在乎這點小小的諷刺,這就像對喝慣了烈性伏特加的俄國佬們來說,喝點啤酒什麽的隻能算解渴的飲料而已,根本不算是酒。

這時候,笑得跟個沒事人一樣的奈亞魯法特,悠然端起了酒杯向五麵怪致意,說道:

“噢,不想來一杯嗎?這可是好酒喲!”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7 10:47
053 協約
對於強者來說,一方天地總是顯得局促,不足以讓他們大展拳腳。同樣的,不同種類的嗜血猛獸假使能夠聚首,它們彼此和平共處的時光也是異常珍貴的,這意味著必須有足夠數量的犧牲品可供掠食者們共享,才得以避免它們之間的血腥廝殺。

相較於華夏神係這樣標準的種田派神祇,克蘇魯神係和十字教神係無疑都是屬於凶殘成性的掠食者,隻不過嗜血的程度五十步笑百步罷了。要說祂們兩家精誠團結合作的可能性之低,委實不啻於駱駝穿針眼啊!如此顯而易見的事實,奈亞魯法特自然心知肚明,五麵怪也是心中有數。之所以祂們還要在這裏虛與委蛇地磨牙,作著看似與虎謀皮的無用勾當,歸根究底隻有一個原因,華夏神係的抵抗能力和戰鬥意誌超乎預期,當下的局勢讓捕食者們感覺信心動搖了。

哪怕是最純粹不過的食草動物,如果它們的體形太過龐大,抑或是戰鬥力強悍到了某個界限以上,那也是掠食者們不敢輕易招惹的可怕對手。

正如在二十一世紀的地球上,在那些手持著廉價AK係列自動步槍的非法偷獵者企圖把非洲象趕盡殺絕之前,統治那片廣袤熱帶大草原的真正霸主,絕不是貌似威武的獅子,而是體形巨大的大象。即使是令人望而生畏的尖牙利爪,也並不見得每一次都能戰勝肌肉的力量,尤其是在雙方體形差距拉大到捕獵技巧難以彌合的前提下。

唇槍舌劍地試探了一番,奈亞魯法特此刻終於拋出了一張底牌,說道:

“那個世界我們也不是非要不可……”

聽出了弦外之音,雅赫威的那張麵孔開了口,祂冷冰冰地說道:

“好,開出你的價碼吧!”

“嗬嗬嗬嗬,我們不著急,幾百年是很短暫的,我們等得起,不知道十字教等不等起呢?”

奈亞魯法特這話雖有自抬身價的嫌疑,卻也不是空口無憑的恫嚇。堪稱窮凶極惡的克蘇魯神係恰如一群流浪在荒漠中的餓狼,發現了哪個獵物體質虛弱,二話不說立馬撲上去,把獵物連皮帶骨吃得點滴不剩。若是獵物看起來不容易對付,祂們也有耐心尾隨著對方的腳步慢慢耗下去,尋覓一個更恰當的下手機會。總之,何時何地開戰的主動權,始終是掌握在克蘇魯神係的手中,反觀十字教一方,祂們可就沒這種進退自如的餘裕了。

位於林旭所在的那個世界西部,十字教占據著大片的土地,數以百萬計的虔誠信徒,難不成要雅赫威眼睜睜看著他們被華夏神祇指使的凡人軍隊屠戮幹淨嗎?

五麵怪原地旋轉了幾圈,貌似在進行著一場激烈的內部商討,最終一張像是死人臉的刻板麵孔開口說道:

“我們平分這個世界!”

聞聲,握有更多籌碼的奈亞魯法特對這種空洞無物的建議很不感冒,祂狡黠地一笑,說道:

“噢,我覺得這提議不太好,隻要我們有足夠耐心,遲早這個世界都是我們的,用不著平分。”

話音落地,現場恢複了一片死寂,雅赫威的那張麵孔旋轉過來正對著奈亞魯法特,多少顯露出幾分怒容的祂,聲音中充斥了壓迫感,說道:

“那讓我們來作個交易,我來開一個你不能拒絕的價錢。”

對於見多識廣的神祇們來說,這種斬釘截鐵式的口吻極為罕見,誰也不能確定對自己具有重大價值的物品,是否也對其他神祇有著同等的重要意義。

這時候,奈亞魯法特理所當然地生出了一絲輕蔑,祂對雅赫威大言不慚的許諾感到了幾分可笑,接口說道:

“哦,一個不能拒絕的價錢?五麵怪,你們的信心從哪來的?”

在不遠處,雅赫威的那張威嚴麵孔一如既往地神情堅毅,祂口氣不容置疑地說道:

“庫庫爾坎權杖,我想你一定希望得到這件東西吧?”

聞聲,奈亞魯法特立時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反問說道:

“什麽,這東西竟然落在你們手裏?怨不得我在多元宇宙花了幾十萬年追殺瑪雅神係都沒能找到,原來是你們得手了。”

類似於伴生神器之類的特殊物品,一般來說是不可能掉落遺失的,唯有當場擊殺持有者的本體才能獲得。隻是話雖如此,這個聽上去並不複雜的計劃可行性實在糟透了。從廣闊到神祇都無法探索出邊際的宏世界中找出目標神祇的真身,而且還得確保幹淨利落地幹掉祂,這大概等同於用采集器在大氣層中分離出一顆特定標注的氧原子,實施難度比起大海撈針還要誇張得多。

關於個中內情如何,雅赫威沒興趣作答,祂冷冷地一笑,沒作出任何多餘的解釋。很快,奈亞魯法特冷靜下來,點頭說道:

“很好,你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

“一份盟約。”

...................................................................

這樁發生在遙遠宇宙深處的陰謀,牽涉其中的林旭無從察覺到危險臨近,因為他現在麵臨的這個問題同樣複雜而棘手,完全無暇分神,唯恐一不小心就搞砸了,這件如此難辦的事情正是兌現人神分治的諾言。

在這個生活中事無巨細,隨處可見神秘學和未可知論影響的世界裏,神祇對人類生活的幹涉程度之深,是處於末法時代的地球人無法想象出來的。

假設一個人生了病,他首先會去寺廟宮觀燒香磕頭,請回點什麽香灰符紙什麽的,然後就能確定治愈從感冒到癌症的一切疾病,這不是迷信而是一種自古延續而來的生活常態。凡人不如意不順心的事情,大抵都得靠求神拜佛來解決,因為神佛的確有能力解除他們的痛苦和疑惑。在如此社會背景之下,林旭極力主張淡化神祇對人間界的影響,自然引來了除大漢皇帝陳涼這個直接的受益者之外,諸多的反對聲浪,尤其是地祇盟友的強烈反應。

逆天而行,大為不易也!這是別人的無聊看法,林旭可不認為事情就像表麵看起來這麽單純,他很清楚自己不是走在一條逆天而行的道路之上。

隨著曾經的片界融合活動,最終結出了一顆豐碩果實,一個全新世界成型後,天道運轉也趨於穩定,人道阿賴耶的掌控力度愈發深入到從前無法涉及的領域。與此同時,天道開始逐步收緊了包括神術顯聖在內的諸多神祇常用接口,這些相繼發生的小事都在有意無意間佐證著林旭的揣測。

神祇是天道的仆從,懵懂人類文明的保姆,然而,稚嫩孩子終歸是要長大的,終將脫離保姆無微不至的照顧,這是人道走向昌盛的必由之路,要知道,樹苗在溫室裏是長不成森林的。

類似於從前那種事無巨細,神祇出馬一手包辦解決的狀況,在未來的日子裏將會越來越多的受到阿賴耶的限製,這是大勢所趨,不以任何人類與神祇的意誌為轉移。當然了,人道的成長曆程也不是無風險無代價的免費午餐。正所謂富貴險中求,那些從外表看起來誘人的甘美果實,內裏潛藏的危機也就往往越恐怖。倘若在這個軟件係統升級的過程中出了什麽岔子,那麽不好意思,這一方天地就隻能無奈地沿著“成住壞空”的不歸路繼續往前衝了。

一點也不必懷疑,基本上接下來登場的戲碼,肯定便是禮崩樂壞人欲橫流的末法時代。一切超乎物質之上的存在,或遲或早都要被消磨殆盡,殘存下來的隻有如死灰一般的餘燼而已。

凡此種種,正如在林旭誕生的那個地球世界中所發生的,哪怕人們口中不忘念誦著神佛之名,奈何心中全無半分畏懼之意,放肆作惡者已然到了無需掩飾的程度。人們瘋狂追逐著物質享受,無休止地縱情享樂,人欲橫流不可遏止。在很多時候,人類與禽獸之間的差別縮小到了隻有二者的外觀不同,甚至某些人類的所作所為,冷血殘酷要令禽獸為之汗顏。對於這些家夥,可以引用一句名言“禽獸尚有一絲憐憫,我沒有,所以我不是禽獸”。是的,這話沒錯,他們不是禽獸,而是禽獸不如。

冷場許久之後,墨門矩子金秋德在林旭的目光注視下,隻好硬著頭皮起身搭話說道:

“林天王,恕在下直言,敢問您適才所言的人神分治,可是如字麵一般意思?”

聞聲,林旭點了點頭,語調四平八穩地說道:

“然也!在下日子過得再清閑,也不至於非得邀請諸子百家源流與天下各大宗門的貴客登門來開玩笑吧!”

這時,陰陽家大祭酒司馬長空接口說道:

“未知列位尊神是否也讚成此議?”

聽了這話,林旭不動聲色地掃視著會場中參與者們麵上的神情變化,緩緩說道:

“在下已與多位盟友協商多時,業已征得了祂們的同意。目下有近半數地祇讚同這個計劃,剩下的那些同僚還在考慮之中,不過我相信祂們遲早會想通的。”

神權大於君權!華夏地祇們關起門來,祂們享有的權威之大,陳涼這個人間帝王是無從比較的。如果陳涼下達的命令若不能得到大臣們的支持,單憑他作為皇帝的個人意誌也很難貫徹下去,更不要說號令整個天下,而神祇們往往隻需一句話就能做成皇帝做不到的大事。正因如此,林旭勸說地祇們放棄既得利益,難度跟與虎謀皮好有一比啊!

