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偵探] 古城疑案三 作者：獨眼河馬（連載中)

第四十三章 門主任很不配合 歐陽平先行一步

　　幾分鐘以後，一個護士拉開病房的門，三個醫生依次走出病房，門主任走在第一個。

　　「門主任，請等一下。」劉大羽道。

　　門主任愣了一下，然後和另外兩個醫生低語了幾句。

　　門主任留在了原地，另外兩個醫生走進了另外一個病房。

　　在距離38號病房東邊七八米遠的地方有一個供水間。門主任指著供水間道：「有什麼話，我們到供水間談。」門主任不希望別人聽到他和警察之間的談話內容。

　　三個人跟在門主任後面走進供水間。

　　供水間有一排洗手池，在洗手池的對面，有兩個供水電櫃，在供水電櫃的上面張貼著一張宣傳畫，宣傳畫上寫著「節約用水，小心水燙」八個字。

　　此時，嚴建華已經將一副手銬放在褲子口袋裡面，嚴建華的右手緊攥著手銬的一頭。如果門主任不配合的話，這副手銬就要派上用場了。

　　「歐陽隊長，你們還想問什麼？」

　　「門主任，我們想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走一趟？到哪裡去？」

　　「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你們到底想說什麼？在這裡說，不是一樣嗎？」

　　「我們的問題不適合在這裡談。」

　　「你們沒有看見我很忙嗎？」

　　「對不起，你再忙也要跟我們走一趟。」

　　「你們總該給我一個有說服力的理由吧！」

　　「對不起，我們有說服力的理由，但不適合在這裡說。」

　　「我要是不跟你們走呢？」

　　「門主任，我們對你已經很客氣了，配合警方的調查，這是每一個公民應盡的職責，我們不想讓門主任難堪，你沒有什麼好擔心的，只要你配合我們的調查，把問題說清楚，你就可以回來了。再說，郭素蘭是你們醫院的退休職工，作為同事，你也有義務協助我們的調查。今天，你必須跟我們走一趟。」

　　「你們這是拘捕我嗎？」

　　「我剛才已經說的很清楚了，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如果你想要一個合法的手續，這不難，我們隨身帶著拘捕手續，如果你堅持要合法手續的話，那我們現在就出具。但如果出具合法手續的話，那我們就要嚴格按照程序走——手銬，我們已經帶來了。」劉大羽一邊說，一邊拉開皮包上的拉鏈。

　　嚴建華從褲子口袋裡面拿出手銬。

　　門主任看了看嚴建華手上的手銬：「不——不用了，我跟你們走一趟。我跟兩位副主任交代一下工作，然後跟你們走——這總可以吧！」

　　和劉大羽通完電話以後，歐陽平一行人驅車趕回刑偵隊，林湧泉還沒有趕到馬府街派出所，劉大羽一行已經有了一點頭緒，所以，歐陽平不能再傻等林湧泉了。他吩咐膝所長：林湧泉趕到馬府街派出所以後，請膝所長把林湧泉送到刑偵隊去。

　　歐陽平一行回刑偵隊的時候，把陳明輝父女倆也捎帶上了。歐陽平想讓陳娟娟確認一下她十二號夜裡看到的人是不是門主任——雖然陳娟娟沒有看見門主任的臉，但還是看到了不少東西。單憑這些東西，陳娟娟應該能確認門主任是不是她十二號晚上看到的謝頂的、戴眼鏡的男人。

第四十四章 門主任現身屏幕 陳娟娟仔細辨認

　　歐陽平一行回到刑偵隊，走進辦公室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是膝所長的電話，林湧泉已經到派出所了——他們的汽車剛駛出派出所的大門。

　　幾件事情湊到一起，今天晚上，夠同志們忙一陣子了。

　　歐陽平將陳明輝父女倆安排在監控室坐下，韓玲玲給父女倆一人倒了一杯水（韓玲玲安排好唐美珍以後，回到了刑偵隊）。

　　在監控室的旁邊有一個審訊室。監控室裡面有一個由九個小屏幕和一個大屏幕組成的超大屏幕。董青青和左向東正在調試視屏。九個小屏幕所反映的是九個不同的角度——在審訊室裡面，有九個攝像頭從前後左右不同角度正對著一把專用審訊椅，超大屏幕裡面是整個審訊室的全景，通過九個小屏幕和一個超大屏幕，審訊室裡面的情況一目瞭然。

