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漢末天子 作者:王不過霸 (已完成)

 
tzuxiang 2017-4-22 21:58: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53 669676
tzuxiang 發表於 2017-5-6 14:42

第一百六十一章  勢

  鐘家大宅,內院之中,十幾名鐘家手下的店鋪掌櫃在隔了幾個時辰之後,再度齊聚一趟。

  「家主,現在城中好幾家糧鋪仿佛說好了一般,同時將糧價降到了六十錢,比陛下給出的官糧價格還要低,這幾乎接近平日的一半了,若我們也以這個價格來賣,我鐘家在長安的糧鋪這次不但賺不了錢,還要賠進去許多,您看……」一名掌櫃一臉苦澀的看向鐘繇。

  鐘家在這次行動中,算是牽頭的,自然要讓出一部分利益給這些加入的糧商一個甜頭,所以鐘家往日裡糧價定在七百五十錢,也算是變相照顧他們的生意。

  沒想到這幫人自己賺夠了,眼看形勢不對,便立刻翻臉,這讓幾個店鋪掌櫃面色都不太好看。

  「好!」鐘繇緩緩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抹失落,隨即卻是鼓掌大笑起來:「哈哈好!」

  「家主,您這是……」幾名掌櫃面面相覷,不解的看向鐘繇。

  「瞞天過海,虛張聲勢,故意露出破綻讓臣察覺,讓臣自以為看破。」鐘繇搖了搖頭,有些感嘆道:「恐怕陛下根本沒有想過要瞞我,他要的,只是這個勢。」

  「這……」一名掌櫃小心的看著鐘繇:「敢問家主,何為勢?」

  「勢?」鐘繇看向幾名掌櫃:「就像你們看到的那樣,就算我們自己不變價,但那些商販卻坐不住,哪怕已經收了我等的好處,也是一樣,眼見形勢不對,便毫不猶豫的放棄與我們的承諾,商人逐利,陛下便是看清楚這一點,就算我們能夠明白陛下只是虛張聲勢,但他只要讓那些小人物覺得大勢已去,便足夠了,我等是否看破,根本不重要,此乃陽謀,好!」

  「那……那些商販是否……」一名掌櫃有些不甘的看向鐘繇,若非這些商販臨陣倒戈,他們也不可能輸的這般慘,一點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便被劉協將局勢給掰過來。

  「陛下不屑以權壓人,我等世家,又怎能壞了規矩?」鐘繇搖了搖頭傲然道:「爾等去吧,不必再抬高糧價了,此番我等輸的不止是錢財,更有人心吶,能挽回多少,就挽回多少吧。」

  囤積居奇,一般大世家為了自家名聲,是很少做這種事的,此番也是為了與皇權腳力,才做出這等事情,只是最終的結果,反倒是成全了劉協的名聲。

  鐘家乃世家望族,產業遍佈天下的那種,而長安作為漢朝兩大都城之一,無論政治意義還是經濟意義都有其他地方無可取代的價值,鐘家自然不願意扔掉,此刻也只能盡力彌補這一次交鋒中,所損失的信譽了。

  「此事,無需再提。」鐘繇擺了擺手,示意眾人退下。

  「喏!」一眾店鋪掌櫃恭恭敬敬一禮之後,紛紛告退離去。

  接連不斷的消息不斷傳來,劉協也沒回皇宮,就坐在一間糧店之中,看著各處傳來的情報,幾乎在一個時辰的時間裡,整個長安城各處糧鋪都將糧價壓到了最低,長安乃至關中的糧食危機,至此,總算有了一個圓滿的收場。

  「陛下,大多數百姓都更願意去其他商鋪買糧,我們的糧食反而沒人買了。」甄堯來到劉協身旁,躬身道。

  「叔桓還真準備將朕這點家底都賣出去啊!」劉協伸了個懶腰,好笑著看向甄堯道:「這些天賣出去多少糧草,可曾算出來。」

  「回陛下,已然有了結果,從三日前開始,到現在,陛下提供的二十萬石糧草已經陸續以各大家族的名號運入城中,迄今為止,共售出糧草約有三萬石。」甄堯躬身道。

  「三萬石,這還是限購的情況下,也幸好那些人動搖了,否則的話,這二十萬石糧草,連一個月都未必能夠撐下來。」劉協搖了搖頭道:「奉孝這招離間計還真是算透了人心吶!」

  除了一開始這條計策的大致框架是劉協提出來的之外,之後如何運作,如何給對方心理施壓,幾乎都是郭嘉一手謀劃,劉協的任務,就是穩住長安局勢。

  甄堯沒有說話,目前來說,他還是屬於俘虜,也是到了長安,甄堯才稍稍捏了把汗,跟呂布相處的這段時間,真心不怎麼好受,尤其是呂布每次看到他們瞬間沉下來的臉色,對心裡都是一個打擊。

  「叔桓,此番長安得以渡過一劫,甄家也算出了大力,不知接下來,可有打算?」劉協看著樓外的情形,看似漫不經心的問道。

  來了!

  從到了長安那天起,甄堯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他從不懷疑甄家這個亦世家亦是豪商,家財億萬的家族對於各路諸侯乃至天子的吸引力,尤其是如今甄家上下,除了二兄甄儼之外,幾乎全家都被呂布打包送到了長安,如今若是想回冀州的話,那可真是難如登天。

  「若能落葉歸根,自然是好的,當然,陛下若有任何吩咐,甄家上下,莫敢不從。」甄堯試探著說道。

  甄家的根畢竟在冀州,若能回歸冀州,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回冀州?」劉協搖了搖頭,目光落在甄堯身上:「此番出手助朕穩定長安經濟,想必那袁本初很快便會得了消息,若你們不回冀州的話,甄儼或許還能保住你甄家那億萬家業,但若是回去,卻是給袁本初一個動你們的藉口,這點,叔桓可曾想過?畢竟億萬家財,便是朕看著,也眼饞吶。」

  甄堯額頭,瞬間流下幾滴汗水,之前,他還真沒想過這些。

  「不知陛下的意思是……」甄堯有些慌了,驚疑不定的看著劉協,以甄堯對袁紹的瞭解,還真有可能這麼做。

  「朕的意思?」劉協站起來,悠悠的道:「朕的意思就是,財沒了,可以再賺,但若是人沒了,就什麼都沒了。」

  「你們與溫侯有何恩怨,朕不想多問,但既然來到了長安,何不想想未來,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朕有心振興商業,重啟絲路,甄家有連朕都沒有的人脈,可以商通諸國,就算留在冀州,甄家也只是一個豪商,但留在這裡,對甄家來說,未嘗不是再進一步的契機。」劉協看著甄堯笑道。

  「這……」甄堯心中大急,一時間,不知如何抉擇。

  「不必著急,朕有耐心,也有足夠的時間。」劉協朝著門外走去,聲音遠遠地傳來:「想通了,可去皇宮報知廷尉,朕自會接見,若是想不通的話……就留在長安慢慢兒想,等到想通的那一天。」

  甄堯聞言,怔怔的看著劉協的背影,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劉協的身影已經出現在街道之上的時候,甄堯才反應過來。

  什麼叫想不通的話,就留在長安慢慢想?也就是說,留給甄家的只有兩條路,第一條,留在長安輔佐劉協;第二條,留在長安,閉門苦思,想明白了……輔佐劉協。

  甄堯很想叫住劉協,問一問這兩條路的區別究竟在什麼地方?

  不過劉協已經帶著護衛離開了,甄堯也不敢就這樣在鬧市之中呼喝劉協的名字,最終也只能苦笑著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怔怔的出神。

  早知如此,當初便不該聽了那許子遠的計策去無故招惹那呂布,呂布雖然兇惡,但至少能讓人知道,但陛下的兇殘,卻是無聲無息的那種,令人防不勝防。

  甄堯記得,以前父親說過,看起來兇惡的人,無論有多兇惡,也不算真的兇惡,因為你已經知道他是兇惡的,自然會下意識的躲避他,真正兇惡的人,從臉上是看不出來的。

  此刻,甄堯似乎有些瞭解父親這番話的含義了。

  只是現在知道這些,又有何用?許子遠害人吶!

  走在回往宮中的路上,劉協心情不錯,解決了糧食的問題,也算是將積壓在他胸口多日的鬱氣給除了大半,至於剩下的,那就是朝堂之上的鬥爭,雖然有些麻煩,但關中的元氣保住了,剩下的事情,都好說。

  至於甄家,劉協自然是不可能再放他們離開的,甄家的財富倒在其次,甄家真正吸引劉協的地方,正如劉協之前對甄堯所說的那般,甄家這幾代在草原、西域諸國建立下來的人脈,才是劉協最缺的東西,至於甄家的財富,億萬家財聽起來很多,甚至足矣撐起一路諸侯了,但於一國而言,真的有些少了,有甄家這些隱性的人脈在這裡,劉協相信,以他在商業之上領先這個時代的見識以及朝廷所掌握的資源,配合甄家經營的人脈,定可以在短時間內,為大漢積累下兩個、三個乃至更多個甄家的家財作為大漢進一步發展的原始資金。

  「參見陛下。」路旁,不時有百姓向劉協行禮,劉協的容貌,如今在長安已經不再是什麼秘密了,在長安待過一段時間的人,基本都能認出來。

  遇到這些問候,劉協也會微微點頭,算作回禮。

  周圍有不少百姓遠遠地圍觀,卻不敢靠太近,讓劉協不禁感嘆,日後想要微服私訪,至少在這長安城中,是不太可能了。

  周圍的人群有些擁擠,不少人在往這個方向擠過來,似乎都想看看這位天子,正行走間,劉協眉頭突然微微皺起,心中升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覺,危險的氣息,他在夢境戰場中曾無數次經歷過,下意識的開口喝道:「護駕!」
  
tzuxiang 發表於 2017-5-6 14:48

第一百六十二章  刺殺

  冰冷的殺機幾乎是在劉協察覺到的瞬間席捲而至,沒有絲毫猶豫,上百次夢境戰場之中磨練出來的沙場經驗讓劉協幾乎是在察覺到殺機的瞬間,就地一撲。

  「噗噗噗」連續三支弩箭從不同的方向激射而來,幾乎是在同時自劉協頭頂飛掠而過,三名護衛應聲而倒。

  危險的氣息並未有消失,反而更加強烈,劉協甚至沒看到敵人是誰,雙手往地上一撐,身體在瞬間向前滑行數步。

  「砰砰砰」一連串悶響聲中,之前所在的位置多了六枚弩箭,青石鋪成的地面出現一絲絲龜裂。

  危險的感覺暫時消失,劉協回頭看了一眼,目光不禁一凝,那弩箭,分明就是軍中才有的裝備。

  驚變驟起,周圍的百姓慌亂的向四周飛奔擴散,人群中,數十道身影卻是逆流而上,朝著劉協圍攏過來。

  「昏君受死!」

  劉協此刻已經爬起來,看著慌亂的侍衛以及不知所措的牛耿,微微皺了皺眉,厲聲喝道:「莫要慌亂,結陣禦敵!」

  「喏!」這些侍衛平日裡都是劉協在宮中訓練,底子不錯,每一個都有接近六十的武力值,甚至少數幾個都已經突破六十。

  但訓練的再厲害,也終究沒有上過戰場,這種事情,對他們而言,恐怕還是第一次,牛耿武藝進展不錯,但也只是武藝而已,臨敵應變的能力此刻看來,卻非常脆弱。

  十幾名侍衛在劉協的指揮下迅速結成一個圓陣,將劉協護在中間,面對數十名亡命徒的圍攻,在劉協的指揮下,緩緩退入一道巷子,將對方的人數優勢限制到最大。

  「死!」一名兇神惡煞的亡命徒衝上來,手中一把短刀對著侍衛劈頭就砍,那侍衛迅速舉刀招架,身後的侍衛趁機一劍刺入對方的胸膛。

  這些侍衛雖然輸於戰陣,但訓練卻是足夠,此刻經過初期的慌亂之後,在劉協的組織下恢復了鎮定,默契的配合加上不俗的伸手優勢頓時發揮出來。

  幾名衝上來的亡命徒頃刻間,便被斬殺當場,但餘下的亡命徒卻絲毫沒有停頓,瘋了一般前僕後繼的朝著這邊衝過來。

  劉協眉頭微皺,他有些不明白,究竟是何人要致他於死地,長安乃至關中世家,應該還沒有這麼大的膽子。

  一名亡命徒眼看著死的人越來越多,卻都是他們的人,頓時急了,咆哮一聲,魁梧的身體蠻橫的衝過來,幾乎是同時,至少有三把斬馬劍刺向他的胸膛,他卻沒有絲毫害怕,兇狠的一口氣撞上去,任由斬馬劍刺穿了自己的胸膛,憑著巨大的慣性,將陣型撞亂,身後剩餘的亡命徒見狀,齊齊發出一聲怒吼,趁勢殺上來,三名護衛幾乎是瞬間被對方亂刀斬殺。