明知前路艱難險阻,林旭仍然選擇了迎難而上,他的底氣在於華夏地祇們正有求於陳涼,再多不滿也得收斂起來。

目下,十字教在西方有著龐大的勢力,西去的迢迢萬裏征程,沒有足夠的利益驅動,即使陳涼是林旭等地祇一手扶植起來的,也難以想象他會竭盡全力完成這項費力不討好的任務。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飽經戰亂流離之苦,期間又遭逢了連番天變,中原地區的人口銳減到秦八十四世當政前期的四分之一左右。大漢帝國草創,處於如此不利境況之下,再要對十字教發動一場前途未卜的遠征,即使兵聖孫吳再世怕也得撓頭啊!

威逼利誘向來是驅使別人用心做事的不二法門,林旭的人神分治計劃才有了見縫插針的運作空間,一方麵既符合了人道的未來發展需求,同時也給予陳涼足夠的利益回報和想象空間。當他拿出這個理由向地祇們進行施壓之際,感覺不服氣的主自然少不了,同樣的,看出了一些名堂的地祇也不在少數,因此林旭才能爭取到近半數的讚成票,以及保持沉默的另外一半,大體平抑了來自聯盟內部的反對意見。

聽到林旭如此有把握的答複,司馬長空捋著下頜長髯,頷首說道:

“大善,既是如此,人道合當大興啊!”

一樣米養百樣人!江南金丹派列席代表梅嗣鳩跟林旭結下了梁子,他向來不憚以最大限度的惡意來揣測林旭的心思。此刻,梅嗣鳩在旁冷笑一聲,說道:

“尊神如此大度,該不會另有文章吧?”

代表著墨門列席的東門秋聞聽此言,禁不住勃然大怒,他拍案而起,大聲嗬斥說道:

“梅兄,你這話好生無禮,豈可當麵冒犯林天王?”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7 10:48
054 工會
由於在大秦帝國覆滅後,諸侯混戰中站錯了隊,一門心思支持吳侯祝重發與現任大漢天子陳涼為敵,跟林旭唱起了對台戲的金丹派,可算是把他給得罪狠了。即使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麽的長時間,雙方見麵仍舊連禮節性的招呼都不打,由此可知,關係之惡劣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哪!對於金丹派口出惡言,林旭一點也不覺得出乎預料,此刻他不屑地笑了笑,采取不予理睬的態度冷處理。

瞧見了這有趣的一幕景象,在場的各路人馬全都閉上了嘴巴,抱定了看猴戲的輕鬆心態。單等著看金丹派跟林旭開掐,這將是未來一段時間修行者圈子裏閑談的最佳話題。

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今天要失望了,林旭自信地笑了笑,衝著兩個兒子一擺手,招呼說道:

“把佩劍給我。”

說著,林旭從林離、林合兄弟手上要來了兩柄寶劍,把這對長劍握在手中,隨意比量了幾個架勢,而後他慢條斯理地說道:

“不知貴派可曾識得這對寶劍嗎?”

聞聽此言,心裏麵咯噔一下,梅嗣鳩強自鎮定心神看了過去,禁不住驚呼道:

“這是……純陽祖師的雌雄一對劍!”

聞聲,成竹在胸的林旭笑得很是燦爛,鼓掌說道:

“嗬嗬嗬嗬,足下好眼力呀!早些年,林某在河北偶遇純陽祖師,這對寶劍便是他贈予林某二子的禮物。”

在與金丹派鬥法的過程中吃了點暗虧,某些方麵特別小心眼的林旭,可是沒斷了琢磨怎樣把這個場子扳回來。後來,他偶然間想起了解鈴還需係鈴人這句至理名言,繼而聯想到借用純陽祖師的名頭來壓服金丹派。這個暗地裏已經構思了很久的報複計劃,林旭今日拿來一用,果然收效甚佳,狐假虎威這一招雖然老套,卻也架不住立見神效啊!

本來對林旭擺出一副忿忿不平神情的金丹派眾人,聞聽林旭的一席話,頃刻間麵容表情凝固下來,一個個呆若木雞。

待得這群金丹派弟子們回過神來,他們便也不敢再公然挑釁林旭,老老實實坐回到蒲團之上,好似都變成了一言不發的啞口葫蘆。

出頭的椽子先爛!率先發難的金丹派被林旭當頭一棒打得沒了動靜,不代表反對聲音會就此消失。即使在座的地祇當中,也未見得每一個成員都有遠見卓識,誠心誠意支持推行這個人神分治方案。

這時,關係相對疏遠的班瑪已經憋不住了,開口說道:

“凡人愚昧,遇事慣於求助神佛之力,本已是成例,忽然叫他們改弦更張,此事推行起來殊為不易呀!”

盡管班瑪懷有私心,不過祂說得沒錯,在這個民智未開的中古時代,淳樸敦厚的百姓們沿襲著祖先們千百年來的生活軌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織。若是不巧碰上家中有病有災了,他們隻好前往寺廟宮觀求告神佛,討些香灰符水救治疾患,散居在鄉野之間的大夫,無論質量還是數量都不能令人放心,他們也承擔不起為上千萬百姓治病抓藥的職責。

假如驟然之間,神祇們放手不理黎民死活,非得叫信徒們一夜之間學會自力更生,高唱著從頭再來,這話是講得很輕巧,當真是死道友不死貧道啊!

一聽班瑪這話,林旭暗道一聲果然來了,旋即他麵露笑容,解釋說道:

“不錯,正因計劃尚有諸多不足,今日林某才要邀約列位道友前來共同商議,煩勞諸君協力拾遺補缺,妥善處置此事。”

這時,醫家的代表青瞳仁起身,這位四十多歲年紀的醫家弟子,麵相看起來足有六十多了,此刻他苦著老臉說道:

“治病救人本乃我醫家本份,奈何以天下之大九州方圓,黎民百姓數以千萬計,斷非我醫家一脈可保無虞,非是不肯盡心竭力,實在是力有不逮呀!”

聞聽此言,林旭咧嘴一笑,招手從身邊的瑫琪手中取過接過一本書冊,高舉展示給在座眾人,說道:

“嗬嗬嗬嗬,這是林某編撰的一部醫書,喚作《赤腳醫生手冊》,請過目品鑒一二。”

大能者,善知世間一切法!這種無上境界是林旭可望而不可及的,要從大道根源推算法則,演算到能知曉世間一切常法,假使悟道到了如此境界,哪怕學盤古跑去玩一把開天辟地都不算張狂了。要說憑著林旭的天資和才情,大概過個幾百萬年以後,可能還有把握試一試,現在做夢才有可能,實際上就是沒可能的。

人體是天地之間最為精妙的造物之一,地球上的科學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從人類的肉體中,搞清楚人類的意識究竟如何產生的奧秘,可見人體隱藏的秘密何其多也。

這就好比拆開計算機的硬件來研究軟件,隻有當靈魂和軀殼結合在一起才會產生精神和意識,一旦肉身死亡,靈魂隨即脫離肉體。即使再怎麽怒地地研究這具臭皮囊,細致到每一個細胞,那也終歸是緣木求魚,哪怕鑽研到天荒地老,到頭來還是作了一份無用功。

人體是如此複雜精密的係統,人類所患的疾病當然也是千奇百怪不一而足,想要憑空編撰出一本醫書,縱然以神祇之能,那也是老虎吃天,無處下口啊!

早年間,林旭在大學圖書館裏看過一本特殊時期出版的《赤腳醫生手冊》,哪怕版本老舊,但是包羅萬象的醫療知識仍不失為經典之作。不得不說,對於窮困鄉村和缺醫少藥的地方,這樣的普及醫療書籍具有的革命性意義。如今,結合在這個世界塑體重生的實踐經驗,林旭逐一修訂了由於水土不同導致的體質差異和病症細節,直接催生出了這本千古奇書。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青瞳仁將信將疑地從林旭手上接過這本醫書,翻閱過目錄和凡例之後,他的眼睛越來越亮。待得又翻看了十幾頁之後,青瞳仁已是忍不住擊節叫好,他連聲說道:

“妙哉!妙哉呀!尊神此書可活人無數,若能推而廣之,真乃功德無量之舉。”

聞聲,林旭笑得跟一朵花似的,負手說道:

“林某已命九峰鎮多家印坊開工,即日便可將此書翻印萬套以上,供應全國州郡而有餘。隻是這培訓醫生之事,恐怕還要請醫家多多幫襯才是。”

醫生越多,醫家的影響力就越大,這是明擺著的事情。青瞳仁與同來的醫家弟子商議了一下,當即拍著胸脯打包票說道:

“懸壺濟世乃是我醫家份內之事,尊神盡可托付於本門。”

“嗬嗬,那便有勞了。”

輕描淡寫地擺平了一部分潛在反對者,林旭轉而對著滿堂來賓侃侃而談,說道:

“今日林某請來諸位道友,另有一樁要事相商。”

“請尊神明示!”

停頓了一下醞釀氣氛,林旭緩緩說道:

“人盡皆知,世間所謂三百六十行,當然,這隻是個代稱,做不得數,倘若神祇與凡人分隔,不在於凡間顯聖,我隻恐後世君王官吏不畏天命,不懼神明,肆意欺詐百姓,殘民而自肥。為萬世而計,不才以為當有行業工會,興聚百業之訴求,如此方可與官府相互製衡。”

天底下多得是聰明人,這邊林旭的話音剛落,縱橫家的代表公孫述便已起身接口說道:

“林天王此議立意雖佳,然個中弊端也不可不察。工會若無力則不足以抗拒官府,若其力強則難免脅民生以自重,二者皆非生民之福,此為其一難也!官府或威逼利誘,或暗中扶植一派,可將工會化為傀儡,暗中操於己手,那時則頓失建立初衷,此為其二難也!取壟斷之暴利,隔絕技藝革新之途,厚顏取利於民,此為其三難也……”

縱橫家不愧是靠三寸不爛之舌出來混飯吃的,公孫述也沒丟了前輩蘇秦、張儀的麵子,他一出馬就把林旭的倡議一口氣戳了幾十上百個窟窿,而且每一條質疑的理由聽上去都是很可能發生的,絕非濫竽充數的狡辯之辭。

事實上,林旭自家也心知肚明,這些問題不僅是很可能發生,幾乎是必然要發生。工會組織從誕生之日算起,早已注定了就不可能純潔起來,任何形式的組織總歸都是一件工具,為善為惡皆在一心,隻看什麽人用來做些什麽。與其因噎廢食,不若早些製定周密計劃,不要給後來者留下太多空子可鑽。

這時,林旭收斂了笑容,拱手衝著滿堂賓客施禮說道:

“誠如公孫先生所言,工會的確流弊甚多,正因如此,才需諸位幫扶指正,以求興利除弊。”

林旭此處所說的請諸子百家和修行源流幫扶,潛台詞是明目張膽地鼓動他們出手在幕後控製工會。

舉例來說,由於曆史沿革的因素,像是鐵匠、木匠和石匠,以及其他的許多手工業都很難擺脫墨門潛移默化的影響。這些行業原本就被墨門勢力滲透得差不多了,誰都不知道哪個工匠是不是墨門弟子,根本不在乎多出工會這麽一層老虎皮,這個既成事實都已是不可改變了。

要說林旭如此煞費苦心,他的用意很簡單,神權可以退出凡間,但是不能因此而輕易放任君權坐大,必須引入其他力量製衡國家機器的暴力。

目下的大漢王朝開國之君陳涼生於貧賤,識得民間疾苦,他的行政措施再怎麽操切魯莽也有個底限,那就是絕對不會弄到了讓百姓活不下去的程度。

陳涼可以自知自製,那些後世的帝王將相呢?他們全都生於深宮豪門婦人之手,一落生便享受錦衣玉食。如此環境成長,如果碰見饑荒年景,他們不問一聲“何不食肉糜”,已經算是長輩教導有方了。指望這班人跟滿身泥土的黔首們同心同德,不如到撒哈拉沙漠釣魚,起碼後者還有實現的可能性。

“善,本門附議!”

