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替天行盜 作者:石章魚 (連載中)

 
mk2258 2017-4-8 14:45: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29 804224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6-19 18:58
第八十一章  【你先走】(上)



    羅獵將顏天心放下,怒吼道:「羅行木!你在哪裡?」雖然沒有看到羅行木的身影,可是他仍然可以斷定羅行木就在附近。

    羅行木陰測測的聲音從右前方響起:「羅獵啊羅獵,看來我終究還是低估了你,想不到你居然可以找到這裡?還真是陰魂不散啊!」他一手拄著鐵杖,一手拖著雙手被反綁的麻雀從兩人身後暗處走了出來,臉上帶著詭異邪惡的笑容。

    麻雀看到羅獵終於現身,激動的淚流滿面,可惜她的嘴上被堵著破布,根本說不出話來。

    羅獵道:「羅行木,你把他們全都放了!」

    羅行木哈哈大笑,他的笑聲卻又毫無征兆地倏然收斂,陰森的目光直視羅獵道:「小子,你以為自己是誰?在我的面前還敢發號施令?」他倨傲的目光投向猿人:「你朋友的性命掌控在我的手裡,我讓他們生他們生,我讓他們死他們就死,想不想看到他們被摔死在你的面前?」

    羅獵道:「除非你永遠都不想知道大禹碑銘的秘密!」

    羅行木聽他這麼說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羅獵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誰,也不知道你跟我說過的事情有幾件是真,幾件是假,可是有件事想必你並不知道,從我小的時候,我爺爺就教我認識了許多生僻古怪的文字,比如說你背後的擅入者死,又比如說這上面的琉雀!」他將拾到的那枚神冊元寶向羅行木拋了過去,羅行木放開麻雀,伸手將銅錢接住,反過來看了看背面的兩個字。其實羅獵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他就知道並無任何錯誤,只是他仍然要確定這枚神冊元寶就是他之前見過的。

    羅獵道:「麻教授雖然學識淵博,可是他對夏文的掌握終究有限,充其量認識不超過五十個字,麻雀是他的女兒,咱們姑且不論麻教授失憶之後還能夠教會她多少,就算她將麻教授的學識全都掌握,無非是五十個字罷了,你以為單靠五十個字就能夠通曉夏文?」如果不是逼不得已,羅獵絕不會頭透露自己掌握夏文的秘密,這是他最後一張牌,能否逆轉局面,能否將同伴們救下全都在此一舉。羅行木為人多疑,未必肯輕易相信,即便他相信,也很難保證他不用麻雀的性命來繼續威脅自己。

    羅行木伸出鐵杖在冰面上寫下了兩行字,不等他提出要求,羅獵已經道:「崇楚事裒,勞余神禋,鬯曼吉徙。南瀆衍昌。」

    羅行木不由得愣住了,這十六個字取自大禹碑銘,是麻博軒親自破譯,羅行木早已爛熟於胸,無論他怎樣威逼利誘,麻雀都不肯說出這十六個字寫得是什麼,羅行木甚至懷疑麻雀根本就認不全這十六個字,羅獵剛才說得那些事,羅行木早就想過,不排除麻博軒沒有將夏文教給麻雀的可能,其實就算麻博軒傾囊相授,麻雀掌握得也恐怕不多。羅行木當年讓麻博軒破譯這十六個字,都是打亂了順序單獨給他看,即便是麻博軒復生也不可能如此順暢地將十六個字破譯出來。羅行木心中驚喜非常,羅獵的出現真是及時。

    羅獵道:「放他們離開,你想去什麼地方我都陪你去!」

    羅行木咳嗽了一聲,卻伸出手去,卡住了麻雀的脖子:「你有資格跟我討價還價嗎?只要我願意,隨時都可以扭斷她的脖子。」

    羅獵道:「她對你而言並沒有任何價值,你想要的東西在我身上,你我認識也有一段時間了,你以為我是個容易被要挾的人?」他向倒懸著的阿諾和陸威霖看了一眼道:「一個人如果沒有了退路,你應該知道逼急他的後果。」

    羅行木冷哼了一聲道:「大不了狗急跳牆!以為我會在乎嗎?」

    羅獵道:「與其魚死網破,不如你我合作!」

    羅行木不屑道:「你有資格嗎?」

    羅獵卻微笑道:「只怕由不得你來選擇!」他已經聽到了後方急促的腳步聲。

    羅行木暗笑羅獵不識時務,可此時兩個金色的身影出現在他們的眼前,卻是顏闊海和金甲武士。兩人似乎達成了協議,重新站在了同一陣線上。

    羅行木留意羅行木的臉色也起了變化,大膽推測羅行木和顏闊海兩人也不是一路。

    顏天心的目光關注著爺爺,顏闊海右邊面孔沾滿鮮血,耳朵也被子彈崩掉了半個,面貌顯得越發猙獰,顏天心剛才也是在情急之下對他開槍,原本這一槍瞄准了顏闊海的頭部,可開槍的剎那仍然槍口一偏,雖然知道爺爺喪失了神智,可顏天心終究不忍心親手槍殺,目睹爺爺如此模樣,心中難免一陣內疚。

    羅獵提醒顏天心道:「那顆貓眼石!」旁觀者清,剛才他看得清清楚楚,正是因為顏闊海看到了顏天心身上的貓眼石,所以才會在生死關頭救下顏天心的性命,由此證明顏闊海內心深處仍然存在著些許的理智,顏天心佩戴的貓眼石一定讓他想到了什麼,或許這顆貓眼石就是喚醒他塵封記憶的關鍵。

    羅行木喉頭發出低沉而急促的呼喝,雙手隨之做出古怪的手勢。那個猿人從近六米的冰岩之上噌!地跳躍下來。

    羅獵心中一緊,看到阿諾和陸威霖兩人無恙,這才放下心來,猿人落地之後將他們兩人隨手一丟,然後手足並用,猶如一道棕色閃電般射向顏闊海。

    不等顏闊海有所動作,金甲武士已經率先啟動,揚起手中大斧朝猿人劈去。

    猿人身手敏捷,躲過金甲武士劈來的這一斧,舉起雙臂向金甲武士的胸膛砸去,這是它管用的伎倆,利用靈活的身法和強大的膂力和對方周旋。想不到金甲武士居然不閃不避,猿人的雙掌砸在她的胸膛之上,金甲武士被他砸得推了兩步,可是猿人的雙掌卻被金甲武士高聳胸甲的尖端穿出兩個血洞,顏闊海此時也迅速啟動,一劍刺中猿人的肩頭。猿人先是雙掌受傷,然後身上又中了顏闊海一劍,痛得它發出一聲低吼,原地翻滾出去,繼而一躍而起,沿著剛才的冰岩一路攀爬上去,地上已經留下了不少殷紅色的血跡。

    羅行木的目光卻始終盯住羅獵,他終於明白羅獵剛才為什麼會說出那樣的話,難怪羅獵肯主動放低姿態選擇自己合作,不是因為麻雀在自己的手上,而是因為他們的身後還有兩大強敵追殺,羅行木有種引火燒身的感覺,他放開了麻雀,向前跨出一步,手中鐵杖隨之在冰面上重重一頓,尖端插入冰岩之中,以插入點為中心,冰岩宛如蜘蛛網般向四周龜裂開來。聲音低沉道:「你打算怎麼合作?」

    羅獵道:「讓他們先走,我留下來陪你!」

    羅行木唇角露出一個陰險至極的冷笑,這小子果然打得一手如意算盤,如果放走了所有人,自己還拿什麼要挾羅獵?假如他給自己來個寧死不屈,那麼自己辛苦策劃的局面豈不是要前功盡棄。

    他向麻雀瞥了一眼道:「她也得留下!」

    羅獵堅持道:「讓她走!」

    羅行木搖了搖頭,若是放走了麻雀豈不是丟掉了一張好牌。

    顏天心道:「讓她走,我留下!」

    羅行木微微一怔,麻雀用力搖頭,她雖然說不出話,可是用這樣激烈的動作表示自己心中的不情願,她不想死,更不想接受顏天心的這個人情。

    羅獵卻知道顏天心的確有不得不留下的苦衷,她選擇留下主要還是因為她的爺爺顏闊海。他點了點頭,擺擺手示意阿諾和陸威霖兩人帶領麻雀先走。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6-19 18:58
第八十一章  【你先走】(下)


    顏闊海一步步向前方逼來,羅行木大吼一聲,身軀化為一道灰色虛影,轉瞬之間已經跨越了三丈的距離,來到顏闊海的對面,手中鐵杖向顏闊海刺去。顏闊海手腕一翻,大劍重重磕在鐵杖之上,噹!的一聲,兵刃重重撞擊在一起,一時間火花四射。

    阿諾和陸威霖兩人雖然都受了傷,幸好還走得動,他們走過去扶起了麻雀,帶著麻雀向洞外逃去。那名金甲武士想要阻截,攀上冰岩的猿人在羅行木一聲怪叫之後,抱起一塊巨大的冰岩向金甲武士砸去。看來是羅行木發號施令,給麻雀三人放行。

    金甲武士不得不揚起斧頭擋住這塊冰岩,強大的反震力讓金甲武士雙足在冰面上倒退滑行。

    此時不逃更待何時,阿諾和陸威霖兩人架著麻雀趁著這難得的時機迅速逃離,面對強大的敵人,就算勉強留下也無濟於事,不如先離開一部分人,以羅獵和顏天心的智慧或許有脫身的機會。

    羅獵選擇和羅行木合作也只是權宜之計,眼看羅行木被顏闊海纏住,猿人封住了金甲武士的去路,心中大喜過望,他向顏天心使了個眼色,示意顏天心趁著雙方都騰不出手來對付他們,盡快離開。顏天心卻仿佛沒看到一樣,關切地望著顏闊海和羅行木的對決。

    羅獵心中暗嘆,顏天心只怕還是將顏闊海當成了過去的爺爺,可是顏闊海早已神智錯亂,根本無法將他視為正常人,為了一個這樣的人留下,實在是太過冒險,也太不理智。

    羅獵想要向顏天心靠近,方才走了一步,一塊磨盤大小的冰岩就從空中投了下來,砸在他和顏天心之間,正是那個猿人,站在冰岩之上俯瞰下方,將現場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

    羅行木和顏闊海硬碰硬對了兩招,兩人氣力相若,彼此都被對方震得退了三步,羅行木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似乎已經察覺到羅獵的意圖,他冷冷道:「小子,若是不守承諾,老夫一樣有把握殺了顏天心!」話音剛落,身軀旋轉,反手用鐵杖擋住顏闊海當頭劈落的一劍,喉頭發出野獸般的嘶吼。卻聽冰洞深處傳來凄厲的嚎叫,七頭生有火焰般毛色,牛犢大小的血狼從冰洞內部有如疾風般向激鬥的現場衝來。

