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法家高徒 作者:豎子不可教 (連載中)

 
V123210 2017-4-4 13:03:1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83 751271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 12:45
第七十章 妙人

    「彩!」

    「彩!」

    「彩!」

    不論是面色清癯身穿儒服的秀才,還是大腹便便身穿絲綢的商賈都站起身,大聲喝彩道。

    絲竹之音適時響起,一個個容貌秀麗,身材婀娜,穿著得體的侍女端著食物器皿依次進場,這些侍女不僅身形婀娜多姿,聲音更是吳腔軟語,在舉人士子之間穿梭,一杯杯美酒從上游投放。

    司徒刑看著這些侍女雖然地位卑微,刻意逢迎,但是言行舉止卻是落落大方,一看就是受過良好的教育,並非普通風塵女子可比。

    官妓!

    大乾王朝會將罪臣之子流放,罪臣之女貶為奴籍,淪為官妓。

    一個個秀才自然也能發現侍女的不同,都放開矜持,推杯換盞起來。

    喝到高興之處,更有人即興賦詩,希望能夠博得佳人一笑。

    如果能夠讓侍女自薦枕席,在發生一點風流韻事,就再好不過。

    因為侍女們的加入,整個詩會的氣氛陡然變得輕鬆起來。

    司徒刑知道這些都只是開胃菜,詩會中的斗詩環節才是高潮。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文人相輕,武人相重。

    傅舉人端坐在上首,才子多情,士子風流,和秀麗侍女調情,在他看來這都不是什麼問題,反而是一種情趣。

    「司徒兄,可讓我好找。」

    一個穿著文士衫,臉上堆著肉,胖乎乎好像是一個圓球,見人張嘴便笑的黃子澄,徑直走到司徒刑身邊盤膝坐下,有些自來熟的拿起司徒刑文案上的酒杯開懷暢飲起來。

    司徒刑旁邊的秀才見黃子澄端坐在文案之後,毫不猶豫的站起身形,彷彿是羞於與他為伍一般。

    黃子澄也不氣惱,反而向那邊挪了挪,肥胖的大腿盤膝跌坐,身體前傾,讓自己坐起來更加舒服。

    「你這廝,不去狎妓,莫不是亂花漸欲迷人眼,迷失了路徑,反而來了詩會。」

    司徒刑看著黃子澄,眼中流露出一絲笑意,但是嘴上卻絲毫不饒人,奚落道。

    黃子澄是知北縣中的一朵奇葩,也是一個妙人,書香門第,其父輩更是有名的大儒,但是他獲得秀才學位後,竟然不思進取,天天流連於勾欄之所,每日做詩詞文章,只為搏紅顏一笑。

    很多士子視他為斯文敗類,文壇恥辱,數次聯名上書學政,要割了他的功名。

    司徒刑對他倒沒有多少敵意,反而認為他頗有另一個時空杜牧的風采。杜牧曾在十年一覺揚州夢,遷懷中寫道: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

    杜牧也曾經流連勾欄之所,因其文才出眾,不少清官花魁自薦枕席,從而贏得薄倖之名。

    黃子澄雖無杜牧之才,卻有杜牧之志。更是將司徒刑引為平生知己,經常帶著美酒到他那小酌幾杯。

    「亂花漸欲迷人眼,果真是好詩,雖然只是半闕,已經足見不俗,知我者,司徒兄也。」

    黃子澄小眼迷離,仔細咀嚼了一會,搖頭晃腦,有些陶醉的說道。

    「司徒兄,真是大才。可否把其他幾闕賜下,也讓子澄先睹為快。」

    「把你肥乎乎的大手拿開。」

    司徒刑拍掉黃子澄伸過來的胖手,有些嫌棄的說道。

    「嘿嘿。」

    黃子澄不以為杵,腆著臉,有些討好的笑著。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只是想到這一句。」

    司徒刑不想出盡風頭,有些藏拙的說道。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黃子澄眼睛陡然一亮,砸吧砸吧嘴,有些興奮的連著痛飲三杯,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全身上下竟然有一種說不出的通透。

    「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旁邊的侍女聽聞,眼睛有些迷離的看著司徒刑。直到不小心將美酒溢出酒樽,這才陡然驚醒,看著司徒刑似笑非笑的表情,臉瞬間如同蒙上紅布一般。

    「小姐芳名?」

    司徒刑心中玩性高漲,神色有些輕佻的問道。

    那侍女沒想到司徒刑如此大膽,臉色紅霞更重,低著頭用蒼蠅蚊之音小聲說道。

    「夭夭。」

    「夭夭。。。」

    司徒刑用手指沾著酒水,在條案上寫完後,小聲問道,可是這兩個字。

    侍女也識字,見司徒刑的字橫平豎直,別有一番風骨,不由害羞點頭。眼睛中欣喜之色更重。

    「逃之夭夭,灼灼其華。真是好名,真是好名。」

    司徒刑端起前方酒樽,一口飲乾,有些讚嘆的說道。

    侍女臉頰赤紅,雙手托腮,感覺有一種說不出的滾燙。看的黃子澄暗暗發笑。

    「真是好詩,好詩。」

    叫做夭夭的侍女有些害羞的低垂著頭,小心的給司徒刑填滿酒樽,最後更是絲毫不顧及其他人,立在司徒刑身側。

    「知北縣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黃兄浪跡花叢,才是真正贏得青樓薄倖名。」

    司徒刑有些調笑的說道。

    胖乎乎的黃子澄也不在意司徒刑的調笑,放下酒盞,用肉呼呼的手掌隨意的摸了一把嘴上的酒水。臉上露出享受的神色,又有些神秘的湊到司徒刑近前小聲說道:

    「知我者,司徒兄也,孔聖人曾曰,食色性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一邊去。」

    司徒刑有些好笑的推了黃子澄一把。

    「不過這裡的酒水真是不錯!」

    司徒刑端起酒盞,品了一口,眼睛陡然一亮,對黃子澄小聲說道。

    「那是自然,這些酒可是十年陳釀,一般場合根本喝不到。」

    黃子澄暗暗的給司徒刑樹了一個大拇指,兩人看著四周高談闊論,吟詩作賦的眾人,非常默契的拿起桌前的酒盞,又痛飲一杯。

    司徒刑盤坐在末席,偏遠的角落向來不引人注意,耳根難得的清淨。

    黃子澄名聲更差,也不想被人發現,自然求之不得。

    拒絕了侍女的服侍,司徒刑和黃子澄兩人推杯換盞。喝的不亦樂乎,等其他人注意到他們,流水上的酒水已經少了多半。

    司徒刑一杯接著一杯的暢飲,詩會剛進行一半,就有些微酣。索性敞開自己的衣衫,讓清涼的風吹拂。

    黃子澄頭上冒出微汗,也有樣學樣,不停的搧動衣衫,試圖讓自己變得涼快一些。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 12:46
第七十一章 司徒半闕

    和兩人同席的士子向旁邊挪了挪,有些鄙夷的看著司徒刑。

    「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司徒刑看也不看那個酸儒一眼,自顧取酒,流觴詩會上的酒都是四方酒樓的陳年佳釀,上等酒水,酒質清澈,口感柔順,被河水冷卻之後,更有一種河水的冷冽。

    夭夭面色發紅,羞澀的為司徒刑斟酒,因為洞藏的緣故,酒水呈琥珀色,粘稠的酒漿,好似絲綢一般一絲絲掛在杯壁之上,說不出的漂亮。

    「好酒!」

    喝到興處,司徒刑吐出一口酒氣,忍不住大聲喝道。

    「司徒兄真乃妙人,子澄此行不虛。」

    黃子澄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微眯著眼睛,臉上露出回味之色。

    「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

    司徒刑舉起手中的酒樽,美酒特有的清香撲鼻而來,有些微醉的吟誦道。

    「下一闕是什麼?」

    黃子澄和夭夭一臉期盼的看著司徒刑。等他吟唱下半闕。

    但是司徒刑說完上半闕後,竟然開始飲酒,一點也沒有將詩詞補全的意識。

    黃子澄看著打著節拍,自娛自樂的司徒刑,表情難受的好似便秘一般,但是也知道這種事情沒有辦法強求,只能憤憤的喝了一大碗酒水。心中的煩躁難受才略微減輕。

    「司徒半闕!」

    「司徒半闕!」

    「司徒半闕!」

    看著自娛自樂,神色安泰的司徒刑,黃子澄有些憤憤的小聲嘟囔道。

    看著好像小孩子鬥氣一般的黃子澄,夭夭不由的掩嘴輕笑。這位黃公子雖然做事有些荒唐,但是卻要比那些掉在書袋裡,整天之乎者也的酸秀才可愛的多。

    「真不知道你整天都在擔心什麼。」

    黃子澄摸了一下嘴巴邊上的酒漬,有些悻悻的說道。

    司徒刑正在打節拍的手指陡然一滯,閉著的眼睛睜開,看起來格外的深邃。

    黃子澄志不在科舉,故而有的事情還欠缺考慮。

    聲名固然能夠養望,但是也會讓人心生妒忌,忌憚,給自己的仕途平添波折,荊棘遍地。

    神童為什麼大多傷仲永,王安石曾作《傷仲永》一文嘆息,但是在司徒刑看來,固然有教育的因素,還有一個主要原因就是少年成名,被名望所累,導致命格被損。

    「金溪民方仲永,世隸耕。仲永生五年,未嘗識書具,忽啼求之。父異焉,借旁近與之,即書詩四句,並自為其名。其詩以養父母、收族為意,傳一鄉秀才觀之。自是指物作詩立就,其文理皆有可觀者。邑人奇之,稍稍賓客其父,或以錢幣乞之。父利其然也,日扳仲永環謁於邑人,不使學。

