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高術通神 作者:伸筆碼良(已完結)

 
穆離鳶 2017-5-31 23:17:3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75 223426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5-31 23:34
第一百五十章 奔赴嶽麓山

  我不太清楚這人為什麼戴了一個紅領巾。

  他不是小學生,他長的很高大,魁梧。

  他也不是丁才,丁才身形跟他完全不一樣,丁才要瘦一些,稍高一點。這人,矮一點,比丁才壯實一些。

  可是他蒙了一個紅領巾。

  他臉很大,紅領巾系的很緊,我能看出來,他喘氣什麼的不舒服。

  這個細節,讓我考慮到,要麼這人家裡有小學生,要麼他是小學校的。他能接觸到這個,所以臨時一急,就拿來用了一下。

  他身上穿的是阿迪的黑色運動服,我打量了一眼,好像還是正版的,做工很好。

  他站在樓頂上,居高臨下,紅領巾上面的眼睛,很是深邃,就這麼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和扣腳老大。

  老大抬頭,盯半天,他罵了一句,什麼玩意兒!

  我笑了笑,沒說話。

  就這麼跟老大繼續走。

  走了一會兒,差不多有一百多米吧,眼瞅要出胡同了。

  抬頭,我看到那紅領巾,嗖嗖,幾個起跳,在胡同兩旁的三樓和二樓之間,來回的起伏,竟也一路跟到了胡同口這兒。

  扣腳老大眼神低沉了,他呸,啐口唾沫,腳丫子在地上,來回地擰動起來。

  我不動聲色,閃到一邊兒。

  「下來!說你呢,什麼玩意兒,蒙塊紅布,你鼻子來事兒了,還是怎麼著?」

  我別過頭,我實在有點忍不住要笑的意思了。

  這老大,太逗了。

  紅領巾一閃,身體在空中一旋的功夫,輕飄飄就從二樓跳下來了。

  這是真功夫。

  把勁力都給提起來,落地時候,再把一身的暗勁跟地面緩衝上來的勁一對,一沖。

  兩下勁抵消,在全身散開的同時,身子骨還有種讓什麼給按摩了一下的滋味兒。

  這就是,傳說中的「輕功」。

  但沒電視,武俠裡拍的那麼嚇人,一抬腳,人跟個飛機似的,嗖嗖滿天的飛。

  正常情況下,一躍的高度,是一米八,到一米九。

  再高的話,能過兩米,但那也是極限。如果再高,就需要,半空蹬一下,借個力才能繼續往上躍。

  當然了,這需要基本功做基礎才行。

  不然的話,人從高處跳下來,勁散不開,化不掉,會衝擊臟腑和小腦,然後落地一下子就暈了。

  紅領巾跳下來,眼神冷然,一步步對著我和老大走來。

  扣腳老大咬了下牙:「你個小東西,這是想打呀,看我不收拾,收拾你。」

  老大一直有顆想在我面前賣功夫的心。

  他想讓我重視他,領他一起發財,重視的前提是,他得很有用,功夫得厲害。

  所以,紅領巾的出現,讓老大找到了目標。

  他說過這句,人嗖的一下就沖過去了。

  老大很猛。

  人像顆炮彈似的,呼一下子過去後,抬腿,哈,一聲吼,橫腿勁掃紅領巾。

  紅領巾,唰只一閃,就把老大這招兒給閃過了。

  老大不依不饒。

  「好你個小子,躲的挺快呀。」

  呼,連環腿,又往上打去了。

  不得不說,老大功夫確實是猛,他的速度,力量,這一年過去,比去年又精進了幾分。

  可以毫不誇張地講,如果是去年的我再遇到老大,我跟他將難分一個上下,搞不好最後,得是兩敗俱傷的結果。

  程瞎子還有聽松道長,曲二,給了我七個月。

  這七個月,他們把我身上的功夫提升了不止三倍,四倍,其實五倍都有餘!

  那裡面,不僅有我的刻苦。更大程度是,道門醫,藥,針,乃至命功術法的力量。

  這個,絕對是可遇不可求的東西。

  功夫就是這樣,一天不能落。因為,我在進步的同時,我的朋友,敵人,不知會是朋友,還是敵人的人,他們每天也都在進步著!

  「嘗嘗這個,我打!」

  老大急了,兩腿真跟子彈似的,嗖嗖嗖嗖,不停地動,踢,打,來回地旋,繞。

  可讓我驚訝的是,紅領巾就好像是一片樹葉,又或是一團沒有實體的靈氣兒。

  無論扣腳老大怎麼踢,始終都沾不到人家衣服。

  這紅領巾是個高手哇,功夫很強!

  老大踢了一分多鐘,勁力明顯不濟了。

  這時紅領巾突然朗聲說話:「關仁,你手下的人挺不錯,功夫很好!」

  我說:「客氣了,閣下功夫,應該更好才對。」

  「關仁,我到這裡來,就是怕你在曾師父面前動手廢丁才,曾師父是個好人,就是有點太善了。這是其一,其二,你要是想知道蘇小青,二炳的下落,你就盯緊丁才,還有他的那一幫人,他們馬上就要去湖北了!」

  我聽到這兒一驚,忙對老大說:「停,停手。」

  老大一停。

  這人,嗖的一下,就躥出去五六米遠,然後直奔大街跑。

  我一擰身去追。

  對方喊了一聲:「關仁!丁才只是一顆小棋子!他背後有更大的力量,你要小心了!」

  說完這話,他竟然嗖的一下,跳上了一輛正在行駛的私家車頂上。

  我這時,剛好趕到他身後,手一伸,差那一點點,就抓到了他的衣領。

  我繼續發足狂追。

  沒想到,紅領巾,從一輛車,跳到另一輛車上,最後,他跳上了一輛公交車,緊跟著在公交車上發足狂跑了幾步,往上又奮力一跳,兩手正好抓到高架橋的欄杆上。這人雙臂一較勁,嗖的一下翻上了高架橋,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這紅領巾,功夫真牛逼呀,別的不說,單說跳上疾速行駛的車,他站在車頂能穩住身形,單這功夫,就不是一般練家子能玩兒的。

  我站在馬路牙子上,盯著茫茫的夜色,沉思不說話。

  這時,扣腳老大奔上來了。

  「大兄弟,牛,你這功夫,真牛,比去年我見你時候,這傢伙,強了不知道多少倍。還有這人,這什麼人呐,這身法,太厲害了吧。」

  我沉聲說:「這人不是一般人,雖然他說的很好,但因為不解根底,所以還不能斷定是敵是友。」

  扣腳老大:「那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什麼上湖北,什麼丁才只是個棋子,他背後有大人物。」

  我想到這兒忽然一笑,對扣腳老大說:「蘇老哥,想賺錢嗎?」

  扣腳老大:「想啊,太想了。」

  我說:「走,跟我湖南,湖北,走一回!」

  高術也好,武術江湖也罷,其實說白了,也沒那麼太多的高大上。無非一句話,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沒有強大,豐厚的利益做支撐,這些人絕不會為一件事去奔波,勞頓。

  我不是想發財。

  我只是想知道,二炳,蘇小青的下落,還蘇小青父親一個穩妥的消息。

  這是其一,其二,我得去看看尹鋒,尹前輩了。

  至於紅領巾,估且先叫他紅領巾吧,這人,我相信他也會去湖南,湖北。

  我們,還會見面的!

  現在我至少知道了這麼幾件事。

  首先,七爺,蘇小青父親他們不知道,蘇小青,二炳的事與丁才背後的人有關。

  但紅領巾知道。

  這說明,紅領巾不是七爺熟知的人。

  但這個人,一直潛伏在曾師父身邊,並且,他還知道我是誰。

  此外,通過分析紅領巾的身手,可以得出,他歸屬於那個傳說中最神秘的高術江湖。

  再加一步判斷,丁才背後的人,可能也是那個高術江湖的人物。

  是誰,七爺,榮師父他們,可能就不太瞭解了。

  丁才正因接觸了高術江湖的人,他才會對曾師父說,「我跟你學個什麼勁」這樣一句話。

  所以說,丁才也進入到那個江湖裡去了。

  現在,京城這邊的人,已經幫不到我什麼了。

  眼下,該馬上回京,然後,訂機票,先去長沙嶽麓山。

  「走,回京!」

  我對扣腳老大說。

  老大:「啊,要不,咱先找個浴池什麼的,洗個澡,睡一覺,讓人做個足療……」

  說到最後,老大沒動靜了。

  因為,我壓根沒搭理他。

  提車,一路疾行,回到了京城後,我先給扣腳老大找了個旅店安頓下來,又直接回到店裡,開始準備去長沙的東西。

  馬彪子在得知我要拜見一位前輩,他跟我商量好,把我們店最好的一串海南黃花梨,紫油梨的2.0珠子,用木盒裝好,做為禮品送給他。

  又商量了一下別的,我說那人愛畫畫。

  馬彪子又拿了一對,老料小葉紫檀木的鎮尺。

  這一對禮,也算是可以了,能拿得出手。

  就這麼,把禮物都包好後,我小睡一會兒,天亮先給葉凝發個短信,說是去長沙。

  葉凝直接給我打過來了。

  「幹嘛,能不能等兩天,我跟你一起去。」

  我說:「急,稍微急了一點。」

  葉凝:「我更急,你能不能等兩天,就兩天,我磨磨老太太。」

  我說:「我去長沙又跑不了,我先去,到了,你再電話聯繫我。」

  「說好了啊,不准反悔。」

  「不反悔。這大清早的,你再睡會吧。」

  「嗯,也是,我再睡會,你一路平安。」

  就這麼,跟葉凝通過電話。我拎起裝了禮物的包兒。拿了一點現金,又揣上卡。出門,先去旅店把扣腳老大提出來。然後,打車直去機場。

  買了兩張飛長沙機票。

  很貴,因為走的急,沒有經濟艙了,買的頭等艙。

  一路順風,到了長沙黃花機場下了飛機,我這時才冷不丁想起來,尹鋒前輩,他住在哪兒呀?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5-31 23:34
第一百五十一章 有什麼人在找尹鋒

  長沙這麼大,我僅僅知道尹鋒的姓名,我想找到他,可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兒。

  好在我帶上了扣腳老大。

  從扣腳老大說老太爺讓他來找我,我就知道這人是怎麼回事兒了。

  他是那種,不能閑下來的人,一閑就要出事。

  可讓他忙起來呢,又得有個動力。

  我說了帶他來發財,可一定能發嗎?估計只有老天知道。但若不這麼說,這人可能就不會來了。

  不來,他回去,指不定又得鬧出別的什麼亂子呢。

  扣腳老大跟唐劍混的,尹鋒跟唐劍也是熟人。

  所以,一念之間,我就想到了問他。

  「大兄弟,咱們這是去找誰呀,這到長沙了?」

  站在機場出站口,扣腳老大背了個包,伸手把衣服解開邊扇風,邊問我。

  我說:「蘇老哥,可可西裡,跟你們一起有個叫尹鋒的對嗎?」

  「尹鋒啊,是啊一起的,你不是來找他吧。我跟他熟,只不過他那人,太冷,跟我們不是一路人。」扣腳老大撇了下嘴。

  我說:「熟?怎麼個熟法?」

  老大:「那不,他鄉下老家有個墳,要讓別人建山莊給占了。這事兒求到唐劍頭上,唐劍領我們幾個過來,找人給平的事兒。」

  我明白了。

  「那蘇老哥就拜託,領我走一趟吧。這趟發財路呢,頭一站,就是拜會尹鋒。」

  扣腳老大樂了:「就知道你們有交情,要不然,可可西裡,就他那身手,你當時絕不能輕易對付,嘿嘿,來還人情來了吧。」

  我黑臉,不說話。

  扣腳老大嘿嘿「我說的是那個時候,你現在身手比那個時候強好幾倍。你再遇到,就是輕鬆解決了,輕鬆解決,絕對輕鬆,一招拿下。」

  我說:「老大,咱們先吃飯吧。」

  「啊,吃飯好,吃飯好!」

  我領扣腳老大先坐了個班車到市區,然後找家館子,吃了頓地道的湘菜。

  湘菜那股子火辣勁,確實是難忘。

  吃飽後,扣腳老大跟我出來飯店,打個車,走了一個來小時,就找到了一家名叫松岩畫社的地方。

  這地方是個工藝美術社,看著好像對外賣一些書畫用品,另外還收學生,教書法,繪畫。

  尹鋒講過,他就是幹這個的,這應該就是他的店了。

  我和老大推門進去。

  馬上有個中年女人,用地道的湖南口音問我們買什麼。

  扣腳老大用半生不熟的湖南口音問她尹鋒在不在。

  中年女人立馬拉臉,用普通話回:「不在,不在,跟你們說多少次了,不在,不在!都出去幾個月了,跟朋友寫生去了,不知道去了哪裡。」

  我一聽這話不對勁。

  忙湊身上前說:「這位大姐,我們是尹鋒的朋友,這次是專程來拜訪他的。」

  中年女人一聽我說話客氣,也陪了笑臉說:「真是不在,不信你去店裡,後面,你去看看,那些學生都等著他回來呢,等了幾個月了。還有,再不信,你去他家裡,我給你他家裡的地址,你去找找。他真不在的。」