  「退!」眼看著陣型被打亂,劉協眉頭微皺,這些亡命徒的瘋狂讓他吃驚,完全不要命的打法,究竟是怎麼訓練出來的。

  牛耿帶著殘存的護衛迅速的跟著劉協的腳步向後退出,再次拉開了雙方的距離。

  「大膽,爾等何人,膽敢行刺陛下,還不受死!」也在此時,這邊的騷亂終於引起了負責巡邏城池的虎賁衛警覺。

  要知道,劉協可是在這裡,所以這一帶的虎賁衛也是最多的,足有十幾支在四周巡邏,騷亂一出現,周圍的虎賁衛便迅速匯聚過來。

  足足上百個虎賁衛,將巷子團團圍住,幾名亡命徒見狀,更是瘋狂的向劉協這邊發起了亡命攻擊,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勢。

  「殺!」史阿已經到了巷子前,看著被圍攻的劉協一行人,頓時被嚇出一頭冷汗,看著那些兀自瘋狂進攻的亡命徒,怒喝一聲,一把長劍已經落入手中,身體一躍,已經柔身殺入人群,這也是劉協第一次真正看到史阿出手殺人。

  那一把三尺青鋒,在他手中顯得詭異無比,神出鬼沒,每一次出現在人眼前,必然帶走一條生命。

  身後,一群虎賁衛也迅速搶上,護在史阿身後,虎賁衛的兵器是清一色的環首刀,一刀刀劈下去,殘存的亡命徒迅速被擊潰,劉協趁機指揮著護衛上前,與虎賁衛裡應外合,將這些瘋狂的亡命徒迅速擊潰,分割,逐個擊破。

  「留個活口!」眼見大局已定,劉協才微微鬆了口氣,看著仍舊亡命攻擊的亡命徒,心中升起一股後怕,若非他足夠驚覺,若非夢境戰場之中無數次沙場爭鬥磨練出來的應變,剛剛那一刻,自己就有可能被對方射來的箭簇給擊殺。

  此刻安全下來,心中卻是殺機大盛,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誰,這麼膽大包天的竟敢刺殺於他。

  「喏」史阿答應一聲,手中劍勢一變,劍光霍霍中,三名亡命徒慘叫一聲,被他挑斷了手筋和腳筋。

  大局已定,劉協以及周圍的侍衛都微微鬆了口氣,幾乎是在同時,劉協心中警兆忽生,本能的往右邊一側,一抹寒光自劉協耳邊掠過,帶起的勁風令刮得劉協耳膜生疼。

  左手劍?

  劉協心中閃過一個念頭,卻見那寒光在急速刺擊,掠過自己的瞬間,詭異一轉,再度朝著自己刺來,心中不禁大驚,此刻他剛剛一閃,一口氣力已經用盡,眼見那劍突然拐彎兒,已經難以再做出任何動作,眼睜睜的看著那劍刺向自己的咽喉。

  就這樣結束了嗎?

  劉協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不甘,他還沒成為千古一帝,那龍氣、金鐘的奧妙還沒有解開,大漢未能立於世界之巔,讓他如何能夠甘心?

  「吼」耳畔傳來牛耿的怒吼聲,劉協看到牛耿精瘦的身體狠狠地撞在那黑影身上,那黑影在空中噴出一口鮮血,身體被牛耿的蠻力狠狠地撞得飛到墻壁上,這必殺一劍也被牛耿以這種蠻不講理的方式給破解了。

  「哼!」此刻劉協才看清楚那此刻的樣貌,一身灰袍,頭上的斗笠被牛耿撞的飛走,露出斗篷這樣下,一張蒼老而陰鷙的面頰上,有一條蜈蚣般的傷口,橫貫他整張臉頰,此刻一臉恨恨的瞪了牛耿一眼,見劉協看過來,悶哼一聲,也不再繼續刺殺,身體幾個縱越,衝進了人群之中,拎起一名亡命徒,不等周圍虎賁衛反應,一腳踏在一名虎賁衛的腦袋之上,身體借力一躍,竟然帶著一個人直接躍到了一旁的民房之上。

  「追!」史阿此刻才跑過來,看著那老者離開的方向,咬牙厲喝一聲道。

  「封鎖城門,給朕將人給找出來!」劉協便是到了此刻,心神也不敢有絲毫的放鬆,之前的經歷給他帶來的衝擊實在太大。

  「喏!」衛忠連忙答應一聲,持了劉協的令牌,前去傳令。

  「活口可曾留下?」衛忠離開後,劉協扭頭看向史阿。

  「這……」史阿聞言,不禁有些苦笑。

  「嗯?」劉協皺眉看向史阿,瞬間讓史阿渾身一冷,他還是第一次在這位天子身上感受到這等冰冷威嚴的氣勢。

  「陛下恕罪,臣雖然挑斷了他們的手筋腳筋,但這些人不知為何,頗為剛烈,竟然吞舌自盡。」史阿讓人將三具屍體抬上來,他之前也是情急之下,見劉協再度遇險,急於護駕,沒有看住這些人,竟然讓這些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自殺了。

  「罷了!」劉協擺了擺手,將胸口那股冰冷的殺機給壓下去,他也知道此事實際上怪不得史阿,尤其是這幫亡命徒如此剛烈的情況下。

  「史阿。」劉協思索片刻,沉聲道:「你久隨王師遊歷江湖,見過的劍術高手應該不少,之前那老者你可認得?」

  「末將不識。」史阿苦笑著搖了搖頭:「此人劍法詭譎,使得更是罕有的左手劍,之前若非牛將軍以力破之,打了個猝不及防,那左手劍實難防禦,末將所知的知名劍手之中,罕有這等用左手劍的人物,寥寥數人,年紀也是與末將相仿。」

  史阿如今正值壯年,與他年紀相仿,大概也都是三四十歲的人,絕非之前那老者。

  「不過此人一身劍術,實在高明,陛下不妨問問家師,或許他老人家知道一些。」史阿躬身道。

  「也好,你去講武堂,請王師與童師去一趟皇宮。」劉協聞言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勉勵了幾句之後,看著地上護衛的屍體,隻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自己帶來的護衛竟然被殺了十一個,想想之前那些亡命徒不要命的打法,劉協就感覺一陣心寒,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這些不把自己的命當命的瘋子,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說的就是這種人吧。

  「厚葬這些將士,去府庫之中支取足夠的錢糧,安頓其家屬,以後他們的家屬,便由朝廷供養了。」劉協嘆了口氣,沉聲說道。

  「喏!」史阿聞言,躬身答道。

  「謝陛下!」周圍殘存的幾名侍衛聞言不禁感激的向劉協道。

  「回宮。」劉協嘆了口氣,是時候給自己增強一下護衛了。
  
tzuxiang 發表於 2017-5-6 14:58

第一百六十三章  警告

  隨著劉協遇刺的消息傳開,原本因為糧食問題得以解決,而重新煥生機的長安城,一下子蒙上了一層陰影,長安城街頭巷尾,都能看到虎賁衛的身影,甚至護城軍隊也加入了搜索的範圍。

  劉協對那刺客的樣貌可是記憶猶新,很快,在劉協的指點下,畫師將那刺客的容貌畫出來。

  「陛下說的刺客,便是此人?」看到畫師拿出來的畫像,被緊急招來的王越和童淵齊齊變了臉色。

  「兩位老師認得此人?」劉協詫異的看了兩人一眼。

  王越和童淵對視一眼,苦笑著點點頭,王越苦笑道:「陛下當知道坊間傳言,文有三君,武有三絕之說。」

  「確有此說法。」劉協點點頭,槍絕童淵,劍絕王越,當時劉協收王越的時候,已經知道這個說法,聞言心中不禁一動:「難道此人便是那第三絕?」

  「不錯。」王越苦笑道:「說起來,臣與此人,也有些恩怨。」

  「王師可否直言,此乃何人?朕觀此人劍術,雖然詭譎,卻也當不得宗師之稱。」劉協意外的看了王越一眼,那人劍術比他自然強,但劉協常與童淵、王越研究武道,武藝雖然不高,但眼界卻不低,所施展的劍術,比他自然高,而且又是左手劍,路子有些偏詭,容易出其不意,但若論劍術修為,實在難以與王越這等劍術宗師比肩。

  「此人名為鄧展。」王越想了想道:「雖然好劍,卻天資有限,但骨子裡卻頗為好強,曾先後敗於微臣以及另外兩位劍術名家之手,心中不忿,便精研左手劍,二十年前曾在揚州一帶與微臣約鬥,被微臣誤傷了臉頰。」

  王越苦笑一聲道:「此後,便沒了蹤跡,聽說是隻身前往異域求學,微臣之後也沒有在意,直到十年前,忽然從域外歸來,不知從何處學了一身奇書,不但身體柔軟,可以隨意扭曲,而且有惑人心魄之能,不知多少名家飲恨其劍下,中平元年,再度與臣對決於洛陽外的芒碭山之上,那一戰……」

  看著劉協疑惑的目光,王越搖頭苦笑道:「臣輸了半招,卻也刺傷其右肩,自此之後,此人便被人與我二人並列,號稱邪絕,只是不知今日卻為何要刺殺陛下。」

  這些江湖之事,聽起來,倒頗為有些驚心動魄,若是前世,劉協倒是很喜歡這些江湖傳聞,但現在嗎……

  劉協抬頭看向王越和童淵:「朕不管此人有多邪,此人不除,朕心難安!傳朕詔令,海捕文書於天下州郡,朕要此人,無處容身。」

  至於背後是誰指使的,劉協現在無能為力,無論是哪路諸侯,既然生出了殺天子之心,膽子是一回事,但找的時機卻真準,此時的朝廷,根本沒有對外擴張的能力,貿然逼得一路諸侯公然造反的話,若不能迅撲滅,那這個名義上還有一塊遮羞布的大漢江山,將徹底分裂,劉協真不知道到時候會有幾人稱王,幾人稱帝,所以他要忍。

  不過也不是沒好處,待日後自己實力足夠強盛,準備對哪路諸侯動手的時候,今天這個舊賬就成了他手中的一把利器,到時候,是誰指使已經不重要了,或者說,劉協希望是誰指使的,那就是誰指使的,但鄧展此人,能殺就殺。

  本身武藝還在其次,那一手惑人心魄的本事,實在讓劉協心寒。

  「陛下,太傅楊彪、京兆尹司馬防、侍中鐘繇、丁衝求見。」衛忠進來,躬身道。

  「請!」劉協點了點頭,很快,楊彪、司馬防、鐘繇、丁衝以及另外幾名朝中眾臣紛紛進入,見到劉協,都不覺鬆了口氣。

  「陛下洪福齊天,幸甚,幸甚。」楊彪等人微微鬆口氣,之前聽說有人行刺的時候,可是嚇了一跳,這個時候,如果劉協出了什麼意外,那這天下,可就徹底亂了。

  「諸位愛卿費心了。」劉協坐在椅子上,伸手虛扶,示意眾人起身:「諸位來的正好,朕也有些事情,想與諸位說說。」

  「請陛下示下。」幾人連忙肅容,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這些,是虎賁衛最近收集回來的資料。」劉協將一疊卷宗遞給衛忠,由衛忠分給一眾眾人。

