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漢鄉 作者:孑與2 (已完成)

 
mk2258 2017-8-8 21:08: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37 3712728
V123210 發表於 2019-6-30 17:35
    第七十二章舊夢破滅的人

    每個人都在假裝關中這場大亂從來沒有發生過。

    可是,這場大亂終究是發生過的,司馬遷在自己的筆記中記錄的清清楚楚,他不僅僅寫了自己看到的,還向很多當事人求證了事情的真相。

    為此,他忙碌到了春天……

    太初元年的日子不好過,直到三月天,關中一滴雨水都沒有,董仲舒說這是關中大亂,十餘萬人死難,上天震怒了。

    於是,在春寒料峭的時節裡,董仲舒披髮單衣枯坐在原野上,以自苦的形式向上蒼祈雨。

    不食,不飲,不動,不眠整整三日,第四日朝陽才露頭就被烏雲籠罩,而後春雨霏霏!

    春雨落下了,土地的墑情得到了緩解,耕牛開始下地,農人開始播種,春日這才算是真正來到了人間。

    落雨後的第六天,董仲舒在曲江病故,死後輕斂薄葬,墓高不過六尺……

    侍郎尊大、典星射姓、治歷鄧平、長樂司馬可、酒泉侯宜君、方士唐都、巴郡落下閎在同一天向皇帝稟告曰:西北地有大星墜於瀚海。

    皇帝祭祀於明堂,三日不曾進食,哀悼董仲舒離世。

    三千白衣儒家弟子,齊聲吟誦董仲舒名篇《士不遇賦》,又以問答之法,重現了皇帝與董仲舒相遇之時的場景,其中三條策論被譽為「天人三策」。

    而後董仲舒親自撰寫的《春秋繁露》正式成為儒門子弟必學之書。

    雲琅很羨慕。

    雖然祈雨這種事情跟撞大運差不多,現在,董仲舒撞大運撞上了,他就把自己徹底的送進了神壇。

    霍光不以為然,他認為,西北理工的學問才是學子們日後必學的正統,所有與西北理工學說悖逆的學問,都應該是邪門歪道!

    對於霍光的說法,雲琅很是驚懼,董仲舒用自己的生命,名譽,促成了「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局面,還沒有來得及享受成果,就要面臨,「罷黜儒家,獨尊理工」的恐怖局面。

    對於霍光的理想,雲琅認為施行下去,並且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畢竟,西北理工中盡出妖孽。

    待三五年之後,那些被西北理工寄生的門派為西北理工弟子掌控之後,大漢想不執行西北理工的理念也不成了。

    歷史驚人的相似,初夏,皇帝出巡泰山,而後,蝗災大起……

    皇帝行程抵達河間的時候,有慣於望氣者言:此地有奇女子」

    皇帝問之,河間官員言說,本地有一絕色女子,天生一手握拳不可展開。

    皇帝奇之,召之即來,果然絕色。

    只是一手握拳,皇帝愈發奇之。

    帝伸出雙手將這女子手輕輕一掰,少女的手便被分開,在手掌心裡還緊緊地握著一隻小玉鉤。

    隨後,帝命人將此女扶入隨行的軺車,將其帶回皇宮,號稱拳夫人。

    雲琅聞聽此事,微微一笑,便繼續跟孟大,孟二一起驅趕雞鴨在曠野中啄食蝗蟲。

    與阿嬌統領的雞群相遇之後,災難頓起……

    皇后質問雲琅為何阻攔她麾下的大軍前行,雲琅曰:此乃行軍長史之責,理當問斬。

    皇后責付雲氏雞鴨大軍行軍長史孟大,鞭五下,而後與雲琅的大軍匯成一軍,橫掃長門宮方圓十里之地,從此蝗蟲不敢踏進此地半步。

    高陽埋首之地早已廢棄,只餘九尺土坡,皇后站立其上,觀蝗蟲飛舞,哀民生之多艱。

    雲琅大笑曰:世事無常,當有備無患!

