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替天行盜 作者:石章魚 (連載中)

 
mk2258 2017-4-8 14:45: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29 804217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19 16:48
第六十六章【生機現】(上)


    阿諾沒命奔跑,不遠處出現了一道鐵橋,瞎子超強的目力已經率先看清了鐵橋對岸的情景:「門!那邊有門!」

    阿諾第一個衝過鐵橋,瞎子原本就一身贅肉,奔跑速度緩慢,再加上身上還背著周曉蝶,速度自然大受影響,氣喘吁吁地奔過鐵橋,張長弓如果不是為了照顧他們,以他的步幅和速度肯定會第一個通過。

    張長弓奔過鐵橋,隨手抓起抄起地上的一根鐵管,此時奔行在最前方的那頭血狼已經率先奔上了鐵橋,張長弓怒吼一聲,一橫掃過去,正砸在那血狼的身上,將血狼砸得哀嚎了一聲,摔倒在橋面上,不過張長弓的這記重擊並沒有給它造成毀滅性的打擊,那血狼打了個滾就從橋面上站起身來,雙目死死盯住張長弓,或許是因為剛才在張長弓手上吃了虧,所以它並沒有急於發動進攻。

    此時其餘的血狼也先後趕到,九頭血狼放慢速度,緩步來到鐵橋之上,排列著整齊的隊列,尖銳的腳爪在橋面上摩擦出讓人從心底發寒的刮擦聲。

    阿諾用力推門沒有推開,發現房門掛著一隻大鎖,他叫苦不迭,沒想到最後關頭遇到了這麼一齣。

    瞎子毫不客氣地將他一把推開,從腰間掏出了兩根鐵條,這是他開鎖的工具,既然祖師爺賞飯吃,無論任何時候都不能將工具丟下。瞎子不入流的技巧在關鍵時刻起到了關鍵的作用,他沒有花費太大的功夫就將鎖打開。

    推開鐵門,背著周曉蝶衝了進去,阿諾叫了聲老張,也逃了進去。

    張長弓望著近的狼群,猛然揚起手中的鐵管扔了出去,然後轉身就逃,對他來說速度就是生命,生死懸於一線的時刻,他連回頭的時間都沒有。阿諾守著鐵門,看到張長弓甩開兩條大長腿沒命狂奔,身後九條血狼如同紅色的利箭一般衝過鐵橋,阿諾大叫道:「快!快!快!」

    張長弓衝入鐵門的剎那,血狼的兩隻前爪也抓到了他的後心,阿諾猛然推動鐵門,將鐵門關上。蓬!卻是一頭血狼用身體撞擊在鐵門上,阿諾被震得身軀一顫,房門也隨之咧開了一條大縫,一個火紅的腦袋伸了進來。

    張長弓眼疾手快,一拳狠狠砸在血狼的鼻子上,將血狼打得縮回頭去,然後跟阿諾合力將房門推了回去,阿諾將鐵門從裡面上,外面響起乒乓不絕的撞門聲,血狼憤怒的嚎叫聲近在咫尺,此起彼伏。

    瞎子將周曉蝶放在地上,周曉蝶緊張的攥緊了雙手,瞎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我會保護你。」這貨表現出前所未有的英雄氣概。

    周曉蝶表情木然,整個人似乎已經嚇傻了。

    張長弓後心的衣服也被血狼的利爪撕裂,還好沒有傷到皮。阿諾也不知將嘎斯燈丟到了什麼地方,點亮打火機去尋找,環視周圍,卻見室內擺放的全都是炸藥包,阿諾嚇了一跳。瞎子一口將他的火機吹滅,心有餘悸道:「我靠!是個炸藥庫!」

    阿諾在黑暗中點了點頭:「是……是個炸藥庫!」難免有些後怕,如果自己不慎點燃了炸藥,他們幾人必然灰飛湮滅。

    張長弓心中暗忖,守著炸藥包總比守著外面的血狼好,他摸到一個炸藥包,產生了一個念頭,如果用炸藥去炸那些血狼能不能夠將它們全部殲滅?瞎子在黑暗中也能夠看清張長弓的表情,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將炸藥包從張長弓手裡拿過來:「老張,您可別想歪了,那幫狼崽子太靈活,炸不死他們,萬一把咱們給折了,可沒地兒後悔去。」

    阿諾也跟著點頭道:「老張,您就放我們一馬吧,打獵重要還是活命重要?」

    張長弓暗暗嘆了口氣,自己可不是為了打獵。只是經過剛才和血狼的搏殺,張長弓心中的那個結似乎已經打開了,他不可以因為盲目復仇而讓所有的同伴置身險地,這是一種極不負責的行為,如果老娘在天有靈也不希望自己這樣做。張長弓道:「安翟,你看看有沒有其他的出路。」

    瞎子點了點頭,在房間內看了一圈,這裡堆放著炸藥包,推開另外一扇門,走入隔壁的房間,發現裡面擺放著許多古怪的瓶瓶罐罐,阿諾跟著走了進來,他雖然看不清細節,可是憑著摸索就已經判斷出這裡面擺放得是火焰噴器,這是一戰期間方才大量裝備於德軍部隊的新式武器,其原理並不複雜,無非是利用動力系統驅動油料進入油管,然後點燃油料,高壓噴出的油料就會形成一條殺傷力極大的火龍。

    張長弓也有發現,居然找到了一支手電筒,擰亮之後,阿諾藉著手電筒的光芒辨認火焰噴器的產地,發現這批火焰噴器全都來自於德國,看來肖天行儲備了不少的武器在這座秘密軍火庫中。

    打開牆角的鐵櫃,裡面有形形色色的武器,幾人都是欣喜非常,迅速裝備在身,阿諾和張長弓兩人還各自背上了一個火焰噴器,拎走了兩個炸藥包。擁有了現在的武器裝備,就算和外面的狼群正面戰鬥也有了一定的勝算。不過張長弓並沒有提出去剿滅狼群,他們在發現火焰噴器的房間發現了一個小門,通過這道小門又進入一條狹長的甬道。

    沿著甬道繼續前進一里左右,前方是一道被焊死的鐵門,他們帶來的炸藥包派上了用場。

    幾隻大膽的老鼠居然可以飛簷走壁,它們爬到了石樑上,並沒有馬上沿著鞭子爬下去攻擊下方懸掛的羅獵和顏天心,而是聚攏在一起,瘋狂啃噬那條長鞭。

    羅獵和顏天心兩人開始感到絕望,自從進入藏兵,這裡遭遇的生物明顯有著超乎尋常的智慧,這些老鼠居然懂得尋找他們的弱點,羅行木丟掉的這條長鞭雖然堅韌,可是在老鼠無堅不摧的門牙下,也堅持不了太久的時間。

    顏天心咬了咬嘴唇,突然咳嗽了一聲,一口鮮血噴在羅獵的胸前,羅獵心中一怔,以為她害怕到吐血,可轉念一想又沒有任何可能,一個人沒理由嚇到吐血,唯一的解釋就是顏天心在剛才和羅行木的交手中受了內傷。

    羅獵抱緊了顏天心,他的右臂早已酸麻,現在全憑超人的意志在支撐。

    顏天心慘然笑道:「算了,你放開我,或許你還能有活命的機會。」

    羅獵搖了搖頭毅然道:「要死一起死!」

    顏天心心中一陣感動,雖然她知道自己和羅獵之間萍水相逢,他們之間的情義還不足以支撐同生共死這四個字,可是命運卻偏偏把他們綁在了一起,顏天心道:「一個人死總好過兩個人。」她竟然鬆開了羅獵的脖子。羅獵的左臂緊緊擁住顏天心的纖腰,驟然增加的壓力讓他肋骨斷裂的地方承受著巨大的痛楚,因為疼痛,他的聲音都變得顫抖起來:「死不可怕,可是你這麼漂亮,被老鼠咬得血模糊,那該多可惜……」

    顏天心柔聲道:「一了百了,人都死了,又何必在意這身皮囊。」

    羅獵道:「若是咱們僥倖逃過這一劫,你不妨將這身漂亮的皮囊施捨給我如何?」

    顏天心玩玩想不到他在這種時候居然還開起了這樣的玩笑,換成平時,顏天心說不定會勃然大怒,可在這樣的生死關頭,她絲毫不介意羅獵的輕薄之辭,淡然笑道:「你沒機會了!」

    羅獵道:「你只需給我答案,不然我就放手咱們一起跳下去!」

    顏天心凝望著他的雙目,她雖然不知道羅獵的身世背景,甚至不知道他的本來容貌,卻突然感覺自己的內心和他緊緊相貼,有生以來從未有人給她這種親近的感覺,顏天心點了點頭,然後小聲道:「放我走……」

    蓬!的爆炸聲從頭頂傳來,頓時感到地震山搖,頭頂沙石簌簌而落,幾隻埋頭苦啃的老鼠,被爆炸波震得從石樑上跌落下去,落在羅獵和顏天心的身上頭頂,素來沉穩的顏天心也因為這個意外而發出一聲尖叫,她可不是因為爆炸而害怕,真正讓她毛骨悚然的是這幾隻老鼠,她一手勾住羅獵的脖子,一雙修長美腿纏住羅獵的身軀,空出的那隻手拚命拍打,還好這些老鼠也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炸嚇怕,放著兩個獵物就在眼前,居然忘了發動攻擊,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往下跳。

    羅獵心中暗暗叫苦,他的右臂一直苦苦支撐,現在幾乎達到了極限,握住長鞭的右手不停顫抖著,滿是汗水的掌心開始緩慢下滑。

    爆炸激起大片煙塵,在他們的頭頂處露出一個大洞,從口中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道:「娘的!鐵門沒事,下面炸出了個大洞!」

    羅獵聽到這聲音分明就是瞎子,眼看就要墜入絕境,想不到此時故友竟然出現,當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羅獵聲嘶力竭地嚎叫道:「瞎子,快來救我,我在下面!」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6-19 17:07
第六十六章【生機現】(下)


    剛才的這次爆炸正是瞎子他們所引發,張長弓和瞎子一行被血狼追趕,逼不得進入一座隱秘的軍火庫躲避,他們沒有選擇原路返回,在軍火庫中找到了一扇被焊死的鐵門,幾人商量之後,決定用炸藥包將鐵門炸開,可沒成想爆炸之後,鐵門紋絲不動,下方的地面卻被炸出了一個大洞,正在遺憾之時,突然聽到下方呼救的聲音。

    瞎子還以為自己因為爆炸而出現了幻聽,眨了眨眼睛道:「我好像聽到羅獵在叫我。」

    阿諾的耳膜仍然因為爆炸而嗡嗡作響,他傻笑道:「怎麼可能?」

    張長弓卻是一臉鄭重,本來他也以為自己是幻聽,可瞎子這麼一說,他馬上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

    瞎子此時也反應了過來,一個箭步竄到了炸開的洞口處,眯著小眼睛向其中望去,雖然下方煙塵瀰漫,可瞎子超強的目力仍然看到那兩個吊在下方的身影。瞎子大叫道:「羅獵!是你嗎?」

