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漢末天子 作者:王不過霸 (已完成)

 
tzuxiang 2017-4-22 21:58: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53 669688
tzuxiang 發表於 2017-5-12 00:31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夢中吞龍

  「臣滿寵,參見陛下。」很快,滿寵來到承明殿,參見劉協。

  「朕這些時日,叫伯寧暫時莫要過於整頓吏治,先熟悉長安情形,不知伯寧可曾熟悉?」劉協微笑著看向滿寵道。

  「不敢欺瞞陛下,臣已然將近三年長安典例看過。」滿寵躬身道。

  「觀長安如今法紀如何?」劉協道。

  「恕臣直言,陛下此前雖也有過明法之舉,然太過寬鬆,雖能解一時之患,但時日一久,怕會故態復萌。」滿寵直言道。

  劉協曾令京兆尹負責督辦吏治,關中吏治有過一段時間安分,但最近因為劉協對於地方官吏的不作為沒有及時處理,使得吏治重現混沌。

  劉協沒有贊同,也沒有反對,看著滿寵,認真問道:「若以伯寧之見,以你來處理,該當如何?」

  「先取一人,明正典刑,以震懾宵小。」滿寵肅容道:「但此人身份,必須足夠。」

  「可有人選?」劉協微微瞇起眼睛,看向滿寵道。

  「楊彪,鐘繇,司馬防或是丁衝!」滿寵沉聲道:「此四人乃百官之首腦,若要臣辦,當從此四人之中擇一人來斷!」

  劉協意外的看了滿寵一眼,不同於歷史上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時候,楊彪雖然有名,卻已經失勢,滿寵可以毫不猶豫的下手,如今的楊彪隱隱已經是百官之首,司馬防、丁衝也是三朝老臣,而鐘繇乃是當世名士,拿他們來做文章,這滿寵的膽子還真不是一般大。

  「太傅畢竟年邁,若非不得已,暫時莫要動他,稍後朕會著人送些資料給你,司馬防昔日雖有過,但朕已經做過處罰,此時不好再動,丁衝與鐘繇,伯寧以為誰更合適?」

  「鐘繇!」滿寵沉聲道:「丁衝年邁,膽魄不足,鐘繇正是鼎盛之時,更具影響力,而且臣聞此人對陛下招賢令一事有頗多不滿。」

  「稍後朕會著人送些文案於你,查之有據,依法來辦便可。」劉協滿意的點了點頭,正合了他的心思,站起身來道:「要快。」

  鐘繇若真把李儒的身份翻出來,除了送走李儒之外,劉協還真沒什麼好辦法,畢竟李儒之罪,很難赦免,劉協便是皇帝,在這件事上也很難為李儒做主,雖然動鐘繇有些可惜,此人之才,若能收為己用,對自己絕對是一大助力。

  可惜,從鐘繇之前的舉動來看,至少短時間內很難將此人收服,而若要因此讓他搭上李儒的話,劉協絕不會同意,李儒之能絕不下於鐘繇,最重要的是,李儒是自己人,隻此一點,就夠了。

  「喏!微臣告退。」滿寵沒有多問,躬身應了一聲之後,告辭離開。

  看著滿寵離去的背影,劉協幽幽嘆了口氣,鐘繇,可惜了,只是兩人立場不同,在劉協扭轉世家天下的觀念之前,想要徹底將這等人物收服,很難,他們忠於皇室,但更忠於『士』這個體系,就算是身為天子,一旦碰觸『士』的利益,一樣會遭到反彈。

  安排衛忠去將之前李儒收集上來的關於鐘家的許多違法資料取來送去給滿寵後,劉協只覺一陣難言的倦意湧上心頭,在毓秀的服侍下脫了衣裳,倒在了床榻之上,不久之後,便酣然入睡。

  早已將夢境戰場當做了休眠的劉協,今天卻沒有直接出現在夢境戰場之中,渾渾噩噩中,劉協發現自己處於一片虛無之中,意識在睡夢中漸漸變得清醒起來。

  「?」劉協看了看四周,正想聯繫系統,看看是怎麼回事,忽然間,眼前場景大變,四周的虛無漸漸消失,腳下出現大地,天空、太陽也出現了,一條河流出現在自己眼前,奔騰不息,劉協一身黑色龍袍,立於河畔之處,面對著滔滔河水。

  「涇河?」劉協意外的看著眼前的長河,再看看周圍,這不就是日間自己在涇河之畔的場景嗎?只是沒有了水渠,與以往一般無二。

  「轟隆隆」

  天邊閃過一道驚雷,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時出現了大片烏雲,天地間陷入了一片昏暗,緊跟著偌大的涇河突然之間翻騰起來。

  「系統,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看著眼前場景忽變,劉協冷哼一聲,皺眉道。

  「回宿主,有神靈侵入宿主識海,在宿主識海之中,偽造夢境!」系統的聲音悠悠傳來。

  「真的有神?」劉協皺起了眉頭,雖然已經見過了鬼魂,但當聽到這世上真的有神時,仍舊有些不自在。

  「宿主不必擔憂,所謂神靈,乃人類信仰凝聚而成,其神通乃人類所賦予,此刻在宿主夢中,無法對宿主造成實際傷害,甚至宿主在夢境中,可以對其進行捕捉。」

  「哦?」劉協意外的瞪起了眼睛:「你能幫朕?」

  「系統不具備任何攻擊能力,但宿主身據一國之龍氣護體,在宿主夢境中,宿主是無敵的。」

  看著眼前巨浪滔天的涇河,劉協瞇起了眼睛,冷哼一聲道:「何方妖孽,膽敢入朕之夢境,還不速速現身!」

  「嘩」一個浪頭拍擊在河岸之上,濺起了巨大的水花,緊跟著便聽一聲巨響聲中,一道龐大的身影自水中躍然而出。

  劉協猛地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眼前足有百丈的聚攏自水中躍出,巨大的龍軀,遮天蔽日一般盤桓在上空,哪怕是在夢中,劉協仍感覺有些頭皮發麻。

  「小小人間末代帝王,竟敢掘我涇河之水,犯我涇河水族,你可知罪!?」天空中,響起一道悶雷般的聲音,聲音中,充斥著一股神位。

  「昂」劉協周身,突然出現一條十丈長的護體金龍,盤旋在劉協身側,雖然相比起眼前的巨龍來說,有些嬌小,但氣勢卻絲毫不弱,似乎不滿對方盤旋在自己頭頂,仰天發出一聲怒吼。

  劉協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那股恐懼壓下去,抬頭看向天空的聚攏,厲聲喝道:「既是涇河水龍,當護佑一方生民,然自今歲以來,卻未曾有過一場雨露,這卻是為何?」

  「此乃天意,漢室江山,氣數已盡,該有三年旱災,此乃漢室劫數,爾為人族帝王,卻不應天數,擅自篡改天數,應劫之日不遠矣!」天空中,那沉悶的聲音發出一陣桀桀怪笑之聲。

  「天數?」劉協冷笑道:「既然能改,為何是天數,如今你敢私自闖入朕之神魂,豈非違背天數?」

  「亡國之帝,龍氣薄弱,豈能擋住我等神靈?」天空中,巨龍冷笑著說道。

  「是嗎?」劉協看了看四周,冷哼一聲:「既是朕之夢境,豈容你囂張?」

  一揮手,四周大地之上,出現無數蔓延水道,甚至比之長安如今八水環繞之局更加復雜,那條因為費時費力而未曾開通的水道,此刻也出現在這夢境之中,濤濤河水迅速匯入那空蕩蕩的水道之中。

  「混賬,爾敢!」天空中,那涇河水龍的軀體隨著大量的河水湧入水道之中,不住的縮小。

  「原來如此!」劉協眼中閃過一抹恍然,涇河便是對方的根源,如今河水被分,對方根基受損,難怪會如此暴怒。

  百丈巨龍只是這一會兒的功夫,便縮小了十餘丈,而九條水道中卻是湧出一股奇異的力量匯聚在氣運金龍之上,只見劉協的氣運金龍見風就漲,只是須臾之間,便已經漲到二十餘丈之多。

  「這便是所謂的神靈嗎?」劉協腦海中閃過一道信息,嘴角牽起一抹冷笑:「太弱了!」

  一座巨大的湖泊,憑空出現在涇河之畔,胡泊巨大無比,占地數十里方圓,胡泊一出,溝通涇河,源源不絕的河水被灌入湖泊之中。

  天空中,傳來一陣陣怒吼,卻見那涇河水龍的身軀,如同突然縮水一般不住縮小,隨著越來越多的河水灌入胡泊之中,原本百餘丈的龍軀,此刻已經縮水到五十餘丈,而劉協的氣運金龍,卻是已經漲到了六十餘丈,反而比河龍更加龐大。

  「這便是所謂神靈嗎?」劉協負手而立,看著已經溫吞了許多的河水,再抬頭看向天空中依舊浩大的巨龍,冷笑道:「不過如此,殺!」

  隨著劉協一身厲喝,盤桓在他身邊的氣運金龍瞬間化作一名鋼彈六十丈的巨人,手中持了一把大刀,目露兇光的看向眼前的巨龍。

  「昂」河龍怒喝一聲,身形一轉,便想逃走,卻被氣運金龍所化的巨人一把抓住了龍尾。

  「吼」巨龍大怒,身體如同鞭子一般甩向巨人。

  「還想掙扎!?」劉協看著天空中的巨龍,冷笑一聲,一揮手,整個涇河之水迅速的乾涸下去,而天空中的巨龍,那龐大無比的身體也如同漏氣的氣球一般,尋索收縮,甩向巨人身體的力道也變得綿軟無力,被巨人伸手一拽,失去了準頭,甩在了空氣中,發出一聲脆響。

  「陛下饒命!小神不該冒犯陛下,求陛下饒命!」感受著巨人身上突然傳來的渴望和貪婪,涇河水龍之前的威風早已不在,嘴中發出哀求之聲。

  劉協也同時感受到來自氣運金龍的渴望,微微沉默片刻之後,緩緩地點了點頭。

    「吼」氣運金龍所化的巨人出一聲興奮地吼叫,重新化作一條聚攏,在那涇河龍王的哀嚎聲中,一口將其只剩下十餘丈的身軀吞入嘴中,貪婪的拒絕起來,身上金光更甚,良久才滿足的打了個飽嗝,從嘴中吐出一方印璽,落向劉協,被劉協伸手接住。
  
   本帖最後由 tzuxiang 於 2017-5-12 00:34 編輯

tzuxiang 發表於 2017-5-12 00:42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一言封神

  「呼」

  夜深人靜,劉協從睡夢之中驚醒,伸手擦了擦額頭的虛汗,卻愕然發現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枚大印。

  涇河龍王印:乃涇河龍王接受萬民信仰所凝聚,持此神印,可執掌涇河龍王之神位,受萬民信仰,可使涇河兩岸風調雨順,只要消耗足夠的信仰,最高可提升兩岸農業收成50

  「注:凡人之軀無法承受信仰之力,此印不可由凡人所持。」

  腦海中閃過這神印的信息,劉協眉頭微微皺起,意念之中向系統詢問道:「朕要去何處再尋一條龍出來為朕掌管涇河水域?」

  「龍乃虛幻生物,由人類信仰凝聚而成,並不存在於真實世界,宿主可尋找一些陰靈或是妖靈來掌管神印。」腦海中,金鐘震蕩,將一道道信息傳入劉協的腦海之中。

  陰靈嗎?