    羅獵雖然聽同伴提起過血狼的事情,可今天卻是第一次見到,這狡詐智慧的生物,七頭血狼從不同的方向朝顏闊海和金甲武士逼近。

    顏闊海連續劈出兩劍逼得羅行木向後退了幾步,然後自腰間掏出一只黃金打造的號角,湊在唇邊吹響。號角高亢激昂,聲音在空曠的冰窟之中久久回蕩。羅行木爆發出一聲有若狼嚎的狂吼,手中鐵杖掀起一陣狂飆巨浪,攻勢一波接著一波,意圖盡快將顏闊海拿下。然而任他攻勢如何凌厲,顏闊海都穩如泰山,有若大海中屹立不倒的礁石,將羅行木狂潮般的進攻一一化解。

    有四頭血狼分別繞行到顏闊海和金甲武士的身後,准備實施偷襲,而另外三頭血狼卻分別從左中右三個方向包圍了顏天心,它們並沒有急於發動攻擊,似乎主要的用意是控制顏天心,避免她逃離。

    羅獵心中暗暗稱奇,這些血狼和羅行木之間竟然擁有如此默契,若非經過長久的訓練無法達到這種地步,當然也存在另外一種可能,這些血狼擁有著超越尋常狼類的智商。

    兩頭血狼已經率先向金甲武士發起了進攻,一左一右撲向金甲武士,金甲武士手中大斧旋轉劈斬,斧刃朝上直奔從左側撲來的血狼腹部而去,那血狼極其狡詐,衝到中途卻陡然一個急轉變向,真正的目的卻是為了同伴做掩護,大斧落空,右側突襲的血狼凌空躍起,一口咬住金甲武士的右肩,尖銳的獠牙在金屬外甲上摩擦出刺耳的鳴響。盡管它的牙齒無法將武士的金甲穿透,可是它有力的牙齒也將金甲武士的右肩鎖住,讓她無法自如揮動大斧攻擊。

    剛才負責誘敵的血狼,此時迅速殺到,盯住金甲武士的下盤,一口將她左足的足踝咬住。

    羅行木大聲道:「羅獵,你還要袖手旁觀嗎?」

    羅獵倒不是存心想要袖手旁觀,而是不敢輕舉妄動,他的注意力集中在顏天心身上,生怕那三頭血狼會突然發動攻擊。顏天心向羅獵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其實她內心中也是左右為難,從感情上她自然站在爺爺的一邊,可是爺爺現在已經喪失了神智,激鬥的雙方無論誰獲勝,對自己和羅獵都不是什麼好事,最理想的結果就是雙方拼個你死我活同歸於盡,也唯有如此,她和羅獵才能有逃生的機會。

    羅獵現在唯一感到欣慰的事情也就是阿諾和陸威霖已經將麻雀救走,他的手落在腰間,還剩下兩柄飛刀,面對這群窮凶極惡的對手,單靠這兩柄飛刀無法保證他和顏天心的安全。

    蓬!蓬!蓬……冰窟周圍響起一連串的破冰之聲,三名身穿棕黑色皮甲的蒙面武士破開冰岩,衝入這座冰窟之中,不過這三人的皮甲和顏闊海卻有天地之別,破破爛爛,因為長期沒有清理表面聚滿油泥,油光锃亮,他們剛一出現就加入了戰團,一人彎弓搭箭,瞄准咬住那名女武士足踝的血狼右眼一箭射去,箭鏃追風逐電射中血狼眼中,血狼發出一聲嗚鳴,被鏃尖直貫入腦,頓時一命嗚呼,那武士還想射出第二箭,一頭血狼斜刺裡衝了上來,將他迎面撲倒在地,張口咬向他的頸部。

    現場陷入一片混戰之中,可是冰窟之中一個個烏甲武士仍然在不斷出現,轉瞬之間已經有十多人來到冰窟中增援,羅行木看到眼前狀況也是心中大駭,他本以為召喚七頭血狼,可以在實力上占優,卻想不到在地下冰窟之中竟然藏著一支如此規模的武士團隊。

    羅行木虛晃一杖,逼退顏闊海,然後騰空躍向一頭血狼的背部,幾頭血狼同時調轉身軀隨同羅行木一起逃去,羅行木向羅獵大吼道:「快逃!」

    一頭血狼奔到羅獵身邊居然主動慢了下來,似乎等著他爬上背部。羅獵震撼於血狼的靈性,他也不敢再有猶豫,翻身上了血狼的背部,抱住血狼的脖子,那血狼等到羅獵坐穩,閃電般向前方衝去。

    顏天心擊倒了一名烏甲武士,搶過他手中的彎刀,爬上了其中一頭血狼的背部,羅行木奔行在最前方,三頭幸存的血狼尾隨其後,跟隨羅行木向冰窟深處逃去。

    還有兩頭血狼被那群武士包圍,猶做困獸之爭,然而畢竟勢單力孤,現場武士不斷增援,總人數已經達到十三人之多,這群武士在顏闊海的指揮下一擁而上,刀劍齊出將兩頭血狼圍殲於中心。

    血狼的哀嚎聲不停傳來,越來越弱,羅行木表情木然,在冰洞中蜿蜒行進了十余分鐘,方才停下,羅行木翻身躍下,羅獵和顏天心也來到他的身邊,兩人從血狼背上下來,雙腳落到實地方才感到踏實了一些,如果不是親身經歷,他們實難想像剛才竟然會騎著血狼逃離險境。聯想起此前羅行木能夠操縱老鼠對他們進行圍攻,原來羅行木還擁有馭獸之能。由此可見此人身上隱藏著太多的秘密。

    羅行木拍了拍血狼的頭頂,那頭血狼率領幸存的三名同伴轉身離去。

    羅行木望著血狼離去的背影充滿感觸道:「就算是野獸也比人類要可靠得多。」

    羅獵不知他因何發出這樣的感慨,輕聲道:「剛才那群武士是什麼人?」

    羅行木淡然道:「守墓者!為了守住祖宗的陵墓,女真人世世代代都會有一支神秘的力量守護這裡。」

    顏天心驚聲道:「你怎麼知道?」

    羅行木呵呵笑了一聲道:「你身為女真人的後裔,連雲寨的寨主,難道不清楚這些事?」

    顏天心雖然聽說過有人守護秘境的事情,可是她從未親眼見到過,更加沒有想到她的爺爺就是其中的守護者之一。

    羅行木突然呵斥道:「孽障,你想干什麼?」

    羅獵慌忙轉過身去,卻見那個猿人不知何時來到了自己的頭頂,倒懸在一根石梁之上,獨目凶光畢露,張開血盆大口,殺氣騰騰,已經擺出了攻擊的架勢,原來它仍然沒有忘記被羅獵奪去一只眼睛的仇恨,所以想要趁著羅獵不備進行攻擊,可是沒等它付諸行動就被羅行木識破。

    猿人鼻孔翕動,呲牙咧嘴,無法抑制住心中的憤怒,可是羅行木在場,它又不敢妄動。

    羅獵道:「它好像很恨我!」說得雲淡風輕,心中卻明白猿人不恨自己才怪。

    羅行木漠然道:「你射瞎了它的一只眼睛,這筆帳它做夢都想跟你清算。」

    羅獵點了點頭道:「如此說來,我應該離開它遠一些,萬一被它暗算,我豈不是沒辦法給你幫忙了。」一語雙關,提醒羅行木要保證自己的安全,不然倒霉得不僅僅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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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太陰險】(上)


    羅行木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冷冷道:「你不用擔心,只要你老老實實跟我合作,大家自然相安無事!」他擺了擺手,猿人凌空翻滾,落在顏天心的身後,一雙充滿怒火的眼睛死死盯住前方羅獵。

    羅行木手執鐵杖在前方帶路,前方雖然昏暗,可是他卻輕車熟路健步如飛,明顯不是第一次前來這裡。

    羅獵道:「咱們這是往哪裡去?」

    羅行木道:「九幽秘境!」

    顏天心道:「九幽秘境乃是我族中禁地,外人不得踏入!」

    羅行木桀桀笑道:「這山這水,這天這地,又有哪一處寫明了是你們女真族所有?過去是大清,現在是民國,跟你們女真族又有何關系?更何況天脈山先有九幽秘境,然後你那些有眼無珠的先祖才挑選這裡建造陵園,若是有報應,也會報應到你們的身上。」

    顏天心雖然心中反對,可是她也知道現在並無辦法,羅行木剛才展示出的武力遠超她和羅獵,就算兩人聯手也未必勝得過他,更何況羅行木還有一手神鬼莫測驅馭野獸的能力。她改變不了羅行木的念頭,也阻止不了羅行木的行動。提醒羅行木道:「擅入九幽秘境者,無一能得善終!」

    羅行木停下腳步,聲音低沉道:「我現在這個樣子,還有什麼好在乎的?」他的話倒是沒錯,他本來四十多歲正值壯年,自從上次和麻博軒幾人誤入九幽秘境之後,短短五年的光景已經變成了一個風燭殘年的耄耋老人,沒有人能夠體會他的痛苦。

    羅獵道:「我在乎!你不怕死,我怕死!」

    羅行木冷冷看了他一眼:「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若是膽敢反悔,我先殺了她!」

    顏天心怒道:「以為我怕你嗎?」

    兩人之間頓時變得劍拔弩張,矛盾一觸即發。

    羅獵哈哈笑道:「既然大家同坐一條船,又何必自相殘殺,建立在威脅和恐嚇基礎上的合作從來都是不穩定的。」他笑眯眯望向羅行木道:「不如你拿出點誠意。」

    羅行木怪眼一翻,這廝實在是狡詐,若非是遇到了自己,恐怕他們已經死於那幫護陵武士的亂刀之下,他還想要什麼誠意?救了他們的性命,放了他的三名同伴,難道還不夠誠意?