  我不解了。

  「那尹畫家的手機號呢?你有嗎?」

  「有,有,在這裡,名片上就是,你打吧。」

  我拿起了名片,看果然寫的是尹鋒的名字,我又按上面的手機號,打了一下。

  結果,如中年女人所說,這手機關機了。

  「都跟你說了,不在的,他出去寫生,短的也要半年,五六個月,長的要一兩年呢,哼。」

  女人抱臂,一副得意樣子看我。

  我看著她,感覺這女人沒有說實話。

  我想了下問:「請問您怎麼稱呼,是尹畫家的什麼人呐。」

  中年女人:「我是他小姨子,這個,你要是還不信,我把我姐叫來。我姐在老幹部中心有個畫室,我把她叫來你再好好問問。」

  我一聽忙說:「好了,不用了,打擾了。不好意思。」

  說過這句,我又想起什麼,就對中年女人說:「抱歉,我再問一個事情。尹先生他的手臂,有沒有問題了?」

  中年女人猛地一驚,抬頭看了一眼我說:「什麼。你說什麼,說了不在就是不在。買不買東西,不買快走,一會兒學生要來了。你再不走,我打電話報警。」

  我笑了下說打擾,這就轉身離開了。

  推門出屋的刹那,我心裡大概已經想明白尹鋒是怎麼回事兒了。

  他臂傷應該沒有好利索,他這是在躲仇家。

  江湖中人,試拳,打文明拳,打生死拳。結仇家,這都是難免的。

  有功夫在身,不怕。

  一旦傷了,有毛病了。君子不會上門搗亂,但怕的是小人乘人之危,來報心中鬱的那一股子仇。

  尹鋒肯定是在躲什麼人呐。

  我心裡揣著這個,走出屋兒,扣腳老大說:「這姓尹的,肯定躲什麼人呢,他肯定不在長沙,我估摸,他應該在一個地方……」

  我聽了忙問:「你知道他在哪兒?」

  扣腳老大:「他老家寧鄉的,當初給他辦事兒,我們就去的寧鄉。他在甯鄉有一個房子,是他平時練功,畫畫,寫書法時候用的,很偏僻,在鄉下。當時,我們去,只有我和唐劍,跟他去了那個地方,在那兒喝的茶,又吃了一頓燒烤……」

  說到燒烤二字,扣腳老大咽了口唾沫。

  我掃了眼老大,心裡想的是,該是我替尹前輩扛事的時候了。

  「走,我們馬上去客運站,找到去甯鄉的車,然後,今天晚上天黑前,一定要到寧鄉。」

  扣腳老大:「他住的那地方,在鄉下呢,很遠的。」

  我沉聲說:「到了寧鄉,再雇車。」

  扣腳老大:「他在不在,還不一定呢,他……」

  我:「走!馬上!」

  老大不說話了。

  我們是晚上子時前一點,來到那個距離寧鄉縣城還有六十多公里的小鎮的。

  老大嚷嚷餓了。

  我沒搭理他,直接讓他帶著我,在鎮子裡轉,然後走到鎮東南角的時候,才找到了扣腳老大說的那個老房子。

  房子真夠老的,看樣子是清代傳來的那種舊屋兒。

  門口是兩根木頭柱子,支了房檐,然後是兩扇緊閉的破木門,門上沒鎖,應該是有人在裡邊給關上了。

  我到了門口處,站定了,伸手把門敲響。

  一共敲了五下。

  裡面傳出一個聲音。

  「誰呀……」

  我聽了這聲音,心裡懸起的那塊大石頭就落下了。

  說話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我此行的目標,尹鋒,尹前輩。

  當下,我揚聲說:「是我呀,尹前輩,可可西裡,關仁,那個學了幾天半拳的關仁呐。」

  「啊……是你?」

  聲音冷冷,竟透了一絲的狐疑。

  不大一會兒,門上傳來開鎖的聲音,吱嘎一聲兒,門打開,同時門上吊的一個小燈泡,也亮起來了。

  我借了燈光,正好就看到了一臉清瘦的尹鋒。

  尹鋒立在燈下,看著我,臉上有掩不住的吃驚,末了他又看眼扣腳老大:「老蘇,你們……?」

  他目光淡了一絲疑惑。

  我當下抱拳說:「尹前輩,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唐劍死了,蘇老哥也回到老家了。我有感於當初您的成全,這次正好要來湖北辦事,所以就先到湖南探望前輩您。」

  「啊……這樣啊這樣。」

  尹鋒表情立馬冰釋。

  「我說嘛,怎麼你突然找到這裡來了。還有,他怎麼跟你在一起。你說,我回到長沙,就再沒過問京城的事。來來,過來,屋裡來。這裡條件簡陋了一些,不要見怪。」

  我和老大跟尹鋒進院兒。

  尹鋒讓過我們倆人,又急忙把門關上了。

  進到院子裡,穿過一個小弄堂,來到裡屋,我發現這裡果然很清冷,幾個房間,都沒什麼太多的家俱,只有床,簡單的被褥,外加一個大書案和案上的一些字畫。

  尹鋒把燈打開,招待我們坐下。

  我將準備好的幾樣小玩意兒,拿出來,說一點心意,望能收下。

  尹鋒接過,連說太珍貴,太珍貴了。

  我說沒什麼,就這樣,一番推辭後,讓對方把東西收下了。

  「尹前輩,你手臂怎麼樣了?」

  我見他接物的時候挺靈活的,就問了一句。

  尹鋒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末了還是說:「沒事,沒事了,我這找了高人,用藥給我醫好了。現在已經都沒事了。」

  我看出不對,就起身說:「前輩啊,我這段時間,也跟了一個道家的人,學了些聽勁的手段,前輩要是信得過我,讓我聽一聽好嗎?」

  尹鋒:「哦,不用,不用,真的沒事,沒事了。」

  我說:「前輩!前輩……聽一聽勁,好不好?」

  尹鋒歎了口氣,沒說什麼。

  我走過去,伸手拿起尹鋒那只受傷的手臂,用聽勁的功夫,仔細的試了試。

  果然,我發現不對了。

  氣血,骨,筋,肌肉,筋腱這些都沒有問題。

  但那種經脈暢通時的感覺,我用手指卻聽不出來。

  我說不上來,簡單講就是,它跟正常人不一樣,但又說不出,不一樣在哪裡。

  我反復又聽了聽,然後鬆開手指問:「前輩,你這手臂,是不是一直沒好利索?」

  尹鋒唉……

  「我當時,也是一股火。怪自已沒什麼本事,欠唐劍一個大人情。以致被迫去做那麼件事。當時,我斷這臂的時候,也是懷了火氣,勁力就用的大了些。然後,往後走,挪動的又狠了些。一路到了長沙,我才找人來醫。」

  「結果,經脈還是損了,行動,畫畫什麼的,都沒問題,就是勁力,通不上來了。」

  我心裡不是滋味……

  末了,我又問:「前輩,還有件事,現在是不是有什麼人在找你?」

  尹鋒身體一動,他抬頭看我說:「你都知道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5-31 23:34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擺鴻門宴

  我心中一動,腦子裡轉了一下說:「哦,知道了。」

  誰料尹鋒看出我眉宇間的波動,他說:「好了,兄弟,你這心意,我收下了。今天已經晚了,你先在這裡歇下,明天,我去鎮裡訂一桌酒菜,咱們兄弟好好喝上幾杯。然後,我這個做長輩的就不留你了。」

  尹鋒這幾句話說的再明白不過了。

  他一定是遇到什麼大麻煩,不願我牽扯其中,這才說了這樣的話,讓我和扣腳老大快點走人。

  我能走嗎?

  不能!

  「前輩,你還是不相信我呀。」我盯著尹鋒說。

  尹鋒神情寂寥,盯著書案喃喃說:「江湖,人情!我真是怕了,江湖無一日安寧,人情之債重於命。我尹鋒,擔不起呀。」

  我說:「前輩何必這樣說話?我關仁跟前輩雖是素昧平生,但前輩一身俠骨已是讓我敬佩。如今,前輩不說,我亦知道前輩有難。倘若前輩手臂沒有傷,這倒也罷了。如今,前輩手臂有傷,你讓我袖手旁觀,置之不理,這于俠義,于道義,能說過去嗎。前輩,你又讓我怎麼安心呢?」

  尹鋒聽了,仍是不說話,只是撫臂,淡淡地歎息。

  這時,扣腳老大捧了下肚子說:「老尹呐,你這兒有啥吃的嗎?這中午到現在,晚飯沒吃,宵夜也還沒填,這都差了兩頓兒了。」

  尹鋒:「哦,有有,我這幾天,也沒怎麼做飯,買了些泡面放在那裡,這壺有開水,你用開水泡來吃吧。」

  扣腳老大咽口唾沫:「好啊,方便面好,挺長時間不吃了,這一想還挺饞的呢。」

  老大自顧去泡面。

  我看著尹鋒說:「前輩你的事情,我看不是那麼簡單。好像家人也跟著一起牽扯進來了。你放心,我關仁不是那種,挾人情要脅他人的小人。你的事,我遇不到,沒有見到那是另一說法。今天,我遇到,猜到了,心頭這一念起來了。我若不幫,你讓我今後,如何面對自已?」

  尹鋒看著我……

  足有五秒。

  「好吧,兄弟,我雖然大你很多,但你這話說的,極是合我心意。你性情與我也有很多相近的地方。我就稱你一聲兄弟。我的事,說來極為古怪……」

  尹鋒說,他回到長沙後,開始找了一個醫道中的高人來治手臂上的傷。三個月後,臂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但經脈還有有些損傷,那高人就對尹鋒說,醫治他這經脈傷,還有一個人能醫。那人在湖北,他的名字叫高澤。這個高澤,原本是個道士,後來又隨苗家一些巫醫高人學的醫。他住在深山,往返各個村屯,是個走山的赤腳醫生。

  尹鋒當時計劃,先養一養,看能否最終恢復,如果沒什麼效果的話,再去湖北找高澤來醫。

  沒想到,這麼一養,就在兩個月前,來了一夥人。

  這夥人中,有兩個人是尹鋒的對頭。

  兩個一個姓江,叫江昊,另一個姓冷,叫冷子月。

  江昊和冷子月是長沙人,身上學的都是真正高明的功夫。

  他們祖上師承,是民國長沙三絕之一的王拳。

  當時,長沙有三絕,分別是王拳,范棍,向文章。

  王拳指的是一代拳王王潤生先生,王潤生前輩曾經與杜心武前輩一起擔任孫中山先生的保鏢。

  王潤生擅長的是「八拳」。

  八拳,不是八極拳,名字就叫八拳。

  另一絕範棍,是棍精范慶熙先生。范前輩棍術超絕,因此民國時,有棍精之稱。

  最後一絕向文章,他真名向愷然,提真名,很少有人知道,但若提「平江不肖生」和「江湖奇傳傳」,一定有人瞭解。

  向文章,向愷然前輩就是平江不肖生,他集文章,武術於一身,因故也占了長沙武林三絕的一席之地。

  江昊,冷子月二人,不是王潤生前輩的嫡系正傳。

  他們是旁系所學的八拳功夫。

  八拳重貼身發力,近打短打,有沾衣跌,和三步淩,五步淩等獨門的實戰技法。

  並且,還有許多是老八拳的內傳心法東西,這些加在一起,就形成了一套招式古樸力量極大的剛猛拳路。

  江昊,冷子月跟尹鋒是宿敵。

  這兩人,一直想找尹鋒試生死拳。

  原因就是,尹鋒露過一次功夫,然後,震了長沙地區的不少人。

  這樣一來,他就成了這二人的目標。

  前後,一同試過三次手。

  尹鋒均是手下留情,讓了對方。

  但這次,不知為何,又找上門來了。

  並且,來的時候,還有條件。意思是,要麼跟他們兩人分別試一場生死拳。要麼,尹鋒把收藏的一幅「雪夜客僧圖」給拿出來讓他們拍拍照。

  這幅圖,也有一番來歷,他是尹鋒的書畫老師臨終前贈與尹鋒的遺物。

  圖是明末,一位名叫髡殘的畫師親手所繪。髡殘又名電住道人,他是湖南常德人,俗家姓劉,抗清失敗後,他落髮為僧,雲遊他地,不知所蹤。

  要說是別的什麼畫,倒也罷了,偏獨獨這幅畫,尹鋒的恩師臨終前託付與他,並讓尹鋒好好保管,且終生不可示人。

  所以,尹鋒一直深藏箱底,從沒拿出來與人看過。

  這次,兩人說要看這幅圖,且還要拍照。尹鋒一方面覺得有問題,另一方面,恩師之命不可違背。所以,他就沒有答應。

  不答應,就打一場生死拳。

  尹鋒原本同意,因為,在他印象中,這兩人功夫平平,他一條手臂,一樣可以放倒對方。

  可這次,他發現這兩人功夫竟然有了明顯提高,其中冷子月居然隱隱有突破到虎豹雷音的跡象。

  尹鋒有家,有妻,還有一個女兒在外地上大學,上還有母親,父親。

  他是家裡的頂樑柱,萬一試拳出了什麼差錯,這個家可就要毀了。

  尹鋒就說,他考慮一下。

  然後,這段時間,他發現店裡經常有不明的人來打聽他。並且,除了這兩人外,還有一些他不認識的陌生人,打電話來要跟他試拳。

  無奈,尹鋒跟妻子商量,假說他外出寫生,然後找了個日子,他偷偷跑到了甯鄉下邊的這個小鎮,在此地隱居起來,手機也關了機,只每兩三天通一次電話,跟妻子報一次平安。

  這便是尹鋒遇到的一串古怪事。

  尹鋒講到最後說:「兄弟,這事怪就怪在,一這兩人的功夫,為什麼一下提升的那麼快?他們這是受什麼人的指點?二他們為什麼要看那張圖,圖裡究竟有什麼呢?」

  我盯著尹鋒說:「尹前輩,恕晚輩冒昧,你看過那張圖嗎?」

  尹鋒:「看過,沒什麼特別的,就是筆法很不錯的一幅水墨寫意畫。」

  我問尹鋒:「前輩,你現在怎麼打算?」

  尹鋒悵然:「唐劍一事,讓我看出江湖人的心計百變。所以,我縱是有幾個朋友,也不想讓他們知道此事。」

  我點了點頭。

  「好,前輩,晚輩不才,斗膽問一句。這件事,難道就這麼一直拖嗎?我來時,遇到過前輩的親人,她們好像都因此事,而多少受了點牽連,前輩,你難道不想解決嗎?」

  尹鋒喃喃:「如何解決?恩師臨終前,要我以命起誓,不可與他人示現這幅圖。我起過了誓,怎能違背?我現在身上有一臂發不了力,打不過那兩人,打了,可能要死。我不能死,你讓我又如何?」