  看著手中的神印,劉協想了想,直接站起來,批了一件衣服,走出宮殿,在花園中尋找了片刻之後,在一處涼亭裡,看到一道虛幻的身影,站在涼亭之中,抬頭望月,這樣的姿勢,不知已經保持了多久,此刻看去,心中也不覺升起一股孤寂之感。

  「你你叫莫雪鳶?」劉協來到那身影身後,淡聲道。

  「奴婢不知陛下蒞臨,驚擾了陛下,望陛下恕罪,奴婢這便離開。」莫雪鳶被劉協嚇了一跳,連忙跪倒在地上,向著劉協叩拜道。

  「行了,不必多禮,朕今日,是專程來找你的。」劉協在涼亭裡找了個位置坐下,看著莫雪鳶清秀的面容卻比之往日第一次相見時模糊了許多,不由皺眉道:「怎的朕感覺你似乎變淡了許多?」

  「不敢欺瞞陛下,自離開了那承明殿後,奴婢便感覺失去了依託,身體日漸變淡,或許再過不久,便會真的消失了。」莫雪鳶苦澀道,她是自殺而死,死後不被地府接納,只能依附在自己死前所處的地方,一旦離開,便會被這宮中無所不在的陽剛之氣所傷,雖然歷經滄桑,但在劉協之前,還沒有任何一位帝王有洞察陰陽之能,因此雖然真龍在側,有些難受,幾百年下來,依舊存活著。

  奈何劉協的出現,直接將他們從宮中驅趕出來,沒了依憑,不但要受陽氣蝕身之痛,更要面臨日間陽光暴曬之苦,雖不像傳中見光死,但長期被陽光暴曬,時日一久,同樣會受到無法挽回的傷害,最終煙消雲散。

  「那……」劉協皺了皺眉,沉默片刻後道:「其他鬼魂也是如此?」

  「嗯。」莫雪鳶默默地點了點頭,陰魂大抵如此。

  「如此來,卻是朕之不是。」劉協看著莫雪鳶,嘆息道。

  「奴婢並非怪罪陛下。」莫雪鳶連忙道:「奴婢等人在這長安,不知存在了幾許春秋,生死早已看淡了,或許消失了,也是個解脫。」

  劉協沒有接話,想了想之後,看著莫雪鳶道:「朕想問你,是否願意繼續為我大漢效力?」

  有些意外的看向劉協,莫雪鳶有些失落道:「陛下若有吩咐,雪鳶莫敢不從,只是如今雪鳶不知還有何事可為陛下效力。」

  「只要願意便可,接著。」劉協伸手,將手中的神印丟向莫雪鳶,莫雪鳶下意識的接住,只是伸手時,才想起自己是虛幻之體,根本碰觸不到人和物件。

  「咦」神印落入了手中,卻並未像以往一般從自己的身體上穿過去,而是實實在在的落在自己的手中,幾百年來,莫雪鳶還是第一次感覺到觸覺得存在,一時間,不由怔在了原地。

  「此乃涇河龍王神印,自今日起,你便是涇河龍王,替朕掌管涇河以及新開鑿出來的八條水道,勿使我關中能風調雨順,朕會想辦法為你增加香火。」劉協看著莫雪鳶呆住的表情,微笑道。

  「涇河……龍王?」莫雪鳶怔怔的看著劉協,隨著劉協的話音落下,劉協周身突然泛起一團金光,漲了近乎一倍的氣運金龍現身,盤桓於劉協頭頂,低頭俯視著莫雪鳶。

  仿佛遇到鬼物的王者一般,莫雪鳶在那氣運金龍的龍威之下清醒過來,連忙跪地謝恩:「婢女謝陛下。」

  「嗡」隨著莫雪鳶接受,氣運金龍身上分出一縷金光,迅速沒入莫雪鳶手中的神印之上。

  那神印一顫,緊跟著化作一抹流光融入莫雪鳶的體內,原本一身紅袍的莫雪鳶身上的衣物開始變化,逐漸化作一襲青色宮裝,頭上的雲鬢也出現了變化,眉心處多了一道醒目的金色印記。

  金色印記凝成的那一瞬間,劉協突然多了一種感覺,自己似乎可以隨時隨地,掌握莫雪鳶的生死,一念之間,便可讓她魂飛魄散。

  「起來說話。」劉協揮了揮手,示意莫雪鳶起身。

  「喏。」莫雪鳶恭敬地站起來,換了一身青色宮裝少了幾分妖艷,卻多了幾分英姿颯爽的氣息,嬌媚中透著幾分英氣,而且不同於呂靈雎那種天真無邪,莫雪鳶的身上有種歷經滄桑的成熟氣息,此刻看來,不知是否是龍王之位的加成,帶了幾分英氣在裡面。

  「跟朕說說,這龍王之位,究竟有何功效?」劉協在涼亭之中的石墩之上坐下,看著莫雪鳶,有些好奇道,他只知道這龍王之位的大致功效,但具體卻不得而知了。

  「回陛下,龍王之位,可以任命兩名龍宮將領,一名佐官,協助龍王處理政務,還有三百名龍宮侍衛,將領、佐官原本是由上天指認,不過婢女之位乃陛下所賜,所以龍宮將官,陛下皆有定奪之權,除此之外……」莫雪鳶仔細感應了一番道:「那八條河道乃陛下開掘而出,自然生出河伯之位,每條河都可指派一名河伯,受婢女節制,不過河伯沒有開府之權,最多只能有一名佐官以及四名護衛。」

  「竟然有此事?」劉協聞言目光一亮,隨即饒有興致道:「那不知,這河伯、水將之位,可有何要求?人類是否可以?」

  「活人是無法承受信仰的,有些統兵經驗的將領死後若能形成陰靈,自然最佳,若是沒有的話,也無妨,只要香火足夠,便是普通陰靈,稍加訓練,也可以迅速壯大。」莫雪鳶躬身道。

  「哦?」劉協心中一動:「那原本涇河龍王的部下你可能收服?」

  「這……婢女不知。」莫雪鳶苦笑道。

  「那便先將宮中這些陰靈編入麾下,朕會盡快給你聚攏香火,至於龍宮將領,朕會幫你想辦法物色,莫要輕定。」劉協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看向莫雪鳶道:「你且去招攬人手,龍宮能奪便奪,奪不下來,也莫要強求,待朕為你重塑廟宇,收集信眾之後,再行計較。」

  「婢女遵命。」莫雪鳶躬身道。

  「好歹是個龍王,以後莫要再稱婢女了。」看了看莫雪鳶:「以後在朕面前,便自稱小神吧。」

  「喏!小神多謝陛下再造之恩。」莫雪鳶再度一拜,劉協半夜裡晃蕩了這半天,倦意再生,跟莫雪鳶了兩句之後,便徑直往宮中而去。

  莫雪鳶獨自留在涼亭之中,怔怔的看著自己無比凝實的手掌,忍不住輕輕觸摸著涼亭的柱子,那真實的觸感,讓莫雪鳶幾百年未曾波動過得心湖重新生出了波動,已經不知多久,沒有了人的感覺,讓她幾乎已經忘記了自己曾經是個人類。

  活著的感覺,真好!

  兩行清淚,自眼角滑落,莫雪鳶再度對著劉協離去的方向跪地大拜之後,才緩緩起身,看了看四周,心念一動,已經消失在涼亭之中。

  劉協重新躺到床榻之上,身體雖然疲倦,精神卻頗為亢奮,今日發生的事情,想想都覺得奇幻無比。

  雖然這所謂的仙神與自己前世所知,流傳的那仙俠世界大相徑庭,但依然頗為神異,神不能害人,或者,根本不能直接對人造成傷害,雖然也能夠如涇河龍王那般入夢威懾,不過風險卻很大,一不小心,便如涇河龍王一般,在夢中被自己斬殺,想想都覺得窩囊。

  不過,神靈卻可以造福一方,而自己作為人皇之尊,似乎也可以冊封神位,而且一旦經過自己冊封之後,可以直接掌控其生死,不再受上天制約,而且冊封神位,似乎對自己的龍氣也大有裨益,今夜之事,似乎為劉協打開一個新的天地。

  一統天下,不止要一統人間天地,還要掌握這神州大地之上,五湖四海神靈為己所用,只是不知道如今見過了龍王,那神話傳中的山神、土地乃至海龍王是否也真的存在,按照系統的解釋來看,只要有信仰,有信眾,那便會有相應的神靈。

  看來,李儒以後除了發展民間輿論之外,還要為劉協多多關注這民間信仰之事,最好能夠登記造冊,將各地百姓信仰單獨立成一冊,以供自己將天下神靈收入麾下,至於是否會冒犯到更上層的東西……

  呵呵,沒聽那涇河龍王說嗎,他是天定的末代人皇,在上天看來,是注定要亡國的,不管自己是否得罪那滿天神佛,自己若要崛起,他們都注定要為難自己,既然如此,何必在意?
  
tzuxiang 發表於 2017-5-12 19:48

第一百八十三章  風起

  早朝一如既往的進行,隨著八條河道的開通,長安在農業這一塊已經不必擔心旱年會帶來的糧食壓力,對於朝廷的未來,包括劉協在內的大多數人,都是抱著比較樂觀的態度,不過眼下,這份樂觀並沒有讓劉協失去理智,那終究是未來的事情,眼下的朝廷,還處在缺糧的窘境,除非劉協肯狠心裁兵,否則的話,在秋收之前,朝廷甚至無法展開一次萬人規模的正規戰鬥。

  昨夜一夜未成睡好,劉協的精神在早朝的時候依舊有些萎靡,解決了一些政務之後,便宣佈了退朝。

  鐘繇跟楊彪等人告別之後,想了想,沒有立即回府,而是帶著幾名護衛,往楊彪的府邸走去。

  李儒的身份基本已經可以確定,但眼下,若要將李儒的身份捅出去,陛下那裡,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他需要做兩手準備,就算自己因為陛下發難受到詰難,也可以請楊彪聯合眾臣把自己給撈出來,不過若真是如此的話,長安他卻是沒辦法再待下去了。

  只希望,陛下經此一事,能夠看清楚世家於這天下的重要性,莫要逆勢而行!

  「元常先生!」正行間,幾道身影攔住了鐘繇的去路,鐘繇抬頭看去,微微一怔,皺眉道:「不知夏侯將軍因何要攔我去路?」

  夏侯蘭一身戎裝,手握銀槍,在他身後,還有八名虎賁衛,腰間掛著鐐銬,手持棍棒,隱隱間,將鐘繇以及他的兩名家將圍在了中間,這副樣子,怎麼看,也不像是偶遇。

  「非是末將阻攔,只是有些事情,想請元常先生去往衙門一趟。」夏侯蘭抱槍而立,目光卻是落在鐘繇身後,一名精瘦的漢子身上。

  「司馬防?」鐘繇眉頭微蹙,提到府衙,在這長安城裡,第一時間想到的自然是司馬防,只是很快鐘繇便發覺不對,這夏侯蘭可是劉協親自提拔的將領之一,莫說司馬防,便是樊稠、朱雋都調不動這些人,黃忠、趙雲、太史慈、甘寧、魏延、夏侯蘭以及當初長安大比之上的另外六名將領,如今隱隱間已經自成一團,乃是名副其實的皇黨,也就是,陛下已經察覺,並十分果斷的要對自己出手了嗎?

  鐘繇微微瞇起眼睛,心中突然有些後悔,自己操之過急了,同時也小看了劉協的反應速度。

  想到之前劉協在朝堂上沒有表現出半點異樣,此時剛剛下朝,卻是立刻發難,鐘繇就不禁有些心寒。

  「去了府衙,元常先生自然便會知道。」夏侯蘭目光瞥了一眼左右,兩名虎賁衛直接上前,想要將鐘繇帶走。

  「放肆!」鐘繇身後,家將鐘山怒喝一聲,一把拔出環首刀朝著一名虎賁衛當頭便砍,沒有絲毫猶豫。

  「哼!」夏侯蘭目光一寒,手中銀槍一晃,須臾間,後發先至,已經點在了鐘山的環首刀之上。

  只聽叮的一聲脆響,鐘山握刀的手臂一顫,虎口發麻,環首刀幾乎脫手而飛,劈向那名虎賁衛的刀鋒也被夏侯蘭一擊點偏,然後銀槍猶如靈蛇般繞開了鐘繇,直接將剛想出手的另一名家將的兵器擊飛。

  皺了皺眉,倏然收回銀槍,看向兩名家將,夏侯蘭的目光逐漸變得冷冽起來:「元常先生還請莫要自誤!」

  周圍八名虎賁衛此刻已經拉開了架勢,將鐘繇一行人團團圍住。

  鐘繇皺眉看著夏侯蘭,揮了揮手,示意鐘山等人不用再出手,雖然雙方人數差不多,但夏侯蘭可是長安大比,從近萬人中殺出來的,自己這些家將加起來,都未必是夏侯蘭的對手,鐘繇雖非武將,但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可否容我回趟家中,交代一番?」鐘繇看向夏侯蘭,微笑道。