    皇后怏怏而歸,喚來長女藍田,親自授策之後,藍田以兒媳身份為家翁跪進湯食。

    雲琅品嚐了湯食,卻一言不發,與何愁有結伴邀游於驪山。

    「大廈將傾就是目前的這種局面,而陛下已經不復當年的英明神武,他以為自己沒有變化,卻不知,就連魑魅魍魎之輩都敢羞辱於他。

    可惜,可嘆!「

    何愁有在山陽之阿痛心疾首。

    「陛下傷害別人的時候,總以為是有利於自己的,結果呢,統統都是殺敵一萬自損七千的事情。

    他殺敵一萬,殺的是很多人家的一萬,自損的卻永遠是自己的七千啊。

    今天損傷七千,明天又損傷七千,就算他的實力深不可測,,也經不起這樣耗損。

    就這樣吧,陛下自己過得舒坦,我們也過得舒坦一些,就是霍光他們麻煩一些,多付出一些精力,好好地治理一下國家也就是了。」

    何愁有冷笑道:「看來你是一個真正的前秦餘孽!」

    雲琅啞然失笑,拍著胸口道:「你也可以說我是大夏,大商,大周的餘孽,更可以說我是這片土地上誕生出來的一縷幽魂。

    我的根深深的紮在這片泥土裡,不論我的藤蔓如何瘋長,也只是為了裝飾這片大地。」

    何愁有失神的道:「怎麼會跟我說這些?」

    雲琅瞅著老態龍鍾的何愁有道:「因為現在你的打不過我,所以可以說一點實話。」

    何愁有徐徐道:「我記得你是一個講道理的人,並非一個崇尚武力的人。」

    雲琅笑道:「我講道理的時候,一般都是我打不過別人的時候,一旦我的力量超越了別人,你會發現我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喜歡跟人講道理的人。」

    「你學文精深,氣度豁達,還有仁愛之心。」

    「這些東西通通都是為我巧取豪奪,殺人放火做掩飾用的,畢竟,我如果長著一副殺豬匠的臉,莫要說娶四個如花似玉的老婆了,就算是走在街上多看美人一眼,都會招來路人的胖揍。

    何公,你已經年過百歲,怎麼還不明白。」

    何愁有深深嘆息一聲道:「老夫這一生殺人如屠狗,跟你這種殺人於無形的巨擘還是無法相比。

    老夫殺人之後,心安理得的獲得了一個髒臭名聲,你殺了那麼多的人,到了最後,老夫估計你能混的比董仲舒還要高明!」

    雲琅撣撣衣袖上的土笑道:「這是必然,以我的才學,我的能力,如果混的連董仲舒都不如,會丟一個世界的臉面。」

    「天子被矇蔽,看樣子你會袖手旁觀吧。」

    雲琅冷冷的道:「假如天子被矇蔽,能讓百姓的日子過的更好,我覺得他被矇蔽不一定就是壞事。

    另外,我再告訴你,鉤弋夫人跟我雲氏無關,你應該去問問那些說董仲舒死的那一天有大星墜於瀚海的人,也該去問問是誰攛掇皇帝出巡泰山的,再問問是誰望氣之後說此地有奇女子的人。

    最後擒住拳夫人一頓酷刑之後,我想,你能得到你需要的答案。」

    何愁有苦笑一聲道:「我老了。」

    雲琅瞅著何愁有道:「老了就要聽年輕人的話,莫要總是活在過去,應該活在當下,展望一下未來。」

    「老夫的當下是什麼呢?」

    雲琅從松樹下挖出一棵野三七,丟進何愁有背上的小筐裡,站直了腰板道:「就是這東西。」

    何愁有失望的看著背簍裡面的野三七,微微嘆口氣道:「一會麻煩你把我背回去吧。」

    雲琅背對著何愁有笑道:「這就對了,人老了就要服老,走不動了,我自然會背你回去。

    呀,不跟你說了,這裡有一大片野三七。」

    雲琅的身子向前一竄,撥開一片灌木,驚喜的大叫,經過十幾二十年的挖掘,成片的野三七已經很難見到了。

    等雲琅快活的挖光了那片野三七,撥開灌木叢來到何愁有立足的松樹下的時候,他看見何愁有斜斜的依靠在松樹上,屁股下坐著背簍,臉上的表情很是平靜,山風微微吹動著他凌亂的白髮,雙臂軟軟的垂在身邊。

    雲琅先是小心的將野三七放進他的背簍裡,想了想,又把野三七從背簍裡倒出來,將瘦小的何愁有裝進背簍,重新收拾好滿地的野三七,就背著何愁有,提著另外一個裝滿野三七的背簍,一步,一步的挨下驪山。
V123210 發表於 2019-6-30 17:35
    第七十三章和光同塵