　　十分鐘以後，劉大羽推門而入。

　　不一會，大屏幕上出現了三個人，一個劉大羽，一個是嚴建華，另一個人是門主任，嚴建華示意門主任坐在審訊椅上，門主任遲疑片刻，然後很不情願地坐在椅子上。門主任的手上沒有戴手銬，審訊椅前面用來控制被審訊對象的金屬橫欄也沒有上鎖。

　　門主任坐下以後，抬起頭來，先環顧四周，最後看了看自己坐的審訊椅和放在審訊椅前面一點五米左右的長桌子。門主任用右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長桌在上防著一盞檯燈。檯燈的光正對著坐在椅子上的門主任。

　　歐陽平將陳明輝父女倆帶到大屏幕的跟前。

　　在九個小屏幕中，有三個屏幕上是門主任背部的影像。

　　歐陽平指著三個背部影像問：「娟娟，你仔細看看三個屏幕，十二號夜裡，你看到的那個人是不是這個人。」

　　陳娟娟目不轉睛地望著三個屏幕，在這三個屏幕上，門主任的上身穿著一件咖啡色外套，隔著椅縫，能清晰地看到外套腰部四十公分左右長，五六公分寬的腰帶，在腰帶的兩頭各有一個古銅色帶金色邊框的紐扣，很顯然，這個腰帶只起裝飾作用。

　　在光禿禿的頭頂下方，有一圈非常稀疏的黑髮，後腦勺上的黑髮稍微多一些；在右耳朵上掛著一個眼鏡的金屬掛鉤。

　　在另一個小屏幕上，能看到門主任的左耳朵上掛著的眼睛的掛鉤。

　　「娟娟，你看到的是不是這個人？「陳明輝也想知道答案。

　　」要是沒有椅背擋著，就能看清楚了。」陳娟娟道，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睛不曾離開過三個屏幕。

　　「大羽，你到審訊室去一下。」歐陽平道。

　　劉大羽走出辦公室，不一會，劉大羽的身影出現在大屏幕上，劉大羽和門主任說了幾句話之後，門主任站起身，嚴建華將椅子挪到旁邊去了。

　　三個小屏幕上出現了三個完整的背影。

　　「警察叔叔，就是這個人，他的下身穿一條深色的褲子。」

　　不錯，門主任的下身確實穿一條深藍色的褲子。

　　陳娟娟雖然沒有看見門主任的臉，但以下幾個突出的特徵足以鎖定門主任：謝頂、眼鏡、咖啡色外套、外套後腰上的寬腰帶、深色褲子。

第四十五章 林湧泉匆忙趕到 歐陽平分兵兩路

　　歐陽平派柳文彬和左向東開車送陳明輝父女倆回家。

　　歐陽平沒有想到，陳大媽的孫兒陳娟娟竟然提供了一條非常重要的線索。陳娟娟是一個非常機靈和聰明的女孩子，她竟然能聞出郭素蘭家廁所裡面的味道，並對鑽進郭醫生家的門主任給予足夠多的關注。

　　歐陽平親自將陳明輝父女倆送上汽車。

　　送走陳明輝父女之後，劉大羽決定立即對門主任進行審訊。

　　歐陽平和郭老剛準備走進審訊室，漆所長和林湧泉「噔——噔——噔」地上樓來了。

　　林湧泉風塵僕仆地從上海趕回荊南，把他晾在一旁，肯定是不合適的。所以，歐陽平臨時決定，由劉大羽和嚴建華、韓玲玲審訊門主任；歐陽平和郭老、董青青接待林湧泉——現在只能說「接待」。