    羅獵看到羅行木毫無反應,嘆了口氣道:「我射入醜八怪眼睛裡的東西是不是在你那裡?」

    羅行木這才知道他所謂的誠意是什麼,這廝分明在跟自己討價還價,他想索取七寶避風塔符。羅行木唇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意味深長道:「幫我進入秘境,我把東西還你!」

    前方霧氣繚繞,羅行木率先走入霧氣之中,羅獵伸出手去,抓住顏天心冰冷的柔荑,身後傳來猿人沉重的腳步和急促的聲,這讓他們有些擔心猿人會突然從身後發起襲擊。

    一陣冷風襲來,籠罩周圍的霧氣倏然間就完全散去,在他們的眼前出現了一條淡藍色的冰河,冰河深邃呈現出寶藍色的光芒,河面水流柔順宛若絲緞,透過清澈的河水,能夠看到十多米深處的河底,河岸是潔白晶瑩的冰岩,冰岩旁邊停靠著一只木筏,羅行木讓顏天心先上了木筏,羅獵隨後跳了上去,羅行木最後一個上了木筏。猿人並沒有隨同他們一起上去,垂落的雙手緩緩落在冰岩上,獨目猶自充滿怨毒地望著羅獵,雖然恨不能衝上去將羅獵扯成碎片,可是無奈羅行木就在這裡,它不敢違抗羅行木的命令。

    羅行木道:「你們絕不會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他解開栓在冰岩上的纜繩,木筏順水漂去。

    羅獵心中暗嘆今天是上了賊船,不知這九幽秘境之中到底有什麼?河水平緩流淌,兩側冰岩聳立,冰岩之上泛起幽光,照亮了這個神秘的地下世界。冰河底部的河床也不時閃爍著五彩光芒,那些都是寄生於河底的貝類。顏天心伸手觸摸了一下河水,觸手處冰冷徹骨,水溫極低,她慌忙又將手縮了回來。

    羅行木從腰間抽出旱煙,裝好煙葉,羅獵拿起火機湊了過去,主動幫他點燃,倒不是有意討好,而是因為大家同坐一條船上,這種時候不得不選擇同舟共濟。

    火光映紅了羅行木滿是皺褶的面孔,羅行木抬眼看了看羅獵,然後用力啜了口煙,心滿意足地閉上了雙目,過了好一會兒方才看到白煙從他的鼻孔逸出,羅行木道:「我跟你說的許多事都是真話。」

    羅獵盤膝在他的對面坐下,不知羅行木為何突然想起說這些。

    羅行木道:「我和你爹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我的確是你的親叔叔!」

    羅獵不無嘲諷道:「果然很親!」羅行木幾度想要將自己置於死地,在他心中根本沒有骨肉之情,更不會在意自己這個侄子,就算是親叔叔,也是六親不認的那種。

    羅行木道:「羅公權從未對我盡過一天父親的責任,為了你爹平安,他甚至不惜犧牲我的性命,若非是我娘懷著我逃離,我絕活不到今天。」

    羅獵心中暗忖,你這種為非作歹不擇手段的人死了才好,爺爺當初並沒有看錯。

    羅行木道:「還記不記得我告訴你,在你爹死的時候,我曾經返鄉,結果遇到了羅公權,他交給了我一封信?」他對親生父親直呼名諱,可見他直到現在都沒有放下當年被拋棄的仇恨。

    羅獵平靜望著他,羅行木這個人生性狡詐,所說的一切真實性讓人生疑。

    羅行木道:「其實那封信並不是他交給我的,而是他留給你的父親,只是陰差陽錯,那封信落到了我的手中。」

    羅獵心中一沉,如此說來羅行木見過自己的父親,對了,此前他就已經提起和兩人曾經打過照面,他的這番話證明兩人之間的關系或許並非是一面之緣,很可能有著更深的聯絡。

    羅行木道:「他這麼嫌棄我們母子,又怎麼舍得給我留一個銅板!」

    羅獵道:「老爺子人都已經去世了,你又何必如此介懷?到現在仍然放不下,折磨得只是你自己。」

    羅行木點了點頭道:「你說得對,他都已經死了,我又何必介意?只可惜他死的時候我不在場。」他的臉上浮現出一個極其怨毒的笑容。

    羅獵看得心中一寒,羅行木的可惜絕不是因為沒有來得及給生父送終,他遺憾的是沒有親手報復。羅獵此時突然相信羅行木跟自己說過的身世,若非有這樣的身世,又怎會生出這樣刻骨銘心的仇恨。

    羅行木道:「不知是不是報應,他生了那麼多的兒子,到最後竟然還是無子送終。」

    羅獵聽他提起這件事,心中一陣難過,爺爺雖然古板嚴厲,可是對自己的關愛從不藏私,姑且不論爺爺將自己從小送入中西學堂,窮畢生之積蓄為自己交納學費,供自己前往美利堅留學,單單是從爺爺悄悄將夏文教授給自己就能夠看出,他已經將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自己的身上,否則又怎會將隱瞞在心底最大的秘密告訴給自己?

    羅行木突然咬牙切齒道:「他終究還是心疼你爹,愛屋及烏,竟然將夏文也教給了你。」

    羅獵皺了皺眉頭,如果不是剛才情況緊急,他斷然不會透露這個秘密,以羅行木的為人,他不可能將知道的一切全盤說出,他的心底究竟藏有怎樣的秘密?

    羅獵故意道:「我發現了你灶台下的密道。」

    羅行木不屑道:「那算不上什麼秘密,只要留心觀察,早晚都會發現。」

    羅獵道:「你在奉天南關天主教堂下故意留了一口棺材,目的就是要引誘麻雀前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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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太陰險】(下)


    羅行木桀桀笑道:「你把我想得太過陰險,我又怎能知道你會跟她合作,就算能夠想到,也不可能推斷到她會找到那口棺材。那丫頭一心想要找到我,為麻博軒報仇,只要她知道我活在這個世上,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我找出來,所以我想抓住她並不需要花費太大的功夫。」

    羅獵道:「你和肖天行究竟是什麼關系?」

    羅行木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反問道:「你猜!」

    面對這個老奸巨猾的家伙,羅獵很難從他嘴裡套出太多的東西,話鋒一轉道:「原來你是麻博軒的學生。」

    羅行木道:「想不到吧,這世上有太多你想不到的事情。」他停頓了一下又道:「你至今都不肯相信你爺爺是個摸金倒鬥的盜墓賊吧?」

    羅獵冷冷望著羅行木,他對生父恨之入骨,自然不惜詆毀爺爺的名譽。

    羅行木道:「羅公權不但是盜墓賊,還是這一行當裡面的宗師泰鬥!你不信?」

    此時水流漸漸變得湍急,河水也淺了許多,水的顏色變成了淺藍色,在竹筏從一尺高度水簾落差滑下之後,河道變得狹窄,羅行木停住說話,用鐵杖撐住右側的冰岩,借著岩壁的反作用力,讓竹筏順利轉過前方的彎道。

    他們方才轉過彎道,就聽到咻!的一聲,一支羽箭迎面射來,羅行木應變奇快,手中鐵杖揮出,啪!的一聲拍擊在箭杆之上,羽箭被鐵杖撞歪,斜斜飛了出去,沒入冰河之中。

    羅獵抬頭望去,但見冰河右側的高聳冰岩之上,一名烏甲武士彎弓搭箭瞄准木筏,羽箭有如連珠炮一般射了過來。原來這些守墓武士陰魂不散,從河岸上一路追蹤他們的痕跡而來。

    羅行木冷哼一聲:「米粒之珠也放光華!」手中鐵杖風車般旋轉起來,在前方形成一面護盾,擋住了接連射向他們的羽箭,鏃尖接連撞擊在鐵杖之上,發出乒乓不絕的撞擊聲。羽箭無法穿透鐵杖形成的護盾,落在木筏上,落入冰河中,無一能夠穿透護盾,對木筏上的三人構成真正的威脅。

    羅行木擋住羽箭的同時眼角的余光不忘關注身後兩人,倒不是他關心他們的生死,而是因為羅獵通曉夏文,是他重新進入九幽秘境的唯一希望。可氣的是,自己忙於抵擋暗算的時候,羅獵和顏天心作壁上觀,兩人沒事一樣居然還對雙方的交手狀況品頭論足,仿佛眼前的這場戰鬥跟他們毫無關系。羅行木怒道:「羅獵,你知不知道何謂同舟共濟?」

    羅獵笑道:「我那點三腳貓的功夫何必拿出來獻醜,您老人家對付他綽綽有余。」嘴上雖然那麼說,可手上卻沒有閑著,抽出一柄飛刀瞄准冰岩上的武士射去。

    羅行木的這句話並沒說錯,同舟共濟,無論羅獵和顏天心是怎樣登上的這艘賊船,可一旦上了船,大家都被捆綁在了同一陣營,如果羅行木敗了,他們就將直接面對人數眾多的守墓者,到時候他們的狀況只怕更加不妙。

    烏甲武士發現羅獵的反擊,揮動長弓將飛刀擊落,就在此時羅行木發動奇襲,揚起手中鐵杖標槍一樣全力投擲出去,烏甲武士剛剛擊落了羅獵射來的飛刀,羅行木的鐵杖卻是後發先至,尖銳的杖尾刺入烏甲之中,這凝聚羅行木全部內力的一擊竟然刺破了烏甲,深入武士的身體。烏甲武士一聲不吭,被鐵杖穿了個透心涼,一個倒栽蔥從冰岩上跌落,直墜冰河之中,濺起大片雪白的水花。

    顏天心表情有些不忍,要知道這些守墓者全都是她的族人,雖然明明知道這些守墓者是前來追殺堵截他們,可是顏天心仍然不忍看到他們命喪當場。

    前方發出一陣轟隆隆的巨響,羅獵驚呼道:「小心!」

    卻是左前方,一根巨大的冰柱轟然倒下,長達五丈的冰柱宛如泰山壓頂一般向他們的頭頂砸來。

    這裡原本就是冰河河面最為狹窄的一段,就算冰柱沒有砸中他們,也會阻擋住他們前行的去路,羅獵和顏天心率先反應了過來,他們跳到岸上,羅行木也舍棄木筏跳了上去。

    在這片冰柱叢生的河灘之上,十二名身穿破盔爛甲的守墓者從藏身處走出,在顏闊海的引領下組成包圍的陣勢。

    羅行木從腰間解下長鞭,沉聲道:「這種時候再有異心,我們只怕都要死在這裡。」說這句話的用意是在提醒羅獵和顏天心,必須要和自己聯手方才能夠闖過眼前難關,羅行木的表情也變得前所未有的嚴峻。

    羅獵向顏天心眨了眨眼睛,顏天心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羅獵應該是不會留下來和羅行木並肩戰鬥,一旦戰鬥打響,他們兩人也就有了趁亂逃離的機會。

    羅獵朗聲道:「最厲害的交給我們,其他人交給你!」話剛一說完,他抬腳挑起地上的冰塊,等飛行到腰間高度的時候,一抬腿掃射在冰塊之上,冰塊有若出膛的炮彈向顏闊海的面門飛去。