  「又能如何?又能如何呢?」

  尹鋒一連念了兩個又能如何,神情已是落拓到了極致。

  我看著尹鋒說:「前輩,讓我來做!」

  尹鋒聽了搖頭:「不行,不行,我不能牽扯你進來。」

  我朝尹鋒抱拳:「前輩,這件事,我想沒那麼簡單。估計與我正要查的事也有關。我身邊有兩個朋友,一叫蘇小青,一叫二炳,也們是在湖北地界走失的。我來湖南,也是為這事來的。你說的事,現在看與我的事好像沒什麼關連。但你知道,世界很大,江湖很小!」

  尹鋒眼睛一亮:「是啊,江湖很小。」

  我說:「你一身俠骨,今天我來了,還有蘇老哥也來了。不如,咱們就把手機打開,在這小鎮的古宅裡,擺他一個鴻門宴。看他一個個,來的都是什麼貨色,究竟想要幹什麼!」

  尹鋒一驚:「兄弟你……?」

  我輕輕震動了一下腹腔。

  轉瞬,一股子隱隱約約的呼隆隆動靜,就出現在了這屋子裡。

  「你成了?」

  尹鋒目光一亮。

  我說:「是的,成了!」

  「哎呀這面,太好吃了!不行,我還得再泡一袋!」

  不遠處,扣腳老大,以完全出戲的姿態,捧了個大白鋼盆,一口氣將麵湯喝光,又泡去了。

  當下,我和尹鋒細細商議了計劃。

  當晚,我們幾人,在這古宅裡,各人守了一屋兒,睡上了一個好覺。

  第二天早起,尹鋒將電話開了。

  我給扣腳老大拿了些錢,讓他去鎮子裡買些雞鴨鵝,魚,肉,青菜之類的東西。

  又在房間,找來了抹布,等各種的物事,把這舊宅子收拾一番。

  搬出一張蒙了塵的大八仙桌。

  擦乾淨後,穩穩的放到院子裡。

  彼時,尹鋒電話不斷,凡是找他的,他都一一將他現在所處的位置告知了對方。

  同時,約好了,明天中午,在這裡把該解決的,一併解決了!

  當天扣腳老大把相應的東西買回來。

  尹鋒又在鎮子裡熟悉的飯店請來了幾個幫工,把這些東西收拾乾淨後。

  當晚,我們休息一夜。

  第二天早起,廚師到了這裡,開始忙活起來。

  我們三個,則擺了八仙桌,把屋裡的茶拿出來泡上。

  靜候來人。

  等到上午十點。

  第一撥人,終於來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5-31 23:34
第一百五十三章 都不是奔著「和」字來的

  第一個到的就是死追尹鋒,要跟他打生死拳的江昊和冷子月。

  這兩人開的是一輛國產的華晨寶馬。

  尹鋒家老宅門前的空地很大,來人將車直接停在門口。

  一共是三個人,尹鋒見到,他透過弄堂,跟我說了誰是江昊,誰是冷子月,又說第三人他不認識。

  我掃了一眼。

  江昊是個留了分頭的中年人。冷子月留的是一個板寸。

  這是髮型上的區別,除外功夫上也能看出來,江昊面透紅光,筋骨結實,飽滿,一看就是那種沒太藏出功夫,精氣神透過身子骨向外露的那種人。

  功夫藏好,藏住了。不是說,這人看著像個虎將,跟天神一樣。那不叫藏好,那叫露了。

  真正藏住的,是這人瞧著跟普通人什麼區別都沒有。

  真要說有,就是出手的那一瞬間了。

  冷子月與江昊不同,他長的稍微瘦一些,另外精氣神什麼的,都藏的很好,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同。

  但若要仔細看,就能發現,他眼神不太一樣。

  這冷子月的眼神,冷,狠,毒。

  像釘子一樣,看什麼東西,要把那東西紮透了來看。

  至於第三個人,從他下車時那種得瑟勁,外加他的年齡,還有眉宇間的氣質看。這人就是高中剛畢業沒多久,不好好上學,學了個開車手藝,給人開車打工的小司機。

  小司機下車,興致很高,要往裡走。

  冷子月一個眼神,立馬給瞪回去了,然後對方悻悻轉回車裡,獨自守候。

  倆人直步走進了宅子。

  尹鋒起身來迎。

  「歡迎,歡迎,江兄,冷兄,別來無恙。」

  江昊哈哈一笑:「老尹,你怎麼跑這裡藏著了,我們兄弟倆找你可找的好苦哇。你說,讓你把那幅畫拿出來,我們看兩眼,拍個照有那麼難嗎?」

  尹鋒:「畫不在身上,真的是不在身上,之前存放在外地朋友那裡,所以沒辦法拿給二位看。」

  「外地朋友?真的假的?」江昊不解。

  我這時起身對江昊微笑說:「真的,就在我手上。」

  江昊一白我:「你又是哪兒來的?」

  尹鋒按商量好的,一拍我肩膀,把我介紹給兩人說:「這位是我兄弟,異姓兄弟。」

  江昊:「這麼大點兒,知道這裡邊的規矩嗎?」

  尹鋒:「他初到湖南,不知道我們地頭上的規矩。」

  江昊:「不知道,你得給提點,提點,要不然,大傢伙看不透,還以為這是什麼人進來臥底暗訪的呢,哈哈。」

  江昊說這話,有個說法兒。

  就是兩湖地區,這個練家子圈子裡的人在一起交流,都得當眾露一手,讓大家知道你有沒有真功夫。

  有了,認可了,你才能進到這個圈子,見到別人的功夫。

  要不然,他們會當這人是外人,根本不提功夫的話,不提國術的事兒。

  究了根本,還是國術重打!動手難免有死傷。圈子裡,道上人,傷了,死了,找師門來說話。師門立不足,說不了話,傷了,死了,就是傷了,死了。

  不能經官,經官,那好辦,大夥兒一起陪這人玩兒。最後,他擱這地界,也沒法混,沒法活了。

  我抱拳對這兩人:「二位是前輩了,我初來此地,規矩懂的不多。蒙尹大哥提點,現在多少知道了一些。等下來人的吧,人到齊了,自然會按規矩來辦。」

  江昊反復打量我,末了又說:「嗯,行,還行。話說的挺是那麼回事兒。還有,那畫兒,真在你這兒?」

  我微笑:「一會兒,按規矩辦完了再說。」

  江昊:「也好,也好,反正這一天時間呢,咱慢慢來。」

  這兩人坐下後。

  尹鋒陪著說了一會兒話,陸續又有人來了。

  這裡邊有練螳螂拳的常野,常前輩。還有練查拳的武愛軍,武前輩,練譚腿的,蔣明志。

  這三個人是分三撥來的。

  加上之前的兩個人,一共是五個人。

  陸續全都到,基本也是十一點四十分了。

  尹鋒通知廚師那邊,可以上菜了。

  不大一會兒,陸續把做的好菜擺到了大八仙桌上。

  這就要開席。

  我讓廚房,把我準備好的幾個東西拿來。

  那是一個煤氣灶,連帶的一瓶液化氣。除外,還有一個讓廚師在外面找的,直徑有十五公分的厚壁白鋼桶,我把那桶的蓋子去了。

  這些東西一一擺到那張小桌子上,我起身朝眾人抱了下拳,接著對他們說:「諸位都是湖南武術界的前輩,我是京城人,我姓關,名仁。」

  這邊我把這名兒一亮,坐的人中,就有幾人在臉上露出驚訝了。

  我沒理會,繼續說:「初到貴地,剛剛知道這邊的規矩。聽尹師父講,正常情況下是要搭個手,過一過。但我是個晚輩,諸位都是前輩,這前輩跟晚輩搭手,本身就是一個給面子的事兒。我自問沒那麼大的面子,所以就想出今兒這麼個小玩意兒。」

  「這個呢,沒別的,就是今天看在座都不想喝酒。我呢,就給大家做一碗豆漿。」

  說了話,我把那白鋼桶拿起來,讓眾人看了。

  又從一個裝滿了幹黃豆的盆裡,抓了幾把黃豆。

  將黃豆,扔到白鋼桶裡,我單手握了桶沿,騰起身上的暗勁,我一抖手。

  嘩,嘩!

  黃豆在裡面就開始撞上了。

  一下,兩下,三下。

  我面帶微笑,看著那一張張微驚的臉,我越抖越快,越來越快。

  就這麼一直過了十分鐘。

  再看那白鋼桶。

  黃豆沒了,有的是一桶的豆子面兒!

  我這時又取來清水,置入桶中,伸了五指,拿著這個桶,把煤氣灶的火打開,將火力調到最大,我單手拿桶,就把它置在了灶上。

  這裡邊有個功夫,就是五個手指,要交替著動,互相之間有個推送的勁兒。這個勁不能松,不能散,一直這麼推送著這個讓火燒的滾燙的白鋼桶,不使它傾斜,掉落。

  這功夫的原理,跟程瞎子教我的赤手玩炭基本上一樣兒。

  就像咱們手裡拿了個熱水杯,杯子熱,手指要不時的松起,握緊,互相交換那樣兒。

  只不過,我的這個頻率更快,速度更快,另外還有暗勁跟著。

  就這麼,我燒了十多分鐘,一直等到這白鋼杯裡的豆漿全都沸騰開了後,又挺了五分鐘,這才將杯子穩穩放到桌子上,把雙手朝眾人一亮,笑著說:「前輩們,豆漿做好了,請用吧。」

  這招兒的本意是文露。

  大概意思,我還是不想打。不想跟他們鬧的太厲害,想和這些人好好說一說,談一談。

  眼下,我把這一手功夫露出來了。

  席上,卻只有兩個人現了敬佩的神色。

  一是尹鋒,二是扣腳老大。

  尹鋒昨個晚上就說了,這夥人不是一般人,一般的東西,震不住他們。

  他說了我還不信,今天見著,我是領教了。

  沒錯,他們不是奔著「和氣」兩字兒來的。

  冷子月不動聲色,喝了口水,又抬頭看了眼扣腳老大說:「你呢?」

  扣腳老大:「哈哈!我練的是戳腳,沒我兄弟玩的那麼高雅藝術,我就給你走三步吧。」

  說了話,這老大起身,到院子裡。

  然後,他一擰勁,抬腳往前就移了一步。

  這一步踩到泥地上,卻沒有停止,而是繼續下陷,一直陷到了小腿兒那兒,他才又挪另一條腿,走了第二步。

  如法炮製,一共走了三步,地上現了三個深深的坑洞後,扣腳老大這才一縱身,跳了起來。

  「獻醜了。」

  扣腳老大朝眾人一抱拳。

  冷子月又點了下頭,末了他對尹鋒說:「老尹呐,屋裡是不是還有廚師什麼的。」

  尹鋒:「是啊,還有幾個請來的廚師。」

  「讓他們走吧。」

  尹鋒說:「好。」

  轉眼,尹鋒起身,奔到後屋兒,把請來的幾個廚師叫出來,然後結算了工錢,又讓他們把帶來的工具什麼的一起收拾好,這就陸續都閃人了。

  「關門了嗎?」

  尹鋒回來時,冷子月問了一句。

  尹鋒:「關了。」

  冷子月:「好!」

  待尹鋒回到座位。

  冷子月喝了杯裡的清水,他抬頭說:「這位京城來的小兄弟,叫關仁的,他露了一手功夫,太極的味兒挺濃,看上去不錯,是個真練家子。另一位戳腳的老蘇,功夫也很深厚。這都把功夫亮了,知道是真練家子了,屋子裡閒雜人,也都給清了,咱們該說咱們的事兒了。」