    余聞之也久。明道中,從先人還家,於舅家見之,十二三矣。令作詩,不能稱前時之聞。又七年,還自揚州,復到舅家問焉,曰「泯然眾人矣。」

    王子曰:仲永之通悟,受之天也。其受之天也,賢於材人遠矣。卒之為眾人,則其受於人者不至也。彼其受之天也,如此其賢也,不受之人,且為眾人;今夫不受之天,固眾人,又不受之人,得為眾人而已耶?」

    司徒刑閉目斜倚在夭夭柔軟的身上,低聲誦道。

    「這次你竟然沒有只講半闕。司徒半闕有些名不副實了。」

    黃子澄有些調侃的說道。

    但是他細細品味,竟然發現這一個小短文中竟然蘊含哲理,言之有物,不覺痴迷進去。目光幽幽,再也不復剛才的疲賴之象。

    一身白衣劉子謙在青衫扎堆的文會上,顯得格外的刺目,很多士子都有些鄙夷的看著他。

    但是劉子謙這人臉皮極厚,不以為恥,反而腆著臉,彷彿家僕一般跟在白子聰,李承澤等家族子弟等人身後,弓著腰,豎著耳朵,臉上時刻掛著諂媚的笑容。

    白子聰和李承澤等人吟詩作賦,他在旁邊時不時的拍手叫好,臉上更是流露出享受的神色。

    「小人前幾日,偶得一詩句,請幾位才子扶正。」

    腆著臉,笑了半天,臉部的肌肉都有些痠痛,劉子謙才抓住一個機會,有些希冀的說道。

    白子聰是本屆的文魁,李承澤是知北縣主簿之子,如果詩作得到二人肯定,對劉子謙的名聲會有不小的幫助。借助二人之勢,未嘗沒有下屆問鼎的可能。

    「真是小人行徑,斯文掃地。」

    「犬儒!」

    在座的秀才見劉子謙在權貴面前,毫無讀書人的氣節,卑躬屈膝,狀如家僕,心中不由暗暗的不喜,有的人臉上更是露出厭惡之色。

    有脾氣急躁的人,更是想要站起身怒聲呵斥,被旁邊的人急忙拉住,這個劉子謙不過是搖尾之犬,不足為慮。

    但是打狗尚要看主人,白子聰和李承澤,一個是少年得志,本屆文魁,一個官宦子弟,非常人可以招惹。

    劉子謙也正是明白這一點,所以才敢如此下作。

    「兄乃大才,弟不如也!」

    突然一個聲音壓過所有人的聲音,整個詩會也是突然一靜,不論是傅舉人還是在座的商賈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

    只見司徒刑神色泰然的盤膝坐在書案之前,黃子澄一臉鄭重的站起身,躬身行禮。

    就連白子聰和李承澤的目光也被黃子澄吸引過去,哪裡還有心思聽劉子謙讀詩。

    看著一臉恭敬佩服的黃子澄,還有敞著懷,舉杯痛飲,放浪形骸,頗有魏晉之風的司徒刑,劉子謙不由的升起一陣無名之火,故意的,司徒刑一定是故意的。否則怎麼會如此湊巧?

    擋人前途,如同殺人父母。

    想到這裡,劉子謙臉上諂媚之色盡去,本來弓著的身子挺直了起來,倨傲說道:

    「吾道是誰如此放肆,原來是司徒年兄。」

    「列位同年可能有所不知,這位司徒同年,十歲通過童生試,十五歲得秀才,是遠近聞名的才子。可否以手中酒為題,現場賦詩一首。」

    司徒刑的眼睛不由的一眯,看似把司徒刑捧得很高,實際上卻是一種捧殺。

    但是這個說話的士子他並不認識,更沒有交集。怎麼會有這麼深的敵意。

    「此人是誰?」

    司徒刑轉頭看著黃子澄,有些驚訝詫異的問道。

    劉子謙洋洋得意的臉不由的一僵,在眾人嘲笑的目光中瞬間變得通紅,彷彿承受了巨大的羞辱一般。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 12:46
第七十二章 詰問

    「這位劉子謙同年,前幾年府試因為差一個名次而名落孫山,現在還是一介白身。」

    黃子澄看著劉子謙尷尬的表情。臉上緊繃憋著笑容,司徒刑不愧是妙人。不溫不火,軟綿綿的一句話,勝似千言萬語,能讓劉子謙憋出內傷。

    劉子謙聽到黃子澄的話語,臉上憤恨尷尬之色更重。看向司徒刑的眼神也越發的不善。

    「他名落孫山與我何干?」

    司徒刑有些無語的看著面前的劉子謙,他實在想不明白,這位同年怎麼這麼大的怨氣。

    傅舉人這時也發現了場中的情況,放下酒杯,看著劉子謙身上的白衣,眼中不由的閃過一絲不悅。

    劉子謙他沒有印象,但是司徒刑他還是記得,文章寫的不錯,有理有據,有舉人之才。

    但是文章也有一股子幽怨,窮酸之氣。和當今盛世不符,有考官想要罷黜,是自己惜才,最終許了他的功名。

    還曾經單獨點撥過他,讓他養氣。沒想到今日得見,好似脫胎換骨,心中說不出的歡喜。

    黃子澄見司徒刑面色不像是作偽,小聲嘀咕道:「上次是座師傅舉人力排眾議,親筆點的司徒兄。」

    司徒刑眼睛中閃過瞭然的神色,原來裡面還有這樣的故事。

    因為傅舉人親點自己為秀才乙等第十五名,也就是最後秀才的最後一名。

    自然會絕了劉子謙的希望,這也不難理解,劉子謙為什麼對司徒刑有如此重的怨念了。

    傅舉人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臉色明顯的冷了下來。

    劉子謙如此放肆,定然是認為自己在親點司徒刑為秀才,是徇私舞弊。

    「著實不當人子。」

    傅舉人在心中暗暗的說道。

    「司徒兄,汝不是懼怕了吧?」

    劉子謙見司徒刑並沒有應戰,以為是他懼怕,不由形骸更加放肆。

    看的傅舉人,李承澤,白子聰,就連其他秀才都不由暗暗的皺眉,不是他們和司徒刑關係莫逆,見不得劉子謙攻訐。

    而是劉子謙一身白衣攻擊功名在身的司徒刑,這種行為是在挑戰士大夫階級的威嚴,他們是階級的受益者,自然要維護階級的威嚴。

    傅舉人沒有立即發話,而是用考究的目光看著司徒刑。他想看看司徒刑如何自處。

    行科舉固然需要文章通達,也需要人情達練。

    不懂人情世故的書呆子是沒有辦法在朝堂上立足的。

    故而傅舉人面色不變的坐在那裡,彷彿根本沒有被眼前的事情所擾,但是眼睛的餘光卻一時也沒有離開場中眾人。

    「劉子謙,劉子謙,原來如此。」

    這時候司徒刑也從黃子澄處瞭解事情的始末,本來因為飲酒有些渙散的眼神陡然銳利起來,身形坐直,放浪形骸的姿態盡去,全身上下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氣度,看的眾人不由暗暗心折。