    羅獵之所以選擇實力最為強大的顏闊海,並非是知難而上,更不是好勝心作祟,而是因為他親眼目睹了顏闊海阻止金甲武士斬殺顏天心的一幕,和其余護陵武士相比,顏闊海似乎還保存著一些自我的意識,喚醒顏闊海意識的關鍵在顏天心所佩戴的貓眼石。如果顏天心能夠憑借這顆貓眼讓顏闊海想到什麼,哪怕是出現剛才那樣的遲疑,他們兩人也就有了逃離的機會。

    羅行木並不知道羅獵心中的盤算,看到他主動挑戰強敵,還以為羅獵是要采用田忌賽馬的策略,纏住最厲害的一個,讓自己騰出手來消滅其他的武士,羅行木沒有絲毫的猶豫,手中長鞭一揮,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形,然後倏然一抖,長鞭瞬間挺得筆直,尾部三刃尖刀有若蠍尾向右側一名烏甲武士射去。

    羅行木出手極其突然,指東打西,那武士並未想到羅行木會首先攻擊自己,揚起長劍想去格擋,筆直的長鞭卻於中途不可思議地繞了個彎,從他的頸後繞了過去,迅速在他的頸部繞了三圈,羅行木用力一拉,那烏甲武士在他的牽拉下失去平衡,和一名衝向羅行木的同伴撞在了一起,因為兩人全都身穿烏青色甲胄,雖然甲胄的防御力極強,可是終究無法和顏闊海的金甲相比,更何況甲胄影響到他們的動作。

    顏天心本想和羅獵並肩攻向顏闊海,可是方才起步就被那名金甲女武士攔住去路,女武士雙手高舉大斧向下一個縱劈,顏天心向右側一躍,宛若羚羊般輕巧躲過,女武士大斧一轉,斧刃向上朝著顏天心的小腹挑去。她出手陰狠歹毒,招招致人死命。

    顏天心此前和她已經有過交手,知道這女武士膂力強大,更何況對方手中的兵器占優,自己搶來的這柄彎刀雖然輕靈鋒利,可是選擇硬碰硬和她抗爭實乃下策,於是虛晃一刀,利用靈巧的身法和她周旋,來回旋轉騰挪,躲過女武士一次又一次雷霆萬鈞的進攻。

    這會兒功夫,羅行木已經擊倒了兩名烏甲武士,羅獵的判斷沒錯,這群護陵武士之中實力最為強大的應該是顏闊海和金甲武士,其余武士的戰鬥力實屬一般。不過因為人數的關系,羅行木短時間內很難將他們盡數擊倒,往往是打倒了這個,另外一個就爬起來繼續戰鬥,很快就陷入十名武士的團團包圍之中。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6-19 18:59
第八十三章  【貓眼石】(上)


    羅獵采取的戰略和顏天心相同,他並沒有和顏闊海貼身肉搏,扔出冰塊之後,馬上撤退,撤退的途中撿起冰塊接連擲出,用意就是吸引顏闊海的注意力,讓他無法騰出手去對付他人。按照羅獵的推測,這些常年穴居於地下的守墓者並不正常,他們容易被輕易觸怒,換句話說就是在性格方面存在著很大的缺陷。

    顏闊海的表情漠然,雙目許久不見一絲眨動,典型的死魚眼就是這個樣子。目光渙散,看似和羅獵直接對視,可給人的感覺卻似乎心不在焉。常言道,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透過一個人的雙目可以看到他的內心,羅獵催眠術的一個關鍵環節就在於通過人的眼睛對其進行心靈控制,可是面對顏闊海這樣的對像,羅獵卻有種無從下手的感覺。因為顏闊海精神渙散,幾乎失去了自我意識,也就是說,現在的顏闊海就如同被人催眠了一樣,已經喪失了本我。對於這樣一個人,想要催眠他,達到控制他意識的目的難於登天。

    如果勉強要做,通常的做法也必須要先喚醒他的本我意識,讓他恢復自主思考判斷的能力。

    羅獵一邊向顏闊海投擲冰塊,一邊有意識地向顏天心退去,他真正的意圖其實是讓顏天心直面顏闊海,想要喚醒顏闊海,唯有顏天心胸前懸掛的那顆貓眼寶石。

    顏天心此時被金甲女武士步步緊逼,完全憑借靈活的步法穿梭躲避,采取這樣的戰術一是為了躲避對方的鋒芒,二是為了消耗對方的體力,金甲女武士使用的大斧極其沉重,每一次攻擊都會耗去不少的體力,顏天心准備在她體力有所下降的時候方才發起反擊。

    金甲女武士又是一斧落空,身後傳來風聲響動,她並未回身閃避,憑借防護力極強的甲胄承受了這次攻擊,卻是羅獵擲出的冰塊砸在她的後心之上,金甲女武士身軀微微一晃,緩緩轉過頭來,看到羅獵已經猶如獵豹般向自己衝了過來,騰空一腳踹向她的後背,金甲女武士不及轉身,被羅獵踹了個正著,她立足不穩,踉踉蹌蹌向前方衝了幾步。

    羅獵道:「咱們換換!」

    顏天心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和羅獵交錯身形,手中彎刀劃出一道匹練的銀色光弧,擋住顏闊海從後方披風破浪攻來的大劍,刀劍相交,光芒倏然收斂,旋即鋒刃撞擊處迸射出火星萬道,顏天心在膂力上遠遠遜色於顏闊海,被震得手臂酸麻,虎口劇痛,手中彎刀險些拿捏不住,顏天心以傳音入密呼喚道:「爺爺!」

    顏天心之所以選擇用這種方式來呼喚爺爺,主要是不想讓羅行木知道自己和爺爺之間的身份。

    顏闊海一劍將顏天心震退,揚起手中大劍本想使出第二招,可是目光卻又被顏天心胸前的貓眼寶石所吸引,握著大劍呆在原地,白眉凝結在一起,苦苦思索著自己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塊寶石。

    羅獵接連躲過金甲女武士幾次攻擊之後,看到對方胸甲起伏的頻率明顯加快了許多,推斷出對方的體力在一連串的攻擊後開始大幅減退。他又扔出一顆冰塊,趁著金甲女武士躲避的剎那,擺脫開來,迅速來到顏天心的身邊,低聲道:「走!」

    顏天心點了點頭,直奔顏闊海衝了上去,顏闊海右手緊緊握住大劍,已經擺出了攻擊的架勢,他的身後就是那根倒塌截斷河流的冰柱。

    看到顏天心向自己衝來,顏闊海揮劍向她劈砍而去,顏天心雙手擎刀准備全力擋住他的這次攻擊,卻沒有料到顏闊海這一劍居然沒有落下來,在距離她頭頂還有兩尺的地方突然停下,趁著顏闊海猶豫的難得時機,羅獵已經率先從他身邊衝過,提醒顏天心道:「快走!」

    顏天心咬了咬櫻唇,虛晃一刀准備逃離,原本站在那裡猶豫的顏闊海卻陡然清醒了過來,他的左手探伸了出去,一把向顏天心的胸前抓去,顏天心出自本能的反應,揮刀劈向顏闊海的頸部,顏闊海的這身金甲刀槍不入,只是他的頭盔被蜥蜴踩扁,現在頭頸部是最大的破綻所在。

    刀鋒距離顏闊海的頸部還有一寸,顏天心卻再也不忍砍下去,無論怎樣,眼前的老人都是她的爺爺啊!顏天心感到頸部一緊,顏闊海的左手已經抓住了那顆貓眼寶石,猛然發力,束縛貓眼寶石的紅繩崩斷,貓眼寶石落入顏闊海的大手之中。

    與此同時一支冷箭從後方射來,卻是金甲女武士看到顏闊海形勢緊急,摘下腰間弩箭,射向顏天心,這一箭瞄准了顏天心的右肩,鏃尖射入羊皮襖,穿透了顏天心的肩胛,劇痛讓顏天心拿捏不住手中的彎刀,當啷一聲落在了地上。

    顏闊海此時卻盯住掌心中的貓眼寶石,仿佛根本沒有留意到身邊發生了什麼事情。

    羅獵本以為顏天心可以順利逃出,卻沒有料到突然發生了這樣的變故,他怒吼一聲,抽出最後一柄飛刀射向金甲武士的面門,以此來阻擋她進擊的腳步。

    噹!飛刀行至中途已經被顏闊海手中的大劍磕飛,金甲武士連續向前飛縱兩步,然後騰空魚躍而起,雙手舉起大斧,居高臨下向顏天心的頭頂劈落。

    顏闊海左手忽然握緊,將那顆閃爍著神秘光華的貓眼寶石牢牢握在掌心,右手大劍橫擋在顏天心的頭頂,與大斧正面衝撞。

    劍斧相撞的尖銳聲響幾乎刺破了顏天心的耳膜,迸射出的數點火星灼痛了她嬌嫩的肌膚,顏天心捂住右肩,提起所有的力氣向前方衝去,她看到羅獵向自己搖晃著奔跑過來,從一個變成了兩個,然後又似乎變成了無數個,最後眼前突然天旋地轉,她再也站立不住……

    顏天心醒來的時候,發現周遭一片黑暗,內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陣恐懼,首先想到的是自己難道已經死了,可很快她就意識到自己躺在一個寬闊溫暖的懷抱中,坐在羅獵的雙腿之上,被他堅實的臂膀圍住,就像嬰兒一般被抱著,又如同一只小船停泊在風平浪靜的港灣。羅獵的氣息就在自己的額邊,他的呼吸悠長而緩慢,居然已經睡著了。

    顏天心頓時安定了下來,她並沒有急於喚醒羅獵,小心保持著剛才的姿態,生怕自己的任何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會驚醒羅獵,他太累了,不但連日奔波,而且飽受失眠症的困擾,哪怕是一小會的睡眠對他而言都是如此珍貴。她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發生的事情,小心地抬起左手,摸了摸自己的右肩,發現穿透自己肩頭的弩箭已經不見了,而且包扎完畢。不用問,一定是羅獵所為,顏天心有些感動有些溫暖,同時還感到有些羞澀,畢竟羽箭穿透的地方有些敏感,這廝居然在沒征求自己同意的情況下就出手為自己醫治。

    羅獵的身體忽然劇烈地抽搐了一下,他睜開了雙目,顏天心關切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又做惡夢了?」

    羅獵沒有說話,默默松開了雙臂,顏天心悄悄從他的懷中離開,挨在他的身邊坐下,羅獵習慣地去掏煙盒,摸到空空如也的口袋方才意識到自己的衣服已經在營救栓子的時候丟棄了。他找到了打火機,點燃之後,跳動的火苗散發出橘黃色的光芒,照亮了他們兩人用來藏身的這個小小洞窟。