    羅獵已經忍無可忍:「是我!你大爺的,快來救我!」

    瞎子應了一聲,想要進入洞口,可卻被周曉蝶一把拉住,周曉蝶也是好意,下面不知多深,瞎子在沒有看清環境之前如果貿然跳下去說不定會摔成肉泥,張長弓用手電筒照亮下方,他依稀看到那道石樑,推開瞎子第一個跳了下去,一隻不及躲避的老鼠被張長弓踩在腳下,發出吱的一聲慘叫。

    而此時那條纏在石樑上的長鞭經歷了鼠群的瘋狂咬噬之後,再也無法承受下方兩人的重量,從中崩斷,羅獵和顏天心一起大叫著從高空中墜落。

    鼠群極其警覺,看到空中落下兩人,慌忙向四周閃避,生怕被他們給活活壓死,所以中間自然閃出一大片空地,等到兩人落地,鼠群又迅速向中心靠攏。

    張長弓卻在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怒吼道:「幹你娘!」引燃手中的火焰噴射器,居高臨下,圍繞羅獵和顏天心周圍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圈,那些老鼠原本就害怕火光,看到火龍擺尾,紛紛閃避,躲避不及的頓時被燒成焦炭,整個石洞內瀰散著一股焦臭的味道。

    張長弓逼退鼠群之後,從石樑上一躍而下,守在羅獵和顏天心身邊,用火焰噴射器在他們周圍築起一道防線。

    阿諾看清地形之後隨後跳了下去,和張長弓相互配合,鼠群雖然成千上萬,可是在火焰噴射器的燒灼下全都被嚇破了膽子,開始還有不少冒死前衝,很快這些老鼠就意識到沖上去只有送死的份兒,一個個潮水般向四周退去。

    瞎子也躍躍欲試準備往下跳的時候,卻被周曉蝶一把拉住,聽到下方老鼠被燒灼的吱吱慘叫聲,周曉蝶嚇得臉色蒼白,幾乎就要吐出來了。若是瞎子也走了,她一個人該如何是好。瞎子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你不用怕,我去去就來。」,羅獵在下面,他決不能坐視不理。周曉蝶沒有說話,非但沒有放開手反而抓得更緊了。

    下方傳來張長弓的聲音:「安翟,你不必下來,照顧好小蝶,我們已經足可應付這些老鼠!」

    羅獵經歷連番磨難,此刻宛如洩了氣的皮球,癱坐在冰涼的地面上,雙手支撐著身體,望著周圍四處逃竄的老鼠,非但沒有感到恐懼,反而從心底感到慶幸,如果張長弓他們再晚一刻到來,只怕他們就已經成了這些瘋狂老鼠的點心。

    顏天心靠在羅獵的肩頭,她整個人猶如虛脫一般,空虛得沒有半點力氣,為了和羅行木抗爭,她用金針刺穴激發了自身潛力,這種方法對身體的傷害極大,身體內力的極度透支讓她甚至連站立起來的力量都沒有,否則她又怎會如此親密地靠在羅獵的身上。

    鼠群來得快,去得也快,在張長弓和阿諾兩人加入戰團之後,火焰噴射器已經將這裡變成了老鼠燒烤大會,不到五分鐘的功夫,老鼠已經逃得一乾二淨。

    阿諾打掃戰場的時候,張長弓來到羅獵的身邊,伸出大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表示安慰。羅獵笑了笑,甚至連感謝的話都累得說不出口,其實朋友之間有些話根本不必說,只需一個眼神彼此就已經心領神會。

    山洞雖然很大,可是到處都是一股焦臭的味道,讓人聞之慾嘔,羅獵和顏天心找了個通風處休息,阿諾和張長弓兩人則在四處搜尋出路,既然羅行木是從這裡逃離的,出口應該就在這附近。

    瞎子也和周曉蝶來到了下面,老友劫後重逢自然開心不已,這貨本來就是個嘴巴閒不住的角色,一旦打開了話匣子自然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

    羅獵經過短時間的休息和調整之後,體力有所恢復,他和瞎子說起別後經歷,瞎子聽說麻雀又被羅行木劫走,氣得也是摩拳擦掌,免不得惡毒咒罵了幾句,可看到羅獵有氣無力的模樣,也知道他為了救麻雀已經盡了最大努力,於是知趣地閉上了嘴巴,以免多說話又影響羅獵的心情。

    張長弓和阿諾的搜索卻無功而返,他們找到了一個洞口,循著洞口走了一里左右,發現前方坍塌,應該是被人為爆炸封閉,想要通過那裡已經沒有可能。

    對羅獵來說最艱難的時候已經撐過去了,現在至少同伴們全都平安相聚,彼此間也可有了照應。

    幾人商量如何離開,最終的意見都放在了頭頂的那道鐵門上,炸開鐵門或許就能夠找到通路,阿諾主動請纓去實施這次爆炸。幾人商量的時候,顏天心獨自在遠處調息,睜開美眸,發現羅獵已經回到自己的身邊,唇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你的命果然很大。」

    「彼此彼此!」羅獵笑著在她身邊坐下,目光投向上方的石樑,看到仍然耷拉在石樑上的半截軟鞭,不由得想起他們在即將墜落之時的那番對話,羅獵故意道:「還好咱們的這身皮囊齊齊整整。」

    顏天心自然知道這廝在提醒自己什麼,俏臉微微有些發熱,居然不敢去看羅獵,轉向一旁,迴避羅獵的目光,輕聲道:「有沒有商量出離開的辦法?」

    羅獵雖然和顏天心接觸的時間不是很久,卻知道她為人孤傲矜持,有些話過分提起反倒不好,跟她開玩笑也要把握尺度,點了點頭將剛才他們商量的結果告訴了顏天心。

    顏天心道:「那個羅行木當真是你的叔叔?」

    羅獵在奉天和羅行木見面之後並未懷疑過這件事,可接連發生那麼多事情之後,他對羅行木的所作所為已經產生了極大懷疑,甚至包括他跟自己的關係。羅獵坦誠道:「這個人老奸巨猾,城府極深,他的話現在我是一句都不信。」

    顏天心道:「如果我沒看錯,他應當被黑煞附身。」

    羅獵皺了皺眉頭,鬼魂附身的事情他向來自認為是民間傳說,只是一種迷信的說法,根本沒有任何的科學根據,不過羅獵也沒有反駁。

    顏天心道:「剛才你有沒有留意他的那雙眼睛?」

    經顏天心提醒羅獵方才回憶起,在剛才生死相搏的時候,羅行木的那雙眼睛似乎被黑氣籠罩,看不到眼白,難道那就是她所謂的黑煞?

    顏天心道:「黑煞附體有輕有重,他卻是到了邪魔入心的地步。」

    羅獵道:「這個人我並不瞭解,只知道他當年曾經來到蒼白山探寶,誤入某座金國大墓,發生了一連串詭異的事情。」

    「你可知道他們去了什麼地方?」

    羅獵搖了搖頭,羅行木對這件事的描述並不清晰,麻雀對當年的事情也都是通過她父親的那個筆記本,其中的記載難免疏漏,他低聲道:「只能確定他們來了蒼白山,當年他們組建的那支探險隊在進入墓葬之後,最終活著離開得只有兩個人。」

    顏天心小聲道:「其中一個就是羅行木?」

    羅獵點了點頭:「還有一個是麻雀的父親麻博軒,他是燕京大學的考古學專家,研究古文字出身,在國內外享有極高的聲譽。」

    顏天心此時已經猜到花姑子就是麻雀,也就是麻博軒的女兒。

    羅獵繼續道:「他們兩人逃離之後,喪失了中間的某段記憶,而且他們很快就發現正在以驚人的速度衰老,如果羅行木在這件事上沒有撒謊,他只是四十出頭的年紀。麻博軒也是如此,離開蒼白山三年之後他就已經壽終正寢。」

    顏天心咬了咬櫻唇:「除此以外,還有沒有其他的線索?」

    羅獵想了想,然後掏出匕首在岩石上刻劃了四個字,這四個字是用夏文寫成。

    顏天心藉著嘎斯燈的光芒望著羅獵寫下的四個字,喃喃道:「擅入者死!」

    羅獵心中一震,他並沒有想到顏天心居然也認得夏文,事實上顏天心所認識的僅僅是這四個字而已,她臉色蒼白,美眸充滿了驚恐的光芒,顫聲道:「他們果然進入了九幽秘境!」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6-19 18:48
第六十七章  【飛起來】(上)



    羅獵從未聽說過什麼九幽秘境,可是從顏天心的反應來看,那應該是一個讓人生畏的地方,否則以顏天心的強大心態不會流露出這樣的惶恐。顏天心有些急切道:「這四個字是不是被刻在他們的身上?」

    羅獵愣了一下,顏天心怎麼知道?仿佛親眼所見?他點了點頭道:「不錯!」

    阿諾安放好了炸藥,重新回到了下面,提醒眾人遠離剛才炸開的地洞,以免被這次爆炸引發的衝擊波誤傷。羅獵重新開始審視他們目前的處境,雖然他急於將麻雀救出,可是擺在他們面前的首要問題就是離開藏兵洞。

    瞎子湊到阿諾身邊,低聲道:「這次能成嗎?」

    阿諾點了點頭道:「我辦事你放心!」確信所有人都已經找好隱蔽,阿諾點燃了引線。

    眾人的目光追隨著燃燒的導火索,隨著導火索的迅速縮短,所有人都變得緊張了起來,瞎子忽然又想到了一個問題:「我說金毛,你用了幾個炸藥包?」

    阿諾伸出了四根手指頭。

    瞎子目瞪口呆:「我靠,你不怕把這裡給炸塌了?」

    阿諾經他提醒若有所悟:「你這麼一說好像量真有些大!」此時想起這件事也已經晚了,他的話音剛落,炸藥包就已經引爆,來自頭頂的爆炸震得地動山搖,這貨果然用足了份量,比上次份量大上四倍,威力也大了四倍,爆炸的中心雖然在上方鐵門旁,可是遠離中心點的幾人都感到了這毀天滅地的威力,煙塵四起,沙石亂飛,連剛才被燒死的老鼠都原地飛了起來,瞎子為了緩解爆炸而產生的雙耳壓力,下意識地張大了嘴巴,卻感到迎面飛來了一個黑乎乎的物體,不及閉嘴,那東西已經鑽到了嘴裡,卻是一只被爆炸迸飛的死老鼠,瞎子惡心的差點沒把膽汁給吐出來。不過也幸虧是死老鼠,如果是一塊石頭,恐怕他小命兒都要玩完。

    羅獵一邊咳嗽一邊從塵土中爬起身來,埋怨道:「阿諾,你不要命了?」

    張長弓大手蒲扇一樣扇動,試圖驅散面前的灰塵,等他看清周圍的環境,率先爬了上去,讓張長弓目瞪口呆的是,阿諾加足份量的爆炸仍然沒有將鐵門炸開,鐵門紋絲不動。

    得知結果,瞎子只差沒破口大罵了,一邊擦著嘴巴,一邊指著阿諾,醞釀著挖苦他的語言。可就在此時,前方又傳來轟隆一聲,卻是山洞頂部發生了部分坍塌,眾人舉目望去,鐵門雖然還在,可是鐵門的後方地面被震出了一個大洞,阿諾搞清楚狀況之後,樂得哈哈大笑:「我就知道,這次准行!」