  「尹鋒,你的功夫很好。這幫人以前在你手下都吃過敗。今天,我過來挑個頭,打算跟你試一個生死拳。」

  「之前呢,我是這樣講的。要麼你試拳,要麼你把那畫拿出來給大家看看。」

  「但你拖了這麼久,我這主意就改了。」

  尹鋒問:「子月,你想怎麼樣?」

  冷子月:「先試拳,一個個的上,大家都來試。試完了,再拿畫,你不給拿,我硬拿!」

  尹鋒咬牙:「你這是流氓,是犯法。」

  冷子月:「功夫,講究個,站的贏,趴的輸!你贏了,我沒話說,你輸了,可就輪不到你說話了。道理,就是這麼簡單!沒有你們文人那些複雜的想法和東西!」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5-31 23:34
第一百五十四章 燃盡一切,有了捨命的心才能贏

  我看著冷子月,發現這人身上確實有股子與眾不同的勁。

  通過觀察,我發現他的功夫層次不低。

  他確實是到了虎豹雷音上。但他到了後,他好像是沒有把功夫穩住,而是急急忙忙地又去追下一個了。

  所以,這人顯的有點虛高。

  這話什麼意思呢,就好比我跟他都是跑百米的,他好不容易跑進了十秒。可他不是穩紮穩打,提升身體的綜合素質,而是直接又去追九秒了。

  這個在練家子裡頭,叫練虛了。

  我對這個深有感觸,畢竟我也是一路練過來的。

  當初,剛通暗勁的時候,找到了暗勁,我就在想化勁是什麼樣兒。

  怎麼能練出來化勁,要不是前輩們一個勁地囑咐我,甚至警告我。

  可能,我能琢磨出來,也能試出來化勁。

  但那個是虛高。

  冷子月就是這樣的情況,他功夫練的猛了,虛高了很多。

  只是,他高到了什麼地步呢?

  化勁?

  不像,他眼神裡可沒有化勁的那種空靈勁兒。

  此時尹鋒看著冷子月,搖頭歎息說:「子月兄,何必如此呢?更何況,你一人便可,又何必把這些無辜人拖累呢?」

  冷子月聽這話,他掃了眼身邊人說:「收人錢財,與人消災。他們拿了錢,敢說不來嗎?」

  一句話,在座人都耷拉腦袋了。

  講過了這個,冷子月又對尹鋒說:「咱們之間是熟人,你大概聽說過我的經歷。今天,這裡來了兩個外地人,我就再講一遍。我是七歲起就學八拳,從基礎開始,內門心法,等等,我一共學了三十年!」

  冷子月:「我學了三十年的功夫,我也沒打過你尹鋒。三年前,我拜入一個人門下。學了些東西,通了虎豹雷音不說,還讓我找著了虎豹雷音在功夫上的用法兒。」

  尹鋒不解。

  冷子月:「虎豹雷音在往上是化勁了,化勁其實說白了,就是一練法兒。真正打起來,哪有那麼多時間給人化去。練久了,身體有本能了,自然而然化了。但發勁,卻還是從雷音裡找出來的發勁方式。」

  「這個東西……」

  冷子月看了一眼我,他笑了笑說:「跟你小子玩的太極功夫差不太多。」

  「不過,那可不是太極的錘勁,錘勁是太極武字上的說法。太極要是往道門上靠了,憑錘勁,靠不上去的。」

  講到這兒,冷子月頗為得意,伸手輕輕撫了下手指戴的一個玉指環說:「太極裡邊,最難成就的功夫,就是後邊的一個雷勁了。」

  「這個東西,外邊有專門教的,講的是一個忽雷架,求的是一個太極明勁裡頭的忽雷勁。不過那個只是表,只講了擊敵空門,勢若奔雷的那麼一個表。」

  「忽雷勁,僅是對雷勁的一種模似和實現手段。成就不了虎豹雷音,最終的這個雷勁,是出不來的。」

  我聽冷子月講忽雷勁,我就明白了。

  剛去雲南的時候,葉凝就跟我講過,太極裡頭最難練的就是這個忽雷勁了。它難到什麼程度,說白了就是比暗勁還要難。

  暗勁站樁,站到一定地步,可以成就。

  但忽雷勁不同,那個東西,要神,心念,這些領著來悟。悟透,悟出來了。身上才能發這樣的勁出來。

  且她說了,忽雷勁一發出來,真的是勢若奔雷,打人的話,就一下子,對方輕的話功夫全廢,重的話,就要死了。

  此外,葉凝也說了,單能發勁,還不行。

  她聽師父講,是要把這個忽雷勁跟暗勁什麼的,全都合到了一起,做到收發自如,暗起無聲,明起奔雷,要有這樣的效果,才是真正的大成。

  不過葉凝同時也強調,她師父說過,這個忽雷勁,由於勁發的過於剛猛快疾。對自身的耗和損都相當的大。

  沒有一定的基礎,不是自然而然修出來的,悟出後,突然發這種勁。人的身體是受不了的。

  冷子月,他把這個東西學上身了,他確實是有托底的功夫。

  只是他究竟把這個勁,學會幾成,能做到哪一步呢?

  我抬眼觀望間,尹鋒說話了。

  「子月,你投入太極門下了嗎?」

  冷子月輕蔑:「太極?你當我是跟一群老頭老太太打推手呢嗎?太極無非世人一個說法罷了。再說了,我這也沒有拜師,只是花了六百多萬,外加三年,一千多天的時間,把這個勁給練上身罷了。」

  「什麼八卦,太極,形意,等等這些,無非世人說法兒罷了。真打起來,還不是兩個字,一個快,一個勁。夠快,勁都大,夠猛,什麼都解決了。」

  「好了,我也不囉嗦了。尹鋒,你是先跟我帶來的這幾個東西過過手,熱熱身,還是來個乾脆的,直接跟我打。然後,我站了,你趴下。今天你聽我的,放心,我不要你命。我看了該看的東西,我就走人。反過來,要是我趴下,你站著。好,你想怎麼地我,你來辦。」

  我聽了這話,伸手碰了下尹鋒因生氣而微微抖動的手臂,我對冷子月說話了。

  「冷前輩,我曾經跟尹前輩打過。我與他是一個平手。你若不信,可問尹前輩。所以,我們的功夫,不說旗鼓相當,倒也是差不多,今天……」

  我還要往下說的時候,冷子月給我打斷了。

  「關仁是吧!太極教過你東西,是個錘勁。你剛才露的也是太極的手段。湖南雖然遠,但京城裡一些事我多少也知道一點,你好像去過雲南,打過八極一個姓單的吧。」

  我說:「前輩所說不假。」

  冷子月:「嗯,另外你剛才露的功夫,我也看了。抖豆子那個,太極裡邊兒,但凡一個練過錘勁的都差不多。手拿桶來煮豆漿,怎麼說呢,這裡邊有個手指頭,閃挪的快捷東西,說白了是個巧勁兒。也可能你練過外門,鐵砂掌,氣血搬運之類的玩意兒。」

  「不過,我認為你這個不是什麼真功夫。這手段,老江湖賣藝的,一抓一大把,你承認不?」

  冷子月這時看眼江昊。

  「江昊以前跟南方老闆玩的時候,他有個絕活兒挺招人,怎麼玩來著?」

  江昊笑了:「就是把燒化的錫,含嘴裡,拿舌頭,來回挪動,過了後再吐出來,就是個實心的球兒了。」

  冷子月:「對,就是這個!怎麼回事兒來著,這裡邊……」

  江昊:「得拿藥水含,先含了藥水,嘴裡邊糊層膠似的東西,然後舌頭,牙,嘴上的功夫,也都得有,起碼不能怕燙,得練,先從含熱粥開始,一點點的……」

  冷子月:「就這麼回事兒。」

  他轉過頭看我:「所以,小兄弟,你這兩下賣藝的手段,就甭擱這露了。八極老單那人,我以前去天山找玉的時候,路過蘭州,我見過他,也就那麼回事兒。一個武林中人,道字邊兒沒沾呢,能有多大氣候。」

  「小兄弟啊,練功夫不容易,你這也是吃了不少苦吧。別讓這尹鋒拐著你,回頭你再把命扔這兒,這多不划算?」

  我端詳冷子月說:「前輩意思是,我出來跟你打,是在找死,對嗎?」:

  冷子月笑了:「就是這麼個理兒。」

  我說:「那我要不怕死呢?」

  冷子月搖頭一笑:「你來呀,可以來!這隨便,我可以跟你打。並且我說了,你能挺三秒,我都贊你一個贏。三秒後,你功夫廢了,人死了,你回頭可別找到我姓冷的身上。」

  我淡笑:「這樣,前輩。我這次到湖南來,除了看尹前輩我還是為一事來的。我感覺,前輩你,應該跟那件事有關。所以,如果我站了,你趴下了。前輩你能否答我一個問題呢?」

  冷子月聽這話,他笑了。

  他笑著看了看身體附近的人,然後對我說:「行,小兄弟,你這口氣說的挺大。行,我答應你!」

  我說:「不許反悔。」

  冷子月:「不反悔!」

  「好!」

  我低低說了個好字,一起念,把身上罩的那層「殼」就給碎了。

  這精氣神往外一放。

  冷子月先是小驚了一下,轉爾眸子裡閃過一道異彩。

  「小兄弟這是遇到過高人了呐。不錯,不錯!你別說,你要是這樣的,我還真要用這忽雷勁來打你呢!」

  一言落。

  冷子月抬手對準八仙桌的邊際,推了一下,他身體震了一震的同時我聽到他腹腔深處好像忽隆響了那麼一下子。

  與此同時,我感覺我坐的八仙桌,稍稍顫了顫。

  很微,很微的顫。

  顫過後,我見冷子月,左右手一分。

  這張厚實的八仙桌,就從中間被劈成了兩半!

  滿桌的湯水,一滴沒灑。

  八仙桌從中間,裂成了兩半,冷子朋起身,分開桌子,一步步對著正面的我走來了。

  我起身。

  尹鋒伸手拉我,示意我別跟這人打。

  他的眼神很明確,我還不是這人的對手。

  我搖了搖頭,把尹鋒的手,推開了。

  然後,我走到桌子旁的空地上,深深吸了一口南方深秋清冷的空氣,擰頭看冷子月好像一團隨時會閃出霹靂的雲團,一步步地朝我接近了。

  老輩人給功夫起名字的時候,真的是特別的形像。

  比如冷子月的這個忽雷勁,真的是腹腔裡有股呼隆的聲音,然後勁出來,像閃電一樣,在空中一劃而過。

  疾,迅,猛,烈!

  冷子月的功夫,絕對不是虛的,他是真強!

  他進來那麼傲,那麼狂,是有理由的。

  但他這功夫,不是用心,用神練出來的。而是拿錢,拿什麼東西換來的。所以,他成了後,心性還是不行,有種理所應當得到這些的意思。是以,他還是收不住。

  我也明白,他眼神為啥像釘子一樣了。

  這個勁的特點是,透,快,紮的很深,很猛。

  我閃了下步,站定,腦子裡想怎麼跟冷子月打。

  然後,我就想到了程瞎子跟我說的話。

  在從山下往回走的路上,程瞎子告訴我,如果今後遇到功夫厲害的,沒見過的,高明的人。我要有心裡沒有太大底,就用心識來托著自已打。

  同時在運心識之前,要先把神,給燒起來。

  燒神,就是一急,急就能激自已。

  比如,人遇到危急關頭,一下子爆出潛能,抬起很重的東西,又或是用很短時間,跑出很遠距離。

  這裡面都有一個急字,火燒神,神燃起來,生的是水,嘴裡會感覺唾液分泌的特別旺。

  會不由自主地吞津咽液。

  另外,運勁的時候,切記不要用力。要用心,要立一個目標。就好像砸磚頭一樣,我就要把它碎了!

  立這樣的一個目標,不用勁,不用心去調用身上的勁力。

  這樣來打,雖然可成,但對自身,卻是一個極大的損耗。

  「小兄弟,行了嗎?」

  冷子月抬頭看我。

  我笑了下。

  一笑之間,引了一股子火,在腦子裡一燒。瞬間,我感覺口腔裡充滿了許多的唾液。

  我吞了一下口水。

  「可以了。」

  唰!

  三米外,冷子月就到了眼前。

  他到的同時,我感覺全身都燃起來了。

  周師父說過形意裡最著名的一句話,遇敵好似火燒身!

  但他講了,輕易不要悟這一句,因為這一句後邊跟的就是一個無窮無盡的損耗。人這麼打,打的是自已的命!

  不捨命,能成俠義嗎?

  尹鋒前輩,手臂都舍了,我舍幾個月的陽壽又如何?

  上了!

  砰!

  我抬手就冷子月對上了。

  叭叭叭……

  砰!

  哼!