　　顯而易見，歐陽平已經把重點放在了門主任的身上。門主任在郭素蘭遇害前出現在案發現場，這不能不引起同志們的高度重視。

　　我們現在就來看看劉大羽這邊的情況。

　　劉大羽負責詢問，韓玲玲負責記錄。

　　劉大羽開門見山，直截了當——因為前面已經有了比較充分的鋪墊：「門主任，十二號夜裡，你回到宿舍以後，又去了哪裡？」

　　門主任慢慢抬起頭來：」回到宿舍以後，我還能做什麼呢？無非是睡覺。」

　　「你沒有跟我們說實話。」

　　「我說的全是實話。」

　　「回到宿舍以後，你很快又離開了宿舍。」

　　「笑話，你們說我又離開了宿舍，那麼，你們就應該知道我們去了哪裡？你不妨告訴我，我去了哪裡？」

　　「你去了馬府東街四所小區——郭素蘭家。」

　　「鼓不可以亂敲，話不可以亂說，你說我去了郭素蘭家，根據是什麼？」

　　「你進郭素蘭家的時候雖然是更深人靜之時，但還是被人看見了。」

　　「你們不要哄我，誰看見我了？」

　　「你上樓的時候——包括你走進郭素蘭家防盜門的時候，沒有看見任何人，但有人在走到二樓和三樓拐彎處的時候看見了你，謝頂，戴著一副眼睛，上身穿一件咖啡色外套，外套的後腰上有一個寬腰帶，寬腰帶的兩頭有兩個紐扣，下身穿一條深色褲子。巧的很，樓下有一個孩子到樓上去找同學問數學作業，她在下樓的時候，看到了你，她不認識你，但她記住了她所看到的一切。對於這個回答，你滿意嗎？」

　　劉大羽將陳娟娟提供的情況做了一些必要的處理——陳娟娟只看到了門主任的背影。

　　「我——我沒有殺人——我不可能殺人——郭素蘭的死，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你承認十二號深夜到郭素蘭家去了？」

　　「十二號深夜，我——我確實去過郭素蘭家，但——但郭素蘭的死，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如果我知道郭素蘭會出事的話，我就不會到郭素蘭家去了。」

　　「從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十二號深夜，你是唯一一個出現在殺人現場的人。在事實面前，你竟然還在這裡裝無辜。」

第四十六章 門主任正人君子 天下雨百密一疏

　　「如果郭素蘭死於他殺的話，在我之後，一定有人進過202室——郭素蘭肯定是死於他殺——她沒有理由自尋短見。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她的精神狀態一直很好，情緒一直不錯，她還跟我說了『五一』旅遊的事情——今年『五一』，醫院打算組織退休職工到安徽天堂寨去旅遊，所以，她沒有道理自尋短見。信不信，隨你們，你們不相信我的話，我也沒有辦法。」

　　「我們找到你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承認去過郭素蘭家呢？」

　　「人命關天，躲都來不及，我為什麼還要往自己身上攬呢？聽到郭素蘭出事的消息，我已經魂飛魄散了。」

　　「你自己也承認了，十二號深夜，你確實去過郭素蘭家，可你又說郭素蘭的死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你總該給我們一個合乎情理的解釋吧！」

　　「我說不清楚——我沒法說清楚。十二號的晚上，我確實去過郭素蘭的家，我沒法證明自己的清白。」門主任不時把眼鏡往上面推——因為他的眼鏡不停地往下滑落，白裡透紅的鼻樑上冒出很多油脂，因為油脂的緣故，眼鏡推上去就滑下來。他的臉本來就很白，現在，白的像一張紙。

　　「我沒有理由殺害郭素蘭啊——我為什麼要殺害她呢？郭素蘭是一個非常善良、非常溫柔，非常體貼人、非常會照顧人的好女人，我身上這件外套就是她買給我的，我為什麼要殺害這樣一個女人呢？」

　　「十二號晚上，你到郭素蘭家做什麼去了？」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我就不瞞你們啦。在郭素蘭和林之孝結婚之前，我們就談了將近一年的戀愛——我們之間的感情非常深，在我們就要準備結婚的時候——之前，我們已經舉行過訂婚儀式。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在我們準備結婚的時候，我父母被打成『走資派』比並被發配到五七幹校勞動改造，我答應要讓郭素蘭幸福的，父母被打倒之後，我的政治前途也受到了嚴重的影響，前途非常渺茫，本來承諾給郭素蘭的東西已經無法兌現了，我就下決心離開郭素蘭。後來，她嫁給了林之孝。林之孝是我託人介紹給郭素蘭的——這件事情，郭素蘭一直蒙在鼓裡。」

