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仙凡變 作者:項庭生 (斷更)

 
pontus 2017-5-17 16:39:2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9 61355
pontus 發表於 2017-5-17 19:47
第八十九章 蓮花

就在剛剛,這裡還是一座寧靜的農家院落,有笑聲飄揚,有秋千在蕩。

  六歲的小織夏和十九歲的岑溪兒說起火紅嫁衣,說起不願別離……

  驟然一叢血雨紛揚。

  裹著血的風也變蒼涼,它撲在小織夏的臉上,染透了漂亮衣裳,滴在了白淨鞋面,剔透的小仙女平時一點都見不得髒,但此刻抹也不去抹,梗著脖子,表情倔強。

  眼淚就要爬出眼眶,但她忍住了……

  “砰。”

  將嘴裡的半截殘軀甩到一旁,赤火蟒巨大的身軀自半空落下,塵土飛揚。

  落下的同時,它身後長尾一卷,卷住岑溪兒,將她送回屋裡。岑溪兒爬起來要往外沖。蛇尾輕輕一彈,乾脆將她暫時打暈了過去。

  小院,平房,院裡空秋千,還在輕輕蕩。

  房門外,一人,一蛇。

  巨蛇人立而起,高過四米,仰頭,朝著天上人露出鋒利獠牙。

  也就一米模樣的小女孩站它身側,張開纖細雙臂,寸步不讓。

  “不要帶我走。”她說,“好嗎?”

  …………

  就剛剛,這個山村還在準備一場喜宴,每個人臉上喜氣洋洋。

  仙人降臨,他們帶著敬畏和崇敬磕頭相迎,誰知結果轉眼變成了這樣。

  手拿著嗩呐、鑼、鼓的老人們木然望著天空,張著嘴,卻沒有半分聲響。

  跪著的,站著的,人們不知所措……

  穿著大紅吉服的新娘子與新郎最是顯然,兩家隔的本就不遠,兩個人越過人群對視一眼。

  春枝回家裡摘了弓:“弄你娘,狗屁仙人,老娘成親,你來欺負我姐們。”

  馬當關顫抖的雙手連試幾次,還是拿不起他的三石弓,但是把弓上積的灰抹掉了。他低頭用牙把弓咬起來,斜掛在脖子和肩膀上,沖出屋子:“拿弓啊,打仗!”

  人群驚惶而無措的看著他。

  “狗屁仙人,射一個下來,今天喜宴下酒嘗嘗。”

  …………

  許落家的後院連著山崗。

  樹叢間,八百強弓在這裡瑟縮不前。

  “拿箭。”

  春生嘴巴上剛出了一叢淡淡黑須,還是個孩子,他把按許落吩咐從符籙房抱來的箭矢放在地上,每一支箭,箭簇上都貼著黃色的符紙,“拿箭,殺人。”

  他歇斯底里的吼著。

  沒有人上前取箭……

  “春生,不是我們膽小。那是仙人。看樣子為捕殺妖獸來的,我們,我們……”有人小聲辯解,他們看到了赤火蟒。

  “你們看到那是誰家院子了嗎?”

  “你們沒聽過巨蟒驅逐賊匪嗎?”

  “你們忘了,若不是我師父,你們本該都死了嗎?你們以為今天,他們會放過你們嗎?什麼仙人?什麼仙人?一群魔徒……明白嗎?”

  春生不善言辭,連續三問過後,雙目赤紅,一言不發。

  很多事,許落都已經對他講過了,但他不懂怎樣去說服這些獵戶,他們的見識和過往經歷決定了,面對眼前傳說中才有的一切,他們很難立即鼓起那份勇氣……

  “可是許仙師呢?許仙師也不在啊!”有人問了一句。

  “師父肯定在。”春生絕對不會懷疑這一點。

  “算了,箭就在這裡。這箭可以殺人,可以殺會飛的人,拿起來去戰,射他娘八百個窟窿,還是在這跪著,等著被屠戮,你們自己選……我去殺一個你們口中的仙人給你們看。”

  春生說完一步躍上許落家屋頂,沿著瓦片向上,在最高點伏下來,張弓搭箭以待。

  …………

  短暫僵持的畫面,人群各異的反應。

  張畟一方對於漠四的慘死並沒有想像中的悲愴或者急於復仇的舉動,只有實力分別在凝氣五層和六層的鬼三和厲一面色略顯驚慌,生怕張畟下一個讓他們上去。

  赤火蟒是異獸,獨角高昂,雙目赤紅,身軀龐大,尤其頸間一對肉翅展開,再亮出尖銳毒牙,看起來霸道猙獰。

  “有趣”,張畟雙掌一撫,輕鬆道,“一條堪比凝氣五層的赤火蟒,護主心切,不錯。但是不夠啊……還有什麼嗎?”

  他已經明確的感應過了,這裡沒有強大的修士氣息存在,但是奇怪的,心頭就是莫名的有些不安。

  出於謹慎,張畟暗自掐著一道遁訣,在旁等待對方亮出全部底牌來看……

  一身火紅的何媚淩空向前踏了一步,以她築基初期的修為,理所當然可以更快結束戰場近乎玩笑的戰鬥。但是張畟伸手虛擋,把她攔住了,微微搖了搖頭。

  何媚微微一怔,數百年的相處讓她很瞭解張畟,張畟原本從來不是一個拖泥帶水的人,所以今天?何媚明白了,張畟沒打算讓四名弟子活著回去。

  她在猜張畟計畫帶她去哪裡……

  “封二,你去吧,赤火蟒內丹歸你,小丫頭縛來即可。”

  張畟說話間屈指輕彈,一件類似繩索的法寶和一面小小的土黃旗飛向封二。

  “是,師父。”

  封二把寶物接在手裡,以凝氣八層修為撐開一面綻著綠光的靈氣盾,浮行數米,來到赤火蟒和織夏身前不遠處,停住。他是個謹慎的人,不打算硬碰硬,尤其不願意接近小織夏……

  所以,他在一個自認為花花和織夏都無處觸及的距離上站定。

  “嘶,哈……”赤火蟒仰頭一聲嘶啞的嚎叫。

  “區區凝氣五層,也敢對我示威?孽畜受死。”

  話音落下,封二雙手自腰間向上一引,一個類似小塊蜂巢的奇怪物體出現在他手中,只不過蜂巢六邊格裡的是蜂蛹,而他手上的東西,十一個六邊格裡,是十一柄綻著藍黑幽光的小飛劍。

  這法寶並不罕見,叫做“離巢劍”,取其“離巢複歸”之意,十一柄小飛劍可以穿梭來回,往復不停。

  封二口念法訣,驅動法寶,十一柄小飛劍在蜂巢中振動待發,嗡嗡作響。

  “嘶……哈!”

  地面微顫,花花巨尾擊地,肉翅一振,騰空而起,身體倏然間直躍上十多米的高空,甩頭張口朝封二咬去……

  “砰,哢!”

  封二身前靈氣盾被頂出一個凹陷,不斷扭曲、發出異響,將將破裂……

  因為一時慌亂,他的十一柄小飛劍第一時間直躥出來兩柄。

  其中一柄自花花口中刺入,頭後躥出,飛行不遠,又複歸來,釘進赤火蟒頭顱……

  另一柄,不斷穿刺花花右側肉翅,頃刻間已將肉翅捅出數個大洞。

  “嘶~”一聲淒厲而沙啞的慘叫,花花痛極的同時失去了重心,整個頭顱向右向下一頭栽下。

  “花花。花花。”

  織夏站在地面,仰頭悲傷而無力的叫著。

  她不知道花花其實自知不敵卻拼死向上,她只知道,這個很嚇人很厲害的傢伙,會把她頂在在頭頂到處去玩,會把身體當玩具給她滑行,會任由她欺負、命令……

  會每天擠出一滴珍貴的精血,供她壓制冰寒。

  花花的血,在天空中成股成股的噴濺……

  “花花。”

  一直強忍淚水的小織夏,終於痛哭流涕。

  封二嘴角綻出一抹微笑,在他身前,靈氣罩因為失去壓力,正在緩緩重新鼓脹。

  “孽畜。”

  封二松了一口氣,低頭看向小織夏……

  一條巨尾出現在他的瞳孔裡,斜斜向他砸來……

  就在剛剛,在身體向著右下方墜落的同時,花花借著這股力,從另一個方向甩起了巨尾。

  巨尾橫空,劈向封二。

  “砰。”

  “乓。”

  一聲震響,靈氣罩破碎。

  封二雙手在身前一擋,再移開,睜眼,眼前是一朵需要雙手才能合捧的巨大“藍蓮花”。
本帖最後由 pontus 於 2017-5-19 19:39 編輯

pontus 發表於 2017-5-17 19:51
第九十章 連斬

許落在哪?

  期待他的人,相信他的人,懷疑他的人,自認為欠他一條命的人,每個人都在問同一個問題。畢竟這個男人,曾經在所有場合站在最前方迎敵,他曾把村民護在身後,曾把岑溪兒和織夏護在身後,一次又一次……

  而今,在這個最需要他的後背的時候,他在哪?

  從時間上算,花花撲殺漠四的當時,他就應該已經趕到了,但是不見蹤影。

  一條蟒與一個六歲幼童死守在房門前的時候,他在哪?

  花花死拼凝氣八層,身上被洞穿十餘個傷口的時候,他在哪?

  小織夏痛哭流涕,無助哀哭的時候,他在哪?

  巨尾擊破封二的靈氣盾,花花噴灑著鮮血,無力的橫身墜地,落在地上的蛇軀不住的扭動,卻無力爬起。

  小織夏雙目冰寒,捧出了迄今為止最驚人的一朵“藍蓮花”,牙齒咬進嘴唇,鮮血從嘴角溢下,她雙手竭力一推,將藍蓮花推到了失去靈氣盾的封二面前。

  許落在等,以一個凡人毫無威脅的氣息伏在屋簷下,在等。

  他看到了從花花撲殺漠四開始的每一幕,咬緊牙關告訴自己冷靜,甚至冷漠:“溪兒沒事。織夏力竭而已,能恢復。花花?我為什麼要管它?那不過是天下百萬的低級異獸而已,每天都被屠戮無數收取內丹。”

  許落一遍遍的勸說自己,但是指甲嵌進掌心,幾乎把牙咬斷:“不要啊,躲啊,蠢蛇。”

  他曾是修士,無情冷漠是修士戰鬥最核心的心理……

  他如今是凡人,甚至不會飛,貿然下場的結果,只會是一個都救不了……

  他必須抉擇。

  同時,他還曾是最頂尖的修士,所以他最懂怎麼殺修士。他更清楚,遠處穿著赤黃道袍的那個中年道人不殺,其他人哪怕全部殺盡,怕也毫無意義。

  “弓陣呢?”

  屋後樹林,視線可見的只有對面的“仙人”,還有剛剛躥到半空的赤火蟒。

  這段時間迅速蒼老的夏穀,虛弱的馬奔原,穿著大紅吉服的新婚夫妻馬當關和沈春枝,四個人站在八百人前。

  “拿箭。拿箭啊~”

  馬當關這個連自廢一身筋骨,一夜成為廢人都不曾流淚的漢子,此時滿眼的血淚,他試著把弓從脖子上解下來,手臂卻抬不起,他想說跟我去殺人,卻連箭都拾不起……

  “求你們,拿箭。”

  這位曾經出聖村最強悍的男人,獵頭,對著踟躕恐懼的八百獵戶,倏然雙膝跪下。

  夏谷和馬奔原彼此看看,老目淚濁:“忘恩負義,宗族的血脈,何時已然墮落至此啊?!”

  “族長,獵頭,不是啊!”一名獵戶表情無措沖出人群,反跪在馬當關和夏谷、馬奔原面前,“我們不是不願幫忙,可那是仙人啊,是仙人在殺妖獸……我們卻去幫妖獸?那死也永不超生啊!”