  我悶哼一聲。

  冷子月身子一個趔趄,撲通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感覺眼前一黑,心臟跳的太厲害了,幾乎快超出我的極限。

  急忙深吸幾口氣,再深吸,然後調,調……

  剛才也就是一秒。

  一秒內,我跟冷子月對了十五下。

  他的勁,太猛了。說勁,都不太恰當,像是一道道的電流。一碰他胳膊,就仿佛能打透全身一般,唰的那麼一下子,就鑽進來了。

  我激起全部的精氣神,就在這一秒內,把全身的所有力量給燃起來了。

  拿心神托著,把他打進來的勁,往外擠,震,顫,想盡一切辦法,給它化出去。

  同時,還要騰起拳勁來全力的反擊。

  我不知道怎麼做到的。

  就像很多一下子爆了潛能的人,不知道怎麼搬起幾百斤的重物一樣。

  最後一下,一記蛇形,打中後,又換成了肘錘,結結實實撞在了冷子月的胸口。

  我控制呼吸,心跳,儘量讓自已穩住,然後一步步走到了冷子月面前。

  他坐在地上,嘴角,鼻孔,都有一縷血滲出來。

  然後,他微仰頭,用不解的眼神看著我……

  我對他說:「誰讓你這麼幹的?是誰?說出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5-31 23:34
第一百五十五章 他早知自已是要死的

  冷子月沒回答我問題。

  而是喃喃念叨:「三年,一千多個不是人的日子,六百多萬的藥材,還有四個高人。三年……三年……一秒,全沒了,全沒了。」

  我黯然……

  冷子月也是大不容易。

  我雖然不知道他經歷的是什麼,但從他嘴裡說的話,我能聽出來。

  他苦學了三年,花了六百多萬購置藥材,然後在四個高人的帶領下,他學出了這一身的太極內功。

  而在這前邊,還有三十年的苦練。

  三十年苦練的八拳基礎,三年的突破,難以計數的財力,物力,人力。最後,在這一秒,全沒了。

  把冷子月背後的東西全搬出來,絕對也是一個十分精彩絕倫的故事了。

  其實,但凡一個有功夫的練家子。

  哪個人背後寫的不都是滿滿的故事。

  但故事再多,也是一念之間定生死。

  一念對了,生。一念錯了,就是一個死。

  冷子月還是沒能回答我的問題,他念叨全沒了,全沒了,一共念叨四聲兒,然後瞳孔放大,目光失神,很快就全無聲息了。

  我那一下太重了。

  但回過頭來講,我不重也真不行。不重的話,我前邊那十多年,也在這一秒沒了。

  我看著冷子月。

  他現在已經斜躺在地上,手捂著胸口,眼睛睜大大的。

  我感受了一下風中氣流。

  奇怪的是,我沒能感受到冷子月的怨氣,還有那些稱之為魂魄的東西,什麼都沒有。

  他剛才死的時候,一瞬間,煙消雲散。

  我眨了眨眼,雖然全身有種無助的脫力感,但勉強,還不至於站不住。

  我抬頭,看到在座幾個人都是一臉驚駭。

  說不出話,難以形容的那種驚駭。

  他們驚了大概能有幾十秒。

  江昊,這個冷子月的朋友過來了。他走上前,蹲在冷子月身邊,拿手把眼睛給他抹上說:「老冷啊老冷啊,這下你滿足了吧。」

  尹鋒淡淡問:「江昊,他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

  江昊歎了口氣:「詳細我也不知道,不過,他這人就是太急了。想學真功夫,特別的想學。以前跟你打輸了以後。他不知怎麼,就把掙的那點錢,還有一個門市什麼的全賣了。他說花了六百萬,其實遠不止那個數。反正,他也沒家,老婆十來年前就跟他離了。他也沒後代,這些錢他就折騰去唄。」

  「他說是在湖北遇到的高人,另外……」

  江昊抬頭看了我一眼說:「小老弟,你確實是厲害,強!服你!但怎麼說呢,我不是嚇唬你,這冷子月說過,那三年跟他一起學的還有兩個人。他們一共是三個人,他呢,是那裡邊,去的最晚的,功夫也是最弱的。」

  「老尹,他這次回湖南,找了我們哥幾個,露了一下功夫,給我們都震住了。你看我功夫是不是也強點了?那是他給我提點的。一句話嘛,捅破了,再練練,就有得了。」

  「他回來是辦事,老尹,實話跟你講,他就是想要你那幅畫。你今天把他叫來算是對的了,這老冷說了,要是再找不到你,完不成那高人交給他的活兒。他就得想法兒給你來點狠的。可能要綁你媳婦,或者是你孩子……」

  尹鋒怔了,不解:「為什麼?為什麼這樣,他不怕犯法嗎?他不怕?」

  江昊聳聳肩:「他怕什麼,他這麼厲害了。他說了,搞定這個活兒,他就走嘍,到時候我們誰也找不到他。」

  「反正這人,一下子出來,功夫厲害的嚇人不說。他還說什麼,我們賺的那幾百萬,上千萬的是什麼錢呐,都不值人家脖子上掛的一串上等翡翠的錢。還說了,要憑這一身本事,做真正的大買賣,然後學……學什麼來著?」

  江昊擰頭問桌上的一人。

  說話的是練螳螂拳的常野。

  常野歪頭想了下說:「對,想起來了,長生久視,問道修真人的學問。說是,修道離不開財,想要修道,得有大財力做支撐才行。」

  「什麼用啊,一眨眼,命都沒了。哎……」

  常野也陪著歎了口氣。

  我看了看常野,又看了眼江昊,再望了會地上死去的冷子月,我忽然就想起程瞎子讓我牢記的一句話。

  那是臨走,分別的一刻,程瞎子讓我永記於心的一段話。這段話,不是他說的,而是民國一大家孫祿堂前輩總結的。

  話的原文是這樣:不遇明師莫枉參,不遇知音莫枉傳,不學空靈難為道,功夫不到總是迷,道本自然一氣遊,空空靜靜最難求,得來萬法皆無用,身形應當似水流。

  程瞎子告訴我,習武的人,這話,要記一輩子。

  有了明師在身邊,才能把拳,把功來參,來學。不遇到真正的知音,真正的能裝到心裡的好朋友,不能把真功夫傳出去。

  冷子月遇到的,還不是真正明師。

  因為,那幾位高人雖然傳了他一身的勁,一身的功,但是沒傳心,沒傳道。

  沒有心,沒有道來守,來指引,他這功夫,再強,也是偏了!

  反過來,我看看我自已。

  我好像沒遇到過真正意義上的師父。

  周師父這聲師父,是我叫的,他含糊答應了。但事實上,我跟他之間從沒有行過正式的拜師禮。那些前輩,嚴格上講,與我是亦師亦友的關係。說朋友,忘年交,在外人眼中更恰當。

  包括程瞎子,他當初調我功夫的時候,我說了我拜過師。瞎子一笑,他說,咱們這是朋友關係,不是師徒。

  就是這樣!

  但明的是這些,我私底下,卻是拿他們當師父來看的,每一個教導我的人,我都是當師父來看的。

  尹鋒這時站起來對江昊說:「冷子月死了,他的屍首怎麼辦?」

  江昊起身拉臉說:「我哪知道怎麼辦,我們又沒說要來,他打電話,又是威脅,又是嚇唬人的。我們……」

  其餘幾人相繼起身。

  「我們跟這事兒,沒什麼大關係。他就是叫我們來掠陣。還有,老尹,我在你手下輸過,我說要跟你打,這可不是真心的啊,這都是冷子月逼的,我們沒法兒了,他跟個瘋子似的。」

  這說話的是常野。

  剩下兩人也是一副,我們都是被逼的,打醬油的,這事兒跟我們一點關係沒有,別找我們麻煩的嘴臉,陸續起身了。

  江昊這時起身說:「外面車是我的,司機也是我的人,他不知道這些事兒。放心,小兄弟,這地界的規矩你也明白,大家嘴嚴實的很,今天發生的事兒,絕不會跟外邊人說。你們儘管放一千萬個心。畢竟,往後大家都得擱這地界混呢,我們也都是有家有業靠教拳什麼來吃飯的人。」

  「老尹,飯先不吃了,沒什麼事兒,我先走了啊,回見!」

  江昊一轉身,開了門,撒丫子就跑了。

  剩下幾人,跟著一起,也抱拳告辭了。

  人一出屋兒。

  外面響起發動機的聲音。

  車子啟動。

  陸續的一個個,全都走了。

  我無語了。

  這就是朋友嗎?兄弟嗎?拳友嗎?死了,連屍首都不給收……

  彼時,扣腳老大嗖的一下,閃電般躥到門口處,砰的一聲將門關緊,然後把門往背上一頂,搓了兩手對我說:「兄弟,人在江湖走,不沾個把條人命,那是江湖中人嗎?放心,對這人命,屍首,我有一套法子,保管能行。」

  尹鋒聽這話,他皺了下眉:「這樣不行,關兄弟,你們先走吧。這裡我來處理。」

  我這時,回過神來了,但身上還是感覺空落落的,提不起什麼勁。

  我挪了兩步,感覺頭不暈,眼不花,就對尹鋒說:「尹大哥,人是我出手打死的,這事情,得我給解決才行。」

  尹鋒:「事情因我而起,還是我一個人扛。」

  扣腳老大一揚聲:「哎呀,費什麼勁呐,有刀,鋸子,錘子嗎?不用你們伸手,我來弄。」

  我一個激靈。

  尹鋒擺手……

  示意對方先別說話。

  然後,他蹲在冷子月身邊,伸手說:「我們先看看,他身上有什麼東西吧,把這些東西收好,說不定能找到他現在師門那夥人的線索,找到師門了,讓他師門的人把人拉走,這是最好的了。」

  「至於,接下來的麻煩,那就讓我來扛吧。」

  尹鋒在冷子月身上一通的翻。

  最後翻出了如下的東西。

  一個錢包,包裡還剩下一百二十六塊錢。

  一部手機。

  一塊手錶。

  還有一個揉巴成一團,好像在身上揣了很久的煙盒裡的錫紙。

  尹鋒把幾樣東西,都一一拿出來,在地上攤開,反復看了看後,又將錫紙展開。這一展開,尹鋒倒吸了口涼氣。

  我看出不對,忙湊到近處一打量。

  只見那錫紙上用碳素筆寫了一串字。

  「我如果死了,給我送到湖北省襄陽市保康縣後坪鎮XX村羅大麻子那裡,多謝,多謝,多謝……」

  他一連寫了四個多謝,最後一個,都超出紙距了,是以看不清楚。

  另外,這紙團在身上好像放了很久,字有很多地方都模糊了。另外,表面也是沾了許多的泥灰之類的東西。

  尹鋒握著字條,喃喃說:「習武之人,功夫到了一定層次,可感知到自已能活多久。這冷子月是知道自已好像活不太長了。可他冥冥中還是不願放棄心裡這一執念。所以這才苦苦糾纏我。」

  念到這兒,尹鋒忽地一抬頭:「關兄弟,我們一起把他運去湖北吧。」

  這話一說完。

  沒等我回話。

  扣腳老大說了:「哎喲,兄弟,這趕屍我可真是不會啊。」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5-31 23:35

  不管怎麼說,人死為大。

  冷子月就算生前再苦苦相逼,再怎麼窮凶極惡,他現在死了,命都沒了。我們也得對他恭敬才是。

  尹鋒說了,冷子月命沒了,死在這裡。甭管怎樣,咱們得簡單給操辦一個喪事。

  多少給燒點紙錢,這樣,他擱那邊,也不至於凍著,餓著。

  我點頭稱是。

  老大又問,運屍體,得用車,這哪裡來的車。

  尹鋒說,車他有,是個大吉普,他怕車放在這裡太礙眼,朋友家那院子大,所以就停那裡了。

  於是,尹鋒讓我和老大先守在這院子裡。

  他過去提車,再去到城裡,買點東西,回來給冷子月燒燒紙錢。

  正好,我也是累了,於是我們先把冷子月屍身抬起,放到了這宅子的一間床,又把他口鼻處的鮮血給擦乾淨。

  擦的時候,先是注意到冷子月手上的玉指環。

  老大看那指環翠色特別的好,是難得一見的帝王綠,他伸手要摘。

  我抬手,打了下他的手。

  他這手,就沒伸出去。

  後來,我給冷子月擦鼻孔溢出的血時,我忽然發現,他眉心處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那裡,似乎有一道淡淡的疤。

  我心裡揣了疑,伸出手指在他眉心那裡反復地摸了摸,聽了聽勁。隨之我感覺不對了。

  「怎麼了,他眉心怎麼了?」尹鋒在一邊問。

  我說:「眉心骨好像讓人磨薄了。」

  尹鋒:「噢,有這樣的事。」

  他伸手,也試著摸了摸,然後對我說:「的確有這個感覺,那塊骨好像很薄,紙一樣。」

  我又指了下冷子月眉心處的疤說:「這明顯是個刀疤,想來是對方,先割開這皮膚,然後將他眉心骨打薄的。」

  「這人,這麼做,目地是什麼呢?」

  尹鋒思忖:「道門手段,千變萬化,既有本土道家的思想,又吸收了巫楚,蜀地,等各個不同地區的術法手段,可謂是集眾家於一身。」

  「這搞不好,又是什麼樣的手段呢。以武入道,求自身的一個突破,類似手段,由古至今就層出不窮。好了,咱也別說什麼了,我去趟城裡,買些東西回來。」

  我說:「好,快去快回。」

  給冷子月收拾完。

  老大說他肚餓了,要吃東西,指院裡那滿桌東西說隨便吃吧。

  老大過去吃,我自行回到屋裡,坐在床上回神。

  程瞎子說過,若身體透支的時候,切記千萬不可睡。要盤了腿坐好,存念,引導心識按對應拳勁在對應時辰內運行的路線,在體內來回的走動,體會。

  這樣,一直等到疲乏感消失為止。

  我坐在床上,初起試提這個拳勁,心識竟然無法聚集。

  人很煩,很亂的感覺,心裡面,很雜,念頭一個又一個地浮現。

  這就是虛的表現了。

  練武人,實的時候,應該是坐下來,雜念全無,很容易入靜。

  我這雜念頻生,是身子骨大虛的相。

  虛了怎麼辦?