　　這段敘述，和唐美珍的敘述大差不離，唐美珍唯獨沒有提及門主任暗中撮合林之孝和郭素蘭的事情。如果確有其事的話，這個門主任倒算是一個正人君子。

　　「郭素蘭雖然嫁給林之孝，但我們倆之間一直保持著那種關係——但這並不意味郭素蘭是一個不守婦道的女人。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一定是郭素蘭的兒子林湧潭告訴你們的。」門主任只想到了林湧潭，沒有想到姚敏澄，「去年年底，我到郭素蘭家去，結果被郭素蘭的兒子林湧潭撞上了。過去，我到郭素蘭家去一般是在晚上十點鐘以後，唯獨那一天，去的比較早，郭素蘭說，這麼多年來，晚上六點鐘以後，孩子們就不會去看望郭素蘭了。所以，我就提前去了——百密一疏，結果讓老二林湧潭撞見了。」

第四十七章 日立牌被人動過 殺人犯心機很深

　　「十二號晚上，你到郭素蘭家去，所為何事？」

　　「林之孝過世以後，郭素蘭一直很孤獨，她雖然有兩個兒子，但都搬出去住了，郭素蘭在兩個兒子的身上付出了很多，但兩個兒子在思想感情上和她漸行漸遠，所以，我們每隔一段時間就見一次面，只能我到她家去，林湧潭撞見我的那一天，正是我們約定的日子，那天又是她的生日，那天晚上，天正好下了雨，我穿著雨衣，小區雜貨店的老闆和小區裡面的人看不見我的臉，所以，我提前去了。林湧潭可能看出了一點端倪，從那以後，我們就非常謹慎了。」

　　「林湧潭知道你們約定的日子嗎？」

　　「他只撞見我一次，他不會知道我們約定的日子。之後，他夜沒有找郭素蘭抱根問底。」

　　「你們每隔多長時間見一次呢？」

　　「兩個星期一次。」

　　「時間是固定的嗎？」

　　「時間固定在星期二的晚上——十二號就是星期二。」

　　「把時間定在隔週的星期二，這裡面有什麼講究嗎？」

　　「星期二這一天，我一般不做手術，即使做手術，也只做第一台手術，十點鐘以後，我就沒有事情了——我平時手術排的比較滿，只有星期二才能抽出一點完整的時間來。」

　　劉大羽和嚴建華想到了掛在郭素蘭臥室牆上的日曆，在兩個人記憶中，日曆顯示的時間是四月十三號。

　　四月十三號這一頁肯定不是郭素蘭翻的，因為郭素蘭是在深夜遇害的，郭素蘭翻日曆應該是在四月十三號的早晨。所以，日曆應該是凶手翻的，無論是「郭素蘭」第二天早晨出現在陳大媽、倪有忠和劉貴寶的視線之中，還是將日曆翻到四月十三號，目的只有一個：證明郭素蘭是在四月十三號以後遇害的。

　　筆者在這裡提前補充一下，十六號早晨八點鐘，劉大羽和歐陽平、嚴建華第三次進入202號，儲存在劉大羽和嚴建華記憶中的信息是正確的，日曆翻到四月十三號。日曆掛在床裡面的牆上，日曆的上方用繩子拴了一個鐵夾子，翻過去的日曆固定在鐵夾子裡面。

　　如果陳大媽、倪有忠和劉貴寶看到的人是郭素蘭的話，那麼，將四月十三號的日曆固定在鐵夾子裡面的人就是郭素蘭，遺憾的是，郭素蘭在四月十二號的夜裡遭遇不測，所以，日曆已經被人做了手腳，做手腳的人肯定是殺害郭素蘭的凶手。