    瞎子將那只被他吐出來的死老鼠向阿諾扔去,然後惡狠狠道:「你丫不吹牛逼能死?」

    眾人從坍塌的落石堆爬到上方,那道被焊死的鐵門仍然屹立不倒,從露出的邊緣可以看出這道鐵門的厚度竟然接近一尺,難怪兩次爆炸,將周圍的岩層震碎,這鐵門依然絲毫無損。

    瞎子充滿好奇道:「肖天行在藏兵洞內鑄造這麼堅固的鐵門為了什麼?」

    顏天心道:「提防外人進入,也許其中還藏著重要的武器。」她用手帕蒙住口鼻,這樣可以起到一些隔絕煙塵的作用。

    張長弓打開手電,照亮前方,前方是一個寬闊的通道,而且越走越是寬闊,地面極其平整,是外面標准的鋪裝路面。利用手電筒的光束照射周圍,看到這裡應該是完全用人工開鑿出來的巨大洞府,牆壁上繪制著巨大的龍旗,乍看上去還以為是滿清的國旗,可仔細一看圖形與傳統的龍旗完全不同,和大清龍旗的威風凜凜霸氣側露不同,這條龍通體漆黑,雙目慘白,最奇特的是它背後生有兩翼,龍爪繪制得如同干枯的骨節一般,從頭到腳透露出一種無法描摹的詭異。

    拐過前方的拐角,眾人眼前豁然開朗,這裡比剛才還要寬闊,路面的寬度已經可以容納六輛馬車並行,道路筆挺直通遠方,誰都想不到在凌天堡下方的藏兵洞內竟然還藏著一個巨大的廣場。

    更讓他們意想不到的是,廣場上停泊著一架飛機,飛機通體塗裝成紅色,宛如一只巨大的蜻蜓靜靜棲息在黑色的廣場中心。

    在羅獵幾人還在無法相信自己眼睛的時候,阿諾已經興奮的大叫起來,然後以驚人的速度奔向那架飛機,這廝曾經是英國皇家空軍的王牌飛行員,對飛機有著超乎尋常的感情,來到中國之後,別說開飛機,就是連見的機會都很少,沒想到在這遠離城市的荒山野嶺,在黑虎嶺山腹之中竟然藏著這樣一個飛機場,而且上面還聽著一架飛機。

    飛機為現時常見的三翼,布蒙皮結構,螺旋槳單發動機驅動,正常情況下可以承載兩人,一人負責駕駛,一人負責投彈射擊。阿諾爬到了飛機裡面,坐在駕駛位上,激動的手舞足蹈,瞬間找回了自己在皇家空軍傲笑長空的威猛感覺。

    其余人雖然在這裡看到飛機感到驚奇,可沒有一個人像阿諾那樣興奮,按照瞎子的說法,那玩意兒能當飯吃嗎?那玩意兒能帶我們安全離開嗎?在目前這種狀況下,尋找出路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誰都沒時間去玩兒。

    阿諾呆在飛機上琢磨又看的時候,其余隊友都忙著尋找出路,在距離飛機前方五百米的地方又遇到了一個大鐵門,還好這次鐵門沒有焊死,瞎子利用他的空空妙手打開了門鎖,羅獵和張長弓分別推開了一扇大門,前方有光芒透射進來,兩人的眼睛都因為在黑暗中太久,反倒適應不了突然出現的強光,下意識地閉上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適應了前方的強光。

    羅獵率先睜開雙目,為了避免強光損害雙目他眯起雙目,盡可能減少強光的刺激,卻見前方出現了一道七彩光芒,羅獵以為是自己眼花了,用力眨了眨眼睛,定睛望去發現自己並沒看錯。向前走了幾步,方才發現了七彩光芒的成因,前方出口被厚厚的冰層封凍住,陽光照耀在冰層上,冰層對光線起到了折射的作用,白光通過折射化為七彩,所以才在他們的眼前呈現出如此瑰麗多彩的光影。

    張長弓來到冰層前伸出手掌拍打了兩下,冰層很厚,想要靠人力打通可能性不大,不過還好他們帶來了不少的炸藥,有一點能夠斷定,打通這道冰層就可以離開困境,冰層之外應該再無屏障,否則陽光也不可能投射進來。

    這次的爆破非常順利,有了前兩次的經驗,阿諾這次只用了兩個炸藥包,就將外面的冰層炸裂,冰層破裂之後,一股強勁的山風撲面而來,卷起冰粒拍打在第一時間來到洞口的羅獵和張長弓身上,讓他們險些透不過氣來,兩人扶著炸裂冰洞的邊緣,向外面望去,不由得大吃一驚,外面並非是出路,洞口外是一面近乎垂直的懸崖,從他們所在的位置到山下,至少還有三百米的距離,抬頭向上望去,但見上方晶瑩剔透的冰瀑層層疊疊懸掛,有若瓊花玉樹,又如萬劍倒懸。

    張長弓對蒼白山一帶的地形極其熟悉,四顧觀察之後,馬上就確定了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這裡乃是黑虎嶺後山的聽雪崖,聽雪崖冬日聽雪,夏日聽濤,皆因聽雪崖上有一道瀑布。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6-19 18:48
第六十七章  【飛起來】(下)



    這瀑布名為奔雷瀑,每到夏日冰雪消融,瀑布從峰頂飛流直下,有如銀河自九天墜落,空谷回聲,萬馬奔騰,勢如驚雷。等到了深秋,隨著氣溫的轉冷,山頂開始封凍,瀑布也凝結成冰,遠遠望去,有若一柄巨劍高懸於聽雪崖之上,陽光折射,光影變幻,異彩紛呈。

    張長弓在過去就曾經多次遠眺過奔雷瀑,只是他從未想到過奔雷瀑後還藏有如此玄機。剛才的爆炸剛好將外面的冰瀑炸開,也打通了洞口。只是即便看到了外面的白山黑水,他們也無法從這裡出去,張長弓沉吟片刻搖了搖頭道:「咱們或許要另找出路。」

    羅獵沒有說話,可心中並不認為還有其他的出路,羅行木離開的那條道路已經被炸毀,以他們目前的狀況是不可能打通那條道路的。他們一路搜索而來,除了這條路並未發現還有其他的道路。

    阿諾躡手躡腳來到洞口處,向外面看了看,被冷風刺激的忍不住打了兩個噴嚏,揉了揉鼻子道:「那飛機沒有問題,我檢查了過了,沒什麼毛病,油箱還有一些油料,或許能夠帶我們離開。」

    羅獵雖然沒機會乘坐飛機,可是對這種新奇的交通工具還是有所了解的,曾經不止一次見過這東西在空中飛行。素來膽色過人的張長弓瞪大了眼睛看了看阿諾,又看了看那飛機,伸手指了指飛機道:「你是說,那東西能飛起來?」

    阿諾指了指洞口道:「還不夠大,需要把洞口再擴大一些,這樣就不至於碰到翅膀。這架飛機一次最多能夠承載兩個人,也就是說,我每次能夠運送一個,咱們一共六個人,我要往返五趟才能將所有人送到安全的地方。」

    張長弓仍然有些無法相信:「那東西能飛起來?」

    阿諾笑道:「別忘了我過去是干什麼的,英國皇家空軍,別說是飛機,就算是摩托車插上兩個翅膀我一樣能讓它飛起來。」

    「你丫不吹牛逼能死!」瞎子也來到了他們的身後,冰瀑被炸開之後,外面的冷風不停吹入洞內,裡面氣溫驟降,瞎子也是噴嚏連連。

    羅獵倒沒覺得阿諾在吹牛,眼前的狀況下,阿諾提出的方案應當是最為可行的。他轉身來到那架飛機旁,阿諾跟了過來,低聲道:「這架飛機應該是放在這裡當收藏品的,至少有一年未曾啟動過,不過還好油箱裡面有燃料。」

    「你確定它能飛起來?」

    阿諾笑了起來:「不試試哪能知道?」他爬到了飛機裡,啟動引擎,第一次並沒有成功,瞎子抱著膀子站在飛機前面看熱鬧,不忘說風涼話道:「我看你還是別逞能了,這東西不靠譜!」

    阿諾搖了搖頭,再次啟動引擎,這次居然成功,螺旋槳飛速轉動起來,瞎子猝不及防,被風吹得幾乎站不住,身體踉踉蹌蹌向後退了幾步,頭上的棉帽被風吹掉,落在地上滴滴溜溜向外面滾去,瞎子慌忙去抓,可終究晚了一步,眼睜睜看著棉帽從洞口掉了下去。

    阿諾樂得哈哈大笑,他熄滅了引擎,舉起雙臂豎起兩根大拇指,向眾人道:「絕無問題!現在咱們只需要將洞口擴展開來,清掃路面上的障礙,選定最近的降落地點就行。」

    前兩個條件對他們來說並不困難,至於降落地點這需要熟悉當地環境的人來定,張長弓自然成了唯一人選,按照阿諾的想法,這個人應該是第一個乘坐飛機隨同他撤離的人。

    張長弓對乘坐飛機打心底抗拒,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第一個上去。坐在機艙內,他仍然對這木結構蒙著帆布的大號風箏沒底,有些緊張地吞了口唾沫,羅獵看出他的緊張,爬到飛機上,拍了拍張長弓的肩膀安慰他道:「沒什麼好怕,阿諾參加過無數次空戰,絕對靠得住!」

    張長弓咧嘴笑了笑,笑容顯得有些古怪,心中暗嘆,到了這種地步等於是上了賊船,只能把性命交給阿諾來支配了。

    阿諾准備啟動飛機,眾人紛紛選擇遠離,瞎子這次學了個乖,牽著周曉蝶跑得最遠,周曉蝶傾耳聽著螺旋槳轉動的聲音,心中也充滿了好奇。

    飛機開始緩緩啟動,眾人跟在飛機的後方奔跑,飛機越開越快,迅速拉開了和其余人的距離,張長弓看著眼前的景物急速向後倒去,再看前方,距離洞口已經盡在咫尺,嚇得他捂住面孔,有生以來他還是頭一次這麼害怕。

    飛機衝出了洞口,並未馬上攀升,而是有一個明顯的下降,強烈的失重感讓張長弓感到自己的內心就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他睜大雙眼,從心底發出一聲驚恐的大叫。

    羅獵第一個衝到洞口,看到那架紅色的飛機從下方迅速爬升起來,正午陽光下,紅色的身影在藍天白雪的映襯下顯得異常鮮艷。阿諾操縱著飛機,在空中迅速爬升,然後接著做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轉體,惡作劇的他顯然沒有顧及身後張長弓的感受。

    瞎子望著飛機在空中翱翔的自由身影,滿臉都是羨慕,他感嘆道:「不錯,不錯!金毛這次又該嘚瑟了。」

    在將張長弓送到最近的降落地點之後,阿諾迅速返回,接連將瞎子、周曉蝶送和顏天心送了出去,幾番往來之後,眾人對阿諾的飛行技術已經建立起極大的信心,羅獵選擇在最後一個離開。登上飛機,回身看了看後方的洞口,想起在凌天堡內發生的一切,恍如夢中。