    陪同雲琅為何愁有送行的人只有霍光跟雲哲,至於老虎大王發現何愁有已經死掉之後,就對他毫無興趣了。

    昏暗的陵衛石窟中,雲琅跟霍光一遍一遍的往何愁有身上刷著桐油,每刷一遍桐油,就要給他身體上纏繞一層白色的麻布。

    等何愁有乾瘦的身體逐漸變得粗壯一些之後,就把屍體放進泥漿裡面,關上模範的蓋子,剩下的工序就要交給時間,等模範裡面的屍體變成泥塑之後,雲琅就會把何愁有早就轉備好的那一身金色鎧甲套在泥塑的身上,這個過程一定要一絲不苟,因為,何愁有在生前已經交代過無數遍了,不准雲琅粗枝大葉的處置他的屍體,必須按照他設定的流程做好,做仔細,脖子上的紅巾顏色應該鮮豔,應該靈動,不能死板板的貼在脖子上。

    「其實啊,應該等泥塑定型了,就把泥塑放進爐子裡,讓大火鍛燒,如果能變成瓷器,就能放無數年了。」

    霍光對這座陵衛石窟不是很喜歡,總覺得這裡擺滿了詭異的泥塑,讓他暴露在了眾目睽睽之下。

    雲琅瞪了霍光一眼道:「等你百年了,再考慮這樣做。」

    霍光陪著笑臉道:「師傅您呢?」

    雲琅對雲哲道:「等我死了,就把我裝在棺槨裡,埋進地裡,別人怎麼弄,我們家就怎麼弄,不要出格,更不准標新立異。」

    雲哲笑道:「耶耶會長生不老的,陛下說過,您如果剃掉鬍鬚,穿上少年人才穿的春衫,沒人會認為您不是一個少年。」

    雲琅指指自己的身體道:「有沒有老,我自己知道。」

    霍光笑道:「弟子不敢想您過世之後會是一個什麼樣子。」

    雲琅撇撇嘴道:「太陽依舊會照常升起,月亮也會照常出現,人們還會繼續過日子,你們假裝悲痛一陣子之後,就會繼續向自己的理想進發。

    世界不會改變!」

    霍光瞅著地上的模範輕聲道:「好奇怪啊,何公對我恩深義後,我對他也極為尊重,為何他死掉了,我居然沒有半分難過的感覺,更像是歡送何公去做一場遠行。」

    雲琅同樣瞅著模範道:「已經活了一百多歲了,早就應該死掉了,現在才死掉,有些晚,耗費掉了我們為他準備的悲痛之意,是他的錯。」

    霍光連連點頭,雲哲也覺得父親說的話很有道理。

    老虎大王在石窟中非常的興奮,踩著牆邊的岩石上下縱越,總讓雲琅擔心這傢伙會從石頭上掉下來。

    跑累了,就趴在雲琅身邊,肚皮急劇的起伏,張大了嘴巴快速的喘氣,剛才一番奔跑,讓他體內積攢了太多的熱量。

    雲哲從籮筐裡取出準備好的飯食,先給老虎大王倒了一盆清水,又把一塊冰涼的裡脊肉放在另一個盤子裡,小心的去掉了裡脊肉上附著的經絡,見老虎大王開始舔舐喝水,這才將很多食物擺放在石桌上,又添了酒,三人就著酒開始吃飯,完全沒了剛才快樂的模樣。

    以前的時候,太宰就認為,臣子為君王死難是一種美德,事實上何愁有也是這樣認為的。

    他經歷了很多君王,以前的時候沒有死成,想陪著劉徹這個皇帝完成他最後的道德歸宿界定。

    結果,他很失望,於是就提前結束了自己漫長的等待。

    生死對他來說並不重要,活著的意義才是他需要考慮的事情。

    現在,他覺得沒有意義了,可以死了,就迅速的完成了這一過程。

    他相信雲琅會把他的身後事處理的很好,一定會幫助他完成他最後的遺願,對此,他非常的肯定。

    霍光吃了幾口飯,就瞅著亂石堆積的一個通道對雲琅道:「師傅,打開那些亂石,是不是就能直達始皇帝的陵寢處?」

    雲琅搖搖頭道:「這條路已經徹底的毀滅了,我以前走過三個城關,才將太宰送到了始皇帝的陵寢前,一來一回,需要兩天時間,現在,被我給炸燬了,想要開通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裡面壯觀嗎?」