　　「門學精，四月十二號晚上，你和郭素蘭都做了什麼？你務必以實相告。」

　　「我——我們在一起了。」

　　「你是什麼時候離開郭素蘭家的呢？」

　　劉大羽對門學精的話將信將疑，但他還是要耐著性子讓門學精把話說完。

　　「我是十一點半離開的。」

　　「據我們所知，郭素蘭的表侄從台灣回大陸探望郭素蘭，曾經交給郭素蘭一張銀行卡，郭素蘭有沒有跟你提這件事情？」

　　「沒有，但他侄兒從台灣來看她這件事情，她跟我說過。」

第四十八章 同志們尋蹤覓跡 霍廷坤終於現身

　　門主任接著道：「郭素蘭的表侄還在古南都飯店定了兩個房間，一個自己住，一個給郭素蘭住，郭素蘭在那間套房裡面住了兩個晚上，第二天晚上，我也去了——是郭素蘭打電話給我——讓我去的。」

　　門主任承認十二號晚上去過郭素蘭家，也承認他和郭素蘭之間的關係。但對殺害郭素蘭的事實矢口否認。

　　之後，劉大羽和嚴建華做了三件事情：

　　通過國台辦與郭素蘭的表侄取得聯繫，郭素蘭遇不測，作為郭素蘭的親戚，回大陸奔喪，也在情理之中。無論從哪一個路徑，想找到郭素蘭的表侄在台灣的地址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尋找郭素蘭表侄，至少有三個路徑：首先，按照常理，郭素蘭的表侄到荊南來看望她，應該會留下聯繫方式，其次，唐美珍曾經說過，郭素蘭的表侄也曾到老家安徽滁州去探過親，按照常理，也應該留下聯繫方式；再者，郭素蘭的表侄來看望郭素蘭的時候，區領導和街道領導在一旁陪同，這說明，市台辦應該過問過這件事情，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全國各地都在招商引資，台資是最重要的一部分，市台辦對回大陸探親投資的台灣商人非常重視，各級政府還出台了不少優惠政策，各地設立台辦也是出於這種考慮。

　　遺憾的是，郭素蘭的一個兒子和兩個兒媳婦沒能提供一點信息；郭素蘭在滁州的親戚——包括唐美珍也沒有提供任何有效信息，最後，嚴建華在市台辦查到了郭素蘭表侄的信息：姓名，霍廷坤，1951年9月出身，家庭住址，台灣高雄應天大街389號；霍廷坤在大陸還有一個地址：蘇州工業園台資區3區貴重金屬加工廠（霍廷坤到大陸探親後不久，在蘇州投資開了一家首飾加工廠，還有一個辦公電話和一個手機號碼）。這已經是四月十六號下午的事情了。

　　劉大羽當即撥通了霍廷坤的手機，下面是通話內容。

　　「喂，請問您是霍廷坤霍先生嗎？」

　　「我是霍廷坤，請問您是哪一位？」對方是台灣口音。

　　「我是荊南市公安局刑偵隊的劉大羽。」

　　「劉警官，您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郭素蘭，你認識嗎？」

　　「認識，她是我的姑母，她怎麼啦？」

　　「她被人殺害了。」

　　電話那一頭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霍先生，您在聽我說話嗎？」

　　「劉警官，我在聽，我沒法接受這個事實——去年年底，我受父親委託，剛去看望過她。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呢？」

　　「案發時間是昨天中午，遇害時間是十二號深夜。」

　　「劉警官，我能幫你們做什麼呢？」

　　「我們聽說，去年年底，您到荊南來看望郭素蘭的時候，曾經給過她一張銀行卡。」

　　「不錯，受父親委託，我是交給姑母一張銀行卡。」

　　「我們想知道卡里面有多少錢？」

　　「二十萬。」

　　二十萬，這在當時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啊。

　　「卡上的名字是誰？」

　　「是我姑母的名字，密碼是她身份證後六位數。」

第四十九章 霍廷坤非常配合 門主任仍有嫌疑

　　「還有誰知道這件事情呢？」

　　「沒有，我是在古南都飯店把銀行卡交給姑母的，當時，沒有別人，我也沒有跟任何人說，包括兩個表弟。但我不能保證姑母不跟他們說，姑母是不會跟別人說的，只有兩個表弟有可能知道這件事情。難道是那張銀行卡害了姑母？我該如何向母親大人交代呢？昨天，母親大人剛來過電話，她讓我多去看望姑母——我答應忙過這一陣就到荊南去看望姑母。劉警官，你們在現場沒有找到那張銀行卡嗎？」

