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仙凡變 作者:項庭生 (斷更)

 
pontus 2017-5-17 16:39:2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9 61360
pontus 發表於 2017-5-17 20:43
第一百三十九章 烤魚

王時雨無心之過,岑溪兒差點被逼上死路,就算最後勉強被攔住了,她所時刻承受的折磨,其實也是雙重的。
 
 許落的生死未蔔是其一,她只能靠信念和那封簡單一句話的家書支撐,就連晚飯,都是織夏淚眼朦朧哄著,才勉強喝了一口湯。整個出聖村都揪著心。
 
 其二在於許落如果真的死了,岑溪兒斷然會認為是自己害死了相公。這一刻再想起自己的那位哥哥,想起王時雨描述的那一幕幕,她內心的糾結和痛苦可想而知。
 
 對於這一點,其他人則都恨意滿懷。
 
 春生沒吃晚飯就背著弓上路了,隻身去尋許落。
 
 他如今已經成長得越發像一個有擔當的男人了,哪怕內心再擔心,再焦急痛苦,也明白自己必須冷靜下來,遇事了,其他人亂了分寸,那麼總需要有一個人去做事,去解決問題。
 
 出村之後,春生用許落教給他的空冥秘法隱秘氣息,一邊向路上的流民收集資訊,一邊一路沿官道直奔兵聖山。
 
 許落眼下根本無法知曉這一切,無法知道,以後應該多寫信,哪怕出門幾天都要寫。
 
 他從草河裡摸來兩條魚,又摘了些能做佐料的野菜塞進魚肚,撒了鹽,正放在火上烤著。青歌等人可以不吃飯,許落可不行。
 
 青歌就坐在他身前不遠處的一方石頭上,饒有興趣的看了一會兒,善意開口道:“要不我替你烤著,你累了先睡一會兒?好了我叫你。”
 
 “嗯?你還會這個呀?”許落笑了笑道。
 
 兩人現在其實已經頗為熟絡了,而熟悉之後的小女魔修,其實還是很像一個天真懵懂的女孩子的,除了關於“殺”——她自小被灌輸的觀念,殺就是生活,是天經地義的事。
 
 這是荒海不得不學會的生存法則。
 
 “當然會呀,小時候也是要吃東西的,也嘴饞過”,青歌認認真真的說道,“我看你烤魚,跟我見過的也差不太多。荒海其實不像你想的,只有魔修毒修整天殺來殺去……那裡也有你說的諸夏似的酒樓、裁縫鋪,也過年過節,元宵也有燈……”
 
 “倒也是,畢竟本身都是人”,許落專心烤著魚,隨口接了一句,“那你若留下來,其實也不難適應。”
 
 這句話說完,隔了好一會兒青歌都沒答,許落抬頭才發現,小女魔修的神情有些奇怪,她似乎很糾結。
 
 “怎麼了?”他問。
 
 “你,你不許留我。師父還在荒海,我死也要回去的。”青歌低著頭,似乎有些為難的說道。
 
 “我……沒留呀。”好吧,真是不知造了什麼孽了,許落趁著她心神不定,看似不經意的拋出來另一個問題:“對了,你們為什麼千里迢迢來殺許落啊?”
 
 這是許落慣用的辦法,在一大段平常的問題,普通的對話中,找時機偶爾夾進去一個試探性的問題。
 
 青歌對此毫無警覺和防備,想了想說:“也不知道你們凡人有沒有聽過,三年多前,就在你們天南域,有過一場禍事,叫做天南無妄劫,對了,你們這邊大概叫做空冥蕩魔志。”
 
 這事兒許落當然知道,他本人就是那個始作俑者,當時正是因他為了逃避入世佯裝被魔修打傷,才引得一向懶得過問世事的傅山震怒,帶領空冥精銳,把天南域內的妖蠻魔毒好好清洗了一遍。
 
 他有些好奇說:“聽起來倒像是說書人嘴裡的故事呢,可惜仙家的事,我們凡人哪裡能知曉。”
 
 “也是。總之就是你們諸夏有個叫做空冥宗的很大很厲害的宗門,突然出手殺了天南域內許多魔毒妖蠻……我們惹不起這個空冥宗,就準備來殺它一個封印修為、入世悟道的天驕弟子報仇解恨。就是那個許落。”
 
 “哦”,許落隱約覺得有點不對,繼續問道,“你的宗門,有重要的人物被害了嗎?”
 
 青歌乾脆搖頭:“我的宗門都沒幾個人了,哪有人在天南。”
 
 “那你為何要來殺許落?”
 
 “蒼無宗叫我們每個宗門派一名弟子一起來殺他的呀,還懸賞了呢。其實也不是因為懸賞,我們這些小宗門在蒼無宗下立身,受它統轄,不能不來的。”
 
 “哦,那就是蒼無宗有重要人物死在那場什麼天南無妄劫中了吧?”
 
 “應該也沒有,荒海在諸夏潛伏聯絡的,從來都是修為很低的弟子……因為這樣,反而不容易引起諸夏宗門的警覺。”青歌說完,突然覺得有些不對,跟著發出一聲“咦?”
 
 “你也發現了吧?關于那個什麼天南無妄劫,蒼無宗其實根本沒必要這麼苦大仇深,這麼積極主導……所以,我覺得有兩種可能。一,殺那個空冥許落,是他們與諸夏某個宗門或某個厲害人物的一場交易;二,殺許落這件事本身很可能只是個幌子,為的是瞞過荒海其他大勢力,蒼無宗此番來諸夏,另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青歌用崇拜的眼神看著許落:“我覺得你真的好聰明啊,不能修行好可惜。”
 
 “呃,你現在不是應該好奇蒼無宗真正的目的是什麼嗎?”
 
 “我不好奇啊,那與我有什麼關系?我能順利解決雷岳宗的人,再殺完許落,就,就回去了。”青歌故意轉過頭去,猶豫了一下道:“反正,我以後會記得這些天的,記得我在諸夏認識一個凡人……朋友。他幫過我。”
 
 “哎呀,不說那個了。總之你真的好聰明啊,就像這兩天,你好像也沒幹什麼大事,可就是讓少宗主越來越煩雷岳宗那些人了……你是怎麼做到的?”
 
 “他們自己心有雜念,著急,總是比較容易惹人煩的,咱們稍加引導即可。”
 
 “哦……可是稍加引導就很難啊!我突然覺得,要是你也在我們梅花宗就好了,我們梅花宗就缺一個你這樣黑心算計的人……”青歌說完這一句先捂嘴,然後著急擺手,“錯了錯了,我意思是說你聰明。還有……我不是邀請你跟我回去呢,真的不是,你都不能修行。”
 
 為什麼她總能把對話帶溝裡去呢?
 
 許落無奈舉起來手裡的魚,轉移話題道:“魚烤好了。”
 
 說完他專注的吃魚,扒開外面焦黑的一層,把一塊一塊潔白生香的魚肉掰下來,扔進嘴裡。
 
 青歌在旁專注的看著。
 
 “好像是比我以前見過的香。”
 
 “是我娘……是我乾娘教我的。”許落差點脫口而出娘子,著急了,就勢掰了一塊魚肉遞過去道:“你要不要嘗嘗?吃一點不礙事吧?”
 
 “嗯。”青歌似乎不太懂男女之防,更不像諸夏女子那樣受過很多規矩教育,直接探過頭來,張嘴吧魚肉咬了過去,差點咬著許落手指。
 
 許落反被她嚇了一下。
 
 “原來真的好香啊,你再給我一塊行嗎?……怎麼了?你捨不得呀?”
 
 “不是”,不能再這麼喂了,許落想了想說,“是我突然想起來,我剛剛解手之後,好像忘記洗手了。”
 
 “你……呸呸呸。”可是她都吃下去了,還能呸出什麼來?除非運功逼出來。青歌一張臉漲得通紅,很快惱羞成怒:“我殺……我,反正我被你氣死了。”
 
 許落笑著把另一條魚給她遞了過去。
本帖最後由 pontus 於 2017-5-23 08:59 編輯

pontus 發表於 2017-5-17 20:44
第一百四十章 情勢危急

互相不說話吃完烤魚,許落才解釋,其實我洗手了,你忘了我剛剛剖魚了嗎?
 
 青歌想想也是,差點揮舞小拳頭給許落來上一下,但是內心馬上自我警覺,這樣下去似乎越來越危險了對了,危險。
 
 她換了嚴肅裡帶著擔心的神情,看著許落:雖說這兩天因為你在,雷岳宗他們都沒有可趁之機,而且被你陷害了好幾次,但是,我看他們的眼神,越來越仇視你,怕是很想對你下手了。
 
 而且你一直沒帶我們找到那個許落,他們肯定會在少宗主面前趁機陷害,所以,我其實有些擔心。她說。
 
 許落點了點頭,正準備說話。
 
 噓,青歌示意許落安靜,來人了。
 
 一股腦來了七八個人,包括遼覽安和那名結丹老者。
 
 還真是郎情妾意啊。
 
 雷刖看了看地上的烤魚骨架,諷刺了一句。
 
 但是沒有回應,有許落的日日教導和開解,青歌現在對這樣的攻擊免疫度已經很高了,偶爾反過來看對方吃癟的樣子,反而會覺得開心有趣,再偶爾,她甚至會在害羞的同時有那麼點小甜蜜。
 
 這些狀況,如今已是結婚過過日子的許落又怎會看不出來?他不得不時常跟自己強調:她是來殺我的,我騙她,坑殺她,天經地義。
 
 盡管如此,偶爾想像最後一切揭開,她的眼神,許落還是難免不安。
 
 少宗主,我們剛剛的提議,你看,要不就讓我帶他去吧?
 