出乎林旭的預料之外,第一個站出來表明了立場,力挺工會計劃的百家源流並非與他聯係緊密的墨門,而是向來作風低調沉穩的農家。

一副古銅色的臉膛,額頭上皺紋好似梯田一般的農家宗主許堰挺直腰杆,朗聲說道:

“天下百業,農居其首,人不得食則死矣!餘願自今日起,天下農人可得溫飽,倘能如願,雖百死猶未悔也。”

古代華夏農耕社會,十個人當中少說有九個是農民,可想而知,其他行會的規模再大也大不過農會。不僅是這個時代的情況如此,即便到了林旭穿越之前的和諧年代,農民仍然占了總人口的大多數。雖然其中有很多農民連續多年外出打工,年輕一輩幹脆已經不會種地了,但他們的戶口本上還是赫然印著“農村戶口”這樣的醒目大字。

聞聽此言,林旭大力鼓掌喝彩,說道:

“許宗主精神可嘉,林某願閣下終有一日得償所願。”

隨著林旭與諸子百家源流達成了口頭約定,接下來會議就談到了另一個問題,對十字教的勢力如何處理。

在這個世界的西部地區,存在著許多信奉雅赫威的世俗國家,現在它們統一在教宗的旗幟下結成了十字軍,外出征伐與其他文明為敵。前不久,大漢皇帝陳涼應允負責解決十字軍的武裝部分,餘下的老弱婦孺總不能一股腦全殺幹淨,不教而誅謂之暴啊!起碼要先教化他們,冥頑不靈再動刀子也算說得過去。林旭既然答應了人神分治方案,無論如何也不能食言自肥,這個任務隻好委托給諸子百家來完成。

儒家的宗主顏開不苟言笑的模樣看起來甚為古板,他聲音幹啞地說道:

“夫子雲:有教無類。又道是:夷入夏為夏。當由我們儒家來做這件功在千秋的大事,教化蠻夷乃我輩責無旁貸之任。”

聞聲,林旭微微一笑,說道:

“那好,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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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 道阻
形容枯槁,兼且精神萎靡的教宗康布羅納一世,此刻蹲坐在宮殿的台階之上,全然沒有了往日裏神聖莊嚴的威勢。即便麵對著自己的心腹雷奧納多大主教,教宗那張色澤灰敗的麵龐,依然浮現起如喪考妣一般的頹喪神情,他嘴裏嘟囔說道:

“我忠實的雷奧納多,上前來。”

聞聲,心驚肉跳的雷奧納多大主教單膝跪在教宗麵前,結結巴巴地說道:

“教宗……大人,您這是……”

在這一刻,康布羅納一世臉上的古怪表情,既像哭又像笑,他喘息了好一陣,這才艱難說道:

“主有意旨降下,身為仆人的我們必須遵從照辦,你說是吧?”

心生一種不祥預感,雷奧納多大主教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該裝傻,當即他雙眼望著自己的鞋尖,低聲說道:

“我……不懂您的意思。”

“有時,我們為了實現一個崇高偉大的目標,不得不與魔鬼共舞,不得不到地獄中尋找盟友。”

聽了這話,雷奧納多大主教禁不住一哆嗦,哪怕是教宗最信賴的心腹幹將,他能夠混到大主教的位置也不可能是個白癡。雖說反應遲鈍了一點,這時候雷奧納多大主教也醒悟過來,教宗大人一口氣說了這麽多不著邊際的話,似乎隱有所指啊!

愈發覺得烏雲籠罩了自己的頭頂,牙齒開始微微打顫的雷奧納多大主教試探著問道:

“教宗大人,需要您忠實的雷奧納多做什麽?”

聞聽此言,康布羅納一世斜眼望著大主教,有氣無力地說道:

“嗯,準備犧牲血祭。”

“……需要多少羔羊?”

聽到大主教的詢問,康布羅納一世的笑容比哭還難看,他歎息著搖頭說道:

“不,這一次的祭祀不需要羔羊,我們用異教徒來血祭。”

言猶在耳,尋思過來的雷奧納多大主教已經嚇得魂飛魄散,他那厚實的身軀因極度的恐懼而戰栗起來,語無倫次地說道:

“什麽?這簡直是魔鬼的作為……噢,仁慈的主哇!對不起,教宗大人,是我無禮了。”

這時候,康布羅納一世連頭也不抬,氣息微弱地說道:

“總共需要一萬名異教徒,你去準備吧!”

十字教的高層無法理解雅赫威為什麽要舉行如此大規模的血祭,他們隻是奉命行事的小嘍囉,沒資格質疑“主”降下的旨意。

不問可知,這次多達一萬人規模的血祭儀式,是五麵怪約定支付給克蘇魯神係報酬的一部分。相比於其他的附加條款來說,這些人類即將喪失的生命,隻不過是整座冰山露出海麵的一角罷了。

.....................................................................

大漢元封三年春二月,鹹陽宮中充滿了喜慶色彩,各處殿宇張燈結彩,回廊上往來穿梭的宮人們臉上也掛著幸福的笑容。

如此歡愉的氛圍,不單是有賴於西域前線不斷傳來的戰勝捷報,前幾日,皇後薛夢潁誕下的嫡長子也剛剛才滿月。對於這個誕生在舊帝國廢墟之上的嶄新國家來說,似乎一切都在蒸蒸日上,這個國家都處於上升時期。

“哦,九峰鎮來的書信?太好了,太好了。”

陳涼忙不迭地拆閱看過林旭寄來的信箋,知悉人神分治計劃順利通過內部協商階段,即將開始正式推行,他一時間高興得手舞足蹈。幸好,陳涼為了避免被人探知與林旭的關係,特地遣散了身邊的宦官和侍衛,不然他可要丟臉大發了。

毫無疑問,這是前無古人的一樁創舉,從此之後皇帝真正夠格稱作萬民之主,而非夾在世俗與神權之間的倒黴蛋。

俗語說得好,小丈夫不可一日無錢,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無論早前是何等樣人,業已品嚐到隻需一聲號令,山嶽為之讓路,河川為之改道的巨大權力滋味。如今,陳涼也很難篤定地說自己能夠放下這一切榮光和權柄,繼續去過從前那種終日裏縱躍呼嘯山林,渴飲清泉饑餐野果,徹夜追擊野獸的生活狀態。

一陣嘈雜聲過後,一名滿身沙塵的傳令兵單膝跪倒在殿門外,幾個宦官從他手上接過鐵函,他們來到陳涼的近前,叩拜說道:

“啟奏陛下,西域前線軍報,十萬火急!”

眼皮有些微微挑動,陳涼預感到兆頭不妙,當即拔出了解手刀拆開軍報的火漆封印。掃了幾眼看罷軍報,他的臉色陡然陰沉下來,說道:

“來人哪!速速敲響朝鍾,宣三公九卿文武百官前來見駕。”

大約一頓飯功夫過後,人頭湧湧的朝堂之上,大臣們交頭接耳,低聲交換意見。顯然,從多數人凝重的麵色來看,這份軍報送來的絕不是什麽好消息。

沒錯,西域無休止的沙塵暴天氣肆虐,相距十步之外便已看不見人影,光是環境惡化這一點還不算太麻煩。隨後,許多詭異的妖魔接著風沙掩護,不斷襲擾漢軍營地,導致征伐西域的二十多萬漢軍被困在蔥嶺以西,此時他們是欲進不得,欲退不能。天地之威,誠是可畏。統軍的前方將領們苦無良策,唯有派出多路信使,分頭騎著駱駝冒死向外突圍送信。在一口氣派出的上百名信使之中,最終隻有兩個人僥幸把軍報送到了西域都護府,其餘人等都成了失蹤者。

在大殿之上,給了手下們一些時間思考問題,心急火燎的皇帝陳涼急迫地開口說道:

“前線軍報所述,眾卿家既已知曉,卿等以為該當如何辦理?”

在陳氏宗親當中較有威望的陳信擔任宗正一職,此時他第一個出班見禮,朗聲說道:

“臣請陛下頒詔祭天,以禳除災禍。”

“善!”

麵對著一場超乎人力能夠抗拒的災難之際,跑去求神拜佛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尤其是在這樣一個神祇尚可顯聖的新生世界裏,即使不能奏效,對上下人等也算有個交代。

祭天得要陳涼親自出馬,尚且要齋戒沐浴以示虔誠,在此之前,他認真思量一下,點名對寧采臣說道:

“寧大夫,速派快馬前往九峰鎮山神廟,務必將此信交予廟祝,切不可遲延。”

聞聲,寧采臣已經明白了陳涼的意思,稽首說道:

“是,臣領旨!”

..............................................................

“圖窮匕見哪!雅赫威豁出去要跟咱們玩命了。”

放下了陳涼這封字體略顯扭曲的書信,林旭唏噓感歎起來,別的且不說,單從這封與往昔相比,字跡潦草許多的信箋來看,陳涼這小子的確是心慌意亂了。

微闔雙眼思索了一會,林旭閃身消失在空氣中,緊接著,他的身影出現在山神廟的一間石室內。聽到了響動聲音,躺在草席上的高墨達連忙坐起來,他正欲下地見禮,已經被林旭攔住了。

“高墨達,身體恢複得如何?”