　　「不錯，我們只找到兩個工商銀行的存摺，金銀首飾等值錢的東西都在，唯獨沒了那張銀行卡。」

　　「問題一定出在那張銀行卡上。」

　　「是哪家銀行的卡呢？」

　　「是中興銀行的卡。只要有姑母的身份證，就能查出那筆錢還在不在。」

　　「你在中興銀行哪一個營業部辦的卡？」

　　「在隨家倉營業部，這家銀行就在古南都飯店附近。在荊南幾天，我就住在古南都飯店。」

　　「遺憾的是，我們也沒有看到郭素蘭的身份證。」

　　「自從去年年底，您來看望過郭素蘭。之後，一直都沒有聯繫嗎？」

　　「沒有，這一段時間，我正在忙著投資辦廠的事情，剛剛開始啟動，我想等一切步入正軌之後再到荊南去看望姑母，我還想把姑母接到台灣去，我母親很想見她一面，只因身體不好不宜遠行。沒有想到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是我害了姑母，如果我不給她那張銀行卡，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劉警官，你們可以到銀行去查一查那筆錢的去向，可能會有一些線索。我把蘇州這邊的事情安排一下，爭取明天上午趕到荊南去。」

　　「霍先生，郭素蘭的兩個兒子林湧泉和林湧潭知不知道你到大陸來投資辦廠的事情呢？」

　　「不知道——他們不可能知道。第一，我到荊南去看望姑母的時候，隻字未提投資的事情，，第二，我們一直沒有聯繫，他們或許以為我已經回台灣了。」

　　「我們的意見是，您暫時不宜到荊南來，有什麼情況，或者需要您的幫助的話，我們會隨時和您聯繫。在必要的時候，您再到荊南來，奔喪是必須的，但要等案子水落石出的時候。您看呢？」

　　「劉警官，您考慮問題很周到，我聽您的安排，我等你們的電話，從現在開始，我的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我可以隨時接聽你們的電話。」

　　從這段通話中，劉大羽能感覺到霍廷坤對姑母郭素蘭的感情非常深，當然，這種感情應該是他的父母傳導給他的，比較而言，林湧泉在聽到母親出事的噩耗的時候的反應平淡了許多。

　　有可能知道銀行卡秘密的只有三個人，林湧泉、林湧潭和門主任。

　　不管門主任怎麼說，他的嫌疑暫時還不能排除，審訊結束之後，歐陽平讓門主任回醫院去了。在門主任走之前，歐陽平讓法醫處的同志對門學精進行了採血，就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拘押門學精的條件還不成熟。行事謹慎的歐陽平派李文化和柳文彬在暗中監視和跟蹤門主任。

第五十章 林湧泉性子很慢 兄弟倆大相逕庭

　　十五號的晚上，劉大羽在郭老和法醫處兩位同志的協助下，提取了郭素蘭下身的分泌物，經過化驗，在分泌物中提取了男人的精液，最後，和門主任的血樣進行比對，郭素蘭體內的精液是門學精的，這也就是說，在郭素蘭遇害前，門主任和郭素蘭有過性行為。這是劉大羽做的第二件事情。

　　現在，讓我們來看看歐陽平這邊的情況。

　　談話在樓下小會議室裡面進行。

　　歐陽平負責提問，陳傑負責記錄。

　　這是林湧泉第一次亮相，先前，同志們看到的僅僅是他的照片。所以，歐陽平、陳傑和郭老肯定要給予足夠多的關注，筆者自然也要在他的身上多花一些筆墨。

　　林湧泉的身高在一米六六左右，和弟弟林湧潭相比，差十公分左右的高度；林湧泉的皮膚雖然沒有同志們想像得那麼黑，但和弟弟林湧潭比起來，要差很多，他的皮膚不但不像林湧潭那樣白皙，還有點粗糙。