  “是啊,就連許仙師都沒有出手啊!”又一個人跪出來說道。

  這兩個人的解釋,代表了當場絕大部分人的心理,他們中大多不識字,只是打獵耕種,消息閉塞,見識短淺的山民,自幼對神佛的崇敬、盲從和恐懼,讓他們無法抉擇。

  “織夏呢?溪兒呢?她們也是妖獸嗎?一群沒鳥的東西。”春枝罵了一句,上前攙起馬當關,兩身火紅吉服並立,“走,漢子,你女人跟你去。”

  …………

  接下來的一系列事情幾乎同時發生,僅在幾息之間。

  封二剩下九柄小飛劍齊出,同時倉促向著織夏扔出繩索法寶和黃土旗,繩索如有牽引,直往織夏捆去,黃土旗迎風而漲,頃刻間高大厚重,直直插向地面。

  “啊!”地面上的小織夏仰頭一聲尖叫,巨大藍蓮花當場爆開,爆發綻放的光芒遮蔽了大片視線,衝擊的巨浪裹著幽藍火焰壓向封二。

  封二在結靈氣盾,但是每次都尚未成型,便告破碎。

  幽火夾著巨大的衝擊力不斷灌進他的身體……

  他低頭,看見自己的身體皮膚由黃黑變成灰白,如同太陽底下暴曬許久的土塊,開始出現一道道細紋……

  一面強提靈氣修補、抵禦,封二回頭哀求:“師父,救我。”

  張畟微眯著雙眼,看不清,絲毫不為所動。

  地面上的小織夏臉色蒼白,搖搖欲墜。

  厲一和鬼三此時已從側面繞過來,準備坐收漁翁之利,立下大功。

  鬼三看了一眼織夏,稍做猶豫,悄摸低頭向下,把目標轉為屋裡的岑溪兒,他已經看出來了,抓住那個凡人女子,就可以逼純陰厄難體就範。

  厲一綴在他身後,在等,等織夏被繩索綁縛,被黃土旗定住。

  就在這個遠處視線被遮蔽,近處一片混亂的時候,許落動了……

  正往屋簷下去的鬼三突然發現身邊冒出來一把誇張的黑刀,一個身穿青衫的凡人。

  “一個凡人,想伏殺我?不知道世上有靈氣盾……”

  他只來得及想到這裡,許落俯身屋簷下一步踏出,墨陽隨之自肋下橫斬而去,黑光一閃,靈氣盾碎,下一刻,鬼三身體被剖成兩截落地。

  在後的厲一看到這一幕,正準備揮動法寶攻擊……

  “噗。”

  靈氣盾一陣震盪,他扭頭看去,一個少年踏步站在屋頂上,手持巨弓,正向他射擊。

  春生靈氣鼓蕩,近處的厲一,遠處的何媚和張畟,今天終於第一次感覺到了修士的氣息……“不是凡人,但是很弱,大概凝氣一層。”

  接著,“噗,噗,噗,噗……”

  又四聲響,春生第一箭後,又連發四箭,一箭比一箭勢大力沉,而且每箭都落在同一個點上。

  “乓。”

  輔以破日弓的加層,以點破面,厲一的靈氣盾破碎。

  三名師弟差不多已經死光了,死在今日這個原以為手到擒來的地方,被小孩、蛇、凡人殺死……明知對方不強,厲一仍心生恐懼,急速飛退。

  比之更早一步,許落斬殺鬼三後身體下落的同時低聲開口:“花花,還能送我上去嗎?”

  赤火蟒沒有出聲回應,但是身體一擰,巨尾揚起,在許落腳底一抵,一彈,許落下落的身形頓時化作利箭飛去。

  正專注於苦苦運轉靈氣勉強支撐的封二聞聲抬頭,瞳孔中映出一個凡人,一把誇張的黑刀,明目張膽向他劈來。

  “哪來的?兒戲嗎?”

  “噗……”

  封二頭斷。

  他使出的飛劍和法寶在同一時間失去牽引。

  黃土旗和繩索飄飄蕩蕩落地。

  但是九柄飛劍猶有向前的慣性,一把劃過織夏臉頰,鑿出一道血痕,一把割傷了她的手臂,剩下的淩亂掉落。

  封二無頭的屍體在下墜,許落在上面踏了一腳,身形再起,繼續向前。

  藍蓮花爆發的光芒漸散,張畟眼前的視線終於清晰了,他第一眼看到了倉皇飛退的厲一,第二眼……

  “咦?”

  這是張畟第一次看到許落,許落雙手持刀,刀在頭頂,與身體成一條直線,直往張畟胸口捅來。

  “鎮。”

  張畟的謹慎的祭出一面碩大的黃土旗,當空一插,伴隨著一陣震盪,周邊的空氣暫態間被壓縮,形成一片厚重、粘稠,如同沼澤的區域……

  許落的身形被拉扯住了。

  第三刀勉強之極,黑光終於還是沒有出現。

  張畟笑了笑,因為距離太近,乾脆直接一掌印在了許落胸口。

  “砰。”

  許落口吐鮮血,倒飛而回,身體墜地之後貼地滑行十余米才堪堪止住,他掙扎著爬起來。

  “竟然沒死?”張畟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他是築基中期的實力,而對方,確實是凡人無疑。

  “呸。”許落弓身啐了一口,吐出來混著沙土的一口血。

  一隻同樣血跡斑斑的小手從旁撫上了他的嘴角。

  “許叔,你疼不疼?織夏好疼啊……”

  終於看見許落,小織夏臉上的眼淚肆意的流淌,哽咽得上氣不接下氣。

  許落扭頭,伸手替她擦了擦臉頰上的淚水:“沒事,許叔在呢。”

  “嗯。”小織夏抹一把眼淚鼻涕,用力的點頭。

  張畟玩味的看著這一幕,突然笑道:“你行嗎?你可知道,我是……”

  “修士。”許落打斷道。

  “哦?還算有點見識,難怪那邊有個初入門徑的小東西,可是你知道他是什麼境界,我又是什麼境界嗎?老夫張畟,陰煞宗,築基中期巔峰修士。你還自信……”

  “區區築基,土雞瓦狗”,許落笑著道,“我久不殺低級修士,手生了而已。”
本帖最後由 pontus 於 2017-5-19 19:45 編輯

pontus 發表於 2017-5-17 19:55
第九十一章 苦戰

突然一團火光刺眼,突然一陣激烈無比的碰撞,突然無聲。

  馬當關依然拿不起他的三石弓。

  屋後的樹叢裡,獵戶們試著踮腳探頭來看……

  六個仙人剩下三個,巨蟒灑著血落地,春生持弓摘箭的背影,許落佇刀側身而立。

  小織夏蹲在地上,流眼淚,流血,但是渾然不顧。

  她驚慌而用力的伸出雙手去捂花花身上的傷口,一個,兩個,哪怕她根本捂不過來。血依然不停的湧出來,又或從織夏的指縫間迸射出來……

  “花花,你不要死。不要死掉好不好?”

  小女孩的嗚咽聲連帶著哭嗝,斷斷續續響起在這個小院裡。

  春生站在屋頂上,低頭來看許落。

  許落先遞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隨即盯著他手裡的弓,露出詢問的意思。

  春生看懂了,許落在問“弓陣”,他咬牙羞愧而苦澀的搖了搖頭。

  ……許落笑了,沒有責怪,沒有憤慨,是一種了然和無奈接受的笑。

  然後他輕輕側了側下巴,意思:“找機會走,帶他們走……

  春生定定的站著。

  自許落出現,織夏可以放心哭,可以安心的去撫慰花花,春生感覺心頭大定。這是因為他們對許落一貫的信任。

  他過往的表現,他已經坦白的原先的身份,他剛剛連斬一名凝氣五層,一名凝氣八層的出場,他對張畟說的話……無一不讓他們安心。

  但是事實上,許落自己很清醒:嘴硬是一回事,那句話放在過往是事實也沒錯,但是現在,他其實已經錯過了擊殺張畟最好的,也可能是唯一的機會。

  現在的他,就是張畟站在那裡不動,他也跳不上去砍他。

  “一個不容易殺死的凡人,有趣。”因為那一掌竟然沒能打死一個凡人,張畟有些困惑,但是依然表現得輕鬆自在。

  許落把墨陽提起來,轉身:

  “是嗎?好像不止吧,我剛剛還砍了你兩個徒弟,一個兩截,一個沒了頭。來。”

  張畟像是聽了一個笑話,一邊笑一邊搖頭。

  “厲一,殺不了他,你也不用活了。凝氣一層而已。”

  他看著的是厲一,手指的是春生。

  厲一若是到現在還看不明白張畟的用心,也就無藥可醫了,問題他沒得選,跑,跑不了,眼下還不如殺了春生立功表忠心,爭取張畟一個信任和手軟。

  “啊~”

  凝氣六層的厲一大吼著,瘋狂咬牙向春生撲來。

  “砰。”

  又一箭,厲一被震退。這……比之剛剛那五箭是怎麼回事?這又何止凝氣一層?

  厲一雙目驚惶,表情猙獰,抬頭看去。

  春生就站在屋頂上,張弓搭箭,面無表情,但是巋然不動。他的眼睛裡有雄渾戰意在燃燒,到這一步,他怎還不知道,師父已經準備決死了……

  胸膛內,源自古弓的破日罡氣終於開始緩緩湧動,腦海中,有人穿著獸皮奔走山林,河澤,向異獸大妖開弓,箭無不破。

  厲一咬牙再進,見春生手指鬆動瞬間一個虛晃,晃開十余米,但是當他身形出現,“砰”,他躲不開,一箭重重撞進他的靈氣盾,紮進他的肩膀。

  抬眼再看,持弓的少年依然站在那裡,面無表情,張弓搭箭,巋然不動。

  凝氣的六層的厲一被凝氣一層的春生逼在施法距離之外,無法動彈……

  張畟看了一眼,轉回頭去:“今天有趣的事情挺多,這邊就麻煩你了,師妹。”

  何媚扭頭看著張畟,片刻後,緩緩點頭。

  “我幫你。”

  張畟向她溫暖的笑了笑,伸出手掌在空中一翻,剛剛被封二棄在地上的繩索和黃土旗立時翻起,繩索當空盤旋,捆向織夏,黃土旗漲大如樹木,裹著風聲插向地面。

  已經太多意外了,張畟不願意純陰厄難體這裡出現任何意外。

  但是繩索法寶捆住的卻不是織夏,一直匍匐在地的花花突然一個挺身,主動撲上那條泛著赤黃光芒的繩索,旋即被一節節緊縛,幾乎勒進皮肉。

  “唰……砰。”

  黃土旗落地,重重插進土裡。明明旗與繩索沒有相連,但是此時的花花,就如同被用繩子拴在木樁上的羔羊一般,除了抽搐似的一下下挺動,根本無法掙扎。

  而且它越掙扎,繩索越緊,黃土旗施加的重力也越重,幾乎將它壓進土裡。

  “嘶,哈……”一聲淒厲而沙啞的痛呼,花花身上的傷口,血液如水注飆射。

  “花花,花花……”

  小小的織夏一邊哭,一邊站在巨大的黃土旗下,咬牙去撥旗,小小的雙手握不住旗杆,她就用抱的,哪怕紋絲不動,仍一遍遍的嘗試,試著將它拔起。

  何媚逼近,脫手一枚紫黑色蛇形小劍卷著黑霧向花花射來,她準備先將這個麻煩徹底解決。

  許落看見了。

  那真的只是一條低級赤火蟒,天下百萬,每天都會有無數它的同類被殺戮,被取走內丹。曾經的許落一樣擊殺過不少異獸,取走內丹,這是自然生態,就像孩童玩耍時踩死螞蟻一樣,他從未有過同情和憐憫……

  但這一刻,許落突然好想它活下去,就像它是其中一個家人,一個調皮的七八歲的孩子。從靈智的角度來說,花花確實也就不到十歲不到的人類靈智,但它一直沒被當作孩子,但它今天,像瘋了一樣在保護每一個人。

  它已經快死了,救下來也沒有戰力,接下來還有苦戰,剩下的化傷丹只有三顆半,後面還要派大用場……這種情況,哪怕是一名以馭獸為主修的修士,也知道該如何抉擇。

  但是……

  “噗。”

  蛇形小劍在花花身前不遠被一襲青衫擋住了,這是許落現在唯一的依仗,內腑震動,許落咽下一口血,長刀墨陽插在土裡抵著,但仍被前沖之力推著犁開地面數米,來到花花和織夏身前。

  織夏看著許落,花花也看了他一眼:“她是超凡血脈,你是人族天驕,還一個,有聖弓傳承……而我,是天下百萬,最普通的低級靈獸啊。很開心啊,一起打架……我還不錯吧?”

