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仙凡變 作者:項庭生 (斷更)

 
pontus 2017-5-17 16:39:2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9 61368
pontus 發表於 2017-5-17 20:05
第九十八章 離家出走

日子就這麼重新又平靜了下來。除了許落現在看什麼都想“給它煉了”。

  這陣子,村民們都不敢逮活的獵物回村了。

  與張畟等人的一戰最後總算留下了一件可用的東西——他原先用於困住出聖村並封鎖氣息的那四面陣旗。

  陣旗被村民們找回來之後,許落指導春生在自家後院重新佈置了一個空冥正宗大陣改造的小型陣法,如此一來,不管是織夏還是花花的氣息,都將進一步被隔絕。

  後遺症自然也是有的,小織夏越來越少出去走動了,長時間的呆在後院和符籙房,似乎生怕自己又引來什麼壞人。就算有時候出來,也小心翼翼,而且搶著幹活。

  偶爾也見她皺著眉頭發呆,很顯然,她還沒有放下。

  因為這個,岑溪兒沒少擔心,也沒少數落許落。

  現在,兩個人正遠遠的站在一棵老樹後面,偷偷往外看。

  此時天剛濛濛亮,村莊還沒有醒來,人們還沒有起床。

  一個小小的身影獨自走在路上,搭在肩上的是一根小木棍,挑著個小包袱。織夏穿著那件白夾粉的裙子,站下來看看前路……

  “還好黑啊,好想回家,回小被窩。一會兒溪兒嬸嬸來叫我起床吃飯,看到我不見了,她會不會著急,會不會很難過?她還說,今天要試新裙子呢。”

  織夏回頭看了一眼,再看一眼,抽抽鼻子,咬咬牙,又往前去了。

  路邊,夏日裡密密麻麻瘋長的野草開著幾朵野花,有蟲子在不斷鳴叫,有蜥蜴或蛇鼠偶爾“撲棱”一下躥動,小女孩緊張的縮成一團,繞得遠遠的。

  她突然看到了一片兔子愛吃的結穗的車前草,開心得立即把木棍和包袱架在路邊,然後蹲下來,挽起袖子,伸手去拔。

  很快,她的腳邊就堆了一堆車前草。

  面前還有一棵最大的,在土裡長得深了些,拔了幾下沒撥出來,小女孩站起來,紮了個弓步,擺好架勢,咬著牙,“嘿”,終於拔出來了,人一個踉蹌,晃了好幾步才站住。

  織夏開心了,蹦跳著把大棵的車前草放到草堆上,滿足的看著地上那個“小山包”,但是突然,她整個人定了定……等到再回頭時,已經是滿眼的淚光。

  就這麼看了好久,岑溪兒已經心疼得不行了,但是被許落拉著,不讓她出去。

  遠處,織夏抬頭看了看天色依然昏暗,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

  許落和岑溪兒避在樹後,看著她用脖子夾住木棍和小包袱,蹲下身子,把整堆車前草抱在懷裡,然後歪著脖子,一路小跑回家。

  家裡門還關著……

  “溪兒嬸嬸和許叔應該還在睡覺吧?”

  小織夏站在院子裡,小心翼翼的往兔圈裡扔了一些車前草,又把剩下的對在圈門外。

  六歲的小丫頭挑著小包袱,站著,久久看著緊閉的大門,強忍住抽泣和哽咽。

  她在秋千上坐了一會兒,又坐了一會兒,終於起身,一步三回頭的再次出發了。

  “相公,去把織夏叫回來吧,我看不了了,心疼壞了。”岑溪兒跟許落撒嬌道。

  “不行”,許落堅決說,“不給點‘教訓’,下次又溜走,咱們沒發現怎麼辦?”

  於是,許落和岑溪兒就這麼一路跟著,一路看她走走停停……

  終於走到李家莊了,正是趕集的日子,莊上的商鋪都早早的開了門,在做準備,另外行腳的,擺攤的,也紛紛早早趕來,爭取占一個好位置。

  織夏挑著小包袱,仰著小腦瓜,左看看,右看看。

  有娘親在門口給自家小女兒梳頭……紮了兩條小辮,系上頭繩。

  織夏怔怔的看了一會兒,突然一下眼淚嘩的湧出來,趕緊回頭。

  有做早點的商販招呼著:“閨女,你娘親呢?進來吃碗雲吞?”

  娘親嗎?小織夏搖搖頭,腦海裡浮現的是溪兒的臉。

  “那可別走散了啊,快回你娘親身邊去。走遠了你爹娘該急壞了。”老闆理所當然的以為她是父母帶到集市上來的,好心提醒了一句。

  “嗯。”

  應這一聲的時候就已是哽咽了,織夏點點頭,趕緊挑著她的小包袱跑開。

  再走了幾步,路邊有調皮的孩子或是昨夜裡又尿床了,正被娘親橫抱在膝蓋上,邊罵邊打屁股,明明就很輕,他卻殺豬似的叫著,張牙舞爪的亂蹬,喊:“爹,救命啊,你娘們兒要割我小雞雞。”

  織夏破涕為笑,但是,她其實好羡慕他啊,好想回家。

  “笑,笑什麼?你娘親都不打你屁股嗎?有什麼好笑的。”

  小男孩一邊提著褲子,一邊為了掩飾窘迫,大聲的質問。

  織夏搖搖頭:“不打。”

  她過往在神婆那裡挨過許多毒打,所以,自從到了許落家,岑溪兒連句重話都捨不得說她,更別說打了。這一刻當她毫不猶豫說不打,很顯然,神婆帶給她的苦痛記憶已經悄悄被岑溪兒的溫暖抹平了。

  “才,才不信,騙人。”小男孩終於把褲子穿好了,從頭到腳看了看織夏,為了找回面子,梗著脖子道:“臭丫頭,看你哭成這樣,還一個人挑著小包袱亂逛,是你娘親不要你了吧?”

  織夏整個人怔了怔,然後用力吼道:“才不是。”

  “就是,看你哭的,一準就是。”小男孩得意了。

  “你胡說。”

  “那你娘親呢?”

  “我……”

  織夏卡住了,怔怔的站著,淚珠順著臉頰不停往下滑。

  小男孩看著,看著,慢慢也有些慌了,抬頭帶著愧疚說:“哎呀,你別哭呀,我跟你鬧著玩的,看你長得又好看,穿得也這麼好看,就知道你娘親一定對你很好……”

  “哪像我娘啊,天天打我。”他小聲說。

  可惜他這麼一哄,面前的小女孩卻哭得更厲害了——因為他說的都對啊!

  小男孩還待再哄,織夏已經扭頭跑掉了。

  當娘的出來拎著兒子又是一頓抽:“傻不傻?那麼好看的小姑娘,穿得也金貴,一看就是殷實人家帶來逛集市的……你還給惹哭了?你不想娶媳婦兒啦?你這個豬,跟你爹一模一樣。”

  小男孩又開始殺豬似的嚎。

  許落和岑溪兒躲在巷子裡,看著小織夏從身前跑過,緊張的跟著,直到看見她坐在溪邊。
本帖最後由 pontus 於 2017-5-20 01:22 編輯

pontus 發表於 2017-5-17 20:06
第九十九章 戲假情真

一個小女孩,獨自坐在溪邊,這也就是現在了,出聖村的名聲太響,附近根本沒有什麼賊匪敢出沒,也沒有人敢亂惹事。要是以前,這樣一個小丫頭敢獨自出來走幾步,沒准就沒了。

  “你猜織夏會回去嗎?”岑溪兒問許落。

  “反正是走不了了,到哪,看什麼,都想你。”許落說,“再看看吧。”

  兩人上了茶樓,居高臨下盯著。

  集市已經熱鬧起來了,小織夏也終於從河邊起身,但看樣子卻還沒有方向。

  她挑著小包袱,看著人來人往,躲在角落不敢出來,因為怕被出聖村的人看見……可是,又好像有點想被看見,想被抓回去……這是六歲的小糾結啊!

  一個賣糖葫蘆的走過,肩上滿滿一杆子紅紅的糖葫蘆。

  “溪兒嬸嬸……”織夏下意識的開口,她喜歡吃糖葫蘆,岑溪兒也喜歡,過往岑溪兒帶她來集上,總是她看見了,就指著喊:“溪兒嬸嬸,快看,糖葫蘆。”

  她扭了扭頭,這次岑溪兒不在身後。

  因為這一聲喚,樓上的岑溪兒已經快要坐不住了。

  “閨女,買糖葫蘆嗎?”商販聽到聲音,停下來問道。

  小織夏仰頭,睜著大眼睛,點了點頭。

  “來。”商販摘了一串遞給她。

  織夏接過來,往懷裡掏了掏,拿出來一小塊碎銀子遞過去,這是村裡有次來了賣糖人的藝人,許落給她的。就像一般小孩一樣,她小心的存著。

  商販愣了愣,打開一個布褡褳看了看:“哎喲,這麼大錢,我也沒鉗子,就幾個銅板,找不開啊。”

  看來還是個老實商人,沒有見財起意,也沒有欺負對方是個孩子。

  “那怎麼辦?我要兩串……”小織夏看似已經投入糖葫蘆中去了。

  商販想了想,“要不這樣,你給我你的錢,我把我的錢和全部糖葫蘆都給你……”

  看來商販老實也有限,一插杆的糖葫蘆啊,吃到什麼時候去?

  岑溪兒氣鼓鼓的從樓上瞪著他,可惜對方根本沒看見。

  “嗯。”

  織夏點了點頭,於是,許落和岑溪兒很快就看到了一幕有些哭笑不得的畫面。

  一個小女孩坐在河邊,身邊插著一杆子糖葫蘆,手裡吃著一串,拿著一串。

  “欸,你的糖葫蘆賣嗎?”

  有幾個小孩子圍上來問。

  織夏看了看他們,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幾文錢一串?”

  “兩文。”

  “不是一文嗎?”