    阿諾遞給他一個風鏡,羅獵戴好,又將自己綁好在座椅上,阿諾大叫道:「這是今天我們最後一次飛行。」

    羅獵呸了一聲,大吉大利,這貨也是一張破嘴,什麼話都亂說,中國人凡事都講究個吉利,怎麼叫最後一次。

    阿諾也意識到自己這話說得有些毛病,嘿嘿笑了一聲道:「坐穩了,兄弟們都等著咱們慶功呢。」他准備飛行的時候,卻聽到外面傳來轟隆隆的聲音。兩人舉目望去,只見洞口竟然飄落了不少的雪花,阿諾愕然道:「下雪了?」

    羅獵搖了搖頭,心中卻產生了一種不祥的感覺,催促道:「趕快離開這裡!」

    「你們看!」已經平安落地的張長弓指著黑虎嶺的方向,先行到達的顏天心和瞎子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瞎子的目力在強光下畢竟有限,眼前白茫茫一片,他看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狀況,顏天心卻看得清清楚楚,陽光下山頂處如煙似霧,雲蒸霞蔚,卻是山頂發生了雪崩,這場雪崩應該是他們在爆炸冰瀑的時候引發的,積雪從聽雪崖上飛泄而下。因為下方就是懸崖,所以這樣的雪崩在正常狀況下不會帶來太大的危害,可是羅獵和阿諾仍在山洞之中,顏天心因為驚恐右手下意識地掩住了櫻唇。

    張長弓也是擔心不已,可是他也只能靜觀其變,愛莫能助,剩下的唯有默默祈求上天,期望羅獵和阿諾兩人能夠逃過這場劫難。

    轟隆隆的奔雷之聲不停傳來,羅獵和阿諾都已經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飛機的速度已經提升到最大,雪崩引起的落雪變得密集,阿諾就快看不清洞口外的情景,另一個他們看不到的危機也在悄然而至,上方中斷的冰瀑在爆炸中產生了裂痕,此時也已經徹底斷裂,貼著絕壁緩緩下墜。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6-19 18:48
第六十八章  【小松鼠】(上)



    阿諾發出一聲怒吼,開弓沒有回頭箭,他橫下一條心操控飛機向洞口衝去,飛機衝出洞口的剎那,斷裂的冰瀑夾雜著漫天的雪花也在同時落到了洞口的上緣。羅獵抬起頭,看到冰山一樣的巨大冰塊就在自己的身後落下,堵住了他們剛剛飛離的洞口,和下方冰瀑的殘端撞在一起,劇烈的衝撞,碎裂出成千上外的冰塊,冰塊宛如流星般四散飛去,衝撞引發的氣浪從後方拍擊在飛機上。

    飛機猶如斷了線的風箏,隨著氣流在空中旋轉翻騰。

    阿諾和羅獵感到天旋地轉,冰塊不停撞擊在飛機上,拍打在他們的身上,兩人的額頭都被碎裂的冰塊劃出了數道血痕,阿諾死死抓住操縱杆,雖然現在根本就無濟於事,可是他不能放棄,因為放棄就意味著死亡。

    羅獵大吼道:「堅持住,你能行!」

    阿諾的腦袋又被冰塊重重砸了一下,雖然有棉帽的緩衝,仍然感到眼前一黑,阿諾感覺自己就要昏過去了,他再也支持不下去,哀嚎道:「上帝啊!」他認為必死無疑,竟然松開了操縱杆。

    羅獵怒吼道:「你是不是一個戰士?別侮辱戰士的名字,別讓瞎子瞧不起你!」

    阿諾聽到他的怒吼,昏昏沉沉的頭腦居然恢復了些許的清醒,他重新抓住了操縱杆,咬牙切齒地咆哮著:「操!瞎子,你敢取笑我!你特媽敢取笑我!我靠!」

    羅獵雖然是個牧師,可他早就知道生死關頭上帝不會來救你,想要活下去只能依靠自己。阿諾祈求上帝的時候,他就意識到阿諾准備放棄了,如果他會開飛機一定爬過去搶過阿諾的操縱杆,可是他做不到,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喚醒阿諾,激發這廝的鬥志,不僅僅是為了阿諾,也是為了自己,因為兩人的性命全都攥在阿諾的手裡。

    阿諾一邊爆著粗口,一邊倔強抓住了操縱杆,雖然他的努力目前還沒什麼用處,這可憐的飛機如同一片秋風中的枯葉被吹來打去。阿諾堅持著,盡管頭破血流,盡管鼻青臉腫,他仍然堅持著,他將恐懼和痛苦化為咒罵,這咒罵大都送給了已經平安落地的瞎子。

    羅獵望著漫天的飛雪,飛雪遮天蔽日,擋住了陽光,他仿佛置身於驚濤駭浪的茫茫大海之中,耳邊響起一個聲音:「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你會不會想起我?」

    羅獵的鼻子沒來由感到一陣酸澀,他閉上眼睛,眼角處竟然落下了兩顆熱淚,然後他張開雙臂,仿佛要擁抱天空,擁抱這個即將告別的世界……

    「操!」阿諾的粗口將羅獵重新拉回到現實中拉來,遍體鱗傷的小飛機在經歷冰雪的暴虐之後,竟然神奇地衝了出去,頃刻之間風平浪靜,陽光溫暖,突然周圍平靜得有些不現實。

    羅獵有些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轉過頭去,確信他們已經脫離了危險,身後的聽雪崖已經被籠罩在雪霧之中,他的聽力又開始漸漸恢復,斷裂的冰瀑相撞的聲音仍然在繼續,猶如雷聲滾滾,讓人驚心動魄。

    阿諾也意識到他們從人間煉獄中逃了出來,欣喜若狂的大笑起來,可他高興得太早,剛剛將飛機成功控制住,歷盡磨難的螺旋槳竟然停止了轉動,飛機筆直向下落去,阿諾和羅獵同時大叫起來。

    墜落了一段距離,發動機再度啟動,兩人都是心理素質極強之人,可此時也被這一連串的變故折騰得即將崩潰。阿諾好不容易控制住了飛機,看到發動機冒起了黑煙,螺旋槳的轉速明顯開始減慢,他向羅獵大聲道:「看來,我們飛不到目的地了!做好准備,我要迫降,緊急迫降!」

    羅獵點了點頭:「我相信你,一定成功,咱們不能讓瞎子笑話!」

    阿諾全神貫注地操縱著飛機,飛機的翅膀在空中來回搖擺,飛行的高度迅速下降,發動機已經冒起了黑煙,飛機拖著長長的黑煙掠向滿是雪松的樹林,阿諾望著越來越近的雪松林,從心底發出一聲大吼:「瞎子!我操你大爺……」然後就駕駛著飛機義無反顧地向下方衝去。

    張長弓幾人全都關注著聽雪崖的情景,直到看到天空中的黑煙,他們才知道羅獵和阿諾應該從山洞中飛了出來,不過看來飛機應該出了問題。顏天心已經第一時間向飛機墜落的雪松林跑去,張長弓也跟了上去。

    瞎子本想讓周曉蝶在原地等待,可是又擔心她一個人遇到猛獸來襲,只能將周曉蝶背起,踩著積雪艱難跟在後方。

    這一路走來,周曉蝶知道瞎子為自己嘗盡辛苦,歉然道:「對不起,是我拖累了你!」

    瞎子一邊喘氣一邊道:「沒事兒……我……我樂意……」

    飛機的底部貼著雪松滑過,劇烈的顛簸差點將兩人甩出去,然後兩只機翼先後撞擊在樹干上,飛機如同被折斷雙翼的鳥兒一般從雪松的間隙中衝了下去,雪松的枝葉瘋狂拍打在兩人的身上,阿諾此時也放開了操縱杆,就算他握著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現在他能做得就是俯下身子,將腦袋盡可能地放低,雙臂護住面部,蜷曲得就像一個嬰兒,這樣的姿勢可以將可能受到的傷害降到最低。

    羅獵和阿諾保持著驚人的同步,只剩下座艙的飛機終於落在了雪地上,可是速度仍然沒有完全減緩下來,在雪地上急速滑行,因為地形的不平而劇烈顛簸,兩人的大叫聲也被顛簸賦予了顫音聲效,樹林中遍布合抱粗的大樹,幸好這脫韁野馬一般的飛機並未樹干正面相撞,在樹林的間隙中滑行出一段距離之後速度終於漸漸放緩最終停了下來。

    不巧得是,飛機停下的地方卻是一個冰溝,冰溝不知有多深,飛機的前半部都已經衝到了冰溝上緣,阿諾驚魂未定地抬起頭,感覺飛機的前部正向下方栽去,慌忙身體後仰,羅獵本想站起,卻被阿諾喝止。

    羅獵也將身軀後仰,阿諾示意羅獵別動,自己慢慢解開安全帶,准備向後爬去,飛機頭部卻傳來篤的一聲,舉目望去,卻是一只松果掉到了飛機頭部,兩人都被驚出了一身冷汗,阿諾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准備開始逃離行動,機頭又傳來篤的一聲,卻是一只胖乎乎的小松鼠從雪松上跳了下來,追逐那顆落下的松果。

    伽利略曾經說過,給我一個杠杆,我可以撬動整個地球。這小松鼠肯定不知道這件事,然而它的出現卻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小小的身軀傾覆了整個飛機,原本處於平衡狀態的飛機因為它的出現頓時失衡,飛機一頭向冰溝內扎了進去,羅獵和阿諾兩人根本來不及逃離座艙,唯有發出驚恐的大叫。

    小松鼠被兩人的大叫聲嚇到了,松果丟到了一邊,一溜煙逃到了雪松上,然後又從松枝上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誠惶誠恐地望著墜入冰溝內的古怪家伙。

    驚恐多半源於未知,飛機沒有落入冰溝的時候害怕,可真正墜落下去,就發現冰溝不過三米多深,壓根沒什麼好怕。

    兩人解開安全帶,從座艙裡面狼狽不堪地爬了出來,經過一連串的折騰螺旋槳已經變形,發動機冒著黑煙,其中已經有火苗燃燒了起來。阿諾知道發動機很可能燃燒爆炸,他示意羅獵盡快離開這裡,兩人連滾帶爬逃出了冰溝,腳剛剛來到雪地上,冰溝內的飛機殘骸就發生了爆炸,他們下意識地撲倒在雪地上,等到爆炸平息,這才相互攙扶著坐起身來,冰溝內濃煙滾滾,那架飛機已經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

    羅獵和阿諾對望著,都看到對方一臉驚魂未定的表情,兩人同時笑了起來,又同時伸出手去在對方的肩膀上捶了一拳,阿諾不巧正捶在羅獵受傷的左肩,羅獵痛得皺起了眉頭。

    阿諾搖了搖頭,忽然想起了什麼,啐了口唾沫,大吼道:「瞎子!我操你大爺!」是吶喊更是發泄,其中帶著劫後重生的無盡喜悅。

    遠處傳來瞎子憤怒的回應聲:「金毛,我特馬招你惹你了,你為啥罵我?」

    羅獵轉過身去,看到了氣喘吁吁的顏天心,看到了激動萬分大步而來的張長弓,雪花一片一片從空中飄落,他忽然發現,這個世界依然如此美好,依然值得他去留戀……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6-19 18:49
第六十八章  【小松鼠】(下)