  「怕是不成。」夏侯蘭一拱手道:「上官有令,見到元常先生之後,即刻請先生往府衙去,不得有任何耽擱。」

  「也好。」鐘繇扭頭看向鐘山,淡然道:「去將此事,告知太傅。」

  「喏!」鐘山答應了一聲,狠狠地瞪了夏侯蘭一眼,轉身離去,周圍虎賁衛見夏侯蘭沒有發話,也沒有再阻攔這些人。

  「元常先生,請吧。」夏侯蘭伸手一引。

  「還未恭賀將軍升任典軍校尉之職。」鐘繇點點頭,跟在夏侯蘭身後,一邊微笑著道,看起來,倒不像是押解,反倒是兩個好友在閒聊一般,當然,如果後面跟著的八名虎賁衛不是一臉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動手的樣子的話,周圍行人不定就信了。

  「那不是元常先生嗎?怎的這是被抓了?」隨著招賢令發出,可不只是寒門士子湧入長安,不少自問才之士,都響應了朝廷的號召,這段日子,長安城中可是聚集了不少士子,此刻沿街酒樓之上,兩名士子正在酒樓之中喝酒,正好將之前的一幕看在眼中,其中一人驚疑不定的道。

  鐘繇乃天下名士,曾執掌潁川書院,世家的圈子就那麼大,以鐘繇的名氣,在這個圈子裡,不認識他的人可真不多。

  兩人對視一眼,連忙扔下酒席,從酒樓上下來,攔在夏侯蘭等人身前。

  「元常先生莫慌!」兩人攔住夏侯蘭,目光冷冽的看向夏侯蘭道:「爾乃何人?安敢欺辱名士?」

  「典軍校尉,夏侯蘭,奉命執行公務,兩位……」夏侯蘭看了看兩人,只覺臉生,沒有任何印象,皺了皺眉道:「可是要妨礙朝廷公務?」

  「這……」兩人聞言不禁一窒,這罪名他們可擔不起,其中一人皺眉道:「這其中,或許有什麼誤會,這位將軍何不跟元常先生將話說開?」

  「某乃奉命行事,至於這其中是否有誤會,與某無關,兩位若無要事,還請讓開!」夏侯蘭將銀槍往地上一頓,冷聲道:「莫要耽誤了本將時辰。」

  兩人見狀,也只能無奈退開,看著夏侯蘭一行人押解著鐘繇離開。

  另一邊,鐘山帶著一群家將,也不回府,直奔楊彪府邸,然而這些人還未抵達楊彪府邸,便被另一群人截住,只是截住他們的人,並非官差,而是一群衣衫襤褸的閒漢。

  「滾!」鐘山之前被夏侯蘭一擊迫退,眼看著家主被人帶走而無能為力,心中早已憋了一團邪火,此刻見這群青皮閒漢攔路,為首之人他也認識,此刻卻是想要向他討錢,夏侯蘭他惹不起,此刻面對一群青皮,哪還有什麼好臉色。

  「喲」那青皮頭子聞言,斜眼撇著鐘山,滿是麻子的臉上露出令人憎惡的笑容:「我劉麻子在這長安待了也有些年頭兒了,雖然算不上什麼人物,但在這長安城裡,也不是什麼人都能招惹的,鐘爺上次差差小人辦事,這事兒小人也給您辦了,您看是不是將答應的酬勞給我們結一下?」

  「某不想說第二次,立刻給我滾!」鐘山森然的看向劉麻子,心中卻是突然生出了幾分警惕,往日裡,這些青皮無賴雖然橫,卻也有些眼色,面對他們這種世家家將,就跟老鼠見了貓一樣,躲還來不及,今天卻直接撞了上來,事情頗為反常呢。

  眼下最重要的是將事情報知給楊太傅,鐘山此刻也不想節外生枝,看著劉麻子等一幫青皮死皮賴臉的樣子,冷哼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個錢袋,扔在地上。

  「鐘爺就是霸氣。」劉麻子從地上撿起錢袋,在手中掂量了幾下,目光不懷好意的看向鐘山:「鐘爺這般著急,是要去哪?」

  「與你無關,既然拿了錢,還不快滾!」鐘山冷哼道。

  「嘿,鐘爺讓咱們滾,原本滾就是了,可是老子今天心情不好,鐘爺這話,讓我麻子很不愛聽吶!」劉麻子一腳踩在沿街的石墩上面,看著鐘山壞笑道:「張口就滾,嘿,鐘爺還真不拿咱們當人看呢,今日,我劉麻子話就撂這兒,從老子胯下滾過去,這事就算一筆勾銷了,否則,今天這路,我們是攔定了!」

  鐘山眼中閃過一抹戾氣,厲聲喝道:「你在找死!」

  「是啊,我就是找死,卻不知道鐘爺有沒有這個膽子,在這天子腳下給我劉麻子來一刀?」劉麻子往前探了探脖子,嘿然笑道。

  泥人也有三分火,更別鐘山乃鐘繇心腹,鐘家家將之首,莫一個青皮,以往走在街道上,便是那些士子見了自己都得行禮,何曾受過這般刁難,鐘山怒喝一聲,抬腳踹在劉麻子的肚子上,直接將劉麻子踹的吐血倒飛。

  「來人吶,殺人啦!」劉麻子痛苦的抱著肚子在地上亂滾,一群青皮圍上來,卻被鐘山等人一頓亂拳打成了滾地葫蘆,劉麻子見狀,頓時扯開嗓子大吼起來。

  鐘山面色一變,就知道要遭。

  還未等他做出反應,周圍突然衝出來至少四五十名虎賁衛,將一行人團團圍住,為首一名精瘦男子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

  看到此人出現,鐘山心底頓時一沉。
  
tzuxiang 發表於 2017-5-12 19:57

第一百八十四章  雲動

  在長安城,如果說世家大族最不願意看見或者說最厭惡的人,那史阿一定是名列前茅的,作為王越的副手,虎賁衛的實際掌控者,負責這長安城的治安,在幫助劉協穩定長安的事情上,虎賁衛的功勞不可忽視,但也因此,史阿這個虎賁衛實際掌控者在世家眼裡,就是無比厭惡的存在了。

  所謂樹大有枯枝,就如同那司馬慶一般,世家豪族之中,多多少少會有一些類似的人物,不過在司馬慶的事情之後,諸多世家老實了不少,不敢再給這些人謀個官職,於是這長安城裡走街遛馬的紈絝子弟就多了不少。

  這些人大惡沒有,但小惡不斷,以前沒人敢管,但虎賁衛單獨分出來,然後史阿上任之後,這些紈絝三天兩頭的便會被扔進牢裡思過,雖然不會真的把人怎樣,但對注重臉面的世家來說,只是這個,已經足夠讓他們對史阿恨得牙癢了。

  鐘山作為鐘繇的心腹,也是鐘家家將之中,在外面跑的比較多的家將,以往可沒少為了一些鐘氏子弟跟史阿打交道。

  此刻看到史阿還有虎賁衛出現,鐘山就知道有些不妙了,勉強沉住氣,向史阿拱手道:「見過史將軍。」

  史阿漠然的點點頭,目光在地上一群青皮身上掃過,沉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不等鐘山說話,那地上的劉麻子慘叫之聲驟然更響:「這位官爺,您可得為我們做主啊。」

  周圍一群青皮七嘴八舌的說起來,他們混跡市井之間,最拿手的便是將一件事情誇大到令人悚然聽聞的地步,鐘山雖然精明幹練,是鐘繇的得力助手,但比起這個,一時間也難以跟這些青皮相較。

  「如此說來,是爾等先動手的?」史阿目光看向鐘山,沉聲道。

  「是他們辱人在先!」鐘山咬牙道。

  「某只問你,是否爾等先動的手?」史阿沉聲道。

  「不錯。」鐘山只得點頭。

  「拿下!」史阿冷哼一聲,見鐘山還要辯解,當即喝道:「有何道理,去了府衙自然有人來說,但如今爾等卻已經觸犯了我朝律法,先隨某回府衙,到了將軍面前,再做分曉。」

  說完,又掃了那幫青皮一眼道:「將這幫人也一併拿下。」

  「唉我說將軍,這關我們什麼事?是他們動手的!」劉麻子頓時不幹了,他們習慣了撒潑耍混,往日裡也是虎賁衛的重點照顧對象,進衙門也是家常便飯,但誰沒事願意去衙門,因此一聽史阿的話,頓時撒起潑來。

  「打!」史阿冷冷的瞥了一眼,漠然道。

  話音落下,不等周圍虎賁衛動手,劉麻子連忙一個軲轆爬起來,臉上堆著諂媚的笑容道:「將軍,莫打,莫打,我們走就是。」

  對於世家中人,虎賁衛還會保持一些禮儀,客氣一二,但對於這些終日無所事事,沒甚大惡,卻以擾亂民生為業的潑皮,史阿可沒那麼客氣,但有一點不滿,棍棒伺候,他往日隨王越浪跡江湖,很清楚這幫人的脾性,講理是講不通的,劉協雖說不得濫用死刑,但對付這些人,小懲大誡一番,便是滿寵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將軍,我等尚有要事,可否容我派一人前往家中辦事,其他人與將軍回府衙?」鐘山看著史阿,略帶幾分哀求的道,史阿是出了名的難纏,落到他手裡,鐘山也不指望史阿能夠立刻放人了,只能退而求其次,派人前去楊府傳信。

  「若有急事,可告知於某,若真的事情緊急,某自會派人幫你。」史阿淡然道。

  「這……」鐘山聞言不禁大急,這種事,能說嗎?

  「既然如此,恕本將不能相助了,鐘兄放心,此事並非大事,很快便能放鐘兄出來。」史阿淡然道。

  「史將軍莫非真要將事情做絕不成?」鐘山面色變得不善。

  史阿淡然道:「史某辦的是皇命,得罪了。」

  鐘山咬了咬牙,悶哼一聲,卻也無可奈何,只得在虎賁衛的押送下,前往府衙。

  「都抓了?」悅來客棧裡面,李儒看著前來報信之人,皺眉道。

  「鐘繇以及隨行家將此刻已經分別被擒。」報信之人點點頭,肯定道。

  「去吧。」李儒將一個錢袋遞給他,將他打發走,然後來到一間隱秘的廂房之中。

  在那裡,一身黑袍,將腦袋都遮住的劉協,正悠閒的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聽到腳步聲響起,扭頭看向李儒道:「都辦妥了。」

  「隨行之人已經全部抓獲,只是臣不知,鐘府之中,有幾人知道此事。」李儒苦笑道:「臣辦事不周,累的陛下親自前來,實乃臣之罪。」

  其實就算不抓這些人,鐘繇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夏侯蘭抓走的,事情恐怕很快就會傳遍長安城,劉協一樣要面對滿朝公卿的壓力,這事劉協此前早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他真正擔憂的是,鐘府之中,有幾人知道李儒之事,一旦被捅出去,那自己做的這些事情,就都沒有了異議。

  「臣已經派人暗中將鐘家嚴密監控,凡是鐘府之人,臣可保證,任何人舉動都難逃出臣的耳目。」李儒躬身道。

  劉協聞言,只是點了點頭,默默地靠在窗戶邊,想著自己的心事,這件事情,不容有失,不止是關乎到李儒的安危,更關乎到自己的聲威,半晌,劉協才扭頭看向李儒:「必要的時候,孝儒當知道該如何做。」

  「陛下放心。」李儒聞言心底莫名的升起一股寒意,拱手道。

  「朕該回宮了。」劉協站起身來,看了一眼窗外嘆道:「想來太傅他們,也該得到消息了。」

  「臣有罪。」李儒苦笑道。

  「最近這段時間會比較亂,孝儒最好還是莫要出現於人前。」劉協擺擺手,重新將身體攏於黑袍之中,往門外走去,悅來客棧附近,十幾名喬裝的衛士見到劉協出來,連忙精神一震,隱隱將劉協護在中間,一路保護著劉協前往皇宮的方向而去。

  與此同時,鐘繇被抓的事情,在不少目擊者的傳播下,迅速傳遍了長安。

  鐘繇可是天下名士,雖然不說如楊彪這等老臣一般德高望重,卻也不差多少,名望之高,莫說夏侯蘭一個小小的典軍校尉,便是劉協親自下令抓捕,也會遭到天下士人的口誅筆伐。

  「夏侯蘭?」京兆尹府衙之中,司馬防茫然的看著一臉怒氣衝衝,前來興師問罪的丁衝,苦笑道:「這典軍校尉可非老夫能管,老夫雖掌管京兆尹之職,但卻隻負責民生之事,至於刑律早已被陛下移交給那滿伯寧來處理,典軍校尉除了陛下之外,恐怕也只有此人能夠調動。」