  赤火蟒還不能人言,但是那一眼像個邀功的孩子,許落仿佛聽懂了。

  “死什麼死?”

  許落溫和的笑了笑,掏出一顆化傷丹遞給織夏:“給花花吃了。”

  他順手揉了揉她的小腦瓜。

  然後他閉眼,舉刀,斜劈……

  青衫擋得住刺殺,擋不住內腑震動,內腑比之身體被溫養得更強,但也抵不住連番的衝擊,命魂開始衰弱,佔據意海的破日罡氣,終於動了。

  一刃黑芒卷過,黃土旗赫然豁開一截,“噗啦”倒落在地,花花身上繩索頓時鬆開,變回平凡模樣。

  許落轉身,搖搖晃晃面向何媚,嘴角一翹:

  “土雞瓦狗。” 本帖最後由 pontus 於 2017-5-19 23:11 編輯

pontus 發表於 2017-5-17 19:56
第九十二章 升龍

天空突然變得暗沉,風卷不起染血凝結的地面塵土,只把空秋千搖晃得咯咯作響。

  許落轉過身,說:“土雞瓦狗。”語氣平常得就好像他真的是這麼想的。

  青衫在風裡鼓蕩著,他不算龐大的身軀把赤火蟒和織夏掩在身後,長刀拖地,握刀的手關節泛白,青筋凸現,但他的嘴角有笑容,就這麼看著一身火紅的何媚。

  何媚有些不安,扭頭看了一眼張畟。

  意外的情況越來越多了,之前那些不論,凝氣一層的少年持弓將凝氣六層的厲一壓得狼狽不堪不論,可是剛剛,她明明就眼看著自己的紫烏芒結結實實的刺在那個凡人背上啊!

  “他竟未死,未傷?”

  張畟朝何媚微笑頷首。

  ……

  “花花,你好點了嗎?你好點了沒有呀?”

  小織夏跪在花花身旁,剛給它喂下化傷丹,花花痛苦的抽搐扭曲慢慢緩和了下來,貼著地面掙扎著,想要爬起來,但是它身上的傷口,血液依然在往外湧。

  織夏也在流血,剛剛她的胳膊被劃傷,一直在流血,血水順著臂彎淌過她潔白的小臂,淌過手掌,順著小指的指尖滴落。

  “花花,你流了好多血。都是因為我……對不起。”

  “我還每天都喝你的血。”

  “還給你好不好?我還給你……你不要死。”

  以一個孩子單純的想法,花花流了那麼多血,再流就沒了,就會死,於是織夏把自己流淌著鮮血的小手放到花花嘴邊,讓血液流進它嘴裡……

  赤火蟒低垂的頭顱上,火紅的雙眼開始變化,一眼依然赤紅,一眼漸如幽藍冰焰。

  然後這些變化此刻並沒有人注意到。

  何媚謹慎擎出了一面木質但是有藤曼纏繞的盾牌護在身前,又取出一道常見的破甲符擦拭手中小劍紫烏芒。她懷疑許落身上有鬼,或者說,有某種符咒加持。

  “敕,破甲。”

  紫烏芒再次脫手而來,閃著寒光的劍尖,迎風噗啦啦顫動的紙符,在愈加陰沉的空氣中如一道烏光,瞬間刺中許落胸口……

  “噗。”

  一聲悶響,地面的土層被罡風卷走了一層,黑刀半截插在土裡,許落雙手握刀,咬牙死撐,艱難重新站起。

  “他避不開。”

  何媚看明白了,一手五指屈指連彈,飛劍“紫烏芒”隨著之間的舞動跳躍,來去如風,一次,又一次,不斷撞擊在許落胸口。

  而許落,只能憑墨陽護住頭臉,一次次硬扛。

  “師哥,他真的就是個凡人,只是身上有些古怪,不近身,耗也耗死他。”何媚扭頭看張畟的時候,臉上已經露出了輕鬆的笑容。

  一次,飛退,把血咽下。

  再一次,倒地,艱難爬起。

  再一次……

  許落偷偷吞下半顆化傷丹。

  他真的就是避不開……

  更沒有辦法反擊——除非何媚近身。

  但是她仿佛已經看穿了一切,就那麼遠遠的當空站著,不斷消耗許落。

  一身火紅,何媚在笑:“像條狗一樣一直挨打,你的大話還說嗎?手裡有刀,你怎麼不過來砍我?”

  許落抬頭看她一眼,笑了笑:“呸。土雞瓦狗。”

  這是他從獵戶那裡學來的鄙視姿態,或者說逞強。

  何媚不以為意,在她眼中,剩下的已經只是一場遊戲,只要她保持站在高空就好。

  她甚至不再每次都耗費那麼多靈氣,而是信手控制著紫烏芒,像進行一場捨不得太快結束的虐殺遊戲。

  一次,又一次……

  許落其實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堅持什麼了,因為哪怕堅持,事情看來也不會有任何轉機,織夏依然沒有任何逃生的機會——那邊,還有一個張畟掠陣未動呢。

  但他依然一次次爬起來,一次次把湧到喉嚨的血咽回去……大概只因為,背後有小織夏,有他的家,有他家裡,依然昏迷的娘子。

  這是織夏第一次看見許落如此狼狽無力的樣子,她曾經以為她的許叔是無所不能的,現在卻看著他一次次被擊飛,狼狽落地,一次次被撞向地面,犁開泥土滑行,又一次次艱難的站起來。

  “許叔。”她站那喊他。

  “誒……”許落扭頭,朝她眨了眨眼睛,喘息道,“你看,她根本不敢過來,對吧?所以還是許叔厲害,織夏乖,不怕。”

  這個沒用的傢伙還在逞強。

  小織夏哽咽中一陣劇烈的咳嗽,用力的點頭,帶著哭腔道:“嗯……許叔,最厲害了。”

  許落微微笑了笑,用口型說:“讓花花帶著你,跑。”

  說完他扭回頭,再次面向何媚。

  站在房頂的春生可以看到這一切,看到許落艱難而狼狽的處境,但是,他沒有辦法援手,他和厲一之間其實有著巨大的實力差距,而且,他其實並不曾參與過修士之間的戰鬥。

  遠處,厲一在張畟的目光逼迫下如一匹受傷的惡狼,眼神陰狠,伺機而動。

  春生不敢分神,不敢讓他近身,同時又急切的等待著,希望他向自己撲來,以便尋機擊殺或重傷他。

  “你在等什麼?等別人援手助你去殺一個凝氣一層的毛頭小子嗎?”

  張畟的一句話,開啟了下一波拼殺。

  厲一咬牙撲上,身體在空中把速度提到極致,連續兩個“之”字形晃動。

  然而他的第二個“之”字只走了兩個點。

  “噗、噗、砰、砰、乓、噗。”

  兩聲悶響,兩聲靈氣盾震盪的聲音,一聲靈氣盾破碎,一聲鐵箭入體。

  電光火石之間,春生連發六箭,封住了厲一“之”字走位的每一個點,每一次他身形出現,就有一支箭正好射到眼前,避無可避。

  第五箭破盾,第六箭入體。

  厲一心口中箭,飆血飛退。

  春生側身,箭指遠空那一團火紅……

  但是,何媚比他更快,早在他射中厲一之前,這邊單方面虐殺,閒庭信步的何媚,就已經向他出手了。

  伸手一指,再扣指,再彈指,一指三疊浪,幾乎不分先後,三道黑色勁風如半月般向春生斬去,此時,他剛轉身。

  避?會傷,但可活。

  不避,幾乎必死無疑。

  春生不能避,他一動沒動——因為現在他指間扣著的那支箭,是銀色的,是他唯一的那支落凰箭,不發這一箭而傷,他也許就再沒有機會開弓了。

  “躲啊!”

  就在春生準備生受這一指三疊浪,拼死射殺何媚的時候,一個青色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就在剛剛,許落一腳踩在門柱上,騰身躍上到屋頂前方。

  這個最無能的許落,把自己當作肉盾,用後背去擋那一指三疊浪。

  春生失去了射擊路線,無奈俯身。

  就在他眼前不遠,許落身體連著三震,如斷線風箏一般落地。

  下一刻:

  春生爬起準備開弓。

  厲一趁機撲到眼前。

  何媚紫烏芒回到手裡,準備再次出手,擊殺春生。

  “哢嚓!”

  突如其來的一聲悶雷,大雨滂沱,傾瀉而至。

  許落躺在泥水裡,正在掙扎爬起……

  春生立步開弓,弦上落凰箭嗡嗡顫響,周遭的風和雨如被龍卷卷集,凝聚在他身邊。哢嚓,又一聲驚雷閃電,他整個人在電光下閃了一閃……

  這一箭的聲勢,凝聚的戰意,殺意,都與剛剛有天壤之別。

  厲一想退,張畟說:“退就死。”他不能退。

  但是何媚沒有對手,她可以穩穩出手,她也準備出手。

  她錯了,地面傳來絲絲顫動,空氣中還有鱗片翻動的嘩啦聲,一條黑色巨蟒,脊背隱現一道銀線,慢慢在她眼前升起。

  “嘶……哈!”

  四目相對,花花對著她一聲嘶吼,噴出的氣息凝雨成霜,覆蓋在何媚面前。

  它不是龍,它只是天下百萬的低級赤火蟒,它的身上依然密佈傷口,依然在滴血……

  但這一刻它從地面升起的姿態,如龍出海……

  而且確實有海。

  何媚看見了那個站在蛇頭頂上的紮紅繩的小女孩。

  她的衣服染血帶土,但她整個人,光潔如冰雪。

  這一刻的織夏沒有哀傷,沒有憤怒,沒有任何神情,她的如月亮一般的雙眼明亮而寒冷,她的指尖在大雨中輕舞,落下的雨水全部停在她身邊,開始一層一層凝結……

  很快,半空中的景象就化作了海,冰海,就像有數十重海浪,突然一瞬被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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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ntus 發表於 2017-5-17 19:57
第九十三章 八百

“花花,你還能起來嗎?”