    「前半段非常的壯觀,星辰,河流,山川,宮殿齊聚,後半段就顯得極為粗糙,秦二世顯然是不願意在他父親的陵寢上多花費。」

    「這是一個不孝之子!」

    正在吃飯的雲哲抬起頭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

    雲琅放下手裡的食物瞅著兒子道:「陵墓修建的越是豪華,越容易被盜墓賊侵擾。

    你看看橫亙在關中平原上的那些陵墓,最後一定難逃盜墓賊的毒手。」

    「要是用水泥呢?」

    霍光明顯的對不朽這個問題非常的感興趣。

    「能保存一千年吧!」

    霍光笑道:「加上山陵,機關保護,應該能維繫更長時間,只要時間長了,人們就會忘記……」

    父子,師徒三人吃過飯之後,何愁有的屍體上包裹的泥漿也就逐漸凝固了,儘管還有些軟,拿來雕刻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雲琅,霍光,雲哲三人的藝術造詣都不低,很快就用竹刀修整出來了外形,合力將這尊泥塑放在何愁有生前最喜歡站立的位置上。

    「三天後就能上顏料……」雲琅的聲音多少有些沙啞。

    「然後就要永久封閉這裡?」雲哲也有些傷感。

    「不僅僅如此,我們還要改變這裡的山川地勢,正好,我們家正在修建,這不難辦到。」

    雲琅瞅著裝滿燃油的巨鼎道:「裡面的火油不多了,填滿之後再封。」

    三人離開陵衛石窟的時候,天色已晚,站在這裡能清楚地看到雲氏燈火通明的工地。

    新修建的雲氏遠超以前的雲氏莊園,氣勢更加的宏偉,佔地面積也更加的大,已經捨棄了大漢流行的木料建築,只要是能用石材的地方,雲氏儘量都在用石材,用不了石材的地方就用少量水泥代替,這再一次引領了一下關中建築的風潮。

    這樣做對關中百姓是有利的,在太初元年,關中百姓在遭遇了旱災之後,又遭遇了蝗災,基本上,今年的收成已經不用指望了,人們只能通過做工,來賺取今年的口糧。

    關中並不缺糧,連年豐收,早就讓關中的糧庫裝滿了糧食,雖然遭受了兵災,糧庫這樣的重要地方,劉徹還是力保完整的。

    於是,在糧食充裕的情況下,以工代賑這種在大漢很新鮮的救災方式就已經出現了。

    關中百姓有一顆最強韌的心,埋葬了亡者,給家人隨便弄了一個居住之地,就加入了建設大軍。

    雲氏給的糧食多,還給錢,招到的人手自然很多,為了加快進度,這些百姓日夜趕工。

    雲氏的一座小山谷被填掉了,那道幽深清澈的泉水也徹底的被埋進了地下。

    雲氏的管家們在這座新近被填平的山谷上種了很多的松樹,雲琅相信,不出五年,這裡的地貌就會徹底改變。

    處理好了何愁有的後事之後,雲琅就再也沒有朝那座不存在的山谷看一眼。

    那裡,埋葬的不僅僅是何愁有自己,還有雲琅的過往。

    雲琅說過不再理睬朝堂上的事情,他真的做到了……對這一點,劉徹非常的滿意。

    此次東巡泰山,他又一次完成了自己的官制改革,啟用年輕人,啟用寒門子弟,啟用沒有任何身份背景的士子。

    整個過程,沒有受到半點阻撓,不論是龐大的曹氏,還是雲氏,霍氏,似乎都忘記了為自家子弟爭奪位置,固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如同鹹魚一般的活著。