  六歲的小仙女一本正經說:“世道不好,東西進不來,漲價了。”

  “……”

  樓上,許落笑到不行,岑溪兒也是破涕為笑。

  “這些話她都哪學的啊?還世道不好……”許落問。

  “前陣子集上的商販都這麼說,估計她就記下了。”岑溪兒無奈道。

  “看來得給咱們小織夏開個鋪面了。”

  樓下,河邊,小織夏做著小生意,慢慢開始麻利起來了。

  就連大人們看她可愛,都會過來買兩串。

  沒一會兒,又兩個小男孩走過來,掏錢要買……

  織夏抬頭看看,杆上還插著六串糖葫蘆。

  “不賣了,不賣了。”

  她把裝錢的褡褳塞進包袱裡,一肩挑著包袱,一肩扛著插糖葫蘆的杆子,出發了。

  “她去哪?”岑溪兒問。

  “我猜你一會兒有糖葫蘆吃了……可是你不許吃。”許落說。

  …………

  小小的人兒,左肩挑著小包袱,右肩扛著比人高一半的插糖葫蘆杆子。

  織夏回來的一路上遇到了很多來往趕集的出聖村的人。

  “織夏,你這是幹嘛去了?”

  “我,我趕集去了……”

  “哦……這陣仗,沒把集上買空吧?”

  “反正,糖葫蘆是沒了。”

  村民們圍著她扛的杆子,笑得肚子疼。

  回到村裡也一樣。

  小織夏這天在出聖村鬧了個大笑話。

  終於到家門外了,她忐忑不安的推開院門,想偷偷溜進去。

  許落從旁著急的跑出來,故意意外道:“織夏?!”

  “許叔,吃糖葫蘆。”織夏踮腳摘下來一串糖葫蘆,遞過來,小心翼翼的說。

  “我不吃,你一早幹嘛去了?”許落板著臉。

  “我,我趕集去了……”她偷偷把包袱放在身後,把杆子放下來,舉著一串糖葫蘆道:“那溪兒嬸嬸呢?她最愛吃糖葫蘆了,這些給你一串,給春枝姨娘一串,給春生一串,給溪兒嬸嬸三串。”

  “你自己去問她吃不吃吧。”

  許落帶著她走到臥房,岑溪兒額頭覆著一塊帕兒躺在床上。

  織夏驚慌的扭頭看著許落……

  “她一早發現你不見了,到處找,哭著找……最後一急,就昏過去了。”

  許落故意走到床邊,小心搖了搖岑溪兒:

  “溪兒,醒醒,醒醒,織夏沒有不要你。”

  岑溪兒“悠悠”的睜開眼睛,有氣無力道:“相公,你,你怎麼回來了?你找到織夏了嗎?你快去找呀……我,我也要去……”

  她“艱難”的爬起來,踉蹌著,要往屋外走。

  小織夏在旁邊看得眼淚啪嗒啪嗒直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相公,其實我知道,織夏,她是真的不要我們了。”

  “我看到她把衣服都收拾了,這回肯定是走了。”

  “我們再找找吧,找不到的話……我,我也不知道以後她長大了,還會不會記不記得我……會不會回來給我上墳。她要是當了那什麼雪域的王,怕是不會記得我這個農家的凡人了吧?……我到時可以認她嗎?會不會讓她丟人?”

  戲假情真,想像著畫面,岑溪兒“投入”了,眼淚嘩嘩的流。

  又來上墳這句?許落努力穩住,配合道:“你那天把話都跟她說了,她既然還狠得下心走,就是你的死活也不管了,怎麼可能還回來?”

  “我……”岑溪兒哽咽了一下。

  “哇嗚……溪兒嬸嬸。”織夏終於出聲了。

  “織夏?你……”

  “我,溪兒嬸嬸,你吃糖葫蘆。我,我沒走,我就是跑去集上玩了……我還賺了錢。”

  冰糖葫蘆遞到嘴邊了,愛甜又愛酸的岑溪兒偷偷咽了口口水,看看許落,有氣無力道:“不吃了。你騙我,你的包袱呢?”

  “我……”知道瞞不過去了,小織夏抱著岑溪兒,伸手去抹她的眼淚,“我錯了,我再也不走了。”

  “真的?”

  “真的。”小織夏用力的點頭。

  “那我先吃一串。”

  許落:“……”

  他手在背後,在岑溪兒身上輕輕掐了一把。

  岑溪兒戀戀不捨的把糖葫蘆還回去:“頭太暈了,我,我現在吃不下。”

  許落已經快笑出來了。

  “這樣吧,你在這陪你溪兒嬸嬸,你們自己兩個說好了。要麼,你就告訴她,你一定要走,也讓她送送你。要麼,你就做回以前那個織夏……想想那時候,你多開心,你溪兒嬸嬸多開心?”

  許落說完出門。

  身後。

  織夏看著岑溪兒:“溪兒嬸嬸,我不走了,我今天出去,到哪兒都想你。想你,就哭,就捨不得。我又想給你買冰糖葫蘆吃,我就回來了。”

  岑溪兒拉著她說:“那你也不許老擔心著,你愁眉苦臉的,大家都跟著擔心。你許叔都說了,他都佈置好了,不會有事的。”

  “嗯。以後趕集,我想去賣糖葫蘆……”

  “……”
本帖最後由 pontus 於 2017-5-20 11:24 編輯

pontus 發表於 2017-5-17 20:07
第一百章 三三二二一一

 院外。

  牆角那個竹子搭的兔子圈已經擴建過一次,一直只養不吃的結果就是,現在裡面大大小小加起來已經差不多有三十只兔子,而且看它們整天沒事就騎來騎去的……

  不久估計還得擴建。

  許落和春生站在兔圈旁邊,無聊的往裡頭丟著兔草。

  “要不你找你溪兒姐要幾隻兔子吧”,許落對春生說,“拿回去,試著煉成屍傀,等到熟練了,下次就不會炸了。”

  春生看看許落:“黃酒、蘿蔔、兔子……師父你是說燉吧?”

  許落很平靜的看他一眼:“要什麼黃酒、蘿蔔?兔子又不是築基期的。有本事你給我找一隻築基期的兔子出來?”

  春生憨憨的笑了笑,沒敢再接,自然更不敢去向岑溪兒要兔子。

  “唉……”許落嘴裡叼著一根兔草,歎了口氣,“花花已經‘變態’了,現在看看,一個六歲小丫頭,一條爛蛇……反而是咱們師徒倆最弱了。”

  春生點點頭,也不失落,只是憨笑著看著許落。

  他是戰修,以戰精進,經歷了與張畟等人的那一戰,也是他生平第一次與修士苦戰,春生獲益極大,再加上之後幾天以靈石輔助修行,就在昨日,他已經突破至凝氣二層了。

  他這個凝氣二層可不同於一般的凝氣二層,春生是戰修,戰意和戰魂的壯大比之境界精進帶來的提升絲毫不遜,更主要的,他還有破日弓和落凰箭。

  那日一戰,不經意間學會了召喚落凰箭去而複歸,射出過“箭七.北冥”,“箭八.洞庭”,春生如今的戰力,遠非境界所能體現。

  “看什麼?……你的意思是我最弱是吧?”被這麼看著,曾經的天驕,曾經的元嬰大修士,內心很崩潰,“再看我把你逐出師門。”

  春生連忙低頭,他是那種有點愣的孩子,一根筋的人某些時候往往更容易專注,這對修行不是壞事。

  除此之外,他大概還是出聖村如今唯一每天盼著有架可打的那一個。他渴望戰鬥,渴望苦戰,死戰。

  接下來的時間,兩個人又商量了一些具體的戰力佈置——其實跟春生商量這些沒什麼大用,但是也只有他了,許落沒辦法找一條蛇或一個六歲的小女孩商量這事。

  配合作戰這種問題,曾經的許落不曾考慮過,但是如今戰力有限,他也不得不改變。

  出聖村眼下若對敵,最主要的戰力其實是“八百人符箭陣”和小織夏,花花的任務在於保護和配合織夏出手,剩下許落和春生,他們的任務很簡單也很難——為織夏和符箭陣打開突破口,找到全力出手轟殺的機會。

  這個組合若是配合順利的話,一般築基後期來了都未必能討得到好。

  而其中,八百強弓的集結速率是一個問題,這需要通過訓練來解決。

  另一個問題在許落和春生這兩個最弱體身上……

  其中春生還好,他是遠端戰力,攻擊距離甚至超過絕大多數凝氣修士,而且一旦突破至凝氣三層,他就可以禦劍飛行,靈活性和戰力都會顯著提升。

  真正問題在許落,雖然還不明白那到底是什麼,但他如今已經知道黑光的存在了,那不是一般俗世武者所擁有的刀芒。幾乎斬無不破的黑芒,很好——問題許落現在不會飛。

  解決不了這個問題,那天被何媚保持距離吊打蹂躪的情況,就會一次又一次上演。

  “就這,還談什麼打開突破口?……大概,我的用處其實主要是當肉盾和通過挑釁吸引攻擊吧。”許落越想越哀愁。

  “還有溪兒姐怎麼辦?她總跟織夏呆在一起的。”

  耿直的春生突然問了一句,問出了一個比許落不會飛更嚴重的問題。

  岑溪兒是凡人,遇戰第一時間呆在織夏身邊的幾率很大,需要保護——試想一下,若那天不是張畟托大和別有心思,若當時以岑溪兒為目標的不是鬼三和重傷之後的厲一,而是剛開始就是張畟或何媚,後果會是怎樣?

  分一個人保護她的話,本就一環扣一環,捉襟見肘的整個作戰體系,就會不復存在。

  “若是有足夠的材料在村裡佈置一座隨時開啟的大陣的話,情況會好很多……”許落搖了搖頭,“算了,我再想想吧,你先回去。”

  春生走後,許落獨自皺著眉頭在兔圈旁邊站了許久。

  扭頭,岑溪兒不知何時已經站在門口。

  “織夏起得早,哭累了就睡著了。”她有些慌亂說。

  “嗯。”許落點了點頭。

  四目相對,岑溪兒似乎猶豫再三才決定開口:“其實還是很難,很危險,對嗎?相公這些日子裝作輕鬆逗趣,讓我和大家安心,但是一靜下來,眉頭總是皺著的。”

  許落笑笑:“只是為了有備無患而已,溪兒不用擔心。”

  岑溪兒沒再追問,其實剛剛春生問的話她聽見了,其實不用春生說,她自己也在思考這個問題。那日的一戰,她從目睹到耳聞,結合起來已經大致能推想過程……

  “我就躺在那裡,什麼都做不了,等到相公他們血戰結束,還要強撐著哄我安心。最開始是織夏護我,花花護我,然後相公埋伏護我,設計於門上護我……我是累贅。”

  “我是累贅,也許下次,我就會害死他們。”

  “為什麼偏偏我是一個不能修煉的凡人?!”