    「上次不取之後,劉子謙閉門苦讀,在經史詩詞方面進步很大,是這次府試奪冠的熱門人物。」

    「欲府試奪冠,也就是說他現在並沒有功名在身?」

    司徒刑看著沐猴而冠的劉子謙,眼睛不由的閃過一絲冷光。

    「是!」

    黃子澄看著靜靜端坐在那的司徒刑,竟然有一種老虎盤臥的錯覺。眼中不由的流露出一絲莫名的神色。

    「那他有何本事,竟然敢如此囂張?」

    司徒刑看著面目囂張的,大聲質問的劉子謙,淡淡的問道。

    「白李走狗,借其勢爾。」

    黃子澄彷彿對知北縣大小事宜都瞭如指掌,看著激揚文字的劉子謙有些輕蔑的說道。

    「卑躬屈膝,賣妻求榮之輩,著實不當人子。」

    「這等隱秘之事,你如何知曉?」

    司徒刑心中一驚,有些詫異的看著黃子澄。

    「勾欄之處雖然藏污納垢,但也是消息最是靈通之地。」

    黃子澄眼光幽幽。

    司徒刑心中波瀾,整個知北縣都小看了眼前這位。能夠考取功名的,哪個也不是易於之輩。

    「汝稱呼吾為年兄,不知汝是大乾哪一屆取士,榜上名次幾何?座師又是何人?」

    司徒刑目光幽幽,看著一身白衣的劉子謙,一臉的輕蔑。

    「你。。。」

    劉子謙看著司徒刑輕蔑的眼神,心中不由的暗怒。自從抱上白子聰和李承澤的大腿之後,他一直以謀主自居。恃才傲物,平常人根本入不得他眼。

    更因為有獻妻求榮之功,李承澤對他也多番照顧,就算不齒他的行為,但是知北縣的人多少都得給他幾分顏面。

    畢竟打狗還得看主人。

    久而久之,劉子謙也以有功名之人自居。

    但是今天司徒刑撕開了他心中的遮羞布,把傷口暴露在眾人之下。

    「後學末進劉子謙尚未錄取,尚無座師。」

    雖然感覺恥辱,劉子謙也不敢在這種場合冒認功名,只能低著頭,但是他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絲陰霾,心中對司徒刑的憤恨更重。

    「吾乃大乾乙榜秀才,座師傅學政。汝既然沒有取士,又有何資格稱呼吾為年兄?你真是好大的狗膽!」

    司徒刑對著坐在上首的傅舉人拱手,一臉感激仰慕的神色。看的傅舉人不由暗暗點頭,在看向白衣的劉子謙,更顯得扎眼,心中厭惡更重。

    「汝既無功名,父輩可有官身,還是功勛之後,世家子弟?」

    司徒刑雖然沒有看到劉子謙眼中的陰霾,但是他這次不打算輕易放過劉子謙。

    「非!」

    劉子謙被司徒刑問的啞口無言,心中暗罵,如果老子的父輩是官身,秀才還能輪到你?但是上有傅學政,他更不敢胡說,只能低聲回道。

    「汝非功勛之後,世家子弟,那麼定然是權貴的親屬,在朝堂中有了不得的關係?」

    司徒刑看劉子謙氣勢已失,上前一步,大聲問道。

    「無,大人說笑了!」

    劉子謙臉上在也沒有倨傲之色,一絲絲白毛汗冒出,有些訕訕的說道。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他對司徒刑的稱呼已經不由的發生了改變。

    他不過是知北縣的一個落第童生,依靠溜鬚拍馬,厚顏無恥博得幾分顏面的小人物,怎麼可能認識朝中的貴人。

    「難道汝是座師傅學政的弟子,承蒙其教化?」

    司徒刑面色和煦,有些驚訝的問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 12:46
第七十三章 借勢

    「晚生福薄,無緣聆聽傅學政教誨,更未進入傅學政門楣。」

    劉子謙偷偷用眼睛看了一眼面無表情端坐上首的傅舉人,儒家講究綱常。對師徒關係更是重視,不誇張的說,師徒不是父子勝似父子,是榮辱一共的。

    子不教,師之惰。

    按照大乾律令,學生犯錯,老師也要跟著受罰。

    縱然給他再大的膽子,也不敢在這裡冒認師門,低眉順眼有些訕訕的說道。

    「晚生福薄,無緣聆聽傅學政教誨,更未進入傅學政門楣。」

    「汝參加詩會,可有邀約?」

    司徒刑看著面色倉皇,眼睛裡有求饒神色的劉子謙,絲毫不為所動,他不是沽名釣譽的楚霸王,自然不會做出那种放虎歸山,親者痛仇者快的蠢事。

    劉子謙就是一條毒蛇,不把他徹底打死,時刻要防備他的暗算反撲。

    「無!」

    劉子謙既非功名在身,又不是有名的商賈豪族,怎麼可能獲得邀請,他能夠進入詩會,全是因為李承澤的關係。

    「汝既非官身,又無功名,非座師弟子,更不認識朝中諸貴,還沒有邀約,爾有何資格參加這座師舉辦流觴詩會?」

    司徒刑陡然站起身形,鬚髮皆張,聲若炸雷一般大聲怒喝道。

    劉子謙面色倉皇的站在那裡,一臉的白汗,見眾人鄙夷的神色,更是手足無措,求救似的看著白子聰和李承澤。

    傅舉人的眼睛裡流露出滿意的神色,有理有據,言語如刀,將私人矛盾上升到階級立場,深得厚黑學三昧。

    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在朝廷那個爾虞我詐的環境中生存。

    沒想到不過年許,司徒刑竟然脫胎換骨,徹底丟掉窮酸落魄之氣,真是孺子可教也。

    白子聰和李承澤現在哪裡顧得了劉子謙,眼觀鼻,鼻觀心,好似木雕石塑,更彷彿根本沒有發現劉子謙的求助。

    傅舉人看司徒刑身上已經沒有沒有一絲暮氣,窮酸氣,反而虎踞龍盤,氣度格局都是驚人,越看越是滿意,不由的輕輕頷首,眼中儘是滿意之色。

    司徒刑如果中得舉人,在官場上有所作為,自己當日對他的提點,必定能夠成為一段士林佳話。

    「這裡是流觴詩會,往來無白丁,談笑有鴻儒,吾乃茂才,聖人子弟,天子門生,著青衣佩文劍,表率鄉里,宣揚聖人教化。此乃聖訓,又是朝廷法度,汝又是何人,又是何人給汝的膽量,竟然敢在此地挑釁與吾等士族?」

    「汝藐視朝廷法度,輕視孔聖聖訓,真是好大的狗膽!」

    司徒刑面色陰沉,怒聲說道,最後一聲斷喝更是運用了法家的震懾,詩會上空龍氣陡然沸騰,代表了國家法度的巨網憑空落下。

    文廟中的孔丘聖像陡然射出一道白光,象徵著文道的諸子在白光中顯現。

    法家弟子最善借勢,他用了移花接木的手段,將孔聖,朝廷法度搬出,瞬間將兩人的矛盾,上升到了士族階級和平民階級矛盾。

    在司徒刑的刻意引導下,在場秀才看向劉子謙的眼神都發生了微妙變化。

    「你!」

    劉子謙被司徒刑的氣勢所奪,面目呆滯,最後一聲斷喝更好似在他耳邊響起一聲炸雷,肝膽俱碎,身形不由的倒退,一個沒有站穩,跌倒在地,就連頭上的文士巾掉落都沒有發現。

    看著一身狼狽的劉子謙,還有沉默不言的李承澤。

    曾經被劉子謙仗勢欺過的文人,無不撫掌大笑,眼睛裡充滿了戲謔。

    「真是斯文掃地,一身犬骨。」

    「不過是一介白衣,安敢如此放肆!」

    黃子澄一腳踹開眼前的文案,抽出腰間的長劍,一劍劈掉桌角,站起身形怒聲喝道。

    「豈有此理,汝安敢如此放肆,眼中可有聖人,可有王法?」

    「豈有此理,不過是一個白丁,竟然敢妄圖攻訐青衣,真是豈有此理。」

    「汝不過是卑賤的商賈之子,安敢如此放肆。」

    其他秀才受到幾人的引導,也好似被踩了尾巴的貓,一個個群情激憤,彷彿被羞辱的人正是自己一般。這也是兔死狐悲,如果不把這股歪風邪氣壓下去,以後白丁誰還敬畏秀才身上的青衣。