  「最近這段時間,朝廷正值多事之秋,本該同心協力,君臣一心,共渡難關,然這些卷宗之上所記載之人,雖未有違法亂紀之事,卻是飽食終日,無所事事,身為一地之長,卻不思為民請命,終日不見其人,實在令朕費解,而這些人,多是諸位或是朝中大臣之宗族,朕心中不解,若是無能之輩,也便罷了,但觀這些人此前政績來看,並非無能之人,何意如此懈怠國事?」

  看著眾人,劉協皺眉問道,招賢令已然往各州郡,但關中之地,劉協卻沒有透露半點風聲,此刻出言,劉協也並不指望這些人能夠被自己一言點醒,只是為了迷惑他們而已。

  果然,隨著劉協的話音落下,幾人面面相覷,末了鐘繇躬身道:「回陛下,此事臣等也不知情,且待臣等回去之後,詢問一番,再與陛下答復。」

  「如此甚好。」劉協點點頭:「國事、私事,不可混淆,若有何不滿,可明言於朕,但這般懈怠職責,視民生如兒戲,此風不可長,此番看在諸位公卿面上,朕便不予追究,日後若是再犯,便莫要怪朕不講情面。」

  「臣等銘記。」一眾大臣聞言,連忙躬身言道。

  又是一番寒暄之後,眾人才躬身告退,劉協坐在椅子上,思索著這些天生的事情,扭頭看向王越道:「今日之事,雖是意外,卻也提醒了朕,這宮中護衛,雖然技藝不俗,但缺乏實戰,朕想,專門訓練一支負責保護朕,還有一些重臣的護衛,此事,還需王師幫助。」

  無論是臨場反應還是戰鬥意識,今天刺殺一事,都流露出極大地弊端來,若非劉協本身也算在夢境戰場中久經沙場,今日恐怕等不到虎賁衛來救,他們這群人就得全軍覆沒。

  而且隨著劉協招攬的人才越來越多,如趙雲、黃忠、太史慈、甘寧這些武將還好,但像郭嘉、賈詡、李儒身邊的防護力量卻極度薄弱,如果有人想要加害他們,那劉協真的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成立一支類似於中南海保鏢一樣專門負責保衛重要人士的部隊,在劉協看來,已經是刻不容緩,他有一些類似後世的理論,加上通過成就點來強化,可以提升部隊的戰鬥潛力,但意識這方面,還要專門人士來訓練,至少這宮廷侍衛是劉協訓練出來的,戰鬥力或許強悍,但應變缺乏,真到了關鍵時刻,反而不足以依靠。

  「陛下言重,臣自當盡力。」王越聞言點點頭,畢竟他身兼虎賁衛統領以及講武堂的職務,不可能每時每刻都在劉協身邊,短時間內,他和童淵可以輪流護衛劉協,但時日一長,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像劉協所說那般,訓練一批專門負責保護劉協以及朝廷要員的護衛,的確可取。

  「人選的話,可從宮中侍衛以及虎賁衛之中挑選,加以訓練,最好能夠專門弄出一些合擊之術。」劉協思索著說道。

  宮中侍衛,單兵戰鬥力倒也足夠,但配合的話,從今天的情況來看,差了太多,至於如何做,劉協相信,王越做的會比自己更強,這種事情,沒必要由自己去插手。

  接下來的幾天,長安城風平浪靜,不過遠在千里之外的河套平原之上,卻是血氣彌天。

  馬蹄聲不斷地踢踏在冰冷的地面上,冰冷的空氣中,夾雜著些許恐慌的情緒,馬背上的男子顯然已然疲憊,臉上帶著驚恐,只剩下一隻的手臂瘋狂的揮動著馬鞭,一次次抽打在坐下戰馬的身上,不時回頭望向後方,仿佛身後,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在追擊一般。

  在他身後,是十幾名形容狼狽的匈奴勇士,此刻的表情與他們的斷臂首領差不多,一臉的驚恐,哪怕神情已經非常疲憊,卻從未有過停下來的打算。

  最前方,那斷臂首領的臉色已經有些白,整齊斷掉的手臂,仍舊在不斷地往外淌著血水,衣服,坐騎上面,被大量的血水***看上去,分外可怖。

  「咻」冰冷的破空聲在獵獵寒風之中,顯得有些刺耳,猶如催命符一般,令馬背上的騎士一個個面色變得更加蒼白。

  「噗」

  一縷流光劃過天際,精準的沒入那斷臂男子的背心,然後自胸膛竄出,男子魁梧的身軀一顫,身體不由自主的被那箭矢夾帶著的巨大慣性往前一帶,加上失血過多的緣故,整個人往前一栽,落到奔騰的馬前,碗口大的馬蹄毫無知覺得踏碎了他的胸膛,一雙瞪圓的眼睛裡,帶著幾分解脫,似乎終於能告別這個無情的世界是件令人開心的事情一般。

  周圍的騎士仿佛沒有看到他們的頭領身亡,沒有停頓,甚至沒有敢多看一眼,只是會動的馬鞭,更急促了幾分。
  
tzuxiang 發表於 2017-5-6 15:06

第一百六十四章  匈奴潰軍

  隨著十幾名已經嚇破膽的匈奴騎士揚長而去,緊跟著再度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最先映入眼簾的,卻是猶如一團流動的火焰般滾動而來的駿馬,然而更吸引人眼光的,仍舊是馬背上的騎士,那滿身的煞氣令人望之而生畏。

  「籲」

  呂布輕輕地提了提韁繩,高奔行的赤兔馬頓時人立而起,堪堪停在了那已經不成人形的屍體旁邊。

  低頭,皺眉看著地上的屍體。

  身後,急促的馬蹄聲緩緩靠近,張遼和魏續策馬來到呂布身前,低頭看了一眼屍體,面色不禁齊齊一變,魏續咒罵道:「混賬,不是那匈奴單於。」

  呂布和張遼面色有些陰沉,看著地上已經死去的匈奴勇士,臉上卻沒有太多表情,他們千里奇襲,直擊匈奴王帳,匈奴人的王庭防禦意外的羸弱,加上猝不及防,被呂布率領著數千精銳輕易地攻破,然後,便是長達三日的追殺,一路從匈奴王庭,追擊到九原附近,誰曾想,最終擊殺的,卻是一個匈奴單於的傀儡,這讓他們有種被人耍了的感覺。

  「哼!」看著那匈奴勇士死不瞑目瞪圓的雙眼,呂布胸中一陣煩躁,猛地一策馬韁,赤兔馬跑兩步,碩大的馬蹄直接將那顆圓潤的腦門踩得如西瓜般爆裂開。

  宋憲帶著一名被五花大綁的匈奴人上前,指著地上已經不成人形的屍體喝道:「他是誰?」

  「左賢王!」看到那人的屍體,那名匈奴人面色一變,見眾人冷厲的目光看來,連忙道:「他是左賢王,單於之子劉豹。」

  左賢王劉豹,如果劉協知道這個名字,或許會有些反應,這位劉豹,便是歷史上蔡姬後來的男人,也是五胡亂華之後,漢趙帝劉淵的父親,可惜蔡琰如今好端端的留在了長安,而劉豹此刻已經成了呂布的箭下亡魂,屍體都不全了,那劉淵,多半也不太可能再出現了。

  呂布自然不會知道這麼多,聽聞是單於之子,臉上冰冷的神色才解凍了一些,眉頭卻依舊深鎖,冷哼一聲道:「此番奉了陛下詔書,奇襲匈奴王庭,若未能摘下那匈奴單於的首級,如何有面目去見陛下?」

  此番呂布在接到劉協的詔書之後,便馬不停蹄的率軍越過已然冰封的黃河,直擊河套,心中牟足了一口氣,準備做一件大功,去堵住那些士大夫討厭的嘴巴,誰知一番苦戰,三日追擊,最終卻隻殺了一個左賢王。

  不管那劉豹在原本的歷史上有多牛,但在呂布看來,他的人頭,顯然比不上匈奴單於的人頭更有分量,在中原四處碰壁,最後被人如同喪家之犬一般攆出了冀州,對呂布來,簡直是奇恥大辱,胸中一直憋著一口火氣,此番是牟足了勁頭要讓天下人不敢再視他呂布。

  「既然拿不到匈奴單於的人頭,那便踏平匈奴,為陛下解了這樁禍患!」呂布悶哼一聲,聲音中殺機四溢。

  「主公。」張遼苦笑道:「將士們已經數日未曾合眼,王庭一戰,我軍損失頗多,此時若強行再戰恐於我軍不利。」

  呂布皺了皺眉,想要什麼,但回頭看了看,卻見周圍眾人,眼中已經布滿血絲,就連他,此刻停歇下來,也感覺到一股難言的疲倦,沉默片刻後,聲音有些嘶啞的道:「我軍損失如何?」

  張遼看了看身後,嘴角掠過一抹苦澀:「出雁門時八千鐵騎,如今已不足三千。」

  呂布聞言,心中不由一痛,這些,可都是跟了他多年的精銳,看看身後,追隨他千里轉戰,仍舊無怨無悔的將士,繼續追擊的話,卻是再難出口來,當下點點頭道:「安營紮寨,修整三天。」

  「喏!」眾人聞言,不禁大喜,連忙答應一聲,就準備去安營下寨,便在此時,地面突然再度震動起來。

  「是匈奴人的狼旗!!」魏續眼尖,隔著老遠,便看到匈奴人的旗幟,只是那旗幟怎的如此破爛不堪。

  「莫非那匈奴左賢王是故意引我軍來這裡,意圖伏擊?!」高順抬了抬頭,陷陣營乃步兵,這一次因為是要與匈奴人作戰,貴在神,並未參與,留在了張揚那裡,此刻看著遠處飛揚的塵土,高順卻是微微皺眉,若有陷陣營在此,當能再戰。

  「備戰。」呂布將掛在馬背上的方天畫戟摘下來,冷漠的眸子注視著前方漸漸接近的大軍,眉頭卻漸漸皺起來了。

  倒不是因為敵人的陣容有多麼強大,再強的敵人,呂布也不會皺一下眉頭,讓他皺眉的,反而是這支匈奴人的軍隊,怎麼看起來那麼像一群喪家之犬?

  破爛的旗幟斜斜的在空中亂舞,一群匈奴人鬼哭狼嚎的從遠處漸漸接近,當看到他們的第一時間,並沒有如同想像中一般衝上來,而是有不少人直接從馬背上跌下來,還有人調轉馬頭想要跑路,更多的人,卻是流露出茫然無措的神情。

  「殺!」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這副樣子,如果不打,實在有些忍不住,呂布本就不是什麼太喜歡忍耐的性格,也沒準備忍耐,當即一聲令下,率先動了進攻。

  雖然追擊了匈奴人三天三夜,呂布以及他的將士都已經是強弩之末,但若士氣,有之前匈奴人作為踏腳石,卻是已經攀升到頂端,此刻隨著呂布一聲呼喊,那數千人綿連起來的氣勢,令人心底寒,更不用,對面這群將領已經被人一鍋端,連續被人趕鴨子一般追趕了近一個月的匈奴潰軍了。

  廝殺,意外的順利,呂布一桿方天畫戟武動乾坤,坐下赤兔馬腳踏八方,所過之處,如蝗蟲過境,無數匈奴戰士被殺的潰不成軍,更有人直接落馬,跪地請降。

  呂布殺到一半,已經停止了衝擊,任由張遼、高順他們帶著人馬四處追擊匈奴潰兵,對於這些連絲毫反抗的意志都沒有的匈奴人,呂布實在升不起多少戰心。

  一名匈奴戰士慌不擇路的朝著呂布衝過來,呂布皺了皺眉,卻沒有殺人,而是大手一張,一把將對方從馬背上拖下來,隨手往地上一扔。

  「叫那個會官話的匈奴人過來。」呂布扭頭道。

  自有兩名將士上前,將此人按倒在地上,不一會兒,之前那名會官話的匈奴人被壓上來。

  呂布指了指地上的人道:「問問他,他們怎麼會在這裡?」

  真的很奇怪,這裡怎麼會出現一支匈奴潰軍,就算是匈奴單於故意將他們引到這裡妄圖伏擊,呂布也不會奇怪。

  兩個匈奴人嘰裡呱啦的了一番,最終,那個懂漢話的匈奴人面色變得慘白起來,無神的看著天空。

  「說話。」呂布策馬過來,揮手便是一鞭子甩下去,劇烈的疼痛讓那名匈奴人的翻譯慘叫出聲,也清醒過來。

  「到底怎麼回事?」呂布皺眉問道。

  「完了,大匈奴真的完了。」那匈奴人喃喃道道。

  呂布目光一冷,直接拎起方天畫戟呼的一聲劈下去,在那匈奴人的慘叫聲中,一隻左耳直接被呂布卸下來,方天畫戟直接搭在對方的脖子上,呂布森然的目光落在對方的臉上,惜字如金:「說,或者死。」