　　同志們確實沒有從林湧泉的身上看到林之孝和郭素蘭的影子。

　　和林湧潭相比，林湧泉還有一個非常突出的特點，他說話、動作比一般人要慢很多拍，林湧泉有一個習慣性的動作，那就是不時把眼鏡摘下來，從眼鏡盒裡面拿出眼鏡布不緊不慢地擦拭眼鏡片，從摘下眼鏡到帶上眼鏡，要用一兩分鐘的時間。不管環境怎麼樣，也不管歐陽平說些什麼，他總是慢條斯理地做他正在做的事情，林湧泉說話的語速比電話裡面的語速還要慢。這一點，和她弟弟林湧潭完全相反，在歐陽平的印象中，林湧潭的反應非常快，所以，他說話的語速比較快，林湧潭的動作清爽利索。

　　這大概跟遺傳有關。

　　林湧泉說話的語速輕慢，舉止遲緩，這並不意味林湧泉的智商低，相反，郭老倒是覺得林湧泉是一個說話和做事非常鎮靜、沉著、從容的人，慢性子的人在說話和行事的時候，加進了一些思量，考慮成熟了再說，再做，或者一邊說——一邊做，一邊思考，思維的正確性和嚴密性增加了。

　　歐陽平和郭老從事刑偵工作很多年，像林湧泉這樣的人，也曾接觸過。這種人的情緒的穩定性也比較強，他們的喜怒哀樂是不會輕易表露出來的。

　　在林湧泉旁邊的另一張椅子上放著一個旅行包和一個黑色的手提包，一看就是經常在外面跑的人，林湧泉的皮膚比較黑。可能和他經常在外面奔波有關係。

　　林湧泉的衣著也有點像是經常在外面跑的人。他的頭上戴著一頂鴨舌帽，鴨舌帽的帽簷上有一層灰塵，他的上身穿一件米色風衣，下身穿一條藏青色的褲子，腳上穿一雙黑色的繫帶子的牛皮鞋，皮鞋的後跟靠外側的地方磨的比較厲害，看上去，內側厚，外側薄。

　　陳傑倒了兩杯水，遞給漆所長和林湧泉之後，談話正式開始。

　　「林湧泉，你在上海的事情處理完了嗎？」

第五十一章 時間上出現問題 林湧泉不慌不忙

　　林湧泉望瞭望歐陽平，又望瞭望郭老和陳傑，然後不緊不慢道：「還——沒有，我——向——領導——請示，領導——讓——我——先——回來——處理——母親的——事情，廠——裡面——派——其他人——到——上海——接替——我，手續——我——已經——辦得——差不多了，就差——簽——合同了。」

　　林湧泉說話有兩個顯著特點，他說話語速慢，而且停頓特別多；每次回答的內容都比較多，這說明他的思維還是很活躍、很積極的。

　　「你是什麼時候到上海去出差的呢？」

　　「十三號——早晨，六點——四十五的——火車。這是——火車票。」林湧泉從手提包裡面拿出一個皮夾子，他打開皮夾，從裡面拿出一張火車票遞到歐陽平的手上。

　　三個人互相對視片刻。

　　歐陽平接過火車票，看了一眼之後，遞到郭老的手上，火車票上所顯示的時間確實是十三號早晨六點四十五分。

　　這裡出問題了——非常嚴重的問題，前面，林湧潭說哥哥林湧泉是十一號到上海去的。可林湧泉卻拿出了十三號的火車票。

　　「你弟弟林湧潭跟我們說你是十一號到上海去的，這是怎麼一回事情呢？」

　　「警察——同志，我——弟弟——說的——沒錯。本來，我是——打算——十一號——到——上海——去的，單位裡——臨時——有事，耽擱——到——十三號。」林湧泉面不改色，仍然是慢聲低語。

　　按照陳大媽、倪有忠和劉貴寶的說法，十三號早晨六點三十五分左右，林湧泉的母親郭素蘭出現在他們的視線裡面，而林湧泉乘坐的是六點四十五的火車，所以，林湧泉是沒有作案時間的。