  「此事我等怎不知曉?」丁衝皺眉道。

  「三天前剛剛下了命令,還未曾有正式文書。」司馬防搖了搖頭:「雖說名義上受京兆尹所節制,但實際上,刑律之事,除了陛下之外,便是京兆尹也不得胡亂插手。」

  「哼!」丁衝一拍桌案,站起身來:「不過一小吏,安敢拿問公卿,待我去看看,這滿伯寧究竟何許人也?竟敢仗著陛下恩寵,無視我士人之尊嚴,當街緝拿元常。」

  「稍安勿躁!」司馬防有些頭疼的拉住了丁衝,想了想道:「此事,還是先去找陛下再說,畢竟今時不同往日。」

  丁衝聞言一怔,隨即也苦澀的點點頭,劉協之前雖說律法、人情並重,但實際上,如今看來,卻是頗有推行法治之象,他們便是官階、身份高過滿寵十倍,要想拿朝廷命官怎樣,也不能繞開劉協私自去問罪,按照律法來說,到時候就算滿寵把他們就地砍了,他們都得自認倒黴。

  司馬防想了想道:「此事頗有蹊蹺,不如前去找文先公商議一番,再做計較,到時也可召集同僚,共同與陛下辯理,救出元常。」

  「此計甚妙!」丁衝聞言贊同道。

  當下,司馬防將京兆尹之事交代一番後,便帶了隨從,與丁衝一道向太傅府而去,路上還遇到同樣為鐘繇之事而來的謝雄,三人一道取了太傅府中。

  楊彪實際上在第一時間就已經知道了鐘繇被抓的消息。

  「父親,此事我楊家最好莫要插手。」楊修與楊彪道:「陛下有意推廣法治,那滿伯寧便是陛下選定之人,此事雖是滿伯寧主持,但恐怕背後若無陛下授意,滿伯寧也沒這個膽量去動元常公。」

  「為父豈能不知。」楊彪嘆了口氣:「只是陛下如此苛待士人,若不爭取,恐怕我士人將越發艱難。」

  楊修心中,卻是更向著劉協一邊,只是此時也不好表明立場,聞言道:「但陛下此番發難,必是有備而來,此舉更是有殺雞儆猴之嫌,那滿伯寧手中,恐怕有足夠充分的證據捉拿元常公,我等貿然插手其中,恐怕不但會令陛下難做,我楊家一門也會被無端捲入其間。」

  「我兒所言有理,只是……」楊彪目光復雜的看了楊修一眼,搖頭一嘆,有時候,身為三公,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尤其是夾在皇權與士人之間。

  「家主,門外有司馬防、丁衝、謝雄聯袂來訪。」就在父子商談之時,門外響起了管家的聲音。

  「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很多事情,是由不得我們考慮太多的,你我身為士人,首先要考慮的,便是士,而後才是皇權。」楊彪歎息一聲,朗聲道:「有請。」
tzuxiang 發表於 2017-5-13 00:23

第一百八十五章  分歧

  皇宮的正門已經被大批的士子官員給堵了,劉協是從一處側門回到宮中的。

  「哈,一個鐘繇便牽扯出這麼多的人來,還真是……」承明殿裡,劉協一邊在毓秀和婉兒的服侍下換回了衣服,一邊看著聞訊而來的郭嘉和賈詡道:「不過你二人同時來此,不會也是為了給鐘繇說情吧?」

  「錯,陛下要推行法治,鐘繇必須判,而且還要判的令這幫人沒有任何理由反駁,嘉此來,卻是想問陛下,是否已經做好完全準備?」郭嘉拎著酒葫蘆,坐在賈詡身邊,好奇的看了看這個平日裡在朝堂上幾乎感覺不到存在的同僚。

  是真的同僚吶!

  「已經準備很久了,此番,卻是有不得以之理由。」劉協嘆了口氣:「鐘元常允文允武,皆為良才,若非此番他做的太過,朕真不捨動他。」

  哪怕是楊彪,在劉協心中,也是不如鐘繇的,他的理念是唯才是舉,似鐘繇這等人才,劉協願意展現出足夠的寬容,所以上一次糧價的事情,鐘繇收手,劉協也沒有再過問。

  但如今看來,或許自己寬容的有些過頭了。

  「陛下既已決定,便不可有此婦人之念。」賈詡躬身道:「哪怕陛下是錯的,事到如今,鐘元常也不可留。」

  郭嘉有些意外的看了賈詡一眼,老傢伙平日裡不聲不響,但此刻說話,卻是陰狠十足呢,不過為何沒有一點排斥感?

  「朕自然曉得。」換好了衣裳,劉協示意毓秀和婉兒退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向兩人道:「不過看樣子,宮外這些人是準備不依不饒了。」

  「鐘繇乃潁川名士,名揚天下,雖非三公,但曾在其門下求學士子不知凡幾,此番遭難,自然不會少了人幫他說情。」郭嘉靠在椅背之上,抿了一口酒,除了偶爾的宴會之外,大多數時候,他的酒都是受劉協控制的,此刻喝起來一臉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把酒給喝完了。

  劉協點點頭,實際上殺不殺鐘繇,對劉協來說,不過一句話的事情,但政治上面的事情,這些士子想要干政或者說挖空了心思想要在某件事情上影響他的決策,劉協哪怕作為皇帝,也不可能真的完全無視,否則,這幫子士人糾集起來,對朝廷所能夠造成的破壞,甚至遠超一路諸侯。

  畢竟諸侯在這種群雄並起的時候,哪怕實力再強,但想要對朝廷造成傷害,也只能走兵伐的路子,若不能在短時間內成事,接下來便要面臨諸侯的群起討伐。

  當然,諸侯討伐,名義上是為了響應朝廷,實際上卻是為了借著這個名義來公然拓展自己的地盤,所以,諸侯要想以下犯上,對朝廷動手,實際上冒的風險太大,沒幾個敢真的犯二跑來撩撥朝廷,至於其他手段,能夠對朝廷造成的傷害實在有限。

  反倒是這些士人,每一個背後都有著復雜的利益關係,但這些利益關係牽扯在一起,準備在某件事情上與朝廷對抗的時候,雖說不太可能衍變成兵禍,但對於朝廷經濟、農業、功業等方方面面帶來的傷害,卻絕非任何一路諸侯可以比擬的。

  曹操因為一個邊讓之亂,差點葬送了基業,這一點上,無論願不願意承認,世家的存在,實際上已經到了能夠左右一個勢力乃至一個國家衰亡的地步了。

  想到這裡,劉協不由想起來,貌似曹操攻伐徐州也就是這兩年的事情了,三國很多事情已經在記憶中模糊,取而代之的是眼前這個真實的世界,似乎自己對關東諸侯的關注過少了,此事過後,他也該將收集關東諸侯的情報提上日程了。

  兵馬未動,情報先行,建立一個完善的情報收集機構在劉協穿越之初,便已經有了這樣的想法,如今李儒的情報機構在關中一帶已經足夠完善,接下來,就是向著整個天下去蔓延滲透了。

  劉協並未急著去解決這件事情,鐘繇的問題,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妥協,無論是因為李儒,還是滿寵執掌關中刑律,以鐘繇立威來說,一旦在這件事情上劉協退了一步,那接下來,再想推行法治受到的阻力將會比現在大上十倍。

  「臣覺得,陛下此刻,該去漸漸鐘元常。」賈詡安坐在椅子上,看劉協沒有接話,才微笑道。

  「事已至此,見與不見,又有何區別?」劉協看了賈詡一眼,疑惑道。

  「有,而且很大!」賈詡肅容道:「眼下局勢,已然引起了士人徹底反抗的情緒,此事無論如何,只憑一個滿伯寧,都不足以震懾住眾人,事情恐怕要搬到朝堂上來由陛下公斷,如此一來,臣不懷疑罪證是否足夠,但鐘元常會否在朝堂上說出一些其他事情,臣便不得而知,卻不可不防。」

  劉協默然片刻之後,點點頭笑道:「還是文和看的通透,衛忠。」

  「奴婢在。」衛忠小跑著從殿外進來,躬身道。

  「傳朕旨意,讓宮外那些人散了吧,鐘繇之事,三日後,朝堂公審。」劉協淡然道。

  「喏!」衛忠點點頭,接了旨意,飛快的往宮外跑去。

  「兩位來意,朕已知曉。」打發走衛忠,劉協看向賈詡和郭嘉道:「且回吧,此事,朕已有分曉,三日之後,公審之日再說。」

  賈詡和郭嘉同時躬身告退道:「臣遵命。」

  未央宮外,此刻已經聚攏了近百人,楊彪、司馬防、丁衝這些元老並未露面,帶頭的是朝中幾位大臣,還有不少來自天下各地的士子,此刻三五成群的聚攏在一起討論著這件事情。

  「不論如何,我等必須要陛下給元常公一個公道,不能讓名士受辱。」

  「那滿伯寧不過一小吏,膽敢公然蔑視我士人之威,實乃可恨,此番定要叫陛下制其不敬之罪,否則難消心頭之恨!」

  「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一些不明就裡的圍觀百姓看著這邊指指點點,卻不敢靠近,畢竟在這裡的,哪個拉出去,也足以讓他們頂禮膜拜,就算心中好奇不已,此刻也不敢上前詢問,這些人的心情看起來就很激動,一不小心說了不該說的話,說不得,會引來殺身之禍。

  「聽說是那鐘繇犯了事情,被新來的一個官吏給抓了,引起這些人的不滿。」

  「這人是誰,好大的膽子,那鐘繇可不是一般人,便是陛下見到,也是禮敬有加。」

  「誰知道,不過要我說,抓得好,那鐘家有個子弟,叫什麼鐘癹的,上個月在街上打死人,最後卻沒人敢過問,便是虎賁衛抓了人,後腳便被放出來,若不是那鐘繇在背後護著,借那鐘癹幾個膽子也不敢如此猖狂。」

  「噓,小聲些,當心禍從口出!」

  「怕什麼,鐘家做的惡事還少嗎?當初長安糧價上漲,數那鐘家糧鋪之中的糧價最貴,要我說,這等貪官才是最該殺的。」

  「唉,誰說不是,只是你看看那那些士人,此番恐怕都是來為鐘繇求情的,要我說,最終陛下還是得妥協。」

  「那可未必,你看昔日那匈奴人夠蠻橫吧?到頭來還不是被陛下收拾的滅族,徐將軍和皇甫將軍已經去了河套,最近朝廷也在征發百姓前往河套,說是什麼……移民實邊,對就是這個,陛下可不是什麼軟弱的主,若那鐘繇真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我看這次是難保了。」

  兩個群體,意論著相同的內容,但討論的方向卻是背道而馳,就在眾人意論之際,未央宮的宮門緩緩打開,便見一名小黃門帶著幾名侍衛從宮門裡出來。

  有些眼力的人已經認出那便是常跟在陛下身邊的小太監,名字卻是無人得知,當然,這是在百姓中無人得知,朝堂上,劉協身邊的貼身太監,又有幾個不識的。

  「諸公有禮。」衛忠在牛耿的陪同下從宮門中出來,迎向迎上來的幾名大臣道。

  「原來是衛黃門。」謝雄走上來,朝著衛忠拱了拱手,見他背後並無劉協的身影,皺眉道:「不知陛下可曾願意接見我等?」

  「謝金吾有禮。」衛忠見到謝雄,再次躬了躬身,恭敬道:「諸位所說之事,陛下已經知道,只是陛下這幾日忙於政務,身體疲憊,今日便不見諸位了。」

  「這……」謝雄眉頭皺的更深,不滿道:「這是何意?元常公之事,陛下究竟準備如何處置?」

  「執金吾稍安勿躁,陛下並未說不理會,只是刑律府衙那邊傳來的消息陛下也不得不慎,未免有失公允,陛下決定三日之後親自審理此事。」衛忠笑道。

  「這是何話?難不成,我等這些人,會誆騙陛下不成?」衛忠給出的交代讓謝雄很惱火,大聲喝道。

  「非是如此,只是諸位公卿,恐怕也不知元常公究竟因何下獄吧,陛下希望諸位能冷靜一下,三日之後朝廷公審,定會叫諸位公卿在場,絕不會錯怪了好人。」衛忠連忙道。

  「子安,既然是陛下之意,我等便是等上三天又如何?相信陛下會秉公辦理此事。」一名大臣見謝雄還要說話,連忙拉住他道。

  「也罷!」謝雄嘆了口氣,狠狠地瞪了衛忠一眼,才招呼眾人離開。
  
tzuxiang 發表於 2017-5-14 00:03

第一百八十六章  何人之天下

  大牢,尤其是在皇都的大牢,在外界被稱之為天牢的地方,在劉協的第一印象之中,就是戒備森嚴,內部也該是陰風陣陣,一進去就會有各種撲面而來的惡臭,能把第一次來這裡的人熏的暈厥過去。