    文人的力量是強大的,更何況知北縣所有功名之人都聚集在在一起,這一股力量凝聚在一起,就是縣尊也得畏懼三分。

    只見眾人看不見的文氣聚成一個鐵拳,對著劉子謙的頭頂氣運狠狠的砸了下去。

    劉子謙頭頂本就不厚的氣運被瞬間打散。還沒有凝聚的命格更是破碎成無數的碎片。

    劉子謙耳邊聽到一聲命格破碎的聲音,隱隱的感覺自身出現了大問題,面色越發的灰敗。

    傅舉人沒有看神色狼狽的劉子謙,劉子謙借了白李二人的勢,行事霸道,知北縣無人敢惹,他早就有耳聞。

    但就是如此,劉子謙對他來說,也不過是一個螻蟻。劉子謙身上的功名,他一言就能奪之。

    「好一個「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

    「此句讓人有一種醍醐灌頂,如沐春風之感,不知是哪位大家所作,可惜不得窺全貌,憾之。司徒可有完整的詩詞?」

    傅舉人越看司徒刑,越是感覺滿意,有些激動的問道。

    「此文並非大家所作,而是弟子有感而發,請座師扶正。」

    司徒刑躬身行禮,一臉恭敬的說道。

    劉子謙不由心中暗暗長出一口氣,這次真的是犯了眾怒,只要不被傅學政注意到就好,他現在恨不得自己是一個透明人,如果地上有一個地縫,他都會毫不猶豫的鑽進去。

    可惜他不知道,他被龍氣文氣所傷,運勢最是低迷,怎麼可能逃脫懲罰。

    傅舉人現在對司徒刑是一百個滿意,怎麼可能忘了他的存在。

    「劉子謙行為不端,不守禮法,當剝奪童生學位,非聖皇大赦天下,不得考取功名!」

    傅舉人看著手足失措,毫無讀書人風度的劉子謙,心中厭惡更重,不由面色冷峻,聲音如刀的喝道。

    「左右,摘了他的文巾,架出去。」

    「諾!」

    傅舉人是一地學政,自然有衛士隨從,兩個體型高大的軍士走上前,因為劉子謙文巾已經掉落,所以不用摘掉。一左一右架著瘦弱的劉子謙就向外面走去。

    「學政大人,學生再也不敢了,不要剝奪我的功名啊。」

    劉子謙這時才反應過來,聲音淒厲,邊掙扎邊大聲喊道。

    「現在還敢胡說,老夫何時有過你這個學生。」

    「拖出去。」

    傅舉人被氣的面色發青,大聲喝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 12:46
第七十四章 詩成鳴州

    「白公子,李公子,看在以往子謙為你們當牛做馬的份上,幫我和學政大人求求情。」

    絕望的劉子謙轉頭看著坐在上首的白子聰和李承澤,眼裡再次燃起希望,聲音淒厲的哀求道。

    白子聰和李承澤怎麼可能為了他惹怒傅學政,只能眼觀鼻,鼻觀心,當做什麼都沒有聽見。

    「李公子,看在慧娘的份上,你也要拉我一把。」

    劉子謙見兩人不為所動,心中頓時感到陣陣絕望,有些瘋狂的喊道。

    黃子澄聽劉子謙提到髮妻慧娘,不由的輕笑一聲,臉上不屑鄙夷之色更濃。

    顯然這件風流韻事知北縣並不是只有黃子澄一人知道,不少人面色都變得古怪起來。

    劉子謙賣妻求榮,真是無恥。

    而這位儀表堂堂,年輕有為的主簿公子李承澤,竟然有惡趣味,好人妻,也讓很多人對他重新刷新了認知。

    「瘋狗,瘋狗,真是瘋狗。」

    李承澤感受到眾人玩味的目光,面色有些發白,眼睛裡掩飾不住的羞怒和恐懼,站起身形指著劉子謙,大聲怒喝道。

    「將他給我拖出去,不要污了老夫耳朵。」

    傅舉人看著眼前的鬧劇,也有一種顏面掃地的感覺。心中對李承澤的好感也是大減。鬚髮怒張,大聲喝道。

    兩個衛士見老大人發怒,哪裡還敢敷衍,雙手使勁,像拖死狗一樣把劉子謙拖了出去。

    任憑劉子謙如何掙扎,最後終究避免不了身敗名裂,被掃地出門的下場。

    傅舉人看著李承澤的表現,以他的智慧,怎麼可能想不明白,心中不由暗暗的失望。

    看著傅舉人失望的眼神,失去學政的支持,他的仕途會變得暗淡,想到這裡心中仿若刀割一般,毀人前程,如同殺人父母,對造成這一切的司徒刑和劉子謙怨恨愈重。

    就連那個被養在別院,頗受他寵愛的慧娘,也因為此事被記恨上。

    司徒刑目光幽幽的看著劉子謙頭頂的氣運,本就渙散的氣運,因為得罪了傅學政還有李承澤,不僅徹底的消散,而且還有一絲絲黑色的劫氣升騰。

    看著眼睛陰鬱的李承澤,還有毫無察覺,眼睛呆滯空洞的劉子謙,司徒刑心中不由替他的人生感到悲哀。

    這樣的心性,這樣的謀略,還敢以謀主自居,著實可笑。

    最可笑的是,事到如今,他還沒有搞清狀況。李承澤現在是自身難保,怎麼可能冒著得罪傅舉人的風險替他求情?

    「紙上談兵之輩,不堪重用!」

    看著眼睛呆滯,被像死狗一樣拖走的劉子謙,司徒刑在心中給他暗暗貼上標籤。

    見傅舉人重新坐在主位,眾人也跟著跪坐在文案前,因為是詩會,筆墨紙硯隨處可見。

    司徒刑也沒有客氣,捏過侍女潤好的狼毫筆,在光滑的紙張上,字跡工整的寫到。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可以調素琴,閱金經。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南陽諸葛廬,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隨著司徒刑的筆墨落下,一寸寸的文氣在眾人的注視中陡然升起。

    一寸!

    兩寸!

    三寸!

    四寸!

    五寸!

    到達五寸之後,文氣彷彿到達了某種極限,不再上升,眾人有些遺憾的搖著頭,還有一絲隱藏的說不出的竊喜。

    文氣達到六寸之後,文鐘自響,鳴州。

    這樣的文章,鐵定會被《文以載道》刊登,名揚諸國。

    知北縣已經百餘年沒有出過,傅舉人有些遺憾的看著五寸文氣,就差一點。

    如果能夠達到六寸文氣,這次詩會必定會被傳唱天下。

    作為詩會的組織者,傅舉人也會獲得不少名望。可惜了。。。

    司徒刑彷彿正在思考,眯著眼又好似假寐,但是他手中的毛筆一直沒有放下。

    難道,這篇文章還沒有結束?

    想到一種可能,眾人的心不由的又提了起來。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彷彿有一種巨大的阻力,讓司徒刑最後幾個字寫的非常緩慢,甚至猶蟻爬,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抱怨,更不敢驚動。

    不論是傅舉人,還是其他的士子都抻著脖子,試圖讓自己更靠近一點。

    司徒刑手中的筆仿若千鈞,每一個字落下,身前的文案都發出一種不堪重負的嘎吱聲,彷彿隨時都會散架一般。

    「字若千鈞!」

    「一字千斤!」

    「只有書法文章到達了一定境界,才會出現這種異象。」

    「惟吾德馨!」

    隨著最後一個字落下,司徒刑身前詩筏彷彿有千鈞之重,書案再也不堪重負,徹底的崩塌。

    「漲了!」

    「漲了!」

    「漲了!」

    「真的漲了!」

    本來已經停滯的文氣,竟然再次拔高。

    五寸半!

    五寸八分!

    六寸!

    六寸五分!

    六寸八分!

    在眾人期盼的眼神中,《陋室銘》的文氣騰空六寸八分,才堪堪止住。

    「真的過六寸了!」

    看著空中的文氣,傅舉人眼睛有些濕潤,多少年了,知北縣沒有誕生鳴州的詩文了?

    沒想到,司徒刑厚積薄發,竟然能夠寫出如此詩文。

    想到這裡,傅舉人不由暗暗的慶幸,當年如果不是惻隱之心發作,恐怕真要和如此大才失之交臂。

    知北縣文廟,高高的鐘樓之上,一丈多高,五人合抱的巨鐘,鐘身以青銅為原料,整體鑄造而成,鐘身之上更雕著聖人教化,古今文訓。

    每當有知北縣子弟成人,都會被長者帶到此地,為他束髮戴冠,並告知聖訓。

    一代又一代人的傳承,巨鐘已經融入了知北縣人的血脈當中。

    可以說這一口巨鐘是知北縣精神的寄託,文化的象徵。

    就算戰亂災荒年,十室九空,老百姓更是易子而食,也沒有人打他的主意。

    廟祝和往常一樣用乾淨的白布擦拭著鐘身,眼睛裡不由流露出緬懷的神色。

    為了將這一口巨鐘安裝到鐘樓之上,知北縣當時發動了全縣的男丁,築土成丘,灑水成冰,又以滾木,巨鐘被運到土丘之上,又將整個土山一點點的移走。

    前後整整用了大半年光景,知北縣才有了幾日懸掛在鐘樓之上的巨鐘。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 12:47
第七十五章 孔聖震動,百聖齊誦

    嗡!