  日復一日,岑溪兒整個人日漸清瘦。

  此刻,許落兩手托舉著織夏在院裡摘櫻桃,歡聲笑語,岑溪兒坐在秋千上,托著下巴看著,看著,許久……她好喜歡面前這一大一小,好不舍,但正因為此,她有決定了。

  開口是在這天晚上。她做了豐盛的晚飯,一家人吃過,玩耍,閒聊……哄了織夏睡著後,岑溪兒找到許落,她站在他面前,看著他許久,看得許落心裡發毛。

  “這是怎麼了?”

  直到岑溪兒把收拾整齊的兩個包袱放在床上,許落才大概摸著點意思。

  “相公,溪兒今天很平靜,因為已經想了很久,我不哭,不難過,只是想跟相公說”,岑溪兒看著許落,“相公,你走吧,帶上織夏,回去你的仙門。你那裡一定護得住她,對嗎?也沒人能傷害你。”

  許落傻了:“為什麼?溪兒你這是怎麼……”

  岑溪兒真的想了很久,所以她儘量平靜的開口:

  “之前,我曾不顧一切留下你,那時候,我想的是不論長短,能呆在你身邊多一天就好。我也一度用盡力氣要留下織夏。但是現在,我發現我錯了,這不是你們該長留的地方,我不是那個適合站在你們身邊的人。我不敢再看那天那樣的血了,更不想你和織夏留下來,每天都是風險。”

  “其實溪兒也想過,很想跟你們一起走。但是,終究是不適合的吧?路上和以後,我都是累贅……而我,也真的沒勇氣去融入那個我根本觸摸不著的世界。”

  “溪兒知道相公很厲害,織夏也會很厲害。我會留在這裡,等你們不需要再擔驚受怕了,回來看我。這院子裡曾有你們倆陪我那麼久,以後的日子,哪怕長一些,我也不會孤單的。”

  “我已經可以猜想你們那個世界的可怕了,我……不能看你們死在我面前。”

  許落看看她,“那你想讓我們死在哪?”

  “嗯?”岑溪兒想了很多,卻從沒想過,許落會這麼回答。

  “最大的可能,我們兩個會都死在路上。哪怕路上僥倖不死。去空冥山,織夏會死,正道宗門絕不會留下一個純陰厄難體,我也保不住她。去西極雪域,我一定會死,蠻族絕不會允許一個可以掌握他們未來的王的人存在。”

  岑溪兒愣住了。

  “還趕我們走嗎?”許落問。

  “我……”

  許落從桌上拿了紙筆,當她面寫下三行字:

  【覓登臨,空冥雲,天下名;】

  【生死,人家;】

  【卿。】

  三三二二一一,越少的,越珍貴,越重。

  岑溪兒念了一遍,懂了,她就是那個卿,往下生死和人家,最後才是原來那個許落所擁有的一切,她抬頭凝淚看著許落,幸福但是又心疼道:“可是……”

  “可是結果未必那麼糟,可是不要總去想最壞的結果。人生本就不可測,就像獵戶每一次上山,其實都有回不來的可能。如果命運結果我們真的會到那一步,到時你要站在我身邊一起面對,我不會攔你。”

  “但是在此之前,請還給我原來的溪兒,還給我和織夏也許漫長的一生中最好的時光……那都是因為有你啊!”

  一句那都是因為有你,才有這最好的時光……真的有那麼好?真的走不了?那麼,是呀,為什麼要變成這樣,糾結的活?岑溪兒的心胸豁然開闊了許多,她看著許落,用力的點頭:“好。”

  “那就好”,許落猶豫了一下,轉回去一邊從包袱裡往外取衣服,一邊假裝平常道:“還有,那個,圓房的事,雖說是夫妻相處也半年多了,但我覺得,還是應該正式問一下溪兒你的好……”

  相公突然一本正經說這個?!

  岑溪兒暫態間呼吸都亂了,臉上火熱發燙。

  其實許落也慌。

  原先,岑溪兒一直想要個孩子,他是知道的,卻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就拖了下來。但是後來,在雲素一行人下山那次過後,彼此坦白了一切,也做好了心理準備,其實許落本身對這件事就已經沒有顧忌和猶豫了……

  問題在於,那麼久“和平共處”下來,都習慣了,難道莫名其妙就突然撲過去麼?

  上仙其實也是生手啊!

  所以,他一本正經的問了。

  “我,我,我……”岑溪兒低著頭,這問題怎麼答,就算有答案,怎麼開口說?

  許落也不敢回頭,繼續一本正經道:“那若不然,等溪兒你心裡準備好了,設法暗示我一下?”

  “……嗯。”岑溪兒點頭,蚊蚋般應了一聲。

  “大概,可能,也不能準備太久,若不然,春枝晚你兩年多成親,生孩子還被她搶先了。將來兩家孩子一起玩的時候,被她家的欺負。”這理由也是厲害了。

  “……嗯。”
本帖最後由 pontus 於 2017-5-20 11:31 編輯

pontus 發表於 2017-5-17 20:07
第一百零一章 兩只狐狸

岑溪兒這兩天看許落的眼神像小貓,想親近又害羞的那種。

  許落不看她的時候總能感覺到她的目光在身上,在臉上,一旦扭頭去看,她卻又好似一直看著別處。

  就連說話的腔調都有變化,變得拘謹而客氣,就差沒用上敬語了,偶爾“老爺”、“奴家”這樣的詞也會跑出來幾個,直把兩個人都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老爺吃飯了。”

  “奴家去看看織夏起了沒。”

  “奴家……不是有意耽擱。”

  再有就是一次次欲言又止的樣子,讓許落以為是暗示要來了……可偏偏看她神情著急、鬱悶,跺腳、回屋、關門的樣子,又不像。

  大概就是這樣,像是初相識,剛親近……

  有些事啊,其實就是不能先說的,更不能說什麼好好準備,慢慢思考。

  許落等了三天暗示。

  岑溪兒昨夜裡低頭走過他身後,腳步不停,但是小聲說了一句:“快好了”。

  第四天,豐城破了。

  這座被譽為慶國東北第一堅城,自燕慶交戰以來堅持最久的城池,終於在阻擋燕國鐵騎近七個月後,被攻破了。

  “據說那位拒不降燕,封城死守,一個人不放,害得滿城餓殍的大文官,最後帶著一家老小四十餘口,全部戰死城頭。六歲的小兒子嚇哭了跑,他親手揮刀砍了……”

  “是這樣的人啊,也不知後世記載,是駡名重些,還是英名多些。”

  “封城足足七個月啊,聽說城裡肥水都滿街流了,餓死了幾萬人,有人易子而食。就算活下去,將來能睡得著嗎?”

  出聖村的人們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大多是聽奇聞,說熱鬧,一種置身事外的態度,甚至不少人都還有些慶倖,慶倖自己這些山民,如今反倒算是亂世裡過得安穩的。

  “那年去豐城,我還眼巴巴羡慕城裡老爺的日子嘞,如今看來,倒還是生在咱們村子裡好。給我換,我也不換了。”

  “是啊,還記得那年元宵燈會,清水河中滿是畫舫,畫舫上一排排的漂亮女子,她們,也不知活下來了沒有,若是活著,又怎麼活。”

  許落在祠堂聽完議論回家,岑溪兒紅著眼眶坐在門口。

  “相公……豐城破了?”見許落回家,她第一時間站起來,雙手抓住許落的衣袖,不自覺的用力。

  “嗯。”許落點點頭。

  岑溪兒撒開手,頹然站在那裡:“我哥他……也不知死活或去向。”

  岑溪兒有個哥哥叫岑木方,許落當年見過但是沒印象,後來的事情都是聽說的,聽說他不理爹娘後事,不顧妹妹生計,裝病騙錢,賣房賣地,去了豐城。

  這是個無賴,但也是岑溪兒剩下唯一的血緣至親。

  農家姑娘樸實,岑溪兒午飯時候便咽不下了,眼淚往碗裡掉。

  “相公,你說我哥哥他能活下來嗎?活下來的話,會回來嗎?”

  許落想了想:“我設法打聽打聽吧。”

  巧在這時,村中恰好使了人來請許落。

  “流民……又有流民來了。”

  “這回是豐城來的,一千多人……未經安排就自行占了一個舊村落住下了,而後才使人來送拜帖,請咱們村子照拂、庇護。說是每月獻銀錢,求咱們保全。還有,想買糧。”

  “村老讓我來請許兄弟一道去看看。”

  許落放下碗,又拍了拍岑溪兒手背:“正好我去打聽,你把碗裡飯吃完,在家等我消息。”

  岑溪兒用力扒了一口飯,仰頭對許落點頭。

  …………

  這夥流民的姿態擺得不低,至少暫時看來沒有完全納入出聖村的意思,大約想保持一種依附卻又相對獨立的合作關係。

  這是馬奔原他們不喜歡的。

  出發之前,村老們就已經約定好了,對方完全歸附則可,若不能完全受約束,就弄走,免得將來壞了出聖村的大計。

  “看穿著、物件,富戶不少,或也有金貴人家暫時不肯暴露。難怪擺譜。不過,衣服和銀錢當不了飯吃……”走了小一圈,馬奔原開口對身旁的夏穀說道,“……既然缺糧,他們就得老實握在咱們手裡。”

  “回去吧。”他揮了揮手。

  餘下幾位村老有些詫異:“說是他們已經選了頭面人物等著會面,咱們,不見嗎?”