  不過當劉協真的踏足這裡的時候,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或許算不上多好,但比之劉協見過的許多民房都要整潔不少。

  鐘繇是被關在單間之中,有床榻,還有新添的桌椅,桌上還有一壺清酒加上幾碟小菜,除了自由受到束縛之外,其他條件,足矣令這大牢之中的其他囚犯眼紅。

  不過鐘繇看起來確實有些萎靡,滿寵雖然沒有給他用刑,但從被抓入牢獄開始,三天來,就沒合過眼,只要一閉上眼睛,滿寵就會派來獄卒將他叫醒。

  「陛下恕罪,此人太過嘴硬,鐵證如山,仍不知悔改,是以卑職才出此下策的。」滿寵來到劉協身前,躬身道。

  「無妨。」劉協靠在椅背上,掃了一眼大牢,便不再看,他眼中的世界跟常人眼中的世界還是有些區別的,雖然不懼,但並不是每一個死者死後都能如莫雪鳶那般養眼。

  「朕既然將此事交付於你,朕便不再過問,朕只要明日朝堂之上,他能開口,伯寧想怎樣都行。」劉協皺了皺眉,周身龍氣滌蕩,周圍一些不知死活的跑來撩撥得小鬼瞬間連慘叫都沒有發出,便被磅礴的龍氣融為虛無。

  扭頭看著身邊將自己裹在一身黑袍之中的李儒,劉協道:「你確定能?」

  「臣願意一試。」李儒躬身道。

  「將他放進去,另外,將牢中的獄卒都給朕撤開鐘繇牢獄左右,未出來之前,任何人不得靠近。」劉協最終還是不準備在公審之前見鐘繇,既然李儒有把握讓他不死不殘的情況下閉嘴,劉協也樂的輕鬆。

  「喏!」滿寵甚至沒有多看李儒一眼,他很清楚,此事關乎陛下機密,知道的越少,對自己就越好。

  十幾名獄卒被從牢裡撤出來,偶爾有鼓噪的囚犯,則被獄卒一陣狠抽,眼前可是當今天子當面,自然要好好表現一番,以往下手還有些分寸,但今日,誰敢叫,就是跟他們的飯碗過不去,這個時候,打起這些囚犯可沒一點手軟。

  鐘繇乃名士,關押之處自然不同於其他囚犯,十分幽靜,周圍的牢捨之中,早已被清空,此刻倒也不必再去戒嚴。

  有獄卒一臉諂笑著幫李儒打開了囚牢,然後在李儒的示意下飛快的離去,鐘繇此刻精神已經困頓,眼前精美的菜肴,在他眼中卻失去了吸引力,他現在只想睡一會兒,見有人進來,本不想理,但當李儒摘下頭罩的時候,原本有些頹廢的目光猛地一凝,隨即又恢復了渙散,看著李儒,搖頭失笑道:「看來陛下對文優還是十分倚重,這天牢重地,以那滿寵的刻板,文優仍能出入自由,陛下對文優之恩寵,繇不及也。」

  「陛下實際上是很看重元常的。」李儒坐在鐘繇的對面搖頭嘆息道:「可惜,元常何以與陛下為敵?」

  「繇卻不知,何曾與陛下為敵?」鐘繇看著李儒,冷笑一聲道:「反倒是陛下自重掌朝政之後,對我士人頗有逼迫。」

  「如此說來,那朱定出關,欲引胡寇入侵,長安糧荒,卻抬高糧市,險令關中餓殍千里,如今更是秘查陛下之隱私,皆是陛下逼迫元常?」李儒搖了搖頭:「陛下對元常一再容忍,元常不思報恩,反是變本加厲,儒卻不知究竟為何?」

  「這諸般事情,繇只是想讓陛下明白一個道理。」鐘繇冷笑道。

  「願聞其詳。」李儒看向鐘繇:「若有理,儒自會待元常向陛下傳達。」

  「無需你傳達,明日朝堂之上,自見分曉。」鐘繇冷笑道。

  「元常消息還當真靈通。」李儒微笑著看向鐘繇道:「元常有未想過,自己出不了這牢獄?」

  「陛下既然已經答應了明日公審,出爾反爾,只會令群臣失望,大失人心,便是陛下真有此意,我猜文優也會阻止。」鐘繇冷笑道。

  「元常何以如此肯定?」李儒失笑道。

  「當年,我看著你入洛陽。」鐘繇看著李儒,有些惋惜道:「文優之才,鐘某生平僅見,當初也有過憐才之心,對文優,也多有關注,」

  「哦?儒也想知道,元常如何看我?」李儒微笑道。

  「世人只道李儒歹毒,卻不知李儒乃忠貞之士也。」鐘繇眼中閃過一抹回憶:「當初董卓對文優有知遇之恩,文優便誓死已報,那董卓逆賊能走上那一步,文優在後出謀劃策,可為盡心盡力,哪怕後來王子師以離間之計反殺董卓,文優也從未有一刻生出二心,如今陛下對你,恩同再造,又視你為心腹,以文優之性情,怕是已經生了效死之心,如今朝廷眼看蒸蒸日上,文優又怎肯看著這半載心血付之流水?」

  「既如此,元常何以咄咄相逼?」李儒不解道:「儒是效忠陛下,元常也是向陛下效忠,雖然儒之身份,不好公開,但你我本該一致,何以非要逼得陛下痛下狠心,元常可知,陛下對元常之才,可謂十分欽慕,此番若非元常太過,陛下也不會施展此手段。」

  「不,你我不同。」鐘繇看著李儒,搖頭斷然道:「文優可知,這天下是何人天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天下,自然是陛下的天下。」李儒皺眉道,已經知道鐘繇想要說什麼,卻不知是否該阻止。

  「錯!」鐘繇看向李儒:「天下雖歸陛下所有,但這天下,天子可換,甚至說句大不敬之言,朝代亦可換,然有些東西,卻是永恆不變的。」

  「士?」李儒看著鐘繇,眼中閃過一抹冷意。

  「不錯,這天下,可無帝,卻不可無士!」鐘繇站起來,情緒有些激動道:「天子坐守朝堂,焉能知道天下之事?若無士人為陛下治理天下,這天下如何可以太平?百姓何以安泰?」

  「然!」鐘繇聲音漸漸地冷下來:「陛下自重掌朝政以來,一紙募將令,提升武人之地位,可曾想過,打天下,不過數十年光景,然自高祖立大漢以來,四百年來,一直是我士人在為大漢江山出謀獻策,隨後陛下更是推行法治,幾番欲削弱我世家之威,一紙招賢令,可曾想過致我士人與何地?」

  若是平時,以鐘繇的心境,不至於被李儒幾句話將心中所想都勾出來,然而此時,鐘繇已經被滿寵折磨的三天三夜沒有合眼,更不曾睡過片刻,精神正是最疲憊的時候,此時被李儒稍稍將話題一引,便忍不住將心中所想說出。

  「文優只說繇如何為難陛下,可曾想過,陛下此前如何為難我士人?繇此前種種做法,只是希望陛下能夠明白,這天下,不可無士,至於文優之事,也是希望陛下能夠清楚,陛下所能依靠者,只有我士人!」

  饒是以李儒的心性,聽得都有些發寒,不止是因為鐘繇的話,更是因為,抱著這等想法的,絕對不止眼前這一個,鐘繇只是一個典型,在這長安城,乃至整個天下,抱有這種想法的人,太多了。

  「儒此來,卻是希望,元常明日公審之時,可以忘掉儒的事情。」李儒緩了緩心情,看向鐘繇道。

  「文優以為,繇會答應?」鐘繇冷笑道。

  「會!」李儒將一方帶著血腥氣息的盒子放到鐘繇身前:「儒相信,元常非是聖人,這天下士人的事情,也不該只在元常一人身上。」

  「這是何物?」鐘繇瞇眼看著眼前的錦盒,卻並未打開,他相信,以李儒的智商不至於認為可以賄賂自己,而且這錦盒之中所彌漫出來的血腥氣息,怕是跟賄賂也無關係。

  「元常該當熟悉的,不妨打開看看。」李儒微笑道。

  鐘繇看著眼前的錦盒,心中有些猶豫,李儒如此自信的表情,讓鐘繇相信,這錦盒之中的東西,肯定不會尋常,甚至可能動搖自己的心智。

  「故弄玄虛!」最終,鐘繇還是沒能忍住,伸手打開錦盒,目光陡然變得呆滯起來。

  錦盒之中,是一截手臂,蒼白無比,但鐘繇依舊認得出來,那略顯稚嫩的手臂,哪怕已經失去了全部的血色,依舊十分熟悉。

  心中一痛,鐘繇只覺自己整個頭皮都要炸開了一般,猛地一拍桌案豁然起身,戟指李儒道:「豎子爾敢!」

  「元常何以如此憤怒?」李儒一臉不解的看向鐘繇:「元常可是準備要儒之性命呢,可曾想過吾之處境?如今我來反擊,元常卻要這般一副惡貫滿盈的態度來看我?為何?」

  鐘繇只覺一口氣堵在腔子裡,卻發泄不出來,瞪著李儒的目光卻更冷,森然道:「禍不及妻兒。」

  「我知道,但我沒有,元常殺我,便是殺我一家,絕我李氏一脈!」李儒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向外走去,聲音如同魔音一般在鐘繇耳邊纏繞。

  「若儒真的命該如此,那也認了,李儒已經死過一次,生死早已看淡,不過卻要請鐘家滿門,為儒陪葬,元常當清楚,有些事情,陛下做不出來,但儒做得出來。」

  腳步聲已經遠去,但那聲音卻仿佛留在了鐘繇耳邊一般,一次次衝擊著他的心神。
  
tzuxiang 發表於 2017-5-14 00:09

第一百八十七章  小人物的心路

  「陛下。」自大牢裡出來,李儒微笑著對劉協一拱手,背後還能聽到鐘繇那猶如厲鬼一般的咆哮。

  滿寵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這個重新將頭罩套在頭上的人,陛下所教的方法,他也覺得不錯,然而三天的時間,沒能讓鐘繇有絲毫失態,然而眼前這個黑袍男子,卻在這短短不到一刻鐘的功夫裡,便讓那鐘繇徹底失去了冷靜。

  「辦成了?」劉協看著李儒,微笑道。

  「已然妥當。」李儒點點頭,頭罩的遮掩下,看不到表情,但語氣卻頗為輕快。

  「明日公審之前,讓他睡個安穩覺吧,莫要明日朝堂之上給朕睡著了。」劉協看向滿寵道:「還有,公審之前,任何人不得探視。」

  「喏!」滿寵躬身一禮道。

  「此事之後,刑法衙門便可以開始正式辦公了,莫要讓朕失望。」劉協笑道。

  「請陛下放心,卑職必不負陛下所望。」滿寵肅容道。

  「朕對伯寧還是很放心的。」劉協跟滿寵交代幾句之後,帶著李儒離開了天牢。

  雖然有了交代,滿寵沒有再去折騰鐘繇,但鐘繇這一夜睡得卻並不舒服,那方錦盒依舊放在桌案之上,李儒並未帶走,鐘繇早已做足了充分的準備,應對李儒的威脅,只是當這威脅真正到來的時候,鐘繇卻發現自己並沒有想像中那般淡定。

  李儒會不會對他鐘家動手,這點鐘繇沒考慮過,根本無需考慮,那可是一個敢放火燒了洛陽的主,真把他逼急了,這種事,鐘繇相信,李儒絕對做得出來,他也不懷疑李儒是否有這個能力,要知道,他的背後可是陛下……

  自己的生死,鐘繇看的並不重,若李儒以此來威脅,鐘繇指揮淡然一笑,然後還之一個鄙視的眼神,但要因此,而拖上整個鐘家滿門來陪葬,鐘繇猶豫了。

  就如李儒所說的那般,他並不是一個聖人,一樣有自己的私心,因為一個李儒,而將整個鐘氏給搭上是否值得?