  「說,說,我!」那匈奴人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竹筒倒豆子般磕磕絆絆的將從那同族那裡得來的消息出來。

  匈奴單於原本在新任右賢王呼廚泉的攛掇下,趁著大漢朝廷糟了災,趁機去劫掠關中,誰想朝廷已經在直道前布下了營寨,讓這個計劃胎死腹中,原本已經準備退兵,卻有人找上了單於,可以幫他們騙開關卡,但單於必須答應他們的條件。

  至於是什麼條件,至少這些人不可能知道。

  然後的事情,自然簡單了,原本被堵在直道之中的匈奴人被劉協設計,放翻了他們的將領,再然後,就是一路被趙雲和黃忠追殺,好不容易,衝出了直道,卻正好撞上了呂布,而之前左賢王之所以往這邊跑,也是因為知道這裡有匈奴大軍屯駐,只是沒想到如今剩下的,竟是一堆殘兵,連敗將都沒有。

  「不想朝中也有這等猛將,他日要結交一番。」呂布聽得心情大好,五萬匈奴軍,難怪匈奴王庭那般不堪一擊,感情主力都被派去想要劫掠關中。

  至於匈奴人的遭遇,呂布只有兩個字,活該。

  就在呂布準備收兵之際,前方塵土漫天,又是一支部隊飛奔而來,人數不多,只有數百餘人,但那氣勢卻讓呂布眼前一亮。

  「亮旗,莫要生了誤會!」呂布擺擺手,示意旗官打出旗號。

  另一邊,趙雲和黃忠帶著僅存的數百人嗎追來,卻看到匈奴潰軍被另一支部隊打的潰不成軍,看裝束,分明是漢人部隊,兩人對視一眼,正想報旗號,卻見對面先一步打出了旗號。

  「是溫侯的部隊。」趙雲臉上露出一抹苦笑。

  「那便是溫侯呂布?」黃忠眸子裡閃過一抹戰意,遠遠地,便看到呂布那醒目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之中,朝著這邊本來,與趙雲對視一眼,策馬迎了上去。
  
tzuxiang 發表於 2017-5-7 19:02

第一百六十五章  察覺

  冰冷的朔風依舊肆虐著大地,殘存的匈奴潰兵此時已經沒人再去注意了,兩方將士雖然都已經精疲力盡,此刻卻都是將腰桿挺得比之。

  呂布千里奇襲,大破匈奴王庭,斬殺匈奴大將、頭領不計其數,黃忠、趙雲以三千人一戰擊潰五萬匈奴大軍,雖說這其中的原因有方方面面的,但隻此一戰,也足以讓這些存活下來的戰士驕傲,雙方將士,都不願在氣勢上輸給對手。

  「原來是你。」目光落在趙雲身上,對於這個當初因為一點誤會,差點傷了自己的年輕人,至少目前,呂布心中是很反感的。

  「末將黃忠,見過溫侯。」黃忠發覺了氣氛的不妙,連忙策馬攔在兩人身前,隔斷了兩人的視線,拱手道。

  「你非我部署,無需多禮。」呂布目光在黃忠身上掃過,武人的直覺,讓他自黃忠身上察覺到一股令他警惕的感覺,此時見黃忠見禮,也沒有托大,微微頷首,呂布孤傲,但對於有本事的人,卻是願意結交,前提是對方的嘴巴不要像張飛那樣討厭。

  「溫侯何以在此?」黃忠已經感覺到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對,連忙岔開話題,雖然有心與這天下第一切磋一下,但這個時候,還是正事要緊。

  「陛下未與爾等說嗎?」呂布掃了一眼趙雲,後者微微抱拳,算是見禮。

  「我等是奉了陛下密令,前來追擊匈奴。」黃忠搖了搖頭:「陛下並未給其他指示。」

  「哦?」呂布皺了皺眉,手一伸,身後魏續自懷中取出一份詔書,交給呂布。

  「我等是奉了陛下詔書,前來突襲匈奴王庭。」呂布將詔書丟給黃忠,有些遺憾道:「可惜,追了三天三夜,追到的卻是個左賢王,那匈奴單於不知所終。」

  說到這裡,呂布就感覺有些火大。

  「那……」黃忠聞言,眼中閃過一抹驚喜道:「匈奴王庭如今……」

  「嘿,我家主公出手,那匈奴單於見機得早,跑的快,撿了一條性命,但那匈奴王庭,此刻恐怕已經成了一片廢墟。」魏續得意的說道。

  「如此一來,就算那匈奴單於不死,經此一戰,匈奴人也再難威脅我漢家江山。」黃忠微笑道。

  「只是斬草當除根。」呂布看向黃忠道:「黃將軍且先回朝,待某取了那匈奴單於的首級,再回朝面聖。」

  「也好。」黃忠聞言,點了點頭,追殺至此,匈奴五萬大軍幾乎被他們殲滅,加上王庭都被呂布端了,他們也可以回朝復命了,至於幫助呂布?至少目前,還不能確定是不是自己人,呂布一面之詞,黃忠也不好確定,自然不好相助。

  此番征戰,他們損失不輕,三千人馬,到如今活著的只剩下八百多人,急需修整,黃忠當即與呂佈告別一聲,開始指揮將士收繳匈奴人留下來的戰馬、肉乾等輜重,至於匈奴俘虜……這一仗劉協要的是殲滅,不留俘虜。

  「子龍,你與那呂布有何過節?」看著呂布帶著兵馬離開,在不遠處開始安營紮寨,黃忠才算鬆了口氣,扭頭看向趙雲問道。

  他乃沙場宿將,自然看得出呂布身後那批將士都是精銳,不是精銳也不可能直擊匈奴王庭而且還成功了。

  這可是實打實的硬仗,他們雖說以三千破五萬,聽起來很玄乎,但實際上,匈奴將領被一鍋端的情況下,群龍無首加上火借風勢才能有這麼輝煌的戰績。

  「此事,說起來本是一場誤會。」趙雲苦笑一聲,與黃忠一起,直接找了塊地方坐下,回憶起幾個月前的會面,此時想來,也覺有些慚愧,當下便將當時偶遇呂布,而後夏侯蘭與魏續發生爭執,呂布出手阻止被自己誤會然後交手的事情說了一遍。

  「以子龍之勇,竟連兵器都折了?」黃忠驚訝的看向趙雲,至於雙方的恩怨,黃忠倒是沒怎麼理會,他更好奇呂布有多強,他見過趙雲出手,自問沒有百合,兩人也分不出勝負來。

  「嗯。」趙雲點了點頭,將當時的情況說了一遍,都是頂尖武將,在那種情況下,兩人根本不可能鬥上百合,只是兩合交鋒,不過當時呂布所爆發出來的氣勢,哪怕是現在回想起來,趙雲都有些心悸。

  「無妨,本就是誤會,那呂布若是真的效忠於朝廷,他日朝中相見,我來備下酒席,來化了這段恩怨。」黃忠笑道。

  在他看來,此事雖然兇險,但武將嗎,哪一個不是將腦袋別再褲腰帶上走的,只要沒死,大家又都是為朝廷效力,難不成還要記恨一輩子。

  「多謝將軍好意。」趙雲聞言,不禁感激一笑道。

  「且修整一番,如今朝廷缺糧,明天待將士們修整過後,去周圍看看,有沒有些部落,帶些牛羊戰馬回去,也能緩解朝廷之危局……」黃忠坐在地上,一陣困意襲來,卻是連續多日奔襲衝殺,之前還不覺得,此刻停歇下來,精神放鬆之後,濃濃的困意便已經湧上來。

  趙雲無奈一笑,站起身來,讓人將黃忠抬到背風處去休息,他也有些困乏,但此刻身在匈奴人境內,總得警惕一些。

  就在河套之戰已經落入尾聲,無論是呂布還是黃忠、趙雲,都開始修整之際,長安城中,卻是波瀾再起。

  鐘家,鐘繇靠坐在一張躺椅之上,思索著最近的局勢,日前陛下的話語像是在示弱,但鐘繇總覺得有些不對,作為一家之主,養氣的功夫是很重要的,劉協的話,聽起來像是在示弱,但鐘繇仔細一想,總覺得劉協是在故意助長他們的氣焰一般。

  想想之前幾次劉協的手段,鐘繇心中就感覺一陣不踏實,這位陛下陰起人來,可是連反應的機會都不給你,卻不知道,這一次,又要用什麼手段。

  「家主!」管家從外面進來,手中拿著一卷被布包裹的竹箋交給鐘繇道:「潁川荀氏送來的書信。」

  「哦?」鐘繇聞言,不禁微微一笑,伸手接過了竹箋,摘掉套在上面的布桶,將竹箋攤開。

  同是潁川世家之主,雖然荀彧投奔了曹操,但兩人之間的聯繫,也未因此而斷過,此刻見荀彧送來書信,鐘繇倒是不以為意,攤開竹箋之前,還在思索著該如何回復,最近長安城發生的事情太多,荀彧有佐世之才,鐘繇也想看看他的看法。

  按照這個時代的理解,這些私信往來,一開始大都是些問候的言語,鐘繇一目十行的看過去,只是漸漸地,鐘繇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神色也變得嚴肅,到最後,更是變得鐵青起來。

  「啪」

  竹箋被鐘繇狠狠地摔在了桌案之上,胸膛劇烈的起伏著。

  「家主?」管家一臉愕然的看著面色在一瞬間變得鐵青的鐘繇,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他自小服侍鐘繇,還是第一次看到鐘繇臉上出現如此難看的臉色,那感覺,就仿佛一座隨時可能爆發的火山一般,整個廳堂之中,都彌漫著一股壓抑的氣息,令人忍不住心生畏懼,驚疑不定的看向鐘繇。

  「備轎!」半晌,鐘繇抬起頭來,看了看門外的天色,面無表情的站起來,看了一眼桌案之上的竹箋,將竹箋重新卷好,面無表情的朝著門外走去。

  「是……」管家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只得答應一聲,連忙跟著鐘繇身後出門,急匆匆的跑去準備轎子。

  「招賢令?」楊府之中,楊彪也在差不多的時間,收到了來自關東的情報,世家大族,相互之間,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聯繫,若說對關中的情報執掌,比之朝廷本身的情報機構也毫不遜色,此刻看著手中的竹箋,鐘繇的面色變得有些發沉。

  「文先公,此事您看……」丁衝看著楊彪將手中的竹箋放下,苦笑道:「陛下此舉,致我士人於何地?」

  「但我等,卻無法發作!」楊彪搖了搖頭:「此前,陛下已經說過各地官員懈怠之事,我等卻不予理會,如今陛下出手破局,我等如何反駁?」

  道理上來講,劉協之前已經在這件事情上說過不止一次,但各地官員,依舊無動於衷,甚至還有些變本加厲,朝中大臣如張奉等人更是提出了辭官,絲毫沒有將劉協的警告放在心上,反而有逼迫之意。

  「陛下有漢武之風,性格過於強硬,之前好言相勸,怕就是已經有了這部計劃,或者說,陛下根本沒想過我們會同意妥協,為的,也只是今日我等無法反駁而已。」楊彪苦笑著靠在座椅之上,搖頭嘆息道:「只是不知,這招賢令,出自何人之手?」

  「文先公是說,此事並非陛下主持?」丁衝皺眉道。

  「不是,也不能是。」楊彪搖了搖頭,說出一句令丁衝莫名其妙的話來。

  「那文先公以為此事會是出於何人之手?」丁衝疑惑道。

  「暫時不知,陛下自掌權之後,便越發神秘,身邊有何人能為其出謀劃策,我等卻是根本不知。」楊彪腦海中,不禁回想起那個前些天總在陛下身邊,半夢半醒的年輕人,會是他嗎?