    聽雪崖的這場雪崩驚動了凌天堡內不少人,肖天行雖然遇害,可是凌天堡並沒有亂,九位當家,有兩個於今日遇害,不過還有七位當家,緊急會議剛剛結束,已經推舉出狼牙寨的新任寨主,黑虎嶺的當家人。琉璃狼鄭千川的當選並無異議,是眾望所歸也是理所當然。素來驕橫傲慢的蘭喜妹第一個提議,疤臉老橙程福海和綠頭蒼蠅呂長根附議,黃皮猴子黃光明本來就和鄭千川交好,自然雙手贊成,這已經超過了有權表決的半數,剩下的兩個遁地青龍岳廣清和紫氣東來常旭東並未列席會議,據說岳廣清率人前往藏兵洞追蹤敵人,而紫氣東來常旭東從刺殺開始就沒有露過面。這兩人在狼牙寨本來就居於靠後的地位,他們的意見無足輕重,改變不了大局。

    在接替肖天行位子的事情上,鄭千川表現出一如既往的虛偽,假意謙讓一番,又拿捏出極不情願的樣子,不過他這個寨主當得並不開心,原本以為狼牙寨的命運是因為自己的謀略而從根本改變,可是蘭喜妹身份的表露讓他的內心中蒙上了一層巨大的陰影,他心中明白,只要蘭喜妹在一天,他就不可能成為這裡真正的主人。

    岳廣清大步走入聚義廳內,他已經聽知道了會議的結果,在選出狼牙寨新任寨主的時候,他正在忙於追擊那些潛入者,結果並不理想。

    其他人大都已經散去,只有鄭千川妹留在那裡,看到岳廣清前來,鄭千川的表情非常和藹,岳廣清雖然年輕,卻是肖天行生前最為器重的一個,深得他的信任,肖天行將狼牙寨的對外關系交給了鄭千川,將後勤供給交給了對他有再造之恩的洪景天,將藏兵洞和軍備交給了岳廣清。岳廣清究竟掌握了凌天堡的多少秘密,除了肖天行沒有其他人知道。

    今天為對手逃離創造奇功的坦克,還有剛才從聽雪崖幾度折返飛出的紅色飛機,這些事情連身為軍師的鄭千川都不清楚。

    岳廣清將自己前去追擊的情況向兩人簡單稟報了一遍。

    鄭千川皺了皺眉頭:「你是說,那坦克和飛機的事情你早就已經知情?」

    岳廣清似乎有些顧慮。

    鄭千川道:「你不必顧忌,咱們都是同生共死的兄弟,沒什麼需要隱瞞的。」

    岳廣清道:「坦克的事情我清楚,可飛機的事情我從未聽說過。」他從懷中取出了一封信,遞給鄭千川道:「其實大哥和北滿督軍張同武一直都有聯絡,我們的許多武器,都是張督軍幫忙提供,那輛坦克就是張督軍的關系購入。此前大哥已經秘密接受張督軍的委任,擔任蒼白山野戰軍總司令。」

    大清滅亡,民國建立,可是中華大地並沒有迎來希望中的和平統一,而是不可避免地陷入地方割據和軍閥混亂之中,滿洲大地形勢極其復雜,因為重要的地理位置富饒的土地,豐富的礦產物資儲備,這裡成為周圍列強爭相據為己有的肥肉,先是被沙俄的勢力侵占,後來日本人為了搶奪利益和沙俄之間爆發了日俄戰爭,最終以日本人的勝利告終。然而這種勝利其實是一種雙方討價還價彼此退讓的結果,最終的受害者是中華百姓,戰爭的本質就是他們在中國的土地上打了一場搶奪中華利益的戰爭,而真正的受害者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蹂躪,等待他們分割。

    民國建立之後,表面上日俄都做出了不少的讓步,可實際上卻只是各自尋找了代言人。南滿督軍徐北山,北滿督軍張同武,雙方一個親日,一個親俄,在日俄的背後支持下,在滿洲展開了明爭暗鬥。

    鄭千川和葉青虹一方的聯絡結緣於北滿督軍張同武,葉青虹以扶植鄭千川上位為條件,而鄭千川也希望藉此打通和北滿督軍張同武的關系,葉青虹恰恰和張同武的寶貝兒子,人稱北滿少帥的張凌峰相交莫逆,在鄭千川看來,搭上張凌峰就等可以接近張同武。當然他的目的絕非是為了親近北滿軍閥,而是為了將之清除。他是日本玄洋會社的骨干,他的使命就是清除異己,為天皇侵占整個滿洲。之所以選擇從蒼白山黑虎嶺入手,是因為蒼白山在滿洲的重要地位,坐望南北,而且蒼白山林木豐茂,礦產豐富,是滿洲重要的資源儲存地,掌握蒼白山不但掌握了滿洲的重要礦脈,而且掌握了戰略高地。

    上方為了拿下蒼白山也是不惜力量,在今日之前鄭千川並不知道蘭喜妹也和自己抱著同樣的使命,一方面可以看出上方對狼牙寨的重視,從另一方面也能夠看出他們對自己並沒有報以太大的信心。

    岳廣清的這封信在某種意義上帶有投名狀的性質,鄭千川看完那封信沉默良久都沒有說話,心中暗暗考慮岳廣清的真正來路,狼牙寨的這幫人看來都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自己是這樣,蘭喜妹是這樣,現在連岳廣清也是這樣。從信的內容可以看出肖天行已經倒向了北滿督軍張同武,這老狐狸竟然一直瞞著自己,此前沒有流露出半點風聲。

    岳廣清道:「大當家,我曾經見過張大帥,他為人豪爽重義,對您也是仰慕已久,如果大當家願意,小弟願前往冰城說明一切。」他向前走了一步,壓低聲音道:「這蒼白山野戰軍司令的位子定然非您莫屬。」

    鄭千川唇角露出一絲笑意,他幾乎能夠斷定岳廣清十有八九就是張同武的聯絡人,緩緩點了點頭道:「有些事,心中明白就好,不一定要說出來。」他將岳廣清給自己的那封信湊在燭火上點燃,獨目卻在燭火的映射下透露出一絲寒光。

    鄭千川之所以答應和葉青虹方面合作,一是想利用葉青虹除掉肖天行,另一方面是想通過葉青虹的關系結識張凌峰,現在看來葉青虹似乎已經失去了可被利用的價值。狼牙寨大當家的身份已經足夠引起這位北滿軍閥頭子的重視,也擁有了可以和他討價還價的資格。

    雖然鄭千川心底並不情願,可是在玄洋社內部存在著極其嚴苛的制度,每一個成員都必須遵守,岳廣清的事情他並沒有隱瞞蘭喜妹,至於他和葉青虹此前的合作卻是只字未提。蘭喜妹對此的建議就是順水推舟,將計就計。

    後半夜的時候,天空下起了雪,這在冬日的蒼白山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樹林中的空曠雪地上臨時用樹枝和茅草搭起了三個窩棚,窩棚的中心熊熊燃燒著一堆篝火。

    羅獵坐在篝火旁值夜,他本就有失眠的毛病,現在因為肋骨骨折的創痛更加難以入眠,索性把值夜的活攬了下來。雖然暫時逃離了土匪窩,可是並不意味著危機已經度過,此前他們進入蒼白山的時候,就曾經遭遇了猛虎的襲擊,在這寂靜無人的深山雪嶺之中,處處蘊藏著不為人知的危機。不遠處的樹枝上,一只貓頭鷹正好奇地望著這個徹夜不眠的男子,它一動不動,大的有些誇張的眼睛和羅獵隔火對視著。

    羅獵靜靜望著貓頭鷹,目光平和而溫暖,過了一會兒,那貓頭鷹緩緩閉上了一只眼睛,這種生物晝伏夜出,往往越是夜晚越是精神,可這會兒卻打起了瞌睡,它並沒有意識到是因為對面這個年輕人催眠自己的緣故。

    身後傳來腳步聲,羅獵決定停下自己的惡作劇,抓起一個小雪球,輕輕一彈,正中貓頭鷹的腦袋,打盹的貓頭鷹被雪球一砸,清醒了過來,晃動了一下腦袋,甩落了頭頂的碎雪,然後振翅向夜空中飛去。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6-19 18:49
第六十九章  【追蹤者】(上)


    瞎子拿著一條已經凍得硬邦邦的兔腿出來,架在篝火上加熱,然後一溜小跑去附近的樹叢內把憋在肚子裡的那泡夜尿給放了出來。重新回到羅獵身邊,看到羅獵正幫他翻烤那條兔腿,樂呵呵道:「謝了!」

    羅獵道:「怎麼醒了?」

    瞎子道:「餓醒了,順便起來放水!」

    羅獵將烤熱的兔腿遞給了他,瞎子伸手接過,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啃了兩口想起了羅獵,將啃過的兔腿遞給羅獵,好東西必須要和兄弟分享。

    羅獵搖了搖頭道:「不餓!」不由得想起當年他們一起在中西學堂的那段時光,那時候瞎子已經高大壯碩,而自己還非常瘦弱,都是瞎子在照顧自己,有好吃的東西從來都會和自己分享,直到現在他的而習慣仍然沒有改變過,和瞎子相比,自己成熟的速度好像更快一些,不過羅獵心底深處卻羨慕瞎子的沒心沒肺,羨慕他的無憂無慮。

    瞎子也沒跟他客氣,繼續吃了起來,風卷殘雲般將兔腿吃完,舒舒服服打了個飽嗝。

    羅獵望著瞎子一臉的羨慕,這廝能吃能睡,身寬體胖,同人不同命,在瞎子看來最簡單實現的幸福,對自己卻是那麼的艱難。

    瞎子充滿同情道:「你又一夜沒睡?」

    羅獵的失眠症由來已久,回國之後在他成為黃浦小教堂的牧師之後,曾經有所緩解,可是自從遇到了葉青虹,他就卷入到這場驚心動魄的漩渦之中,他的失眠症又開始加重,開始的時候還能斷斷續續地睡著,後來竟然變得徹夜不眠。失眠讓他開始變得焦慮,情緒受到影響判斷力自然受到了影響。

    瞎子嘆了口氣道:「這樣下去你的身體也受不了,可能是太緊張了。」他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等咱們回到城裡,找個窯子來上兩炮,保你什麼失眠症都好了。」這貨說話從來都沒個正行。

    羅獵對瞎子的這種說話方式早已習慣,白了他一眼,並沒有說話。

    瞎子卻從羅獵的反應中感到了他情緒的低落,充滿擔憂地望著這位多年的老友:「羅獵,不如咱們回黃浦吧!」

    羅獵點了點頭,瞎子心中一喜,可馬上他就意識到羅獵點頭或許並不是同意他的想法,他和羅獵自幼相識,記得小時候他們一起進中西學堂的時候,羅獵瘦瘦小小,常有同學欺負他,那時的羅獵就表現出超人的倔強和勇敢,遇事不但有智慧有主見,而且做事不屈不撓。這樣的人,又怎會輕易放棄。