  馬奔原笑了笑:“不見。先讓他們住著吧,隔絕村裡以及所有流民營地與他們的往來,但凡有私下出售糧食者,殺。我更喜歡跟快餓死的人談條件。”

  這夥流民,有人有財富,有人有學識,能人或也不少,其實都是出聖村急需的……正因為此,馬奔原勢在必得,卻不急,他要最大限度將對方壓制服帖。

  一行人就這麼匆忙來去,一句話不說,打道回府了。

  但是許落沒有,他還在村裡轉著,一路拉著人詢問情況。

  “燕軍揚言屠城,東門破時,軍士開了另外三座城門,幾十萬百姓各自亡命,被截殺不少,也跑出來一些。”

  “跑掉了的十有八九都往兵聖山關口去了,就我們這些,慌不擇路跑了反方向。”

  “其實也未必是壞事,我看這邊挺安生的。反倒那些跑去兵聖山關口的,前途實在堪憂……需知,燕軍破城之後,也一刻不停就去攻兵聖山了。若那邊守將不肯開門收納流民……那十幾萬百姓,就正好夾在兩軍之間。”

  “你道守軍會開關否?”

  “自然不會,若是守不住兵聖山,咱們慶國也就完了。”

  “天南第一險,只要不開關,燕軍攻不下的……難道他們去爬百仗斷聖崖嗎?”

  “看來兵聖山下,註定血流成河了。”

  “燕軍也是瘋了,他們憑什麼拿兵聖山?”

  許落只問了一句,一群流民就聊了一大通,直把形勢都做了分析——這都是閑的。但是不可否認,其中部分人確也有些見識,不同於一般流民。

  “那個,你們有否見過或聽說一個叫岑木方的人?”許落問了一句。

  所有人都搖頭。

  “是個什麼樣的人啊?”有人問了一句。

  “二十三四,長得……”

  “不是問長相。”

  “哦,似乎是個浪蕩子。”

  “那你往前走,那邊有間能聽見樂聲的樓,住的是逃亡的青樓女。既是浪蕩子,你去向她們打聽,或有可能見過……”

  許落想想也有道理,道謝過後繼續往前走。

  果然,沒一會就聽見了琵琶和琴聲,還有婉轉女聲唱曲:

  【少不經年,一顧之間惹了你的眼,

  破軍陣前,一步之遙模糊你的臉。

  一念生死,將軍卸甲封侯處,

  可記得,沙場誰作塵埃?

  一眼兄弟,不知家書何處寄,

  未曾問,你是誰家良人?

  枯塚邊,借幾朵炊煙,畫你的青絲已成雪;

  故井沿,問哪處烽火,傷了她明眸枉作泉。

  亂世曲,敗垣處,一一是人家。】

  “唱得不錯,且歌詞與亂世相符,難得……不過,這應當算是苦中作樂,還是顛沛不忘經營?”許落一邊想著,一邊邁步往裡走。

  “這位爺,您是?”一位髮髻、衣衫都有些淩亂的中年婦女迎上來,似乎並未做好有客人上門的準備。

  “我是那邊出聖村人。”許落道。

  “哦~”中年婦女露出興奮的表情,拉著許落道,“爺,那咱們可說好了,如今生意,咱備不了酒食,也不收銀錢,只收糧食,你看?”

  許落愣了愣:“我不找女人,就是找人問點事。”

  “明白了”,婦女打了個響指,一副了然在胸的模樣道,“找清倌人聽曲閒話,雅,大雅……有的,有的。”

  她扭頭朝裡屋喊:“盼盼、靈靈,出來給這位爺彈個曲子。”

  許落連阻止都還沒來得及,“吱呀”一聲,門開了,倚門探出來兩張精緻的小臉,未施粉黛卻依然惹人,分明都是十五六的小姑娘,卻明淨嫵媚得不行……

  “爺,咱們可說好了,這兩位姑娘,可是絕不賣身的,餓死,她們也不賣。奴家也管不了她們。”

  “哦。”

  許落第一個念頭是想跑啊,遇上“仇家”了,準確的說又不是仇家,一言難盡。但是,如今許落沒了修為,萬一對方定要報復,會死人的。

  “嗝。”

  “嗝。”

  “嗝。”

  “嗝。”

  兩個小姑娘在發愣,你一聲我一聲的打嗝,兩張精緻的小臉上盡是生無可戀……

  “倒楣催的,我們怎麼這麼慘啊?!”

  中年婦女不明狀況,上前詢問:“怎麼了?這是怎麼了?這位爺看著也不討人厭啊。”

  兩位小姑娘連使眼色,好不容易把婦女連同其餘三四名女子都趕回屋裡去了。

  “空空空……空冥上仙……”

  兩個人一陣小碎步跑到許落跟前,跪下就哭。

  “大修饒命。”一個說。

  另一個偷偷看了許落一眼:“空冥山上許青衫,好巧呀……錯了,饒命,饒命。”

  “我們沒做害人的妖。”

  “對對對,聽上仙教導,我倆從沒害過人。”

  “上仙為什麼又來抓我們呀?”

  “籠子……籠子,上仙,籠子呢?我們自己進去。”

  “這回還是去空冥嗎?”

  “這回可以四下看看嗎?”

  夠糊塗的……許落穩住了,差點忘了,她們這點道行,本就是看不透我的修為的,哪怕見我如凡人,也必當作返樸歸真,哪裡敢惹我?

  “那日空冥山上放了你們,怎麼……”許落穩穩坐下,指了指臨時青樓環境,“怎麼不返回山中修行,反而在人間做了清倌人了?”

  “掉下來就在城裡……”

  “想回去,找不到路。我們倆不認路。”一個哭著說。

  “也不太會打架……怕亂跑遇到修士,危險。可不是每個修士都像上仙這般好的。”另一個說。

  “後來就被人騙去那個樓裡了……唱唱曲,就有吃有喝,挺好的。”

  “弄些小把戲戲弄了老鴇和幾個壞蛋客人之後,也沒人敢逼我們做奇怪的事,就當人間行走,紅塵歷練了。”

  許落聽了一會兒,又打聽了幾句,兩隻小狐妖都還算純良,甚至是太單純了。

  她們倆一隻叫顧盼、一隻叫夏靈。

  “怎麼,你們倆不是姐妹嗎?”許落突然好奇,隨口問了一句。

  兩位小姑娘委屈的抬頭看著他:

  “我們本來根本就不認識呀。”

  “是你把我們抓到一起的呀。”
本帖最後由 pontus 於 2017-5-20 11:42 編輯

pontus 發表於 2017-5-17 20:08
第一百零二章 事情大了

兩隻因為許落而把命運綁在一起的小狐妖開始在他面前拌嘴。

  “我才跟她不一樣呢,她就是個狐狸精。”夏靈說道。

  “她才壞嘞,就會小算計,比人精還精。”顧盼反擊。

  “什麼人精?我是妖精,當然要比人精呀,以為妖精好騙嗎?”

  “那我本來就是狐狸精。”

  十五六歲的兩個小丫頭,唇紅齒白,眉目清秀,吵起架來也不指手畫腳,就兩片薄薄的嘴唇利索的巴拉巴拉,同時比賽似的,把秀氣的小下巴撅得高高的。

  許落看了一會兒,無奈道:“這麼吵也沒用,要不你們倆打一架吧。”

  他想趁機看看她們的實力,評估一下防禦等級和危險程度。

  “我們……奴家不太會打架的。”

  兩個人一齊回頭,一起開口,一齊把語氣放溫柔。

  “哦?”許落有些不通道:“怎的不是都有修行嗎?”

  “奴家是狐醫。”

  “奴家也是,而且比她精通。”

  狐醫?許落頓時安心了許多,同時又想起來一件事,忙起身道:“你們倆在這裡等我,我去找你們那些姐妹和老鴇打聽點事,一會就回來。”

  “記住,不許跑。”他走了兩步,又扭頭補充道。

  “不跑,不跑。人家早算計過了,跑不掉的呀。不然剛剛就跑了。”夏靈掰著指頭說。

  “人家……奴家才捨不得跑嘞。”顧盼仰頭看著許落,一雙嫵媚的眼睛裡全是星星。

  一只是自以為精通算計的呆瓜狐狸,一只是花癡狐狸。

  許落算是看懂了,放心去找老鴇和那些青樓女打聽岑木方的消息。

  一打聽才知道,原來這老鴇先前開的青樓在豐城裡都是極高檔的,來往不是富貴就是雅士,一桌席,一支曲,都不是岑木方這種低級浪蕩子消費得起的,就更別說找點歡娛了。

  他只好到附近再找些人詢問……

  另一邊,兩隻小狐狸還跪在地上。

  夏靈兩手抱在胸前,凝眉認真道:“只要他不殺我們,這回一定想辦法從他身上得些好處。那可是堂堂空冥啊,多少天材地寶……看我不騙光他。”

  “才不讓”,顧盼瞪她一眼,轉而又陶醉道,“多好……看的上仙,修為又高。對了,你說,他這回是不是要把我們收在身邊了?我過往聽過的嘞,說有人族修士脅迫狐妖長伴左右伺候的……唔,好想被脅迫。”

  “到時萬一上仙要對人家怎樣,人家又反抗不了,為了不丟掉性命,也只好,只好順從了。”她越想越來勁。

  “夠了,你這只狐狸精。跟你說過多少次了,狐妖應該迷惑男人,坑騙他們,不是讓你被迷惑的。”夏靈恨鐵不成鋼的瞪著顧盼道:“被人抓去,差點殺了,還天天念叨。狐腦子完全壞掉……你就不配當狐妖。”

  “哪有差點殺了?”顧盼爭辯道,“……明明就是拍拍頭,故意板著臉說,你們可不許做害人的妖。一看就藏著溫柔,就是對人家不忍心。。”

  “呸,你懂個屁,那是他不屑殺我們而已。還不忍心……他是人族天驕,咱們是妖,鴻溝如塹,明白了嗎?”

  “就你知道呀?這種人族修士,修為又高,最是悶騷內斂了。我就看他一會兒想什麼藉口,把我們留在身邊。”

  腳步聲,許落出現在門口。

  “你倆不受那老鴇約束吧?”