    顏天心第一眼留意到的卻是羅獵額頭的汗水。

    「還疼嗎?」羅獵關切道。

    顏天心搖了搖頭。

    羅獵道:「沒有經過你的允許,我用了你隨身革囊中的金創藥。」

    顏天心淡然一笑:「沒關系!」羅獵說得委婉,其實是在告訴自己,他在自己不知情的狀況下為自己療傷,羅獵雖然年輕,可是他觀察入微,很會為他人著想,善於顧及他人的感受,也許這正是他的魅力所在,顏天心此時卻想起了麻雀,小聲道:「不知阿諾他們是否已經安全離開?」

    羅獵搖了搖頭,他也不知道,也無暇去想,即便是他很希望同伴們已經平安脫離了險境,可是也只能是希望罷了,眼前的狀況下,他們每個人能夠依靠得只能是自己。他和顏天心用己身作為代價換取了阿諾、陸威霖、麻雀三人的離開,也只能是暫時逃脫羅行木的魔爪,至於離開後的事情,他們已經無力兼顧。

    顏天心道:「剛才我以為自己就要死了。」

    羅獵點了點頭,不但是顏天心這麼認為,連他也認為顏天心會死在金甲武士的大斧下,可是千鈞一發生死關頭,還是顏闊海出手擋住了金甲武士的殺招,這已經是顏闊海第二次這樣做,由此看來顏闊海應當還殘存著一些理智,在某些特定的情況下可以控制住他的行為。

    羅獵低聲道:「那顆貓眼寶石被天鵬王奪走了。」

    顏天心搖了搖頭道:「他不是什麼天鵬王,他就是我的爺爺!」其實此前她已經向羅獵坦陳過這件事。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6-19 18:59
第八十三章  【貓眼石】(下)


    羅獵道:「他好像認得那顆寶石。」

    顏天心道:「那顆貓眼寶石就是他親手給我戴上的護身符。」她下意識地摸了摸頸部,原本懸掛貓眼寶石的地方已經空空如也,爺爺在剛才搶走了那顆寶石,也正是那顆貓眼寶石讓爺爺想起了什麼,所以他才會兩度對自己手下留情,出手擋住了金甲武士的必殺一招。

    羅獵心中暗忖,如此說來那顆貓眼寶石果然成為了顏天心的護身符,他安慰顏天心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這些東西原本就是身外之物,你也不必太過介懷。」其實他又何嘗不明白,顏天心真正介意的絕非是什麼寶石,而是她的爺爺。

    顏天心幽然嘆了口氣道:「我一直以為爺爺十年前就死了,沒有想到他竟然一直都藏身在這裡。」想起爺爺這十年以來一直都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生活,這種孤獨而痛苦的生活實在不是正常人能夠想像的,雖然他還有不少的同伴,可是這些人應該都喪失了意識,一個個宛如行屍走肉,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活下來的?顏天心芳心中說不出的難過。

    羅獵過去曾經聽說過陰兵的傳說,據說某些皇陵大墓之中往往都會有一只神秘的護陵隊伍守候,顏天心的爺爺應當就是陰兵的首領,他沉聲道:「他選擇在暗無天日的地下生活或許是因為某種責任和信仰,否則也不會忍心拋棄家園和族人。」

    顏天心點了點頭,其實她早就聽說九幽秘境有一支神秘的力量在守護,只是沒有想到守護這裡的原來都是她的族人。或許正如羅獵所說,這些族人源於信仰和責任才成為秘境的守護者,可是他們為何會喪失了意識,甚至連自己的親人都已經是相逢不相識?她提醒自己不要繼續想下去,黑暗中吸了口氣道:「這是什麼地方?我昏過去有多久了?」

    羅獵道:「具體的地方我也不清楚,我背著你逃了出來,踩著倒下的冰柱跨過冰河,進入了這邊的冰岩叢,裡面路況錯綜復雜,你又受了傷,我沒敢深入,找了個便於隱蔽的冰洞就躲了進來,情況緊急,所以沒經過你的允許就擅自動用了你革囊中的金創藥,你不會怪我吧?」

    顏天心搖了搖頭,心中暗嘆他狡猾,僻重就輕,這下為自己療傷的事情就變得光明正大冠冕堂皇了,自己也只能裝糊塗,無法細想他究竟是怎樣為自己療傷。

    羅獵見她沉默不語,猜到顏天心可能是因為療傷之事感到尷尬,輕聲道:「你放心吧,這支箭並沒有傷到你的肺腑,只是穿透了你右肩的肌肉,骨骼也沒有受傷,休養一陣應該無礙。」

    顏天心道:「多謝了。」她用左手支撐冰面站起身來,冰洞中氣溫很低,離開了羅獵的懷抱之後,寒冷的感覺越發強烈了。

    羅獵道:「你若是能走,咱們現在就離開這個地方。」

    顏天心道:「沒事,我支持得住。」

    羅獵暗自佩服顏天心的堅強和倔強,從黑虎嶺藏兵洞兩人一路走來,歷盡凶險,她從未有過一聲抱怨,更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放棄,她的神經堅韌的猶如歷經風雪的青竹,連素來堅強的羅獵也自嘆弗如。

    同生死共患難的經歷容易讓兩個人盡快了解對方,顏天心和羅獵雖然認識的時間不長,可是她卻感覺羅獵如同一個認識了多年的朋友,盡管她有生以來還從未有過一個從心底認同過的真正朋友,因為她的身份使然,小時候她是連雲寨眾星捧月的小公主,長大了她理所當然地接過父親的衣缽,成為連雲寨的大當家,這樣的出身決定她從小就在多數人的仰視中長大,不知不覺中兒時的玩伴已經和她劃開了一道隱形的鴻溝,他們或選擇忠誠,或選擇仰慕,或選擇了疏遠,或選擇了背叛,卻無人能夠像羅獵一樣平等地對待自己,像一個普通朋友那樣說話。

    羅獵伸出手輕輕攬住了顏天心的肩膀,極其自然,顏天心沒有拒絕,她知道羅獵是出於善意,想多給自己一些溫暖,而這恰恰是自己此時所需要的。

    誠如羅獵所言,這地下冰柱林立,地形錯綜復雜,身處其中有若走入了一個晶瑩剔透的迷宮,顏天心不禁有些擔心,擔心他們就這樣迷失在地下世界,永遠都走不出去。不過顏天心並沒有感到害怕,或許經歷了太多的死裡逃生,死亡在她心中已經不像當初那樣恐懼,或許是這地下寒冷的溫度已經讓她的神經開始麻木。

    這些地下的冰柱群不知經歷了多少的歲月方才形成,亙古不變,千年不化,晶瑩剔透的冰柱泛起淡淡的藍色熒光,兩人仿佛置身於一個光怪陸離的童話世界,羅獵猜測這些光線是因為冰岩的內部摻雜了某些可以自發光的礦物質,冰柱姿態各異,有的如同一柱擎天,有的鋒芒畢露,宛若劍芒直指上空,還有的一叢叢、一簇簇,宛如一朵朵怒放的鮮花。即便是同樣姿態的冰棱,內部也不相同,有的水晶般純淨,有的裡面分布著大大小小的白色冰花,在熒光的映照下越發顯得瑰麗晶瑩。

    目睹如此美景,兩人暫時都忘記了寒冷,羅獵不時觀察周圍,提防追兵到來。

    顏天心小聲道:「不知他們戰況如何?」

    羅獵道:「兩敗俱傷最好。」想到顏闊海和顏天心之間的關系,所以也只是點到即止,指了指前方道:「那是什麼?」

    顏天心循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卻見前方冰柱內有一柄劍影,走近一看,果然是一把長達六尺的大劍,大劍被凝固在冰柱之中,通體用銅錢穿成,這柄大劍看起來威猛,卻不是真正意義的兵刃。

    羅獵打著火機,借著火光觀察那組成大劍銅錢上方的字跡,這些銅錢都是遼錢,看得正專注的時候,顏天心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羅獵在她的提醒下向周圍望去,卻見右前方的冰柱內凝固著一弓一箭,也是用銅錢制成。

    從眼前所見可以確定,這些凝固在冰柱中的兵器全都是人為,從銅錢也可以推測出這裡存在的大概年代。

    羅獵掏出掛在腰間的指南針,發現指針正在風車般飛速旋轉,異性相吸,同性相斥,通過這個簡單的物理原理不難推測出附近存在著強大的磁場,在磁力的作用下指南針發生了旋轉。其實在沒有進入冰窟之前,就發生了同樣的狀況,不過指南針的轉速沒有現在這般迅速瘋狂。

    周圍的冰柱中凝固著形形色色的兵器,從兵器的構成和擺放的形狀能夠看出,這些兵器很可能是殉葬品。穿越這片兵器組成的陣列,前方現出一條筆直的通道,通道兩旁各有十根合抱粗細的圓形冰柱,每根冰柱內都立著一人,左側冰柱內是全副武裝的武士,右側冰柱內全都是風流儒雅的文臣,栩栩如生,須發鮮明,武臣威風凜凜,文臣形容謙和,這些人看起來竟如同活著一樣。

    顏天心看到眼前情景不禁發出了一聲驚呼,一是詫異於眼前一幕的真實,二是因為聯想到這些活人被冰封殉葬的殘忍。

    羅獵來到一名武將面前仔細看了看,讓他奇怪的是,這些位列於神道旁邊的殉葬者雖然表情各異,可是沒有一個人流露出絲毫的恐懼,這實在是不符合常理。沒有人能夠在死亡的面前表現出如此的淡定,而且這些人姿態各異,衣袂飄揚。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6-19 19:00
第八十四章  【九幽境】(上)


    顏天心嘆了口氣道:「為何如此殘忍用活人殉葬?」

    羅獵緩緩搖了搖頭道,他也無法解釋,雖然歷史上不乏用活人殉葬的先例,可是用這種方法冰封為俑卻是第一次見過。

    顏天心幾乎不忍再看。

    羅獵道:「你看他們身上衣服的褶皺,還有被風吹起飄揚的部分,不知用何種方法才能夠保持如此姿態?」他舉起火機湊在其中一名武將的手背之上:「的確是人被冰封在其中!你看,手背上汗毛和毛孔都清晰可見。」

    顏天心在他的提醒下仔細觀察,果然如此,心中暗贊羅獵觀察細致入微。同時內心也變得格外沉重,畢竟這裡的古墓屬於她的先祖,想不到先祖如此殘忍,用活人來殉葬。

    兩人從正中神道向前,走了幾步,就發現地面上散落著不少的白骨,其中也有一些銅錢,羅獵躬身想要撿起其中的一枚,手指觸及銅錢,銅錢紋絲不動,原來銅錢經年日久已經被凝固在冰岩之上。湊近一看,銅錢是神冊元寶,和麻雀身上佩戴的那枚相同,羅獵不由得想到,當年麻博軒和羅行木是不是也曾經來過這裡?那枚刻有琉雀印記的銅錢就是在這裡所得?