  “我想你幫我。”

  “我們去幫許叔。”

  這是剛剛,當許落說完“讓花花帶你走”,轉過身後,小織夏對赤火蟒說的話。

  冰涼的小手撫過傷口……

  花花掙扎著爬了起來,它用鱗片犁卷泥土支撐,犁卷空氣攀升,直到終於人立而起。

  現在的花花通體黝黑,一道銀線順著頸椎骨直貫蛇尾,透體可見。

  一刻碩大的蛇頭擺在何媚眼前,獨角鋒利,獠牙猙獰,一目赤紅,一目幽藍。

  它在不停吐息,霧氣凝結成霜……

  蛇頭頂上站著漂亮的小女孩,雙臂在胸前交叉,十指輕舞。

  傳說西極雪域天上千重浪,冰凍的是雲。六歲的雪女後裔這一刻把雨水凝成了半空中的一片冰面,如海浪層層前湧,層層冰凍。

  何媚手中紫烏芒飛射而出,破開數米冰面後被凍在其中。

  她驚慌回首……“師兄,助我。”

  張畟袖中蕩出一柄飛劍,卻不是向著織夏而來,它朝著赤火蟒頸間而去……“這蟒正在變異,我先殺它。”

  “凝。”

  小織夏開口說了一個字。

  周遭的冰面開始不斷凝實,寬大的冰面不斷壓縮,不斷壓縮,越來越小。

  但是何媚感覺到的威脅隨之越來越大。

  “敕。”這一刻,何媚身前那面木質藤盾不斷漲大,她在盾後,連結數層靈氣盾。

  “噗。”這一刻,花花被張畟射來的飛劍透體而過,而後反復穿刺,很快,頸間肉翅部位就出現了一個可以看到後面房屋的血洞。它在扭曲,在哀嚎,鱗片嘩嘩落地……小織夏身形晃了晃,站立不穩……

  於是花花站住了,任憑飛劍穿刺。頸間洞開,鱗片紛揚,血雨順著身體流淌……它就那麼人立著,托舉著頂上的小女孩。

  “殺。”這一刻,厲一近乎瘋狂的殺到春生面前,雙手一振,飛劍出手。

  “死。”這一刻,許落終於可以迎敵,一手握住屋簷蕩上半空,而後長刀朝厲一當頭劈下。

  “箭七……”這一刻,春生面對飛劍來敵並未射殺,他微微側轉,落凰箭瞄向另一邊的何媚。

  一切定格在一瞬。

  下一刻,整個院落上空開始充斥痛呼、血雨、轟鳴、破碎。

  “你要死了。”織夏開口,她的面前,一支手臂粗細,晶瑩透徹的錐狀冰棱,裡頭裹著一道幽藍火光,一道血紅脈搏,伴隨她雙手一振,直刺何媚。

  “箭七……北冥。”落凰箭卷帶著電光,拖行周身數米如龍卷一般翻湧的風雨,射向何媚。

  “噗。”厲一脫手射出的飛劍刺進春生肩膀,幾乎將他左邊手臂卸下來。

  “噗。”許落長刀斬落,黑光一閃,厲一半邊肩膀連同手臂,消失無蹤。

  冰錐灌進木質藤纏的大盾,咯吱作響。

  何媚苦苦支撐。

  落凰箭劃出一道弧線,先是射斷了張畟的飛劍,暫時解除了赤火蟒的危機,而後蜿蜒向上,頃刻間連破三層靈氣盾,由右肋下射入何媚身體,頃刻間自左胸口竄出,破體而去。

  何媚依然未死。

  但是與此同時,冰錐穿透了木質藤纏巨盾,何媚已傷,避無可避,只能低頭眼睜睜看著冰錐一節一節貫進她的胸口。

  …………

  一條手臂幾乎廢了,春生血如泉湧,身形踉蹌,堪堪站住。

  小織夏雙目黯淡,嘴唇蒼白,扭頭看一眼許落,咧嘴一笑,仿佛在說:“許叔,你看,我把欺負你的人殺死了。”跟著,她小小的身體晃了晃,緩緩朝旁倒下。

  花花也倒了,但是它倒下同時用蛇尾在空中接住織夏的身體,輕輕放在身旁。

  “啊~”

  厲一胸口插著一支箭,半邊肩膀和手臂沒了,他還不能退,退回去就是死。

  這一聲猙獰的狂吼,他被逼到瘋狂了?

  許落扭頭看去,沒有,他在爭取最後活命的機會,他自己已經奄奄一息,所以,他盯上了最弱的目標。

  之前厲一在鬼三身後的那次,鬼三就想過要做一件事,想通過控制屋裡那個凡人女子,逼其他人束手就擒。現在厲一要去做鬼三沒做成的這件事。

  他踉蹌著拼死飛到房屋大門前,竭盡一切能量俯身往下沖。

  沒人來得及攔他,許落來不及,織夏和花花來不及,春生來不及……張畟,笑了笑。

  “溪兒嬸嬸。”

  “溪兒姐。”

  “嘶,嘶……”

  連聲驚慌失聲的呼喊。

  “噗!”

  血柱從無頭的脖子上噴出,高高的,射到屋簷上方。

  就在厲一自上而下即將沖進房門的那一霎,似乎什麼都沒發生,只是他的頭沒了。

  張畟愣了愣,然後看了看許落,笑了笑:“機關算盡,算出局勢發展之深遠,你很不錯。”

  “你身上青衫,是雪域玉蠶絲做的吧?雪域玉蠶絲珍貴無比,一線難得,你一個凡人,竟拿它做了一身青衫?!”似乎因為感覺事情太過荒唐,張畟搖頭笑了笑,“玉蠶絲堅韌無比,哪怕獨絲獨線,亦非飛劍能傷,但它本身其實極為纖細且透明,若只取一兩根,根本目不可見。”

  “所以,你早先就已經抽了兩三根玉蠶絲出來,适才潛伏於屋簷下的時候,偷偷將它們橫綁在房門高處,我說的沒錯吧?這樣別人來往無傷,但厲一是從高處俯身低頭往下沖,所以正好撞上,被割斷脖子。”

  他說的都對,但是許落又何必理他?!

  這時候其實有一個人很需要張畟理她。

  何媚低頭看著自己胸口開出的一個大洞,那裡的皮膚現在就如同收割後稻田裡乾枯的泥土,灰白,開裂,裂紋越來越大,她聽見張畟在說話,扭頭看他:

  “夫……師,張畟。”

  連換三個稱呼,最後開口叫出的,是最疏遠的那個。

  “誒。”張畟微笑著上前,將她擁在懷裡,“辛苦師妹了,你看,那邊已經沒人能戰了。其實我不是不願出手,實是那些人手段詭異,而我不能負一點傷,否則回去就容易露出破綻。師妹可否明白?”

  “我知道,你想獨吞純陰厄難體,這個我早已經看出來了”,何媚扭頭看了看他,淒然道,“我只是沒想到,你原來並不打算帶我一起走。”

  張畟平靜的點了點頭,溫和的解釋:“實在是此事干係太大,風險太大,我也沒辦法,還請師妹見諒,不要怪我。”

  “可是我們?噗……”何媚胸口的皮肉正一塊塊掉落,她吐了一口血,血凝成了冰塊。

  “我這個人,你最瞭解了,天賜的機緣,如此大好機會,我一絲風險也不願承擔的。不管你未來變或不變,也不管你是有心,還是無心,我都不能給你半分說穿的機會,你說對嗎?”

  張畟溫柔的笑著問道,就像當初指點她這個師妹修行。

  “可是我們,兩百年,你還是不能信我嗎?我從來不與你爭……”何媚最後氣若遊絲道。

  “師妹確實情重,若是凡人夫妻,也是難得的賢良,可惜,兩百年夠長了,你我自踏入宗門,一路相互依靠、相互扶持,此情當已經圓滿。

  “兩百年相濡以沫,恩愛綿長,我很滿足,師妹你也該滿足了。”

  “兩百年修行大道無情,師妹怎還不悟呢?我初時豪情壯志,本欲留你到有一日斬情再殺的,可惜那個境界暫時看來無望了。今日這樣也好,總好過我一會兒還要親手殺你。”

  張畟抱著何媚,柔情的一句一句說著,直到何媚在他懷中徹底斷絕最後一絲生機。

  “砰。”

  張畟撒手,何媚的屍體落地,碎成粉末。

  “我娘子今日死了,死得其所,從今以後,我就是孤單一人了,還好,有陰厄屍傀伴我縱橫天下。”張畟在空中慢慢浮行,慢慢道,“終於可以收場了。”

  “別瞪我,小丫頭你還能動嗎?莫怕,我不殺你,日後你我還要相伴。”

  “別掙扎,一會兒我就取你內丹。”

  “你?你手臂都斷了,拿什麼開弓殺我?”

  “你?我要謝你贈我青衫……”

  一個個指過,說過,張畟張開雙手,“陰厄無敵,陰厄無敵,還有誰能擋我?誰來殺我?”

  他是築基中期,很久了,一直以來前途無望的困頓,早先衝擊後期失敗的沮喪,一切都一掃而空,這一刻,未來太值得暢想了,太值得豪情壯志,一向謹慎自持的張畟,難得張狂。

  “待一日,天下縱橫,誰能擋我?誰來殺我?”

  他喊完……

  “咻。”

  一支箭,歪歪扭扭,向他射來。這一箭太無力了,甚至沒到張畟身前,就失去慣性,一頭栽落。

  張畟扭頭看去,兩襲火紅吉服並肩站立。

  新郎雙臂垂落,手中長弓落地——這箭,是馬當關射的,全然無力的一箭,射完當時,他就已雙臂盡廢。

  “咻。”

  又一箭,射到張畟身前,然後落地。

  這一箭是春枝射的……

  她咬牙再次張弓搭箭。

  張畟失聲笑了:“愚昧。”

  許落家屋後樹叢,終於,第一個人手持長弓,撿了一支地上的符箭。

  “不活了。”他說。

  “不活了。”另一個說著同樣的話,一樣上前拾了一支符箭。

  “死就死吧。”

  “對啊,以後流傳,我們兄弟死前曾向仙人開過弓,也是豪氣。”

  “射他八百個窟窿……”

  越來越多人走出來。

  “嘀~嘟~嘀~嗒~”

  一聲高亢嘹亮的嗩呐吹響。

  這一日,嗩呐本是為喜事準備的,但是喪事,它其實也用得上。

  族長夏谷就是出聖村吹嗩呐的那個人。

  八百人,幾十個身手最敏捷的躍上了屋頂,剩下的有些從許落家後院穿堂而過,從前門出來,有些,從房屋兩側出來。

  八百個凡人,八百張弓,八百支符箭,箭指天上張畟。

  除了嗩呐聲,沒有任何人開口說話。

  “你們想殺我?”張畟笑著問。
本帖最後由 pontus 於 2017-5-19 23:37 編輯

pontus 發表於 2017-5-17 19:58
第九十三章 轟殺

悶雷,閃電,大雨依然如洪水般傾瀉下來,不斷沖刷著院子地面的血跡和泥土,匯成一條條紅黃混雜的細流。

  沒有人回答張畟的話,又或者,他們已經用手裡的弓箭做了回答。

  八百山民張弓搭箭,沉默以待。

  雨水不斷的沖刷著他們或驚惶、或質樸、或剛毅、或恐懼的臉龐。

  每個人都是一身透濕,雨水沿著頭髮滑過額頭,眼睛,鼻樑,嘴巴,有人“呸”兩聲吐掉灌進嘴裡的雨水,有人在顫抖,有人在不停的小聲說髒話……最髒的髒話,因為若不然,他們心裡的緊張和恐懼無處發洩。

  一群山民,要殺仙人。

  …………

  張畟負手站在院子上方十余米的空中,周身一圈赤黃色光芒將他與雨水隔絕開來。

  閒庭信步,居高臨下,睥睨眾生的滿足感,他低頭看著下方的景象:

  “你們猜,我殺光你們需要多久?……不必驚慌,本來就是要殺光的,我已設陣困住出路,你等及你等妻兒父母,無一人可逃。且今日之事,今日後唯我一人知。”

  “我在想,這樣的事世間是否有過?我被一群山民用箭指著。可惜,不能為外人道,否則或也是天下奇聞。”

  “知道什麼是修士嗎?是這樣的,凡人壽命,七十古來稀。張某今已二百有餘,未來或千歲,三千歲,長生不死。凡人俯首躬耕,力大者肩扛二百,修士可以斷流劈山,更有強者,可以移山填海。”

  “所以,你們拿什麼殺我?拿剛剛那樣的尚且射不到我身前的箭嗎?開弓試試……”

  張畟說完伸手一揮,大袖飄蕩,十一杆黃土旗帶著連聲炸響依序浮現,漲大,而後各據方位,虛插在空中。

  這套黃土旗本有十二柄,剛剛被許落毀了一柄,但是也足夠了。伴隨著旗陣布下,整個院落周遭的空氣都開始被壓縮,開始變得粘稠如漿,並且不斷凝實。

  張畟出手了,沒有天雷地火,沒有飛劍縱橫,他把這整個院落變成了一片泥淖的沼澤。

  而山民們就是陷在沼澤裡即將被吞沒的脆弱生命,很快,他們就已經連反抗都不能夠。

  “你們會死得很痛苦……這就是挑釁我的代價。”張畟說,“安靜等待死亡吧,不要哀嚎,那樣只會讓我生氣……哦,錯了,你們也嚎不出聲。”

  “哧……呼,哧,呼。”

  沒有哀嚎,只有沉重的喘息聲響徹整座院落。

  山民們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沉重和艱難;他們開不了弓,因為持弓的手臂沉重得再也張不開;膝蓋彎曲;他們的胸腔被擠壓,內腑開始陣痛……

  再這樣下去,他們熬不了多久。

  張畟的手段竟讓八百強弓來出手的機會都沒有。局面突然惡化至此,這是許落之前沒想到的。

  他必須為他們劈開一線生機,至少搏到一個出手的機會。

  “花花,你還能動嗎?”許落強撐著站起來,低聲問了一句。

  頸間被洞開,內丹暴露在外,赤火蟒身上的鮮血被厚重的空氣不斷擠壓、噴濺,近乎瘋狂的流逝。

  “嘶,哈。”一聲低吼,它身上殘餘的鱗片開始捲動……

  屋頂上,春生受傷的左肩傷口血如泉湧,一條手臂已經完全失去知覺。

  他本就傷得很重,而且幾乎耗盡了所有精力,所以,他的意識開始模糊了,整個人搖搖欲墜……

  他把持弓的右手舉起,伸向虛空和雨幕。

  “落凰,你在嗎?歸來,伴我去殺人。”

  他雙眼微闔,似無意識的說著,像是在跟很熟悉的朋友對話。

  張畟愣了愣,旋即笑起來道:“殺我?”