    羅獵的目光投向熊熊燃燒的篝火:「好,等咱們救出麻雀就回去。」

    瞎子沒有提出反對,因為他知道即便是自己反對,最後也一定會被羅獵說服,他的年齡雖然比羅獵大,可在心智上羅獵要遠遠勝過自己。

    羅獵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現在才是凌晨兩點半,他向瞎子道:「去睡吧,離天亮還早呢。」

    瞎子掰斷一根樹枝投入篝火之中,低聲道:「你去睡吧,我守一會兒。」

    羅獵笑了起來,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我不放心你!而且我的確睡不著!」他伸手拍了拍瞎子的肩膀:「去睡吧,養足精力才好照顧周曉蝶。」

    瞎子不好意思地笑了,也不再堅持,轉身向窩棚內走去,他和阿諾一間窩棚,沒過多久,就聽到那窩棚內傳來此起彼伏的鼾聲。

    顏天心聽到低聲的啜泣,其實這一夜她也沒有睡好,她沒有失眠症,可是在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之後,她又怎能安然入睡?如果不是體力過度透支,她不會選擇留下來休息,自從凌天堡的事情之後,她的內心中就籠罩上了一層濃重的陰雲,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恨不能現在就飛回天脈山,看看山寨的狀況。此番前來黑虎嶺拜壽,和她同來的共有二十三人,而現在竟然沒有一人還在她的身邊,這其中有玉滿樓那種背叛者,可更多的人或許已經犧牲。

    周曉蝶應該也沒睡,肖天行死後,並未看她哭過,或許她在人前竭力經營著自己的堅強,而現在有了夜色的掩護,她終於可以卸下偽裝。顏天心並未說話,佯裝睡得很熟,這種時候還是不要打擾她的好。

    周曉蝶止住了啜泣,過了一會兒,她悄悄坐了起來,右手中寒光一閃,竟然握著一把匕首。黑暗中俏臉上兩點晶瑩的淚痕猶在閃爍,她咬了咬嘴唇,突然下定了決心,根據顏天心的呼吸聲辨別出她所在的位置,然後雙手舉起匕首,狠狠插了下去。

    匕首並未如願以償地刺入顏天心的身體,周曉蝶的手中途就已經被顏天心抓住,雖然周曉蝶由始至終都沒有表露出對顏天心的仇恨,可是顏天心卻從她某些細微的疏離舉動中看出了一些端倪,這也是顏天心今晚難以入睡的原因之一。顏天心擰動周曉蝶的手腕,並沒有花費太大的力氣就已經將匕首奪了過來,然後反轉匕首抵在周曉蝶的咽喉之上。

    周曉蝶的面孔上充滿了怨恨,她雖然看不到,可是她聽得到,她更猜得到發生了什麼。

    顏天心搖了搖頭,放棄了向她解釋的想法,伸手點中了周曉蝶的穴道,周曉蝶感到身體一麻,癱倒在了地上,心中突然感到難言的委屈和自責,是自己太沒用,仇人就在身邊,而她卻無法為父報仇,她傷心啜泣起來,這次並沒有掩飾。

    羅獵聽到了來自身後的啜泣聲,從聲音中不難分辨是周曉蝶,一個剛剛失去父親的女孩哭泣並不是什麼特別的事情。飄零的雪似乎突然停了,羅獵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卻看到顏天心走了出來。

    顏天心任何時候都給人一種只可遠觀的冷清感覺,雖然她和羅獵剛剛經歷了一場同生共死的冒險,可脫險之後,她就明顯在回避羅獵,保持彼此之間的距離。

    羅獵朝她笑了笑,算是打了個招呼。顏天心來到篝火旁坐下,小聲道:「你去休息,我來值夜!」即便是出於對羅獵的關心,也是用這樣硬邦邦的語氣說出,如此美麗不可方物的女人似乎並不懂風情。

    羅獵道:「心領了,我也想睡,可是睡不著!」他看了看顏天心:「你也睡不著?」

    顏天心將雙腳向火堆移近了一些,裹緊了羊皮襖,溫暖的篝火讓她剛才的不快漸漸從心中消失,小聲道:「我想盡快返回連雲寨。」

    羅獵嗯了一聲:「讓他們多睡一會兒吧,大家都太累了。」

    顏天心認為羅獵誤解了自己的意思,她補充道:「我一個人走!」其實她在逃離黑虎嶺之後就產生了這樣的想法,剛才周曉蝶行刺她之後,這個念頭就變得越發堅定起來。

    羅獵道:「其實你在凌天堡就應當選擇一個人走!」

    顏天心被他的這句話給噎住了,可她又不好辯駁,如果不是依靠羅獵和他朋友的幫助,自己很難活著逃離凌天堡。無論她承認與否,都欠了羅獵一個很大的人情。她咬了咬櫻唇,想要開口,卻又覺得自己並無解釋的必要。

    羅獵道:「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想你幫忙救出麻雀。」

    顏天心道:「我們並不知道羅行木把她帶到了什麼地方?」

    羅獵撿起一根樹枝,在雪地上寫了四個字,是夏文書寫的,擅入者死!他指點了一下這四個字道:「跟我說說九幽秘境的事情?」

    顏天心的表情充滿了猶豫,過了一會兒她仍然搖了搖頭,低聲道:「這件事關乎我們族人的秘密,我發過毒誓。」

    羅獵的內心變得沉重起來,種種跡像表明,顏天心應該掌握了一些羅行木和麻博軒當年探險的秘密,或許她所說的九幽秘境就是羅行木一行迷失的地方,此後他們的衰老和喪失記憶,他們發生了那麼多的改變可能都源於此,羅獵幾乎能夠斷定,羅行木劫持麻雀,就是想要利用麻雀解讀他的心中的謎題,重新找到當年他和羅行木一起去過的地方。正因為此,麻雀短時間內或許不會有什麼危險。

    現在找回麻雀的希望很大程度都寄托在了顏天心的身上,她既然說出九幽秘境的名字,想必知道九幽秘境的具體位置。只要她肯幫忙,找到麻雀的希望應該很大,可是如果她堅持不肯,那麼事情就會變得艱難起來。

    顏天心道:「九幽秘境其實是只是我們族人世代相傳的傳說,並未有任何一個人能夠證實,不過……」她停頓了一下道:「在天脈山上有一片金國皇陵,五年前被人盜掘,應當就是羅行木那些人所為。」

    羅獵心中一亮,五年前正是羅行木和麻博軒、方克文三人為了尋找大禹碑銘組建考古隊深入蒼白山的時候,無論是在和羅行木的對話中,還是麻博軒的筆記中,曾經多次提及金國皇陵,如今顏天心說金國皇陵就在天脈山,那麼可以確定他們當年探險的地方就是天脈山,以此來推論,九幽秘境也應當在天脈山附近。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6-19 18:49
第六十九章  【追蹤者】為sao瑞盟主加更



    羅獵道:「我只想救出麻雀,對其他的東西沒有任何的企圖!」

    顏天心靜靜望著羅獵,換成昨日之前,她絕不會輕易相信他的話。可是在這場同生共死的經歷之後,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放下了對他的戒備,這種信任感,甚至可以托付生命,無論顏天心是否願意承認,都已經成為現實。顏天心道:「天亮之後,馬上出發!」

    羅獵笑了起來,他發現自己和顏天心之間變得越來越默契,這種默契並非與生俱來,而是歷經生死之後悄然發生。雖然相識短暫,可是他認為自己已經非常了解顏天心,同樣顏天心應該也讀懂了不少的自己。

    遠方的天空露出一絲青灰,羅獵將值守的任務交給了顏天心,他舉步向遠處的樹林深處走去,人有三急,這是任何人都避免不了的問題,尤其是對為了排遣寂寞,喝了一夜雪水的人來說。

    雪始終稀稀落落地下著,雖然不大,可是卻給人的視線造成了不小的影響,羅獵整理衣服的時候,聽到身後響起拉動槍栓的聲音,於是他的雙手僵在了那裡,身體有若泥塑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生怕自己的任何動作會引發對方的槍擊,來到這裡之時,他曾經觀察過周圍的環境,並沒有看到任何的腳印,甚至沒有發現動物經過的痕跡,然而意外終究還是發生了。同伴們仍在熟睡,即便是他們醒來,也不會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羅獵不慌不忙道:「如果開槍,我保證你逃不出去。」

    硬邦邦的槍口抵在了羅獵的後心,耳邊傳來陸威霖冷酷的聲音:「如果我想殺你,根本不會近距離開槍!」

    羅獵唇角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在凌天堡的時候,他雖然沒有親眼看到陸威霖的身影,可是仍然猜到陸威霖很可能潛伏在周圍,或許就是射殺肖天行的殺手之一。他並不相信陸威霖會對自己下手,除了七寶避風塔符,自己的身上也沒有什麼值得他惦記的東西。

    果不其然,陸威霖的目標正在於此:「交出塔符,我放你一條生路。」

    羅獵嘆了口氣,輕聲道:「我能點一支煙嗎?」

    「不能!」陸威霖硬邦邦拒絕道。

    可是羅獵並沒有將他的話當成一回事,依然掏出了香煙,陸威霖槍口移動抵住了他的後腦,羅獵一手拿著香煙,一手拿著火機,舉起手來晃了晃,然後道:「只是想抽一支煙,我想咱們這點交情總是有的。」

    陸威霖讓他轉過身來,羅獵慢慢轉過身去,看到陸威霖披著白色的鬥篷,這樣的裝扮方便他在雪地中隱蔽,別的不說,至少騙過了自己的眼睛。羅獵笑了笑,點燃香煙,抽了一口,然後仰起頭閉上雙目,一臉的陶醉模樣。

    陸威霖用槍口指著他的眉心:「不要考驗我的耐心!」

    羅獵睜開雙眼望著陸威霖,一字一句道:「東西不在我這裡。」

    「撒謊!我明明看到你從肖天行的身上奪走了塔符!」陸威霖的這句話也將他當時藏身在附近的事情徹底暴露了。

    羅獵道:「我沒必要騙你,也沒要求你一定相信我。」深邃的雙目毫無懼色地盯住陸威霖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葉青虹藏得很深,費盡思量布下這樣的棋局,也真是難得。」

    陸威霖冷冷望著他,沒有說話,目光卻在羅獵的身上搜索游移,他並不相信羅獵剛才的話。

    羅獵道:「下棋人從來都不會考慮棋子的感受,我是一顆棋子,你也不例外。」

    「匕首丟了,把衣服脫了!」陸威霖不為所動。

    羅獵苦笑道:「你果然不近人情!」

    陸威霖擺動了一下槍口。

    羅獵吐出一口煙霧,叼起香煙,緩緩將上衣脫掉,陸威霖示意他將上衣扔給自己,羅獵唯有按照他的話扔了過去,陸威霖檢查了一下,示意羅獵繼續把鞋子和褲子脫了。

    羅獵發現和陸威霖這種人完全沒有人情可談,他先脫下了鞋子,陸威霖顯然連襪子也不肯放過,羅獵脫下襪子,棉褲,只穿著單薄的內衣內褲赤著雙腳站在冰冷徹骨的雪地上。羅獵凍得牙關打顫,他幾度嘗試用催眠術對付陸威霖,可是陸威霖這個冷血殺手,對於外界始終抱有超強的戒備,想要成功催眠他實在太難。