  「家主,元常先生求見。」一名家丁進來,躬身道。

  「請他進來吧。」
  
tzuxiang 發表於 2017-5-7 19:09

第一百六十六章  郭嘉往事

  伴隨著街頭巷尾的雞鳴和狗叫之聲,長安城開始了新的一天,水渠的工程在解決了糧食危機的問題之後,百姓的工作熱情空前的高漲起來,一大早,家家戶戶的壯丁便扛著各自的工具往城外走,看上去,一派熱鬧景象。

  八水繞長安,覆蓋面積足足籠罩了大半個京兆,不止是長安,幾乎京兆郡之內的百姓,都被調動起來,劉協的要求只有一個,務必在春種之前,將水渠挖好,不止是今年,這八水繞長安之局一旦成功,只要涇河不絕,長安便不必再擔憂乾旱的問題,可說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大事。

  其中所耗費的人力、物力哪怕是劉協用以工代賑的方式,節省了不少開支,但若真能成功,人力不算,單是其中所需要耗費的物力,便足夠讓天下任何一路諸侯傾家蕩產,為了這件事情,劉協可是費盡了心思。

  薄薄的晨曦隨著陽光漸漸強烈起來而消散無蹤,照例打了一趟拳的劉協在毓秀和婉兒的服侍下,穿好了衣物,準備上朝,就見衛忠急匆匆的從外面衝進來。

  「陛下,大事不好。」衛忠來到劉協身邊,喘息道。

  「生了何事?如此驚慌?」劉協看了衛忠一眼,沒有太在意,只是詢問道。

  「楊彪、丁衝、鐘繇、司馬防率領著一大群文武百官此刻跪在未央宮外,說什麼都不肯起來。」衛忠有些慌急道,雖然不是全部,但現在跪在外面的,幾乎囊括了大半的朝臣。

  「哦?」劉協微微瞇起了眼睛,大概知道這些人要幹什麼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他之前讓人將招賢令傳遍天下,唯獨不傳關中,並不是要真的要防備什麼,他只是需要一個時間差,畢竟以當時的情況而言,朝廷可說是危如累卵,關中眼看便要崩潰,如果那個時候,招賢令在關中放出,恐怕會遭到世家的殊死抵抗。

  如今嗎。

  「知道了,關中的招賢令也該放了。」不鹹不淡的點了點頭,仿佛並未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一般,扭頭對著衛忠道:「去將招賢令放往關中各地,另外,讓那些朝臣們別跪著了,有什麼事,去朝堂上說,這般成何體統。」

  「喏。」衛忠連忙點頭答應一聲,匆匆離去。

  「牛耿,去將郭嘉帶來殿上,這麼久了,也該他在眾人面前露露臉了。」劉協穿戴整齊,對著門外的牛耿喊道。

  「喏!」牛耿連忙答應一聲,大步離去。

  「陛下,這些朝臣,是在逼宮嗎?」婉兒有些膽怯的看著劉協道,陛下好不容易掌權,她們這些貼身婢女身份自然也就水漲船高,此刻自然不希望劉協的地位再出現動搖。

  「逼宮?」劉協臉上露出一抹冷笑,扭頭似笑非笑的看了婉兒一眼。

  「奴婢該死,不該過問朝政。」婉兒被劉協看的心中一慌,連忙道。

  劉協伸手,將手放在婉兒烏黑的秀上面,搖頭嘆息道:「朕也是為你們好,有些事情,不該問的,就不要多嘴,這樣,在這宮中,才能活的久,朕不希望再有下次,懂嗎?」

  「奴婢知罪。」婉兒身體一顫,連忙道。

  「起來吧。」順手將婉兒扶起來,劉協淡然道:「你們是朕的婢女,朕可以寵你們,但你們自己,也需知道分寸,真不想有一天,親手送你們上路。」

  「喏,奴婢謹記,謝陛下不罪之恩。」婉兒連忙躬身道。

  「下去吧。」劉協揮了揮手,示意兩人退下,徑直帶著護衛前往未央宮,自刺殺之事過後,皇宮之中的防衛明顯比之往日森嚴了不少。

  朝堂之上,楊彪等文武百官已經被衛忠請進了大殿,劉協到來的時候,滿朝文武,除了公幹在外的朱雋、徐晃、方盛等人沒來之外,幾乎全部到位,就連之前請辭的張奉等人,此刻也一個個面色嚴肅的立於朝堂之上。

  「怎的今日諸位臣公,都這般早,離早朝時間,尚有半個時辰,諸位臣公便已經到了,有諸位臣公這般勞心勞力,朕這江山振興有望。」劉協徑直來到龍椅前坐下,眾人朝拜過後,伸手虛扶,示意眾人免禮,半開玩笑道。

  「振興漢室,乃臣等本分,自然則無旁騖!」楊彪上前一步,沉聲道:「但陛下可知,這大漢江山,將有大禍。」

  「這個,朕自然知道,放今天下,諸侯割據,久不朝貢,朕雖名為皇帝,九五之尊,然政令不出函谷,每每思及於此,朕也寢食難安吶。」劉協搖頭嘆息一聲,微笑著看向眾人道:「不過關中雖只一隅,幸有諸公輔佐,江山雖然破碎,但朕相信,能有諸公輔佐於朕,終有一日,我等能掃平諸侯,收還失地,重興漢室,再現漢武雄風。」

  「陛下所言甚是。」劉協所言,與楊彪所說,自然不是一回事,只是此刻劉協故意歪樓,眾人也不能不表態。

  「陛下乃千古少有之英主,更胸懷仁義,臣等相信,假以時日,陛下必能重振我漢室聲威。」楊彪躬身點頭道。

  「太傅言重。」不等楊彪再說,劉協連忙擺手道:「朕年不過十一,當不得這千古英主之言,若無諸位臣公鼎力相助,這朝廷也不會有今日之局,說到此,朕還要謝過諸位臣公才是。」

  眾人連道不敢,鐘繇眼看著劉協不斷岔開話題,眉頭微皺,上前一步打斷道:「陛下,臣有話說。」

  劉協挑了挑眉,看向鐘繇,點點頭道:「元常有話,但講無妨。」

  「陛下,臣昨日聽聞,陛下在旬月之前,曾往關東過一道詔書,名曰招賢令,不知臣所言,是否屬實?」鐘繇躬身道。

  「確有此事。」劉協心中一嘆,點點頭,看向鐘繇,目光漸漸變得肅重起來:「國難當頭,單隻關中一地官員,便心懷憊懶,無視朝廷政令,朕有心替換,卻又憂心無人可用,是以向天下招賢,望有能之士,可入關中,助朕掌管民生,不知元常以為如何?」

  「陛下有招賢納士之心,臣等本不該阻攔,然……」鐘繇嘆息道:「陛下那招賢令中所言,但求有才,不求德行,臣卻萬萬不敢恭維……」

  「陛下,宮外有一文士,自稱郭嘉,乃潁川士子,乃陛下所封,卻無依憑,奴婢不敢擅專,特來請示陛下,不知此人該如何處置?」衛忠的聲音打斷了鐘繇的話語。

  「來的正好,讓他進來。」劉協贊許的看了衛忠一眼,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喜色,看向楊彪等一眾大臣道:「諸位且稍待片刻,這幾日卻是當真招到一位賢才,此時來見,正好給諸位臣公引薦一番。」

  「郭嘉?」鐘繇聽得一怔,隨即皺眉道:「可是那潁川浪子,郭嘉郭奉孝?」

  「潁川浪子?」劉協聞言不禁一怔,他倒沒想到這郭嘉竟然有個這麼不羈的名號,而且看樣子,知名度還不低,要知道鐘繇可是潁川名士,說是名傳四海也不為過,能讓他記住的人物可不多。

  「這名號倒是恰當。」想想郭嘉那放蕩不羈的樣子,劉協搖頭失笑道。

  「陛下莫要被此等奸猾小人所騙。」鐘繇嘆息一聲,一臉沉痛道。

  「哦?此言何意?」劉協有些懵,說郭嘉放蕩,他信,但奸猾……說的是郭嘉嗎?

  「陛下有所不知。」鐘繇沉聲道:「此人祖上,也曾有名士,只是家道中落,原本求學於我潁川書院,臣看其天資聰慧,也甚喜之,然此人偏偏不學無術,終日放浪形骸,誆騙酒食,卻不願做學,無奈之下,臣便將其驅趕出書院,免得糟踐了那聖賢之地。」

  劉協聽得津津有味,沒想到郭嘉還有這麼勁爆的過去,怎麼聽起來,就像個熊孩子?

  「後來如何?」劉協問道,郭嘉可不只是善於奇謀,一身所學,無論經史子集還是兵書戰策,無有不精,但看其經歷,顯然並未在那潁川書院學到多少東西,那這一身所學,究竟是從何而來,讓劉協有些好奇。

  「也是此人好運,出了潁川書院之後,竟被伯喈先生看重,收為弟子。」鐘繇說道這裡,也有些嘆息。

  「誰?」劉協瞪眼道。

  「便是那蔡邕蔡翁。」說道蔡邕,鐘繇以及一群老臣也是不免唏噓,那可是東漢不多的大儒之一,最終卻落得那般收場,實在讓人嘆息。

  「不想奉孝還曾求學於蔡翁,朕倒是第一次聽說。」劉協笑道,難怪年紀不大,知道的東西卻不少,蔡邕的書,恐怕比皇家藏書都多吧。

  「陛下不知,此人運氣雖好,奈何卻本性難改,自伯喈先生門下學成之後,竟然又放浪形骸,曾效力於冀州本初麾下,然不過三月,便因終日飲酒,不理政務被驅逐出境,寄住於荀氏門下,卻不思悔改,不想如今竟然來了長安,企圖蒙蔽聖聽。」

  「元常先生背後壞人名聲,卻也非君子所為呢。」一聲朗笑聲中,郭嘉略顯單薄的身影出現在大殿門口。
  
tzuxiang 發表於 2017-5-7 19:14

第一百六十七章  郭奉孝舌辯群臣

  隨著郭嘉的聲音響起,場中一道道審視的目光落在郭嘉身上。

  郭嘉今日顯然沒有喝酒,一身儒袍,樣貌俊秀,頗有幾分名士風范,只是一雙眼睛,卻帶著幾分狂傲不羈,對眾人的目光視若無睹,徑直來到殿下,對著劉協恭拜道:「臣,郭嘉,參見陛下。」

  對於這個最近常出現在劉協身邊的人,楊彪、丁衝、司馬防等人都不陌生,楊彪不止一次見過劉協與郭嘉談笑風生,此刻見郭嘉無視一眾朝臣,心中對此人更是不喜。

  「你便是那潁川浪子?」丁衝瞇了瞇眼睛,一副前輩教訓弟子的口吻,冷哼一聲道:「陛下既然對你青睞有加,就該好好輔佐陛下,匡扶漢室,怎可出妖言蠱惑聖聽?」

  郭嘉起身,目光落在丁衝身上,微微一笑:「原來是幼陽公,只是不知幼陽公何出此言,嘉又何曾蠱惑聖聽?」

  「哼!」丁衝怒道:「陛下自登基以來,從未有過此等想法,如今突然出了招賢令,若非爾等小人蠱惑聖聽,怎會出此亂國之詔?」

  「幼陽公此言差矣。」郭嘉微笑道:「陛下雖然年幼,卻是少有聖明之君,若真是妖言,又怎能被輕易蠱惑?」

  「至於亂國之詔,這又從何談起?」郭嘉搖頭笑道:「既要中興漢室,自然該有大量賢良相佐,陛下招賢令出,四海賢士無不慕名來投,有賢士入朝,大漢中興有望,怎是亂國之詔。」

  「荒唐!」司馬防怒道:「那招賢令有言,只問其才,不求其德,可有此事?」

  「確有此事。」郭嘉點頭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若只因其德行有虧,便棄賢不用而用庸才,豈非可笑?」