    只有在雲琅跟曹襄兩人喝酒的時候,雲曹兩家似乎才活過來了。

    「夏侯靜的苦沒有白吃,自從董仲舒死後,陛下大肆啟用沒根基的年輕人,涼州士子,良家子佔了老大的便宜,放眼大漢,也只有涼州那個地方沒有豪強。

    也就是因為這一點,不論梁凱如何阻攔,陛下還是用了大量的谷梁門徒。」

    雲琅喝了一口酒道:「這是陛下非此即彼的心態在作怪,對了,你家如何?」

    曹襄自嘲的一笑,拍拍胸口道:「連祖宗的姓氏都改掉了,這才勉強混了進去。

    說真的,阿信的實力膨脹的太快,我快要壓制不住了,我想把曹芳,曹睿託付給你。

    不希望他們如同孟大,孟二那般有出息,只希望他們兩個能平安的過一生。」

    雲琅在曹襄的手背上拍拍,輕聲道:「相信你的兒子,他不會拿自己兄弟屍體鋪路的,如果這樣做了,曹信自己都看不起自己,更是讓西北理工的顏面無存。」

    曹襄苦笑道:「我自信在我死之前,曹芳,曹睿一定可以快活的活下去。

    可是,當利害怕,她非常的害怕,自從她的公主頭銜被剝奪之後,她夜夜哭泣,年紀輕輕白髮都出來了。

    夫妻一場,我不忍心讓她在驚懼中鬱鬱而亡。」

    雲琅笑了,喝了一杯酒之後指著曹襄道:「你就沒有想過我跟曹芳,曹睿親近,還是跟曹信親近?」

    曹襄難為的道:「自然是阿信!」

    雲琅攤攤手道:「那就是了,你覺得送到我這裡最安穩,當利可不會這樣看,她只會覺得你把她的兩個孩子送進了虎口。」

    曹襄怵然一驚,馬上站起身道:「娘的,老子終於知道當利的心思了,這個臭女人整天就知道哭,就不知道把話說清楚。」

    雲琅揮揮手道:「她如今什麼都不是,那裡有往日那般長氣,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就快寫去辦。

    莫要說當利,就算是我,都覺得去病的人品更加的無可挑剔。」

    曹襄仰天大笑,很是痛快,看來曹信把他折磨的不輕。

    「我們一起去草原上騎馬如何?」

    雲琅大笑道:「正有此意!」
V123210 發表於 2019-6-30 18:46
    第七十四章我要去遠征

    雲哲跟藍田兩人呆滯的看著父親,母親們歡天喜地的準備出行的行禮。

    如果只是簡單的準備一下,雲哲跟藍田不會吃驚,可是,父親跟母親們已經準備了足足四天。

    準確的說,他們不是在為出行做準備,更像是搬家。

    光是奇奇怪怪的裝備就裝了十車之多,至於,甲士,武械一類的東西更是裝備的如同造反。

    父親的心情似乎很好,母親們就只能用興奮來衡量了。

    晚飯之後,雲哲跟藍田來到了父親的書房。

    「耶耶,去霍伯伯那裡用不著如此興師動眾吧?」

    雲琅看了兒子一眼,卻對藍田道:「去告訴你母親,我要出一趟遠門,估計三五年之後才能回來。」

    藍田瞪大了眼睛連忙道:「父親要去什麼地方竟然需要三五年的時光?」

    雲琅笑道:「這是我與你霍伯伯年輕的時候做的一項約定,我們當年說過,如果有一天我們平定了天下,掃清了匈奴,個人再無用處的時候,就去天地的盡頭去看看。」

    「天地盡頭?」

    「是啊,傳說中的歸墟之地,傳說中的極北之地,傳說中的海外仙山,都是我們的目標。

    如果可能,我們說不定會抓一些神仙之類的東西帶回來給你們看。「

    「神仙啊……」

    藍田露出嚮往的神色。

    雲哲皺眉道:「耶耶說的是你曾經跟我說過的美洲之地吧?」

    雲琅點點頭道:「我嘗聞極北之地有陸橋將我中華之地與另一片大陸相連接,想趁著陸橋還在,去那邊看看。」

    雲哲連忙道:「父親,不可,您當年說過,這不是人能夠完成的任務。」

    雲琅笑道:「你這孩子,你以為你父親,母親,你霍伯伯,你李伯伯,你曹伯伯是一般人嗎?

    雲哲發急道:「即便如此,父親也不可輕易涉險。」

    雲琅冷笑一聲道:「我們留在長安其實更加的危險,這個道理你們兩個應該是明白的。

    我們走遠了,或者不回來了,這個國家才能重新正常運轉,既然我們的存在讓所有人都難受,你耶耶也是人間豪傑,幹嘛要生受這些白眼?