    羅獵借著光芒尋找,散落在冰面上的銅錢約有百枚,正反不同,不過背面上並沒有看到刻有琉雀字樣,其實這也正常,麻博軒之所以挑選那枚銅錢帶回去,就是因為那枚銅錢與眾不同,當然也不排除他撿到銅錢之後才在上面銘刻琉雀那兩個字。

    從文臣武將中間的通道走過,前方現出一條用玄冰雕砌而成的階梯,兩旁雕欄玉砌,工藝精美,氣魄宏大,抬頭仰望,看到冰階的盡頭聳立著一座氣派非凡的晶瑩殿宇,那殿宇似乎也是用玄冰建成。

    顏天心自小在天脈山長大,除了五歲那年誤墜盜洞進入天鵬王陵寢,再也沒有進入過天脈山的內部,雖然她知道天脈山下藏著許許多多不為人知的秘密,可是兒時的經歷始終如噩夢般困擾著她,更何況還有祖訓的束縛,如果不是這次陰差陽錯,或許她永遠都不會興起進入天脈山腹地探險的念頭。

    指南針此時停下了轉動,筆直指向大殿。

    顏天心的目光中帶著詢問,明顯是在期待羅獵的選擇,其實她早已猜到羅獵的決定,以她對羅獵的了解,他必然會選擇前往冰宮一探究竟。

    羅獵道:「欲窮千裡目,更上一層樓!」

    顏天心微微一笑:「站的高,看得遠,或許咱們走到上面就能夠找到出路。」

    冰宮已然在望,可是真正來到冰宮大門前卻耗去了他們整整半個小時,階梯接近六十度,陡峭向上,中途並無可供休息調整的平台,他們兩人目前的體力都處於透支的狀態,而且顏天心還受了傷,走走停停,等來到大門處已經累得臉色蒼白,虛汗連連。靠在羅獵的肩頭歇了好一會兒,方才恢復了一些體力,羅獵關切道:「不如我背著你!」

    顏天心搖了搖頭:「我還沒老到那種地步。」

    羅獵笑道:「那等你老了我再背著你!」

    顏天心俏臉一熱,芳心中卻湧現出難以形容的溫暖,這種溫暖的感覺有若春風吹遍了她周身的神經和脈絡,讓她身體的傷痛也變得不再那麼明顯,輕聲啐道:「到時候還不知道誰走不動呢。」

    羅獵望著顏天心精致的毫無瑕疵的俏臉,心中不由一蕩,可旋即腦海中卻又出現了一雙充滿憂傷的眼睛,內心深處有若被鋼針刺入,他皺了皺眉頭,目光轉向一旁。

    顏天心說完那句話也覺得有些尷尬,黑長的睫毛垂落下去,望著自己的足尖。她有生以來還是頭一次在一個男子面前表現得如此局促忸怩。

    冰宮大殿前方擺放著兩只巨大的冰雕神獸,身形若虎,首部如龍,獨角彎彎,四肢粗壯,肋生雙翅,足爪尖利,尾部粗長有力,昂首挺胸,闊口方正,一雙吊睛四十五度角斜睨前方,盡顯不可一世的霸道風骨。

    羅獵一眼就認出這兩只冰雕乃是辟邪,辟邪通常會被放置於墓室大門前,作為鎮墓神獸,由此也可判斷出冰宮內很可能埋葬著某位重要人物。

    顏天心道:「好像剛才的那只蜥蜴。」

    羅獵經她提醒也是猛然驚覺,不錯,這兩只辟邪的樣子像極了剛才他們在溫泉河中遭遇的蜥蜴,最大的區分在於蜥蜴的肋下似乎並沒有見到翅膀,也許古人在想像辟邪這種神獸的時候,正是在蜥蜴的基礎上加以創造發揮。又或是古時的蜥蜴原本就有翅膀,後來在漫長的歲月中因適應環境而發生了部分生理機能的退化。

    冰宮上方匾額之上刻著四個大字,羅獵雖然見識廣博,通曉夏文,卻不認得這四個字寫的究竟是什麼,因為這四個字既非漢字也不是夏文。

    顏天心小聲道:「天地玄黃!」原來這四個字乃是女真大字,女真人是滿族的祖先,最早雖然有本族的語言,但是沒有自己的文字,一直借用契丹字,自從女真首領金太祖完顏阿骨打建立金國,方才命令完顏希尹創制女真文。完顏希尹奉命依照漢人的楷書,因契丹文制度,結合本國語言創制出了女真字,這種女真字史稱女真大字,金國滅亡之後,這種文字使用的範圍逐漸縮小,到明朝末年的時候,女真字幾乎已經滅絕。至於女真人的後裔滿族已經采用了蒙古文字,後來努爾哈赤重新建制文字,命令額爾德尼和噶蓋兩位文臣完成此時,並最終完成了滿文的創制和頒行,後來幾經改進,形成了清朝通用的文字,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清朝國力的逐步衰弱,同時滿族接受漢文化的程度也越來越深,滿文的應用也是每況愈下,辛亥革命之後,滿清滅亡,滿文也加速退出了歷史舞台。

    羅獵雖然通曉滿漢兩種文字,可是對於這種可以稱之為古董的女真大字卻一竅不通,顏天心本名完顏天心,她是當年金國被蒙古族滅國時候幸存的一支族人,因為她的祖上選擇在蒼白山天脈山占山為王,近乎隔絕了和外界的來往,正因為此才能保存了昔日女真族的部分文化,這其中就包括已經被認為滅絕的女真大字。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夏文的斷代失傳和女真大字也有著相同的經歷,縱觀中華歷史,每到朝代更迭之時,否定前人,毀滅先賢文化的行為並不鮮見,最有名的應當是秦始皇焚書坑儒,羅獵心中暗忖或許夏文的衰落和消失也和這一歷史事件有關。

    站在冰宮門前,俯視下方,卻見身後的階梯傾斜陡峭,一直延綿到下方,起始部隱沒在冰洞之中,居高臨下,一覽無遺,可以斷定後方並沒有追兵追趕上來,羅獵暗自松了一口氣,若是能夠暫時擺脫羅行木和顏闊海那些人,對他們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

    顏天心的內心卻沒有一刻平靜過,自從爺爺出現,她的內心就變得紛亂如麻,盡管知道爺爺已經神智錯亂,可是她仍然不免為他的安危擔心。

    羅獵猜到了她的心思,輕聲安慰道:「放心吧,落敗的應當是羅行木。」交戰的雙方眾寡懸殊,羅行木孤身一人,猿人和血狼全都不在現場,他根本沒可能取勝,能否全身而退殺出重圍都未必可知。

    顏天心點了點頭,以他們現在的處境也的確無法兼顧其他的事情,美眸再度向冰宮內望了一眼道:「咱們進不進去?」

    羅獵揚起手中的指南針,指針已經停下了旋轉,執著地指向前方,他沉聲道:「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我倒要看看這冰宮之中藏著怎樣一個世界。」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6-19 19:00
第八十四章  【九幽鏡】(下)


    顏天心最初還謹記祖訓,九幽秘境乃是他們這支女真族人世代不得進入的禁地,可是如今已經來到了這裡,仿若掉入了不可抗拒的漩渦,越陷越深,唯有一路走下去,回頭已經沒有可能,她也接受了現實,無論這秘境之中藏著怎樣的詛咒,她也要陪著羅獵一路走下去,縱然粉身碎骨,永墮地獄又能如何?從黑虎嶺一路走來,能夠活到現在已經是上天眷顧,歷經凶險之後,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看淡了生死。

    冰宮大門緊閉,羅獵右手貼在冰冷的大門之上,全力一推,本以為這門扇已經被冰封凍,卻想不到一推之下,門軸轉動自如,在吱吱嘎嘎的聲響之下,大門緩緩開啟。

    一股陰寒的冷氣從冰宮內侵襲而出,顏天心被這股冷氣所迫,不由得打了冷顫,羅獵走在前方,首當其衝,被冷氣刺激得接連打了兩個噴嚏。

    羅獵發現冰宮的大門並非完全用冰雕成,而是用水晶雕刻,所以門軸門扇歷經千年都未曾腐爛封凍,依然轉動自如。贊嘆冰宮鬼斧神工的同時,也猜測到此間主人的身份尊崇,絕不是尋常人物。

    顏天心雖然身為連雲寨主,卻從未聽說過在天脈山內有一座冰宮存在,更無從得知這裡主人的身份。走入冰宮,氣溫驟降,兩人本來穿得就單薄,此時更是感到寒冷徹骨,眼前唯有彼此相依取暖。

    羅獵用火機照亮大殿,卻見大殿氣勢恢宏,一根根合抱粗細的巨大冰柱支撐於大殿之中,冰柱上方雕刻著盤龍飛鳳,蓮花底座,精工細作,纖毫畢現。大殿正中御道之上刻著朵朵晶瑩剔透的蓮花,意為步步生蓮,兩旁站立著百余尊人像,應當是文臣武將,體型神態全都模仿正常人類的比例,和外面的蠟像不同,這些人像全都是用冰雕成,不過這些人像的身上全都穿著衣服,因為這裡特殊的環境,只是顏色暗淡,形態上並沒有太多的變化。

    羅獵伸手摸了摸,有些衣服一碰就變成了齏粉,這讓急於找到衣服御寒的他不禁有些失望,不過他很快就發現,其中有幾件裘皮竟然歷經千年,依然如新,質地溫軟皮毛柔順,這對他們兩人可謂是雪中送炭。

    羅獵找了兩件齊整的裘皮外袍,抖落灰塵,先為顏天心披上,然後自己才穿上,裘皮保溫性能絕佳,上身之後頓時溫暖了許多,這些冰雕武將大都配有刀劍,羅獵從中挑選了一柄唐刀,這種兵器刀型來源於漢環首刀,刀身筆直,是唐時最為常見的戰刀,中華鍛造工藝於大唐達到鼎盛,作為戰刀的唐刀工藝嚴格,鍛造精細,考慮到破甲和耐用,鋼材極其堅韌,刃口窄薄,韌性奇強,采用包鐵工藝,熟鐵為外皮,內部夾百煉鋼,部分刃口采用覆土燒刃的局部淬火工藝,刃口堅硬可劈砍破甲,刀身堅韌不變形。

    日本風行的太刀,其工藝就有不少從大唐學習了先進經驗,而讓人感到唏噓的是,中華鍛造工藝從大唐的極盛一時,也開始逐步走向衰落,許多工藝反倒流失海外,在外國得以傳承發揚。