 一名屬于雷岳宗盟友的青面毒修站出來,向遼覽安請示道。
 
 遼覽安點了點頭,道:那你記得注意些,萬一真被諸夏宗門發現了,不許往這裡來。
 
 屬下明白。
 
 那修士應過後立即上來拉許落。
 
 等等,你想做什麼?
 
 青歌護犢子般急切的站起來,擋在許落身前。
 
 趁夜,我禦空帶他出去轉轉,好叫他早些找到空冥許落所在的村子,青面修士道,若不然他帶著我們還不知道要亂逛多少天呢,誰知道他是不是存心的,或者其實根本就不知道?
 
 果然來了,但是這個理由很難反駁,而且遼覽安已經同意了。
 
 怎麼辦?
 
 青歌果斷道:那我也去,我的槍飛行速度快,我去最合適。
 
 青面修士頓時神情一緊:不行,你也去,我什麼時候死在外面都未可知。他一個同樣築基中期的修士說起這話來一點不覺丟分,因為青歌的戰力擺在那裡,命更重要。
 
 與此同時,他這一句話,也等於把敵對問題徹底公開化了。
 
 那不如我和雷刖倆也去好了。這次站出來說話的是雷岳宗的那名男修雷斧。
 
 遼覽安再次不耐煩了:要不你們都去?嫌陣仗不夠大,引不來諸夏宗門是吧?
 
 沒有人敢吱聲。
 
 哎,那個凡人小子,你說怎麼辦?
 
 雷岳宗的兩位仙人好像和青歌姑娘有矛盾,最好不要同行。這樣吧,他去,我去,青歌去。許落說到這,青面修士神情慌張急切,就要出言反對,但是許落很快又說了一句:他若是怕,就讓他帶著我飛好了順便可以把我當作人質。
 
 許落這句話出來,青歌眼神頓時有些緊張,但見他不動聲色,也不敢插嘴,免得壞了他的謀劃。
 
 青面修士及雷岳宗一方沉吟了一下,並沒有出言反對,而是建議道:少主,這主意看起來不錯,但是,最好還是再去一人
 
 遼覽安不理他們,看著許落道:你小子很有趣。為什麼不在我面前隱藏你很聰明這件事?
 
 因為我要隱藏更大的事啊,八成實裡兩成虛才是更好的騙局。許落心裡嘀咕一句,笑著道:為了想活不得不千方百計,心思百出裝不了笨的。
 
 遼覽安欣賞的看了他一眼道:可惜了,你不能修行。
 
 就這樣吧,遼覽安最後拍板,加一個,你也去。
 
 他指的是一個築基初期的中立毒修。說完扭頭就走
 
 這一刻,包括許落在內,當場沒有一個人能猜到,看似漫不經心在平衡矛盾的遼覽安,其實在放餌。一個凡人,兩個築基中期,一個築基初期這是目前這裡能排出的最合適的陣容。
 
 遼覽安在用他們釣一條在場諸人幾乎都不知道的大魚。
 
 那個人叫骷無,曾經一度結成假嬰,如今重傷,大概落回結丹境界所以,這樣一個組合,正好是以他現在的情況,能勉強吃下的極限補給。
 
 他自荒海逃亡諸夏,身受重傷,不得不藏匿行跡,但是,不論是為了凝毒還是補給恢復,他都必須出來打獵。
 
 遼覽安精心為他準備好了有誘惑力且剛好合適的獵物,自己躲在後面準備當黃雀。
 
 骷無身上真的有墨煙宗的《毒典》?
 
 走出一段路,遼覽安才收起一貫不羈的神情,向那名結丹老者問道。
 
 結丹老者愣了愣,不知少主為何突然提起骷無,沉思,聯想,好不容易明白了,目露崇敬拱手道:少主英明那,那邊需不需要屬下暗中跟著?
 
 遼覽安搖頭:骷無現在的情況就像受傷的野獸,行事必定謹慎,且他曾經的境界又高過你我,你跟著,很容易被發現。只要有一絲不對,他都絕不會出來。
 
 放心吧,他現在的實力,要吃下這四個人,沒那麼快的因為這四個人裡藏了一個青歌,可以打亂他的預估和算計。他盤算著剛剛好,但是青歌會讓他很意外,很棘手。所以,我們直管安坐,等到鬧出大動靜再趕去也不遲。
 
 少主英明。結丹老者這下真正對自家這個不羈抽風的少主完全改觀了,他不羈胡鬧的表像下,是多麼的睿智英明啊,老人心中無比激動道:蒼無宗有少主在,這次再取了《毒典》回去,魔毒雙修,不久必定昌盛,君臨荒海。
 
 遼覽安笑笑:誰說我在的?我不是說了嗎?我要留下泡空冥宗那個天南第一仙子。泡不到,我絕不回去。幫你拿毒典,只是為了給老頭弄點東西當作交代,免得他氣死了,或一氣之下殺了你。明白了嗎?
 
 啊?老人這下徹底愣住:剛睿智,又抽了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少主啊?!
 
 春生絕對想不到,自己會這麼快就遇見許落。
 
 許落更想不到,自己會這樣跟春生見面。這一刻,他在青面道士的法器上站著,左邊中立修士,右邊青歌,面前不遠的小山山道上,站著春生。
 
 春生好像要開口了。
 
 就算他不開口,這邊的人好像也打算把他滅口了。
 
 情勢危急,怎麼破局?
 
 怎麼破? 
本帖最後由 pontus 於 2017-5-23 09:20 編輯

pontus 發表於 2017-5-17 20:45
第一百四十一章 能不能留

四個人,三件飛行法器在低空中停住。
 
 對面那個負弓的少年也停住了,一雙眼睛望著空中四人,張口欲言,但有些遲疑不定的樣子。
 
 青歌在看許落,這是一種不自覺的依賴,慢慢的,她已經習慣連再小的事情都等許落拿主意。
 
 這一刻,不論是春生開口叫許落,還是這邊有人因怕這個山民回去四處宣揚,準備隨手殺了扔進山裡……都是千鈞一髮。
 
 春生凝氣二層的實力此刻不足以逃生,許落要救春生。
 
 他還要隱藏自己,要瞞的人不光青面修士、中立毒修,還包括青歌。
 
 最好,許落還希望能趁此機會傳遞一些重要的資訊——畢竟這群荒海修士和自己最近就在附近活動,難保什麼時候就遇上了。
 
 “他在看你,你們認識?”青面毒修在許落身後問了一句。
 
 這一刻如果許落承認認識,那麼哪怕借青歌的力量保下他,另兩人也必會要求將春生一起帶回去,屆時,春生身上的修士氣息很可能瞞不過遼覽安和結丹老者……一切都會敗露。
 
 許落果斷搖頭:“看樣子還是個少年,大概是附近村莊的山民獵戶吧……還是殺了好,免得他回去大驚小怪,到處嚷嚷。喂,少年郎,再怎麼也莫亂動,否則你會痛苦千萬倍……今日就當我許見陽對不住你了。”
 
 這一句話偷偷傳遞的意思有好幾層,只不過需要春生自己去理解:
 
 一、許見陽,記得王舉人就是這麼叫師傅的,所以,師父是在暗示我,我沒看錯,面前人正是他。
 
 二、這麼看來,師父現在不能和我相認,為什麼?唯一的解釋,這些人不是朋友——師父被人挾持、控制了,對方很強,師父正向他們隱瞞著自己真實的身份,與之周旋。
 
 三、師父不可能真的讓人殺我,但他卻這麼說,這又是為什麼?
 
 春生的思考卡在了第三層上,但是因為骨子裡對許落的信任,他在生死攸關的問題上,依然選擇完全遵從——再怎麼也莫亂動,不洩露自己的修士身份。
 
 這一點擱在春生心底,其實就等於一句話:“相信師父……相信他不會害我,也相信他能解決。”
 
 另一邊,青面修士本以為可以趁機為難許落,但見他輕松果斷,有些失望,換到前方位置,抬手準備將怒氣撒在春生身上……
 
 此外還有一個準備出手的人,是對許落言聽計從的青歌,她對殺人沒太大障礙。
 
 生死一線,春生就像是真的嚇傻了的凡人少年,依然不動,一絲氣息也不洩露。
 
 然後,他就看見,許落在後方突然一記拔刀斬,以快到極致的度砍向和他站在同一飛行法器上的那名青面修士……
 
 這一瞬,春生幾乎就要出手相助……
 
 但是許落出刀的同時已經開口:“青歌,機會。”
 
 師父不是在喊我,他還要隱藏,師父出刀雖然很快,但是沒有劈出黑光,他果然還是要隱藏……
 
 那麼我?不動。
 
 春生眼看著許落沒有爆出黑光的長刀剛劃破青面修士背上皮肉,就被修士體內洶湧的靈氣連人帶刀整個震飛開去。
 
 “找死。”
 
 青面修士扭頭,第一時間伸手準備擊殺許落。
 
 “噗。”
 
 半生槍刺穿了青面修士打向許落的那條手臂。
 
 沒有直接擊殺!青歌好像有些猶豫?還是她一下腦子還沒轉過來?身在空中,正向下墜落的許落口中繼續喊道:“機會難得,別猶豫。”
 
 這件事是兩人之前就商討過的,青面修士是雷岳宗的盟友,是敵人,青歌聞言不再猶豫,半生槍大開大合,瞬間將青面修士壓制得命在旦夕……
 
 看起來一句別猶豫就夠了,青歌果斷出手。
 
 但是許落仿佛看不見面前情況,重重砸在地上的同時,依然在急切的大喊,向她解釋:“少宗主和賀仙師那般強大,就是你說的結丹什麼的……所以,少了此人絲毫不影響殺那個許落,但于我們有利……青歌千萬不要猶豫。”
 
 “哎呀,我知道了呀。”青歌竟還抽空很少女的回應了一句,要知道,她以前可是不對任何男人這樣的。
 
 然而事實上,後面這些話,許落全都是喊給春生聽的,一為告訴他敵人的實力到底有多強大,免得他動心思回去動用織夏、花花和弓陣來救人,二為告訴他,對方的目的是要殺我,但現在並不知道我是我……
 