  “不受。不受。”

  “她怕我們嘞。”

  兩人連聲應道。

  “那就好,走吧,你們倆跟我回村裡一趟。”

  許落當先走去。

  “果然。”夏靈眼神中閃過一道精芒,至少她自己認為是這樣的,“看我不騙光你。”

  “好呀,好呀。”顧盼雀躍著,滿眼春色,“……終於要被脅迫了。”

  ……

  ……

  “溪兒,你怎麼還在這坐著呢?”一個身影慌張沖進院子裡,看見岑溪兒就嚷。

  岑溪兒一臉困惑起身:“怎麼了嗎?曲大嬸。”

  “哎呀,出大事了呀……你家許相公,他,他剛剛從新來的流民那邊領了兩個妖媚的小妖精進村了,大家都在偷偷議論呢,你還不知道嗎?”

  “啊?我,我沒聽相公說起呀。”岑溪兒牽著小織夏,一下還沒回過神來。

  “哎呀,溪兒你怎麼這麼木呀?”曲大嬸這回真是“恨鐵不成鋼”了。

  她是有豐富鬥爭經驗的,準確的說,出聖村現在一半以上的已婚婦女都鬥爭經驗豐富,警惕性極高。因為這半年來,流民營裡的女子想嫁進出聖村,包括不惜甘心為妾的,一點都不少。

  誰家漢子沒遇上過幾個勾嘴角的眼神啊?!這村裡的女人們都防出經驗和戰術了。

  “那倆狐媚子我可看見了”,曲大嬸湊到岑溪兒身邊道,“十五六正當好的年紀,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出身,身段,臉蛋,哪一樣都透著一股子勾人……怕是不好對付。”

  “哦”,岑溪兒終於聽明白了,放心笑了笑,“曲大嬸你們誤會了呢,我家相公他不會的。”

  曲大嬸一頓腳:“怎麼還這麼木呢,閨女?……什麼就不會了?”

  “相公沒起過那樣心思的。”岑溪兒想著,我家那個呀,過往心上連個女人都沒放過呢,怎的會突然起這種念頭。

  曲大嬸歎了口氣:“嬸懂你的意思,也知道你倆恩愛。可正是這樣,才更要守牢了呀!而且要是一般女人,你不說,我們也知道你家許相公指定看不上,可那倆她就不是一般女人呀,就剛剛,許相公領著她們一路走來,村裡男人老老小小,哪個看了眼睛不直呀?”

  岑溪兒突然有點不開心了,“真的,那般好看嗎?”

  “可不是。”

  “那,我相公領她們去哪了?”

  “原爺家裡……還讓人來把馬當關也叫走了。”

  “嗯?這是怎麼回事?”

  “這你還猜不到嗎?”曲大嬸不敢相信溪兒居然這麼笨,解釋道:“正是因為許相公寵你,他自己不敢對你開口,所以,去找村老們幫忙開口,壓你一頭……懂了吧?”

  岑溪兒還是搖了搖頭。

  “你家許相公開口,村老們肯定順著他,沒錯吧?這點咱們都心知肚明。現在咱們整個村子加起來,誰能對他說不?誰敢跟他擰著來?就你一個。所以呀,他自己不敢說,就找村老們來壓你。到時只要他們一開口,事情就是定局,你難道跟村老們鬧去?”

  “是這樣麼?”

  “就是這樣。”

  “那……”

  “走呀,去看看,你得先鬧起來,知道嗎?”曲大嬸一揮手,好幾十個村裡媳婦出現在院外,“走,嬸子們,嫂嫂們給你撐腰。”
本帖最後由 pontus 於 2017-5-20 11:49 編輯

pontus 發表於 2017-5-17 20:08
第一百零三章 仙狐那個啥

馬奔原家裡,馬當關也在。

  叔侄倆並排坐著,抬頭看著許落:“剛剛那兩個小姑娘,真是郎中?”

  許落點頭,理所當然道:“是很厲害的郎中。”

  “哦。”兩個人都不說話了,但是看著許落的眼神意味深長,同時一次次欲言又止。

  “等你們活了,就知道我說的沒錯了。”許落懶得解釋,出門道:“我去看看她們藥配得如何了。”

  旁邊不遠的一個小房間裡。

  摒退了馬奔原家人,夏靈和顧盼正圍著一張小方桌站著,桌上有個搗藥用的小石臼,看色澤當是玉制,石臼裡頭有些粉末,似乎已經杵好了。

  “你說,上仙自己那麼高的修為,為什麼不親手替他們療傷,卻讓我們來?”夏靈露出懷疑的眼神,“呸。”

  她往石臼裡吐了一口口水。

  顧盼樂得小臉緋紅,眨眼道:“笨,這都不明白,他就是為了找藉口把咱們倆留在身邊噶。唉,其實直接脅迫人家就好了。不過上仙這個悶騷靦腆的樣子,奴家真的是很喜歡呢……呸。”

  “但是我看他舉動似乎跟凡人無異,而且路上還交代我們不能說破身份。這裡頭說不定有鬼。呸。”

  “有什麼鬼?就是入世悟道呀,上回抓咱們倆不就是為了這個嗎?呸。”

  “也是哦,可惜我們根本看不透他的修為。呸。”

  “嗯,反正好厲害。呸。”

  “哎呀,我口好幹啊,呸。”

  “我也是,呸。”

  許落探進頭來。

  “你們倆幹嘛呢?”

  “配藥啊。呸呸。”顧盼開心道。

  夏靈也點了點頭:“呸。”

  “配藥,為什麼……呸?口水。”

  “仙狐涎啊,最重要的藥引。”

  許落:“哦,對,差點忘了。”

  “上仙,奴家口好幹。”顧盼眼神委屈,抬眼瞟了瞟許落,伸出小舌頭舔了舔嘴唇,“真的……好幹啊!”

  這一幕突如其來,當真讓人心肝亂顫。

  許落對狐妖還是有些瞭解的,她們其實未必真的風騷,但是日常表現出來的嫵媚和誘惑,是天生的,此外從功法修行上,也會不自覺的加深這種外在感覺,漸而一顰一笑,哪怕無意,也讓人感覺是在魅惑……

  這樣的情況會一直持續到她們修為有成,返樸歸真。

  “日後對我說話都放嚴肅些。”許落拿出元嬰大修的氣場,板起臉教訓道。

  “嗯。”夏靈謹慎的點了點頭。

  顧盼低頭,握了握小拳頭:“啊~,上仙悶騷裝正經的樣子,真的是好喜歡啊。”

  “咳”,許落清了清嗓子,“那個,差不多了的話跟我說,敷藥就交給他們家人來做好了。”

  夏靈偏過頭,兩眼一翻:“不對,他像是真的有意在回避什麼。”

  顧盼開心的晃著小腰肢:“啊~嗯,上仙故意這麼說,還不就是禁止人家給別的男人敷藥,看別人的身體?……好霸道,佔有欲好強哦。”

  這也就是沒說出口,要不許落就瘋了。

  “對了,上仙,奴家适才看你行動似乎不太舒展,是不是身體也有小恙?要不要我們幫忙看下?”夏靈問話時眼皮下垂,眼神慌張,她在試探許落。

  果然還是被看出來了。許落前陣子的傷其實依然沒好利索,但是,他本身是絕對不能讓兩隻小狐妖知道這事的,就更別提救治了。

  剛剛他倒也想過,待會從馬家叔侄那裡偷偷分一點藥回去自用,但見到兩人往石臼裡吐口水這一幕後,也放棄了。

  他這一會兒沒說話。

  顧盼立即以為他答應了,興奮的撲上來,兩手直奔許落胸口衣襟:“我來我來,脫衣服,脫衣服……呃,脫衣服,奴家好認真替上仙診治。上仙修為高深,不似凡人,奴家沒法子一眼看透的。”

  許落站那不動,冷眼一瞪:“再靠近一步,我就當你有什麼企圖,當場擊殺。”

  “試試?”夏靈第一時間這個念頭冒了一下,第二時間果斷放棄,拿命試?我才沒那麼傻呢,像我這麼聰明的狐妖,都是用騙的。

  “奴家錯了,上仙。”顧盼聲音糯軟,小心低頭小步退開,同時心花怒放:“啊,靠近一步,當場擊殺,好霸道,好迷人……原來上仙尷尬起來就裝翻臉的,真是好可愛啊!奴家真是好喜歡。”

  許落還在繼續演:“我入世悟道,一切儘量以凡人姿態生活,你二人不要擾亂我,否則……”

  兩隻小狐狸連忙低頭:“奴家不敢。”

  “那就好”,許落轉身道,“那我先回去,你們倆什麼時候弄好了過來知會我一聲就好。若是口幹了就先休息一會兒,不急的。”

  他剛想出門。

  “很快,那個,其實用尿也可以的。仙狐體液,都可以。”顧盼在身後道:“就是,人家不好意思。咦,不如我變回狐身呀,那樣再尿就不奇怪了……本來嘛,山林裡,道路旁,小獸就是隨便尿的嘛。上仙你等等哦,反正你也看過奴家真身了,奴家這就……”

  “停。”許落忙抬手制止道:“口水就好。此外,這次診治你們剛才說要到痊癒或需一個來月,那麼記住,日後往來村裡,都給我嚴肅拘謹著些。別亂走,別亂說。”

  “嗯。”夏靈想:這村子一定有秘密。

  “嗯。”顧盼想:上仙好喜歡管人家。

  許落總算出門了,不想去面對馬當關和馬奔原好奇的眼神,乾脆準備到院裡等候。

  岑溪兒就站在院外,手裡牽著小織夏,身後還有一群嬸嬸、嫂子、姨娘……

  “上,坐下就哭。”曲大嬸在岑溪兒身後指導:“哭起來,坐地上,蹬腿,說你不能活了。再抱著織夏哭,裝作跟織夏說話,說許相公有外心了,不要你和她了……”

  “哭到許相公沒轍了,我們再站出來,幫著數你這些年的苦,數落男人的壞……咱們先把理占了,讓他覺得虧心,事情就好辦了。”

  另外一位嫂子也是“謀士”。

  “我……”岑溪兒有些不知怎麼辦才好。

  “溪兒,你怎麼來了?”許落一臉興奮的笑容迎上來,拉她的手,旋即想起岑木方的事,有些慚愧道:“溪兒是在家等得著急了吧?”