    陸威霖指了指羅獵的身上:「都脫了!」

    羅獵嘆了口氣,不由得感嘆道:「人和人之間還能有點信任嗎?」他將內衣也脫了下來,身上只剩下一個褲衩。

    陸威霖這才蹲下身去,槍口仍然指著羅獵,他將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檢查,並沒有發現其中有七寶避風塔符。羅獵在陸威霖注意力轉移的剎那突然啟動了,宛如獵豹一般撲了上去,不等陸威霖舉起槍口就牢牢抓住了對方的槍杆,膝蓋狠狠頂在陸威霖的下頜上,將陸威霖頂得仰頭倒在了雪地上,就勢搶過陸威霖的手槍,一反手,槍托重重砸在陸威霖的臉上。

    陸威霖在羅獵脫去衣服之後難免大意,他並不認為羅獵有冒險一搏的膽量,最主要是,他從一開始對羅獵並沒有抱著必殺之心。

    羅獵熟練地退出彈匣,卻發現彈匣內根本沒有子彈,陸威霖居然用一把空槍恐嚇自己。羅獵馬上意識到,陸威霖應該是只想奪走塔符,並沒有殺害自己的心思,心中的憤怒瞬間平復了下去。

    林間的搏鬥聲驚動了外面值守的顏天心,她第一時間衝進來,看到近乎**的羅獵正騎在一名陌生男子的身上,驚得她雙目瞪得滾圓。從顏天心的目光羅獵就知道她一定產生了誤會,不過還好顏天心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舉槍瞄准了被羅獵騎在身下的陸威霖。

    陸威霖被羅獵接連兩次毫不留情的重擊,已經喪失了反抗的能力,身體大字型癱倒在雪地上,口鼻也被羅獵用槍托砸得鮮血直流。

    羅獵將空槍用力丟了出去,然後從陸威霖的身上爬了起來,哆哆嗦嗦跑到自己的衣服面前,以驚人的速度把衣服穿上。

    看到羅獵狼狽的樣子,顏天心又是害羞又是好笑,不過她並沒有忘記眼前的這個敵人,走近陸威霖抬起腳來照著陸威霖的小腹就是狠狠一腳,這一腳分明是在幫著羅獵出氣,踢得陸威霖身軀痛苦地佝僂起來,猶如躺在雪地上的一個巨大蝦米。

    羅獵穿好了衣服,這會兒功夫已經被凍得嘴唇烏紫,來到顏天心面前,伸手將她的槍口推到了一旁,輕聲道:「你走吧!」

    陸威霖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沒想到羅獵這麼容易就放過了自己。

    羅獵道:「幫我轉告葉青虹,我跟她從此以後互不相欠,她想要的七寶避風塔符在羅行木那裡。」說完,他向顏天心使了個眼色,兩人轉身離開。

    陸威霖的聲音卻又從身後響起:「狼牙寨現在的寨主已經是鄭千川……」

    羅獵和顏天心同時停下腳步。

    陸威霖艱難從雪地上坐了起來,抹去口鼻上的鮮血,他向羅獵招了招手,示意羅獵回來。

    顏天心提醒羅獵道:「小心有詐!」

    羅獵笑了起來,他轉身回到陸威霖身邊,顏天心在遠處警惕望著陸威霖,陸威霖仍在她的射程之內。

    羅獵伸出手去,陸威霖抓住他的手,在他的幫助下站起身來,兩人四目相對,幾乎在同時笑了起來,陸威霖滿臉是血笑得有些猙獰。

    羅獵道:「你笑得真難看!」

    陸威霖卻道:「你身材不錯!」

    羅獵咳嗽了一聲,又摸出了煙盒,抽出一支香煙噙在嘴裡,又遞了一支給陸威霖。陸威霖沒有拒絕,接過香煙,湊在羅獵的火機上點燃,兩人同時吐出一團煙霧。

    陸威霖向遠處的顏天心瞥了一眼道:「你最好離她遠一些。」

    羅獵從他的話中悟到了什麼,低聲道:「琉璃狼鄭千川幫你混入了凌天堡?」

    陸威霖點了點頭,羅獵的分析能力超強,這些事很難瞞住他的眼睛。

    羅獵已經猜到了其中的秘密,葉青虹看來和鄭千川早已達成了協議,鄭千川作為內應幫助陸威霖等人混入凌天堡內,而陸威霖負責狙殺肖天行掃除鄭千川前進道路上的障礙,羅獵感嘆道:「葉青虹真是手眼通天。」

    陸威霖道:「人算不如天算,肖天行並非死在我的槍下。」

    羅獵皺起了眉頭,陸威霖雖然性情冷酷,可向來是個敢作敢當的人,他應該沒必要對自己說謊。

    陸威霖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蘭喜妹才是背後的布局之人。」

    羅獵心底感到大吃一驚,以他對蘭喜妹的認識,並不認為她的智慧可以完成這樣完美的計劃,是蘭喜妹的背後另有高人?還是自己對她的認識不夠?

    陸威霖道:「蘭喜妹很可能是南滿軍閥徐北山的人,利用這次肖天行的壽辰,想要一箭雙雕,除掉盤踞在蒼白山的幾個土匪頭子,我本以為她會借著這次的機會趁機上位,沒想到還是鄭千川當了老大,看來他們之間已經達成了默契。」說到這裡他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顏天心,低聲道:「葉青虹並沒有想殺你。」

    羅獵抽了口煙:「保重!」

    陸威霖本來還想說什麼,可話到唇邊又咽了回去,點了點頭道:「相信咱們還會有見面的機會!」

    「最好不見!」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6-19 18:50
第七十章  【十字坡】(上)


    羅獵並沒有將陸威霖出現的事情告訴其他的同伴,他不肯說,顏天心自然不會多嘴,事實上在這個集體中除了羅獵之外,顏天心和其他人很少交談,在其他隊友的眼中顏天心為人太過清高孤傲,可羅獵卻知道她現在歸心似箭,恨不能肋生雙翼盡快飛回天脈山。

    周曉蝶對昨晚刺殺顏天心的事情只字不提,從周圍人的反應來看,顏天心應該沒把這件事情說出去。不過顏天心也沒有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她准備在抵達二道嶺之後提出分道揚鑣的建議,周曉蝶在目前來說是一個不小的隱患,在抵達天脈山之前,她不可以讓這個隱患繼續在身邊埋藏下去。

    只是顏天心沒有料到,第一個提出分頭行動的人會是羅獵。

    抵達二道嶺之後,羅獵就提出了下一步的計劃,由他陪同顏天心前往連雲寨,其余人先去白山,在那裡等待他們會合。

    聽到羅獵的計劃,瞎子第一個跳出來反對:「不行!你當我們這麼沒義氣?大家一起來的,自然要一起回去,刀山火海,兄弟陪你去闖。」

    阿諾在這一點上和他取得了高度的一致:「對,又不是什麼刀山火海,你們能去,我們當然就能去。」

    張長弓沒有說話,事實上他一向很少發表意見,可是在關鍵的時候他也絕不含糊,他總覺得羅獵既然做出這樣的決定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羅獵道:「總得有人護送周曉蝶離開。」他的話一說,瞎子頓時沉默了下去,不得不承認羅獵所說的是現實。

    始終在一旁默默坐著的周曉蝶冷冷道:「我不需要你們保護,更不需要你們憐憫!」

    瞎子道:「沒有人憐憫你,大家都是朋友,朋友之間本來就是應該相互照顧的,我決定了,我們一起去天脈山,小蝶應該也是這個意思。」他認為自己是所有人中最了解周曉蝶的那個。

    顏天心輕聲道:「如果讓山上的弟兄知道她是肖天行的女兒,你覺得會發生怎樣的事情?」

    瞎子無言以對,周曉蝶可不僅僅是一個普通的盲女,她是肖天行的女兒,連雲寨和狼牙寨之間素來不睦,肖天行在蒼白山的仇家絕不在少數,如果周曉蝶的真實身份暴露,恐怕處境會變得極其危險。

    瞎子想了想道:「我一個人陪小蝶去白山就是,讓張大哥和阿諾跟你們一起去,就算途中有什麼事情也好有個照應。」

    羅獵道:「你認得路嗎?」

    瞎子被他懟得僵在那裡,羅獵考慮事情遠比他更加周到。讓張長弓陪同瞎子他們一起,不僅僅是為了他們的安全考慮,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張長弓對蒼白山的一草一木都極其熟悉,有他在身邊,瞎子和周曉蝶的安全才能夠得到保障。

    張長弓點了點頭道:「好,就這麼定!我和安翟陪同周姑娘一起先去白山,讓阿諾跟你們一起去連雲寨,我可受不了這兩個話癆一起嘮叨。」張長弓的話一錘定音,算是提出了一個最為可行的折中方案。之所以讓阿諾和羅獵一起去連雲寨,是因為張長弓對俏羅剎顏天心並不了解,雖然知道她是連雲寨寨主,可是誰又能保證她回到連雲寨之後仍然能夠保證羅獵的安全?阿諾雖然是個老外,可從這場生死劫難之後發現,關鍵時刻這個外國人還是靠得住的,更難得的是阿諾無論對各種武器裝備的使用還是車輛駕駛維修,甚至連坦克飛機這種高難度的活兒都能自如駕馭,相信有他在羅獵身邊能夠幫忙解決不少的問題。

    面對張長弓的提議羅獵已經無法拒絕,他看了看阿諾道:「好吧!」

    六人在二道嶺分頭行動,由張長弓和瞎子護送周曉蝶先行前往白山,羅獵則和阿諾一起隨同顏天心前往天脈山追蹤羅行木的下落,希望能夠解救麻雀。

    周曉蝶臨行之前單獨將顏天心叫到一旁,確信四周無人,周曉蝶方才道:「這筆血債我早晚都要你償還。」

    顏天心知道她將父親的死歸咎到自己的身上,她懶得向周曉蝶解釋,淡然道:「我隨時奉陪,不過有件事我需要提醒你,就算是復仇也是你和我兩個人的事情,千萬不要因為你的一己私仇而連累到其他人。」