  這一夜,鐘繇腦海中,兩個念頭在不斷交鋒,多日來積攢的疲憊湧上心頭,終究抵抗不住睡意,昏昏沉沉的睡過去,當他被推醒的時候,已經是次日日上三竿的時候。

  「元常先生,該上朝了。」滿寵看著滿臉憔悴的鐘繇,淡然道。

  鐘繇默然片刻之後,緩緩起身,在滿寵和夏侯蘭的押送下,往皇宮方向而去,與他同往的,還有另一個人,作為指正鐘繇的朱定這一次也被同樣押送上殿,於朝堂之上對峙。

  「元常先生,這個日之事,還望元常先生照應一二,只要能幫末將過了這關,末將這條命,便賣給元常先生了。」見周圍的人看的並不是太嚴,朱定湊到重要身邊,臉上的笑容有些諂媚。

  鐘繇並沒有理會他,他很清楚,若論罪證的話,陛下和李儒手中掌握的罪證無論有沒有朱定,都足以給自己判刑,加上朱定,也不過是讓這件事情更具說服力一些,此人已經無關大局,鐘繇也懶得去理會他,甚至都懶得看他一眼。

  朱定苦著一張臉,他不是鐘繇,沒有鐘繇身份顯赫,獄卒們可不會對他有多客氣,此刻不但被下獄,身上還帶著一套三十多斤重的枷鎖,這在大漢刑律之中,是重刑犯人才會有的待遇,有心想要跟鐘繇套套交情,看看能不能把自己連帶著一起撈出來。

  鐘繇不會有事,這個答案在朱定心中,根本不需要考慮,鐘繇乃鐘氏族長,其身後關係脈絡有多龐大,根本無需贅言,就算陛下有心要殺鐘繇,整個士人階層都會出來反對。

  但自己可沒有鐘繇那般的雄厚背景,原本還有些軍權,但自劉協重掌朝政之後,一步步將兵權收回手中,長安大比之後,他們這些老將在軍中的影響力已經被削弱到極致,莫說對抗皇權,就算他想帶走人馬,都已經成了奢望,所以想要活命,只能跟著鐘繇。

  但鐘繇那一臉冷淡的態度,卻讓朱定絕望了,怔怔的站在原地,看著鐘繇的背影,面色變得猙獰起來。

  「快走,莫要耽誤了時辰!」一名隨行的公人見朱定停住,有些不耐煩的推了他一把,將朱定推的一個踉蹌,回頭瞪過去。

  「看什麼看,再不走,打斷你的腿!」隨行宮人都是老獄卒,不知見過多少兇徒,朱定怎能嚇到他,當即一棍子抽在朱定背上,厲聲呵斥道。

  「莫打,我走!」朱定咬了咬牙,一臉憋屈的在公人的推搡下,跟在鐘繇身後,卻再沒有上前哀求。

  鐘繇那冷淡的態度,加上不屑的表情,讓朱定心中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自己,是被當做棄子了嗎?

  越想,這種可能就越大,心中升起一股難言的悲哀,原本,自己只是想靠在鐘家麾下,日後也好發展,畢竟如今軍權重歸天子,他們這些將領的分量無形中就低了不少,能靠在鐘家這樣的世家旗下,日後也好謀個出身,也是因為這樣的想法,當初鐘繇派人跟他聯絡上的時候,朱定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只是他沒想到,最終會失敗,更沒考慮過這種事情失敗的後果是否他能夠承擔的。

  甚至被抓獲之後,被折磨了不少次,朱定都能咬牙堅持,他相信鐘繇會救自己的,因為救了自己,就相當於救他。

  又或者,自己只是一個替死鬼,失敗之後,幫鐘繇背鍋的,從一開始,對方就沒打算給自己活路?

  心中突然升起一個念頭,然後這個念頭就在心底裡生了根,揮之不去,加上鐘繇此刻冷淡的態度,讓朱定越發確信自己的想法沒有錯,那鐘繇根本就是在跟自己劃清界限,讓朱定一下子『幡然醒悟』過來。

  可不是嗎,只要自己把所有的罪名都承擔了,鐘繇自然沒事,而陛下也有個臺階下,士人的顏面也得以維護,除了自己蒙受『不白之冤』以外,可謂是皆大歡喜。

  看向鐘繇的目光,也漸漸變的怨毒起來,心中暗暗發狠,想要我來做替罪羊,便是死,也不能讓這幫人好過。

  在這長安,名士如雲的地方,朱定只能算個小人物,但小人物往往很少會管大局,他不是那種智深如海的智者,看不清楚大局,他們關心的,只有自己的利益,因此,當初鐘繇找上他的時候,他會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接受,而如今,在發覺鐘繇很有可能會將他當做替罪羊的時候,朱定心中已經有了跟鐘繇同歸於盡的打算,就算不能活命,也不能讓這幫人好過。

  鐘繇自然不知道朱定的心思,他只是無能為力,而且此刻依舊限於李儒和家族之間的糾葛之中,自身都難保,哪有心思去理會朱定這等人物,因此,在朱定跟他說話的時候,鐘繇懶得理會,只是看了他一眼,甚至連表情都欠奉,卻萬萬沒想到,只是這樣一個不經意的動作,此刻在朱定心裡,竟然生出了跟他同歸於盡的想法,若是知道朱定此刻的心路歷程的話,不知道鐘繇會是怎樣一副表情。

  雖然說是公審,但畢竟是皇宮重地,哪怕不少士子有心前去為鐘繇助威,劉協也不可能容許皇宮如同縣衙一般,讓人圍觀,因此,除了朝臣之外,也只是請了幾名比較有名望的士人前去朝堂參與此次公審,但那些被擋在宮門之外的士子卻不願意離去,遠遠地看到鐘繇一行人過來,立刻圍上來。

  「元常先生,那惡吏可有欺辱於你?」

  「元常先生莫要擔心,這世上總是有公道在的,陛下乃聖明之君,必然不會讓元常先生含冤受屈。」

  「伯雍先生等幾位當世大儒已經進了皇宮,元常先生莫要擔心,有幾位大儒坐鎮,相信不會委屈了元常先生。」

  有人更是指著滿寵發狠道:「你這惡吏最好記住今日,待元常先生之案平反之後,我等定要聯名上書陛下,治你之罪,也讓你嘗嘗那牢獄之苦。」

  滿寵聞言,只是一臉冷漠,從扣押鐘繇之後,類似的威脅他已經聽多了,在不少士人的刻畫下,他儼然已經成了污蔑忠良的奸惡之徒,連帶著,負責抓捕的夏侯蘭也成了面目可憎的爪牙,習慣了,也就麻木了。

  朱定在後面看著一群人圍著鐘繇噓寒問暖,而自己這邊,卻是連個關心的人都沒有,巨大的心裡反差之下,令他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一行人在士人的圍攏下往皇宮緩緩移動,終於在未央宮前,被宮門侍衛攔住。

  「皇宮重地,閒雜人等不得靠近!」宮門侍衛統領目光森然的在一眾士人身上掃過。

  滿寵抹掉了臉上被人唾上的口水,上前一步,將一面令牌交給侍衛統領,沉聲道:「臣奉命押送囚犯前來。」

  「陛下已經有了命令,滿伯寧送鐘繇上殿,至於朱定,在宮外等候傳詔,不得有誤!」侍衛統領在確定令牌無誤之後,側身放行。

  「喏。」滿寵點點頭,讓人看著朱定在宮外等候,自己則帶著鐘繇往宮中走去。
  
tzuxiang 發表於 2017-5-14 00:16

第一百八十八章  公審

  皇宮中的氣氛顯得有些格外肅重,事實上,在這三天的時間裡,已經有不少人向劉協上書,要求釋放鐘繇,被劉協壓了下來,已經引起不少人的不滿,所以當滿寵帶著鐘繇上殿之時,頓時便引來了大量不滿和審視的目光。

  「臣滿寵,參見陛下。」滿寵率先上殿,躬身行禮道。

  「荒唐,爾不過京兆尹下一小吏,有何資格在這大殿之上自稱為臣?」劉協還未說話,已經有人不滿的開口怒叱。

  說話者乃關中名士左浠,左伯雍,號稱關中大儒,雖無官爵在身,但在士林之中,便是楊彪見了,也得禮敬三分。

  滿寵向劉協拜完一禮之後,才扭頭看向左浠,沉聲道:「陛下已於日前正式冊封寵為廷尉之職,專管長安刑律,不知先生此言何意?」

  「陛下。」左浠對著劉協微微欠身,沉聲道:「老夫以為,如今長安乃我大漢國都,掌管刑律之人,當是德高望重才可服眾,怎能選此等小吏執掌大權?」

  「伯雍先生言之有理,要不,朕將皇位讓於先生,先生來定這些,如何?」劉協掃了左浠一眼,淡笑道。

  「這……老夫只是建議,建議。」左浠一窒,面色有些不好看。

  老傢伙倚老賣老,論學問,蔡邕、盧植在世的時候,哪輪到他在士林中耀武揚威,如今盧植、蔡邕相繼去世,昔日三君,如今也只剩下一個鄭玄在北海授徒,潛心學問,然後就蹦出這些不知所謂的人跑來秀存在感,對楊彪等人,劉協還會客氣一二,但對於這等沽名釣譽之輩,劉協連搭理的心情都欠奉。

  「此處是朝堂,朕今日破例請諸位大儒、學者前來,只是不希望今日之事,被人說有失公允,前來做個見證,但朝堂之事,自有朕,有諸位臣公來解決,還望諸位賢士克制一些,莫要亂了禮數,讓人只道我大漢士林,皆是一群沽名釣譽,不知尊卑之輩。」劉協收回目光,看向朝中前來問罪的一群『賢士』,淡然道。

  看著左浠一張老臉憋得通紅,楊彪等人倒是想要為左浠辯解幾句,卻又無法開口,畢竟劉協這個皇帝在這裡,他們這滿朝公卿也還沒開口,一個左浠自恃身份跑來指點朝政,哪怕在場有大多數人對滿寵不怎麼看的順眼,此刻劉協這麼開口了,也沒人再好出來接左浠的話。

  這麼一來,原本想好的刁難滿寵的措辭,經過左浠這麼一打岔,又被劉協這樣毫不留情的奚落擠兌,頓時不怎麼好開口了,不過今日最重要的,還是將鐘繇給保出來,滿寵既然已經被封為了廷尉,日後有的是機會收拾,不必急於一時。

  鐘繇見劉協將目光看向自己,臉上露出一抹苦澀,上前兩步,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跪倒在地,叩首道:「罪臣鐘繇,參見陛下。」

  天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時代,士大夫階層無論在何等場合,都無需向天子行跪拜之禮,然而鐘繇此刻的態度,豈非是說自己認罪,眾人驚疑不定的看著鐘繇。

  丁衝猶豫了一下,開口道:「元常,你是否有罪,如今還未有定論,怎可以罪臣自稱,莫不是有人威脅於你?」

  鐘繇苦笑著搖了搖頭。

  「不管是否有罪,元常起來說話。」劉協揮了揮手,示意鐘繇起身,士大夫,該有的特權還是該給的,至少在態度上,不能讓這些在場的老學究挑出毛病來。

  「罪臣謝過陛下。」鐘繇目光復雜的看向劉協,在踏進大殿,看到劉協的那一刻,他最終選擇了妥協。

  就如同李儒所說的那般,他不是聖人,無法接受鐘家被滅族的事情發生,更重要的是,劉協太年輕了。

  不知道現在還有幾人記得,眼前這位皇帝,不過十一歲之齡,太年輕了,而且如此年紀,手腕、魄力、謀略便已經不遜色這朝中任何人,而且身邊不但有呂布、黃忠、趙雲、徐晃、方盛這些武將效忠,更有郭嘉、李儒這等智謀之士為其出謀劃策,李儒自不必提,郭嘉之才,經過那日朝堂辯論,鐘繇也有了個大概瞭解,其才之高,在這滿朝公卿之中,不做第二人選,這兩人一明一暗輔佐劉協,加上軍方的全力支持,劉協之勢已成。

  不用多活,只要劉協能夠活到五十歲,這大漢天下,會是什麼樣子,鐘繇真的不好說,就算不能動手,耗也能將楊彪、司馬防這些老一輩公卿給耗死,到那時,不說世家如何如何,但只要劉協想要對付鐘家,自己百年之後,鐘家恐怕難有人能夠與皇權抗衡。

  加上李儒的威脅,鐘繇選擇了妥協,他不敢拿整個鐘氏一族的命運去賭劉協是否能夠寬宏大量,哪怕李儒被自己拼死了,鐘家也會被這位小皇帝給記恨上。

  此刻回想起來,自己這番步步緊逼,最終反而是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楊彪等人此刻也感覺到一絲不對,怎的鐘繇去了一趟牢裡,整個人仿佛變了樣一般,不再有往日的銳氣。

  劉協目光復雜的看著鐘繇,對方的態度,劉協大概能夠明白對方的想法,顯然鐘繇最終選擇了妥協,如果能在此之前妥協,劉協會很高興,但此時,劉協心中,也只剩下惋惜了。

  事已至此,他不可能因為鐘繇態度的轉變而改變決定,而以鐘繇的身份,對待李儒的那種方式,也不可能用在鐘繇身上。

  「是否有罪,今日滿朝公卿在此,還有許多士林賢士旁聽,這三日來,諸位公卿還有各位高士聯名上書要求朕釋放元常,如今元常哪怕認罪,恐怕眾人也只會以為是為人逼迫,心有不滿。」劉協緩緩開口道。

  楊彪等人聞言,不禁頻頻點頭,若就這麼判了鐘繇,哪怕鐘繇自己沒意見,他們也不能容許,否則三日來他們上躥下跳,跟小丑何異?