    顏天心挑選了一柄彎刀,又找到了一支連弩,她現在右肩受傷,行動造成了很大的影響,自然談不上什麼戰鬥力,利用這支連弩可以遠距離射殺敵人,起碼可以起到一些自保作用,她瞄准了遠處的一座冰雕,扣動連弩的扳機,咻!的一聲尖嘯,弩箭射中冰雕,冰雕應聲而碎,叮叮咣咣,冰塊散落了一地。

    羅獵從一尊武將冰雕的身上取下角弓,拉了拉弓弦,確信可用,這才將長弓背在身上,又將箭囊跨在腰間。

    兩人裝備停當,彼此相望都露出會心一笑,比起剛才他們進入冰宮的狼狽,現在至少有貂裘保暖,還有武器防身,增加了不少的底氣,單就境況而言已經有了天地之別。

    兩人拾階而上,來到冰雕王座前,王座只放了一個木偶娃娃,那娃娃通體漆黑,頭大體小,形容醜陋,圓乎乎的面孔上露出詭異的笑容,這種娃娃在當地並不鮮見,因為蒼白山一帶林木眾多,所以小孩子平時的玩具也大都就地取材,這些玩具大都簡陋,多半也談不上什麼雕工,可是眼前的這個木偶娃娃雖然醜陋,雕工卻是極其精湛,五官生動,一雙比例超大的眼睛應當是用黑色貓眼寶石鑲嵌而成,黑白分明,顧盼生輝,仿佛活過來一樣,讓人感覺它的目光始終在注視著自己,臉上似笑非笑,透露出一股陰森詭秘的寒意。

    顏天心只是朝這娃娃看了一眼,就將俏臉扭向一邊,秀眉微顰,感覺心頭壓抑到了極點。雖然注意力從那木偶娃娃身上轉移開來,可是腦海中仍然回蕩著木偶臉上莫測高深的笑容。

    羅獵也感覺到這木偶的不同尋常,很難想像一個小孩子將如此醜怪的木偶娃娃當成寵物的場景,連心智成熟的他們都從心底產生厭惡乃至恐懼,更何況是充滿童真稚氣的孩子,羅獵伸手將木偶拿了起來,入手頗為沉重,這木偶乃是用陰沉木雕刻而成,他將木偶翻轉過來,卻見木偶背上刻著鮮血淋漓的兩個字救我!這兩個字卻是用夏文刻成。

    羅獵內心為之一顫,以他強大的心理素質都感覺到毛骨悚然,險些失手將這木偶丟在地上,暗自吸了口氣,鼓起勇氣,手指觸摸木偶背上的血跡,觸手處黏糊糊的,竟像是新鮮的血液,羅獵用手指戳了戳,然後湊在鼻翼前聞了聞,傳來一股檀香氣息,其中沒有半點的血腥味道,推測到這些血跡並非真實,傷口應當是用小刀雕刻,至於這血液,很可能是某種顏料描畫而成,不過因為畫得惟妙惟肖,幾乎可以亂真。

    顏天心咬了咬櫻唇,美眸在木偶上掃了一眼,小聲道:「這木偶好生詭異,它的一雙眼睛好像始終在看著我。」她留意到木偶的那雙眼睛似乎從頭到尾都在注視著自己,這讓她從心底產生了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

    羅獵其實也是一樣的感覺,他也認為這木偶在望著自己,那對眼睛如同擁有生命一般,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那雙眼睛在盯著自己緩慢移動,他反轉木偶,將它重新擺放在冰雕王座之上。和顏天心轉身離去,走了幾步,兩人都產生了一種背後有一雙眼睛正在窺視自己的感覺,不約而同地轉過身去。卻見冰雕王座之上已經空空如也,那個木雕娃娃在轉瞬之間已經無影無蹤。顏天心不禁發出一聲驚呼,眼前的一切實在太過詭異,那木偶娃娃難道真的擁有生命,可以自己走動不成?

    羅獵雖然覺得不可思議,可是他絕不相信那木偶娃娃能夠自己行走,一個雕像罷了,即便是雕刻得怎樣靈動,也不可能擁有真正的生命,他凝神屏息,仔細搜索著周圍的一切動靜,他很快就察覺到頭頂傳來壓抑低沉的呼吸聲,如果不仔細傾聽十有八九會忽略,羅獵緩緩抬起頭來,卻見冰柱的頂端,一個黑影攀援其上,血紅色的獨目猶如一團燃燒的火焰,正是那個被羅獵射瞎右目的猿人。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猿人右掌用力一握,掌心之中的木偶娃娃被它捏得粉碎,兩點寒光墜落下來,卻是那娃娃的眼珠。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6-19 19:00
第八十五章  【眼珠子】(上)


    猿人喉頭發出一聲低吼,沒有了羅行木的約束,它終於可以暢所欲為,向羅獵展開一場酣暢淋漓的復仇,魁梧的身軀自七米高處一躍而下,長臂揚起,抱起的雙拳有若重錘般向羅獵頭頂砸去,雖然攻擊的手段非常單調,可是威力卻不容小覷。

    羅獵迅速後撤,與此同時,顏天心已經揚起手中連弩,瞄准猿人扣動扳機,一連串的弩箭激射而出,破空發出咻!咻!咻的尖銳嘯響。

    猿人左閃右避,左腿終究還是中了一箭,不過這一箭雖然穿透了它的表皮可是入肉不深,並沒有給它造成太大的傷害。猿人一把將弩箭從血肉中拽出,爆發出一聲震徹殿宇的怒吼,因為受到顏天心的干擾,猿人的進攻路線受到影響,羅獵抓住這一時機已經成功跳出猿人的攻擊範圍外。猿人雙足落地,右臂橫掃,向顏天心纖腰攻去。

    羅獵此時向前跨出一大步,抽出腰間唐刀,怒吼一聲向猿人右臂斬去,寒芒閃爍,隨著長刀的高速斬落於虛空中形成了一道寒氣逼人的光面。

    猿人雖然皮糙肉厚,可是看到眼前刀芒,左眼也不由自主收縮了一下,伸出的右臂慌忙縮了回去。

    顏天心站定之後,第二排弩箭射出,猿人剛剛嘗過弩箭的厲害,不敢冒險迎擊,身軀逃向冰柱後方,利用冰柱的掩護躲過弩箭的射擊,一支支弩箭追逐著猿人的腳步,卻無一射中猿人的身體,錯失目標大都沒入冰柱之中。

    羅獵和顏天心會合到一處,兩人背靠背站在一起,羅獵的呼吸聲明顯變得急促,這是因為他內功基礎薄弱,中氣不足的緣故。

    「小心!」顏天心大聲提醒道。

    卻見一尊人像被凌空擲出,照著兩人站立的地方呼嘯而來,兩人慌忙分開,那尊人像重重落在了地上,因為人像用冰雕成,落地之後因為劇烈的衝撞而四分五裂,好在冰宮內不乏隱蔽之處,羅獵和顏天心利用合抱粗的抱柱隱藏身形。被激怒的猿人抓起一尊尊冰雕人像,向兩人藏身處不斷投擲,冰像崩裂之聲不斷,冰宮地面上轉瞬之間已經散落著大大小小的冰塊,原本排列整齊的雕像群也被撞得橫七豎八,倒了一地。

    羅獵做了個手勢,讓顏天心用弩箭進行掩護,吸引猿人的注意力,自己則悄然繞行到猿人身後,尋找反擊的時機。

    那猿人被顏天心的攻擊所吸引,剛剛抓起一尊人像准備等這輪弩箭射罷然後投擲出去。

    羅獵悄然摘下長弓,彎弓搭箭,瞄准了猿人的左耳,他此前和這頭猿人已經交手數次,猿人毛皮堅韌,刀槍不入,這一箭如果射在它的表皮上,很難給它造成太大的傷害,羅獵調整呼吸,目光覷定猿人的左耳,弓弦已經拉到極限,正准備松開弓弦射出這一箭的時候。一個龐大的白色身影從空中落下,一拳重擊在猿人的後心,將那只猿人打得橫飛了出去,那猿人四仰八叉地落在冰面上然後又因為慣性的作用在冰面上滑行,直到撞擊在顏天心藏身的冰柱前方方才止住了滑動的勢頭。

    而羅獵剛巧射出的這一箭也失去了原有的目標,羽箭追風逐電般從虛空中掠過,徑直射入那團白晃晃的身影之中。鏃尖在那怪物的身體上用力撞擊了一下,卻無法突破它堅韌的皮毛,沿著那怪物白色的長毛跌落在了地上。

    那龐然大物緩緩轉過頭來,這是一頭體型巨大的白猿,通體生滿白色長毛,剛才那頭棕色猿人體型已經足夠魁梧,可是在這頭白猿的面前只是小巫見大巫。白猿的身高接近四米,頭顱碩大,肩寬背闊,青面獠牙,雙目金黃,有若兩盞暗夜中閃爍的明燈。

    羅獵看到如此怪物也覺得心驚膽戰,剛才的一箭根本無法傷及白猿分毫,也就是說在這頭白猿面前,他根本沒有還手的機會。來到蒼白山之後,途中所遇的生物一個個不停刷新他的認知,羅獵從未想到在群山之下竟然隱藏著這樣新奇的生物,有些生物甚至只存在於傳說之中。

    還好白猿並沒有因為這一箭而報復羅獵,或許是這一箭根本沒有給它造成任何的傷害,又或是它的心中壓根沒有看起這個渺小的人類,巨大的右掌伸了出去,用拇指和四肢捻起地上那醜怪木偶的碎片,而後發出一聲悲吼,向前跨出一大步,撲向那頭已經倒地的猿人。

    顏天心藏身在冰柱之後,被眼前的場景嚇得臉色蒼白,她不敢選擇在此時逃離,生怕會吸引白猿的注意力。

    棕色人猿從地上爬了起來,雖然它的體型比白猿小上一半,可是在白猿面前,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畏懼,面對氣勢洶洶猛撲而至的白猿,人猿陡然躍起,沿著身後這根冰柱向上方攀援而去。

    白猿怒吼一聲,雙臂砸在那冰柱之上,蓬!的一聲,冰柱在它勢大力沉的攻擊之下頓時四分五裂,冰塊四處橫飛。上方冰柱緩緩向地面倒去,猿人卻在白猿攻擊冰柱的剎那騰躍而起,雙臂攀住另外一根冰柱然後迅速爬向頂端,它在力量上雖然遠遠遜色於白猿,可是論到身體之靈活卻遠勝對方。