  那就從頭來回,先從聽息開始,感覺呼吸。

  這個過程就是喘息時,感受氣流從鼻腔,進入到肺,再由肺滲透入全身的血液,暢達四肢,後又將生成的廢氣,呼出體外,代謝出去的這麼一個經過。

  這個是讓身體合天道最為原始的方式。

  無論道家,武,還是參佛坐禪,聽息都是入門的功夫。

  聽息需要極靜才行。

  我聽息之前,揚聲告訴扣腳老大,讓他在附近幫我盯著點。我回一個神,回過神,將去湖北,繼續我們的發財大計。

  老大問我,發的究竟是什麼財。

  我說,你說呢?

  老大想了想說,走的時候,讓尹鋒把那張圖帶上。

  我笑說,好的。

  我希望老大,他這一次真的可以發財,不管多少,希望他發。

  而我,只想找到蘇小青和二炳。

  錢財,等等這一切,我見到冷子月,親歷一個高手由生到死,我受的觸動太大,太大了。

  那種感觸無法言表。

  只在心底來回的流淌,翻湧。

  輕歎口氣,我閉了眼,坐好,專心聽息。

  即便聽息,也是無法靜下來。雜念太多,大多是剛才與冷子月交手裡的點滴感悟。

  一點一滴,紛紛雜雜。

  另外,我還想起跟程瞎子修行時,他跟聽松道長在一起私語的話。

  意思好像是說,不能讓我進步太快,太快的話,容易傷到什麼東西,容易把什麼給傷了。

  這話是聽松講的。程瞎子的態度卻很明朗,他說什麼,傷了就是傷了,那東西,滅了不也一樣。

  聽松又說什麼,靈物不易之類的話。

  這些話是當時我累的奄奄一息,坐在那裡打坐的時候聽到的。

  如今,我也是累的奄奄一息,也是在打坐,無形就有了個情景再現,是以,我把這些話回憶起來了。

  我沒多想,而是閉了眼,繼續打坐。

  良久。

  不知何時,我進入到那種全身與呼吸相合的奇妙狀態。很舒服,每個毛孔都打開,隨了呼吸而有規律的收縮。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錯覺,總之,非常的舒適。漸漸,我進入一種高度的冥想中,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

  突然,可能是一瞬間,也很可能是很久,我聽到耳邊響起一個聲音,那聲音既熟悉又陌生。她是……

  她是薩滿婆子。

  她在我耳邊,低低的,用不太連續的聲音說著。

  苗……人……苗族……巫……仡灌……仡灌……

  什麼,說的是什麼?

  我正想仔細聽,那聲音卻沒了。

  與此同時,我冷不丁地回過神,睜眼,發現自已身上透了一層的臭汗。

  我看了看四周,發現天已經黑了。

  我試著活動下手腳,感覺還好,不像之前那麼困乏了,有了一絲的力氣。

  這時,我鼻端聞到了一股子燒紙獨有的糊味兒。

  於是起身,穿了鞋到外面,正好看到尹鋒和扣腳老大,正蹲在地上的一個火盆裡燒紙。

  見到我來了,尹鋒說:「關兄弟醒了?見你在打坐,回來時就沒叫你。」

  我說:「嗯,剛才打了會坐,回了不少的神兒。」

  尹鋒:「道門打坐功夫,對武者好處很大,不過,一般人如果沒明師護法,獨自不太敢坐。因為,怕引來外邪,那樣就麻煩了。你……」

  尹鋒看了看說:「好像童年有什麼奇遇吧。」

  我笑了下,沒說什麼。

  尹鋒也就沒再多問。

  「來吧,給子月燒些紙錢。」

  我說:「好嘞。」

  這就過去,蹲下,拿了紙,放到火盆裡。

  尹鋒也拿了紙,邊燒邊念叨:「子月啊,你到了那邊,放下這執念,來生投胎,就再別習武了,改做生意,別的什麼,比這都強。」

  我也是念叨:「武者相鬥,必有一傷,子月前輩,你要怪我,就怪我吧,不要連累別人。」

  「呸!」扣腳老大淬口唾沫:「怪啥怪呀,要不給他打死,我看呐,今天咱們都懸。」

  聽這話,我和尹鋒相視苦笑,搖頭無語。

  老大話粗,理不粗。今天這形勢,的確是這麼個意思。

  不過人既然已經走了,就希望他在那邊好好的吧。

  燒過了紙錢。

  尹鋒又將在外面買的幾個大冰袋拿了出來,放到子月身上給他鎮著,因為一路跑車,跑半路他再壞了,那樣的話,味兒大容易惹來麻煩。

  晚上,尹鋒說他要給子月守夜。

  我說我來,尹鋒說不用。

  最後,老大說了,你倆快一起睡吧,他今晚負責守夜。

  想想明天,還要開車,於是尹鋒就同意了。

  我回去仍舊沒敢睡,而是吃了些東西。基本全是素的,找補了一下身體後,又打坐。

  這次,好不容易把這拳勁提出來了,在身體裡用心識牽著一走,感覺那個疼啊。

  鑽心一樣。

  不過疼對我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再疼,也得走勁不是。

  坐了四個多小時,差不多兩個時辰,最終全身傳來那種輕靈的飄動感時,我收了功,上床睡覺。

  天沒亮,就起床了。

  程瞎子教我的法子,果然有用,這身上的精氣神不說全找回來了,起碼找回來一半嘍。

  起床後,去找扣腳老大,卻發現老大這貨,竟然跟冷子月擱一張床上睡著了。

  他那呼嚕打的,還是震天響。

  這真是猛人呐!真猛,不服是不行!

  叫醒了老大,一起吃了點早飯,我們收拾一下,就出發了。

  車是大吉普,我坐副駕,老大和冷子月做後排。為怕有人懷疑,又特意在鎮裡給冷子月買了一副墨鏡戴上。

  接下來,我們開始長途跋涉了。

  尹鋒說他在後坪鎮寫過生,那裡有一個認識的人家,這會兒去應該能找到。

  於是,我們先是到長沙,然後從長沙,又到襄陽,之後又到保康,最後到了後坪鎮。這一路開了差不多整整的一天一夜。

  我和尹鋒,我倆是兩班倒的,他開累了,我開,我開一會兒,換他。

  路上呢,買了不少的冰棒,雪糕,裝在袋子裡,給子月捂在身上。此外,車裡還開冷氣。

  這都十月底了,車裡開冷氣那個滋味兒,甭提多爽嘍。

  到了後坪鎮,我們幾乎沒休息。

  完事兒尹鋒又問人打聽那個村子。

  鎮上人說了,那個村子可遠著呢,要翻山越嶺才能過去,我們開車,根本沒法兒過。

  沒辦法,尹鋒下車,在鎮子裡來回的找。找到了一戶養驢的人家。在對方手裡,買了一條活驢,完事兒,又找了兩個大麻袋,給冷子月頭腳相扣,中間拿繩子一勒。

  先開車出去,在背人的地方,把麻袋扔驢背上。又將車送到尹鋒相識的那個人家寄存著。我們三人,拿了一些乾糧,清水,趕著這頭活驢就進山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5-31 23:35
第一百五十七章 斗笠大娘的剃頭術

  山路崎嶇不在話下。

  又是在晚間趕路,開始時間走的略微辛苦。等走過兩個多小時,全身的筋骨都鬆開了,我竟感覺這大山深處,正西的方向,好像有股莫名力量在召喚我,催促我快步前行。

  伴隨我每一步向前,身體裡都好像有一股血脈蘇醒的感覺。

  我無法解釋。

  真的無法理解,因為我的心跳很正常,現在已經回歸到每分鐘六十次,我的力量,那股輕靈的暗勁,也在短短幾小時內,盡數恢復正常。

  難道,這湖北莽莽森林有治癒傷痛的效果?

  我百思不得其解。

  又走了一個多小時,天空飄來了幾朵烏雲把月亮給遮擋,隨後稀落著,下起小雨了。

  我們找了一棵大樹,撿幾塊石頭放到屁股底下坐了。

  尹鋒又轉身,弄了點草,給活驢吃了。

  那活驢長的極壯實,眉眼好看,也不發脾氣,就是不太愛說話。

  它馱著死人,走這一路,真的是太辛苦了。

  我撫了撫驢腦門子。

  扣腳老大這會兒喝了口水,把一口麵包咽下去說:「關兄弟,還有老尹呐,你說咱這是圖啥,這一道走來,好多的荒山野嶺,找個地方給這傢伙挖個坑一埋不就得了。」

  尹鋒淡淡說:「蘇老哥這麼說就是不對了,人死為最大,子月臨死前若沒交待,我們找個風水寶地給他安葬倒也無可厚非,可他死前有交待了,那張紙寫的明白,是要將他交給羅大麻子的。」

  扣腳老大哼一聲悶頭說:「我看呐。咱們這是自投羅網,自入虎穴。他這安排的能是好事嗎?沒聽那叫江昊說,他上邊還有兩個比他厲害的師兄呢。咱們這要是去了……」

  扣腳老大瞥我一眼說:「關兄弟,反正到時候,我不能看熱鬧不管,可真要動起手來,對方太硬的話,我……」

  不容老大說,我先講了:「蘇大哥,你腿腳好,到時候就先跑。要是現在,你放心不下,我把乾糧給你拿一些,再給你拿點錢,你就先回家吧。」

  扣腳老大猶豫一下,末了喃喃說:「這來都來了,就這麼走,那不是白來了。硬著頭皮走吧,走一步,是一步嘍。」

  我們擔心子月壞了,於是短短休息過,吃了些乾糧,補充水份,就又起身,趕了活驢一步步的往前走。

  結果,走到後半夜一點多鐘的時候,我們發現迷路了。

  大山呐,太大了。

  這會兒,下過雨,山裡又起了霧氣,走到哪兒都是冷嗖嗖,白濛濛的霧。

  「兄弟,這樣不行啊,咱們這麼走,一會不知就走去哪裡了。」尹鋒緊鎖兩眉,看了眼遠方,不知下一步路要怎麼走。

  我心裡卻還回蕩著那個感覺。

  它提示我,向西,向西,正西,向正西走。

  我不知道這感覺的來源是什麼,是不是幻覺,但眼下迷路了,那就走一走試試吧。

  於是,我對尹鋒說:「尹大哥,咱們朝那邊走吧,我指了一下。」

  尹鋒:「嗯,要是朝那邊的話,方向上跟我們打聽的稍有一點偏差,不過眼下若要按原路走,這前邊又是山谷,又是陡崖的,根本過不去。行,就朝你說的方向走吧。」

  就這麼,重整了方向。

  在沾了雨水的林子裡,我們深一腳,淺一腳的又走了半個多小時。

  突然,我聽到遠處好像有什麼聲響。

  叮噹,叮噹。

  這動靜,就好像牛脖子下邊系的鈴鐺,在遠處密林中的某個位置,一下又一下地響著呢。

  尹鋒見我神情有異,忙問:「兄弟怎麼了?」

  我說:「聽到有什麼動靜。」

  尹鋒側耳聽了下:「沒有啊。」

  我笑了下:「繼續走吧。」

  於是又開走。

  過了幾分鐘,鈴鐺聲音越來越大了。

  尹鋒和扣腳老大也聽到了。

  我們三商量,認為是附近農家早起上山放牛的農民,遇見了後,正好跟他打聽一下,我們要去的那個村怎麼走。

  眾人歡心,順著鈴鐺開走。

  走了一分多鐘,遠處一個小樹林裡,人影一閃,一晃。

  我們三外帶一頭活驢,站直了沒動,直勾勾的瞅。

  瞅了半秒。

  突然,前邊那活驢,嗄嘎就歡快地叫上了。

  咦,驢,你亂叫什麼?