  “我……”
本帖最後由 pontus 於 2017-5-20 11:53 編輯

pontus 發表於 2017-5-17 20:09
第一百零四章 這就是狐妖

“我……”岑溪兒搖了搖頭,一時間也不知說什麼好。

  “你哥哥的事情,我打聽了許久,但是可惜,那邊並沒有見過或認識他的人。想來畢竟豐城幾十萬人口,這裡才只來了一千,巧合的機會小了些。”

  許落小心解釋了幾句,跟著寬慰道:“但你也不必太擔心,我打聽到的消息,當時豐城東門被破,另外三座城門便同時被軍士開啟,幾十萬百姓出城奔逃,燕軍主在擊殺慶國兵將,故而,百姓還是多數逃了的。”

  岑溪兒松了一口氣,用力的點了點頭。

  “那些人十有八九都往兵聖山關口去了。你哥哥年輕,腦子也活泛,想來應該在其中。”為了讓岑溪兒不至於乾著急,許落暫時沒去說百姓逃亡兵聖山后可能遭遇的處境。

  “那就好,那就好。”岑溪兒撫了撫胸口,一時間倒是忘了匆忙趕來的目的了。

  不過許落提醒了她。

  “那……”許落指了指院外的一群婦女,困惑道,“是嫂嫂們,嬸子們,也有親眷在豐城嗎?”

  “啊?”岑溪兒一下有些驚慌,跟著抿著嘴,搖了搖頭,遲疑片刻,艱難道:“我們,我們……來看看相公帶回村的兩位姑娘……我,我沒瞎想,不對,我是想,那個,她們若是相公舊相識,該請回家吃飯才是呢。”

  “哦”,許落笑了,“正巧,是該讓溪兒你看看她們。織夏也來。”

  他一手拉著岑溪兒,一手抱起小織夏,撇下一群人就往兩隻小狐狸所在的房間走去。

  “是該讓我看看?……讓我看日後的姐妹麼?相公,相公他原來如此輕鬆。”岑溪兒被拉著走,一路有些心酸的猜測著。

  距離不遠,三個人很快就到了那屋,進門,再關門。

  兩隻小狐狸有些錯愕的看著許落,還有他牽在手裡的岑溪兒,抱在懷裡的小織夏。

  “凡人?……或也是返樸歸真,俗世歷練?”

  “小女孩是怎麼回事?”

  兩人懵了。

  “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娘子,溪兒。這是織夏……”許落微笑道。

  “凡人?果然是俗世歷練?”夏靈想到。

  “怎麼可能孩子都這麼大了?哇,孩子好漂亮……我要是跟上仙生一個,不知道會不會也這麼漂亮,還有,不知道帶不帶尾巴。”顧盼想了想,“上仙這不會是讓我拜見大房吧?”

  煉製小狐妖各有心思,忘了說話。

  岑溪兒倒是仔細看了,真的,很好看啊,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出身,看她們在面前搗藥的石臼,也是修士?那她們跟相公的關係……

  “相公,你,你還沒給我介紹兩位妹妹呢。”接力克制住心裡起伏,岑溪兒強笑了一下道。

  “哦,對……她是顧盼,她是夏靈。”本就是打算交代好了以免日後麻煩的,許落自然的開口道:“她們倆是狐妖,不算壞,也不算厲害那種,過往曾被我抓過,差點殺了。”

  “啊?狐、狐、狐,相公你是說,狐妖?”傳說中的存在就這麼出現在眼前,就這麼被許落輕描淡寫的說出來了,還差點殺了?岑溪兒一下真有些反應不過來。

  兩隻小狐狸站對面對她點頭。

  “哇……”小織夏在許落懷裡哇一聲,顯然不怕,只是好奇。

  “對的,因她二人精通醫術,所以我帶來給原爺和馬大哥診治一下。喏,正配藥呢,只需個把月,馬大哥就能痊癒了。原爺的身體,也能再硬朗幾年。”許落繼續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岑溪兒放心了,有些尷尬的扯了扯許落的衣角,歉意的搖了搖。“唉,老是錯怪相公,岑溪兒你以後可得改了……還好沒聽嬸子們的胡鬧起來,要不,要不丟人就丟大了,怎麼面對相公?……只能學織夏離家出走了。”

  “狐妖怎麼跟人一樣呀?還很漂亮。”織夏又興致勃勃的說了一句。

  顧盼和夏靈只能繼續點頭。不過當著許落的面被誇漂亮,顧盼還是瞞開心的,夏靈不一樣,她這會兒頭有點暈。

  岑溪兒有些緊張的對她們笑了笑,張了張嘴,也不知說什麼好。

  “對了,你們藥配好了嗎?”許落出面打破尷尬。

  “嗯。”兩隻小狐妖這陣兒淨點頭了。

  “那就好,一會兒分成兩份,一份交給這屋子的女人,另一份,溪兒你幫忙給春枝好了,讓她替馬大哥敷藥。”許落安排下去後,看了看岑溪兒和織夏眼裡滿滿的好奇,猶豫一下,才又向夏靈和顧盼道:“那個,你們倆介不介意,露一下真身?或者只是一條尾巴也行。我上次曾對溪兒說起過狐族的存在,她頗為好奇。”

  語氣是很客氣……但是,夏靈和顧盼敢拒絕嗎?

  “行的,我們平常沒事在屋裡就是變回真身睡覺、玩耍的。”

  顧盼說完扭身一晃,桌上一隻雪白的小狐狸縮成一團,看著纖細可愛,還有一份天生的楚楚可憐。

  夏靈矜持些,側了側身子,從身後露出一條雪白漂亮的狐尾。

  “哇……”

  這就是狐妖嗎?岑溪兒呆呆的說:“好漂亮。”

  織夏兩眼冒星星,拿手指戳了戳許落,在他耳邊小聲道:“許叔,我可以抱嗎?”看來她對毛絨絨款的小動物毫無抵抗力。

  “這怎麼行?”岑溪兒慌忙道,“織夏,不許對兩位小姨沒禮貌。”

  小姨?這是什麼意思?顧盼想歪了,興奮了,桌上的小白狐主動點了點頭。

  許落笑著把織夏放下,輕輕推了推,說:“去吧。”

  織夏帶著些興奮和小緊張跑了過去,試著伸出雙手。

  小白狐輕盈的落在她懷裡。

  顧盼真身個頭很小也很輕盈,小織夏抱著一點不覺吃力。她一邊輕撫著潔白的狐毛,一邊拿臉蛋蹭了蹭小白狐尖尖的小耳朵。

  “真漂亮。真想養一隻。”

  她玩得投入。岑溪兒則有些擔心的看了一眼許落。

  “放心吧,她們倆不會的。再說了,萬一她們真想傷害織夏,還沒動手,就先成灰了。”

  許落微笑說完,夏靈和化身小白狐的顧盼都驚慌的看著小織夏,對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小女孩恐懼得有些發顫。

  顧盼最可憐,在織夏懷裡一動不敢動,又克制不了顫抖,眼淚都快下來了。

  “別怕,別怕。我不會傷害你們的,你們又不是壞人。”小織夏連忙解釋,還蹙著鼻子嗔怪的瞪了許落一眼。

  但是許落的目的就在這裡啊,虛虛實實,嚇到兩隻小狐狸不敢有什麼想法最好。
本帖最後由 pontus 於 2017-5-20 11:57 編輯

pontus 發表於 2017-5-17 20:09
第一百零五章 許落的目的

“溪兒嬸嬸,你要不要摸一下?真的很軟,很乾淨的。”

  織夏抱著小白狐走到岑溪兒面前。

  “啊?摸?”面前的是可愛的小白狐沒錯,可她剛剛還是個人啊,岑溪兒腦海裡還有剛剛顧盼的形象,一想伸手,就感覺怪怪的。

  “摸吧,溪兒姐姐,沒事的。”

  狐狸突然開口,岑溪兒嚇得退了一步,一個踉蹌,還好許落及時扶住了。

  緩了緩之後,終於,她也試探著摸了摸那只小白狐,緊張感隨之漸漸消失。

  過了一會兒,顧盼變回了人形,和夏靈一起把藥分裝好,交給許落。

  “我,我能不能抱抱她呀,她好漂亮。”顧盼戰戰兢兢的開口……

  就在她跟前,小織夏主動張開手。

  這下反過來了,剛剛被抱著的小白狐抱著小織夏,玩得特別開心。狐族女子要見到比自己更漂亮的女人,可是很少的。但是夏靈和顧盼都不得不承認,哪怕織夏只有六歲,也仙靈般讓她們仰望不及。

  “顧小姨,你去我家玩秋千嗎?”織夏跟顧盼玩熟了,突然問了一句。

  “啊?”兩隻狐狸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來看許落。

  “去吧,兩位妹妹治病辛苦,又與我家相公是舊相識……正好,去我家吃頓晚飯,日後若是有空,也常來玩。”開口的是岑溪兒,一雙月牙眼裡滿是真誠。

  相比對許落的恐懼,岑溪兒給顧盼和夏靈的感覺都很好,如三月春風吧,清新,柔和,讓人愉悅。

  兩人不安的抬眼看著許落。

  許落微笑著,點了點頭。

  “好。”夏靈想著:終於可以一探究竟。

  “好呀。”顧盼想著:一定要跟大房搞好關係……大房看起來人很好,也很好相處呀,嗯,起點不錯,前途光明,顧盼要努力。

  ……

  ……

  顧盼依舊抱著織夏,一行五人說說笑笑的離開了馬奔原家。

  院外的媳婦們已經看傻了。

  “溪兒真是太好說話了……”

  “許相公好厲害啊,齊人之福就這麼享了。”

  “什麼?郎中?”

  “走走走,差點丟人丟大發了。”

  人群散去,躲在各個角落偷看。

  許落一行五人進了院門,岑溪兒陪著稍微聊了幾句,就先去準備晚飯了。

  顧盼開心的和小織夏蕩著秋千,你推我,我推你——這只花癡狐狸真是沒一點心機的。

  夏靈不一樣,至少她自己是這麼覺得的。她一面假裝玩耍,一面警惕而隱蔽的小心觀察這個看似普通的農家院落:

  “一定有什麼不對。看,這些樹種得……一點都不整齊,這一定是什麼空冥宗的高級陣法。他要困住我們?看,養了好多兔子……兔子?總之一定有古怪。看,有籬笆……好像鄰居家也有哦,但是肯定有古怪。哎呀,差點疏忽了,越顯眼的東西越容易被忽略,秋千啊,傻顧盼,你還蕩?一會秋千上陣法發動,將你當場絞殺。”

  “看出來什麼了嗎?”