    嗡!

    嗡!

    嗡!

    嗡!

    嗡!

    在廟祝震驚的眼神中,久未發聲的知北縣文廟巨鐘,在沒人撞擊的情況下,自己鳴叫起來,渾厚的鐘聲傳遍整個知北縣城。

    一聲!

    兩聲!

    三聲!

    四聲!

    五聲!

    六聲!

    整整六聲,在沒有人撞擊的情況下,知北縣城的文鐘發出六聲鐘鳴!

    但是這種事情並沒有停止,知北縣臨近的縣城文鐘也跟著自鳴起來,到最後就連州府北郡的文鐘也發出渾厚的鐘聲。

    整個北郡都被鐘聲籠罩,就算在愚鈍的人也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鳴州詩,鳴州詩,知北縣有人寫出了鳴州詩!」

    廟祝的眼睛陡然亮了起來,難以置信過後,將手中的抹布扔到一邊,有些發瘋似的衝去文廟,興奮的大聲呼喝道。

    空中的文氣沒有絲毫消散的跡象,反而燦若朝霞,每一個知北縣人都仰著脖子,抬頭望天,天上的雲錦變成紙張形狀,浮現出一個個巨大的文字。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可以調素琴,閱金經。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南陽諸葛廬,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司徒刑的最後一句堪稱點睛之筆,借用孔聖的威儀,把整個詩的格局和意境都拔高了好幾個檔次。

    文廟中的孔聖神像受到詩詞所激,自己震動起來,發出嗡嗡之音。一絲絲白色的文氣升空,在白氣當中隱隱有一個個身穿儒服,帶著頭巾,面色古樸的儒聖大聲朗誦。

    孔子曰:何陋之有!

    孔子曰:何陋之有!

    孔子曰:何陋之有!

    這句話彷彿契合了某種法則,聲音出奇的宏大,不僅知北縣的人能夠聽到,就連整個北郡都籠罩在聖音之中。

    「孔聖震動,百聖齊誦!」

    真是百年難得的盛況,真有文章詩詞符合深諳孔聖之道,獲得孔聖認同,才會出現這種奇觀。

    眾人在看向司徒刑的目光已經截然不同,本來還有幾個想要以「詆毀聖賢」為名發難的儒生,現在都死死的閉著嘴巴,因為心情波動太大,一個個都臉色憋的赤紅。

    「鳴州,竟然真的鳴州!」

    傅舉人仰頭看天,在天成字,這是鳴州詩獨有的氣象,嘴唇哆嗦著,一滴滴濁淚控制不住的從眼角滑落。

    「這是我知北縣百年前所未有之盛事。」

    「當賀!」

    「彩!」

    「彩!」

    「彩!」

    一個個儒生都站起身形,對著司徒刑伸出大拇指,面色激動的喝道。

    彩!

    彩!

    彩!

    有的書生不顧形象的端起案上的酒杯,彷彿販夫走卒一般大口的牛飲,一絲絲酒水順著嘴邊滑落,打濕衣襟,如果以前定然會有人說他這樣的行為不符合禮法,但是現在卻沒有人指摘。

    因為每一個儒生都神色亢奮。更有甚者抱著肩膀,互相拍打。

    黃子澄看著呆若木雞的眾人,又看了看散發著文氣,仿如玉雕一般的詩稿,鳴州詩的原稿,這可是難得的傳家之物,就算北郡的豪族都未必擁有一塊。

    想到這裡他的眼珠不由的轉了轉。胖乎乎的身體彷彿脫兔一般,瞬間蹭了過去。

    可是他那肥胖的大手還沒有撈到詩稿,一個黑黝黝的戒尺就砸了下來。黃子澄的胖手不由的一滯。

    也就是這一滯,他的手和詩稿的距離變成了咫尺天涯。

    「真是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傅舉人手持戒尺,怒目圓睜,看著試圖檢漏的黃子澄,不由的怒氣勃發,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一般。

    黃子澄見自己的行為被傅舉人發現,傅舉人更是將《陋室銘》原稿視為己有,怒目圓睜的看著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腦,感覺有些不好意思,訕訕的笑著,但是那胖乎乎的手卻根本沒有縮回去的意思。

    「這個流觴詩會是老夫主持,司徒刑更是老夫的學生,詩會上他所作的詩稿自然應該歸老夫所有。」

    傅舉人緊盯著詩稿,戒尺輕輕揮動,一臉理所當然的說道。

    傅舉人身旁的秀才,聽聞傅舉人近乎無賴的話,都下意識的抬頭看天,或者是以紙扇遮著臉龐。

    真是斯文掃地,不當人子。

    不過,如果有機會,自己肯定也不會放過,畢竟這可是鳴州詩的原稿。

    日夜欣賞,受文氣滋養,必有所得。

    更何況,這首《陋室銘》,一看就是修身的經典,對後人的啟蒙,也大有好處。

    為了鳴州詩,丟點面子又算的了什麼?

    就算傳到儒林文壇,那也是一段佳話,偷詩不算偷。

    如果不是地位不夠,距離太遠,自己恐怕也會忍不住伸手。

    黃子澄有些鄙夷的看了一眼傅舉人,雖然沒有反駁,但是那眼神,還有肉呼呼的手,都表明了他的態度。

    就算你這個老匹夫說下大天來,也別想將這首鳴州詩佔為己有。

    白子聰面色灰敗,在寫出鳴州詩的司徒刑面前,他還有什麼顏面以知北文魁自居?

    恐怕用不了半日,司徒刑寫出鳴州詩的事情就會傳遍知北縣,這知北縣文魁的稱號就要拱手讓給別人。

    想到這裡,他臉上灰白之色更濃。

    彷彿有一塊巨石,壓的他根本喘不過氣。

    胸口更是傳來隱隱痛,口腔內也多了一種淡淡的血腥味。

    白子聰看著四周瘋狂的學子,還有彷彿鬥牛一般的傅舉人和黃子澄,苦笑一聲,有些灰溜溜,身形踉蹌的從側門走出。

    和詩會剛開始時繁星環繞截然不同,現在經沒有一個人注意到白子聰提前離場。

    就算有幾個人發現,也是僅僅掃視一眼,就把眼睛重新放在場中。

    「黃家的小子,老夫和汝父是世交,汝確定要和老夫搶這幅詩稿?」

    傅舉人雙目如刀,惡狠狠的盯著黃子澄。

    「我爹在這裡也會這樣做。」

    「如果我爹在這裡,只會速度更快。」

    黃子澄面對傅舉人的威脅,面不改色,胖乎乎的大手縮回的意思。

    「孺子不可教也。」

    「孺子不可教也。」

    傅舉人看著針鋒相對的黃子澄,心中不由暗罵,但是卻沒有絲毫辦法。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 12:47
第七十六章 半路殺出

    看著大眼瞪小眼,針鋒相對的兩人,司徒刑有些無奈的摸了摸鼻子,自己好像才是正主,怎麼此時卻有一種局外人的感覺。

    「好詩,好字,本神卻之不恭了。」

    就在兩人誰也奈何不了誰的時候,虛空中陡然出現一個圓洞,仿若白玉的手掌陡然伸出,重若千鈞的文稿在他手中彷彿稻草,根本沒有重量一般。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給老夫留下!」

    傅舉人見詩稿被搶,怒聲喝道。

    隨著他的怒喝,他頭頂的文氣陡然聚集變成一根黝黑的戒尺對著白玉一般的手掌打了下來。

    司徒刑的眼睛不由的微眯,他在傅舉人戒尺上感受到一絲絲戒律之力。

    啪!