 歸根到底一句話:兩個結丹啊,春生,你們幫不上忙的,記住別添亂就行。
 
 春生在這一瞬間不斷捕捉許落傳達的資訊。
 
 與此同時,那名中立毒修在旁喊了一聲:“住手,青歌你要做什麼?私人恩怨,你竟公然下手,你不怕少宗主……”
 
 “哧……”
 
 他話音未落,青面修士已在幾息之間被青歌手中半生槍當胸劃開,當場殞命。
 
 “你沒事吧?”向著地上的許落,青歌問了一句春生很想問的話。
 
 “我沒事,我靠腦子就能弄死他們。”
 
 這句話在青歌聽來銜接得有些怪,但是想想也沒什麼不對。
 
 而春生聽見,瞬間完全明白了許落的意思。
 
 “青歌你……”離營地已經太遠了,中立毒修自知跑不過青歌,一面小心戒備,一面正在思考自己的態度。
 
 青歌“果斷”又看許落,等他拿主意。
 
 “凡人跑了沒事,他不能留。”
 
 許落說完。
 
 青歌動手。
 
 春生聽懂,以凡人姿態撒腿就往山林裡跑。
 
 中立毒修驚慌之下一壓飛行法器,低空改向許落撲來,他自知不是青歌對手,又對許落恨到不行,故而不管是挾持還是擊殺,他都把許落當作此刻的第一目標。
 
 青歌倒轉槍頭向下,人也呈倒立姿態,直墜許落與那名毒修之間。
 
 “死吧。”毒修大吼一聲,雙手一張,一窩百來只毒蜂憑空出現,振翅湧向許落。
 
 “你才死呢。”
 
 青歌落在許落身前,將手中半生槍舞成密不透風的一面圓扇,勁氣狂吐……
 
 “噗噗噗……”
 
 毒蜂不斷死去,落地。
 
 青歌一挺長槍,撲殺中立毒修。
 
 同是築基中期的青面修士都擋不住青歌太久,何況這中立毒修只是築基初期?很快,他就含恨死在了青歌槍下。
 
 “那個凡人逃了,我去去就來。”
 
 青歌躍上長槍,一刻不停就要往春生逃走的方向追去。
 
 這死腦筋女人……
 
 半生槍很快,許落知道。
 
 “不用了吧?反正就是個凡人。”他喊。
 
 青歌此時已經飛出上百米:“放心,我很快的。”
 
 “不是啊”,就是知道她很快,許落必須留住她,情急之下大喊一句:“剛剛毒蜂撲來,我以為自己肯定死了,所以,我現在有話必須馬上問你。”
 
 “嗯?你,你……”似乎感覺到什麼了,青歌停住了,在空中回頭。
 
 “你真的一定要回去荒海麼?”許落仰頭問,“能不能留下來?”
 
 因為這一句。
 
 青歌哪裡還有空去想那邊有個逃走的凡人……
 
本帖最後由 pontus 於 2017-5-23 11:28 編輯

pontus 發表於 2017-5-17 20:45
第一百四十二章 門前過

許落說他剛剛差點死了,所以才問。
 
 他問青歌能不能留下來……
 
 這種情境下,青歌拒絕起來似乎並不那麼容易。
 
 “我,我……”
 
 青歌看一眼許落就把目光轉開,半生槍低空緩緩而行,她偏著頭,猶豫掙紮,始終開不了口。
 
 終於,她停在了許落身前。
 
 十五歲殺人如草芥的魔修少女咬牙下定決心,狠心道:
 
 “對不起,我欠師父的太多,死也要回去,你……”
 
 “那好吧。”許落說。
 
 “嗯?”就這樣了?青歌本還想說,並不是因為你是凡人,更不是嫌棄你……
 
 但是許落往地上一蹲,說:“那你先下來吧,我們把現場處理一下,再對好一會兒要說的詞。”
 
 “……哦。”
 
 青歌有些茫然失落的躍下長槍,身形晃了晃,但見許落背身幾處傷口,鮮血淋漓,還是有些擔心道:“你身上有傷,真的沒事嗎?”
 
 “沒事,受點傷一會兒才說的過去。”
 
 許落剛應完,青歌俯身“噗”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面色瞬間鐵青。
 
 “你也受傷了?”
 
 青歌看著許落,點了點頭:“你以為我真就比他們強那麼多嗎?我是殺得了他們倆,但是剛剛那樣的情況,要那麼快,還要護住你不被傷到,我,我剛剛逆轉功法了,若不然,沒那麼容易的……”
 
 她說話帶著點撒嬌,討人哄的意思,但是整個人的狀態看起來,當真很差。
 
 傻不傻?第一瞬,許落有些惱火,但是思維接著開始轉換。
 
 魔道有些宗門有逆轉功法的秘術,可以在短時間提升實力,但是對身體傷害極大,這些許落自然是知道的,他只是沒想到,剛剛那種情況,青歌竟然這麼果斷的就做了決定——那並非她的生死危機,是許落的。
 
 回想剛剛毒蜂撲來,她其實“弱小”的身影擋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幕,一向沒怎麼被人保護過的空冥天驕,這一刻心頭有些莫名感動。
 
 偏偏這個人還只是個築基中期的可憐弱小女魔修,還是一個許落要坑騙、坑殺的對象,按許落的計劃展下去,她肯定是要被騙去犧牲的……
 
 其實剛剛,許落還有過一閃念,是否趁她受傷,從背後殺她。
 
 沒法再這樣對視下去了,更做不到再去埋怨她受傷影響計劃,許落一偏頭:“你等候片刻,我去處理屍體。”
 
 “那個,你放心,我要是拼命,戰力其實不會受太多影響的。我還是聽你的。”青歌竟還在身後寬慰他。
 
 什麼拼命,是送命吧?許落心底嘆息一聲,點了點頭,沒說話。
 
 墨陽刀的黑光無疑是毀屍滅跡最好的選擇,許落躲開青歌的視線,沒一會兒就處理了兩名毒修的屍體,回到青歌面前,跟她交代一會兒怎麼說話應對。
 
 “我剛剛看你出刀,還是很快的。”青歌說。
 
 “早跟你說了我也算俗世小高手,不過就一板斧,就那一記拔刀斬。”許落笑著答。
 
 “可惜刀上沒有能量,不然築基修士被你偷襲也要死的。”
 
 “是吧?那真是可惜了。”許落點了點頭,隨即轉換話題道:“我剛剛教你的那些應對,你都記住了嗎?”
 
 “嗯”,青歌點頭,然後有些擔心道,“可是這樣,他們應該還是會懷疑我們吧?”
 
 “肯定會,但你要記住,只是懷疑的話,都沒關系。”
 
 “嗯,那我們現在怎麼做?”
 
 “飛回去……就這樣,踉踉蹌蹌,盡最大努力快往回飛,我猜,我們途中會遇到少宗主他們。”
 
 一切都沒逃出許落的意料,除了有一點歪打正著。
 
 青歌駕馭半生槍帶著許落“奔逃”的途中遇上了遼覽安等人。
 
 於是,她按許落交代的做瞭解釋。
 
 “你是說,一團青影?”蒼無宗的結丹老者聽完後稍作思索,盯著青歌質問。
 
 青歌點了點頭。
 
 結丹老者與遼覽安對視一眼,沒有說話,當場許落想誤導的方向是空冥青衫,但是除了這一個方向,其實遼覽安和結丹老者還多想了一層……會不會是骷無?
 
 青歌竟然跑了,兩人有些惱火她沒拖住那個可能是骷無的偷襲者,但是不好說出來,於是不再說話。
 
 “那麼就你逃出來了?你不覺得好笑嗎?”一旁的雷刖逼視道,“該不會其實就是你殺了他們吧?”
 
 “我確實想過,尤其跟你相好那個,我很想殺他,可惜當時他扣著許見陽,我沒機會。”青歌按照許落教的,坦然應對。
 
 青歌這麼坦然承認,雷刖反而被哽住了一下,她緩了緩,跟著再問:“那你憑什麼逃出來?”
 
 “我比較能打,我的槍快。”青歌一臉傲然的揚了揚手裡的半生槍。
 
 “你……”
 
 遼覽安突然開口打斷道:“青歌,你剛剛逆轉經脈了?”
 
 青歌面上露出慌亂神色,張嘴,閉嘴,強撐著不回應。
 
 這一幕,她剛剛的虛張聲勢,她現在的神情反應,落在其他人眼裡,就變成了同一種解讀:青歌想在雷岳宗的人面前掩飾自己的傷勢。
 
 整個思考方向和關注重心瞬間被誤導。
 
 雷刖和雷斧等三人對視一眼,剛剛因為失去一個盟友而造成的驚慌和憤怒瞬間變成眼底的喜悅,遼覽安和結丹老者,還有其餘魔毒修士的臉上,則都有些凝重。
 
 “許見陽好厲害啊!”因為連這神情動作都是他剛剛教的,青歌不由得在心底感嘆了一聲,沒有懷疑,反而有些開心。
 
 這正是少女心態……類似於“我的誰,好厲害”。只是青歌自己沒有察覺罷了。
 
 “所以,你逆轉經脈,選擇救的人,就是他?難道青楊道友在你青歌的心中,還不如一個凡人?”雷刖收起喜悅,故意挑撥道。
 
 “嗯。”青歌乾脆的點頭承認,然後道:“第一,我就是會選救他;第二,我需要他們倆為我拖延。”
 
 整個邏輯坦蕩得幾乎無懈可擊。
 
 遼覽安和結丹老者因為心中有一個骷無存在,添加了誤導條件,哪怕其實還是有些懷疑是青歌出手殺人,但相對而言,這些其實並不那麼重要了。
 
 只有雷刖還在不甘心,繼續挑撥:“少宗主,你看,我們要不要去現場查看一下,免得被青歌騙了?”
 