    羅獵大吼道:「快逃!」他這一聲卻是衝著顏天心所發。白猿發動攻擊的時候顏天心還藏身在冰柱的後方,顏天心驚得美眸圓睜,轉身就逃,方才逃離了幾步,身後冰柱碎裂迸射的冰塊就已經後發先至,雨點般砸在她的身上,顏天心強忍疼痛,向前魚躍衝刺,撲倒在冰面上,身體利用慣性在冰面上滑行,雖然看不到後方的情景,可是潛意識卻告訴她危機並沒有過去,出於本能,她的身體在滑行速度稍微減緩之後向右方連續翻滾。

    一根巨大的斷裂冰柱緊貼著她的身體左側倒在了地面上,只差毫釐,如果顏天心的反應再晚上一秒,恐怕就會被冰柱砸中。

    羅獵第一時間衝到了顏天心的面前,將她從地上拉起,他的額角被散落的冰塊擊中,鮮血汩汩而出,羅獵指了指冰宮的大門,示意顏天心逃往外面,這白猿的破壞力實在驚人,如果它在暴怒之下毀去支撐大殿的冰柱,恐怕整個大殿都會坍塌。

    人猿爆發出一聲古怪的嚎叫,四道紅色的光影分從不同的方向撲向白猿,正是四頭血狼。

    白猿右臂橫掃,將一頭靠近自己的血狼打得橫飛出去,那頭血狼在地上一個翻滾,彪悍地發起了第二次攻擊。兩頭血狼從後方衝上,騰空一躍,分別咬住白猿的肩頭,白猿身軀旋轉,左臂屈起,大手抓住一頭血狼,然後狠狠向地上摜去,那血狼雖然凶悍,可是在白猿驚人的神力之下,也被摔得骨骼盡碎,嗚咽一聲,口鼻之中湧出大量鮮血,眼看已經無法活命了。

    趁著兩猿四狼在冰宮內激烈纏鬥,羅獵慌忙扶起顏天心,兩人向冰宮大門衝去,跑了幾步,卻見前方地面上光芒閃爍,羅獵低頭望去,那點光芒正是木偶娃娃的其中一只眼睛,黑白分明,有若雞蛋大小的貓眼寶石。羅獵躬身將寶石撿起,握在手中,方才發現,這顆寶石竟然充滿彈性,並不像表面看上去那般堅硬,質地像極了真實的眼球。可是他馬上就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寶石和掌心接觸的部分突然產生了一股吸力。白猿抓起一頭血狼的後腿,雙臂用力將血狼從中撕成兩半。注意力卻從人猿的身上轉移,碩大的頭顱猛然回轉,大踏步向羅獵追趕了上去。

    顏天心驚呼道:「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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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眼珠子】(下)


    羅獵猜到十有八九是因為寶石的緣故,慌忙揚手將寶石向人猿的方向丟去,可是讓他沒料到的是,一丟之下竟然沒能將寶石扔出,那顆貓眼寶石竟然舒展開來,成為杏仁狀,牛皮糖一樣黏附在了他的手掌上。

    顏天心看到羅獵仍然將那顆寶石握在手中,還以為他只是虛張聲勢,並不舍得將寶石扔掉,大聲提醒羅獵道:「快,扔掉那寶石!」

    羅獵心中暗暗叫苦,不是他不想扔,而是這顆寶石,或許根本就不應當稱之為寶石,這古怪的東西落入掌心之後就變得如同附骨之蛆,他根本沒辦法擺脫,掌心傳來燒灼般的疼痛,又似乎有千萬根鋼針同時刺入自己的掌心,來自這物體的吸力非但不見減弱,反而越來越強。

    白猿本來也認為羅獵會將綠寶石扔回來,下意識地向一側躲避,可是羅獵根本沒有將寶石扔出,導致白猿被他虛晃了一下,白猿怒火填膺,認為眼前的年輕人故意在晃點自己,暴吼一聲向羅獵全速追趕上來,它步幅極大,每一步跨越都在五米左右,雖然頻率不快,可是速度仍然遠超常人。

    當前的形勢下羅獵根本來不及向顏天心解釋,大吼道:「分頭走!」他非但沒有向前,反而調轉身形向白猿的方向衝去,狂奔幾步,身軀撲倒在地,利用冰面全速滑行,羅獵從白猿的雙足之間通過。

    白猿步幅很大,單靠速度,他們肯定無法逃過白猿的追蹤,羅獵也明白現在白猿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身上,唯有和顏天心分開,她逃生的機會才會大一些。選擇反向而行,正是要攻其不備,白猿龐大的身形決定它的移動速度不會太快,羅獵確信自己能夠在它反應過來之前從它的胯下滑過。

    白猿兩個箭步就已經追到了顏天心的身後,可是眼前卻突然失去了羅獵的蹤影,明明觸手可及的顏天心也被它放棄,白猿轉過身來,看到已經滑行到自己身後的羅獵,更是怒不可遏,頭頂的白毛一根根豎立起來,爆發出一聲怒吼,抬腳將一頭意圖偷襲它的血狼踢飛,然後抱起地上斷裂的冰柱,騰空躍起,巨大的冰柱宛如一支巨錘照著羅獵砸了過去。

    羅獵此時身體剛剛翻轉過來,看到上方情景,目瞪口呆,不過他的身體仍然在第一時間做出了反應,雙足用力一蹬,後背在冰面上滑行出一丈左右的距離,正是這一丈的距離讓他避免了被砸成肉泥的下場。

    冰柱重重砸在冰岩地面上,隨著這聲沉重的撞擊,整個冰宮都為之震動搖曳,羅獵的足底距離冰柱的邊緣只剩下一寸不到的距離,地面的強烈震動讓羅獵的身體顛簸騰空飛起,後心如同被人重重擊打了一拳,他的喉頭突然感到一熱,噗!地噴出了一口鮮血。

    顏天心在白猿用冰柱重擊地面的剎那躍起,成功躲過了這次劇震。

    無論羅獵狀況如何危險,可是他畢竟成功吸引了白猿的注意力。顏天心卻沒有利用這千載難逢的良機逃走,她怒喝一聲,轉身衝向白猿,手中連弩瞄准白猿的後背,扣動扳機,弩箭一支支射向白猿。她所射出的弩箭根本無法穿透白猿堅韌的毛皮,自然談不上給白猿造成傷害。白猿甚至忽視了她的存在,一把抓住了被震得騰空而起尚未落地的羅獵。

    羅獵的身軀如同被鐵箍箍住,白猿金色的雙目死死盯住這個膽大妄為的年輕人,巨大的鼻孔不停翕動,咧開大嘴,露出滿口白森森的獠牙。

    此刻棕色人猿和幸存的血狼早已逃得不知去向,在這只戰鬥力超級強大的白猿面前,它們的戰鬥力根本不值一提,生命對任何生物來說都是無比珍貴的,只要有一線可能,沒有誰會甘心赴死。

    羅獵看到了不顧一切撲向白猿的顏天心,他用盡肺部最後的氣力,慘然道:「逃……快逃……」

    顏天心卻已經喪失了理智,她大喊著撲向那頭白猿,弩箭已經射光,抽出腰間的彎刀,瘋狂砍剁在白猿粗壯的雙腿之上,尖叫道:「放開他……放開他……」她已經忘記自己仍然身處險境,也忘記了自己的攻擊根本對白猿造不成任何的傷害。

    白猿望著羅獵,羅獵近距離看著白猿,這麼近的距離卻視野模糊,他無力地揚起自己的左手,那顆貓眼寶石竟然從底部和周邊伸出了無數細小的觸角,宛若吸盤般牢牢吸住了他的掌心,看上去羅獵的掌心中有若突然生出了一只眼睛,這只眼睛盯住白猿,黑色瞳仁緩緩轉動。

    白猿用力吸了吸鼻子,眼中的殺氣卻在漸漸收斂,取而代之的卻是說不出的惶恐,它突然松開了大手,羅獵從半空中摔落在地上。顏天心第一時間衝了過去將他從地上扶起。

    白猿並沒有進一步發起攻擊的打算,它緩緩向後撤退,龐大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黑暗中。

    羅獵感覺自己周身的骨骸都要碎裂,可是比起身體的創痛,更讓他感到恐怖的卻是掌心的這只眼睛,羅獵盯住那只眼睛,那只眼睛也在望著他。

    顏天心顫聲道:「這……這是什麼?」

    羅獵搖了搖頭,他從箭囊中抽出了一只羽箭,准備用鏃尖將這只眼睛從掌心中撬出來,可是沒等鏃尖靠近,他就感到突然又無數支鋼針深深刺入了自己掌心的肌膚,那只眼睛瞬間縮小了許多,正在試圖向他的掌內鑽去,羅獵雖然膽大此時也不禁嚇得滿頭冷汗,低聲道:「這東西正在鑽入我的身體裡。」

    顏天心抽出了彎刀,她在瞬間做出了一個決定,為了保住羅獵的性命或許必須要做出壯士斷腕的選擇,唯有盡快斬斷羅獵的左手,方才能夠將他和這只可怖的眼睛分離開來。

    身後傳來緩慢而沉重的腳步聲,卻是那剛剛逃走的獨目猿人再度出現在冰宮之中。

    羅獵內心沉了下去,禍不單行,看來這冰宮十有八九是自己落難之地,他低聲道:「你走吧,猿人找的是我。」

    顏天心搖了搖頭,轉過身去,倔強地擋在羅獵的身前。

    出現在他們身後的不僅僅是猿人,還有羅行木。羅行木身上沾染了不少的鮮血,不過從他矯健的步伐來看,他所受得傷並不重。羅行木陰測測望著他們兩人,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羅獵明明答應了自己的條件,卻在那群守墓者圍攻自己的時候趁機逃走,在羅行木看來這就是背信棄義。他原本就是寧可我服天下人絕不許天下人負我的性情,自然不會考慮羅獵是在何種條件下才答應跟自己合作的。

    羅行木向羅獵點了點頭道:「我還以為你們已經逃了。」

    羅獵笑道:「有只眼睛盯著我,又能逃到哪裡去?」他揚起左手將掌心的那只眼睛展現在羅行木的面前。

    羅行木看到那只眼睛,一雙白眉皺了起來,他嘆了口氣道:「天目千足蟲,你居然用手去抓天目千足蟲!」

    羅獵其實已經猜測到掌心的這東西絕不是什麼寶石,應該是某種不知名的生物,自己因為一時好奇,徒手將之抓起,所以才導致它吸附在自己的肌膚之上,從羅行木的口中方才得知這東西原來叫天目千足蟲,看它的樣子倒是名副其實,果然如同眼睛一般。

    羅行木望著羅獵右手中的羽箭已經猜到他想要干什麼,冷笑道:「天目千足蟲一旦吸附到你的身體上,就如同跗骨之蛆,如果讓它知道你想要將它從身體上剔除,它就會鑽入你的體內,順著你的血脈直達你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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