    戒尺狠狠的砸在玉手之上,留下一道烏黑的痕跡,玉手明顯的一頓,而且司徒刑也聽到了一聲疼痛的悶哼。但是玉手並沒有因為疼痛鬆開,而是以更快的速度縮回。

    「傅老頭,脾氣怎麼還是這麼的大,小心氣大傷身。」

    冷哼之後,圓洞內傳來一聲輕笑。司徒刑隱隱看到,一個身穿大紅色朝服,腳踏黑底朝靴,頭戴官帽,面如金箔,頭頂有青氣倒垂,面容若隱若現的神靈。

    司徒刑瞳孔收縮,一臉的難以置信。

    竟然有鬼神敢在縣城的流觴詩會上,冒天下之大不為,在龍氣法網,還有大儒儒生的眼皮子底下強搶文稿。

    不說傅舉人身為一方學政,文氣積累雄厚,就是大乾龍氣法網象徵著一國的威嚴,也不是一般鬼神能夠抗拒的。

    「真是不知死活。」

    司徒刑心中暗暗的冷笑道。

    「放肆!」

    「大膽!」

    「該殺!」

    「休要放肆!」

    其他儒生看著被搶走的文稿,不由的勃然大怒,隨著他們的呵斥,一絲絲文氣化成刀劍棍斧的形狀向神靈斬去。

    司徒刑眼睛幽幽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儒生們不論位格還有文氣積累都差上不少,所以文氣化作的刀兵要顯得透明虛化不少。

    但是架不住數量驚人。

    「哼!」

    看著滿天的刀兵,隱藏在圓洞內的神靈不由的冷哼一聲,白玉一般的手掌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方金色的官印。

    刺目的神光,還有赤色的龍氣變成一團雲霞,不論是文氣所化的刀兵,還是傅舉人的戒尺都被這團看似柔軟的雲霞所阻擋,再也沒有辦法落下。

    「神氣,龍氣,這尊神靈必定是獲得朝廷敕封的正神。否則不會有龍氣護體。」

    「就是不知是哪位神靈敢冒著得罪知北縣文壇的風險強搶文稿?」

    司徒刑看著赤色的龍氣,心中頓時有了計較。

    「杜城隍,留下文稿!」

    「否則,老夫帶人封了你的廟宇,砸了你的神像。」

    看著刀兵戒尺被官印化作的雲霞所擋,司徒刑親筆所書的《陋室銘》文稿被奪,傅舉人的面色陡然變得赤紅,顧不得形象,仿若潑婦一般指著圓洞內的城隍,大聲威脅喝罵道。

    「竟然是知北縣神道的主宰,也只有獲得大乾王朝敕封公祀的城隍。城隍是大乾王朝統一敕封,統領一縣鬼神,官階比陽世的縣令還高,怪不得此神不懼大乾龍氣!」

    司徒刑聽到傅舉人的聲音,心中暗暗說道。

    「哼!」

    杜城隍對傅舉人的威脅絲毫不放在心上,他生前可是朝廷三品大員,半步大儒,死後獲得聖上追封為知北縣城隍尊位,享男爵氣運。

    廟宇豈是傅舉人說封就封,說砸就砸的?

    也怪不得杜城隍根本不將傅舉人的威脅放在心上。

    「真是氣煞老夫。老夫定然要告知朝中御史,在人王面前參你一本,削了你的爵位。」

    看著不為所動的杜城隍,傅舉人頓時被氣的的面色黑如鍋底,眼睛崩裂,咬牙切齒的說道。

    「嘿嘿!」

    看著面色發黑,眼角崩裂的傅舉人,杜城隍不由的冷哼幾聲,神道雖然在人道的管轄之下,但是神道自古以來在民間都有很大的影響力,擁有無數的信眾。

    他們本身的力量也十分強大,掌握著豐收,雷霆,雨露等諸多權柄。

    所以不論人主還是朝臣,為了社稷穩定,輕易不會斬殺貶斥神靈。以免引起神道自危,反噬人道。

    古往今來朝廷更替,固然有氣運衰敗,天災人禍接踵而至,但是和神道的推波助瀾也有不小的聯繫。

    就算為了安撫神道。

    只要城隍不犯忤逆不赦等重罪,就算傅舉人上書,杜城隍也只會被象徵性的申斥。根本不會傷到根本。

    「文燦兄,把小兒的文稿留下。」

    「以大欺小,可不是長輩所為。」

    一個巨大,有常人手臂粗細,沾滿墨汁,被星光纏繞的毛筆陡然從天而降,狠狠的砸向圓洞。

    咔!

    剛才還堅固無比的圓洞陡然出現一道道裂痕,也因為圓洞的破碎,杜城隍那約隱約現的身軀大半暴露在眾人眼中。

    黃子澄聽到聲音,看到熟悉的毛筆之後,眼睛陡然亮了起來。

    「黃兄,以眾欺寡,有失厚道。」

    「不只是你們人多。」

    杜城隍看著破碎的圓洞,還有成犄角之勢,虎視眈眈盯著他的黃傅二人,面色微微的有些難看,冷冷的說道。

    「李射虎,現在還不出手,更待何時。」

    「啪!」

    眾人耳邊好似響起了一聲炸雷,兩支飛箭從破碎的圓洞中陡然射出。

    司徒刑聽著彷彿炸雷一般的弓弦響聲,不知為何,心中竟然莫名的想到辛棄疾的一首詩詞。

    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

    以前,司徒刑只因為弓如霹靂弦驚,只是一種描寫形容詞。

    直到今日才知,原來有的人,有的弓弦拉開之後,真的發出的聲響真的可以不亞於霹靂之音。

    嘭!

    嘭!

    傅舉人的戒尺,黃文峰的毛筆和箭矢撞在一起,兩人被巨大的力量撞擊,身形不由的倒退。

    圓洞內,一個身穿鎧甲,皓首老將放下蛟龍筋做成的巨弓,一臉的淡然不屑。彷彿剛才的神射對他來說只是隨手為之,說不出的輕鬆寫意。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 12:47
第七十七 章 爭徒

    叛將反王!

    只有叛將反王這等忤逆之臣,才會被朝廷嚴厲懲處,誅滅之後,還被龍氣所忌,在陰間也不得安寧,永世不得超生。

    就算革舊鼎新,王朝交替,大赦天下,平冤昭雪,這類反王叛將也不會得到新朝的特赦救贖。

    叛將反王想要減輕自身的罪孽,免除龍氣反噬之苦。

    除非他們後人中有新朝權貴,進士及第,獲得新朝的福蔭,新朝龍氣落到陰間,才能赦免他的罪過。

    免除被龍氣反噬之苦。

    李射虎面色愁苦的看了一眼空中的黑氣龍氣,如果是他不是被龍氣反噬所累,全盛之時,就算武道宗師也擋不住他的一箭。

    但是現在,因為龍氣反噬的消耗,他的箭矢僅僅是讓兩人兩個戰力媲美先天武者的儒家翰林倒退,差距不知凡幾。

    如果付舉人和黃文峰知道他心中所想,真不知會如何做想。

    先天武者在李射虎眼裡竟然如同小魚小蝦一般。他全盛之時究竟有多麼強大,可想而知。不愧是為了弓弦怒而屠龍的猛人。

    杜城隍爺見兩人被擊退,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司徒刑,嘴巴開合,好似無聲的說了幾句什麼,最後化作一團雲煙,投入法界,徹底消失不見。

    李射虎眼睛微眯,斜了黃文峰等人一眼,也許是錯覺。

    司徒刑感覺李射虎的眼神在他身上停留時間最長。見眾人沒有任何阻攔,這才撥轉馬頭,在眾多鬼兵的護衛下返回法界。

    司徒刑隱隱看到圓洞中有一個開闊數百里的巨城,無數的鬼卒在鬼將的帶領下,將巨石彷彿雨點一般投下,全身冒著黑氣眼睛通紅的厲鬼,被瞬間砸成肉泥,最終化成黑氣消失於無形。還有無數的鬼民在神靈的保護下生活,等待輪迴。

    但是司徒刑知道,他看到的景象雖然震撼,但是卻只是城隍法界的冰山一角。

    「真是混蛋!」

    「這個杜城隍竟然敢搶小兒的文寶,這個官司就算打到御前,老夫也要參他一本。」

    黃文峰身穿儒服,頭戴儒冠,面色如玉,丹鳳眼,三縷場髯,年輕時定然是一代英俊風流人物,就算現在,也依然有一種說不出的魅力,在仔細看,就會發現他的面容和黃子澄竟然有著幾分難言的神似。

    「法器!」

    司徒刑看著黃文峰手中閃爍著星光,好似有無數星辰環繞的毛筆,心中不由的羨慕的說道。

    這還是他今生第一次見到法器。

    法器,是儒家,法家,道家等流派傳人,以金銀銅鐵,或者良材美玉為基,輔以真理法度,經歷雷劫磨礪,方能成型,具有種種神異。

    強大的法器不僅能夠誕生自己的靈智,更能鎮壓教派國家氣運。

    比如說寶界的王者人皇筆,不僅是天地間的第一支毛筆,更跟隨過倉頡,黃帝等上古聖者,見識過文字誕生,逐鹿之戰。

    人道功德臨身,能夠獲得他的王朝必定會百劫不滅,萬劫不消。

    大乾王朝的鎮國之寶是一枚傳國玉璽,雖然比人皇筆差上不少,但也是一尊了不得的寶物。

    這枚玉璽本是先秦之物,得日月精華,鳳凰點化,更有當世大家以鬼神之力雕刻有篆書天命所歸四個大字。

    這枚玉璽,不僅可以鎮壓個人,教派氣運,更能鎮壓大乾氣運。

    大乾立國三百載,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氣運如同烹油一般鼎沸,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它的功勞。

    黃子澄見黃文峰到來,瞬間沒了剛才的灑脫不羈,好像是老鼠見到了貓一般,恭恭敬敬,規規矩矩身體筆直,好似一棵青松的站在一邊。

    還是那句話,真是一物降一物!