  「我大漢向來以德治國,有何可笑?」丁衝厲聲喝道:「似爾此言,豈非悖論祖宗法治?」

  「幼陽公此言差矣,便以我朝為例,高祖德行如何,諸位當知,卻最終坐擁天下,立下漢家四百年基業,陳平、韓信,德行皆有瑕疵,然卻助高祖成就大業,諸位為何視若不見?我大漢以德、孝彰顯域外,然內,卻是以法術約束,若以一地生民為例,德行有虧者,卻能令生民豐衣足食,德行高卻胸無點墨者,自身品行無暇,卻無法令治下百姓安居,流民四起,德行再高,於民又有何益?」

  「您……」丁衝被郭嘉一頓言語說的胸口一窒,指著郭嘉,卻說不出反駁之言。

  「然奉孝可曾想過。」鐘繇上前兩步,冷冷的瞥了郭嘉一眼,沉聲道:「奉孝所言幾人,皆有匡扶社稷之才,然你郭嘉,不過潁川一浪子,終日放蕩形骸,有何資格,與這些前輩相提並論?」

  「元常公怎知嘉沒有匡扶社稷之才?」郭嘉搖頭笑道。

  「你?」鐘繇不屑的瞥了國家一眼:「文若視你為友,或有幾分詭才,今日所見,也卻似那蘇秦張儀之輩,但若想與先賢相較,當真自不量力爾。」

  「如此看來,元常公以為,那蘇秦張儀,不過一說客?」郭嘉看向鐘繇道。

  「不錯,看來奉孝有不同見解。」

  「不敢。」郭嘉道:「只是蘇秦,曾佩六國相印,張儀,兩度為秦國宰相,以嘉看來,此二人實乃真豪傑也,至於與先賢相較,嘉卻以為,未必不可。」

  「孔子也曾有雲,弟子不必不如師,師也不必賢於弟子,今人未必就比古人差,試想,若世之學者,皆不如先輩,一代更比一代弱,那今之聖賢,豈非連古之匹夫都不如?」郭嘉看向鐘繇道:「我等雖敬先賢,然所敬者,乃先賢開書立說之心胸與氣魄,但若說學問,自該精益求精,力先輩,如此,方可令天下越加興盛,似元常先生所言,我輩學者連與先賢一較之心胸、氣魄都沒有,又如何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事開太平?」

  「你……」

  「以元常先生之論,嘉難以想像,千百年後,後輩學者,是否連今之販夫走卒都不如?」

  「狂妄之徒!」鐘繇聞言大怒:「盡說些詭道旁言,霍亂視聽!實乃儒者之恥也!」

  「這話,當年在潁川書院,先生已經說過,如今,卻是不必再提了。」郭嘉眼中閃過一抹冷芒,冷哼一聲:「孔孟之前,天下也無儒學,那儒學在當時大賢看來,恐怕也是左道旁門,正是因為有爾等這些食古不化,抱殘守缺之人,才使後輩學者,無膽創新,豈不知,先生所言所行,看似德高望重,實則與天下無益,於學問而言,卻是扼殺越先賢之機會,若所謂有德者,都如元常先生這般,那嘉反覺得,這世上,還是少些這等崖岸自高的有德之人,或許會好些。」

  「你……」鐘繇指著郭嘉,一口氣憋在胸口,說不上話來,半晌,在眾人驚呼聲中,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噴出來,萎頓在地。

  「快傳太醫。」劉協連忙站起來,對著殿外道,隨即對郭嘉投過去一個贊賞的目光,臉上卻是責備道:「奉孝之言,太過激烈了些,元常乃我朝中棟梁,於社稷有功,不可無禮。」

  「嘉遵命。」郭嘉看著鐘繇被幾名侍衛七手八腳的抬出了大殿,對著劉協微微一禮:「請陛下恕罪,嘉一時失言,過於激進,不想元常公如此……呵呵,如此剛烈,實乃嘉之罪也。」

  一眾朝臣看著郭嘉,眼見鐘繇被郭嘉幾番言語氣到吐血,心中卻是憤恨難平,同仇敵愾之心更濃。

  司馬防皺眉看著郭嘉道:「今日,我等共聚一堂,所為者卻非來論古今之別,而是為招賢令之事,如奉孝所言,無德之人,或許有才,能令地方興盛,但奉孝可知,無德之人,多出自寒門,你可知為何?」

  「嘉不知,正要向前輩請教,敢問何故。」郭嘉微微拱手,笑問道。

  「無他,寒門子弟,大多出身貧寒,不受人重視,自小窮困,也因此,一朝得勢,難以抵受富貴繁華之誘惑,致使德行匱缺。」司馬防嘆了口氣,沉聲道:「吾不否認,寒門也有高士,世家也有紈絝,但若總體而論,德行有虧者,多出寒門,卻是不爭事實,而且所處地位不同,眼界、見識,其間相差,不可計量,奉孝可曾想過這些?」

  「因噎廢食之論。」郭嘉搖搖頭:「我大漢立朝以來,以法而治,約束官員,官員貪墨受賄,乃律法之不足,執行之不利,建公卻要將之歸納於個人涵養,撇去了朝廷執法不力,不查之責,豈非可笑?」

  「放肆!」楊彪聞言,眉頭微蹙,厲聲喝道:「為官者,自當以德服人,其身不正,何以正人,與律法何干?」

  「太傅此言又差矣。」郭嘉搖頭道:「上至百官,下至販夫走卒,若無律法約束,只以自身修養來約束自身,或許在場諸位,有足夠的修養,可抵禦外界之誘惑,然……」

  郭嘉看向眾人,沉聲道:「試問這天下億萬黎民,又有幾人,能有諸位之賢德?若只以德行約束於人,不知諸位以為,這天下,有幾人能夠守住德行?」

  「正因為有律法存在,才令這億萬黎民不敢觸碰,嘉以為,與其過於苛求官者之德行,倒不如加強律法之監管,而後量才而用,若凡事苛於求得,嘉看來,卻恰恰說明瞭朝廷之無能,這滿朝公卿之不做為。」郭嘉說道最後,目光卻是越來越亮,聲音也漸漸大了起來。

  楊彪皺眉看向郭嘉:「依奉孝之言,莫非想效仿先秦,推行法治?」

  「非也。」郭嘉搖了搖頭,商鞅雖然有魄力,但他卻不想做商鞅:「在嘉看來,法乃國之底線,德乃國之上限,雙方,本可相輔相成,以法約束萬民,以德來提高萬民之修養,此方為治世之論,無論法治還是德治,都有失偏頗,以德而選官,更是荒謬,有才不用,卻用庸才,至萬民生民於不顧,而苛求官德,更以門第之別,而將萬千寒門之才拒之門外,更是國之損失,嘉今日所言,或有偏激,卻希望諸位能夠深思,更何況,值此郭嘉困難之際,更該不拘一格,何以將人才拒之門外,徒令他人恥笑。」

  楊彪等人面色陰沉,卻無法反駁,這中間除了郭嘉所言,還有許多利益衝突,但此時,卻如何能在朝堂之上說出來?

  劉協見眾人不再問,知道大局已定,當即起身,微笑道:「奉孝所言,深得朕心,我大漢要振興,要壯大,只是苛求於官德而棄能者而不用,就如奉孝所言,實乃因噎廢食之舉,朕希望諸位臣公能夠摒棄門戶之見,以大國心胸,收攬天下之才為國所用。」

  「陛下所言……甚是。」事已至此,若是之前,他們還能反駁,但此刻,眾人所言,被郭嘉一一反駁,氣勢已失,此刻再說,反而成了強詞奪理。
  
tzuxiang 發表於 2017-5-7 19:19

第一百六十八章  諸侯反應

  招賢令之事,在朝堂而言,算是暫時有了定論,無論眾人是否願意,但木已成舟,朝堂上生的事情,也通過各種渠道,迅流入民間,成為長安城茶餘飯後議論最多的話題。

  郭嘉,郭奉孝之名,自朝堂之論那日起,在關中之地迅傳開,朝堂上舌辯群臣,更是將那鐘繇說的當朝吐血昏迷。

  鐘繇是誰?

  在這長安城,乃至整個天下,那都是一號人物,士林之中的領軍人物,潁川鐘氏家主,昔日更做過潁川書院的院長,地位之尊,在蔡邕、盧植這些老一輩大儒相繼故去之後,已經是士林之中最有名望的一批人。

  這等人物,卻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郭嘉三言兩語氣的吐血,著實讓郭嘉之名在洛陽大燥了一把,聽說,那鐘繇在得知此事後,更是半月閉門不出,連早朝都稱病不去,最後甚至驚動了陛下親自前往探望,更讓此事多了幾分故事色彩,為人所津津樂道。

  當然,市井小民,關注的只是生在朝堂之上這精彩性的一幕,然而對於許多人來說,這場舌辯群臣的內容,才是他們所關注的,而隨後,朝廷的一紙招賢令遍關中,也印證了這些人的想法。

  同時,這一紙招賢令,隨著時間的推移,也在整個天下傳開。

  荊州,刺史府。

  「這位陛下,還真是不叫人省心呢。」劉表看著劉磐帶回來的招賢令,搖頭笑道。

  「叔父,這招賢令,是否真如士人所說那般,會動蕩大漢根基?」劉磐不無擔憂道,自招賢令在荊州傳開之後,劉磐已經不止一次聽到士人點評招賢令,但其內容,卻沒多少好話,都在貶低招賢令,此時無外人在場,自然也不必用敬稱。

  「大漢的根基?」劉表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抹寒芒道:「這大漢根基,早已被這些世家動搖了,陛下此舉,或許世家難容,但卻能一改自光武以來,我皇室頹勢,只是……」

  劉磐疑惑的看向劉表,靜靜地等待著下文。

  「寒門多依附於門閥世家,此番陛下一紙招賢令,雖可收攏大量人才,然,卻後繼無力,卻不知,陛下準備如何破局?」劉表擔憂道。

  「叔父此言,何解?」劉磐不解道。

  「寒門雖有人才,但其所學,仍舊出自世家,書籍為世家所掌,經此一事,世家必然對寒門心生戒備,他日,寒門再想求學,將難上加難。」劉表擔憂道。

  這是個死局,這個時代,書籍都被世家所掌握,知識是被少數人所壟斷,寒門想要求學,就得向世家低頭,招賢令一出,短時間內可以為劉協收攏大量寒門人才,然而於長遠來看,卻是逼得世家不得不自保,拒絕再向寒門傳授學問,如此一來,若劉協沒有辦法頗具,十年數十年之後,皇室仍要向世家低頭。

  不過就算如此,十年乃至幾十年以後,天下恐怕也已經重歸一統,這件事,其實也算不上大事。

  「那叔父,我等……」劉磐茫然的看向劉表,既然如此的話,他們還要支持朝廷嗎?