  它這一叫可倒好,林子裡,竟也有一頭驢,嘎嘎嘎,跟它對上了。

  兩頭沒有見面的驢,就這麼對上了暗號。

  過了三四分鐘。

  我聽到腳步音,轉爾林子樹枝晃動,一個戴了斗笠,身穿一件粗布衣服的中年女人就出現在我們的視線中了。

  這女人看上去五十多歲,正是大媽年齡,她面部表情冷冷的,好像不愛說話的樣子。

  她身高大概在一米七,稍向上一點。這個頭在女人中,算是不小了。

  她上身是一件藍色的,風衣式的褂子,這衣服披在身上,顯的很大。

  下身是條黑褲子,腳上穿了一雙黑色的膠靴。

  在她身後,牽著的是一隻四蹄雪白的活驢,驢背上,馱了一個兩頭對套的大麻袋。

  驢跟我們的不一樣,我們的是黑驢,蹄子也是黑色。

  除了這個,那麻袋,大小,馱在驢背上呈現的樣子,跟我們都一模一樣兒。

  我看到後,我是沒說什麼。

  尹鋒也是側身相讓。

  扣腳老大嘴裡嚼了個草棍,一臉冷然地打量。

  對方,不說話,把斗笠向下壓了壓,牽驢,一步步正常的走。

  半夜,深山,一個大娘,牽驢,馱了一個很可疑的東西,遇到我們三個人,她顯的這麼淡定,自然,也不說話,也不驚慌,眸子裡的神情就好像沒看到我們似的。

  她這是……

  等人走過去,扣腳老大呸,吐了草棍,小聲問我:「二位高人,你們說這人,她是人還是鬼呀?」

  尹鋒沒理會老大,而是看向了我。

  我低頭稍加思忖,小聲說:「跟上去,看看什麼明堂。」

  尹鋒:「好!」

  就這麼,我們就跟在了這斗笠大娘的身後。

  一步步地走。

  走二十幾分鐘,腳下忽然就有條人踩出來的山路。

  我們步子輕快,活驢也很開心,撒了蹄嗖嗖奔前走,去攆前邊那驢。

  扣腳老大在後邊跟,一邊跟一邊罵:「你個傻驢,你知道前邊那驢是公是母啊,你就跑的這麼歡,你個忘恩負義的東西,虧我喂你不少的糧草呢。」

  我怕老大惹什麼事,就跟尹鋒一起,緊走兩步。

  到近處,老大正跟人搭訕呢。

  「喂,老鄉一個人呐?」

  「那個……你附近村兒的??」

  「哎喲,你這驢不錯呀,這蹄,雪白,雪白的,哎……這驢背上什麼呀,怪沉的哈。」

  斗笠大娘不搭理他。

  尹鋒看我,意思是老大這樣好嗎?

  我示意尹鋒別干擾老大發揮。

  扣腳老大,又緊走幾步,他嬉皮笑臉:「哎……美女,美女。」

  斗笠大娘不說話。

  扣腳老大:「美女,你結婚了嗎?有對象沒有?」

  而就在扣腳老大問完這句話的時候。

  我突然感覺不對。

  這一刻,我想叫回老大,可是已經晚了。

  唰!

  我看到老大頭頂上閃過一道光,飄起一抹頭髮。與此同時,斗笠大娘的左手,輕輕的動了一下。

  太快了!

  我現在的眼力,比遇到大雨衣的時候,提高的可不是一倍兩倍。

  這眼力,這感知能力,竟僅能看出來斗笠大娘的手動了一下。

  然後……

  扣腳老大成「地中海」了。他腦門上,百會那兒的一片頭髮沒了。

  可是老大這貨不知是心裡起了歪念,還是真的不知道,他還渾然未覺呢。

  「美女,你自個兒一個人,走在這山上,這麼晚,你不怕呀?」

  「哎喲,這有個坑,你要小心。哎,這驢,崴了一下……」

  正好路邊有個坑,驢走過去,蹄子一滑,後屁股歪了一下。

  這一歪不要緊,一條麻袋,可能是沒系緊的原因。

  一下就脫開,掉到地上了。

  清冷的月光,這時撒下來。

  我看的真真切切,那麻袋套的,竟然是一雙人類的雙腿!

  這雙腿的主人,穿的是一條草綠色的戶外褲子,腳上是一雙不知什麼牌子的戶外鞋。

  麻袋原本罩著這腿,現在,麻袋掉了,腿出來了。

  斗笠大娘停下來。

  扣腳老大打個個激靈……

  然後下意識地伸手摸了下頭,緊跟著:「哎呀,我頭髮,我的頭髮,我頭髮哪兒去了,我頭髮,怎麼……哎呀,哎呀,鬼呀,鬼……這山邪性啊,怎麼還帶剃頭的啊。」

  扣腳老大茫然,摸著腦門子看我。

  「兄弟,剛才我頭髮還在,對不對,這怎麼,一轉眼頭髮沒了?兄弟,這怎麼回事兒。」

  我抬手,示意老大別說話。

  然後看斗笠大娘。

  她立在那兒,一動不動。

  我們彼此都站立,都沒有動,都在揣摩對方身上的氣場。

  扣腳老大喊了幾句,他也感覺不對,於是他就不動了,站在那裡,用呆呆的眼神看著斗笠大娘不說話。

  時間,分秒過去。

  扣腳老大慢慢退,退,退到角落,折了根樹枝,又往前挪,挪,挪到近處,長伸臂,把地上的麻袋,挑起來,蓋到了驢背上。

  剛好這個時候。

  前邊又傳來了一陣鈴鐺音。

  我心裡一激靈,抻脖子看去,等了幾分鐘後。一位住在這裡的山民,牽著一頭老牛,就出現在我們面前了。

  這山民冷不下看到我們,他也驚住了。

  轉瞬,也就是一秒功夫,山民扭頭,趕牛,撒丫子就跑。

  山民跑遠。

  斗笠大娘看了眼我們的驢。

  然後,她說話了。且說的是,地道陝西口音。

  「你們驢背上馱的是啥?」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5-31 23:35
第一百五十八章 這是三個追兵

  斗笠大娘聲音清冷,但卻不容置疑。

  我看著她,心裡揣摸著,看能不能把這大娘裝心裡。

  可是……

  我錯了。

  裝不進去,她給我的感覺是,明明在這裡,卻又好像不在這裡。

  很奇怪的錯覺。

  這斗笠大娘,絕對是個我得罪不起的高手。

  思忖間,尹峰說話了:「前輩,你驢背上馱的是什麼,我們馱的就是什麼。」

  斗笠大娘淡淡:「知道了,那老漢,你過來,幫我把這麻袋給套好。」

  扣腳老大:「哎,知道,知道……」

  當下,老大過去,彎腰把麻袋拿起來,又仔細給套到那人兩腿上,緊跟著又把繩子在中間緊了緊,牢牢系好了後。斗笠大娘說:「趕路吧!」

  老大:「哎,好,好。」

  就這麼,小插曲過後,斗笠大娘在前,我們在後。

  一行人,繼續慢悠悠地朝前走。

  老大頭髮沒了,這會兒他好像也琢磨清楚,這頭髮是怎麼沒的了。是以,他不敢上前問話,只遠遠躲在我們身後,小心地跟。

  走了幾分鐘,尹鋒問我:「兄弟,你剛才看到她出刀了嗎?」

  我壓低聲音說:「只見到她左手動了動。」

  尹鋒:「兄弟,你眼力很強了,我壓根兒什麼都沒看見。這女人,厲害,太厲害了。」

  我說:「是啊,這刀法,不是殺過多少雞呢。」

  一個雞字出口。

  斗笠大娘突然回頭,冷冷地,就瞪了我一眼。

  我身體一顫,打了個寒戰。

  與此同時,斗笠大娘說話了:「那驢背上馱的人,也是要送到羅大麻子那裡嗎?」

  我一驚:「大娘,你,你知道?」

  斗笠大娘:「這樣說,就是了。你們哪個,給這人放倒的?」

  我如實:「是我。」

  斗笠大娘擰頭借月光又看了看,然後她說:「不像,你沒那本事,還差些,差些。」

  我咧嘴苦笑:「是啊,我跟他一照面,打了十五拳,拼了全身氣力,動了先天的東西,耗了點命數,這才給他放倒。」

  斗笠大娘聽罷:「嗯,這樣倒也不錯了。」

  扣腳老大這時來勁了,走幾步問:「那,那你驢背上那人,你怎麼放倒的。」

  斗笠大娘淡淡:「打了半個照面,他就死了。」

  老大不說話了。

  我們都不說話了。

  斗笠大娘聲音清冷:「練武的人,心要正。不然,後面習了刀術,劍術,又或入過道門,有了一身力量後。若心不正,偏邪。就是一個大害。這樣的害,只有除掉,不然便會掀起一場滔天殺劫。」

  我聞言,附和說:「前輩所講極是。」

  斗笠大娘也不回話,只是專心在前走路。

  就這麼又走了半個小時,前方山腳下,隱約就有一個小村落了。

  斗笠大娘這時卻突然在前停下了腳步。

  我們不解,也跟著停下來。

  大娘回頭:「剛才哪個說前輩?」

  我閃出:「是我講的。」

  大娘:「那你過來。」

  我一怔,末了還是一步步走了過去。

  到近處,我看這大娘。

  她皮膚很白,且很細嫩,完全不像山裡幹活的女人。

  但是眉宇間的氣質,又特別的普通,沒有城裡人那股子養尊處優的孤傲勁兒。

  大娘看了我,她緩言說:「下邊這村子,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小夥子,你叫了我前輩,那你就是晚輩。是這個意思吧。」

  我想了下:「是這個意思。」

  大娘:「前輩現在,讓你幫我做一件事可好?」

  我忖了忖說:「只不要不違背,道義……」

  沒容我說完,大娘抬了下手。

  我一個激靈,向後一閃。

  大娘繼續說:「不要你做啥,你幫我,把這驢牽到羅大麻子那裡就行了。」

  我一怔:「那前輩你?」

  問完我發現,大娘只是正了下斗笠。

  「我不太方便露面。」

  我問:「為什麼?」

  大娘:「會死人,死很多人。」

  我看著這個大娘,心裡浮現諸多念頭,諸如這是不是一個圈套。這是不是在坑我,這是不是又是什麼手段?

  我反復想了下,我確定這不是什麼圈套。

  我走江湖,也不是一天半天了。

  唐劍也好,什麼人也罷。所有的手段加在一起,有個共同特點,就是能讓我見到好處。

  可是這個斗笠大娘沒有讓我見到什麼好處。

  她也沒說,你幫我這件事,我後期給你什麼好處,我幫你,等等這些話。

  就是這樣,很簡單。

  幫她送頭驢。

  於是我果斷同意了。

  「好啊,送頭驢嘛,沒什麼的。」

  斗笠大娘:「謝謝小夥子,小夥子慈悲,好人好報。」說完,她抬手把牽驢的繩子往我手裡一遞,轉身,奔來時的路走了。

  老大看到,他伸了下胳膊:「哎,你,你就這麼走啊?」

  斗笠大娘看了眼老大,冷冷的。

  老大:「呃,走就走吧,慢走,不送啊。」

  斗笠大娘就這麼,神一般的現身,又悄無聲息,沒留下什麼,轉身匆匆走了。

  我牽了她的驢,立在原地,心裡不知答應她的事,究竟是福,還是禍。

  尹鋒這時走上前。

  「兄弟,你這麼做對。這些世外高人做什麼事,都非常講究一個因緣。你幫她,同她之間立下一個因緣,過後,她要是有機會再幫你,也就順理應當了。不然的話,她幫你,總要有個理由吧。」

  我一聽這話,當即不假思索說:「我們懷的是正念,心懷的正義,遇到危險了,她出手幫,不對嗎?」

  誰料尹鋒卻搖了搖頭。

  「不是正就一定要幫,不是邪,也就一定不能存在。就像這天,有黑,有白一樣。正和邪都得是平衡了,才能有發展。這樣的話,我也是不太理解。我也是聽一位高人講過。行啦,多說無用,咱們還是商量下,怎麼去找這個羅大麻子吧。」

  尹鋒的話有一定道理,可我還是明白的不透沏。

  邪不一定非要除掉,那斗笠大娘為什麼又把這人給殺了?

  她……

  算了,想不明白了。

  什麼事情,都講究到了那個層次後才能看透,或是我的級別太低了吧。

  當下,搖頭自顧一笑,便與尹鋒商量怎麼找羅大麻子。

  最後定的計劃是這樣。

  村子裡人多,我們幾個外地人牽了兩頭驢,馱了死人過來,難免不會讓人有所覺察。

  尹鋒的意思是,他先進去村子,打聽這個羅大麻子,知道他確切的住址,我們再牽驢,避開村裡人,悄悄地直接找到,把人一卸就了事。

  尹鋒說他經常到這裡來寫生,知道當地的一些風俗,多少也能講幾句這裡的方言。

  當地人,最忌諱的就是一下子出現很多生人。

  不管是好意,還是壞意,這些生人一出現,都會引起人家的警惕。

  所以,他自已一個人下去就可以,我們則在這附近等候。

  我聽了吩咐尹鋒小心。

  於是,把驢牽到樹林,拴好後,就和老大一起拿了乾糧來吃。

  填飽了肚子,我看了下手錶。

  這會是淩晨四點多。

  看山腳下,村子裡的炊煙升起來了。

  我估計尹鋒應該很快能找到人,當下,就打算起身到下山的小路上迎一迎尹鋒。

  剛站起來,冷不丁,我感覺,好像有幾個人,正在悄悄地奔這兒走過來。

  這幾人步子壓的很低,走的很小心,是那種很典型的趟泥步。

  咦,這來的又哪路高人?