    黃子澄敢不要讀書人的名聲,流連勾欄之地。

    黃子澄敢不顧禮法,在詩會上喝的大醉淋漓,和司徒刑勾肩搭背,稱兄道弟。

    黃子澄敢不要功名,為了一篇詩稿,和主政一方的傅舉人針鋒相對。

    但是,當他見到黃文峰的時候,全身的勇氣和灑脫瞬間消失的乾乾淨淨,有的只是拘禁和不安。

    「傅兄,好久不見,最近可好。」

    黃文峰看都沒看黃子澄一眼,看著傅舉人拱手笑道。

    「不好,非常不好!」

    傅舉人心情不爽,臉色冰冷,看也沒看黃文峰,只是有些肉疼的看著杜城隍消失的地方。

    那可是鳴州修身詩的原稿,可以當做傳家之物,竟然被那杜城隍在自己眼皮底下偷走。

    想到這裡,他的內心就有一種滴血的感覺。

    還有那個不知名白髮鬼將,一箭將自己和黃文峰逼退,最令人感到震驚的是,那員鬼將竟然還是一名前朝餘孽。

    這個事情定然不能息事寧人,杜城隍一定要給自己一個說法。

    否則就算拼著不要這張老臉,也要狠狠的告杜城隍一個刁狀,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黃文峰在傅舉人那裡碰了一個軟釘子,也不生氣,毫不在意的笑笑,一雙丹鳳眼有些好奇的打量著司徒刑。

    司徒刑雖然年歲不大,但是面如冠玉,目似漆墨,蜂腰猿臂,站在那裡,好似一棵挺拔的青松,全身上下有一種難言的氣度。

    「不愧是謝家玉樹!」

    黃文峰不由在心中暗暗讚道。

    「真是一塊難得璞玉,如果能得良師指點,必定能成為一代文宗。」

    「吾多次聽子澄提起過汝,說來咱們也不是二次旁人。」

    黃文峰滿意的點頭點頭,微笑說道。

    「要是從子澄那裡論起,汝得喊吾一聲世叔。」

    「司徒刑見過世叔。」

    司徒刑也是一點就透的人物,而且和黃家拉上關係,扯上虎皮也沒有壞處。所以司徒刑沒有任何猶豫的躬身拜道。

    「如果學問上有不解之處,儘管來問老夫。」

    黃文峰看著沒有任何猶豫拜倒的司徒刑,眼睛滿意之色更濃,機會都是給有準備人準備的。

    司徒刑不僅有才華,而且善於把握機會。

    「黃文峰,此子是老夫弟子,休要惦記。」

    傅舉人見黃文峰眼神幽幽,暗道不好,急忙上前,彷彿母雞護雛一般,把司徒刑護在身後。

    「只是座師,又不是入室弟子,又不是衣缽弟子。」

    黃文峰面色不變,毫不為杵,淡淡的說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 12:48
第七十八章 毛髮

    「只要不是汝的入室弟子,衣缽弟子,吾不在乎。」

    黃文峰看著面色黝黑的傅舉人,一臉輕鬆,絲毫不介意的說道。

    「你!」

    傅舉人被黃文峰氣的面色赤紅,恨不得一拳打碎黃文峰的門牙,但是內心也不得不承認黃文峰說的有道理。

    司徒刑並不算自己的入室弟子,更不是衣缽弟子,就算轉投黃文峰的門下,也不會有人講什麼。

    「這是道儒一脈的掌教黃文峰,他們這一脈傳承於陳摶,邵子,崇尚黃老之學,主張儒家和道家思想的融合,閒雲野鶴,不求聞達於諸侯,只求立言,立功,立德三不朽。」

    傅舉人見黃文峰對司徒刑有興趣,急忙上前怒聲呵斥道。

    司徒刑聽聞黃文峰的道儒一脈,竟然不出仕,不立朝,不由暗暗的搖頭,儒家不依人王不興,不出仕的儒家,怎麼可能真正的實現立言,立功,立德?

    更何況,他雖然有文膽,身穿儒服,但是骨子裡還是重法治,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法家。

    法家比儒家對人王的依賴性更強。只有借助人王的力量,才能行革鼎之道,又怎麼可能不出仕呢?

    「吾雖非官身,但是朝中諸多故友。」

    「汝個腐儒,安敢誑語欺吾?」

    「吾道雖然崇尚不出仕,但卻有山中宰相之美譽,不論是人主還是朝廷諸公,多有問計,朝為田舍郎,暮為天子臣。」

    黃文峰見司徒刑眼睛中流露出猶豫之色,不由面色大變,怒聲呵斥道。

    「汝就是個雜毛。」

    傅舉人面不改色,怒聲回道。

    「老夫朝中就無摯友,師長不成?」

    黃子澄看著兩人怒目而視,對著司徒刑調皮的眨了眨眼,並且撅噘嘴,一臉的戲虐。

    突然,他發現斷裂的桌面上竟然有著清晰的字跡,正是司徒刑手書的《陋室銘》。

    「力透紙背,入木三分,司徒刑年紀輕輕就有如此造詣,真是了不得。」

    黃子澄心中不由的暗驚,這塊木板雖然比不得原稿,但也是難得之物。再也顧不得正在吵架的兩個老小孩,小小翼翼的把木板抱在懷裡,仿若珍寶一般。

    黃文峰眼角餘光看到黃子澄的動作,眼睛裡流露出滿意的神色,就連臉上也不自然的流露出一絲得色。

    傅舉人看著黃文峰的表情,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臉色變得更加的漆黑。

    「小混蛋,給我放下!」

    等傅舉人發現回頭,黃子澄已經抱著木板躲在黃文峰的身後,彷彿是一隻偷雞的狐狸,臉上說不出的得意。

    「汝這老匹夫,氣煞老夫。」

    傅舉人看著黃子澄手中刻有陋室銘的木板,還有黃文峰一臉得意防備的神色,就感覺自己的胸口一陣陣發堵。

    「子澄常言,和汝是好友,有時間可以到吾宅做客。吾家中雖貧,但是有藏書千卷,更歷代大儒墨寶真跡。」

    黃文峰見傅舉人面色發赤,想要發飆,急忙拉著黃子澄匆匆離去。

    「司徒,老夫家中也有藏書千卷,你盡可隨意翻看。」

    見黃文峰遠去,傅舉人生冷的面色陡然變得溫和起來,柔風細雨的說道。

    四周的學生都難以置信的看著傅舉人,這還是以嚴謹治學,鐵面而著稱的傅學政麼?

    「謝座師!」

    司徒刑急忙行禮,表示感謝。

    「休要聽那黃文峰之言,老老實實做學問才是正途。」

    傅舉人看著溫文爾雅的司徒刑,有些滿意的說道。生恐他被黃文峰蠱惑,有些叮嚀的說道。

    「學生明白!」

    司徒刑也是極有主見的人,儒道一流僅僅不出仕一條,就絕了他大半心思。畢竟司徒刑是法家傳人,對權勢渴求要遠大於一般儒家弟子。

    「嗯,你明白就好!」

    「開席,不要被那個老雜毛壞了性質。今日司徒寫成鳴州詩,載入《文以載道》,我等能夠親眼目睹,是我等的幸事,也是知北縣的幸事。」

    「老夫提議,為了此事,大家滿飲此杯!」

    傅舉人回到主座之後,並沒有立即坐下,而是端起酒樽,聲音激動的說道。

    彩!

    彩!

    彩!