聽到林旭詢問,臉上布滿了傷疤的高墨達誠惶誠恐地說道:

“吾主,您的仆人隨時願意效勞。”

聞聲,林旭摸著下巴想了想,說道:

“波斯那邊的地理環境你很熟悉,現在西域的漢軍遇上了麻煩,沙塵暴和妖魔我們會設法解決,你就安心去給他們帶路吧!”

“吾主,一切如您所願!”

對自己早前被邪神蠱惑犯下了滔天大大罪,竟能得到林旭的諒解,高墨達無疑是感激涕零。如今漫說是叫他替漢軍帶路這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叫高墨達單槍匹馬去刺殺教宗康布羅納一世,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的。

前麵跟高墨達打了個招呼,林旭沒有停息下來,他馬不停蹄地跑到了後院“化陰池”之畔。

敖平等死黨的分身晝夜守在這裏,神祇本體與分身之間有著緊密聯係,若要商議什麽大事也不必東奔西走跑冤枉路,大家在這碰頭說一說就成了。

“嗯,諸君,咱們商量一下如何解決那支妖魔大軍和沙塵天氣吧!”

神人鬼妖,可說是涇渭分明。假使妖魔不違反規條,神祇們輕易也不會主動出手鏟除它們。那支妖魔組成的混編大軍直接造成了漢軍大量人員傷亡,地祇們再出手也符合規則。

前段時間才獲邀加入看守“化陰池”的行列,孟蜀聞聽此言顯得格外興奮,祂躍躍欲試地說道:

“咳咳,不如由俺去吧!”

聞聲,跟敖平對視無言,林旭苦笑一聲,說道:

“孟前輩的實力當然無可挑剔,隻是在這夥妖魔的背後……”

一聽這話,孟蜀很是不以為然,祂擺手說道:

“俺知道,離不了那幾個壞心眼的邪神在背後鼓搗是非。俺又不怕祂們,真刀真槍都沒把老子咋樣,耍這種下三濫手段,難不成俺反倒怕了不成?”

一力降十會!任何計策都不能改變實力的強弱對比,孟蜀的強橫實力是破除一切陰謀的火炬。

眼看著勸說不住孟蜀,林旭也很撓頭,皺眉說道:

“蔥嶺遠在萬裏之外,那邊不是咱們的地頭,人地生疏啊!前輩您獨自前往,隻恐獨木難支啊!”

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這層道理是明擺著的。林旭這一番話不能說沒道理,孟蜀再厲害也不可能一個打十個八個克蘇魯邪神都跟玩似的,祂真有那麽強的話,當年的一場大戰就不至於落得傷痕累累,被迫閉關療傷三百年了。

這時,孟蜀神情苦惱地摸著一顆大光頭,片刻之後,祂忽然抬頭用審視的目光掃過在場神祇,說道:

“呃,那你們誰願意跟俺一塊去西域?”

“在下想去,隻是我這身子骨……”

一度身陷敵手的龍石耳好歹是被地祇們從克蘇魯神係嘴邊搶了回來,僅是保住一條小命無虞,落下點五勞七傷之類的隱疾那就在所難免了。

“小女子願隨孟元帥同去!”

不知從何處冒出的這位地祇美女讓林旭覺得麵生,天柱峰舊山神廟作為華夏地祇聯盟的集會場所,時不時有地祇來此探聽消息,其後又透過老盟友引薦了不少新盟友加入。

隻是林旭記憶力已經到了無所遺漏的程度,照樣認不出這位自告奮勇的巾幗英雄,可以確定祂的確是個生麵孔了。

不無尷尬的林旭隻得環顧左右,問道:

“這位是……”

明眸皓齒的地祇美女颯爽地踏前一步,自我介紹說道:

“小女子丹霞山君寶妝成,拜見林天王。”

“哦,我知道了。想必寶山君也是新加入的,對吧!”

這位丹霞山君寶妝成笑起來之時,嘴角顯出兩個酒窩,模樣甚是調皮可愛,祂滿是孩子氣地歪頭看著林旭,說道:

“正是,小妹尚未得空見過您這位地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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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 圈套
“如此也好,諸君此行隻需專注平定西域妖魔作祟,若是那些異族神祇有所異動,萬萬不可輕率出擊,固守待援即可。”

在寶妝成挺身而出之後,祂陸續又拉來幾個有興趣追隨孟蜀西去的地祇,至此林旭也鬆了一口氣,臨行他仍不忘叮囑盟友們注意減少損失。

一貫表現得粗枝大葉,孟蜀此刻哈哈一笑,擺手說道:

“行了,別這般婆婆媽媽,我等分頭準備一下,明日卯時於此集合,孟某去也!”

說罷,孟蜀一頓足,魁梧的身軀化作一道青色流光直奔西方而去,看來祂是回大巴山去了。

山雨欲來風滿樓啊!西域的妖魔大軍對華夏神係構不成實質性的威脅,不要說地祇們全體壓上,如果時間充裕,林旭單幹都能擺平這起事端。然而,恰巧趕在了漢軍向波斯一帶的十字軍展開攻勢之前冒出這件事,著實叫人懷疑,這個意外情況是否與當前的形勢之間,存在著某種微妙的內在關聯。現在林旭很想搞清楚,究竟是十字教狗急跳牆,還是說克蘇魯神係渾水摸魚,抑或是……

不經意間,想起了沒有永恒的敵人,隻有永恒的利益這句至理名言。這時,林旭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這可不是什麽好兆頭啊!

從圍棋的棋理上麵講,彼之好點,亦吾之好點。前番,華夏神祇們借用神孽的力量從而毀滅了天堂山,重創十字教神係也令雅赫威顏麵蒙羞。雖說在此之前,天堂山便已是千瘡百孔的一條破船,華夏神係的攻擊行動最多算作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而已。不過對手假如有樣學樣,複製這種強襲戰術。隻怕那些通常情況下,隻認錢不認人的神孽不會放著送上門的生意不作,到時候華夏神祇們的麻煩可就大了。

甩手掌櫃的孟蜀走得固然是很灑脫,苦笑著目送祂離去,林旭沒這種瀟灑的餘裕,當下拉著蕭柏琅到了一處僻靜角落,耳語說道:

“蕭兄,我有一事拜托。”

無分寒暑變遷,一年四季手裏總是搖著一柄描金折扇,蕭柏琅聞聲一愣,收起了扇子,正色說道:

“不知林兄有何事吩咐?”

“請蕭兄聯絡須佐之男,祂該知道天照的下落。目下情勢波詭雲譎,不能再耽擱時間了,務必找出克蘇魯那幫雜碎,否則此戰輸多贏少啊!”

聞聽此言,蕭柏琅深以為然,連連點頭說道:

“林兄放心,在下必定竭盡全力。”

“嗯,那就拜托蕭兄了!”

................................................................

數日後,天柱峰舊山神廟後院,林旭與蕭柏琅對坐低語。

“……林兄,據須佐之男講,此物由天照身上而來,而今祂被因果反噬搞得瘋瘋癲癲神智不清,問什麽話也是無用,這件東西疑似是出自克蘇魯邪神之手。”

必須得承認,蕭柏琅的辦事能力確實夠強,數日之內,祂就辦妥了林旭交待的工作,親自帶著一塊貌似平平無奇的石子來到林旭麵前交差。蕭柏琅猶如說書先生一般,舌燦蓮花地講述著祂與須佐之男鬥智鬥勇,最終把對方折服交出這件器物的全過程。

林旭對蕭柏琅的吹噓保持著曖昧的緘默態度,這家夥秉性如此,想祂改掉也不現實,不如忍一忍算了。目下,林旭更關心的是這顆石子本身是什麽來路。

對於任何一個內行來說,這件東西都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樣簡單,哪怕是一顆掉在地上都不會有人去撿起的小石子,它的真實用途很可能跟肉眼看上去的功能相距十萬八千裏。

一直等到蕭柏琅說得口幹舌燥,林旭方才施施然接過話頭,說道:

“好,蕭兄且容我幾日,待得研究結果出來再與大夥商議對策。”

有法故有破!世間一切造物都能通過解析進行逆向工程研究,大到恒星那樣宏偉的天體,小到電子顯微鏡都看不見的微粒子,幾乎可說是無一例外。

所謂天地萬物遵循法度而生,林林總總的法則是遵循著天道而生,天道遵循大道而生。從理論上來說,隻要有足夠多的能量和對大道的準確認知,以一己之力在虛空混沌之中硬生生創造一個宇宙來,這件事也不能說完全沒有成功的可能。

前腳送走了趾高氣揚的蕭柏琅,林旭拿著這枚信標匆匆走進了靜室,他要在不受打攪的環境中研究這顆石子。

盡管外形猶如一枚貝殼,除去了外層的偽裝,內裏的本體暴露出來,著實令人眼前一亮。那曲線優美的琥珀色條痕,呈現在潔白勝雪的殼體上麵,無處不彰顯著鬼斧神工般的奇異美感。即使在微觀結構中可以找到些微斧鑿痕跡,卻也仍然充滿了優雅精致的味道,全然不似出自於以極端暴虐和恐怖而著稱的克蘇魯邪神的手筆。

“咄!無相法眼!開!”

這時候,隨著林旭一聲呼喝,他的雙眼閃爍起灼灼藍光,好似一對激光器。

上次,在奈亞魯法特的靈魂攻擊下,林旭覺醒了不知出自於是多少個世代之前的記憶,當然隻是很少的一部分。與此同時,他的宿世神通也恢複了一點點。這招“無相法眼”若是擱在從前,林旭可沒那個本事輕鬆施展出來。

這件疑似傳送陣定位信標的小玩意,其製作手法甚為詭異,對此林旭不覺得意外。那幫克蘇魯神係的成員啥出身都有,他的前世之身不也在那裏混跡過嗎?眼下看來,這枚信標的微觀結構配得上渾然天成的讚譽,林旭不相信自己與這位信標製作者的水準會差到如此地步,怎麽可能連一絲痕跡都看不出來,更有可能的解釋是這枚信標屬於某種神奇的自然造物,隻不過被克蘇魯神係利用來輔助定位傳送。

假如事情如林旭料想的,那麽這枚信標內部必然存在著某種具有規律性的結構,這樣才能記錄下精確的數據。接下來該如何找出這個秘密,全無頭緒的林旭也能煞費思量好好想清楚。

林旭冥思苦想許久,靈光一閃之間,他猛然想到了光盤和老式黑膠碟唱片,同樣的螺旋結構和蝕刻方式,也許……有句老話說的好,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或許最簡單的解答方式也就最接近於真理本身,許多事情都是你想得複雜了,所以才會把思路搞得一塌糊塗。

“哈哈哈哈,沒想到,這答案這麽簡單哪!”