  「陛下當有計較,你我不必憂心,且看如何展便是。」劉表淡然道,就算劉協不能破局又能如何?只要天下一統,這天下依舊是他老劉家的天下,至於這些事情,日後總有辦法的。

  南陽,鹿門書院。

  「德操,看來陛下此番,下了一盤好大的棋局。」荊襄名士龐德公坐在一張寬椅之上,看著子侄送來的書信,搖頭嘆息道。

  「此舉禍福難料,然與眼下而言,確可解決朝廷之危局。」司馬徽點點頭,他乃出世之人,雖說也算世家,但卻早已然世外,以旁觀者的眼光來看,劉協這一手,的確是打了世家一個措手不及,然而也僅此而已,世家在知識上的壟斷地位是沒辦法被動搖的。

  除非劉協能夠破掉這數百年來,世家對知識的壟斷地位,否則的話,用不了多少年,天下格局依舊會恢復到今日之況,甚至更加糟糕。

  「天道無常,你我既然已經決意遠離紅塵,又何必在乎這些。」龐德公灑然一笑,搖頭笑道。

  「明明是你提起的,如今又說我之不是。」司馬徽好笑的搖了搖頭,看著遠處幾名少年激烈的討論著什麼,失笑道:「他日孔明、士元他們學成之日,怕是也該有了結果。」

  「唔……」龐德公點點頭,目光卻是落在一名十五六歲的青年之上,搖頭嘆道:「只可惜,元直怕是支持陛下的。」

  司馬徽看了看那少年,默然點頭,對於這個去年才來求學,卻展現出不輸於孔明、士元的寒門少年,他是很看好的,只可惜,寒門求學,難免要依附世家,也等於欠下了一個大人情,縱使天資橫溢,未來也免不了受制於世家,這便是寒門的悲哀。

  少年似有所覺,抬頭往這邊看了一眼,正看到龐德公和司馬徽的目光看向自己,微微一怔,隨即向兩人躬了躬身,默默退開,並未參與到其他少年的討論之中。

  成.都,刺史府。

  「啪」

  響亮的耳光聲中,劉璋被劉焉憤怒的一個巴掌打在臉上。

  劉璋捂著臉,委屈的看著劉焉,卻不敢說話。

  「你這逆子!」劉焉顫抖著手指,指著劉璋,胸膛劇烈起伏著,原本想給朝廷示好,也算給他這一脈留一條後路,誰想這坑爹的玩意兒,竟然私自克扣糧草蜀錦,五千石糧草送過去,那是支援嗎?分明就是過去打臉的,劉焉想不通,自己也算得上一方梟雄了,怎的生出來的兒子卻一個不如一個。

  「父親,兒臣也是為我蜀中著想。」劉璋看著自家老子憤怒的神色,有些氣弱的辯解道。

  「是著想!」劉焉看著劉璋的慫樣,氣就不打一處來:「真不知待吾百年之後,你要如何守住這蜀中基業!」

  劉璋聞言不服道:「蜀中有天險,何愁無法守住,莫說陛下他如今只有關中一地,便是富有天下,又能如何?」

  「若是換個人說出這番話,老夫倒是相信,但你……」劉焉看著劉璋,毫不掩飾眼中的失望之色,最終卻無奈一嘆:「似你這般見小利而忘義,遇大事而棲身的作態,老夫如何指望你能守住我蜀中基業,罷了,老夫百年之後,能守住自然好,若守不住,也莫要強求,終究都是我漢家的天下,陛下能留我一脈血脈,老夫也就心滿意足了。」

  劉璋沒敢說話,但眼中卻是閃過一抹不服的神色,只是此刻劉焉顯然正在氣頭之上,他也不敢多言反駁,只能做出一副恭順的樣子,不敢吱聲,看著兒子這番作態,劉焉更是感覺胸悶的緊,搖了搖頭,轉身想要離開,卻感覺眼前一陣黑,身子一晃,噗通一聲摔倒在地。

  「父親!」劉璋見狀大驚,連忙上去將劉焉扶住,對門外大喝道:「快請醫匠來!」

  壽春,袁府。

  「這小皇帝最近忒事多,募將令剛過不久,如今又出一道招賢令。」袁術看了看手中的詔書,照例丟進了火盆之中,不予理會。

  「主公不可大意,此書一出,天下賢士紛湧長安,朝廷聲威大震,不可等閒視之。」李豐皺眉道。

  「那又如何?」袁術不屑道:「且出一份榜文,關中先是地龍翻身,聽說今年又是大旱分明是天亡漢室,上次未能殺掉這小皇帝,或可說是漢室氣數未盡,但想來也不遠了,如今更是公然排斥世家,招些無德之輩,徒惹人恥笑,何足懼在,待吾先占據了揚州,再與他計較。」

  兗州,許縣。

  「文若今日,似乎心不在焉?」程昱看著荀彧不時走神,不由笑問道。

  「奉孝行事,每每出人意料,只是此番,卻卷於皇室與世家之間,殊為不智。」荀彧搖了搖頭,嘆息一聲道。

  曹操再次看了一眼招賢榜文,目光有些復雜,劉協這道招賢榜與他許多想法不謀而合,此時看著,心思多少有些復雜。

  「不過也好,如此一來我等要事站在世家一方,便可名正言順,不尊朝廷號令。」程昱冷笑道。

  「仲德慎言!」荀彧有些不滿的瞪了程昱一眼,扭頭看向曹操道:「主公何須多慮,如今主公與朝廷並無直接衝突,若貿然不尊,反給了他人口實。」

  曹操看了程昱一眼,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讓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思,良久方道:「不知文若以為,我等是否也該一責招賢令,也算是響應朝廷?」

  「不可!」荀彧聞言,連忙搖頭道:「此事朝廷可做,但主公卻不可做。」

  「為何?」曹操皺眉看向荀彧。

  「朝廷乃天下之望,此番陛下更是掌握朝廷大權,便是有人反對,陛下若是拿定主意,旁人也無話可說,但主公若是效仿,讓主公麾下眾人如何去想?」荀彧搖頭道。

  曹操麾下官員,大都出自世家,背靠潁川,固然能夠招攬大量人才,卻也限制了曹操從其他渠道獲取人才的機會,除非他能夠如同歷史上那般,攜天子以令諸侯,只是眼下,並不具備這個條件,貿然效仿,只會讓他治下先亂起來。
  
tzuxiang 發表於 2017-5-7 19:23

第一百六十九章  許攸之謀

  「伯寧,曹公雖算明主,然終究不占大義。」許縣,劉曄拿著一封竹箋敲擊著桌案,看著滿寵,皺眉道:「如今朝廷出招賢榜,陛下更有推廣法治之心,正是伯寧用武之地,何不齊了這許縣縣令之位,前往關中,豈非更能一展所學?」

  劉曄本在廬江太守劉勛帳下,眼看著江山破碎,諸侯割據,漢室雄威日薄西山,作為漢室宗親,劉曄雖然心痛,卻也無奈改變,幾日前,昔日好友滿寵來信,邀他輔佐明主,劉曄本已心動,卻並未立刻答應,畢竟自己身份實在敏感,漢室宗親,若是在治世,無論在哪裡,都會得到禮遇,然而在這亂世,哪個諸侯敢放心用他?

  寄居劉勛帳下,也是兩人隔著幾代,劉勛雖然未入宗室族譜,卻也有些漢室血脈,才能相容,貿然投了曹操,日後如何,劉曄真不敢保證。

  恰逢此時,先是劉協了募將令,長安大比,聽說盛況空前,再看劉協正式掌權以來的作為,讓劉曄看到了漢室重新振興的希望,如今招賢令一出,劉曄更加坐不住了,跟劉勛商議一番之後,決定劉勛繼續占住廬江,以待來日劉協兵出函谷,橫掃天下時,作為進攻江東的跳板,而自己則北上尋找一些舊友,同往長安,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滿寵。

  劉協欲推行法治,劉曄對於這點相當認同,漢室之所以頹危至此,儒以文亂法起到了不小的作用,是以他第一個找到了滿寵,想從曹操這裡將滿寵撬走,日後到了長安,相互間也算有個照應,而且劉協的理念與滿寵頗為相合,相信滿寵到了長安,定能派上用武之地,總比在這許縣當個縣令要強。

  「這……」滿寵有些猶豫的看向劉曄:「曹公待吾不薄,若貿然相棄,與情不合。」

  「然終究伯寧在此毫無根基,便是曹公賞識,想要一舒生平之志,卻要等到何年?」劉曄搖搖頭,義正言辭的道:「況且,曹公也是漢臣,伯寧此番往關中,也是投靠陛下,算起來,仍舊是為漢家江山效力,何來相棄之說?」

  這也是漢室的優勢所在,別人要投往其他諸侯,定然會被人說為背主,但投往關中,名義上大家都是漢臣,自然便沒有了背主一說。

  滿寵聞言,刻板的臉上也不禁流露出幾分苦笑:「子揚這分明是強詞奪理。」

  道理確實是這麼個道理,但實際上,如今的形勢大家心知肚明,實際上,那已經算是背主了好嗎,不過劉曄的提議,卻也讓他心動。

  關中局勢變化,他也十分關注,尤其是劉協那張招賢令還有之前幾番手段看來,卻有重振法治之意,若非他此刻已經隸屬於曹操,還真有心走一趟關中。

  「非我強詞奪理。」劉曄搖了搖頭,轉而道:「那現在,你我便不說這個,伯寧原是劉岱麾下,後來劉岱身死,才順勢入了曹操帳下,實際上伯寧乃劉岱之臣,至於曹操,如今卻還算不上,可對?」

  「不錯。」滿寵苦笑著看了劉曄一眼道:「我知子揚之意,只是……」

  「既然如此,伯寧此刻實乃自由之身,何必固執,壞了這份機緣?」劉曄笑道:「況且,若伯寧不走,曄去長安,投了陛下,日後或許沙場相見,伯寧可曾想過那時你我如何自處?」

  滿寵聞言默然,這也是他最在意的一點,兩邊君主條件差不多,劉協在大義上更占優勢,而且理念也與他相合,如今更有劉曄這個好友勸說,心中的天平,一點點的倒向劉協那邊。

  劉曄看他神色,就知道這位好友已經心動,當下趁熱打鐵道:「伯寧在曹公這裡,若想出頭,無數年之功不可,而陛下如今,正是求賢若渴之際,此時前往,必能大有作為,何必苦守於此?」

  滿寵嘆了口氣:「且待吾將府衙之事交代一番,明日便上路。」

  「何必等到明日,你我先出城再說,免得曹公惜才,不願讓你離去。」劉曄見目的達成,不禁大笑道。

  冀州,袁紹府邸。

  招賢令對於袁紹來說,倒是沒有太大影響,或者說,從一開始,袁紹的展路線就相當明顯,走的就是世家天下的路子,對於朝廷出的招賢令,袁紹自然是不屑一顧,寒門難出貴子,至少在袁紹這裡,沒有足夠的名氣,是不足以入袁紹法眼的。

  「那郭奉孝昔日在冀州之時,便狂放不羈,如今更是出了這等自掘墳墓之策,可笑陛下還將其當做賢士,實乃可笑之極也!」許攸不屑的撇了撇嘴,他對皇室看的極淡,否則,當年漢靈帝在位時,他也不會參與組織謀刺皇帝,此番招賢令出,對於許攸這等人來說,自然是在斷世家的生路,自是極為排斥,生怕袁紹效仿,出言貶低。

  「奉孝才學還是有的。」田豐搖了搖頭,當初郭嘉便是受他相邀而來,如今在袁紹麾下待得越久,他便越能理解當初郭嘉為何如此決定,只是他不同於郭嘉可以那般颯然離去,此刻聽到許攸貶低郭嘉,也不好強辯。

  「才學或有,可惜目中無人了些。」許攸冷笑一聲,不與田豐爭辯,這件事上,田豐跟自己的態度當是一致才對。

  袁紹揮了揮手道:「此事無需在意,陛下年幼,難免被人蠱惑,他日待我滅了公孫瓚,便揮兵細想,以清君側。」

  不同於歷史上袁紹不願意將劉協請來冀州,當爺爺供著,這段時間,隨著劉協不斷以天子名義向諸侯令,袁紹卻是敏銳的察覺到這天子在手的好處,心中已經拿定了主意,待收拾了公孫瓚,穩定北方之後,便揮軍西向,攜天子而令諸侯!