 遼覽安搖了搖頭:“不去。”
 
 相對於真相,他更在意自己和結丹老者不能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被骷無察覺。
 
 “那接下來?”另一名修士開口問道。
 
 “繼續往前走吧。”遼覽安說。
 
 正好是一個岔路口,每個人都把目光投向許落。
 
 “這邊。”許落說。
 
 “少宗主,我覺得應該走這邊。”雷刖立即反駁,指了另一條路道,“兩天了,我怕他在故意誤導我們,或其實根本就不知道……而且這邊這條路看起來明顯行人更多……”
 
 “好。”難得一回,遼覽安聽了雷刖的意見。
 
 許落心頭一緊,因為這樣的話,他們接下來很可能要從出聖村經過……
 
本帖最後由 pontus 於 2017-5-23 11:33 編輯

pontus 發表於 2017-5-17 20:46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能見
 
 荒海魔修們依然用走的,裝作過路的行商,盡量表現的如同平常諸夏人,為免引起諸夏宗門的注意,他們對過往的流民和路過的村莊也不會過分騷擾
 
 許落走在路上,離出聖村越來越近,腦海裡亂得“一片空白”。
 
 現在的局面是他沒有預想到的,失了應對的同時只能苦苦守住方寸,免得露了痕跡。
 
 走了兩個時辰,隊伍剩下的十人分成了兩組,雷岳宗的兩人帶著兩名盟友主動請纓,從偏遠小路一路繞山過崗搜尋過去,以免遺漏。
 
 他們現在的積極性很高,急著尋找許落,因為一旦事成,就是遼覽安也沒理由再阻止他們找青歌清理恩怨。
 
 青歌現在重傷在身,他們不想再拖,不想錯過時機。
 
 許落跟著包括遼覽安在內的一群人繼續向出聖村方向行進,因為青歌的身體傷勢不輕,兩人不知不覺落後了一些。
 
 “你放心,我沒事的。”青歌看見許落臉上的深色不太好,以為他在擔心自己,還主動開口寬慰。
 
 而許落擔心的其實不是這個,之前因為青歌逆轉功法的魯莽選擇,他還在心裡埋怨過,罵過,但是此刻經過“提醒”,看著眼前這個還在強撐的,笨成瓜的小女魔修,終於沒忍住,扭頭說了一句:
 
 “接下來遇事千萬別硬撐,實在不行,你就跑吧。”
 
 這已經是他這兩日多來說的最掏良心的一句話了。
 
 “我不會丟下你的……我是說,我說過的話會算數。”青歌沒看許落,回了這麼一句。
 
 許落猶豫了一下說:“必須要殺那個許落嗎?”
 
 “嗯。”青歌點了點頭:“不殺就回去的話,我會死的,師門也會遭殃。而如果是我殺了他,回去之後有名聲和賞賜,師門或許就有喘息之機。”
 
 許落頓了頓,說:“……好吧。”
 
 出聖村那座他熟悉的後山,已經出現在視線裡了。
 
 一切只能看春生,看運氣。
 
 出聖村的祠堂裡,春生早一步趕到,將自己瞭解的情況仔仔細細的說給了一眾村老、王時雨和岑溪兒等人聽。
 
 “你是說相公真的沒死?”無論如何,岑溪兒聽了開頭還是有些激動。
 
 “是的,只是他現在的情況……”春生面上神情擔憂。
 
 “用上弓陣,能打嗎?”馬當關問。
 
 “不能,結丹是什麼實力,師父對我講過,昨夜裡他也再三暗示我了。我們如果動手,只會給他添亂。”
 
 “那麼就只能眼睜睜看著許兄弟一個人面對困局?”馬當關如今身體恢復許多,這一刻握弓的手青筋乍起。
 
 “大概只能這樣”,春生無奈道,“聽師父的意思,他更擔心的其實是我們暴露了,也把他暴露了。”
 
 “你是說他們一群人來,是為了殺相公,但是相公現在和他們混在一起,帶他們找相公,他們卻不知道相公就是許落,是嗎?”一旁的岑溪兒終於把這件復雜的事情理清楚了。
 
 春生點頭:“就是這樣,而且那夥人裡有個很強的女修士,似乎還是站在師父這邊的,對師父很信任也很維護。”
 
 “她是咱們這邊的人?”村長夏穀有些激動的插了一句。
 
 “不是,師父連她也瞞著的,大概只是在設計利用。師父還說,憑腦子他也能弄死他們,這句是說給我聽的。”春生頓了頓道:“我覺得我們應該相信師父,幫他做好其他事,避免他因我們暴露就好了。”
 
 “不錯,就這麼辦,只能這麼辦。”一直沉默,但是其實一直負責拿主意的馬奔原終於開口:“春生、織夏、花花,所有可能被察覺不尋常的人,即刻起躲在溪兒家後院,不許出來。”
 
 “還有……”馬奔原說到這一點,春生突然反應過來,補充道:“兩位女神醫也要去。”
 
 “嗯?”村老們加上王時雨都有些詫異的看著他。
 
 春生點頭,表示你們猜對了。
 
 “那麼她們倆也叫去……”馬奔原其實不斷很意外,繼續號施令道:“流民營地全部看住了,佈置山林砍伐,田間勞作,不許他們有任何閑逛的機會。村裡只留下最親信的一部分人,交代情況,然後各司其職,作出原來樣子。其餘的人,全部拉到山林深處去,藉口就說,秋獵。”
 
 “是,原爺。”
 
 馬奔原一系列安排,村內眾人均沒有意見。
 
 “村口看守我去帶隊”,馬當關主動請纓,然後扭頭看了看王時雨,“王舉人最好也抬去溪兒家後院,我怕他看見許兄弟的話,會因為激動,在神情上被覺察。”
 
 “說得沒錯,就這麼辦。”馬奔原直接拍板,沒給王時雨反駁的機會。
 
 接下來,所有的目光一起投向岑溪兒,因為王時雨可能會出現的問題,其實也是岑溪兒的問題,甚至,她比起他要嚴重不知幾百倍。
 
 “我……”岑溪兒明白這目光裡的意思,強忍著,“我不知道將來還能不能再見到相公,我想再看看他,也讓他看看我。”
 
 “不行,就是因為你會這樣想,我們才必須攔著你。”馬奔原道:“實在不行,我們只能把你綁起來。”
 
 “我,可是我真的好想看他一眼……”岑溪兒一直強忍的眼淚終於流下來,“我躲在樓上好不好?我就躲在樓上,等著,偷偷看一眼……”
 
 春生搖頭:“溪兒姐,那些人是修士,很強的修士。那天在場幾個並不是他們中最強的,但是其中任何一個,都可以輕松殺我。而且他們的神識無比敏銳,你躲在樓上偷看,他們其實能察覺得一清二楚。”
 
 岑溪兒還想說話。
 
 “綁了吧,放在她自家後院,溪兒要怪,以後怪我吧。”村長夏穀嘆了口氣道:“我也去山上,秋獵……我見不得這樣的離別了。”
 
 “這村子倒是保存得不錯。”有修士開口。
 
 “嗯,這裡我知道,也來過。是個獵村,民風頗為彪悍,村裡單是能開弓的,大概有好幾百人,所以賊匪也不太敢相犯。”
 
 許落做著必要的鋪墊,他絕想不到,自己會是以這種狀態再踏進出聖村,相見一刻,怕相識,怕被叫破。
 
 直到看到在村口和村裡的遊走的是馬當關等人,而且他們都已經有所準備,許落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一些。目光不自覺的朝家裡的方向瞥了一眼……
 
 其實他也很想見,其實,他也沒把握一定能回來。
 
 “怎麼,想去村裡轉轉?”又一名修士開口。
 
 “也好,那就轉轉。”遼覽安開口拍板,一群人開始往村裡走。
 
 馬當關帶人阻攔了一下,問了幾句。
 
 許落當然也不願意遼覽安等人入村,但是對比之下,更怕馬當關他們惹怒遼覽安,於是連忙開口:“我們說去轉轉,只是為了看看這裡的山民都缺什麼,以便下次走商帶來,這位大哥就行個方便吧。”
 
 馬當關瞇著眼,把他從頭到尾打量了幾遍,又看了看他背上的刀,猶豫一下才揚了揚手裡的弓道:“那你們可要記得,不許亂闖屋子,也不許停留太久……誰知道你們是不是賊匪。”
 
 “好的,這位兄弟請放心,我們轉一下就走。”
 
 許落說話的同時,他家裡後院,遮罩秘陣之中,岑溪兒低聲開口:
 
 “織夏,織夏……我感覺你許叔好像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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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ntus 發表於 2017-5-17 20:46
第一百四十四章 青衫、頭顱和決鬥
 
 “姑娘,為何你們村裡人這麼少?”
 