  “對,殺你。我說殺你,就一定要殺。”

  春生低著頭,舉著弓,認認真真的回應。

  張畟怒及反笑:“區區凝氣一層,沒有手臂,沒有那支銀箭,你拿什麼殺我?”

  春生說:“拿、命、殺。”

  “哈哈哈哈……那我就先要你的命。”

  狂笑聲中,張畟右手一揮,一道勁風重重撞在春生胸口。

  春生整個人被擊飛,口吐鮮血橫身浮在空中,向屋後墜去。

  張畟收回右手,負手而立,漠然掃視全場。

  “這裡的生死,我說了算。”

  就這一刻,回應他的,是同時兩個聲音:

  “十裡……”

  “箭八……”

  花花巨尾重重的自斜下方抽在許落背上,許落整個人如箭一般射向空中,以一種前傾的姿態撲向張畟。

  明明沒有刀鞘,他卻還是在空中做了一個自背後拔刀的動作,“哧啷”,墨陽發出出鞘聲響,一丈刀身由背後劃出一個黑光刺目的半圓,直劈前方。

  “十裡……桑林落。”

  腦海中的畫面,身穿獸皮的獵人,拔刀,歸鞘,面前十裡桑林盡斷,落木蕭蕭。

  另一邊,

  春生浮在半空的身體一曲,再一伸,雙足合力蹬開長弓,右手拉開弓弦直至極盡。

  可是他分明沒有箭。

  “嗚,鏘。”

  一聲鳴叫淒清似簫聲,遠處空中銀光乍現,落凰箭來勢快到目不能及,只見遠處銀光一閃,近處銀光一閃,箭,已在弦上。

  “箭八……洞庭。”

  腦海中,身穿獸皮的獵人立于湖上,箭擊水下三千里,頃刻間巨浪滔天,異獸浮屍。

  …………

  這一次,黑色刀芒長過一丈。

  許落拔刀斬……黑洞一般的刀芒掠過,悄聲,無勢,仿若一聲歎息,卻吞噬一切。

  “哧啦!”

  十一杆黃土旗構成的大陣,厚實到幾乎可以看見粘稠實質的空氣,被如切割紙片一般輕易破開,刀芒由上至下,以一種波瀾不驚的態勢,斬破所有阻力。

  “轟。”

  一聲響,一聲巨震。

  黃土旗斷裂、碎屑紛揚,大陣崩塌。

  空氣隨之一振,而後所有的壓迫感瞬間消失。

  “這……是什麼?”

  來不及細想了,張畟驚慌中一掌隔著虛空印在許落胸口……

  許落的身體在空中被擊飛……

  “哈哈哈哈……”他痛著,笑著,在空中提刀一指:“射他娘八百個窟窿。”

  地面所有清醒過來的獵戶第一時間張弓搭箭:“射他娘八百個窟窿。”

  “找死。”

  張畟一聲怒喝,雙手一引,十餘柄漆黑飛劍浮現在他身前——他要先下手為強。

  “嗡~~~砰。”

  空氣中水紋蕩漾,似破浪而來。

  落凰箭至。

  金鐵齊鳴。

  火光迸射。

  張畟身前十餘柄飛劍頃刻間盡數被釘成碎片。

  “噗。”

  張畟避無可避,咬牙口吐本命精血,雙手合力推出一面土黃色小盾,迎上落凰箭。

  “咯~”令人牙酸的拉鋸似的切割聲。

  “崩。”

  盾碎,箭落。

  張畟倉皇抬頭……

  “殺。”

  “殺。”

  “殺。”

  殺聲震天,八百強弓齊射。

  他們長期訓練,配合默契,一瞬間鎖死張畟四周所有退路。

  張畟雙目一怔,眼瞳中……

  雨霧朦朧。

  亂箭穿行雨霧,向他飛來。

  箭身上,黃色的符紙在風雨中碎裂,紛落,一眼望去漫天都是飄揚盤旋的黃色紙屑,它們盤旋著緩緩下落,充滿著整個院落。

  “嘭……”

  似一朵朵花骨朵在一刹那間綻放,八百支箭,箭簇上的藍蓮花在暗沉的雨幕中一朵朵綻開,開到最盛。蓮瓣輕輕搖曳,美到極致,冷到極致,壯觀到極致。

  “不是這樣的……明明是,天賜的機緣。”

  張畟喃喃的嘀咕一聲,看了一看地面何媚的碎屍——她那件火紅的衣衫,還在泥水裡翻騰著。

  “轟。”

  第一支箭在他身上炸開,炸開的火焰毫無阻滯的進入身體。

  “原來是這種感覺……”

  “純陰厄難體,真的好強!”

  身體僵直,避無可避,張畟此刻竟是有些惋惜,貪婪的低下眼睛看了看坐在地上的織夏。

  第二支,第三支……一支接著一支箭矢射在張畟身上,一朵朵美麗至極的藍蓮花炸開在他眼前,在他耳邊,在他胸膛,在他咽喉……

  “呃……啊。”終於,一聲淒厲無比的慘叫。

  “原來這麼痛苦,師妹,你剛剛還跟我說了那麼多話。”

  張畟有築基中期巔峰的實力,織夏現在的幽焰,對他還只能以量取勝。

  幽焰不斷入體的同時,張畟自身體內的靈氣也在自動四處修補,延緩冰焰的侵蝕,但這其實大大加劇了張畟的痛苦。他終於無力承受,瘋狂的伸手在自己痛苦至極的胸口抓了一把……

  他抓下來一整塊皮肉,一握,變成了粉末。

  “求,求……一次殺死我。”

  沒有人回應,每個人都仰頭看著,看著如煙火盛放的半空,看著張畟仿佛一塊被釘在空中的肉靶,沒有箭矢能洞穿他,只有一朵朵炸開的藍色火焰,不斷鑽入他的身體。

  粉末,紛紛揚揚,不斷灑落……

  織夏自己也傻了,扭頭看看許落,蹣跚著站起來,走了幾步,來到許落面前,仰頭,撲閃著一雙晶瑩透亮,淚光猶在的眼睛,可憐兮兮的伸出雙手:

  “抱。”

  一個字,兩滴眼淚掛在眼眶下。

  許落彎腰揉了揉她的臉頰,然後一手攬住腿彎,將她抱起來。

  織夏背過身,把滿是淚痕和血跡的一張小臉兒埋在許落肩頭。

  “許叔,我怕。”

  “乖,不怕。有許叔呢。”

  許落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
本帖最後由 pontus 於 2017-5-19 23:46 編輯

pontus 發表於 2017-5-17 20:00
第九十五章 宴席

半空中,煙火停了,張畟依然沒有掉下來。好在,夏日的陣雨也跟著停了,日頭轉眼又爬上天空。

  許落一隻手抱著織夏,穿過人群,找到了春生。

  他還剩下兩顆化傷丹,當場取了一顆掰成兩半,一半塞進春生嘴裡,一半讓人用水化開敷在傷口上。

  “提起精神,運轉靈氣,一會你就能正常走動了。”

  春生是修士,加上現在用的又是空冥宗一峰之主的化傷丹藥,所以他的傷勢其實反而不是問題。

  許落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刻意壓低聲音,他把話說給每個人聽到。

  還剩最後一顆化傷丹,許落猶豫了一下,掰做兩半,先給花花服下半顆。

  剩下半顆再掰開,許落將一半喂進織夏嘴裡,猶豫了一下,又將另一半給了馬當關,叮囑春枝伺候他分幾次服用。

  事實上,再次強行開弓之後,馬當關的身體連想要恢復到正常人的水準都已然很難了。許落也只是盡一份心力,還一份人情,減除他的痛苦罷了。

  回到院子中央,許落抱著織夏面向人群。

  “砰。”

  張畟殘餘的部分屍體在他身後落下。

  人群先是一聲驚呼,跟著齊齊長出一口氣,而後,每個人都帶著幾分難以置信和依然解不開的困惑,把目光投向許落。

  “想必大家剛剛都已經聽到了,既然這樣,我也不能再瞞。他,不是仙人,是修士。”

  許落開口,回頭指了指身後張畟的殘屍,又繼續道:“我也曾是修士,如今大概不算了。而織夏和春生,他們倆本來不是,只是我看他們體質符合,就各教了一些功法,所以現在,他們也是修士了。而這條蟒蛇,它叫花花,是一隻靈獸。大家別怕,它非但不會傷害大家,反而會保護村莊……這一點,想來關於巨蟒驅逐賊匪的事,大家也都有耳聞。而剛剛它做的,更是你們親眼所見。”

  事情沒法再瞞,許落乾脆坦誠,說的話基本都算是開誠佈公,除了一點,他故意把織夏說成了跟春生一樣的情況。

  人群一片沉默,向許落、織夏,包括一旁的春生行著注目禮。這一切他們原本以為無比遙遠,沒想到,就在身邊。

  “至於修士是什麼樣的,剛剛他都已經解釋過了。”許落再次指了指張畟的殘屍,然後道:“而且他剛剛還說了一點,今日這件事,他封鎖了所有消息外泄的可能,所以,只要我們自己不說出去,這件事就永遠是出聖村的秘密。大家也不必擔心會有什麼後患……”

  “可要是有人說了,也許就是滅族的大禍。所以,我希望今日散後,不論對誰,不論什麼場合,大家都不要再提起此事。”

  許落加強語氣補了這一句,冷冽的目光掃過人群。

  “許兄弟放心吧,這個道理我們懂,你們過往做的,我們也都記在心裡。再者說,這就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是咱們全出聖村的事。”

  夏穀沉聲說完,站在了許落身邊。

  一併站過來的還有馬奔原等一眾村老。這代表他們的態度和選擇。

  “許兄弟,放心吧,咱們自己人。”

  “對啊,我們又不傻,這是大傢伙的事。大家都一樣,性命攸關,誰也不會亂說的。”

  “就是,我這會兒心裡還想著怎麼巴結你呢。”

  幾個人帶頭,剩下的人也都紛紛站出來回應,說著今日散後,就死也不提。

  “按說,其實反倒是我們對不住你,剛剛那一陣,我們怯了,結果害你們幾個獨自苦戰了那麼久。唉,都怪我們太沒見識,也太沒用了。”

  一名獵戶說完低下頭。

  其他持弓的聽了,也都面有愧色。

  許落笑了笑:“事情哪有那麼容易,你們最後能有勇氣站出來,就已經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了。畢竟這些事,是你們原先想都不曾想過的。所以,我非但不怪,反而感激。”

  “這樣吧,分幾個人,幫忙把院子收拾一下。另外,再去四個人,往村子四周找四面旗子回來,這件事,就到今天為止了。以後你們還叫我許兄弟,大家照老樣子相處,行嗎?”