讀取了一個坐標不能代表成功,林旭在短暫的喜悅過後,不得不思考這件小玩意這到底是不是克蘇魯邪神設下的陷阱。在恍惚之間,他好像記起某個熟麵孔的邪神是最喜歡看著別人懵懂地一頭栽進坑裏。

林旭沉思半晌,忽地挺直了腰杆,自言自語說道:

“看來我得親自走一趟了。”

..............................................................

外域是相對於人間界存在的常態宇宙、無盡虛空和混沌這幾種基礎空間樣態之外的另一種特殊空間構造。隻要進入到外域的影響範圍之內,一切法則都開始混亂排序,不管怎樣光怪陸離的情況都可能發生的,著火的冰,或者是死活人都可能出現。一言以蔽之,外域是一個超大規模版本的萬花筒,充斥著難以分辨的幻象和無窮無盡的迷惑,唯一能確定的是這裏的任何東西都靠不住,即便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都不能排除虛假的可能。

“我親愛的老朋友,你終於來了。”

一聽到了奈亞魯法特的聲音響起,林旭表情全無變化,就像是眼前的這一幕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實則心裏已經翻江倒海。

僅在片刻之後,林旭已經冷靜下來,他轉頭看了看化作白麵黑人造型的奈亞魯法特,歎息說道:

“一早便猜到信標有鬼,果不其然,你還有什麽招數,盡管使出來吧!”

這時,奈亞魯法特依舊是一副笑容可掬的親和模樣,祂攤開了雙手說道:

“哦,我的老朋友,千萬不要一見麵就喊打喊殺的,多掃興啊!你和我都很通情達理,何必把事情搞到那個地步?”

聞聲,林旭對臉皮厚得連強襲艦主炮都打不穿的奈亞魯法特徹底無語了,憤憤然地說道:

“那你糾纏著我不放,到底為了什麽?別跟我說為了友誼,克蘇魯神係裏麵從來就沒有這種東西。”

仿如從未翻臉一樣,奈何魯法特此時神情萬分委屈地說道:

“我的老朋友,我隻是對你的經曆有興趣。一個殘暴的邪神變成了一個循規蹈矩的神祇,這真是太有趣了,難道你不覺得這很值得研究一下嗎?”

林旭墜機來到這個世界十幾年了,他的起家之路稱得上步步荊棘,若問他最不希望撞見的敵人是誰,答案必定非奈亞魯法特這家夥莫屬。

當然,要說論戰力,相較於那些強力的對手,奈亞魯法特隻能說是不白給而已,這一點倒也沒什麽,反正林旭也沒碰見過幾個好對付的軟柿子,他更沒沒指望自己的敵人都是土雞瓦狗一樣跑來送經驗值的蹩腳貨色,專門給自己刷聲望。關鍵是奈亞魯法特這家夥憋了滿肚子的壞水,一腦袋的陰謀詭計,每一次林旭跟這家夥打交道的時候,他都得提高十二萬分的警惕,唯恐一不小心就淪為陰謀的犧牲品,心理負擔太大呀!

麵對奈亞魯法特這一問,林旭冷笑著沒有作答,他自家曉得來龍去脈,唯獨不能說與對方聽。

前世之身發下宏願救贖一方天地,自分裂神魂投生無數世界,今時今日的林旭繼承了那位前邪神大尤的部分神魂,中間還不知轉了多少世代。如果說林旭是那位大尤,某種程度上這話沒錯,但大尤可不是林旭呀!如此隱秘的內情能跟眼前的敵人說嗎?林旭的腦殼又沒進水,他怎麽可能泄露自家底細呢!

沉默了一會,林旭選擇岔開話題,反客為主地質問奈亞魯法特,說道:

“你想得到什麽?”

露出了貌似坦誠的燦爛笑容,奈亞魯法特熱情得令人渾身直起雞皮疙瘩,祂笑嘻嘻地說道:

“別這麽說,我隻是對老朋友有興趣。”

聞聲,林旭眯起眼睛,不假辭色地說道:

“哼,真可惜,我對你一點興趣也沒有。哦,你的伏兵等了這麽久,是時候動彈一下了吧!”

哪怕被人當麵揭穿了布置陷阱的事實,奈亞魯法特臉上也不見半點羞愧之色,好似一切都是理所當然般說道:

“嗬嗬嗬嗬,既然你希望事情這樣,那我又能怎麽辦呢?”

“嗡嗡嗡嗡……”

話音未落,在一陣天旋地轉的詭異空間震蕩中,排列整齊好似蜂巢的一個個光圈相繼亮起。緊接著,一群全副武裝的戰士登場了,它們具有近似於人類的外形,但是卻不屬於人類。在那些光鮮鎧甲裏麵包裹著的不是血肉之軀,而是火焰、雷電、寒冰、颶風和無盡黑暗。

此時此刻,衝著林旭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奈亞魯法特高深莫測地說道:

“嗬嗬,或許換個時間,咱們還能繼續做朋友,不過你選擇了與我為敵,那就請留在這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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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 真相
“哦,差點忘記提醒你。我的老朋友,這片區域已經被錨定了,法則限定許進不許出。在你的那個世界三次明暗變化周期過去之前,一切物質與能量都不可能逃脫牢籠的束縛。我親愛的大尤,永別了,我一定會想念你的。”

話音落地,不遠處的奈亞魯法特的身影緩緩消失了,在祂曾經駐足的虛空中隻剩下了一塊投影水晶,林旭知道這是遠距投影術法的物質載體,看來奈亞魯法特專程布下了這個局,單等他來咬鉤。

麵對著如斯危局,不知該做何感想的林旭唯有長歎一聲,目光閃爍地說道:

“奈亞魯法特,你這家夥還真是坑爹不打草稿啊!哼哼,幸好我早有準備,不然這一回就叫你坑死了。”

這時候,林旭無比珍視地把一方玉牌收入鐵函,啟動了自動傳送法術。趁著跟奈亞魯法特許久磨牙的功夫,林旭暗中推算出來的投影術法來源追溯資料。隻要這段信息能傳回去,稍加分析就能找出克蘇魯神係在臨近區域的可能落腳點,為此他覺得冒上再大風險也算值了。

當林旭做完了最放心不下的一件大事,此刻他表情舒緩下來,如釋重負般說道:

“來吧!讓我看一看,今日究竟是魚死還是網破呢?”

對麵的眾多光圈仍在源源不斷地吐出大隊士兵,排列成無邊無際的浩瀚軍陣,這支沉默無聲的軍團則開始向前緩慢移動,頓時給人以泰山壓頂般的緊迫感。在這裏,它們唯一的目標就是幹掉林旭,指令是不惜一切代價。隨著這些亞空士兵們整齊劃一地把自己的一條胳膊抬起,泛著各色光華的元素能量在它們的手中凝聚成了一根根的標槍。

霎時間,在遠方背景中,美輪美奐仿如夢境的億萬星光,這一刻似乎化作了無數利刃向林旭飛來。

這是恰似雷霆萬鈞的一擊,隱然觸動林旭的靈機,驀然間他直覺眼前一黑,早已埋沒的宿世記憶此刻重又浮現起來。

處於半夢半醒的林旭驀然睜開雙眼,白晝時分的原始森林,光線迅速黯淡下來,好像是轉入到了夜晚場景。附近的一堆篝火燃燒著,劈啪迸出點點火星,此情此景,猶如按著快進鍵的視頻播放器。林旭甚至來不及感悟這是什麽狀況,隻覺得滿腔充斥著無法遏製的怒意,猶如被點燃引信的火藥桶,隨時可能一下子炸開。

這時,林旭身不由己地發出一聲嘶吼,聲如洪鍾地喝道:

“爾等胡說什麽?族長隕落了?怎麽可能!”

一名下身圍著皮裙的牛頭人一邊擦拭著淚水,一邊甕聲甕氣地說道:

“大尤大人,請您節哀,炎帝大人不在了,新任的族長神農氏是臨魁大人。”

猛然聽到炎帝的名號,林旭心中陡然一驚,這是什麽時代的事情?難道說他的前世之身還曾經在華夏上古時代廝混過不成?

沒等林旭想明白前因後果,又聽到自己發出一聲大喝,怒斥說道:

“混蛋,這普天之下隻有一個神農氏,那就是炎帝大人。”

說罷,林旭的主觀視角一轉,在前方兩列低矮草棚的簇擁之下,這片空地的盡頭處是一間規模宏大的草房,構築在夯土地基之上的這棟茅草屋,屋頂距離地麵的垂直高度至少有十米。假如不考慮廉價建築材料的問題,這間房子起碼也得算是宮殿級別的建築物了。邁開大步走進草房,林旭目睹了自己手腳不聽使喚收拾東西,一副預備出門遠行的架勢。

“大尤,你這是幹嘛?”

身後傳來的這一聲問話,其實林旭也想問上一問,這時,收拾行裝的前克蘇魯邪神大尤動作停頓下來,悶聲悶氣地說道:

“既然炎帝大人不在了,留下這也沒意思,我離開。”

話說到這裏,林旭的視角轉向了身後,隻見一名手持大斧的壯漢,衝著“他”一笑,說道:

“刑天,你要阻攔我嗎?”

這個紮著滿頭小辮子的持斧壯漢憨厚地笑了笑,說道:

“不是,俺想跟你一起走。”

短暫的沉默過後,林旭聽到“自己”開口說道:

“好,咱們搭伴上路。”

畫麵到了此處,隨即開始迅速快進,在大尤一行人馬篳路藍縷的南征行程中,陸續有不少烈山氏族人追隨而來,同樣也接納了許多仰慕強者的神裔和妖魔,最終大尤落腳在一片林旭看起來很像熱帶叢林的蠻荒地界。這邊茂密的參天古樹,估計十幾個人都難以抱攏,森林中隨處都有成熟的水果,犀牛、大象之類的熱帶動物數量也很多,相信憑漁獵為生完全不是問題。

這種日複一日平淡的日子一天天過去,林旭不得不絕望地懷疑,這樣的生活可能會永遠持續下去。

恍如千百年的光陰流轉,無數次的戰鬥和生活場景畫麵反複切換,始終在別人的視角裏充當著看客的角色。林旭已經感到了一絲迷惘,難道說,他就要這樣永遠被困在過往不知多少世代的回憶當中嗎?