  “暫時還沒有,但是,一定有古怪。等我發現了再告訴你。”

  “好的。”

  一個問,一個答,夏靈答完回頭……呆呆的看著站在身後的許落:“嗝!”

  “怎麼了?又打嗝。”許落笑著問。

  “嘿……剛剛,上仙問我話了?……嗚嗚嗚,不要殺我……我錯了。”

  許落苦笑著搖了搖頭:“不殺你,但是你在這裡看,是看不出古怪的,古怪的都在後院。要不要去看看?”

  夏靈:“不去行麼?嗚。”

  “不行”,許落扭頭當先走去,“織夏,帶顧盼一起過來。”

  “好呀。”織夏開心的拉著顧盼的手跟在許落身後。

  “我們去看什麼?”

  “去看花花呀……”

  “花?”

  顧盼和夏靈都懵了。

  然後,她們就看到了盤成個一個大圓扇,身體黝黑,體內紅光與銀光不停流轉的赤火蟒花花。

  好大。好奇怪。怎麼分明一動不動,但是身上的氣息波動卻如此強烈,而且如此詭異、恐懼……果然是空冥宗大修的靈獸,品類聽都沒聽說過。

  “這就是花花。它睡著很多天了。許叔說,它在變異。要不我們可以和它一起去山上玩。”織夏伸手揉了揉花花恐怖的大腦袋,熱情的介紹。

  顧盼和夏靈倚在一起,縮成一團,不住的顫抖。

  哪怕花花此刻一動不動,境界不明,她們也很清楚,自己不是它的對手……她們才只剛化形不久而已,而且不擅戰鬥。

  “不要……不要把我喂給它吃。”顧盼眼淚嘩嘩直流。

  “上仙,我,我錯了。”夏靈也趕忙認錯。

  “不會的,都說了不殺你們了”,許落笑著道,“只是看你好奇,就乾脆帶你們看一下。這裡我布了個陣法,可以隔絕氣息。日後你們倆若是有時修行施法,怕氣息洩露,可以來這裡。”

  “對呀,對呀,花花跟我一樣,不會傷害你們的,你們又不是壞人。”織夏忙安慰道。

  “記住織夏的話”,許落冷笑道,“不傷害你們的前提是,你們不是壞人。”

  “上仙放心,我們不是,真的不是。”顧盼慌忙賭咒道。

  “我是不敢。”夏靈伸手道。

  “誠實就好。”許落笑了笑。

  “好啦,那就沒事啦?”織夏推開符籙房的房門,“兩位狐小姨,你們看,這就是我修煉的地方。”

  狐小姨這個稱呼,是織夏剛剛發明的。

  符籙房房門被推開的刹那,哪怕是被符籙封住了,牆邊堆積的數百支新近製作的符箭,依然湧出一股強烈的氣息,直沖顧盼和夏靈……兩人身形急退。

  “這,只是她修煉後殘留的氣息而已嗎?這個小女孩到底有多可怕?那許落,又多可怕?”

  兩隻小狐妖腿軟了。

  織夏的能力自是不會在她們面前展示的,而這兩隻野生小狐妖,也絕不可能知道純陰厄難體的存在,更別說特點了。她們只會把織夏當作許落的弟子——六歲,卻恐懼無比的可愛單純的女弟子。

  震懾效果已經差不多了。

  許落先一步離開道:“你們再看看吧,我去看下晚飯好了沒有。”

  他到廚房。

  岑溪兒一邊忙碌一邊回頭看了看許落,小聲道:“那兩隻狐妖,相公想要收服她們,對嗎?”

  許落詫異的看了看她:“溪兒好聰明,什麼時候看出來的?”

  “你把我和織夏介紹給她們之後呀,不過當時只是懷疑,就說了請她們來家裡吃飯。然後剛剛見相公有帶她們去了後院,我就猜到你的心思了。”

  發現自己終於能參與一些東西了,岑溪兒其實心底挺歡喜的。

  “溪兒真是長大了。我是有這個想法。其一,她們戰力不強,心機不深,而且對我十分恐懼,所以本身沒什麼威脅;其二,她們倆都是狐醫,一旦加入,出聖村的戰鬥力就會在無形中大大提升,大家也會更安全;其三,有她們倆在,下次再有修士來犯,我就能把他們煉了。”

  “煉了,屍傀?”

  “對。她們本身精通醫道,也有靈氣,學習起來會比春生強千萬倍。誇張點說,要煉製屍傀,在相同境界內,很難有比她們更適合的人了。”

  “嗯,我聽相公的。”岑溪兒鎮定的點了點頭,又猶豫了一下,“相公若是喜歡,收在房裡也……”

  “想什麼呢?剛誇你聰明,又說傻話了。”

  許落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髮。

  這一伸手,兩個人眼神對上,突然都僵了僵——這還是兩人自從開始“計畫”圓房之後,第一次這般親昵呢。

  岑溪兒緊張的低頭轉過身去。

  “哎呀,菜糊了……”

  “哦,就只關心飯菜嗎?”許落從後輕輕擁住她。

  “相公……”岑溪兒耳後一片粉紅,不敢回頭道:“那個,前兩日,是因為奴家身子不方便……明日,明日應當就好了。”

  “嗯。”

  許落將她轉過來,在唇上輕輕啄了一口。
本帖最後由 pontus 於 2017-5-20 12:02 編輯

pontus 發表於 2017-5-17 20:10
第一百零六章 瞬間魅惑

糊了的那盤菜最後沒上,但是也算豐盛了。兩隻小狐狸遭遇了七月封城,又跟著流民走了幾天,看著滿桌飯菜饞得口水直流……

  “放開吃吧。”

  許落說了一句,桌面上兩隻小狐妖加上小織夏頓時狼吞虎嚥起來。

  “溪兒也多吃些。”

  許落夾了一塊麅子肉到岑溪兒碗裡。

  “嗯,相公也多吃。”

  岑溪兒耳朵依然在發燙,埋頭把臉埋在碗裡。

  “剛剛,剛剛那個相公,真是沒想到呢。”岑溪兒被從後抱著了,被壓著親了,一面是歡喜,一面緊張得到現在心跳都還“撲通”、“撲通”慢不下來。

  “那明日可怎麼好?”她越想越是緊張、害羞,頭也埋得越來越低。

  ……

  ……

  晚飯吃到一半,春生來了,端著個大瓷瓦罐,憨笑著走進來。

  “姐夫已經敷上藥了,說是身體即刻感覺通暢了許多,拳頭也握得起來了。我姐好生感激,她說,本該請兩位女郎中去家裡吃飯的,但是既然已經在溪兒姐家了,就改下回也一樣。她燉了只雞,讓我端過來。說謝謝二位女郎中。下回請無論如何去家裡吃飯。”

  春生說完把瓦罐放桌上。

  “雞?好香……”顧盼頓時興奮了,握著筷子撲上來,幾乎把頭探進瓦罐裡去。

  “又一個修行的”,自認精于算計的夏靈好歹冷靜些,“似乎修為不算很高,似乎剛入門不久,但為何,他身上給人的壓迫感和殺氣這麼重?背著弓,修士裡用弓的,很少見吧?”

  春生早已經習慣了弓不離身。

  “雞你可送對了”,許落笑著道,直接道,“她們兩個是狐妖。”

  春生愣了愣:“什麼狐妖呀,師父你別逗我。”

  “是真的呀,剛剛狐小姨還變成狐狸跟我玩了呢。真的是妖。”

  織夏咬著顧盼夾給她的大雞腿,含糊的幫著證明。

  “狐妖,妖!”春生頓時兩眼發亮,眼神直直的看著夏靈和顧盼,只不過就算如此,他的表情還是一樣,憨的。

  顧盼的注意力都在雞上,沒察覺。

  夏靈則不然,她準確的捕捉到了這個眼神,身為狐妖的自信總算是回來了一點,眼神中精芒一閃:“就你了,突破口就是你,憨憨的傻徒弟……等我魅惑了你,還怕探不了虛實,騙不到好處?”

  想罷,夏靈嘴角一勾,一個風情萬種的笑,一個情意綿綿的眼神……飛向了春生。

  春生沒有回避,照樣看著她傻笑。

  “中了。”夏靈得意的打了個響指,但見失態馬上掩飾。

  之後吃飯的過程中,她只要逮到機會就給春生送眼神,而春生的反應,不外乎撓頭傻笑,看似很喜歡的樣子。

  “本妖出手……真的太輕鬆。”夏靈已經成竹在胸了。

  吃過晚飯,兩隻小狐妖各有各的開心,步伐輕盈,笑容滿面的出了門。

  “你傻樂什麼呀?”夏靈問顧盼,“還真把他們當自己人了啊,瞧你,雞腿都捨得讓出去了,跟我你可從來不讓。還一口一個姐姐的叫那個岑溪兒。”

  “你不也叫了嗎?”顧盼反駁。

  “我那是虛與委蛇,與敵周旋。”夏靈嚴肅認真道。

  “那我不一樣,我呀,就是要跟大房處得親如姐妹,要對上仙家人關心照顧。這樣以後才能得寵呀。你看咱們狐族也好,人族世間也好,哪家不是這樣的?”她一邊說一邊歪著腦袋搓著手,“嗷,剛剛上仙給溪兒姐夾菜你看到沒有?悶騷霸道的大修士溫柔起來真是好迷人啊,人家好喜歡。要是他也給我夾一次就好了。一定會的……顧盼要努力。”

  夏靈覺得她的盟友已經廢了。

  “無知”,夏靈搖了搖頭,“現在只能靠我一個妖了,還好,我已經找到了突破口。”

  “嗯?什麼突破口?”