　　郭老和歐陽平、陳傑互相對視片刻。三個都讀懂了彼此眼睛裡面所包含的東西：林湧泉拿出火車票的目的無非是想證明自己沒有作案的時間；火車票上的時間不會有假的，但這並等於林湧泉一定會坐六點四十五分的火車；如果林湧泉沒有上車的話，他就有時間到馬府東街四所小區九棟一單元202室；林湧泉的身高和養母郭素蘭的身高相差不多，如果她戴上母親的帽子，穿上母親淺灰色外套、圍上母親紅顏色的圍巾，手上拎著郭素蘭用來買菜的藍顏色手提包。從背後看，確實很像郭素蘭。

　　郭老用手指蘸茶杯裡面的水在桌上寫了幾個字：「賓館、住賓館的時間。」

　　歐陽平朝郭老點了一下頭，然後道：「林湧泉，你到上海出差，住的是哪家賓館？」

　　「上海路——錦江——賓館。」林湧泉從手提包裡面掏出一張發票，遞到歐陽平的手上。

　　發票上方寫著報銷聯幾個字和林湧泉的名字，右下角蓋著一個公章，公章上有「錦江賓館」幾個字——幾個字不十分清新，筆畫也不完整，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來的。

　　最後，歐陽平和郭老把目光聚焦到住宿的時間上：「1996年4月13日——15日。」

第五十二章 林湧泉似有嫌疑 渠明光非常給力

　　如果陳大媽、倪有忠和劉貴寶看到的郭素蘭是林湧泉的話，那麼，林湧泉到上海的時間應該在4月14號的上午——也可能是十三號的夜裡。大家都知道，陳大媽、倪有忠和劉貴寶只看到郭素蘭下樓、走出小區，並沒有看到她回家，凶手假冒郭素蘭，目的是讓陳大媽等人看到他（她），但又不能看到他（她）的臉，所以把時間放在早晨六點半鐘左右，要想返回202室，必須是晚上。這樣一想，林湧泉在夜裡趕到上海是有可能的。

　　想到這裡，歐陽平喊來了董青青，和她耳語了幾句之後，董青青走出會議室，在走廊裡面撥通了上海市公安局刑偵隊的值班電話。

　　大家應該不會忘記，董青青是從上海市公安局調到荊南公安局刑偵隊的。

　　接電話的值班員渠明光，董青青和他很熟悉，他答應馬上就派人到錦江賓館走一趟。

　　董青青特別強調：調查的內容是林湧泉到賓館登記住宿的時間，按照常理判斷，林湧泉到上海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找個地方住下來。早晨六點四十五分的火車，大概在什麼時間到上海，什麼時間到賓館，這個時間是能估算出來的。

　　會議室裡面的談話仍在繼續。

　　郭常平將嘴巴湊到歐陽平的耳朵跟前低聲道：「問他和哪些單位談業務了。」

　　林湧泉到底是什麼時候到上海去的，單看火車票，肯定是不行的，上海距離荊南只有三個多小時的車程，林湧泉想回荊南來一個快閃，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

　　「林湧泉，你這次到上海去，和哪些單位談業務了？」

　　林湧泉眨了幾下眼睛，然後慢條斯理道：「一共——有兩家——單位，這——兩家——一直——用——我們的——產品。。」

　　「是——哪兩家？」

　　「一家——是——上海——港務局——管理處，一家——是上海——星光——機械廠。」

　　林湧泉到底是什麼時候到上海去的，光看火車票和錦江賓館的住宿登記是不行的。歐陽平示意陳傑把這個情況告訴董青青。

　　董青青再次撥通了渠明光的手機——此時，渠明光可能不在值班室了。

　　渠明光果然不在值班室，他正在安排人到錦江賓館調查——董青青撥了三次電話才接通。

　　渠明光說了一句活套話：「我們可以派人到上海公務管理處和上海星光機械廠走一趟，但這兩家不同於賓館，賓館隨時都有人，只要查一查住宿登記就行了，這兩家單位，必須找到業務主管——或者具體負責人才成，以現在的時間看，除了值班的人，恐怕很難找到其他人。」

　　「這樣吧！你們先到錦江賓館走一趟，另外兩個單位明天上午再去不遲。」

　　通完電話後，董青青和陳傑一同走進會議室。

　　歐陽平看了一下手錶，時間是十點五十一分，上海的同行很給力啊！

　　昏暗的燈光下，林湧泉本來就很灰暗的臉變得越發的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