直至某一天,一名手持長矛的武士飛奔而來,他高呼道:

“大人,烈山氏敗了!”

“……怎麽會?”

近乎於被無限重複的無聊生活給逼瘋了的林旭,對於這個非比尋常的消息也生出了興趣,他看到“自己”的雙手抓住武士的肩膀,使勁搖晃著對方,不免暗自歎息,自己的前世還真是個暴脾氣呀!

快要被搖晃散架的這名武士,好不容易從大尤的魔爪之下掙脫出來,他氣喘籲籲地說道:

“有熊氏聯合了北方八大部族開戰,八代炎帝大人戰敗,聽說逃往西北去了。”

聞聲,林旭感到胸中燃起一股衝天怒火,這不是他的怒氣,而是來自於這段古老的記憶。隻聽得大尤憤然罵道:

“混蛋有熊氏!刑天,傳我的命令,討伐有熊。”

又是眼前一黑,林旭猛然警醒過來,畫麵切換到了另一個場景。四周盡是手持矛斧的武士,他們向林旭投來的目光中,有憎恨,有恐怖,有敬畏。

在眾人簇擁下,一名身穿獸皮與絲綢混合衣物的男子出現了,他冷笑著說道:

“我來問你,願意臣服於我嗎?”

“呸,卑鄙無恥的有熊氏,竟然用奸計暗算。”

林旭透過十分有限的視角,看到了對手小人得誌式的笑容,自己則被動地破口大罵。毫無疑問,作為勝利者的一方,在公開炫耀過自己的優越感之後,他繼續譏諷說道:

“大尤,你就快完蛋了,盡情叫喚吧!哈哈哈哈……”

“卑鄙之徒!”

一不小心被啐了一臉吐沫,那名長得好似狐狸臉的男子退開幾步,他一指林旭說道:

“來人,給我把這家夥剁成肉醬。”

當即,十幾條壯漢揮舞著青銅斧衝了上來,乒乒乓乓一通砍砸,然後他們收獲的成果隻有滿地的破損兵刃。

“……砍不動啊!”

這時候,遍地碎裂寸斷的金屬武器反射著陽光,發散著奪目的金色光華,仿如是在嘲笑著某人的無能。

見狀,這位狐狸臉的男子再也按捺不住胸中的火氣暴怒了,他失態地高聲叫道:

“某乃天命所歸的人道之主,這把神劍就是明證。”

大尤或許不識貨,林旭在意識中驚呼起來,說道:

“啊!人道聖器。這麽說,神裔的時代就快要……”

所謂的人道聖器不是誰煉出來的法寶,人道聖器也根本不是製造出來的,而是指承載著人道氣數的器物,因此具有了與人道溝通的能力,可以鎮壓一切非人類的存在。

可以舉例來說,像是伯禹收繳其他部族手中的金鑄成的九鼎,始皇帝命人篆刻的傳國玉璽和十二金人,凡此種種都可以算作是人道聖器。其實器物的本體是什麽,這一點無關緊要,核心問題在於這件聖器本身必須對人道發展有著裏程碑式的象征性意義。

此時此刻,出現在林旭眼前的這柄通體金色的青銅劍,一麵的花紋是男耕女織五穀六畜,一麵是浴血的戰士和山川大地。

行將赴死的大尤做何感想,林旭不知道,但他終於明白了這個場麵是什麽時候發生的。

隨著劍光一閃,黑暗真正降臨了,林旭在這個幽暗的世界裏慢慢地思考著。神農氏、有熊氏和炎帝他都聽過,那麽大尤又是誰呢?那柄人道聖器又是什麽?當林旭把一個個看似孤立的片段細節通過思索串聯起來,弄明白這些事物加起來暗示著什麽,他已經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宿世記憶中浮現的一幕幕場景,難不成就是魔神蚩尤的一生?這也未免太曲折離奇了吧!

在靈魂領域內,時間是沒有意義的,林旭感覺渡過了千年時光,在外界隻是彈指一揮間而已。

“轟……”

隨著一聲轟然巨響,遍及全身上下的痛感把林旭渙散的思緒從精神世界裏重新喚醒了。隨即,他也意識到自己正在奈亞魯法特布設的陷阱中掙紮,四麵八方都是敵人,現在可不是進行哲學思辨的好時機呀!

“變!”

每個神祇金身都附帶有戰鬥模式,平常供人頂禮膜拜的是一個神聖莊嚴的造型,上陣搏殺的時候可就是另外一碼事了。慈悲如佛陀,不也照樣也有明王之怒麽!千萬別用那些泥塑木雕的形象來想象神祇,正如在神話故事中常見的三頭六臂神通,那隻是小兒科的把戲。比較厲害的角色,差不多都能變幻出比本體戰力更為凶悍的金身形態,若問個中的奧妙如何,那就要看各自的道行深淺了。

這時候,隨著一聲大喝,林旭的頭顱應聲出現了一種詭異扭曲變化,乍看起來,他的身體倒像是一下子被拉長了許多,猶如土豆變成蘿卜。

緊隨其後,林旭那硬生生拉長了許多的頭顱,四麵都變成了相同的憤怒麵孔,四雙閃耀著金光的巨目無情地掃視著數量仍在增長的敵軍,這一回的確稱得上三百六十度感知無死角。

“現!”

光是這一點變化還不算完事,林旭一聲斷喝,他身上急速膨脹賁張隆起的肌肉宛若黃金鑄就,每一寸肌膚都充滿了力量感。在皮膚上浮現起如刺青般繁複的紋飾圖案,這些則是林旭領悟出來的法則神文,單以視覺效果而論,什麽好萊塢大片跟這場大戰比起來都弱爆了。

“鼠輩,快快受死吧!”

從林旭身上爆出一陣強光的同時,無數光箭向四外激射而出,仿如太陽的光輝無所不至。這是他最強的戰鬥形態,今日這場伏擊戰,直到此刻才算進入了高潮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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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柱峰舊山神廟

“姐姐,你說夫君他不會出事吧?”

孟嫣然放下了手中的繡花針,不無憂慮地凝視著漸漸暗去的天色,她忍不住向靜姝發問。

聞聲,終究是大家閨秀出身,即使靜姝同樣為林旭而提心吊膽,至少她表麵上還能維持住淡定自若的姿態,輕笑一聲,說道:

“安心啦!夫君見多了大風大浪,縱然謀事不成,若要全身而退也不難,你我隻管安心家事便好。”

“哐當!”

“啊!有聲音!什麽東西掉下來了?”

那些鋪在山神廟地麵上,厚度可達一尺的青石板被砸得粉碎,在化作粉塵狀的墜落撞擊點,林旭的殘軀顯露出了真容。

那些遍布全身上下的大小傷口就不用多說了,林旭的一條左腿和右臂也完全斷去,一道從眼角直到嘴唇的傷口翻卷開來,透過傷口可以直接看到淡金色的骨骼。對於修複力超強的神祇金身來說,這些表麵傷情不算太嚴重,反倒是看著林旭沒有自行修複傷損部位。原因要麽是他的神力耗盡,要麽是戰鬥激烈得抽不出恢複時間,無論出現哪一種情況,無疑都證明他剛剛經過一場萬分凶險的血戰幸存下來。

隻身轉戰三千裏,一劍曾抵抵百萬兵!這一回,林旭親身驗證了這種介乎於牛A和牛C之間的沉浮人生,隻可惜遠沒有詩文中說得那般瀟灑愜意,他也隻能說在遭遇萬軍圍殺的險境中勉強撿了條命回來,這個過程中稍有差池的話,他就得非自願地高歌一曲從頭再來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7 10:51
058 睚眥
“哎喲,快些抬我去靜室。”

勉強開口吩咐了一句,林旭便已痛得說不出話來,知道他在靜室的溫玉床上歇了好一會,才稍稍緩過這口氣。盤膝吐納打坐的肉身抽取儲備神力的同時,林旭強打起了精神對守在床榻之側的靜姝說道:

“到後院,告知敖龍君,請祂來一趟。”

接到消息的敖平腳下生風來得飛快,祂乍見林旭這副狼狽像,不由得麵露驚容。在確認了林旭除了神力耗損過度之外,身體並無大礙後,敖平仍是心有餘悸地搖著頭,說道:

“林兄,何故搞成這般模樣?你又不是過河的小卒,行事切莫如此魯莽了。”

聽了這話,林旭略顯尷尬地笑了笑,說道:

“哈哈……咳咳,要不是我親自出馬,奈亞魯法特那渾球比狐狸都精,祂是不會現身的。不冒險,線索也不會自己送上門來呀!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敖兄?”

聞聽此言,敖平仍舊不敢苟同林旭的看法,連連擺手說道:

“嘖嘖,林兄的作法我還是覺得不值。咱們這聯盟,名義上敖某是盟主不假,大家都明白我也無非是掛名罷了,真正的主心骨是林兄你呀!若是不小心有個閃失什麽的,唉,隻怕那些異族神祇還沒怎樣,咱們自家便已先亂了陣腳。林兄,凡事切忌暴虎馮河啊!我看你平日裏也不似是個莽撞人,何故如此不智?”