    所有的秀才還有商賈都站起身來,端起酒杯,大聲的喝彩祝賀道。

    司徒刑不敢託大,急忙站起身,端著酒杯向傅舉人和諸多學子一一回禮,不論高低貴賤,但求每一人都招呼到。

    免得因為一時不慎,落了別人的面子。最終導致結怨。

    傅舉人滿意的看著司徒刑,如此年紀在這種場合還能保持不驕不躁,真的是非常難得。

    就在他打算宣佈詩會進入下一環節的時候,眼睛無意間掃到烤肉上,面色不由的變得陰沉起來。

    原來在烤熟的牛肉上竟然有一根長長的毛髮,格外的扎眼。

    正在侍奉的侍女見到那根黑色的毛髮,用手捂著嘴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但是臉上卻流露出震驚的神色。

    「今天負責烤肉的人是誰?竟然敢如此無禮。這是打算噎死老夫不成?」

    傅舉人身形暴起,將條案上的烤肉打落,怒聲問道。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將那個廚師給我壓上來,本公子要親自審問!」

    李承澤見傅舉人面色赤紅,眼睛裡有著難掩的怒色,急忙上前討好說道。

    「諾!」

    「諾!」

    兩個下人低頭答應後,迅速的向後廚跑去。不大一會就扭著一個身穿麻衣,嚇得全身發抖的漢子來到場中。

    「抬起頭來,吾來問你,今日牛肉可是汝烤制?」

    傅舉人面色陰冷的看著跪在地上的漢子,大聲質問道。

    「回大人,正是小人烤制。」

    那麻衣漢子見到傅舉人的雙眸,被傅舉人的威嚴所懾,好似老鼠看到貓,全身哆嗦著說道。

    「吾來問你,這烤肉可曾假借於人?」

    傅舉人再次聲音冰冷的問道。

    「未曾!」

    麻衣漢子身體伏的更低,全身汗如雨下,哆哆嗦嗦的說道。

    「竟然是你親手烤制,又不曾假借於別人之手,那你告訴我這根毛髮是怎麼回事?你是不是要噎死老夫?」

    傅舉人面色陡然變得難看起來,帶著幾分猙獰大聲吼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7-5-1 12:48
第七十九章 三宗罪

    「小人真的不知,大人饒命啊!」

    「小人真的不知,大人。。。」

    「大人,您就放過小的吧!」

    麻衣漢子全身都被汗水濕透,佝僂的趴在地上,彷彿是一隻沒有脊椎的軟體動物,聲嘶力竭的大聲哀求道。

    「大膽,竟然敢謀害學政大人,左右,給我拖出去杖刑三十。」

    李承澤看傅舉人面色難看,極力想要挽回形象,主動站出人群有些討好的大聲呵斥道。

    「真是豈有此理,一定要給他一個教訓!」

    「竟然如此馬虎。」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其他的儒生見傅舉人受辱,也都義憤填膺的大聲說道。

    麻衣漢子本就驚懼,在眾人的指指點點下更是害怕,全身顫抖,看起來竟然好似衰糠一般。

    「司徒,這件事你如何看?」

    傅舉人並沒有立即做出決定,而是有些考校的看著司徒刑,面色和煦笑著問道。

    李承澤的手攥的發白,有些嫉妒的看著司徒刑。

    這一切本來應該是自己的。

    該死的劉子謙,該死的司徒刑,這筆賬遲早要和你們清算。

    李承澤在心中暗暗的發誓道。

    「學生認為這人該死!」

    司徒刑走出人群,躬身行禮之後,面色肅穆的說道。

    麻衣漢子聽到司徒刑的話,面色更加的灰敗,眼睛中充滿了絕望。如果不是兩個甲士押著他。他定然要起身質問司徒刑,究竟有何冤仇,竟然想要如此害他。

    轟!

    剛才還算安靜的人群彷彿被扔進了一顆深水炸彈,瞬間被引爆開。

    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罪不至死!

    真是歹毒!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胡龍畫虎難畫骨。

    沒想到司徒刑長的一表人才,滿臉正氣,卻是那投機取巧趨炎附勢之輩,可惜了大好的才華。

    「司徒刑,汝的心腸怎麼如此歹毒。這廚師雖然有過錯,但是罪不至死,按照大乾律最多杖刑二十。。」

    「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汝為了一己之私,竟然罔顧大乾國法,陷老大人於不義,真乃不忠不孝之徒。」

    李承澤挺直腰板,怒聲呵斥道。

    其他儒生雖然沒有講什麼,但是表情中已經透露了他們的想法,在這件事情上,他們是和李承澤站在一起的。

    傅舉人有些狐疑的看著司徒刑,希望能夠他能夠解釋一二。

    司徒刑面色不變,拱手向傅舉人行禮之後,清了清自己的嗓子,朗聲說道:

    「跪在地上的廚師挺好了,你有三宗死罪!」

    「如果你有一條認為不合理,不該殺。我願意承受誣陷之罪。」

    傅舉人有些震驚的看著司徒刑,其他儒生也是一臉的難以置信。誣陷,在大乾律令中可是重罪。

    會承受同樣的懲罰,也就是說,如果今日司徒刑的理由不能讓大家心服口服的話,就要承受被斬首的懲罰。

    李承澤眼睛裡流露出狂喜的神色,真是不知死活。

    司徒刑,司徒刑,既然你不想活,那麼就別怪我心狠。

    只要司徒刑誣告之罪成立,定然要借助父親的權勢將他弄死在牢獄之中。

    「請公子直言,吾究竟有何罪過,竟然會背負三宗死罪。」

    跪在地上的廚師知道必死,心中反而沒有了畏懼,昂起頭,一臉不服氣的吼道。

    「咳咳!」

    「老夫偶感風寒,今天的事情就到此結束吧。」

    傅舉人清清嗓子,咳嗽幾聲,有些性質缺缺的說道。

    眾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知道這是傅舉人在保護司徒刑。心中多少有些不舒服,但也不敢忤逆學政。

    畢竟學政掌握評卷科舉的權利,對儒生求取功名來說是無上大殺器。

    所以沒有儒生敢輕易得罪當地學政。

    「老大人,我不服!」

    李承澤好不容易抓住司徒刑的把柄,就算傅舉人張口,他也不想輕易放過。

    傅舉人面色清冷,靜靜的看著李承澤,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李承澤頓時感到一股壓力鋪面而來。如果不是他有自己的驕傲,還有父輩作為靠山,恐怕瞬間就會被傅舉人的氣勢壓倒。但就是這樣,李承澤的臉色也比剛才蒼白了幾分,嘴巴發乾,強忍著心跳加快,李承澤一字一頓的說道。

    「老大人,司徒刑輕言殺戮,不處理,公理何在?學生不服!」

    「老師,學生有話講。」

    看著悲情博取眾人同情的李承澤,司徒刑躬身說道。

    「講!」

    傅舉人冷冷的看了李承澤一會,見其他人臉上多同情憤慨之色,不好再強行壓下,免得惹出更大的事端。

    「老師,此人有三宗罪,當殺!」

    「你將廚刀磨得鋒利異常,能夠輕易的切斷骨頭,但是卻沒有辦法切碎一根毛髮。」

    「這是你的第一宗罪,該殺!」

    「你可心服?」

    司徒刑面色嚴肅,大聲喝問道。

    趴伏在地上的廚師本想本能的反駁,但是聽到司徒刑的喝問之後,他的面色竟然說不出的詭異。仔細觀察,不難發現,詭異之中還帶著一縷喜色。

    「我認罪!這的確是小的錯,該殺!」

    「你將火爐的炭火燒的通紅,能夠將牛肉烤熟,但是卻沒有辦法燒燬一根毛髮!」

    「這是你的第二宗罪,該殺!」

    「你可心服?」

    司徒刑面色冷酷的喝問道。

    「小的心服!」

    麻衣漢子臉上喜色更濃,以頭觸地,聲音顫抖,大聲說道。

    「小的真是該殺!」

    「你將細小好似螻蟻的骨頭殘渣剔除,但是眼睛卻沒有看到這麼大的毛髮。」

    「這是你的第三宗罪,該殺!」

    「你可心服?」

    「小的心服,這三宗罪,小的確實該死!」

    麻衣漢子趴在地上,以頭觸地,心悅誠服的大聲說道。

    李承澤和眾多儒生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傅舉人雖然感到有些意外,但是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來,但是看向司徒刑的眼睛中卻有掩藏不住的滿意。

    「公子,小的犯了三宗大罪,真是該殺!」

    麻衣漢子跪在地上,神色坦然的看著司徒刑。

    「你可曾和誰結怨?」

    傅舉人到現在再不明白司徒刑三個該殺是什麼意思,那就是實在太愚鈍了。

    面色如水的看著麻衣漢子,低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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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