    不要說了,我會帶走雲動,你要照顧好其餘的弟妹,不可懈怠!」

    雲琅根本就不給兒子多說話的機會,訓斥完畢之後,就踩著月色去了百花谷。

    雲動這些年已經被長平寵溺的不成樣子了,雲琅見到兒子的時候,發現他正在跟一群紈袴子賭錢。

    紈袴們見到了雲琅來了,磕頭之後就跑的不見了蹤影。

    雲動無聊的將手裡的骰子丟在桌子上無賴的道:「耶耶,我馬上就要贏錢了。」

    雲琅隨手拿起骰子笑道:「不如我們父子賭一把。」

    雲動眼睛一亮,立刻抓著父親的手道:「賭注是什麼?」

    雲琅瞅著兒子明亮的眼睛笑道:「你開!」

    「你會認?」

    雲琅大笑道:「你耶耶認!」

    雲動興奮地抓抓發癢的耳朵道:「既然如此,我就說了,如果我贏了,耶耶就該准許我離開關中。」

    雲琅挑挑眉毛道:「你準備去哪裡?」

    雲動堅決地道:「只要離開長安,去哪裡我無所謂。」

    雲琅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來,晃動著手裡的骰子道:「你小的時候,是一個懶散性子,能躺著就不坐著,所以,你耶耶我就給你起名雲動,希望你能動起來,莫要偷懶。

    怎麼,現在想出去了?「

    雲動苦笑道:「我被祖母當豬一樣養著,孩兒覺得很丟臉。」

    雲琅笑道:「當年讓你學習,你說不喜歡,讓你學武,你嫌棄太累,你祖母跟你說我們家的孩子用不著太優秀,你一口就答應了,來到百花谷陪著你祖母過神仙一般的日子。

    我記得你母親叫了你好幾次,你好像都沒有回來的意思,現在把好日子過膩味了?「

    雲動用拳頭捶打一下自己的腦袋,恨恨的道:「孩兒當年是年幼無知。

    不過,你要我成為哥哥那樣的人,我還是不干!」

    父子倆正在交談的時候,長平從外邊走了進來,理直氣壯地坐在最上手,敲著桌子道:「孩子就是貪玩一些,沒什麼不好的,你訓斥他做什麼?」

    雲琅起身陪著笑臉道:「並無訓斥之意,只是想問問這孩子以後的打算。」

    長平看著雲琅道:「你已經有了阿哲那麼優秀的一個兒子,還逼迫阿動做什麼?

    一個大家裡面,有兩個出類拔萃的孩子,並不是好事,這個道理你會不懂?」

    雲琅搖頭道:「如果阿動感到快樂,孩兒自然是樂見其成,但凡阿動心中有一星半點的不甘心,就該給這個孩子一個機會,這就是雲氏的教子之法。」

    長平嘆口氣道:「我這一生,見過無數驚才絕豔之輩,也見過無數愚魯無能之人,幾十年下來,驚才絕豔之輩大多已經凋零,唯有愚魯無能之輩可以安享一世榮華富貴。

    老婦人已經老了,早就沒了當年的滿腔雄心,只想有一個喜愛的晚輩可以長久的陪著我,莫要讓我一人進食,一人觀花就足夠了。」

    雲琅微微搖頭,長平徹底的老了,昔日那個為了大漢國可以橫刀躍馬面對一切敵人的婦人,如今只把注意力放在兩個小兒女的身上,再無昔日英姿。

    「我們要去北方探險,要去很長時間,我想帶雲動去,您以前說過,艱難困苦玉汝於成,雲動即便是想成為紈袴子,也必須是一個見過世面,經歷過困苦的紈袴子。

    如此,才能把紈袴子這個事情心安理得的做下去。」

    長平白了雲琅一眼道:「做一個紈袴子有這麼難嗎?」

    雲琅笑道:「比您想的更難。」

    說著話就把雲動的手塞進長平枯槁的手裡,長平抖掉雲動的手,反手捉住雲琅的手用力的捏了起來。

    雲琅被捏的很疼,卻還能忍受,不像以前那樣痛徹心扉……

    長平見雲琅滿臉痛苦之色,嘆息一聲鬆開了手,瞅著自己的一雙手道:「昔日這雙手可以擰斷一匹麻布,至少有五百斤的力氣,今日,連手帕都擰不斷了……

    算了,雲動畢竟是你的兒子,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成材,卻不知道成材的孩子過得都不快活,也罷,隨你去吧。」

    說完話,就被兩個老侍女攙扶著向後宅走去,才出門,雲琅就看到一個粉妝玉砌的小少年從黑暗中衝出來,緊緊拉著長平的手不願意鬆開。

    雲琅斜著眼睛瞅了雲動一眼道:「怎麼,爭寵爭不過那個孩子,所以就有了離家出走的想法?」

    雲動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般連聲辯解道:「孩兒就是看見劉進纏祖母的樣子,覺得很丟臉,這才有了離開百花谷的想法。」