聞聲,林旭無言以對,此刻唯有尷尬地一笑,說道:

“嗬嗬嗬嗬,我認錯,我認錯便是。”

這一次在外域被伏擊險死還生的經曆對林旭觸動甚大,倒不是他覺得跟人玩命這事有什麽大不了的。打從墜機來到這一方天地,起先是跟虎妖霍山君等妖怪們開片,接下來又跟白蓮教開戰,後麵是一波又一波的異族神祇來襲,林旭算是把自家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日子的主,標準的亡命徒,死亡這個結局對他來說隨時都有心理準備。形勢比人強!無論誰趕上這麽一個當口也是一碼事,豁出去拚一下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若是選擇坐以待斃,那就是自尋死路了。

唯一叫林旭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為什麽會是那個著名大反派,上古華夏兵主戰神蚩尤轉世之身。

當然,蚩尤既已發下宏願,分割神魂散布於無盡虛空。繼承了祂部分神魂的林旭,嚴格意義上來說也算不上是正牌蚩尤,頂多說他跟蚩尤之間存在著一種特殊關係。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這事挺好。前人許願,後人買單,這回事擱在誰身上,估計心裏麵都會感覺不大是滋味。的確,蚩尤跟炎帝部族之間的感情甚篤,哪怕業已死在人道聖器之下,祂仍不惜分裂神魂,以圖救贖烈山氏後裔生活的那些零星片界,問題是這個計劃最後牽涉到林旭身上,搞得他滿頭包,真是很難叫林旭客觀公允地評價蚩尤的所作所為。

是啊!您老許願,我沒意見,您老消費了,為啥讓我來買單呢?這事是不是太不厚道了?倘若蚩尤此刻正站在林旭麵前,他一定會大聲地問出這句話,之可惜這個假設永遠不可能成立。

神祇不容易死掉,但自殺不包括在內,蚩尤分裂神魂也就意味著祂作為獨立的個體不複存在。不消說,在眼下的這個世界裏有著林旭,也許在多元宇宙的其他角落還會有什麽王旭、張旭、李旭和趙旭,無非是同樣被蚩尤坑了的倒黴孩子,不過那個曾經叱吒風雲的蚩尤已不複存在了。事實擺在眼前,無論林旭的心情鬱悶也好,泄氣也罷,反正他是沒得選擇,當下之勢,不戰則死啊!

站在克蘇魯神係瘋狂戰車的正前方,不想被活活碾死,唯有奮起拚死一戰,到了這個時候想得太多也於事無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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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山天柱峰封神台

“諸君,前日在下探悉克蘇魯神係據點所在,今日邀約大家前來,隻為商議對策,我等該如何處理此事?”

林旭開篇名義地道出召集此次集會的目的,在座的華夏地祇一片嘩然,竊竊私語的聲音甚至蓋過了林旭講話的後半段內容。

毋庸置疑,在浩瀚無垠的宇宙空間中,不同星體間的遙遠距離,本身就是非常好的防禦屏障。即使神祇有能力突破廣闊宇宙空間所形成的阻礙,大佬們也總不可能每次都自己老哥一個光杆司令發起遠征吧!固然,神祇們自身能夠承受穿行空間的負荷,不見得祂們手下的嘍囉們也這麽耐操練。要說不帶一個下屬就能獨自擺平強敵,這種事說來輕巧,真格做起來就甭提多撓頭了。

華夏地祇們很早就確信一個觀點,克蘇魯神係這群危險的敵人,必定有著一個距離這一方天地不算很遠的據點,或者是落腳點之類的地方作為進攻跳板。

理所當然地,隻要成功打掉了這個節點,克蘇魯神係對這個世界的侵襲就會鋒芒大減,至少也會有鞭長莫及之歎。因而,對於林旭帶回的這份情報,神祇們給予高度重視。祂們爭論的焦點完全不在是否該出兵,而是這份情報的準確度如何。那個狡詐多變的奈亞魯法特可以借用天照之手,精心設下一個陷阱對付林旭,憑什麽祂為什麽不能故技重施,再次誤導林旭的感知,設下相同的圈套來坑害華夏神祇呢?說實話,這一手的確不得不防啊!

這時候,林旭態度表現得異常堅定,他起身環顧全場,在地祇們懷疑與猶豫的目光注視之下,林旭開口說道:

“這樣的機會隻有一次,咱們到底要不要賭上一把?”

會場內鴉雀無聲,地祇們都在權衡得失利弊,時間不知過了多久,神色遊移不定的東心雷率先起身說道:

“林天王,我等甘冒如此大險,成敗尚不可預料,未免……”

聞聲,林旭也點頭應和,說道:

“在座諸君也是這個看法嗎?唉,太讓我失望了。一場東海大戰血跡未幹,諸君便已將這血淋淋的教訓拋諸腦後了嗎?”

確鑿無疑的事實證據擺在眼前,這件事無可爭辯。華夏神係與克蘇魯神係在東海展開的那場激烈遭遇戰,造成了很大的後遺症。盡管主戰場更靠近東瀛列島一側,在地理上遠離華夏的腹心地帶,但這次戰鬥引發的多波次海嘯襲來,仍然奪去了沿海各地州郡數以萬計的百姓性命。由此推想可知,倘若下一次神戰的主戰場擱在人口稠密的中原地區,估計方圓數千裏之內都要被洗成一片白地,死難者數量更是無從估量。

麵對著如此不堪的前景,即使不過於追求精準的預測結果,光是想一想也令地祇們不寒而栗。這明擺著伸頭是一刀,縮頭還是一刀啊!地祇們交頭接耳一陣,意見趨於統一,出戰確實危險,不出戰的下場也未見得就好到哪去。

“林兄,你認為我等出戰,勝算幾何?”

聽到班瑪的提問,林旭摸著下巴一笑,說道:

“嗯,五五開!”

“……敖某讚成。”

多年來養成了一身紈絝子弟習氣的敖平,品性德行好與不好是一回事,無論在何時何地,祂都代表著四海龍族和四瀆龍君的立場。在這一刻,敖平公開發言支持林旭,除了讓不少地祇暗地裏腹誹這家夥跟林旭好得穿一條褲子都嫌肥之外,也迫使祂們不得不正視林旭的論點。

“出戰吧!靠防守是贏不了的,三百年前已經有過教訓了。”

始終保持沉默的老前輩孟蜀,此刻一錘定音地拋出了這句話,神祇們也為之所動。林旭的動議艱難地通過了表決程序,被確定為下一步行動的指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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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兒!合兒!上前來,為父有話交待。”

緊張備戰的日子在一天天過去,距離遠征的時間點也越來越近了,即將前往集合地點。考慮到此戰成敗吉凶未卜,林旭不管再怎麽粗線條也不可能淡然處之,臨行之際他叫上兩個兒子叮囑後事。

形容堪以翩翩美少年加以描述的林離跟林合來到林旭麵前,他看了看兄弟倆,說道:

“離兒,你是長子,留下看家。若是為父和弟弟出了什麽差池,兩位母親今後就由你奉養終老。”

“父親!”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緣未到傷心處。紅了眼圈的林離正想說點什麽,被林旭一擺手阻止了。沒有過多安慰長子的悲切心情,林旭又轉向次子林合說道:

“合兒,要上戰場,害怕嗎?”

“不怕,上次祂們大張旗鼓地殺來,最後不還是屁滾尿流地逃了嗎?”

聞聲,林旭咧嘴一笑,說道:

“嗬嗬嗬嗬,好,初生牛犢不怕虎啊!你有這個勁頭便是好事,不過得明白上一次咱們贏得很僥幸啊!天道偏幫咱們,克蘇魯神係吃了啞巴虧又說不出,究竟借了多少主場之利,這筆帳隻怕是算不清楚嘍。這一遭換了咱們爺們主動打上門去,不會有這麽便宜的好事了。料敵從寬,縱然克蘇魯那幫邪神都是紙紮老虎也得當成活老虎來打。”

“夫君,請喝了這杯壯行酒。”

這時候,前來送行的靜姝和孟嫣然一個端著酒杯,一個負責斟酒,告別的這段話雖不多,她們透出憔悴臉色卻叫林旭見了心頭一顫。目下大戰在即,他也顧不得兒女情長,輕聲歎息過後,林旭接過了玉爵昂首一飲而盡。

喝了一杯酒,林旭轉過身把手搭在林合的肩頭,說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合兒,咱們走吧!”

“嗖——”

抬頭呆呆地望著天上林旭和林合父子迅速遠去的遁光尾跡,靜姝再也按捺不住情緒波動,失態大哭起來。

越是那種平日裏思維冷靜縝密的人,一旦動了感情也就格外無所顧忌,靜姝正是如此狀況。

見狀,同樣熱淚盈眶的孟嫣然抱住靜姝,二女哭得跟淚人似的。生在人世間,生離死別本就是大悲大喜之事,強自抑製又能奏效幾時,勉強忍住沒在林旭眼前哭出來,已是她們極力保持情緒克製了。如此境況,著實教一旁的林離手足無措,祂不知該如何安慰兩位長輩的悲切之情,此刻唯有默然呆立在旁邊一語不發,任由靜姝和孟嫣然抱頭痛哭,宣泄心底裏積鬱已久的,夾雜著悲傷與惶恐的複雜情緒。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7 10:52
059 亂戰
“……但凡一方世界成形,猶如妖物逆天修成人形,必有天災;必有人禍;必有魔劫。今次,克蘇魯神係正是我等的魔劫呀!此番若是過得去,自然便如鯉魚躍龍門從此海闊天空,倘若過不去,唉,那便萬事皆休矣。這考驗你想躲都躲不過的,所以才叫宿命啊!”

在一路上,不住念叨著這些貌似十分有理,實則不知所雲的廢話,林旭坐於強襲艦的艦橋控製台前翹起二郎腿,擺出一副深謀遠慮的智者姿態。

眼看著大戰將至,林旭既無聊又心情忐忑,這才如此嘴碎,哪知這船上居然有比他更無聊的主。

這時候,敖平在一旁哧哧地笑了起來,打趣說道:

“林兄,平素可未見你這般多言,難不成你也是心裏無數嗎?”

聞聲,林旭依然故我地翹著二郎腿,不動聲色地說道:

“生死之間自有大恐怖,誰又能不怕呢?我輩遭逢天人五衰之際,又能比凡夫俗子強出幾多?”

神祇在六道輪回中是屬於天道眾生,同時也是三善道中的最高位階,凡人口中所謂的神仙日子,那自然比起終日裏蠅營狗苟,東奔西走為五鬥米折腰的生活舒坦多了。隻是有生必有死,既然神祇也屬六道眾生之一,祂們遲早也得承受生死輪回之苦,享盡了宿世福報,神祇也會有隕落之日。據說到了這時,祂們身上會有天人五衰的征兆出現。

天人五衰分別是指服飾肮髒;頭上華萎;腋下流汗;體生異味;不樂本座。

這些外在表象還是很具體的,隻要想象一下神仙姐姐小龍女突然變成犀利哥的造型,這種反差也就跟神祇麵臨的天人五衰差不多了。

千萬別看天人五衰對於神祇是如此可怕,實際上沒多少神祇能切身體會一下天人五衰的滋味。無論是何種存在,其壽命越是漫長,那麽中途碰到意外情況概率也就越大,這即是所謂的時劫。舉例來說,在這一方天地之內,神祇之中最為高壽的東海龍王也不過五千多歲而已,相對於神祇們動輒要數以十萬年計量的自然壽命,實在短暫得不能再短了。

聽著敖平跟林旭的對話,窩在控製台旁邊跟個悶聲葫蘆似的龍石耳忽然插言說道:

“唉,橫豎都是一死,沒什麽大不了的。這一遭咱們是為天下而戰,雖死亦心甘哪!”