    遠處傳來羅獵呼喚顏天心上路的聲音,顏天心最後留下一句話:「你好自為之!如果讓我知道你做出對不起朋友的事情,我絕不會對你手下留情。」

    羅獵拍了拍瞎子的肩膀道:「走吧,好好照顧周曉蝶。」

    瞎子嘿嘿笑了笑,望著遠處的顏天心和周曉蝶,不明真相地感嘆道:「她們姐妹兩人好像有些難舍難分呢。」

    羅獵微微一笑,目光轉向張長弓。

    張長弓道:「我們在白山等你的好消息。」

    羅獵道:「放心吧,我爭取盡快去白山跟你們會合。」

    張長弓又向阿諾道:「少喝點酒,打起十二分精神,等你們回來,我們兄弟好好暢飲一番!」

    阿諾哈哈笑道:「你在白山等著,我倒要看看咱們誰的酒量更大。」

    天脈山位於黑虎嶺的東北,連雲寨位於天脈山開天峰,與龍門峰相對,因蒼白山日出峰起雙尖,中辟有一線,有豁然開朗,令人不可思議之趣,故而又得名開天峰,開天峰一線縫隙,相傳為大禹治水所劈,峰石多為赤色,遠遠望上去有若雙龍盤踞,山峰海拔兩千六百余米,平日大部分的時間裡,雲層縈繞山腰,風起雲湧,美不勝收,天脈山也因此而得名。

    從黑虎嶺到天脈山需要兩日的路程,前提是在天氣晴好的狀況下,而羅獵一行自從離開二道嶺之後就遭遇了連場暴風雪,他們行進的速度大大地減慢。這趟艱難的行程讓羅獵和阿諾這兩個男子漢更認識了顏天心的堅強毅力。

    連日不休的行進連阿諾都忍不住叫起苦來,可是顏天心卻仍然沒有半點松懈,第三天夜晚的時候,天脈山已然在望。風雪卻沒有停歇的跡像,他們迎風而行,向前走上三步就會被風吹得後退兩步,他們在風雪中躬低了身軀,躑躅行進,阿諾跟在隊尾,被風雪拍打得喘不過氣來,他終於無法忍受這種低效的行進速度,停下腳步大吼道:「走不動了……天都黑了……什麼時候是個頭啊……」他的聲音被冷風吹得七零八落。

    羅獵轉身看了看停在那裡不願繼續前進的阿諾,其實他的體力也處於透支的邊緣,真是不知道顏天心一個女流之輩是怎樣撐下來的,從二道嶺來到這裡,這兩天兩夜的時間裡他們加起來休息了不到七個小時,難怪阿諾會有那麼大的怨言。

    羅獵加大步伐,趕上仍在繼續行進的顏天心,拍了拍她的肩頭。顏天心轉過臉來,連睫毛上都已經結滿了霜花。

    羅獵把臉側過一些,避免寒風和雪花直接灌入自己的嘴巴裡,然後用盡可能大的聲音道:「我們都走不動了……」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著,表示他們需要休息。

    顏天心聽懂了他的意思,指了指遠處,羅獵循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漫天飛雪中,似乎隱約閃爍的一點橘色。

    羅獵依稀分辨出那應該是燈光,這讓他早已被風雪吹冷的內心升騰起些許的溫暖,他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阿諾。人一旦擁有了可望又可及的希望,自然就會重新鼓起追逐希望的勇氣。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6-19 18:50
第七十章  【十字坡】(下)


    對燈光和溫暖的渴望驅使阿諾鼓起殘存的可憐體力,跟隨在兩人的身後走向那林中的木屋,這燈光雖然看起來很近,可真正來到近前方才發現距離至少有一裡。

    木屋是蒼白山最常見的那種,共有三座,緊挨在一起,木屋前廊的屋檐下掛著一面大紅色鑲著黑邊的簾旗,上面寫著十字坡三個字。圍繞這三間木屋,外面用圓木圍成了一座四四方方的院子。院牆並不高,一米五左右的樣子,頂端削成筆尖一樣,直指天空。院子裡滿是落雪,雪地正中的小路還沒有來得及清掃,上面有兩行腳印,小路的右側有一堆被落雪掩蓋的劈柴,左側有一個石滾子。

    阿諾來到近前突然間就恢復了活力,迅速超越了前方的羅獵和顏天心,第一個來到院門前,大叫道:「有人嗎?」

    羅獵的目光仍然望著那簾旗,忽然想起十字坡不是水滸傳中孫二娘和張青兩口子開得專賣人肉包子的黑店?

    阿諾喊了半天都不見有人應聲,還以為裡面沒人。

    顏天心朗聲道:「鬥轉星移,白山黑水千年韻!」

    裡面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道:「滄海桑田,鐵骨丹心萬年存!」

    房門從裡面打開,一名身穿羊皮襖的男子,大踏步穿過庭院,出現在他們的面前,那男子滿臉的絡腮胡須,濃眉大眼,滿面紅光,身材雖然不高,可是體態健壯結實,看到顏天心,展露出滿臉笑顏,抱拳向顏天心深深一躬道:「屬下恭迎大掌櫃!」此人乃是十字坡的掌櫃老佟,

    顏天心點了點,算是跟他打了招呼。進了院子,踩著積雪走入木屋之中,木屋裡面卻是溫暖如春。

    幾人紛紛將外面的大氅脫去,老佟殷勤接過顏天心的外氅,掛在牆上,牆上釘了一排猶如鹿角的樹枝,用來作為衣架。

    老佟道:「掌櫃的先歇著,我去打些熱水給各位洗洗風塵。」

    阿諾找了張椅子把整個人癱軟進去,舒服得就快叫出聲來,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道:「不洗了,給弄點吃的,我現在只想吃飽了睡覺。」

    顏天心道:「老佟,去准備房間吧,你家老蒯呢?」在當地,通常稱老婆為老蒯。

    老佟笑道:「那懶婆娘病了,我讓栓子把她送到山上找卓先生瞧病去了,如今這裡只有我一個。掌櫃的,房間早就准備好了,土炕我一直都燒著,您的房間始終沒人動過,這兩位客人就住大屋,我這就給您們准備飯菜去。」

    阿諾突然想起了什麼:「老佟,弄點酒暖和暖和!」

    「噯!」老佟眉開眼笑地出門去了。

    顏天心的房間位於左側那間,她推開房門,裡面的東西仍然沒有動過,這間房是專門為她准備的,十字坡是他們位於天脈山下的一座哨所,因為守著通往天脈山的必經之路,任何周圍的風吹草動,這裡都可以第一時間知道,並迅速傳遞到山上去,老佟是連雲寨的老人了,他和他老婆兒子三人守著這座哨所已經十年。平日裡的工作就是負責接待上山下山的兄弟,引領前來投奔落草的好漢,還兼職打探周圍的消息。這十年來三口子都兢兢業業,非常盡職盡責。

    顏天心此番前往黑虎嶺的時候,就在這裡歇息過一夜,當時住得就是這個房間,因為知道顏天心不久歸來後還可能會用,所以這間房始終沒有動過。

    羅獵輕輕敲了敲敞開的房門,顏天心回過頭去:「有事?」

    羅獵笑道:「沒什麼事情,只是有些不放心,所以進來看看。」

    顏天心道:「到了這裡沒什麼好不放心的。」一句話表露出她對老佟的信任,也表明已經到了她的地盤,來到這裡,她就有種到家的感覺。

    老佟端著熱水送了進來,一盆送到了顏天心的房間內,還有一盆送到了右側的大屋,這件大屋比客廳和顏天心的那間小屋加起來還要大,火炕依著南牆而建,並排睡上十個人絕無問題,一樣燒得滾熱,羅獵頗有些好奇,仔細觀察了一下方才知道木屋的修建大有學問,建設者早已考慮到了防火的問題。

    老佟熱情招呼道:「羅爺,洗把臉燙燙腳吧。」

    羅獵點了點頭,看似漫不經心道:「佟大哥,這麼大一座客棧裡裡外外就您一個人忙活?」

    老佟笑道:「我一個人哪能忙得過來,平日裡還有我家婆娘和兒子,只是我婆娘不巧感染了風寒,昨個實在是捱不住了,我讓兒子陪著她上山看病去了,因為估算著掌櫃的會在這兩天回來,所以我留下來候著。」

    羅獵來到水盆前洗了把臉,老佟道:「羅爺沒其他的事情,我先告退了,您收拾利落了出來吃飯,飯菜就快熱好了。」

    羅獵洗完臉發現水盆的水已經變成了黑色,來到牆上掛著的小鏡子前照了照,發現自己臉上的偽裝已經完全褪去,不由得想起入山之前,麻雀為自己化妝的情景,看來這面妝的效力遠不如麻雀所說的持久,這才不過一周,自己就已經原形畢露了,不過麻雀也提醒過自己,平日裡盡量不要洗臉。

    就著這盆黑水湊合燙了燙腳,連日的奔波讓他的足底已經磨出了不少的血泡,雙足浸入熱水之中,血泡和凍傷的裂口頓時刀割一般疼痛,羅獵用力咬住嘴唇,在這種痛苦的煎熬下,他又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快意。顏天心給他的金創藥和膏藥非常的靈驗,短短幾日,左胸斷裂的肋骨已經不再疼痛,應該是處於迅速的康復進程中。

    阿諾始終都窩在客廳的那張椅子上,一動不動,這兩天他因為趕路累慘了,阿諾詫異於顏天心表現出的驚人體力和更加驚人的毅力,在他的印像中,中國女性大都弱不禁風,小鳥依人,顏天心雖然外表柔美,可是她卻擁有一種連西方女性都少見的獨立和堅強,阿諾現在算是心服口服了,早知這趟行程如此受罪,還不如跟瞎子一起先去白山。

    在這間隔絕風雪的溫暖房間內,和冷風呼嘯大雪紛飛的外面完全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阿諾舒服得幾乎就要睡去,突然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香,他宛如打了興奮劑一般睜開了雙眼,卻見老佟端著托盤走了進來,托盤內放著兩樣盆菜,一壺好酒。

    阿諾宛如上足勁的發條,從椅子上蹦了起來,迎上前去幫忙端菜。

    老佟笑眯眯道:「諾爺,您歇著,這些小事我來就成。」

    晚上准備了四樣菜,雖然菜式不多,可是分量十足,分別是酸菜汆白肉,野雞燉蘑菇,紅燒狍子肉,白菜燉豆腐。

    羅獵和阿諾就坐之後,顏天心方才千呼萬喚始出來,她剛剛洗了頭,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披散在肩頭,皮膚白裡透紅,眉目如畫,宛如出水芙蓉。雖然羅獵見慣了東西方各色美女,也不由得為之一呆。

    顏天心道:「你們先吃就是,何必等我?」

    羅獵道:「主人不來,哪有客人先動筷子的道理?」

    顏天心坐下,發現老佟並沒有落座,又要出門,招呼道:「老佟,一起坐!」

    老佟笑道:「掌櫃的,我吃過了,鍋裡燒著苞米糊糊,知道掌櫃的好這口,剛剛才燉上,我得去看著,以免糊了鍋,您們聊。」他說著就拉開房門往廚房去了。

    阿諾已經將三只酒杯給斟上了,率先端起酒杯道:「慶賀咱們平安抵達天脈山,還有謝謝顏寨主的盛情款待。」

    羅獵端起了酒杯,顏天心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其實她出來的那一刻已經留意到了羅獵的面部變化,跟此前的那個膚色黝黑,面帶胎記的形像簡直是天壤之別,雖然顏天心此前就猜到羅獵經過易容,卻並沒有料到他的形像改變如此之大。

    羅獵笑道:「不認識我了?」

    顏天心道:「還是原來的樣子順眼些。」她端起那杯酒,一飲而盡。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