 “死了一堆啊,先打仗,再來賊匪,你不知道啊?還是故意觸本姑娘黴頭?”春枝甩著胳膊不耐煩的回答,“剩下的進山秋獵去了,你們要是買皮貨,過半個月再來。
 
 村裡如今留下的都是像春枝馬當關馬奔原這一類神經強悍,個性彪悍的人,應對起來絲毫不露破綻。
 
 許落安心了不少,他相信春生相信馬奔原,也相信家裡的那個縮小版空冥隱陣,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岑溪兒了。岑溪兒其實也有很堅強的一面,但是每每面對她和許落之間的問題,就會變得特別脆弱。
 
 這是許落最擔心的。
 
 “看什麼看?本姑娘已經嫁人了知道嗎?再看挖了你得狗眼,走走走……”春枝又朝許落罵了兩句,一邊趕人,一邊還自己嘀咕著,“背個刀算什麼,別以為我們獵戶人家好相與。”
 
 許落面色尷尬的別過頭去。
 
 周圍遼覽安等人則低聲偷笑。
 
 “他哪有看你?!”青歌開口替許落辯解了一句。
 
 春枝鄙夷的看看她:“你男人?還是相好啊?護得這麼緊。”
 
 “你……”青歌頓時變了臉色。
 
 許落趕緊阻攔道:“算了,山民就是這種脾氣。”
 
 一群人被春枝趕著,加快腳步繞村走去,與此同時,幾名荒海修士的神識也已經展開,開始沿途搜索。
 
 “諸夏風土人情,煞是有趣。剛剛那個大個的姑娘,若能修行,沒準便是一個很好的戰修……”遼覽安卻沒有可以去找人,他似乎對眼前這些更有興致,沿途還與旁人說笑評論。
 
 “有這樣廣袤的土地,繁多的人口做基礎,諸夏宗門如何能不興盛?”
 
 “聽聞諸夏不許修士太多參與俗世戰爭和王權,遇到有修士隨意屠戮大量凡人的情況,更有大宗門出手追殺的慣例,這點看似小事,其實無比重要,是諸夏修真長久興盛的根基。”
 
 “而荒海,一直走岔了,隨便一個宗門,動輒拿幾萬,幾十萬本就不多的凡人來凝毒煉幡,本末倒置,註定永遠被諸夏壓制。你們覺得呢?”
 
 他問了,其他人自然紛紛附和。
 
 許落其實也把這段話聽進心裡了,他沒料到,出身荒海的遼覽安,竟有這樣的見識和認知——這是很多諸夏修士都沒有的,包括曾經的許落自己。
 
 “那也許其實有能帶領你們那兒戰勝諸夏的天才生出來過,卻早早被殺死在幾萬人當中了。”他隨口接了一句。
 
 “你說的情況,很有可能”,遼覽安一點沒介意,繼續道,“等著吧,等小爺泡了空冥那個天南第一仙子回去,以後君臨荒海,重建規則……千年之後,再與諸夏試比高。”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許落面前提起他要抓顏無瑕,許落詫異過後強忍內心的笑意:“男人婆,快來殺人啊!”
 
 “怎麼這個人好像和那個你們要殺的那個人同門,都是什麼空冥?”
 
 “正是啊,顏無瑕,就是空冥許落的師姐。”
 
 “那你殺了她師弟,她怎麼還可能中意你?”
 
 “就是啊,我也正愁呢。你有沒有主意?”
 
 “女人的事,不太懂。”
 
 “唉,我也不太懂,以往都是用搶的。這回估計搶是不可能了,她娘的元嬰啊,還有堂堂空冥做靠山,普天之下有幾個人惹得起?”
 
 談到女人,兩個人就這麼聊上了。
 
 “你許叔真的回來了……他一會兒就會走。織夏,你幫嬸嬸解開繩子好不好?嬸嬸就爬樓上看一眼。我不會害相公的……我保證,就看一眼。”
 
 岑溪兒手腳都被綁住了,只得向織夏求助。
 
 小織夏蹲在她面前,同情又無奈,猶豫許久仍舊搖頭:“不行的,谷爺原爺他們吩咐了好多遍呢,叫我看住你,叫春生哥看住花花。溪兒嬸嬸,對不起,其實織夏也很擔心,很想看一眼許叔,但是,我們要懂事。”
 
 岑溪兒聽完怔了怔,隨即點頭,沒再說話,整個人頹然的靠向墻壁,眼淚無聲的流淌。
 
 “我們還應該相信許叔。”
 
 “嗯。”岑溪兒堅強的點了點頭。
 
 不遠處傳來一個聲音:
 
 “我啊,我就是個普通士卒,拼了命要活下來,被打到山石下面也一樣爬出來,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在比如這樣的一個院子裡,有一個賢惠的農家姑娘願意做我的妻子,然後我跟她男耕女織,生幾個孩子,相扶到老。”
 
 “說實話,為了有這一天,我怎也會努力活下來的。”
 
 既然春枝明目張膽的出現了,許落知道他們一定控制住了岑溪兒,他猜她在自家後院,路過家門外的時候,故意說了這麼兩句話。
 
 這話岑溪兒聽見了,一霎間的驚喜,心頭頓時充滿感動與勇氣:“相公,溪兒知道了,你放心,我會很堅強,等你回來。我相信你。”
 
 這話青歌也聽見了:“他是在說給我聽嗎?唉。怨我不是普通農家姑娘。”
 
 許落真正的說話對象遼覽安聽了,玩味一會兒,開口道:“我會給你活下來的機會的,因為你是我見過最有趣的凡人……還是那句話,可惜你不能修行,要不,我遼覽安就讓人帶你回荒海,交你這個朋友。”
 
 他話音剛落,身旁結丹老者開口:“少主,雷刖那批人裡有人正往這邊來,像是有發現。”
 
 遼覽安果斷一揮手:“走。”
 
 許落跟著,心慌意亂:“難道是岑木方沒回村裡,被現了?”
 
 一行人出村不久就碰到了從遠處繞來的一名魔修。
 
 “報少宗主,找到了。”
 
 “什麼?”
 
 “青衫許落。在前方的一個山寨裡,雷刖他們已經趕過去了,命屬下前來回報。”
 
 “走。”
 
 遼覽安等人不敢飛行,但是腳步大大加快。
 
 許落和青歌艱難跟住,同時,許落心頭大亂:“真的找到了?那麼……”
 
 沒過太久,兩組荒海修士就匯合了。
 
 “怎麼,跑了?”結丹老者有些氣憤的代遼覽安問。
 
 雷刖得意的搖頭,然後從儲物袋裡取出一件青衫雙手捧到遼覽安面前:“屬下幸不辱命,已經擊殺空冥許落……這是那件青衫,請少宗主過目。”
 
 青衫肯定是沒錯的,許落比誰知道得都清楚,天下本就沒幾件,這件絕對是他的。
 
 “沒錯,是雪域玉蠶絲織成,人呢?”遼覽安抓著青衫在手,問道。
 
 “屬下等三人潛伏接近,已經將他一舉擊殺。”
 
 “青衫真的刀槍不入。”雷斧在旁補充。
 
 “還好我們三人直取要害,苦戰功成。”
 
 雷刖說完,捧出一顆人頭。
 
 “咦,不是岑木方……難道他穿著到處炫耀,被賊匪搶了?很有可能,他那種廢材,穿著青衫也沒用,而他的性格,如果沒回村,一定是借著青衫的名頭,在逃生出來的流民堆裡作威作福,欺男霸女。”
 
 面前這顆人頭也頗年輕,而且相貌不錯。
 
 “出類拔萃……這個算嗎?”遼覽安有些拿不定。
 
 “算的,少宗主,那個,看男人,還是我們女人的眼光準。”
 
 雷刖立了功,說話也大膽了些。
 
 遼覽安又猶豫了片刻,終是點頭:“應該就是了,就算不是,有這青衫也足夠交差,足夠荒海滿意了。雷刖,雷斧,你們此番有功……”
 
 “任務完成,屬下請求少宗主允許,雷岳宗人與梅花宗人決鬥,了結恩怨。”雷刖突然鄭重跪下道:“少宗主是清楚的,我們雙方,最後註定只有一方能回去荒海。”
 
 她說完把目光轉向青歌,殺機畢現。
 
 決鬥?
 
 她說雷岳宗和梅花宗決鬥,而不說她本人與青歌決鬥,擺明瞭就是要二對一。
 
 而青歌重傷在身。
本帖最後由 pontus 於 2017-5-23 11:44 編輯

pontus 發表於 2017-5-17 20:47
第一百四十五章 我會撐很久

就在昨夜,青歌剛剛逆轉功法,使得身體重傷,這本身並不是完全沒辦法恢復的問題,若是過個兩三天,她拼著傷勢更重,其實也能發揮戰力……

    但是雷岳宗人抓的這個時機太準太狠,根本沒給喘息之機。

    許落這一夜其實想了很多遍,想責怪小女魔修魯莽而且愚蠢,但是當她說“我殺他們可以,但要同時護住你不受傷害,其實也沒那麼容易”,許落的責怪,開不了口。她是因他才逆轉功法的。

    而今青衫和頭顱就在眼前,雷岳宗人跪在地上要求決鬥,遼覽安正在考慮,看似很難拒絕。

    “對了,你看這個人是許落嗎?”有人問了許落一句。

    這一點,許落自己其實早就想到了,他依然有辦法把水攪渾,只要他拼死堅持,這個人不是許落。就有機會把決鬥拖延……

    “是他沒錯。”

    然而最終開口是這樣一句,就像這三天中一直告誡自己的一樣,許落跟自己說,我必須忍心,她是來殺我的,坑殺她,天經地義……

    他選擇了自私,因為這樣這件事基本就此終結,至於他自己,剛剛已經確定,會有一個逃生的機會。因為一直隱藏著實力,這個機會其實非常大。

    然而話音落下的那一刻,腦海中嗡嗡作響,許落還是有些亂了。

    “青歌重傷在身……”

    另一邊,遼覽安還在沉默,但終於有人替青歌說了一句話。

    “荒海不需要公平。”另一個人站在雷岳宗一邊。

    “少宗主,此事其實大家都很清楚,今日青歌不死,未來我二人幾乎必死,雷岳宗與梅花宗之爭,也很可能出現變數……”雷刖說得無比坦誠,就是要趁青歌病,要她的命。

    “看在雷岳宗數百年一直為蒼無沖鋒陷陣,犧牲無數的份上,看在我二人今日僥幸立功的份上,求少宗主允許。”雷刖協同雷斧,又一個頭磕了下去。

    遼覽安扭頭看了看青歌︰“此事不合情理,但是符合荒海的規則。我沒辦法幫你要求公平……”