  當然,前提是他打得贏公孫瓚。

  眾人聞言,目光一亮,挾天子以令諸侯,這基本上,已經是袁紹謀士集團內部達成的共識,至於公孫瓚,去年一敗之後,如今冀州已經徹底穩定下來,他們有絕對的自信能夠戰勝公孫瓚。

  「如今公孫瓚雖然新敗,但名義上,卻節制四州,若無大義在身,主公不可輕動。」沮授聞言,出列躬身道。

  「只是大義從何而來?」袁紹聞言,有些頭疼道。

  公孫瓚節制四州,官位還在他之上,名義上來說,北方青幽並冀四州皆受公孫瓚管轄,去年界橋一戰,還可說是被動抵抗公孫瓚侵略,但若主動出擊,便有以下犯上之嫌,落人口實,到時候,公孫瓚便能以此名義,號召諸侯合力討伐,冀州便是家大業大,此時也經不住諸侯聯手圍攻,這也是袁紹雖然已經有了滅公孫瓚的實力,卻一直不願出手的原因。

  公孫瓚跟他不同,背靠草原,白馬將軍之名,足矣讓烏丸、鮮卑等草原異族不敢南顧,除此之外,再無敵手,一旦戰爭動,可以全力對敵,但袁紹卻沒有公孫瓚的條件,北方有青州田楷、孔融之流,西邊也有並州楊奉、張揚乃至黑山賊虎視眈眈,那黑山賊雖然名為賊,實際上,也得到了朝廷的賜封,名義上,也算是一路諸侯。

  袁紹雖然也有曹操這麼一個盟友,但曹操目前的處境也比他好不了多少,袁術、陶謙兩大諸侯接壤,一旦開戰,如果不占大義,曹操也不敢貿然相幫,也因此,無法占據大義,一直以來,都是袁紹對公孫瓚最為頭疼的一件事。

  沮授聞言,皺眉不語,田豐閉目養神,都沒有說話。

  袁紹將目光看向許攸、郭圖、逢紀等人。

  郭圖想了想道:「何不上奏朝廷,歷數公孫瓚之罪狀,請求朝廷,削掉公孫瓚前將軍之位。」

  「此計怕是難以執行。」許攸瞥了郭圖一眼,嘆息一聲道:「若當今天子少不更事,派人往長安說和,說動幾位大臣,或許能令天子下令,然當今天子雖然年幼,但觀其所為,卻頗有主見,有重振漢室之心,若此時公孫瓚強盛而主公弱小,則無需主公去說,陛下也會削掉公孫瓚之位,以令兩家平衡,無法相互吞併壯大一方,然如今局勢,卻是主公強盛,而公孫瓚日薄西山,這等情況之下,陛下只會想辦法令公孫瓚壯大來制衡主公。」

  袁紹聞言,苦嘆搖頭:「只是如此一來,我等便失了大義在手。」

  「也不竟然。」許攸成竹在胸,冷笑道:「攸有一記,不但能令陛下除去公孫瓚大義之名,甚至無需主公做任何事,便能令陛下主動將大義交於主公,請主公去消滅公孫瓚。」

  「哦?」袁紹聞言,目光一亮,連忙問道:「計將安出?」

  許攸看了一眼閉目不言,卻面色微動的田豐與沮授,心中不禁冷笑一聲,明明已經知道了答案,卻不肯說,定是心中還念想著漢室吧。

  見袁紹詢問,當即微笑道:「主公可還記得那幽州劉虞?」

  「劉虞?」袁紹聞言,不禁一怔,隨即目光一閃,看向許攸:「子遠是說……」

  「不錯!」
  
tzuxiang 發表於 2017-5-8 21:40

第一百七十章  可敬之人

  幽州,冬日殘留下來的積雪已經漸漸消融,馬城正處於上谷郡與草原交界處的地方,往年的這個時候,也是馬城最熱鬧的時候,往來中原與草原的商人會在這裡進行補給,烏丸人也會在這一帶活動,或放牧,或者做一些其他勾當,比如跟漢人的商隊收些利市,這在馬城,已經是不成文的規定,大多數商人也願意繳納一些貨物來破財免災,大家相安無事便好。

  只是此時,整個馬城,哪還感受得到一絲往年熱絡的氣氛,馬城方圓數十里,大片平原上,寂靜的甚至連鳥叫都聽不到,不時能夠在野地裡看到幾具已經不知死去多久的屍體,越往馬城的方向,這種狀況便越加嚴重。

  有胡人,卻也有不少漢人商旅,一直走到馬城,除了濃濃的死氣之外,剩下的,也只有一股難言的惡臭衝天了。

  「咳咳」刺鼻的味道衝擊著劉虞的嗅覺,蒼老的臉上,露出幾分痛苦的神色,有被嗆得,也為眼前的情景,實在令人心寒。

  便是在幽州多年,已經見慣了殺伐,但當他看到眼前的場景之時,劉虞還是忍不住怒火中燒。

  胡人也就罷了,怎的連漢人商販都不放過?

  「月初的時候,公孫瓚奇襲柳城,卻被烏丸人提前知道了消息,懷疑是這些商販有人通風報信,致使公孫瓚折損了不少兵馬,公孫瓚一怒之下,血屠馬城,無論胡漢,盡數滅殺,致使馬城成了一座死城。」鮮於甫在馬背上幫劉虞順著氣,一邊為劉虞解釋道。

  他自然知道劉虞的心情,這馬城之所以興盛,可說是劉虞一手促成,從中平年間便開始經營,至今已經近二十年,才有馬城繁華,劉虞的影響力,也在一點點往烏丸內部滲透,依照劉虞的計劃,這般下去,再過十年,便能不費一兵一卒,將烏丸徹底同化。

  只可惜,公孫瓚一場殺戮,快意是快意了,卻將劉虞二十年苦功付之流水。

  「莽夫誤我大事!」劉虞扼腕道。

  劉虞身後,一眾幽州文武默然,北地民風彪悍,尤其是這種邊陲之地,常年遭遇胡患,也使得幽州之地百姓,更崇拜公孫瓚這等殺伐果決之將,反而劉虞這些年,令幽州百姓豐衣足食的功績,沒多少人能看出來,更少有人認同,在這幽州,大家信奉的還是拳頭,劉虞這一套,若沒有公孫瓚,或許也能吃開,但如今,公孫瓚越見勢大,而劉虞在幽州,反而不受人看重。

  「主公。」鮮於甫猶豫一番之後,策馬上前兩步,幫劉虞牽著戰馬往回走,離開這馬城範圍,此刻這馬城,也沒必要再進去了。

  一邊拉著劉虞的馬韁往回走,鮮於甫一邊憂心道:「陛下已經下了詔令,請主公回朝,聽聞陛下如今頗有重振朝綱之勢,主公乃漢室宗親,入朝之後何愁不受重用,何苦在這苦寒之地,與那公孫瓚爭一時之長短?」

  劉虞精通內政,加上劉協如今要重振漢室,若劉虞入朝輔佐,自然是如虎添翼,但劉虞接受詔書之後,卻意外的回絕了。

  鮮於甫跟隨劉虞多年,很清楚劉虞的性格,絕不是貪戀幽州權勢,若真是如此,回朝之後,以劉虞的名望和能力,何愁權勢?甚至袁紹曾想立劉虞為帝,也被劉虞斷然拒絕,這如何是貪戀權勢?但究竟為何,鮮於甫不知。

  「陛下好意,我焉能不知?」劉虞苦笑道:「恐怕陛下並不看好於我,擔心我為那公孫瓚所害。」

  鮮於甫默不作聲的點點頭,連遠在長安的天子都看得出,他身在幽州,自然更清楚在幽州,劉虞在軍事上與公孫瓚的差距。

  「不止如此。」劉虞嘆了口氣,看向遙遠的天際,深吸了口氣:「若我真被公孫所害,等於是給了袁紹進軍幽州的藉口,到時候,便是陛下,也無法平衡,只能眼看著公孫瓚被袁紹所滅。」

  「袁紹未必滅的遼公孫瓚。」鮮於甫搖頭,他不同意,去年界橋之戰以前,公孫瓚幾乎是按著袁紹猛幹,就算最終敗北,若說袁紹能在短短一年之內,有了反轉的實力,鮮於甫是絕對不相信的。

  「莫要小看那袁本初。」劉協笑道:「公孫伯珪雖強,卻是外強中乾,幽州民生凋零,不堪久戰,公孫瓚卻剛愎自用,不知妥協,袁紹縱有一時之敗,但他敗的起,但公孫瓚不同,若他再敗一次,便是他滅亡之時。」

  「那……」鮮於甫更不懂了,皺眉看向劉虞:「既然如此,主公何以執意留在這幽州?」

  那不是等死嗎?

  「二十年心血,豈能如此扔掉?」劉虞搖頭一嘆:「常人只以為,這漢家天下之亂,亂於內部,諸侯割據,卻又有幾人知道,這漢家最大的敵人,不是諸侯,而在這境外。」

  「胡人?」鮮於甫不屑的笑道:「便是公孫瓚,不過占據半郡之地,便能將胡人打的不敢南顧,主公未免太過高看他們了。」

  這也是劉虞不得人心的一面,總是將胡人看的太厲害。

  「非我高看,實乃這胡兒殺之不絕。」劉虞搖了搖頭:「如今我中原內亂,胡兒卻在休養生息,不斷壯大,我大漢國力在諸侯征伐之中,人口、錢糧都在不斷消耗,而胡人卻在悄無聲息的壯大。」

  劉虞搖頭道:「老夫上任之時,那烏丸不過五萬之眾,如今看去,卻已有十萬控弦之士,這些年,老夫試圖以中原之文化來同化胡人,誰知二十年之功,卻被公孫莽夫一朝破盡,此前諸般謀劃,皆付之流水,此時老夫更不能走。」

  「將軍可知,胡兒為何這般孱弱?」劉虞扭頭,看向鮮於甫道。

  「胡人不識兵法,只知劫掠,無論裝備亦或是戰術,差我大漢遠矣。」鮮於甫笑道。

  「兵法不通,可以學,裝備不精可以煉,但真正的原因,卻是我大漢一直以來,在限制胡兒的展。」劉虞搖頭道:「無論鹽、鐵還是兵器戰甲,雖然與域外通商,卻絕不會讓他們壯大,每每敢於反抗,便會立刻遭到鎮壓,時日一久,自然畏我大漢如虎,他們的命脈被我大漢所把持,所以不是胡兒弱,是我大漢以各種方式,在削弱胡兒。」

  鮮於甫突然想起來,劉虞之前雖然一直對外以懷柔政策,但此時仔細想想,卻是在胡人心甘情願的情況下,殘忍的刮著胡人的骨頭,喝著他們的鮮血。

  一匹戰馬,在中原可以賣出三萬乃至更高的價錢,但這邊收買,卻只需要三千乃至更低的貨物,而胡人卻不得不買,因為都是一些鹽鐵等胡人生存必須的東西,而劉虞借著這其中的暴利,大力展民生,才有幽州如今富饒之象。

  想想還真是這般道理,不費一兵一卒,卻能讓胡人割肉刮骨,這種策略,顯然比公孫瓚那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效果,要高明了太多,此時看著這位老人,心中越敬服。

  「自高祖立大漢以來,四百年來,胡人雖然每每被我大漢痛擊,卻從未滅絕,草原太大,想要根除,談何容易,所以,只能以此手段,來一點點削弱他們。」劉虞嘆了口氣:「然如今天下大亂,諸侯忙於內戰而自顧不暇,卻也給了胡人壯大的機會」

  劉虞看了眾將一眼,眼中閃過一抹苦澀:「試想若十年、二十年乃至五十年之後,我大漢重新一統,無論是何人得了這天下,留下的,卻只剩下一個殘破的天下社稷,而胡人若無人制約,歷經這些年展,必然空前壯大,屆時,方是我漢家真正的大患。」

  「公孫瓚剛愎自用,早晚必為袁紹所亡,也因此,老夫更不能走!」劉虞深吸了一口氣:「有些東西,便如那火種一般,老夫必須將其留下,日後無論何人得了幽州,只要沿著老夫這些年總結的經驗來做,總能一步步削弱胡人,不至於令其猖狂。」

  「陛下有重振大漢之志,也有重振大漢之能力、氣魄,很好,我漢家值此亂世,能出如此一位帝王,實乃漢室之幸,招賢令一出,無論老夫是否回朝,陛下都有足夠的人才和能力,來興盛漢室江山。」

  劉虞深吸了一口氣:「至於老夫,已是風燭殘年,就算回朝,也起不了大用,倒不如留在這裡,為我漢家江山,為這數十萬幽州子民盡一份力,此時再想懷柔,已是不能,接下來,恐怕要效仿那公孫伯珪,以強硬之資面對胡兒,卻不知,諸位將軍,是否願意陪我這老朽之軀,再戰一番?」

  鮮於甫等人被劉虞一番話說的熱血沸騰,此刻看著劉虞的目光裡,閃爍著瘋狂的信仰,朗聲道:「主公有如此之志,我等身為臣子,若是此時退縮,豈不叫世人小覷,主公放心,便是拼卻這條性命不要,我等也願為主公戰死沙場,不求功名顯貴於人前,但求馬革裹屍還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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