  「那便請陛下明斷。」復雜的看了劉協一眼,鐘繇躬身道。

  「滿寵。」劉協點點頭,將目光看向滿寵:「你可知道,無故善抓朝廷大臣,是何罪責?」

  「臣知道。」滿寵沉聲道:「無故擅自抓捕朝廷公卿,視其官職爵位高低不等,叛處不同處罰,輕則充軍,重則問斬!」

  「既然知道,那邊說吧,因何抓捕鐘繇,可有憑據?」劉協點點頭,正襟危坐,朗聲問道。

  「臣抓鐘繇,有三大罪責,足矣制其之罪。」滿寵躬身道。

  「講。」劉協道。

  「喏。」滿寵沉聲道:「其一,結黨營私,據臣所查,此人與關中治下諸多太守、縣令皆有勾連,多次組織這些人,公然抵觸朝廷政令,以不作為的方式,對朝廷政令陽奉陰違,根據臣這幾日所查,單是可以確定的,便有三名太守以及四十六名縣令與其有直接關聯。」

  「混賬,元常昔日乃潁川書院客卿,門生故吏頗多在關中出仕,這怎能算是結黨營私?」丁衝皺眉道。

  滿寵看了丁衝一眼,沒有接話,而是接著道:「其二,縱人行兇,根據京兆尹所積壓的卷宗中記載,鐘氏一門在這半年的時間裡,有不少人欺行霸市,致傷不算,單就有人命官司,便有一十八起,更有強奪良田,強搶民女之案件多達百起,然這些案件,最終卻不了了之,據臣所查,光是一名名為鐘癹的子弟,這半年來,便有三起人命官司,強奪了六名民女,良田千傾,雖數次被虎賁衛所抓,但因鐘繇從中干涉,最終不了了之,其人依舊逍遙法外。」

  鐘繇豁然抬頭,看向劉協,最終卻沒有說話。

  司馬防皺眉道:「然只是這兩件,元常雖然有過,卻也與他並無太多關係,只是族中弟子仗其名聲為非作歹,最多只是失察之罪,何以下獄。」

  劉協也點點頭道:「不錯,此兩事還無法於元常定罪。」

  滿寵躬身道:「其三,勾結匈奴,意圖霍亂我大漢江山,隻此一罪,便是令鐘繇死上十次,也難以寬恕。」

  此言一出,整個大殿都陷入了寂靜,這種事,可大可小,就如同當初司馬防引匈奴入關,但那是為了對付李傕、郭汜,幫助天子,雖然有過,但出發點是好的,因此最終劉協也是從輕判決,但此時,關中眼看在劉協的治理下已經有了興盛之象,此時再引匈奴入侵,那問題可就不一樣了,這幾乎是等同於在謀反了。

  哪怕是楊彪、司馬防、丁衝等人,也不敢胡亂接話,雖然多少,有些人是知道一些的,甚至參與進去過,但此刻拿在朝堂上來講,而且拿來定鐘繇之罪,再有天大的理由,鐘繇再有天大的名氣,隻此一條,如果落實了,便足矣讓鐘繇萬劫不復。

  良久,還是丁衝最先開口,皺眉看了滿寵一眼道:「此事不可胡言,你可有證據?若無證據,可不要信口開河。」

  「人證、物證俱在,有鐘繇寫給匈奴人的書信被截獲,此外還有武將朱定,曾被鐘繇派往匈奴聯絡,不過卻被駐守直道的軍士所抓,如今正等候在宮外。」滿寵躬身道。

  「傳朱定上殿。」眼見一眾朝臣不再說話,劉協搖了搖頭,對著殿外朗聲道。
  
tzuxiang 發表於 2017-5-14 22:15

第一百八十九章  塵埃落定

  從宮門外到正殿有著不短的距離,此時此刻,不知道多少人希望這條路無法走完,但這終究不過是他們的妄想,朱定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走進了宮殿,此時的他已經看透了,左右是死,何必還要畏畏縮縮,昂首闊步,大步走上宮殿,也不理會周圍朝臣,只是朝著劉協一拱手道:「末將參見陛下。」

  「可知,朕喚你來,是為何事?」劉協點點頭,對於他的無禮也不以為意,左右已經是個將死之人了,沒必要因此而動怒。

  「末將知道,是為鐘繇通敵叛國之事,要末將作證。」朱定朗聲道。

  通敵叛國!

  此言一出,整個大殿之上都投來憤怒的目光,什麼叫通敵叛國,就算是滿寵都沒敢這麼說,怎麼這個原本效力於鐘繇的將領反倒在這種時候倒打一耙?

  鐘繇皺眉看向朱定,雖然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但鐘繇可沒想過要背上通敵叛國的罪名。

  「莫要胡說,我只叫你去將長安之事傳入匈奴軍中,何時有過叛國?」鐘繇厲聲道。

  胡漢通商,通敵的話,這長安城中,大多數世家跟胡人都有往來,以草原所缺少的鹽鐵來牟取暴利,算得上通敵,但卻夠不上叛國,但看朱定的意思,分明是說他別有用心。

  「哈」朱定冷笑著看向鐘繇:「長安地震剛過,那胡人便南下扣關,這未免也太過巧合了一些,你敢說你沒有通風報信?引胡人南下,掠我漢民?」

  「此事分明是你憑空猜測,如何能算作證據。」鐘繇此刻心中大急,那胡人南下的根源,還是劉協毫不留情的將那數千降兵給煽了,才使匈奴單於揮兵南下,不過這事,此時若說出來,豈非再說劉協的不是?而且當時的情況,也的確太過巧合了一些。

  「嘿,長安大比,你派我前去幫匈奴人炸開營寨,也是巧合?」朱定冷笑道:「若非陛下另有部署的話,此刻這長安城,恐怕已經成了胡人鐵蹄之下的一片廢墟了吧!」

  「你……」鐘繇看向朱定的目光有些冷,透著一股子森寒,怎麼也沒想到,自己一世英名,沒有壞在劉協,壞在李儒手裡,卻壞在這麼一個小人物受傷。

  朱定此刻已經認定鐘繇要將自己當做棄子,早已將生死給豁出去,哪裡會在乎,怡然不懼的與鐘繇對視。

  「夠了!」劉協擺擺手,看向朱定道:「將你知道的事情,給朕說出來,至於事實是否是你所說,這朝堂之上,諸位公卿自有判斷,無需你來下斷言。」

  「喏!」朱定冷冷的看了鐘繇一眼,朝著劉協躬身道:「當日末將正在觀看長安大比,誰知到了中途,卻有鐘繇的家將前來傳喚末將。」

  「鐘繇乃當朝九卿之首,末將不過一西涼將領,怎敢違逆,當即跟著那家將去見了鐘繇……」

  隨著朱定一五一十的將所知事情的始末說出,事情的經過也逐漸呈現在眾人面前。

  鐘繇當時竟然真是密令朱定持了三公詔書前去詐開城門,引胡人入關,甚至當時在場的,還有呼廚泉,雙方似乎達成了某種協議,看起來態度十分親密,誰想正碰上劉協準備出兵直道,朱定前去直道大營,被方盛擒獲。

  劉協十指相扣,背靠在龍椅之上,目光俯視著鐘繇:「元常,你有何話說?」

  滿朝公卿,包括左浠這些被請來為鐘繇主持公道的人,此刻也沒人敢再開口,不管內心裡如何看待這件事情,但此刻事情放在了朝堂之上,鐘繇的行為,已經是實實在在的通敵叛國。

  「臣無話可說。」鐘繇再度向劉協跪倒在地,只是這一次,卻沒人再去阻攔。

  「元常曾輔佐父皇、皇兄,到朕這裡,也算是三朝元老,若是尋常事情,朕也不想追究,不過此事,關係甚大,你是在動搖朕之江山,這種事情,朕不能容忍,朕想,這滿朝公卿,恐怕也無人能夠容忍此事。」劉協看著鐘繇,淡然道。

  「不錯,此事乃臣咎由自取。」鐘繇澀聲道。

  「諸位公卿,事已至此,可還有不同見解?」劉協將目光看向楊彪為首的朝臣以及幾名請來的名士,詢問道。

  楊彪等人面面相覷,苦澀一笑,向劉協一躬身,後退一步,表示此事他們不再過問,其他任何罪名,哪怕鐘繇亂殺無辜,他們都有足夠的理由為鐘繇平反,但此事,妄圖顛覆朝廷,謀反叛國之罪,雖然不知鐘繇為何會走上這條路,但事已至此,沒人能夠再為鐘繇說情。

  「滿寵。」劉協看向滿寵道:「你既然執掌刑律,此事該如何判?」

  「鐘繇通敵叛國,意圖顛覆我大漢江山,此事罪不容赦,當處以極刑,此外,各郡縣這段時間曾與鐘繇暗通者,也該徹查,在未曾查明其是否有聯合鐘繇一同通敵叛國之前,當暫時卸去職務,以免為禍社稷。」滿寵躬身道:「另,鐘氏一門,凡事曾有不良記錄的子弟也該依法查辦,將所侵佔良田、財貨以及民女歸還,若出了人命,除了依法懲戒之外,鐘氏一門當給予足額賠償。」

  滿朝公卿聞言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這麼一通組合拳下來,鐘家恐怕也不剩下什麼了。

  「鐘繇,你可心服?」劉協點點頭,看向鐘繇:「若有何遺願,可說與朕聽,你畢竟是三朝元老,朕也不想將事情做的過絕。」

  「臣……」鐘繇只覺嗓子有些發堵,跪在地上,躬身道:「亂臣賊子,本不該再有奢望,然,臣希望陛下能保留我鐘氏一絲血脈,勿使斷絕。」

  「準了,只要鐘家不再做出危害社稷之事,這筆賬清算完後,朕不會再與鐘家為難,鐘毓隨朕多日,也深得朕心,若他願意,可重回朕身邊,輔佐朕之左右。」劉協點頭道,他自然知道鐘繇這句話背後的含義,鐘繇一死,鐘氏算是名存實亡了,沒了鐘繇,很難再找出一個能夠維持鐘氏一門威望的人物,若無人扶持,十年乃至更久的時間內,鐘家是不可能再復起了。

  「臣,謝陛下隆恩。」鐘繇再度叩首道。

  「鐘繇通敵叛國,其罪當誅,三日後,於城外問斬,此外,朱定雖為從犯,然其罪亦難容,三日後,與鐘繇一同問斬。」劉協靠在椅背上,看向滿朝公卿,沉聲道:「元常之事,國法難容,然思及元常往日為朝廷所做功績,朕心甚痛,朕希望,諸位臣公能夠以此為戒。」