    “我知道。”青歌開口。

    “那……”

    “能不能讓他先走?”青歌扭頭示意了一下身後的許落。

    “嗯?”遼覽安微微有些詫異。

    “少宗主”,一旁的雷斧一臉憤怒的搶道,“這個凡人不能留,而且,我二人這兩日受他悶氣頗多,心中生恨……請少宗主允許,我今日定要殺他。”

    遼覽安笑了笑︰“可是我剛剛答應過會給他活下來的機會。”

    “少宗主。”

    “放心,只是一個機會,我沒說要保他。”遼覽安看了看雷岳宗兩人,青歌,然後是許落,跟著道︰“你們看這樣行不行?我等皆不向他出手……只你雷岳宗二人可以。”

    “謝少宗主。”

    “等等,我的意思是,他從現在開始奔逃,而你二人須先與青歌自尋一處決鬥,決鬥過後你們若勝且活著,可以自由追殺他一日。”

    其他人想了想,遼覽安說的這個辦法理解下來其實很簡單,必須青歌先死,雷岳宗二人需追上她,決鬥取勝,然後才能回頭追殺許落。

    這件事若是原來,雷岳宗二人定然要有想法,但是現在青歌重傷在身,不可能遁速太快,他們又是以二敵一,把握極大……

    “雷岳宗遵少宗主命。”他們同意了。

    現在的處境,許落和青歌是沒有發言權的。

    “這意思,就看青歌能撐多久了。”

    一名中立修士說話,已經判定青歌必死,而許落的命運,取決於她能為他拖延多久。

    今日必死這件事,青歌也知道,她扭頭看許落︰

    “你放心,我一定撐很久,一定。你要用力跑,要想辦法……一定要活下去。”

    這一剎那她的話,她的語氣,她的眼神,讓許落胸口瞬間堵住了。

    “那你……”許落說。

    “看來我真的要留在諸夏了”,青歌的意思,留下來的是屍骨,“這樣也好,你問過,我沒辦法答應的事,如今可以做到了……真的是這樣回不去,師父也不會怪我,只是可惜辜負了她。”

    “對了……”青歌遲疑了一下,有些話若非這一刻死意已定,她也許永遠都說不出口,“那個,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你,我不懂這些,但還是想告訴你,你在我遇見過的人裡,是最喜歡也最想呆在一起的那個。”

    “還有那個烤魚很香。你知道嗎?那是第一次我讓男人喂我吃東西,後來我想想,怎麼能這樣,應該殺了你呀,可是那時候,不知怎麼,好像就是傻了。對了,你是真的有洗手吧?”

    她臉上綻開來一抹微笑。

    “真的有洗。”

    “嗯。反正我就是挺笨的,很怕也很少與外人接觸和相處,我相信你沒騙我。”

    “……”

    這還是荒海那個冷漠好戰的青歌嗎?還是那個連對遼覽安都裝不出恭敬和服從的耿直女魔修嗎?這一刻荒海諸人大多有些哭笑不得,只有雷岳宗的兩個和他們的盟友,大聲的嘲笑著。

    “這是有多傻啊?一個凡人。”

    “梅花宗活該葬送……”

    “放心,我們殺你之後,很快也會把他送下來的。”

    ……

    青歌充耳不聞,看著許落︰

    “努力跑,一直跑,想辦法。你要活下去,然後像你剛剛說的那樣,有個農家小院,娶一個賢惠的妻子,男耕女織,生幾個孩子,相扶到老……”

    “跑啊,走啊!”

    許落看看眼前的這個小女魔修,他並不是沒辦法幫她,然而幫她的代價,就是暴露自己。

    暴露的結果,是死。

    溪兒還在家裡等他。

    “那我走了。”

    “嗯。”

    許落轉過身,開始往前走。

    “跑呀,跑。你放心,我一定會撐很久,一定。”

    聲音從身後傳來。

    這句話其實就能揭開接下來決鬥的場面︰青歌會因為不敢冒險,放棄最後一絲取勝的可能,她將只求苟延殘喘,用最痛苦的方式,最多的傷口,一直苦撐,一直拖延……直到她流盡最後一滴血。

    許落開始跑。
本帖最後由 pontus 於 2017-5-23 11:46 編輯

pontus 發表於 2017-5-17 20:55
第一百四十六章 帶我一段吧

許落的人生中第一次被人這樣一次次護在身後,是一個來自荒海,身世境況可憐,築基期的小女魔修,她叫青歌,沒有姓。
 
 兩個人相遇的時間與境況如果變換一下,這個倔強的女孩也許會因為魔修的身份和她的不知進退,在空冥元嬰大修士的手下被瞬間抹殺,連一絲印象都留不下。
 
 而現在,她正準備用生命和尊嚴去撐,去為許落爭取更多逃亡的時間。
 
 那句“跑啊,我一定會撐很久”還一直在耳邊迴響。
 
 許落知道,她一定會做到。
 
 分明已經離開了,但他就算閉上雙眼,也還是躲不開她的一雙眼睛,因為他記住了,記住了那種懵懂、喜悅又信任的目光,偶爾躲閃,偶爾掩飾,但是其實演技那麼稚嫩。
 
 真的好蠢……你知道你一次次傻乎乎保護的人是誰嗎?
 
 知道我為何跟你接近嗎?
 
 她才十五歲……
 
 第一次離開師門,第一次來到諸夏……
 
 可是我暴露的代價就是死。
 
 溪兒還在家等我。
 
 我還有很多事要做。
 
 換做現在是我在他們面前直接暴露了,站在荒海和師門的立場,她會選擇殺我嗎?
 
 她會的,她會的,她會的……萬一她死倔,就不相信呢?誰說都不信。
 
 她那麼蠢,很可能吧。
 
 許落的腳步變得更加倉促。
 
 他們動手了嗎?
 
 她還在逃,還是已經被追上了?
 
 腦海裡畫面出現……
 
 十五歲的笨蛋小女魔修手握長槍,渾身鮮血,在咬牙死撐,只求多拖一息,為了一個騙子。
 
 “還真是愚蠢得感人啊。”
 
 “可以開始了嗎?”
 
 雷刖和雷斧一人一具,都把武器和飛行法器喚出,準備著。
 
 兩個人閃出了一條通道……
 
 按遼覽安的意思,青歌可以逃,她被追上那一刻,決鬥就正式開始,所以逃遁的時間對於拖延其實很重要,問題青歌如今的身體狀況,她顯然無法發揮半生槍原有的速度。
 
 雷刖和雷斧很有信心。
 
 逆轉功法?
 
 除非到了最後,否則只會讓她死得更快,除了求死之人,沒有任何一名魔修敢在短時間內連續兩次這麼做。
 
 “嗡……”
 
 青歌側身而立,半生槍終於而現,閃著銀蛇遊走的電光,在她身前漂浮,輕顫,嗤嗤作響。
 
 一切即將在青歌踏上半生槍的刹那展開……
 
 “你放心,以凡人的極限,他現在還跑不出多遠,我們很快會送他下來。”雷刖手中兩柄鉤狀的奇形法器黑霧縈繞,腳下飛行法器一樣蓄勢待發。
 
 而雷斧用的,真就是一柄巨斧。
 
 “你們抓不到他的,因為你們不知道他到底有多聰明。”
 
 青歌笑了笑,這一霎,竟是有幾分驕傲在笑容裡。
 
 人動,槍動……
 
 在場每一個都堅信,她要開始禦槍逃遁了。
 
 但是每個人都錯了,青歌沒有直接逃遁,她伸手一引,直接一槍直接轟像站在她身前不遠處的雷刖,電光火石之間,半生槍吞吐如巨蟒。
 
 “賤人。”雷刖手中雙鉤架在身前,險險架住了青歌的突襲,但是整個人依然被震飛,口吐鮮血。
 
 沒有人想到青歌會選擇在這裡出手……
 
 若不是她已經重傷而且不敢太早逆轉功法,雷刖很可能直接報銷當場。
 
 問題在於,這樣她還有機會再遁逃嗎?
 
 難道這樣一開始就拼殺,能拖更久?
 
 雷刖和雷斧已經撲了上來,含怒展開聯手絞殺。
 
 而一向勇往直前,戰意彪悍的青歌……
 
 突然逃了。
 
 她逃到了遼覽安等人身後。
 
 “這……”
 
 她再一次讓所有人意外,因為這一點都不符合她的性格,作風,戰鬥方式。
 
 雷刖和雷斧哪怕自知傷不了遼覽安,還是不得不迅速收回了已經脫手而去的法器,從兩側繞向青歌,然而沒等他們完成合擊,青歌步伐轉換,已經閃到遼覽安身前……
 
 她把蒼無少宗主和其餘荒海修士當成了一根根柱子。
 
 然後,繞著這些柱子開始與雷刖、雷斧周旋,最大限度的拖延時間。
 
 遼覽安沒有走開,呆立片刻後苦笑著搖頭道:“青歌變壞了。準確的說是變聰明了,短短幾日,居然學會變通,學會耍詐耍無賴了。”
 
 “確實,好厲害。”結丹老者贊同道。
 
 “我猜你是說那個凡人好厲害。”
 
 “是的,少主。”
 
 “可惜了……他不能修行。”
 
 “青歌呢?”
 
 “也可惜,但是這是荒海的規則,不會因任何而廢。否則,荒海根本存在不到今天。”遼覽安道:“荒海貧瘠、弱小,不無恥,不狠辣,怎麼活?”
 