聞聽此言,無比熱愛著生活和美女醇酒的蕭柏琅不幹了,祂嘴裏嘟嘟囔囔地說道:

“哎,龍兄,莫說此等喪氣話,某可還指望著此番出師告捷,來個高奏凱歌還呢!”

克蘇魯神係又不是一群聾子瞎子,邪神們更不是那種會把頭埋進沙子裏的鴕鳥,當華夏神祇聯盟的大軍逼近祂們作為據點的這個世界之際,事先沒有提防到對手逆襲的邪神們來不及作出布置。不消說,被人堵在家裏暴打一頓的憋屈感覺理所當然叫人惱火至極,從來不提倡什麽團結友愛的精神,克蘇魯神係成員們紛紛將矛頭對準了祂們眼中的罪魁禍首發難。

“奈亞魯法特,這是你惹出來的麻煩,自己來承擔吧!”

“是啊!你不是說已經幹掉了大尤嗎?”

“哼,早說過,祂是辦不成這件事。”

對於身邊的這群所謂同伴,一個個是什麽德行,早一萬年之前奈亞魯法特就已經看透了。這時,祂毫不掩飾地露出了一抹輕蔑地笑容,說道:

“那好啊!你們去對付來犯之地,很期待你們比我幹得漂亮。”

“來不及了,準備迎戰。”

在克蘇魯邪神們相互扯皮勾心鬥角的時候,遠道而來的偷襲者已經到了祂們的家門口。不知是哪個邪神大吼了一嗓子,直至此時,邪神們才終於放下了彼此傾軋的小心思,開始準備迎擊敵軍。

一個呈現灰白色的球體虛懸在無數星光投射的夾縫間,遠遠望去好似一塊死氣沉沉的石頭。克蘇魯神係盤踞的這個世界,本身沒有孕育出任何生靈,不單是沒有人類,甚至連細菌和藻類這樣初級的微生物都沒有。

正如某些世界中,可能存在著生機勃勃的肥沃土地,同樣也會有那種連蟑螂和老鼠都無法存活的惡劣環境,多元宇宙中可以滋養生命的世界也不占多數。受到四大元素之力不平衡的負麵影響,許多世界荒蕪得有如火星表麵一般,放眼所及之處,到處都布滿了大小礫石和沙土丘陵的孤寂世界中。即使超乎凡物之上,能夠適應一切不良自然環境的邪神們都覺得太難受。若不是為了進攻林旭所在的那個世界,收割布局多年的願力,祂們才不會待在這個兔子不拉屎的鬼地方。

克蘇魯邪神的審美觀都不大正常,在這個奇異的世界中,隨處可見主體由黏土建造的邪神宮殿,它們大多擁有著怪誕扭曲的造型和詭異錯亂的色澤搭配,視覺效果堪比三流抽象派畫家一蹴而就的蹩腳作品,給人的感覺除了混亂就是隱含的迷茫和驚悚。

俯瞰著這個死寂的陌生世界,駐足於座駕強襲艦的艦橋之上,林旭的右手按住控製台上的主控水晶向全艦隊傳訊,說道:

“開始攻擊!諸君務必不要吝惜彈藥,咱們寧可砸鍋賣鐵,也比把世界留給敵對神祇強啊!”

假如詢問一個生活在後工業時代的地球人類,現代戰爭應該是什麽樣子,估計人們第一時間從腦海中浮現出來的影像,八成是在無數大口徑火炮和從天而降的炸彈持續轟擊之下,繁華的城市化作了一片衝天火海的場景。

一個人不可能完全脫離自身生活成長的社會環境,就像魯賓遜那個最著名的倒黴蛋一樣,被困在孤島上幾十年,他也從忘卻自己發大財的夢想和蓄奴種植園主的本色,林旭亦是如此。即使他成就神祇之身,照樣延續了人生中前二十年的生活閱曆。

在戰場上,最大限度發揚優勢火力和精確打擊,籍此換取較小的傷亡代價,這是後信息時代戰爭的共同價值取向。除了那些隻善於衝天放槍,一天的激烈戰鬥下來,雙方傷亡總數不超過兩位數的民兵戰爭之外,地球上多數的軍事指揮官,乃至於業餘的軍迷都認同了這種戰爭模式的合理性。相比於單純大把花錢來說,林旭更心疼多年苦心經營拚湊起來的陰兵灰飛煙滅。假如可以自由選擇,他寧肯大把燒錢也不願意自己的手下歸於虛無。單純從這個層麵來分析,林旭還沒有真正擺脫人類的思維,等到幾時他能坦然麵對所有令人傷感的事物,那時他才算是由內而外地蛻變成了一名神祇。

此時此刻,從上至下,那些瘋狂傾瀉的火力轟炸,如同犁頭開荒般把這個孤寂世界翻了個。

默默地估算著時間和火力密度的關係,林旭認為火候差不多了,再度開啟傳訊係統,說道:

“火力準備完畢,把那些雇傭兵空投下去吧!”

甭管克蘇魯神係的總體實力多麽強大,限定在特定時間和地點,祂們的軍力終歸是有限的,神祇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穿越無盡的時間與空間的限製。千萬不要以為在高端神戰中雜兵就沒了用場,天底下沒有無用的東西,隻看你會用不會用,小卒子過了河也能當車使。

“咚!咚!咚!咚!咚!”

隨著一聲令下,華夏神係龐大的戰艦群恰似播種機一般從高空中掠過,相繼投下的一連串坐標晶體在半空中展開,落到地麵上已經變成了一個個色彩各異的光圈。片刻之後,黑壓壓一大片,好似蟻群炸窩的怪獸從這些紋樣繁複絢麗的光圈中一湧而出。

“哼,說我對付不了大尤?你們去對付祂好了。”

哪怕大敵當前的時候,奈亞魯法特也沒忘記發揮自己冷嘲熱諷的本色,祂丟下了這句話之後,自顧自地采取了轉進策略,瘦削的身影消失在傳送法陣的璀璨餘暉中。

幾乎隔三岔五就要內訌一場,這檔子破事對於克蘇魯神係是再平常不過的,大家隨時隨地都得提防從背後刺來的匕首,這是比擊敗眼前敵人更重要的大事。等到其他克蘇魯邪神從華夏神係地毯式轟炸之下醒悟過來,再想找見奈亞魯法特,早已成了妄想。

一場神戰下來,除非是打到動輒毀滅若幹個世界的滅世神話層級,無非是迫使某一方退走的大結局,極少有例外情況。因此,防禦方隻需證明自身有能力讓來犯者得不償失,大多數明智的對手就會選擇放棄。多元宇宙無邊無際,機會總是有的,實在犯不著吊死在一棵樹上。像是處於持續擴張狀態的十字教神係與阿薩神族和美尼斯神係,以及拜火教神係之間的神戰都是這樣的有限戰爭模式,但是對上克蘇魯神係的時候還作此想法,那就未免大錯特錯了。

克蘇魯神係是標準的邪神組合,祂們需要的不是細水長流的信仰收獲,而是汲取生靈們隕滅瞬間產生的諸如恐懼、毀滅等願力。隻要順利摧毀一個世界,前期蒙受多慘重的損失,在遮蔽豐厚收獲麵前也足夠彌補,所以餓狼一樣的邪神們才稱得上是神祇們最危險的敵人。

盡管戰鬥進行得很順利,林旭心中的不安卻在暗中滋長,克蘇魯神係是烏合之眾不假,隻是這抵抗力度實在跟祂們的實力不成正比,好像是在敷衍了事。

隱隱感應到危機來襲,林旭不得不強迫自己思考,到底是什麽地方不對勁呢?

“哈哈哈哈,大尤,你終於來了。”

恍如雷霆霹靂般響徹雲霄的嘹亮聲音回蕩在整個世界中,林旭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立時如遭雷殛,他麵色劇變,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說道:

“雅赫威!”

備下了一桌酒菜,來了兩桌客人,這就是林旭此時複雜難明的心情。

十字教神係和克蘇魯神係,無非是猛虎與餓狼的差別,老虎固然厲害,但隻有一張嘴。狼群單個戰力來看不如老虎,但數量一多,狼群戰術照樣不是好相與的角色。現如今,這猛虎與餓狼一起來襲,本來是獵人的華夏神祇是不是就淪為了獵物呢?這事真的說不好啊!

火燒眉毛的當口容不得林旭慢慢思考,一閃念間他就下了決心,抬手按在主控水晶上,說道:

“雅赫威由我來對付,諸君收拾那些邪神。”

想要當頭領不光是要有資曆和實力,除了這兩樣必須過硬之外,關鍵時刻也看你能不能頂上去,這是取信於大眾的先決條件。一遇到危險狀況,二話不說就請領導先行一步,旁人又不是白癡,大夥還要你來幹嘛?哦,衝鋒你在後,殿後你先走,這甘蔗哪有兩頭甜哪!

既已打定主意,林旭不再猶豫,飛身竄上強襲艦頂部的觀景台,昂首挺胸衝著隱身於炮火揚起的塵埃雲團之下的雅赫威大喝一聲,說道:

“雅赫威,我來會會你,咱們新賬老賬一塊算。”

“狂妄無知!”

對於林旭的公然挑釁,雅赫威表現出了極大的蔑視態度,但祂不敢小看眼前的這個討厭鬼。

眾所周知,神祇具有不滅屬性,雖然這不等於說祂們就是不朽的存在。神祇無論隕落還是陷入沉眠,這兩種無知無覺的狀態其實都不算是死亡,落到這個田地,估計神祇自己也沒臉說算是不朽吧!那位林旭的前身大尤,割裂了神魂進入六道輪回,如此驚悚的舉動不啻於自殺,受此影響,祂留給林旭的遺產也不多。除了一些基礎神通之外,再有就是作為戰鬥形態的模板。

當然,大尤自己肯定是不會這麽形容,這是林旭套用符合自身語言習慣的戲謔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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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