  「臣等不敢!」滿朝公卿連忙行禮,此事雖然心中不滿,但沒人能夠反駁。

  劉協點點頭,揮手道:「諸位若無其他事情,便退朝吧,朕累了。」

  「恭送陛下!」群臣連忙躬身拜別,目送劉協離開。

  直到劉協起身離去,群臣才放鬆下來,一個個目光復雜的看向鐘繇,只是此時對待重要的態度明顯出現了差別。

  楊彪等人自與之前無異,此刻見劉協離開後,面色復雜的來到鐘繇身邊,楊彪苦笑道:「元常何苦如此?」

  雖然當初也知道鐘繇對劉協種種政令不滿,暗地裡做了不少小動作,但楊彪萬萬沒想到,鐘繇會做到這一步。

  「事已至此,繇無話可說,只是繇走後,家人還望老太傅照拂一二。」鐘繇苦澀道,事情的根由可沒那麼簡單,自己這次可是觸碰到陛下的逆鱗,才有此難,此時想來,心中未嘗沒有後悔,然而事已至此,後悔已經無用。

  「元常放心,有老夫在,鐘家絕不了。」楊彪點點頭。

  左浠默默地起身,來到楊彪面前,微微頷首,楊彪回禮之後,便帶著另外幾名名士離開,從頭到尾,沒有再看鐘繇一眼。

  不止是他們,滿朝文武,除了楊彪等寥寥數人之外,此刻大多數文武官員都沒有再理會鐘繇的意思。

  倒不是多反感鐘繇做出的事情,而是劉協之前已經說了,要徹查鐘繇朋黨,鐘家沒落,如今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哪怕楊彪等人再怎麼幫襯,終究有限,不可能因為一個沒落的鐘家來怪罪他們。

  而且人家楊彪、丁衝、司馬防乃累世公卿,劉協都不敢擅動,自然可以隨心所欲,但他們卻不行,一旦被打上鐘繇朋黨的標簽,被滿寵這個喪門星給找上了,那可是連鐘繇都敢動的人物,何況是他們?

  不僅不能親近,表達一些遺憾,而且還要盡快劃清界限,免得連自己都被牽扯其中。

  眾人的反應,鐘繇看在眼裡,不由苦笑道:「直至今日,繇才看清楚這世道人心,往日裡卻是太過自滿,以至於有今日之禍。」

  楊彪等人看著一臉落寂的鐘繇,一時間也不知道這心裡面是何滋味,今日之鐘家,是否會是明日之楊氏、司馬氏?

  「元常先生,該走了。」滿寵來到鐘繇身後,打斷幾人的談話道。

  楊彪狠狠地瞪了滿寵一眼,此刻對於這酷吏卻是半點好感都欠奉。

  「就此別過,後會……無期!老太傅保重。」鐘繇深吸了一口氣,向楊彪等人一拱手後,與朱定一起,跟著滿寵在眾人的注視下緩緩離開皇宮。
  
tzuxiang 發表於 2017-5-14 22:22

第一百九十章  春雨

  天空不知何時下起了綿綿細雨,似乎自當今天子開掘了條水道環繞長安之後,連天候也改變了,原本該是個旱年的,甚至已經有不少老農都已經做好了今年滴水不下的準備,但自從水道開通以來,這卻已經是第三次降雨了。

  春雨貴如油,看這降雨的頻率,之前的猜測似乎做不得數,今年或許是個豐收之年也說不定。

  長安,鐘府。

  「你們不能抓我!」鐘癹驚怒的與幾名虎賁衛撕扯著,雖然以前也不止次與這些虎賁衛打過交道,但直接闖進鐘府來抓人,這還是第次,這讓他感覺到幾分不妙。

  只是早已被酒色掏空的身子,哪是這些如狼似虎的虎賁衛的對手,只是撕扯了幾下,便被名虎賁衛單手反剪,按倒在地上。

  「你們要幹什麼!?」老管家爭不過這些武人,只能怒目看向帶隊的夏侯蘭:「這可是鐘府!」

  「我知道。」夏侯蘭不屑的掃了眼鐘癹,冷聲道:「鐘癹身上有人命官司,本將軍奉命將其捉拿!」

  「這……」老管家皺眉道:「案子不是結了嗎?」

  「新任廷尉已經開始翻案,而且也有苦主上門告,人命之事,豈是小事?」

  「快,去找叔父。」鐘癹此刻也不掙扎了,狠狠地瞪了夏侯蘭眼,扭頭看向老管家道。

  「順便通知爾等聲,鐘繇私通匈奴,意圖謀反,三日後將在城外斬,爾等準備後事吧。」夏侯蘭不屑的瞥了鐘癹眼,冷笑道。

  「什麼!?」老管家身子顫,不可思議的看向夏侯蘭,面色瞬間變得慘白,嘴角哆嗦著喃喃道:「不可能的,我家老爺他……」

  「此乃陛下定的案,滿朝公卿見證,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有消息過來。」夏侯蘭揮了揮手道:「帶走。」

  鐘癹在聽到鐘繇將被問斬的消息時,整個人已經傻了,直到有公人將他往外拖才反應過來,臉驚恐的掙扎起來,只是此時,便是鐘府之人,也被夏侯蘭說出的消息給震驚住了,哪有人會有心思去理他?

  鐘府大門之外,此刻已經聚集了群看熱鬧的百姓,雖然天空下著大雨,但當看到鐘癹被如狼似虎的廷尉府下公人上了枷鎖,拖死狗般從鐘府裡拖出來的時候,還是有不少人拍手稱快,甚至有人直接拿著手邊的東西往這邊砸。

  「廷尉府衙辦事,不可放肆!」夏侯蘭雖然不屑鐘癹為人,但此刻是抓人而非遊街,要維護廷尉府的顏面。

  話音落下,大多數人克制了不少,這新任的廷尉似乎是個狠角色,連鐘繇那等人物都敢動,此刻夏侯蘭出聲,頓時沒人敢再動手,不過還是有不少人對著鐘癹罵罵咧咧。

  鐘癹被抓,緊跟著又有幾個鐘家子弟因為各種緣由被廷尉府抓起來,有眼力的,都看得出來,這次鐘家似乎是完了。

  緊跟著,便從朝廷傳來了消息,鐘繇私通賊寇,有謀反之意,已經被廷尉府正式監押,三日後,城外問斬。

  對百姓來說,除了那些真有切身之痛者拍手叫好之外,餘者對此事也只是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已,畢竟對這些百姓而言,鐘繇這種地位,太遙遠了,對他們來說,概念裡也只是朝廷斬了個大官,不過於士林而言,這卻不啻於場風暴。

  當那些等在宮門外,以為這場公審結果已經可以確定,鐘繇必然會沒事的士子得到三日後,鐘繇問斬的消息時,不啻於個晴天霹靂。

  然而問斬的理由,卻讓這些原本摩拳擦掌,再來次逼宮的士子們集體失聲。

  私通外寇,引匈奴南下,這跟謀反也沒什麼區別了,就算是想要維護士人的尊嚴,但面對這樣的罪責,沒人能說句話,劉協能夠保住鐘繇的家眷,已經是寬宏大量了,若此時他們再鬧,那就真是無理取鬧了。

  就如同朝堂上群臣的表現樣,鐘繇罪證出,之前還鬧得轟轟烈烈的士林下子沒了聲音,反倒是對鐘繇的聲討聲漸漸多了起來,認為鐘繇是士林敗類雲雲,總之,個早上的時間裡,整個長安士林的風向忽然轉變,鐘繇在不到半天的時間內,幾乎成了人人喊打的敗類。

  百姓面對這種情況,變得有些茫然,這些讀書人咋說翻臉就翻臉?

  在這聲討聲中,鐘癹等幹鐘氏紈絝被廷尉府下獄,以及鐘繇昔日的些心腹家將無故失蹤,就變得微不足道起來。

  不過,這些只是尋常人的觀點,在真正能看清楚局勢的人眼中,這是次皇權與世家之間的權力之爭,鐘繇,只不過是個觸點,天子欲推行法治,然而世家顯然並不願意,最終的結果,無疑是皇權占據了上風,鐘繇雖然其罪難容,但說到底,還是這場政治鬥爭之中的犧牲品,而獲利者,除了劉協本身之外,恐怕最大的就是新任廷尉滿寵了。

  此事之後,廷尉府在長安的地位算是徹底穩固了,連鐘繇都被辦了,餘者若再想如往日般,就得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是不是能夠比得上鐘繇了。

  至於為鐘繇鳴冤的聲音,隨著數十名縣令以及三名太守被拿下,並迅更換上新的官員之後,長安世家才恍然驚覺,這次招賢令,除了寒門士子之外,更有大批慕名而來的士子,這些人來自全國各地,跟他們並非一條心,想要如同之前那般妄圖以世家之力來制衡劉協的想法,此時看起來就有些可笑了,這些士子來自全國各地,為的就是跟他們爭奪資源,想要重新達成默契,沒有幾年的功夫是不可能的,更何況劉協身邊還有郭嘉為其出謀劃策,這種情況下,世家想要再如同之前那般條心,是不可能了。

  尤其是鐘繇的事情出,便是長安世族不止是失去個領軍人物,更重要的是,劉協這次辦了鐘繇,使得長安世家在人心上面,開始出現亂象,不復之前鐵板一塊,而同時對於劉協的態度,也恭順了許多。

  「好雨!」站在承明殿裡,看著窗外綿綿細雨,劉協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輕鬆:「至此,關中大定,待今年秋收之後,朕覺著,也該考慮將疆土拓展出去了,奉孝、文和可有何建議?」

  劉協身後,郭嘉和賈詡聞言不由相視笑,看向劉協道:「不知陛下有何打算?」

  「朕擬……」劉協思索片刻後,看向郭嘉和賈詡道:「關東之地,暫不可取,朕可不想把哪路諸侯徹底逼反,我等如今雖有強將精兵,但錢糧有限,朕準備先將周圍如馬騰、韓遂之流平定,以壯大自身,同時行商絲路,富國強民,將關中、西涼、河套此三地銜接,至於中原諸侯,只能徐徐圖之了。」

  若論武將,劉協如今麾下有呂布、朱雋這些老將,徐晃方盛也已經有了不錯的資歷,還有趙雲、黃忠、太史慈、魏延、甘寧、夏侯蘭、張繡這些新進強將,任何路諸侯在武將陣容上,恐怕都很難跟劉協比肩,如今所缺的,還是錢糧、人口。

  飯要口口吃,路也要步步走,眼下中原諸侯其勢已成,不同於對付匈奴,可以不跟他講道理,如今各路諸侯雖然久不朝貢,但名義上,依舊效忠朝廷,若劉協這個時候直接出兵關東,等於是給諸侯藉口,劉協還沒自大到憑著手中這些人就跟諸侯叫板,中原不急,但西涼卻是不能不急,他要開啟絲路,為國牟利,西涼這塊地方,自然不能落在諸侯手中。

  更何況如今河套已經歸了劉協,哪怕有直道可以直通河套,也改變不了河套如今仍舊是塊飛地的事實,旦有變,朝廷很難及時做出反應和支援。

  西涼這塊在旁人看來不毛之地,在劉協看來,其意義卻非同小可,只可惜,馬騰韓遂不知其真正意義,空有寶山,卻不知如何使用,以至於至今仍舊是連諸侯都算不上的小軍閥,想來也是可笑。

  「若要對付西涼,何必如此費事?」郭嘉笑道:「臣聞那馬騰之子馬超有萬夫不當之勇,性情桀驁,在羌人之中,素有威望,臣有計,可令馬韓反目,陛下可不費兵族,盡取西涼。」

  「哦?」劉協聞言,目光亮,點頭道:「奉孝快說,計將安出。」

  「那馬超雖然桀驁,但其父馬騰卻是以忠良自居,陛下可下詔令馬騰為西涼刺史,節制西涼。」郭嘉笑道。

  「這離間計倒是不錯,但朕聽聞,那馬壽成為人頗為忠厚,便是將西涼刺史給他,卻也未必能令馬韓反目,那韓伯約可是頗為隱忍呢。」劉協笑道。

  「那便將馬壽成招入朝中參政,令其子馬超暫代西涼刺史之位。」郭嘉冷笑道:「臣聽聞那馬超與韓遂不睦久矣,韓遂麾下有猛將名為閻行,昔日在馬超年幼之時,差點奪了其性命,只要將馬騰調走,那馬超沒了制約,未必不會公報私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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