 兩個人就這麼聊著,雷刖和雷斧並非完全沒辦法出手,他們將青歌越逼越近,不斷壓縮她的空間,而青歌開始在速度上漸漸落後,開始受傷,開始流血……
 
 她只能盡力保證躲開雷刖和雷斧的必殺攻勢。
 
 雷刖和雷斧很鬱悶,一次次束手束腳,他們的情緒已經接近狂暴。
 
 “少宗主,請恕屬下不得不不敬了。”
 
 雷刖請示了一句。
 
 “生死相搏,早該如此。”遼覽安作為上位者,馭人之人,始終保持著自己認可下的“公平”,話音落下,他在體表撐開一團紫光,將其餘觀戰的人都籠罩在內。
 
 這意思很明確,你們可以儘管放開手腳。
 
 “謝少宗主。”
 
 雷刖和雷斧暫態間士氣大振,靈氣鼓蕩,殺招平出。
 
 青歌的情況驟然變得危急數倍,她像一葉小舟在風浪裡飄蕩,根本沒辦法還手,只能防禦、躲閃、死撐,同時尋找機會開始逃遁——這就是她的拖延計畫,所有的設計,所有的周旋,根本不求勝,不求活,都只是為了多爭取一點時間而已。
 
 “青歌,你覺得這樣值得嗎?”
 
 遼覽安突然問了一句。
 
 青歌沒答,沒時間也沒辦法回答。
 
 但是答案,遼覽安在她咬牙凝神,不帶一絲猶豫和後悔的神情裡找到了。
 
 “這世間,總有些東西是誰也看不懂的。”遼覽安心有所悟,感歎了一句。
 
 與此同時,青歌終於還是被雷斧手中巨斧的斧面橫掃拍在了背上。
 
 “噗……”
 
 一聲悶哼,伴隨筋骨斷裂,青歌口吐鮮血,整個人被掃飛向空中。
 
 雷斧和雷刖面露喜色……
 
 “不好,她要逃。”
 
 雷岳宗的盟友出言提醒,餘下的人一看,果然,青歌借著被擊飛的這一下,拉開距離,已經迅速站上半生槍,準備飛遁……她真的變聰明了,只不過還是一樣的狠,尤其對自己。
 
 雷刖和雷斧此時要阻攔已經來不及,只能開始準備追擊。
 
 至於那個凡人,他也許真的能因為青歌的拖延,逃出生天……
 
 “蠢不蠢啊,為了一個凡人這樣死撐。”
 
 都知道青歌這一逃,回來的就只有她的儲物袋和武器了,終於有看不過眼的人,罵了一句。
 
 青歌笑笑:“我也不知道。”
 
 下一刻,
 
 “那個……介不介意就這樣暫停一下。”
 
 遠遠的,一個聲音傳來,穿著青歌再熟悉不過的那件男式黑衫,一個身影從遠處山腳出現,向這裡奔來。
 
 “咦?”遼覽安一抬手,所有人都停下動作。
 
 青歌已經殺了,她怔怔的看著那道身影由遠而近,終於看清他的臉龐,剛剛分別時她沒哭,接下來身死神消,她也不會哭,但這一刻,淚水決堤,不可遏止的湧出眼眶……
 
 十五歲的小女魔修站在黑色長槍上,兩頰滿是淚水:“為什麼要回來?”
 
 許落站下來,仰頭笑了笑:“用跑的太累了,你順路嗎?帶我一段……”
 
 “你……”
 
 “怕你一個人打不過他們,一起吧。我就不信修士挨刀了真的沒事。”
 
本帖最後由 pontus 於 2017-5-23 11:53 編輯

pontus 發表於 2017-5-17 20:56
第一百四十七章 劈誰誰死
 
 許落回來了,肯定不是為了力挽狂瀾來的,在場沒有人認為他有那樣的能力,所以在於他們而言,他回來的結果和意義都只可能有一個,給青歌陪葬,讓她不那麼孤單。
 
 兩個蠢人!倒也算不枉青歌一番情意。
 
 “突然間看不懂的東西越來越多了。”遼覽安走到許落身前,看了看他然後道:“一會兒我幫你收屍,要立碑嗎?”
 
 “謝謝,不用。”
 
 遼覽安轉頭:“青歌你呢?”
 
 “我……我也不用。”
 
 “那好,那就沒我什麼事了。”遼覽安往後退了幾步,改向雷刖和雷斧道:“你們倆不急吧?”
 
 雷刖和雷斧一齊搖頭,一切盡在掌握,等待收割,他們確實不急,甚至很享受這一刻掌控別人命運的感覺。
 
 “不如你們哀怨一點,這樣大家看著也有趣些。”雷刖說了一句。
 
 但是兩人連一絲情緒都沒空給她。
 
 許落看看青歌,溫和的笑著問她:“剛剛我轉身跑開的時候,心裡有沒有難過和後悔?”
 
 青歌想了想,流著眼淚認認真真的答:“難過有一點,就是,就是很捨不得。後悔沒有,真的沒有。”
 
 “沒想過我可能一直是騙你的嗎?”
 
 “想過。”
 
 “然後呢,怎麼不問我?”
 
 “不敢問,不想知道……萬一真的是騙我,一直騙下去,別讓我知道,這樣我如果死了,除了師父,可以多想念一個人。師父帶我長大,我能想她的很多。跟你的時間短了些,但我可以多想幾遍。”青歌說話的過程中嘴角不斷淌下鮮血,咳了幾聲繼續道:“可是我一點都不想你回來。”
 
 跟你的時間短了些,但我可以多想幾遍,這話戳心窩了,許落慘笑一下:“那你現在還願意相信我嗎?”
 
 青歌沒有絲毫猶豫就點頭。
 
 “好,那我們走。”
 
 許落跳上青歌的半生槍,心有靈犀,青歌在這一瞬已經迅動,半生槍帶著兩人化虹而去。
 
 雷刖和雷斧低聲嗤笑、咒罵一句,無奈駕馭飛行法器追在後面,但是此一時彼一時,他們已經不那麼著急,現在這場追逐就像是一場帶著戲謔的狩獵,遊刃有餘。
 
 很多年以後,當遼覽安佇立荒海之垠,需要做一個事關無數人生死的抉擇,他再次回想並向他人描述這一天,說起來這一刻,自己曾給予的那種“為他們送行”的目光,依然會因為被欺騙了感情而忍不住罵娘,然後唏噓感慨自嘲一句:老子好歹也是親手“放走”過空冥青衫的厲害角色啊!
 
 “今天一直到最後,你都不許逆轉功法。”另一邊,許落說了踏上半生槍之後的第一句話。
 
 青歌扭頭看著他的眼睛:“可是我想試試,沒準有機會。”
 
 她的試,自然是拿命去試,而捨命爭取的機會,是許落一個人的機會。只是她並沒有說破。
 
 “兩日內連續逆轉功法,你會死。”許落在她身後把話說破,然後道:“別問我為什麼知道,你現在聽我說話就好。接下來我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要聽進去,然後做到。不許問任何問題,不許有任何一絲自作主張,哪怕事關我的生死……能做得到嗎?”
 
 這一刻,青歌突然現自己又找回了那種依靠感,可以完全聽從一個人,當一個照做就好的笨蛋,其實挺讓人幸福,她對這個凡人的篤信甚至有些盲目,堅決的點頭,她說:“你還有辦法?”
 
 許落笑著問:“難道你不信?”
 
 “我信的呀。”青歌像個慌張的孩子,急忙表達立場,就像是一個申明:我可是你的智商迷妹啊!
 
 “那就好,千萬記住,不許有任何自作主張,否則我們就真的死了。現在開始,你往東北方向飛,我會隨時給你指路。”
 
 許落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後把手掌打開在她的嘴邊。
 
 青歌低頭看到掌心傷有幾顆傷藥,那是最初見面那天,她給他的。
 
 忍住害羞低頭直接從他掌心把藥含住吃了,唇瓣吻過他的皮膚,青歌心頭有些迷離、羞怯……偏偏,那手指尖還連續輕柔的劃過嘴角,順手替她擦拭了血跡。
 
 斥罵聲傳來,身後的雷刖和雷斧正在不斷逼近。
 
 “半生槍的殺招是什麼?”許落問。
 
 “破瀾,師父使來,萬夫不當。”
 
 “你使得動嗎?”
 
 “勉強可以的,只是用完怕就動彈不了了。”
 
 聽聞這一句,許落心裡一寬,他當然不是回來送死陪葬的,家裡溪兒還在等他,他沒權力犧牲自己,既然回來了,他要救青歌,也要自保,而自保需防備的人裡,以遼覽安等人為重,卻也包括青歌。
 
 “好的,那我不叫你用時,你堅決不能用。”許落
 
 “嗯。”
 
 身後雷刖和雷斧的呼嘯聲已經越來越清晰,他們在罵著:“站下來受死吧,青歌,這樣才好給你們一個痛快,若不然,我把那凡人擒住,一片片剮給你看……”
 
 青歌的肩膀抖了抖。
 
 許落伸出一隻手按上去:
 
 “一直飛。”
 
 “一會接戰,自保第一。然後如果他們不是遠程殺我,而是靠近,你去阻攔的時候,記得不要太拼命。”
 
 “……為什麼?”
 
 “因為我的刀很快,而且劈誰誰死。”
 
 “相信我。”
 
 “少主,我試了一下,他們出神識範圍有些距離了,你看?”
 
