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烤魚
王時雨無心之過,岑溪兒差點被逼上死路,就算最後勉強被攔住了,她所時刻承受的折磨,其實也是雙重的。
許落的生死未蔔是其一,她只能靠信念和那封簡單一句話的家書支撐,就連晚飯,都是織夏淚眼朦朧哄著,才勉強喝了一口湯。整個出聖村都揪著心。
其二在於許落如果真的死了,岑溪兒斷然會認為是自己害死了相公。這一刻再想起自己的那位哥哥,想起王時雨描述的那一幕幕,她內心的糾結和痛苦可想而知。
對於這一點,其他人則都恨意滿懷。
春生沒吃晚飯就背著弓上路了,隻身去尋許落。
他如今已經成長得越發像一個有擔當的男人了,哪怕內心再擔心,再焦急痛苦,也明白自己必須冷靜下來,遇事了,其他人亂了分寸,那麼總需要有一個人去做事,去解決問題。
出村之後,春生用許落教給他的空冥秘法隱秘氣息,一邊向路上的流民收集資訊,一邊一路沿官道直奔兵聖山。
許落眼下根本無法知曉這一切,無法知道,以後應該多寫信,哪怕出門幾天都要寫。
他從草河裡摸來兩條魚,又摘了些能做佐料的野菜塞進魚肚,撒了鹽,正放在火上烤著。青歌等人可以不吃飯,許落可不行。
青歌就坐在他身前不遠處的一方石頭上,饒有興趣的看了一會兒,善意開口道:“要不我替你烤著,你累了先睡一會兒?好了我叫你。”
“嗯?你還會這個呀?”許落笑了笑道。
兩人現在其實已經頗為熟絡了,而熟悉之後的小女魔修,其實還是很像一個天真懵懂的女孩子的,除了關於“殺”——她自小被灌輸的觀念,殺就是生活,是天經地義的事。
這是荒海不得不學會的生存法則。
“當然會呀,小時候也是要吃東西的,也嘴饞過”,青歌認認真真的說道,“我看你烤魚,跟我見過的也差不太多。荒海其實不像你想的,只有魔修毒修整天殺來殺去……那裡也有你說的諸夏似的酒樓、裁縫鋪,也過年過節,元宵也有燈……”
“倒也是,畢竟本身都是人”,許落專心烤著魚,隨口接了一句,“那你若留下來,其實也不難適應。”
這句話說完,隔了好一會兒青歌都沒答,許落抬頭才發現,小女魔修的神情有些奇怪,她似乎很糾結。
“怎麼了?”他問。
“你,你不許留我。師父還在荒海,我死也要回去的。”青歌低著頭,似乎有些為難的說道。
“我……沒留呀。”好吧,真是不知造了什麼孽了,許落趁著她心神不定,看似不經意的拋出來另一個問題:“對了,你們為什麼千里迢迢來殺許落啊?”
這是許落慣用的辦法,在一大段平常的問題,普通的對話中,找時機偶爾夾進去一個試探性的問題。
青歌對此毫無警覺和防備,想了想說:“也不知道你們凡人有沒有聽過,三年多前,就在你們天南域,有過一場禍事,叫做天南無妄劫,對了,你們這邊大概叫做空冥蕩魔志。”
這事兒許落當然知道,他本人就是那個始作俑者,當時正是因他為了逃避入世佯裝被魔修打傷,才引得一向懶得過問世事的傅山震怒,帶領空冥精銳,把天南域內的妖蠻魔毒好好清洗了一遍。
他有些好奇說:“聽起來倒像是說書人嘴裡的故事呢,可惜仙家的事,我們凡人哪裡能知曉。”
“也是。總之就是你們諸夏有個叫做空冥宗的很大很厲害的宗門,突然出手殺了天南域內許多魔毒妖蠻……我們惹不起這個空冥宗,就準備來殺它一個封印修為、入世悟道的天驕弟子報仇解恨。就是那個許落。”
“哦”,許落隱約覺得有點不對,繼續問道,“你的宗門,有重要的人物被害了嗎?”
青歌乾脆搖頭:“我的宗門都沒幾個人了,哪有人在天南。”
“那你為何要來殺許落?”
“蒼無宗叫我們每個宗門派一名弟子一起來殺他的呀,還懸賞了呢。其實也不是因為懸賞,我們這些小宗門在蒼無宗下立身,受它統轄,不能不來的。”
“哦,那就是蒼無宗有重要人物死在那場什麼天南無妄劫中了吧?”
“應該也沒有,荒海在諸夏潛伏聯絡的,從來都是修為很低的弟子……因為這樣,反而不容易引起諸夏宗門的警覺。”青歌說完,突然覺得有些不對,跟著發出一聲“咦?”
“你也發現了吧?關于那個什麼天南無妄劫,蒼無宗其實根本沒必要這麼苦大仇深,這麼積極主導……所以,我覺得有兩種可能。一,殺那個空冥許落,是他們與諸夏某個宗門或某個厲害人物的一場交易;二,殺許落這件事本身很可能只是個幌子,為的是瞞過荒海其他大勢力,蒼無宗此番來諸夏,另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青歌用崇拜的眼神看著許落:“我覺得你真的好聰明啊,不能修行好可惜。”
“呃,你現在不是應該好奇蒼無宗真正的目的是什麼嗎?”
“我不好奇啊,那與我有什麼關系?我能順利解決雷岳宗的人,再殺完許落,就,就回去了。”青歌故意轉過頭去,猶豫了一下道:“反正,我以後會記得這些天的,記得我在諸夏認識一個凡人……朋友。他幫過我。”
“哎呀,不說那個了。總之你真的好聰明啊,就像這兩天,你好像也沒幹什麼大事,可就是讓少宗主越來越煩雷岳宗那些人了……你是怎麼做到的?”
“他們自己心有雜念,著急,總是比較容易惹人煩的,咱們稍加引導即可。”
“哦……可是稍加引導就很難啊!我突然覺得,要是你也在我們梅花宗就好了,我們梅花宗就缺一個你這樣黑心算計的人……”青歌說完這一句先捂嘴,然後著急擺手,“錯了錯了,我意思是說你聰明。還有……我不是邀請你跟我回去呢,真的不是,你都不能修行。”
為什麼她總能把對話帶溝裡去呢?
許落無奈舉起來手裡的魚,轉移話題道:“魚烤好了。”
說完他專注的吃魚,扒開外面焦黑的一層,把一塊一塊潔白生香的魚肉掰下來,扔進嘴裡。
青歌在旁專注的看著。
“好像是比我以前見過的香。”
“是我娘……是我乾娘教我的。”許落差點脫口而出娘子,著急了,就勢掰了一塊魚肉遞過去道:“你要不要嘗嘗?吃一點不礙事吧?”
“嗯。”青歌似乎不太懂男女之防,更不像諸夏女子那樣受過很多規矩教育,直接探過頭來,張嘴吧魚肉咬了過去,差點咬著許落手指。
許落反被她嚇了一下。
“原來真的好香啊,你再給我一塊行嗎?……怎麼了?你捨不得呀?”
“不是”,不能再這麼喂了,許落想了想說,“是我突然想起來,我剛剛解手之後,好像忘記洗手了。”
“你……呸呸呸。”可是她都吃下去了,還能呸出什麼來?除非運功逼出來。青歌一張臉漲得通紅,很快惱羞成怒:“我殺……我,反正我被你氣死了。”
許落笑著把另一條魚給她遞了過去。
本帖最後由 pontus 於 2017-5-23 08:5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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