  “那再好不過了,跟能飛的人物攀兄弟,對了,春生還得叫我做叔。”

  有人這麼一回應,笑聲起來了,氣氛頓時變得輕鬆了許多。

  許落也笑了,抬手說:“那就這樣,都散了吧,回去換身衣服,別忘了今天還有一場喜宴呢。”

  人群漸漸散去。

  “許兄弟,你為什麼說自己不算那個……修士了?”有人留下來問。

  “我身體出了些問題,如今更接近於是俗世裡的武者。”許落回答。

  “那你功法還是曉得的?”一個人小心翼翼的問道。

  許落點了點頭。

  “春生這小子真好命啊。”

  “我家那幾個小子……”

  “對,還有我家那三個。”

  獵戶們用期待又緊張不安的眼神望著許落。

  許落笑了笑:“這事不用大家提,我也準備做。出聖村如今只有春生、織夏和花花,肯定是不夠的,回頭我會教春生一個檢驗體質的辦法,他會私下去接觸你們各家的孩子,其中若有人體質符合,我會選擇功法教他。”

  “哇……好,好好好。”聽許落這麼一說,所有人的目光中都綻放出喜悅的光芒。

  “但是大家也要做好心理準備,能修行的體質,俗世裡萬中無一,出聖村已經出了一個春生了,還能不能出第二個,第三個,實在難說”,許落頓了頓,有些失落道,“譬如溪兒,她是我的娘子,但是一樣不能修行……我也沒有辦法。”

  人群稍微冷了一下。

  “懂得了。”

  “放心吧。”

  “隨緣最好,其實這樣的日子也挺好的,修行了怕不得打來打去啊?”

  大夥看許落神情變化,紛紛開口表示理解和安慰。

  …………

  等到院子收拾好了,人群散去,花花也爬回後院養傷,許落才抱著小織夏回到屋裡,俯身輕輕搖醒了一直昏迷的岑溪兒。

  “相公,我……對了,相公,有壞人,他們,外面……花花,織夏……織夏?你……”

  岑溪兒一睜眼,就是一陣的驚慌的亂語,跟著匆忙爬起來,要往屋外去。

  “沒事了,都已經解決了。”許落一手抱著織夏,一手將岑溪兒輕輕擁過來摟到懷裡,拍著她肩頭,柔聲安慰道:“有你家相公在呢,一切都過去了,別怕。”

  岑溪兒抬頭看看許落,又看看織夏,看他們一身的血跡,眼淚唰一下淌下來,哽咽著道:“嗯。可是……”

  “織夏沒有大礙,你去給她換身衣服吧,一會還要吃喜宴呢。花花受了點傷,不過這次的事情對它而言,可能好處更大。所以,安心下來,開心起來,今天是你好姐妹成親呢。”

  許落笑了笑,把織夏遞給岑溪兒。

  岑溪兒連忙抹了眼淚,用力的點頭:“那相公你沒事嗎?”

  “我?”許落拍了拍胸脯,“我沒事,娘子放心。”

  “真的沒事嗎?”

  “真的沒事。”

  岑溪兒看看他,但見他笑容燦爛,沒有傷口,終於放心下來,點了點頭。

  …………

  等到岑溪兒給織夏換了衣服,看過花花,一切準備妥當,宴席的時間也到了。

  一家三口出門,恰好春枝的大哥端了一臉盆肉過來。

  “這個,那個……村老和我家老爺子說,給,給那個大蛇吃。成嗎?”春枝大哥老實憨厚,一句話說得支支吾吾。

  看來村民們已經接受花花了,許落和岑溪兒都放下心來,點頭道:“去吧,它就在後院。”

  春枝大哥愣了愣。

  “去吧,沈大哥,沒事的。花花很乖的。”岑溪兒笑著道。

  春枝大哥一咬牙去了,隔一會兒從門裡出來,滿頭大汗,但是神情輕鬆了不少,憨笑道:“難怪是靈獸,還真是通人性的。傷那麼重,它還跟我點了點頭,你說這聰明的……厲害。”

  說到最後,他臉上還有些自豪和滿足。

  馬家的宴席從屋裡一直擺到了屋外,擺滿了村道。馬當關這回服藥及時,並不影響走動,此時已經換好了新的吉服,站在門口等候。

  許落被迎到了屋裡,和一眾村老坐在最當先的三桌。岑溪兒和織夏坐在他身邊。

  他剛坐下,包括馬當關和春枝,包括一眾村老,包括受傷的春生,滿村村民規矩也不要了,像是提前約好了似的,一起端著酒碗站起來,看著許落。

  “今日出聖村合村兩千人大半在這裡,不在的,也在外面舉碗。”夏穀端著酒碗道。

  “這碗酒,想謝許兄弟幾次拼死不顧,助我出聖村度過生死難關;想謝你不嫌棄我們是山野村民,教導宗族子弟;想謝你待人寬厚……想謝你很多;但最重要,是想請許兄弟放心留下來。”

  “出聖村從此肝腦塗地,遇神不懼,遇魔並肩,以報許兄弟成全。”

  話說完,夏穀把碗舉起來:“請。”

  所有人把碗舉起來:“請。”

  許落笑了笑,站起來,一樣端起酒碗道:“請。”

  一大大碗公的酒。

  “咕咚、咕咚……噗。”

  眾人抬眼一看,頓時全部慌神……

  因為許落喝進去的是酒,噴出來的,卻是滿碗的血。

  “一點小傷,沒事……紅的,不傷喜慶……”

  “噗……”

  又是一口血水噴在碗裡。

  許落整個人晃了晃,微笑擺手然後坐下,每個人都看他,但是沒有人出聲,因為此時此刻,他的後背,胸前,血,正浸透衣袍,一點一點往地上滴。

  但他微笑坐在那裡。

  人們這才想起來,剛剛,明明是他一直受到的攻擊最多,也是他,一直把自己當作肉盾,滿場去死擋對方的殺招。

  人們也才想起來,最後一點傷藥,他掰了又掰,分給這個,那個,唯獨沒有留給自己。

  “這種人不信,還能信誰?”

  不同于村民們,織夏在忍著哭泣掉眼淚,圓滾滾的淚珠劃過面頰,她當然清楚,許落是為了什麼傷重至此,又是為了什麼,一直強撐著對村民解釋,努力表現得讓大家安心。

  “許叔。我……”

  “織夏乖。沒事。”

  許落輕輕捂住了她的嘴巴,生怕她說出來,都是因為她,畢竟先前張畟說的陰厄屍傀那些話,其實遠遠超出了村民們能理解和懷疑的範疇。

  另一側,岑溪兒已經傻了,她愣愣的看著許落,就在剛剛,他還笑著,摟著她,悉心安慰。而自己呢?一直被護著,哄著,而且竟那樣就真以為他沒事了。

  “相公。”

  許落回頭:

  “溪兒放心,我內腑強大,這些其實都只是瘀傷,很快就好的。”

  “答應我別怕。我最怕你因為擔心過度做蠢事了,最怕你害怕,最怕你一夜夜守著我不睡覺,最怕你哭……你眼睛才剛好起來呢。”

  “總是害你擔心,但其實,我也很擔心你啊,所以,才沒告訴你。我以為能撐的……”

  他往岑溪兒肩頭一靠:

  “溪兒放心,我真的沒事,很快就醒。”
本帖最後由 pontus 於 2017-5-19 23:54 編輯

pontus 發表於 2017-5-17 20:00
我的第一個單章

上本書就寫過一個上架感言,一個新年祝福,一個完本感言。

    所以,這其實才是我兩年多來的一個單章,真正想說些什麼。

    具體是什麼情況呢,剛剛在按網站要求寫一個至少八千字的故事梗概,于是我寫︰許落下山了,遇到了岑溪兒,岑溪兒給他做衣服,給他煮面,感情升溫,後來,他們去了岑溪兒娘家村子……

    我寫著寫著,覺得這叫什麼,于是就吐了(真的生理性嘔吐出來了)。

    然後,我決定來寫這個。就當跟大家閑聊一會兒。我分幾塊來聊吧。

    一、

    這本書的第一卷“紅塵客棧”,很快就要完成了。

    我記得幾句歌詞︰

    天涯的盡頭是風沙,紅塵的故事叫牽掛,封刀隱沒在尋常人家,東籬下。(然而,紅塵客棧風似刀,驟雨落宿命敲。)

    這就是第一卷的情感主題了。

    接下來,第一卷收尾,也就這兩三天吧,會開啟第二卷︰俗世崛起。

    二、

    我想請大家關注下我的公眾號︰項庭生。

    因為我是一個很怕麻煩的人,上本書最火的時候我都沒去做這個,但現在,卻弄了個公眾號。

    為什麼呢?我先講最直接的兩個理由吧。

    1,我想找點動力。

    不可否認的一點,來首發網站看書的朋友很少,哪怕是免費期,根本不花錢,大家也懶得過來。這我真的理解,沒關系。

    總之不管是等你長大還是這本書,很多人都在外面,我上別的app,很多人說看過我的書,而我一直以為沒幾個人。這是實話,因為我從不知道你們在哪,不知道我寫的東西原來還有挺多人看。

    所以有時候看看首發站的情況,哪怕寫了很精彩的章節,也就三五個人跟我說話,于是就很灰心,就沒動力,咬牙堅持。對于認真碼字的人來說,這是很致命的。

    另外我開了微博,但是會在微博出現的人也很少,而且老實說,微博發一條信息,哪怕關注的人,也未必幾個能看到。

    于是,我決定建這個公眾號,畢竟微信是現在最直接的工具。

    過往我寫番外發在作品相關或微博,別的地方不會更新,大家根本看不到,所以,我決定寫在公眾號里,發到你的手機上。

    有時候我想報告一下動態,甚至是說個段子,發在書評區,根本沒回復。

    (這里做一個對比,我把發在作品相關根本沒人理的一個小短篇發到了某app,近萬的贊)。

    那我就想了,為什麼我不想辦法讓你們(愛看我寫的東西的你們)都能看到。

    所以,我做了一個公眾號,希望大家能關注下。(也許咱們就1000人,2000人,我也不可能拿它賺錢,然而那樣,我就有動力了。我是個很容易滿足的小寫手,請讓我知道你們在。麻煩了。)

    2,萬一,我是說萬一,萬一哪天我的筆名不許用了。你們還願意看我的東西,我怕我沒法告訴你們,而你們,也找不到我。

    就這麼多吧,請關注一下我的微信公眾號︰項庭生。(具體步驟︰1、打開微信,點擊右上角那個“+”;2、點擊“添加朋友”;3、點擊“公眾號”,輸入“項庭生”搜索;4、加關注。)

    其他理由的話,內容和功能還在建設中,不過也有幾樣東西了。

    1、里面有個微信貼吧,可以發帖,回帖,我發了個龍套樓,大家有想用的名字,可以放一些上去;2、下周三之前,我會更新等你長大番外《我家大叔是騙子》的第二章,第一章已經有了。3、有閱讀鏈接,大家可以通過微信直接跳轉兩本書的閱讀首頁,避免app崩潰等問題。

    總之,請大家抬抬手,求關注。好少說求這個字,但我真的很需要看到有人,動力提升一下了……哪怕你們只是待在人數里,什麼都不用做。

    幫幫忙,我現在是真的很灰心啊……求關注。

    三、

    說說我自己吧。

    我是個老師,辭職過,公務員面試還跟考官說過我就是來玩一下。蠻不靠譜吧?但我做事其實蠻認真的,教書成績也挺好。

    然後,有讀者說過我不是很好交流,比如群不愛宣傳,不愛去,比如遇到意見,容易不耐煩。

    其實大概是這樣的,我書評區幾乎必回復,我想這樣做的作者很少。我曾經很怕噴子,現在不怕了,因為思維維度不同。上本書,甚至有讀者qq上罵了我很久,我也沒生氣,因為他是真讀者,因為他說的是具體情節問題。

    這本書,一樣有人因為我寫仙俠,看都不看就生氣,那也是他的自由,我還覺得挺慚愧的。

    總之,我不反感自由表達。

    比如剛開書,就很多人會說︰種馬就不看。(這個可以說,這是你的自由,當然,種馬這個詞換成後宮,其實更適合一點。劇情不合理你罵死我我也不後宮,劇情合理你殺了我,我也後宮。就這麼任性。真有一天,你不看了,那就不看,這都是你的自由。我不會生氣,也不會不許你說。)

    再比如有人說︰這塊情節你寫得不好。(也可以,我會承認,或解釋。)

    當然,我現在解釋的已經越來越少了,因為好累啊,我解釋起來就是幾百上千字,八條,十條,而對方,根本不理,或听不懂,或回頭還是同一個問題。

    我好可憐。

    等你長大的時候,一個在六十章就說了,男人一生不可能只心動一次這個問題,我大概解釋了超過五百遍,加起來幾萬字,可是有用嗎?