 結丹老者沒有開口,他用神識傳音,這一次已經不需要遼覽安再說破了——前一刻,這位荒海新秀翹楚或許確實用了些感情,有些感慨,但是這並不妨礙他把待會兒這一戰當作又一場“垂釣”。
 
 老人過往其實沒什麼機會接觸遼覽安,所知皆來自傳聞,因而一度還有些擔心宗門前途命運,但是這幾天,他的想法已經完全變了——蒼無之未來可期,因為少主會是一個真正的上位者,註定要叱吒荒海的人物。
 
 “也好,跟去看看吧。保持距離,免得被察覺。”
 
 遼覽安當先而行,後面人舉步跟從。
 
 另一邊,許落和青歌終于無路可去。
 
 “這個區域,陰煞宗應該離得不遠了吧?”許落看了看山川河流的走向和構造,包括風水和靈脈,認為燕梁邊境,可以放得下一個修行宗門的地方,不會太遠。
本帖最後由 pontus 於 2017-5-23 13:42 編輯

pontus 發表於 2017-5-17 20:57
第一百四十八章 別這樣看我
 
 青歌在落地的一霎間將許落推到身後,橫槍而立,並不高大的背影筆直的站立著,半生槍浮空,電光環纏,哧哧響聲不絕……
 
 雷刖抬手將倒飛而回的雙鉤接在手裡,落地和雷斧並肩而立。
 
 “你師父當前殺我們大小姐的時候一定沒想過,梅花宗會有這一天吧?”雷刖猙獰的笑著說:“荒海之地,弱肉強食……你的死訊,我會親自帶給你師父。沒有了半生槍,她一個半死之人,怕也嚇不住誰。”
 
 “那個女人倒也算縱橫一世,可惜最後眾叛親離,把希望放在你身上,而你,愚昧至此。”雷斧也許因為形象的關系,總給人一種言辭懇切的感覺,他把巨斧一指,指向青歌身後的許落,然後道:“這件事也會傳遍荒海。”
 
 “老實人”的心理攻擊。
 
 許落擔心青歌心境受影響,連忙出聲:“青歌,不要亂,這事……”
 
 “這事我本就一點都不覺得羞愧,更不怕什麼嘲笑。這是我自己的事,我願意就好。”青歌直接答道。
 
 她的眼神清澈而堅定。
 
 言語無用,情勢又占盡上風,雷刖和雷斧不再多話,人往左右一分,雷斧將巨斧橫在腰間,整個旋轉若龍卷,只撲青歌,而雷刖脫手就是一柄鐵鉤直往許落飛來。
 
 許落沒拔刀。人不近身,他不會拔刀,因為機會只有一個。
 
 現在只能靠青歌。
 
 半生槍在對方出手的同時也已經動了,第一擊用槍尾磕飛雷刖的鐵鉤,而後借反震之力劃出一道弧線,直刺雷斧,“連城破”,半生槍過處,連聲炸響,土石飛揚,青歌一擊化解兩人攻勢,接槍在手,橫掃而上。
 
 許落站在後面看著——一個小姑娘,這樣大開大合的打法,倒是不多見。
 
 半生槍為何會去了荒海,許落不知,畢竟那是萬年前的事情了,但是在之前的幾天,他其實一直在心裡犯嘀咕,當年殺神七破妖族禁地,豪邁剛猛橫行於世的半生槍最後落在一群女人手裡,實在不像話。
 
 但這一刻,他有些改觀了,許是因為青歌身上那股子英氣和不屈、剛強本就襯得起半生槍的氣質;許是因為,這種柔弱美好和霸道剛猛的反差,本就是另一種美……
 
 青歌飛揚的長發,俏麗的身影舞動長槍,劈山斷流,一槍既出,後勢如潮綿延不絕,其實很好看。
 
 當然,這不是欣賞的時候,重傷在身,以一敵二,又被許落限制發揮,青歌其實就是憑著一股氣勢在撐著,綿延的槍勢不斷回轉,兼顧二人,看起來縱橫威武,但是耗費極大。
 
 “轟。”
 
 長槍橫掃,同時撞上雷刖雙鉤和雷斧的巨斧,靈氣對震,炸出耀眼光芒,雷岳宗二人齊退,化解沖擊之力,必勝之局,他們沒必要拼到重傷。
 
 而青歌向後踉蹌幾步,強行站住,“噗”,噴出一口鮮血。
 
 她自知已是強弩之末,再不拼命,一會兒連拼命的機會都不會有,半生槍殺招起手,她扭頭看許落。
 
 許落搖頭。
 
 就是信他,能怎麼辦?青歌無奈,只得咬牙轉換招式,再次迎上雷岳宗二人。
 
 這一次沒能撐住太久,她很快被對方合力一擊重重摜在地上,後背摩擦土石,青歌整個人貼著地面被打出十余米……她以槍尾撐地,第一時間踉蹌的站起來。
 
 然後腿彎一軟,差點再次倒地。
 
 青歌撐住了,可是任誰看來,都已經沒有意義。
 
 雷岳宗二人心頭一松,因為大局已定。
 
 “這麼好看的女人,可惜賣錯人了。”雷刖說了一句,而後望向雷斧,“我壓住她,你去把那個凡人擒來……我說過的,要一片片剮給她看。”
 
 雷斧沉默點頭,直奔許落而來。
 
 “不要。”
 
 青歌身形閃動,仍舊往許落身前撲來。
 
 但是,“鏗”,雷刖的雙鉤橫阻在她身前,跟著一個橫掃,將青歌逼退。
 
 局面已經很清晰,雷刖並不著急,一邊壓制著青歌,一邊還可以分神關注,期待雷斧對許落的虐殺上演。
 
 其實青歌也在分神,她心在痛,這是少女第一次的體會,她一次次奮不顧身的突擊,一次次被雷刖壓制回去,眼睜睜看著許落佇立當場,被雷斧逼近……
 
 殺招不能只對一人用,現在唯一的辦法是逆轉功法,臨死之前死拼一陣——但是許落不讓,他說:“今天一直到最後,你都不許逆轉功法。”他說:“一會接戰,自保第一。然後如果他們不是遠程殺我,而是靠近,你去阻攔的時候,記得不要太拼命。因為我的刀很快,而且劈誰誰死。相信我。”
 
 這些話,青歌找不到任何依據,許落是凡人,她也看過他出刀,確實很快,但是面對修士徒勞無用……可她仍然不能自作主張,因為他還說過:千萬記住,不許有任何自作主張,否則我們就真的死了。
 
 “好好看著。我會等到他被剮到只剩一具骨架,再送你去死。”雷刖一邊出手,一邊笑著道:“雷斧的斧頭,也可以做精細的活,一片一片,保證不讓你失望……他其實本就是個心思細膩的人,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千萬別閉眼,或自盡。”
 
 青歌沒有閉眼,她在看著,還抱著最後一點期待。
 
 雷刖帶著笑意扭頭看著……輕松而愉悅。
 
 還有兩個人也在“看著”,遼覽安和結丹老者距離尚遠,但是神識覆蓋,可以勉強感知到戰況,知道青歌和許落已經到了絕境。
 
 “看來是釣不出來了,也許骷無已經不在此地。”結丹老者道。
 
 遼覽安點了點頭:“要結束了。”
 
 雷斧也是這樣想的,一個凡人而已,但是他確實是個其實心思很細的人,為防出現任何意外,哪怕是對一個凡人近身出手,他還是撐起了一道靈氣盾,而後,才一手持斧,一手往許落抓來。
 
 因為他的謹慎,就是青歌抱著的最後一絲希望,也湮滅了,破瀾起手,功法開始逆轉,她準備好去死……
 
 遼覽安搖了搖頭。
 
 結丹老者沉默不語。
 
 雷刖笑出聲。
 
 四人看,各自心情,一人持斧做刀俎,一人為魚肉。
 
 “莫叫得太慘,莫死的太快,免我看不起你。”雷斧已到許落身前,一手探向他衣領的同時開口說道。
 
 “好。”
 
 許落表情平靜,開口同時……
 
 鏘啷!
 
 拔刀斬。
 
 刀從背上出,由頭頂落。
 
 這一刻刀上積存數日的泥土瞬間消失,黑刀無光,但是黑色刀芒在長刀落下的同時突然出現,“嘶……”,長刀裹挾一丈刀芒,劃過空氣,發出熱鐵劃破皮肉的聲音。
 
 刀鋒過處,盡成黑洞,就像有人在白紙糊的窗戶上撕開一片,而外面,是最深最黑的夜。
 
 “這是什麼?”遼覽安和結丹老者對視一眼,目光驚詫。
 
 “這是什麼?”雷刖突然心頭一緊。
 
 “這是什麼?”青歌心頭升騰希望,因為這一刀,她感覺得到,跟那天許落劈向青面修士那一刀全然不同——然而她竟一點都沒去想,這是否說明許落之前其實隱瞞了什麼。
 
 “這是……?”
 
 作為當事人,雷斧的思維就停在了這裡。
 
 “啵。”
 
 靈氣盾像是一個脆弱的水泡,瞬間被劃開。
 
 下一刻,從頭到尾,雷斧高大的身軀整個分成了兩半……
 
 是兩半,像黃油一樣輕松被切開,但是若有人替他收屍的話,就會發現,這兩個半邊其實是合不上的,因為當中憑空消失了一塊,就像是……被吞噬了。
 
 刀落,人分。
 
 許落持刀而立,刀尖斜指地面。
 
 在場的兩個,不在場的兩個,每個人都呆立當場。
 
 許落知道這件事其實很久了,築基期,哪怕築基後期巔峰,只要敢站在那裡讓他劈,劈誰誰死……偏偏雷斧真的就這麼站到了他面前。
 
 凡人的身份,看來也不全是壞事。
 
 問題還有一個雷刖,她不缺戰鬥經驗,肯定不會再近身了。
 
 問題還有遼覽安和結丹老人,他們很可能趕來了,許落猜。
 
 “別這樣看我。半生槍真正的殺招,叫半生滄桑。你們根本不懂半生槍。半生槍萬年前之所以曾經聲名顯赫,是因為它有一種哪怕仙兵神器身上也少見的特性,生機剝奪。故而史書秘藏卷記載,一槍中,半生往。”許落不顧青歌的詫異和困惑,繼續道:“下麵我教你口訣和靈氣運行路徑……你殺她。”
 
 他在說什麼?
 
 遼覽安和結丹老者距離太遠聽不清。
 
 雷刖聽得發懵。
 
 青歌也懵,但是她有一點好,許落說的,她都照做。
 
本帖最後由 pontus 於 2017-5-23 13:4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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