  “上仙那個俗世裡收的傻徒弟。就剛剛一會兒,一句話沒說,他就已經被我徹底迷惑了。只要我再稍加蠱惑,保證他日後對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言聽計從,欺師滅祖……”

  夏靈越說越得意,抬眼一看,不遠處路口正站著一個身影。

  “你看”,她興奮的指著前方道,“他就在那邊路邊等我。”

  “哇,真的欸。”

  顧盼難得附和一次,她的這聲讚歎,夏靈很滿意。她伸出一隻手,輕柔的旋動手指,再緊緊的握拳:“看你怎麼逃出我的手掌心。”

  “他來了欸。”顧盼提醒道。

  “放心,交給我。”夏靈風情萬種的撥了撥頭髮,露出一個足以殺死絕大多數男人的嫵媚微笑。

  春生走到近處,微微欠了欠身,表情有些尷尬,欲言又止。

  “你是在等我嗎?”夏靈聲音既輕靈,又溫柔動人,帶著點兒恰如其分的小緊張,惟妙惟肖的扮演著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

  春生眼神炙熱無比,用力的點頭。

  “你有話相對我說?”夏靈歪了歪脖子,笑容可愛。

  “嗯。”春生撓了撓頭。

  “說吧……人家,奴家聽著呢。”

  夏靈“害羞”的把頭低下,盯著腳面,等待著表白。

  “那我可就直說了。”

  “嗯。”聲音是蚊蚋般的,夏靈偷偷遞給顧盼一個得意的眼神:你看,搞定了吧?

  然後,就在他對面,春生認真誠懇的說了一句:

  “你能跟我打架嗎?”

  夏靈愣了愣,覺得自己大概聽錯了:“什麼?”

  “打架呀?戰鬥,鬥法。”

  春生努力表達著自己的誠意,他太渴望戰鬥了,尤其是上次與張畟六人那一戰過後,這種渴望瘋狂的滋長,難以抑制,但是在出聖村……他能找誰打呢?小織夏出手就要命。花花在睡覺。許落太弱。

  “你們不是妖怪嗎?那一定很厲害吧?我知道的時候都開心壞了,求求你們,跟我打架好不好?打贏我,一次一隻雞,兩隻也行……”

  顧盼竭力憋著笑,兩邊肩膀忍不住的顫動。

  夏靈好想死啊!

  “打打打……”她想說你個蠢驢,就知道打,能注意一下別的更值得你這個年紀的男人關心的東西嗎?

  結果春生一聽,“好嘞,放心,我不用落凰箭。”

  “嗡~”

  迫不及待,急不可耐,他動手了。

  ……

  ……

  一箭,兩箭。

  春生看看自己手,又看看那邊落在瓜棚裡的夏靈,“狐妖這麼弱嗎?唉。”他很失落,抬頭看看顧盼,“你厲害點嗎?”

  顧盼舉起三根手指:“我,我雞都抓不住。只會吃。”

  另一邊,夏靈好不容易才撿回一條命,頭髮散亂,頂著一偏瓜葉站起來,“這個地方真的一點都不正常。”
本帖最後由 pontus 於 2017-5-20 12:11 編輯

pontus 發表於 2017-5-17 20:11
第一百零七章 宗師和舉人

春生正在向差點把命丟在瓜棚裡的夏靈道歉。

  “實在抱歉,我真的沒想到你這麼弱。還好,我沒用落凰箭。”他認真誠懇的歎了口氣,失落道:“唉,不是妖麼,難道妖都這麼弱?還是就狐妖這樣……那狐妖到底有什麼用呢?”

  這也叫道歉嗎?

  夏靈把頭頂瓜葉摘下來,整理了一下蓬亂的頭髮,輕甩劉海,嫣然抬頭——她在說明,更要證明,狐妖到底有什麼用——至少好看啊!

  果然,對面春生一拍手:“對了,你們會治病。”

  夏靈好想咬死他——至少證明狐妖還會咬人。

  ……

  ……

  出聖村村口。

  一名書生模樣的二十多歲文雅男子正站在那裡,他身上的文士衫破爛髒汙,整個人面黃肌瘦,臉頰凹陷,但是身上那份讀書人的氣度,分毫不減。

  “讓我進去”,書生義憤填膺道:“難道青樓女子,你們就可以漲勢欺壓,任意強擄了嗎?更何況那兩位姑娘還只是清倌人,清清白白的女子。”

  村口的巡守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事,也知道是誰幹的。問題就在這,那是許兄弟幹的,別說幫忙擋了,幫忙搶都得上。

  “走開,走開。”

  獵戶不善說理,也懶得跟流民理論,他們只知道自己的職責是在村口巡守,防止有人亂闖。

  “再上前莫怪我不客氣。”

  另一名獵戶揚了揚手裡的刀,嚇唬道。

  書生挺著胸膛往入口走來:“那我還非進不可了,刀還是箭,你儘管來。”

  這份勇氣不是裝的,人也是真有那麼一股子寧折不彎的氣節,但是可惜,沒有力氣。一名獵戶輕輕鬆松伸手一擋,再一推,書生踉蹌幾步,仰面倒地。

  “你們……你們可知道,我是舉人,有功名在身。你們公然強搶民女,毆打舉人,我有權亦有責向地方官府舉報。”

  書生一面狼狽爬起,一面因為斯文受辱,有些惱羞成怒。

  “舉人,很厲害嗎,比秀才厲害?”一名獵戶問另一名獵戶。

  書生傲然接了一句:“那是自然。”

  “管他呢,官府早就沒了,如今就是皇帝老子,都管不到咱們這裡,他是個官也沒用。擅闖者,殺。”另一名獵戶應了一句,出聖村的人,如今也早就牛氣慣了。

  “殺?濫用私刑,濫殺無辜……你們置朝廷律法於何地?”

  書生滿腔憤懣向前撲來,口中猶自喊道:“殺,殺我試試。”

  竟然真遇到硬闖的了?

  獵戶巡守十人一組,領頭兩人互相看了一眼,一個讀書人。

  因為許落這個假秀才的關係,出聖村人對於讀書人的觀感還是不錯的,也頗尊重,他們沒想真就這樣斬殺這個書生,其中一人迎前兩步,將手中長槍打橫,以槍桿來阻他。

  “貴村如此做派,欺人太甚了吧?”

  一名白須老者突然出現,從旁一手握住了槍桿。

  獵戶用力一掙,但是槍桿紋絲不動。

  “撒手!”

  老者一聲斷喝,獵戶手心一震,長槍被奪。老人順勢將槍桿一推……

  “砰。”

  槍桿打在獵戶胸口,他整個人連退十余米,踉蹌倒地,一時間掙扎不起。

  “老夫已經手下留情了。”老者負手,傲然道。

  但是出聖村的獵戶哪管這個,又哪裡肯吃這個虧?只一瞬間,剩下九命獵戶長刀出鞘,向老人圍去。

  同一時間,成百上千名流民叫嚷著從後沖來。

  “是新來的流民騷亂。開弓示警。”

  一支羽箭射向空中,一聲炸響。

  當場九名獵戶死死守在拒馬樁前,與千名流民對峙。

  “你們出聖村想逼死我們,沒那麼容易。”

  “有喬老和楊大俠在,還怕他們一群山民?”

  流民們叫嚷著。

  只一日,他們中就已經有人猜透出聖村的想法了。

  先是出聖村老拒絕商談,再來,新來的流民們拿著白花花的銀子去向早先已經安頓下來的那批流民買糧,對方連理會都不加理會。

  也有人去了李家莊,莊上店鋪不少,商品種類也多——唯獨沒有糧店。

  就連原先在經營的幾家小吃店與茶樓都已經關門謝客。

  這還不夠明顯嗎?

  出聖村如今是方圓百里最大的勢力,李家莊也一樣在其保護和控制之下。出聖村設崗徵稅,抽取商人稅款極低,但有一條,死死捏在手裡——糧食。

  不管是當地的民戶還是外來糧商,唯一的糧食交易對象,只有出聖村一家。

  在這片戰禍連天,餓殍遍野的土地上,糧食,就是命脈。

  新來的這批流民已經餓了一天了。

  “強擄流民女子,斷絕糧食供應,貴村這般做派,實不像傳說中那般仁義。”

  另一名老者上前,與先前出手那位並肩而立。

  兩人一人腰間佩刀,一人手持長槍,背後各跟著十余名手持刀槍的青壯。

  這兩人就是這些流民的底氣。

  佩刀的老者名喬開山,號稱刀掌雙絕,刀是燃木刀法,可以劈刀引火,掌是降龍掌,十八式剛勁無匹。

  持槍的那位叫做楊武平,祖傳楊家槍,乃是沙場陷陣的槍法演化而來,連綿三十六槍一經展開,如水銀瀉地,戰力強悍。

  兩人都是豐城中數十年威名赫赫的宗師級人物。

  俗世裡除去皇室、大家世族和軍伍,留在江湖與民間的高手其實遠沒有故事裡那麼多,練武之人一旦學有所成,大多亟不可待賣與帝王家了。

  所以,這一名三品和一名四品宗師領銜的陣容,堪稱豪華。

  這夥流民能來到這裡,正是因為有這兩名宗師和他們門下弟子存在。他們有不肯完全依附於出聖村的想法,也是以此為依仗。

  現在,他們硬闖出聖村,一樣因此而自信。

  “一群山民而已,如此霸道囂張……喬老,楊大俠,我們沖進去。”

  “對,沖進去,叫這群山野蠻夫知道個天高地厚。”

  身後流民群情振奮,喬開山與楊武平對看一眼。

  楊武平道:“先沖進去也好,總歸要動過手了,我們才有商談的餘地。”

  喬開山沉思片刻,點了點頭。

  兩人正待上前……

  “再有向前一步者,當場格殺。”

  聲比人先至,聲音落下,馬奔原背負雙手,和夏穀等一眾村老一起,緩緩走來。

  “轟……”

  “喝!”

  腳步聲如雷,上千人持弓本來,頃刻間列陣完畢。

  開弓一聲呐喊。

  千柄長弓,直指流民。
本帖最後由 pontus 於 2017-5-20 12:16 編輯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pontus

LV:7 大臣

追蹤
  • 11

    主題

  • 11375

    回文

  • 1

    粉絲

運動治百病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