    有用我就不用解釋五百遍了。

    最近還有人在微博上來罵我,說他13歲,一生只愛隔壁班的誰,說我玷污了感情。還有人說,不是英雄救美就不是愛情……我能怎麼說呢?

    所以,我現在越來越少解釋了,基本不解釋。

    但是我依然允許這種情況存在,並不因此生氣。

    我會生氣,厭惡,惡心的,其實就一種人。那種優越感爆棚,這個看不上,那個看不上,還非來看,上本說看吐了,這本還來看的人,然後邊看邊優越感滿滿的嘲笑這書他多看不起。

    這種人,我惡心,如果是現實,我會躲他遠點。因為他會是這麼一個人,他沒錢吃飯了,找你,你給了他兩百,他笑你窮逼。就是這種人。不要搭理他。

    舉個例子吧——

    文筆細膩,情感成分多,會被說矯情,這沒問題,這是個人喜好的事。

    但是如果有一個人,他跑來發言,說︰這個作者上本就矯情惡心得要死,這本還是這樣,看著真惡心,隨便看看好了。

    他既然這麼惡心我的風格,居然看完一本,還來追第二本,他說他也流過眼淚,也笑過,也觸動過心靈……沒付出過任何東西沒事,怎能轉頭就惡語相加?

    還到處發評論,依靠到處說這些話來找點優越感和存在感。

    人性在哪?

    這種人,我看到他就會罵街,因為這是人格的齷齪和無恥,我沒必要給他找存在感。大家也請離這種人遠一些,因為某天,他就會這麼對你。

    好了,除了這種情況,其實我是個蠻好相處的人。嘿嘿。

    四、

    太多了,我分個四出來吧。

    接上面那段,就是這種情況,但其實,我依然還是一個不太能讓讀者感覺到熱情的人。

    因為我很容易尷尬。

    比如說,我加過別的書的讀者群,要集資幾個盟主的,作者求打賞的,這種事,我沒干過,也不好意思去做。

    比如說,這本書打賞已經天仙的炊煙兄弟,我有時感覺挺慚愧的。

    比如,上本書的盟主們,我開新書了,最不好意思告訴的人就是他們。因為這樣很容易造成感覺,他們還得來看,來給我打賞似的。

    其實不用,你們如果看到了,收藏著,默默看,或者書評偶爾冒句話,都行,總之真的不用打賞,那不是義務,我也避免尷尬。

    上本書本來想印幾套送給你們的,但是不行,這本行了,到時如果你們也喜歡這本,我寫完給你們補上。

    總之,希望你們,包括其他很多熟悉的老讀者,你們還有看這本書,不管在17或者哪里,都好……包括不看了也好。只是不要有壓力。

    五、

    我還是一個挺笨的人。

    那天,群里有個朋友笑我,說︰“某個傻冒,說好了固定兩更,有時候不爆發,更了四更,而有時候炊煙打賞了,爆發,卻只有三更。”

    他勸我應該存稿爆發求打賞。應該關鍵情節吊著,求打賞。他說都是這麼干的。

    我覺得很有道理,但就是做不到。(以後爭取做到。)

    比如︰許落師門的人下來,岑溪兒知道真相的那幾章。大家可能還記得,那天晚上,因為那兩章有點虐,有點吊著大家,我連夜碼字到凌晨四點,又更了兩章,什麼都不為,就只是怕你們心里不舒服。

    這熬出來的部分,我也沒說過是爆發,沒求過什麼。

    然後第二天,大家看了,就過了。可是這一天我精神萎靡,晚上更新晚了點,很多人就全忘了我前一天晚上的努力,反來怪我。

    總之我就是這麼一個很容易吃力不討好的人。

    這本書開書的時候,我說了,這本書我要求打賞,以便跟家人能交代,我這麼多時間什麼都不干在這碼字,也是有點意義的。

    現在,這本書寫了一個多月了,還是沒求過,因為找不到不尷尬的理由,不知道怎麼開口。

    就是這麼一個人啊,你們大概能想象。其實,我也很想多交些朋友,喜歡去旅行,喜歡喝兩杯……願以後到某個城市,一起大排檔搞起。

    六、

    說得很亂,其實還有很多話想說,但是沒時間了,得去碼晚上的更新了。

    對了,雖然都叫我大叔,其實我不老啊,長得尤其嫩……哈!

    額,最後,最後——

    別忘了關注公眾號——我真的特別需要動力啊!!!請讓我知道你們在。幫幫忙。

    請關注一下我的微信公眾號︰項庭生。(具體步驟︰1、打開微信,點擊右上角那個“+”;2、點擊“添加朋友”;3、點擊“公眾號”,輸入“項庭生”搜索;4、加關注。)

    1、里面有個微信貼吧,可以發帖,回帖,我發了個龍套樓,大家有想用的名字,可以放一些上去;2、下周三之前,我會更新等你長大番外《我家大叔是騙子》的第二章,第一章已經有了。3、有閱讀鏈接,大家可以通過微信直接跳轉兩本書的閱讀首頁,避免app崩潰等問題。

    (謝謝耐心,說錯勿怪) 本帖最後由 pontus 於 2017-5-19 23:57 編輯

pontus 發表於 2017-5-17 20:04
第九十六章 戰果荒唐

許落這回醒來確實挺快,次日時近中午,他就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稍稍感覺了一下,身體恢復得意外的快,想來應該是馬當關把他沒用完的化傷丹,都給送回來了。

  岑溪兒躺在他身邊,“睡”得正香。

  用手肘支持著,許落稍稍坐起來一些,推了推岑溪兒肩膀:“好了,不聽話的娘子,不要再裝睡了,剛剛我睜眼的時候都看見了,你果然又是守著我沒睡。”

  岑溪兒睫毛動了動,不應。

  許落笑了笑:“你呀,都跟你說沒事了。”

  其實剛剛,許落睜眼的同時,坐著的岑溪兒先是驚喜,然後慌忙輕手輕腳躺下裝睡,這些許落都看到了。

  “還裝呀?”許落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

  “唔,人家都睡著了。”岑溪兒裝作剛醒來,眯著眼睛伸了個懶腰,眼眶紅紅的關切道:“相公你醒了就好了,身體感覺可還好嗎?”

  “我走走試試,應該沒事了。”

  既然她這麼執著不肯承認,許落也就不辯了,掀了薄被起身下床。

  站起來的時候,人晃了晃,然後,就算是穩住了,雖然還有些虛弱。

  他往臥房門外走,岑溪兒小心翼翼的在旁邊虛扶著。

  兩個人走出門來。堂屋裡,夏谷、馬奔原,受傷的春生,還有幾名村老,紛紛起身迎上前,這群人看來一直在堂屋等候。

  “這,勞煩各位掛心了?我沒事,大家不必如此擔心。”許落有些尷尬的笑著道。

  “醒了就好,沒事就好。”一群人紛紛慶倖。

  說話間,一隻手臂還纏著紗布的春生走上前來,將兩個低級儲物袋放在了桌上,看著許落。

  “怎麼就兩個?”許落問道。

  春生撓了撓頭:“我也不知道,都找遍了,就在那個叫漠四和鬼三的身上找著了這倆。其他的翻遍了也看不見,想來,那個張畟的……可能給八百支符箭炸沒了。另外三個……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許落一陣心疼,想了想,大概猜到了:何媚、厲一、封二,這三人修為較高,擁有的東西可能稍有價值,所以,他們身死當時,張畟很可能就已經將儲物袋收走了,只是當場沒有人注意到……然後,四個儲物袋就一起給炸沒了。

  “敗家啊!”許落歎了口氣。

  “師父,這個,能打開看看嗎?”春生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儲物袋,目光很是熱切。

  許落點了點頭。

  春生傻笑。

  許落看他一眼。

  春生傻笑。

  許落盯著他看。

  春生傻笑。

  “你倒是打開呀,你以為我開得了嗎?要靈氣的。”收了個這麼笨的徒弟,許落也是堵得慌。

  “啊?哦。”

  春生這才明白過來,伸手往兩個儲物袋上撫去。岑溪兒忙完許落身邊站了站,餘下夏穀幾個,也都遠遠的踮著腳,探著頭,好奇又期待的看著。

  “原主已死,這東西阻力不會太大,你只管灌進去靈氣就好。”

  “嗯。”

  話是這麼說,但春生終究還是廢了不小的力氣,才把連個儲物袋都打開。

  許落連忙探頭看了一眼,有些失望,兩個儲物袋的內部空間都是不過兩三尺寬的最低級構造,再看一眼裡頭的東西,就不止失望了,許落一下靠回椅背:天尊在上,窮成這樣也能修行?

  作為空冥宗自小培養的“天驕”,他還真不知道底層修士修行的艱難。

  兩個儲物袋加起來,兩塊半最低級的靈石,三把黑漆漆的垃圾小飛劍,十來顆不知是丹是毒的低級小藥丸,就這些,再加上地上撿來的兩個黑葫蘆,就是他們昨日一戰,全部的戰利品了。

  與許落不同,其餘眾人則是都嘖嘖稱奇的看著面前“不可思議”的小袋子,還有看不懂的雜七雜八。

  春生的目光尤其熱切。

  “都拿著吧”,許落抬頭對他說,“靈石你可以下次修煉的時候可以用了,聊勝於無。丹藥,就放著好了。飛劍……看看就好,或者拿來劈柴什麼的也行,反正比起你那把弓來,它們就是爛樹根。”

  “嗯,好。”春生有些激動,他最眼饞的其實還是儲物袋本身,“對了師父,你不留一個嗎?”

  他把其中一個儲物袋遞到許落身前,許落在這麼多人前有些尷尬,拍了拍額頭,沒好氣的小聲道:“我用不了。”

  “哦,對”,春生想了想,又認真問道,“可是師父,你可以留著以後用呀,等你恢復了修為……”

  “我要恢復了修為,還能看得上這個?”

  兩人小聲對話了幾句。

  許落突然感覺到身後有只手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扭頭一看,岑溪兒的目光也有些熱切,她大概正想著,這個雖然沒有相公形容的那麼大,但是趕集還是很好用的。

  “這個不是我說的那種,需要靈氣,溪兒你也用不了的。”許落小心解釋道。

  “哦……”岑溪兒戀戀不捨的又看了兩眼,一扭頭,“才不稀罕呢,那般難看,比原來我爹的煙袋都差遠了。然後,反正,以後有更好的……”

  一群人聽著都忍俊不禁,這就是一個有人寵著的小媳婦兒啊!

  “那給一個織夏吧?”春生突然又道。

  許落想了想那個弱肉強食的世界,搖頭道:“還是你放著吧,且不許佩戴在身外,注意別被外人瞧見。雖說這上面沒有什麼禁制和宗門記號,但是你修為太低,帶著儲物袋,萬一不巧遇到別的修士,容易惹來麻煩。”

  春生趕忙點頭應了,把東西收起來,把儲物袋塞進懷裡。

  正巧昨晚這些,門外又進來了一位獵戶。

  “怎麼了?”見他神色匆忙,大汗淋漓,下掛連忙問道。

  “是這樣的,我們昨日把那些屍體都收起來了,準備今日找地方掩埋”,他露出一個驚恐的表情道,“那個,最厲害那個,沒死透……”

  “怎麼可能?”許落一下站起來,張畟身上都沒剩幾塊肉了,竟然還沒死透?

  “真,真,真,真的……身子已經沒了大半了,頭也爛了,但是我去抬他的時候,看見他剩下一邊的眼皮動了動。”那人一邊說,一邊駭得大汗淋漓。

  就連許落都有些傻了,慌了。就算織夏還小,八百支符箭保存太久威力降低,可他就築基中期而已啊,而且人都爛了……築基中期修士,這麼強悍嗎?