  我這時給扣腳老大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往林子裡躲一躲。

  與此同時,我擰身,剛閃樹林。

  那腳步音就越來越大了。

  不大一會兒。

  約摸三分多鐘,我就見到了兩男一女。

  這三人,兩個男的三十多歲,女的二十六七的樣子。

  這幾人個子都不矮,看上去男的還挺英俊,女的也漂亮,他們都在身上背了包,穿的是一身戶外運動裝。

  這打扮,看著像是標準的驢友,但若仔細看他們移動步子就會發現,他們走路是身體微蹲,腰挺的筆直,直接挪胯,步子是平移出去,整個腳掌落在地上,然後通過脊柱發力,帶動身體,再挪胯,來走動。

  這是標準趟泥步的走法兒,用的是脊柱,腰,胯的力量。

  走起來,速度飛快的同時,還特別省力。

  三人嗖嗖,幾乎跑一般,飛快掠到了通往小村的那條路上後,為首一個中年男子抬了下手。

  我心一沉。

  他們這是看到尹鋒了。

  我想了想,擺手示意老大別出聲兒,我在暗處靜觀其變,看他們見到尹鋒後有什麼行動。

  果不其然。

  等了一分多鐘,尹鋒嗖嗖跑上來了。

  見到三人,尹鋒明顯愣了一下。

  三個人則有意識地擺成了一個三角的隊型,漸漸就向尹鋒靠了過去。

  尹鋒笑了下:「三位朋友這是在戶外旅行的驢友吧。」

  為首一個中年男子:「是啊,不過看起來這位大哥,你好像不是下邊村子裡的人。」

  尹鋒:「噢,我是來寫生的,是個畫家。」

  中年男子:「畫家?怎麼不見你拿行李?」

  尹鋒心機靈變:「行李都在下邊村子裡放著,我這時早上剛起床,上山來四處走走。」

  「剛起床……?」中年男子拿了手電,對著尹鋒掃了一下說:「剛起床,衣服怎麼是濕的,還有兩腳怎麼沾了那麼多的泥?」

  尹鋒這時品出不對了,他抱了下拳:「朋友哪裡人,問這話是什麼意思?」

  中年男子:「我們從鎮子上來,聽說有人在鎮上買了一頭驢。並且,還是三個外地人,我們在這鎮上,等買驢,買馬,買牛進山的外地人,已經等了快半個月了。好不容易等到三個人來,我當然要追了。」

  彼時,另外一個女的說話:「還有,身高力大,背著很沉重東西的外地人……」

  「概括起來,大概就是背著重物,或是有重物,需要什麼東西馱,然後他們必須進山。」

  年輕女人一面笑著說的同時,一面把包就解下來了。



穆離鳶 發表於 2017-5-31 23:35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個不賣,要出就出一對

  另外兩個中年男人跟年輕女人一道也把包解下來了。

  這是要動手嗎?

  我掩在樹後,靜觀其變。

  三人將包放下,年輕女人又對尹鋒說:「看樣子是練家子吧,我也不跟你隱瞞什麼了。你們是不是用驢來馱一個死人,要送到XX村羅大麻子那裡?」

  尹鋒不動聲色。

  我心中一動,暗說程瞎子跟我講的東西,終於一一浮現了。

  程瞎子說過,道這東西,不是那麼好修的。

  尤其是一些修自身,突破自身生理極限的功夫。

  在修證的過程中,幻象什麼的,倒還是小菜一碟了。最最讓人頭疼的就是會莫明其妙捲入與自身因緣有關的諸多惡事之中。

  講白了,修證的人不是要見神嗎?

  老天爺把咱們生下來,可沒讓咱有見神的能力,老天爺把這個是給屏蔽了的。

  好,我跟老天對著幹,我非要把這個神證出來。

  妥了,老天就會安排各種各樣的事兒,來挑戰我,阻止我……

  就好像一個人在成功前,必須要經歷一番挫折一樣。

  我所經歷的,既是我因緣凝聚成的事,也是我選擇走上這條路後,要必須面對的東西。

  我該怎麼辦?

  答案很明確,像江河水一樣,順應自然,觀勢而為。

  冷子月是一條線,他死後,我們把他送往羅大麻子這裡,無形中,就暗合了某些人要做的,某些事。

  這是什麼事?

  現在對我,尹鋒,包括京城那些前輩而言,全是一片空白。

  或許那個神秘的「紅領巾」知道,可那人究竟是誰,在什麼地方,這些對我來說全是未知。

  並且,我們暗合的這件事,與蘇小青,二炳的失蹤,亦有很大關係。

  謎霧層層!環環相扣!

  想要解開,不到最後一刻,看來是不大可能了。

  彼時,尹鋒看著三人,他思索了下抬頭說:「我不太清楚你們的意思,什麼羅大麻子,什麼死人,我不知道。」

  年輕女人笑了下:「你不用這樣,我們沒有惡意。可能你不瞭解這裡面的事情,好,既然不瞭解,我們也不用多說。這裡呢……」

  女人彎腰,從包裡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

  「這裡是我們三個人一起湊到的十一萬六千塊錢。我們都不是大富大貴的人,手頭沒有太多餘錢。這些錢給你,你把那個死人交給我們。然後,你可以走了。」

  這是完全顛覆我思維的結果。

  他們竟然要花錢來買一具屍體?

  他們想幹什麼?他們要冷子月的屍首究竟要幹什麼?

  思忖間,我回頭,忽然發現,扣腳老大眼睛裡閃爍了一抹異彩。

  他伸手,跟我比劃,一具,十一萬,兩具,二十二萬。

  發了!

  兄弟……

  錢呐!

  扣腳老大用手做了一個數票子的姿勢,滿眼都是興奮的火花。

  我朝扣腳老大做了個手勢。

  示意他不要弄出什麼聲響,以免驚到外面的人。

  轉爾,我挪過頭,一邊偷看形勢,一邊在心裡分析。

  這三人苦心積慮,守在鎮上打聽誰背了死人要進山。

  他們這是事先就得知到消息了,所以才有了這樣的動作。

  這種事要是換了一般人,肯定會同意,然後爽快地拿錢,轉身走人。

  可尹鋒不是那樣的人。

  他把冷子月身上的那張字條看成是對方臨終前的遺言。

  人死為大,他在心裡答應了對方,要把冷子月親手交到羅大麻子這裡,他就一定會做到。

  很多人可能會覺得,這樣的人死性。

  可我永遠忘不了,當初是誰在可可西裡,自斷一臂,成全了我。

  俠義之人,都是如此。

  腔子裡都有一股子一諾千金的豪氣。

  是以,尹鋒他絕不會變通。

  「朋友,我不知道你說的什麼意思,如果你們走路,請走吧!」

  尹鋒閃了下身,讓開去路。

  年輕女人笑了:「這位朋友,不要不知好歹,我們能感覺出來,你的人,還有你的東西,就在這附近。你一個人,我們三個人。如果你不答應,我們就動武。你再能打,你打不過我們三個。」

  尹鋒冷冷:「你試試。」

  年輕女人:「那就試試?」

  我這時一分樹枝,朗聲笑說:「不用試了,你們打不過我們。」

  三人瞬間就是一愣,轉爾略顯緊張地往後一退。

  我背了手,一臉笑意地剛從樹枝後繞出來。

  剛現身,後面那兩隻不知好歹的活驢就嘎哦,嘎哦……亂叫了起來。

  我黑臉,一步步挪出來。

  三人面上帶了興奮,稍許,又有一絲的疑惑。

  我在腦子過了一遍他們剛才說的話,我對那年輕女人說:「你要收那死人,這倒是也可以。但是呢,我們出貨,一出就要出一對!這裡是兩個死人!你們就十一萬多點,這錢不夠,你們想要買,至少得拿二十萬。」

  我微笑著如是說完,開始拿眼睛在三人身上打量。

  這三人一聽這話,他們立馬就愣了。

  「兩個,不是吧,兩個,你們都拿到了?他們……他們……都死在你們手下?」

  一個中年男人,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我們。

  我想了下,正要說什麼。

  突然,我後面響起一低沉聲音。

  「沒錯,他們都是死在我的手下。」

  下一秒,扣腳老大,一手一隻驢,牽了兩頭活驢,從樹叢裡,悠悠就走出來了。

  老大這牛逼讓他裝的,真是裝圓了。

  他虎個臉,一臉陰沉地出來。

  三人看到他,轉眼就笑了。

  年輕女人笑對扣腳老大說:「這位大叔,你說你殺了他們倆個,說實話,這跟一個小學生說,他赤手空拳打倒了一個拳擊冠軍一樣,真的是假的不能再假的謊話了。至於這位兄弟……」

  年輕女人看了看我說:「你有兩下子,如果拼盡全力,放手一搏的話,你能放倒這兩人中最弱的那個。但要是遇到強的那個,你可能是要受點重傷,或是舍掉身上的一個部位,你才能拿到放倒他的機會。」

  年輕女人有本事。

  功夫什麼的,我看她藏的不是很好,但也很高了,應該是比我弱一點點。

  三個人好像都是這實力。

  所以,他們說硬搶,的確是有這本事。

  我看著這三人,心裡盤算,計劃。

  我們也是三個,老大估計也就是掠陣抽冷子,打悶棍那夥的。

  我和尹鋒的話,尹鋒拖住一人,我盡全力,放倒兩人這應該不是問題。

  但這樣一來,我可能就沒有收手。我放倒的人,說不好就會死。

  人死了,真相可就蒙在鼓裡嘍。

  但現在,他們好像不拿到手,勢不罷休。

  這事兒……

  我想了下,忽然就有主意了。

  「這樣,三位朋友,我們是初次見面。因為這個事情,打一場不值得。我們答應過別人,要把這兩具屍體送到羅大麻子那裡。君子講究個一諾千金,所以,我們必須送。」

  「我看三位的意思,這兩個人的屍體好像是某種……」我想了下說:「憑證!」

  「好,就當是某種憑證。你們可以拿它們當憑證,這我們不管,我們只負責護送,這個辦法可好?」

  三個人對望了一眼。

  我發現,最終年輕女人點了下頭。

  另外兩人這才相繼又拿起了背包。

  年輕女人這時把包背起來,移步到我面前說伸手說:「閻玉。」

  我伸手跟她手握了一下說:「關仁!」

  閻玉想了下,又扭頭看一個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似有所悟地想了想後說:「京城,七爺那撥人最近提拔了一個年輕的形意高手,說有入道的潛質,是叫關仁。」

  閻玉噢了一聲,回過頭跟我說:「你好,你好。」

  這時尹鋒過來,沖幾人一抱拳說:「長沙,尹鋒。」

  中年男人笑了下:「孫英林。」

  另一個中年男人上前介紹:「張雷。」

  我們幾個互相笑了下。

  孫英林對尹鋒說:「長沙尹鋒。嗯,原本計劃是要找你。因為師父說了,冷子月出來,第一個要找的人,可能就是你。但我們先去找權軍了,可沒想到,權軍已經失手死去。所以,就不得不用這個法子來從你們手中,拿到這屍首。」

  尹鋒:「法子有些強人所難了吧。」

  孫英林:「師父有命,務必要我們取得冷子月,權軍,這兩個人其中一人的屍首。師命不敢違,我們無奈,只好出此下策。」

  這時,老大牽驢上前一翻眼珠子說:「你們師父是哪個呀,啊?」

  閻玉微笑說:「師父是不入世的人,不喜張揚他的名字,生活地點。因故我們這些做徒弟的,也不能多說。失禮之處,還望見諒。」

  我看了閻玉一眼:「你們要這屍首做什麼?」

  閻玉笑說:「怒不便相告。」

  說完,她又向我一抱拳。

  我同樣抱拳還禮。

  孫英林這時對尹鋒說:「時間不早,我們儘快上路吧。對了,那羅大麻子的住處,你們可知道在哪兒?」

  尹鋒說:「很遠,羅大麻子早不在村裡住了。在山上養蜂,種藥材,還兼帶給人做棺材。他住的地方,我們可能還要走上一天。」

  孫英林:「好,就請尹師兄帶路了。」

  三個人都很客氣,並且身上沒有我見過的尋常武林江湖中人的習氣。

  開始,他們態度有點強硬。

  後來,我說了,把這兩具屍體的「憑證」交給他們後。

  這三人的態度立馬就緩和了。

  他們究竟是什麼人,要幹什麼事呢?

  或許,到了羅大麻子那裡,一切就能知曉了。

  當下,我們一路前行。

  期間,閻玉爭得我們同意,驗過了兩人的屍體。

  先是看的權軍,這人死法很古怪,臉上竟有一絲微笑,並且外表沒什麼突出的傷痕。但若細看,卻發現這人的頭頂處,直至下巴,竟然有一道淺淺的紅線。

  閻玉摸了摸紅線說了一聲厲害,又看了冷子月的身體。

  她伸手探過冷子月的胸口後,她說了一句:「好重的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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