  “那還幹嘛?剁碎了去啊。”

  “師父,我去,剁成粉。”

  許落一開口,春生領命轉身就走。

  他剛走到門口……

  “等等。”許落突然笑了,帶點小興奮——屍傀可不管生前傷得多重,煉化時沒死透就好,所以,哪怕軀體殘得厲害了些,現在有具築基中期的屍傀也不錯啊。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許落說完轉回另一間屋子,準備去取那本《神降屍傀錄》。

  他推門。

  小小的身影慌張的靠向牆角,把一本發黃的書冊藏到身後。

  兩個人互相看了一會兒,終於,小織夏低頭走出來,把書遞給許落:“上次你們藏的時候,我沒睡著看見了。我認得一個陰字,陰天的陰,還認得一個體字……這就是我,對嗎?許叔。那個人說的。”

  許落後悔教她識字了。

  因為此時小織夏的眼眸裡,是驚駭,無措,巨大的恐懼和不安。

  “我是怪物,對嗎?”
本帖最後由 pontus 於 2017-5-20 00:34 編輯

pontus 發表於 2017-5-17 20:05
第九十七章 把他煉了

“吱呀。”

  岑溪兒見許落有一會兒沒出來,擔心之下也推門進來了。見狀連忙把門關上,張了張嘴,看情況不對,最後終是沒說出話來,只把困惑的雙眼這個看看,那個看看。

  小織夏也一樣,一雙眼睛淚光透徹,看看許落,又看看岑溪兒,忍不住小嘴一癟:“對不起,許叔,對不起,溪兒嬸嬸,織夏是怪物……”

  岑溪兒一下看得心都碎了,卻不知如何解釋,只好伸手來推許落。

  許落也不說話,徑直往前走了兩步,不顧小織夏的反抗,兩手一起把她抱起來,摟在懷裡,轉身對岑溪兒道:“溪兒,咱們家織夏好像長高了,該做新裙子了。”

  岑溪兒連忙點頭:“是呀,正準備做呢,我布都裁好了。一件水綠的,一件白的,咱們織夏穿了一定很好看。”

  “那是,我就沒見過比咱們織夏更漂亮的小女孩了,空冥山上都沒有過。溪兒你見過嗎?”

  “沒有,怎麼會有呢?我去豐城都沒見過。”

  兩口子一唱一和,把織夏說的都不好意思再難過了。

  許落伸手給她抹了抹眼淚,笑著道:“織夏聽過鬼怪故事嗎?故事裡,怪物有這麼漂亮的嗎?”

  小織夏猶豫著,搖了搖頭。

  “那故事裡,有人給怪物做漂亮裙子,紮紅頭繩的嗎?”

  小織夏搖了搖頭。

  “那到底我們織夏哪裡是怪物了?”

  小織夏想了想,伸出手:“火。”

  “這樣啊,那可惜了,我可惜現在沒辦法讓織夏看到許叔以前厲害的樣子啊,以前啊,飛天遁地,地火天雷許叔都引得來,所以,原來我也是怪物啊?天才,力量大,有本事,就是怪物嗎?”

  許落說著,把小織夏擺到床上做好,拉著岑溪兒過來,一起坐在她身邊,把書翻開。

  “本來呢,是想等你長大些,再告訴你這些事情的。現在看來是不說不行了。我念給你聽……”

  許落一邊翻著《神降屍傀錄》,一邊似念著,但其實卻是背的史書上關於那具自然生長的純陰厄難體的記錄,把它講成故事。

  “她是西極雪域,雪女族的後裔,而雪女族女子,幾乎每一個都傾國傾城……這個女子,後來成為了西極雪域的王……”

  許落“念”到這裡。

  “哇……”岑溪兒一聲驚呼。

  “我也是嗎?”小織夏專注問道。

  “對,你就是。”許落道。

  “那……”小織夏認真想了想說,“可是我不想當什麼雪王。我就想在這裡,喂兔子,蕩秋千,讓溪兒嬸嬸給我紮辮子,讓許叔抱……我也會幹活。”

  “溪兒你覺得可以嗎?”許落故意扭頭問。

  “可以啊,當然可以。”岑溪兒連忙回應。

  “可是織夏好像也不太能幹活哦,這麼小,咱們還要給她飯吃,給她漂亮衣服穿,還要陪她蕩秋千……”

  小織夏急了:“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力氣很大,我會掃地,會喂兔子,然後再長大一點,就會做飯了,還會洗衣服,還會……很多。”

  許落笑了:“所以呢?想力氣變大,想變厲害,對吧?”

  “嗯?”

  “許叔想跟你說,一個人擁有力量不是錯,擁有天賦,也不錯,織夏是超凡血脈,這不是壞事。因為你可以選擇,選擇去成為怎樣一個人……比如有人力氣很大,去做盜匪,織夏力氣比他大一千倍,用來給溪兒嬸嬸挑水。誰是壞人,誰是怪物?”

  小織夏歪著小腦袋思索著。

  岑溪兒伸手把她抱起來,讓她坐在自己的膝蓋上:“織夏,你聽懂許叔的話了嗎?比如,溪兒嬸嬸是凡人,肯定打不過小織夏對吧?但是織夏會欺負溪兒嬸嬸嗎?”

  小織夏連忙搖頭:“我不會。”

  “那要是溪兒嬸嬸教訓你呢?”

  “也不會。”

  “那不就好了?”

  “……,嗯。可是我害怕……火,我不想要它了。”

  許落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不必抗拒力量,如果力量是為了更好的保護自己想要的生活和自己喜歡的人,那它就是依靠。譬如昨天那樣,許叔看到你和花花為溪兒嬸嬸守在門口了,織夏做的很好。那將來呢?力量大了,織夏就能更好的保護自己和溪兒嬸嬸。”

  “還有許叔。”

  “好。”

  許落替她擦了眼淚。

  “記住,你叫織夏,我不曾見過你的父母,但我猜想,你的娘親,一定希望她的女兒,雖有雪女的血脈,卻可以為自己編織一個夏天,溫暖、燦爛的生活……不必去做雪域的王,不必贏得什麼,她只要你好好生活就好。”

  小織夏流著眼淚,用力的點頭。

  “許叔會永遠保護你的,等有一天,你長大了,我們就一起保護溪兒嬸嬸,好嗎?”

  “嗯。”

  “所以,現在沒事了?”

  “嗯……”小織夏應了一聲,突然又緊張道,“許叔,什麼是陰厄屍傀?”

  許落猶豫了一下,說道:“降母婆婆用來圍攻我們那些屍傀,織夏還記得嗎?”

  “嗯。記得。”

  “把你煉成屍傀,就是陰厄屍傀。”

  沒想到許落這麼直接,小織夏面露驚恐之色,岑溪兒臉上則有些責怪的意思。

  許落繼續道:“把我煉成屍傀,就是元嬰級屍傀。把春生煉了,就是凝氣級屍傀,把春枝姨娘煉了,就是力氣大的屍傀,把溪兒嬸嬸煉了,就是沒用……好看的屍傀。”

  他一口氣說了一大串,最後看著織夏的眼睛:“其實都一樣,明白了嗎?所以這不是織夏的問題,是降母婆婆和昨天那個張畟,他們的問題,如果沒有織夏,他們一樣會傷害別人。”

  小織夏緩緩點了點頭:“可是我最厲害,對嗎?所以他們才找我。”

  太聰明了,許落只能點頭承認。

  “他們死了。別的人,還會來找嗎?來了的話,是不是又要像昨天那樣?萬一下次來的人更厲害怎麼辦?”

  “……”

  “許叔,溪兒嬸嬸,織夏想好了,我,我想走了,離開家。”

  它說的艱難而認真,一看就不是孩子話,岑溪兒眼淚一下湧出來:“你,你捨得溪兒嬸嬸?”

  這一問,織夏的眼淚也嘩嘩直流:“我,我,我捨得。”

  “騙人,你昨天還說你不要成親,不要離開咱們家。”

  “我……我留在這裡,壞人還會來的。”

  一大一小哭得稀裡嘩啦,就連元嬰大修士許落看著,都有些眼眶酸澀。

  “第一,我教了你隱藏氣息的秘法了,只要你以後在符籙房外絕不暴露氣息,就不會有人發現;第二,就算再又人來,再厲害,許叔也能把他弄死,你看從賊匪到屍傀,到昨天那些修士,一次比一次厲害,還不是都被許叔弄死了?”

  “第三,許叔捨不得你走,溪兒嬸嬸也捨不得,我想,春生,春枝姨娘,你在村裡的夥伴,很多人都捨不得。咱們家的兔子也捨不得。”

  “所以,你自己決定吧。還要走的話,我讓你溪兒嬸嬸給你收拾衣服,反正都是給你做的,也捨不得給別人穿。然後,你就背著一個小包袱,自己一個上路。只要你能做到不回頭看,不哭,你就走……”

  小織夏愣了愣,想像是許落描繪的場景,一邊搖頭,一邊嗚咽著,嚎啕大哭。

  岑溪兒抱著她一個勁的安慰。

  “別聽你許叔瞎說,不許走,溪兒嬸嬸不讓。你要是走了,溪兒嬸嬸心就空了一半了,然後肯定天天惦念著,擔心著,不吃飯,不睡覺,然後,就死掉了……你以後回來給我上墳嗎?”

  “哇,嗚……”織夏摟著岑溪兒大哭起來。

  許落無奈的搖了搖頭,還責怪我說的嚇人呢,也不瞧瞧自己說的,上墳都出來了。

  …………

  反正看來是沒什麼事了。

  許落拿了《神降屍傀錄》出門,叫上春生,一起去停屍的廢屋。

  張畟的身體已經破碎得不成樣了。

  “真的還活著?”許落看了看,問了一句。

  沒有反應。

  “看來是死了,剁幾下,埋了吧。”許落說。

  “好嘞。”春生提刀就上。

  “別,活著。”氣若遊絲的聲音。

  “這樣都不死?”

  “我少年曾得秘法,于修行無大用,但是可以保命,叫做化屍鎖魂。”

  “哦”,許落點了點頭,“原來已是屍身,卻還剩一縷命魂,可是你就只有眼皮能動,能活多久?”

  “有法可救。而後,奪舍。”張畟無比艱難道。

  “哦,竟然還能救……”

  “救我,鞍前馬後,誓死效命。”

  “誓死效命是吧?正有此意。”

  許落這一說,本以為絕無機會的張畟殘存的一隻眼睛中頓時有了神采,又是意外,又是興奮。

  然後,他就聽見許落對春生說:“快,趁還沒死,把他煉了。”

  張畟:“煉了?……屍傀?”

  他很不甘。

  就站他身邊,許落和春生師徒兩人一邊翻書,一邊討論。

  “師父,引魂草是什麼?書上說,煉築基屍傀要用引魂草。”

  “沒有,這地方上哪找去……要不這樣,拿兩根蘆葦替了,反正長得差不多。”

  “黃泉水又是什麼?好像也要。”

  “……,拿碗黃酒替了吧。”

  “幽冥參呢?”

  “拿根蘿蔔。”

  張畟:“……”

  ……

  許落蹲在小屋外,等候他的第一具屍傀。

  “砰。”

  春生灰頭土臉出來,面有愧色道:“師父,炸了。”

  “什麼炸了?”

  “他,煉炸了。”

  許落惋惜了一下,安慰道:“算了,主要是你第一次煉化,不熟練,下次就好了。”

  春生猶豫了一下:“不是因為蘆葦、黃酒和蘿蔔嗎?”

  ……

  許落和春生蹲在後院,花花旁邊。

  赤火蟒整個盤在地上,黝黑的身體上紅光和銀光並現,獨角火紅,而脊背是一道銀線,時隱時現。

  “花花,你怎麼樣了?”

  赤火蟒一動不動。

  “死了嗎?還是快死了?”

  赤火蟒還是不動。

  “好像要死了,春生,快,把它煉了。”

  “哧~”

  一聲吐息。

  許落腳邊一道火光迸射,地面焦了一塊。

  “哧。”

  又一聲。

  許落腳邊銀光一現,地面開裂……

  “這是……變異成什麼玩意了?”

  許落真的也不知道,因為這世上,絕對沒有低級靈獸赤火蟒……喝過最強血脈純陰厄難體的血。
的血。 本帖最後由 pontus 於 2017-5-20 01:0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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