    雲琅滿意的摸摸兒子的腦袋欣慰的道:「這就對了,雲氏子沒有奪人家產的習慣,我們如果想要富貴,會自己去爭取。」話音才落,見兒子一臉的鄙夷,遂乾笑了一下繼續道:「錢財是最容易得到的東西,學問,法統則不然,這才是最珍貴的。」

    雲動見父親準備離開了,就指著桌面上的骰子道:「我們換沒有賭輸贏呢。」

    雲琅回頭看看自己的傻兒子,嘆口氣道:「如果是你大師兄,或者你哥哥,他們絕對不會問這樣的傻問題。」

    雲動怒道:「怎麼就傻了,這是您剛才答應我的。」

    雲琅大怒,抬腿將雲動踢了一腳道:「你耶耶輸了!」

    說罷,就揚長而去……留下雲動還在思索自己為何會挨揍!

    蘇稚生的孩子心眼都是很好的,就是不太聰明,如果雲動跟雲哲一樣,即便是長平也不能帶走這個孩子,將他培養成紈袴。

    長平以為這是上蒼在照顧雲氏,在雲琅看來,這都是自己的錯,雲動應該生長在自己身邊的,不應該被長平帶走。

    雲琅,曹襄,李敢要去馬邑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劉徹耳中。

    「雲琅準備了六十甲士,一百二十名部曲,強弓勁弩準備的齊全,另外,還準備了六十輛四輪馬車,馬車輪子全部包鐵,似乎要走長路,如果走一遭馬邑不用如此興師動眾。

    父皇,雲氏圖謀不軌!」

    劉旦信誓旦旦的向自己的父親推介自己的判斷。

    劉徹嘆口氣道:「你覺得六十甲士,一百二十名僕從,能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我問你,雲哲呢?」

    劉旦有些尷尬的道:「雲琅此次遠行只帶了家眷,雲氏子弟也只帶走了次子云動。」

    劉徹又淡淡的問道:「曹襄兒帶了多少人馬,李敢又帶了些什麼人呢?」

    劉旦低聲道:「與雲氏想同,六十甲士,百二部曲!」

    劉徹抬頭看了劉旦一眼道:「你就沒有去你表兄曹襄那裡問一聲?」

    劉旦呆滯了片刻道:「如何能打草驚蛇?」

    劉徹也愣了一陣子,最後喝了一大口茶,這才指著劉旦道:「現在去問!」

    劉旦慌忙離開了建章宮,劉徹瞅著兒子的背影捂著胸口自言自語道:「愚不可及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9-7-2 19:15
    第七十五章我們去遠征(2)

    雲琅本來準備給皇帝上一份情深意切的奏摺,說明自己此去經年的原因。

    後來寫了好幾遍依舊覺得不合適……主要是他認為太虛偽了。

    自己的弟子正在謀劃著掏空皇權,自己這個師傅再做出一副赤膽忠心的模樣,被司馬遷放在史書上,將來會被後世的歷史研究者們唾罵的。

    曹操,司馬懿都是這麼幹的,他們的名聲不說也罷。

    悶聲發發財或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如今,朝野上下,雲氏門徒漫山遍野都是,看過霍光提供的名單之後,就連雲琅自己都吃驚,這東西看完之後霍光就迅速的焚燬了。

    人名字,雲琅沒有記憶周全,可是四百六十七這個數字,雲琅卻記得清清楚楚。

    而這些人,僅僅是已經入仕的人名單,如果算上那些還在排隊等待入仕的雲氏門徒,這個數字還會增加好幾倍,五六年之後,天知道這個數字會是多少。

    官員歷來是以一窩,一窩這種形式存在的,一個高官屁股後面都會跟上一長串人,這是很自然的事情。

    為了保護自己的徒子徒孫,雲琅發現,自己除了離開之外,就剩下立刻死掉這一個選擇了。

    立刻死掉是不可能的,雲琅自覺身體還不錯,再活三五十年還是很有信心的。

    在這種情況下,不如帶著兄弟們走一遭美洲大陸,即便是陸橋斷掉了,等白令海峽冬日結冰之後再過去也不錯。

    如果借助船……雲琅覺得是在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此時的船運行業不靠譜,在長江上行舟都如同自殺,遑論去大海上航行了。

    霍去病這些年已經把熱氣球這種東西研究的無比純熟,聽說已經可以用到實戰裡面去了,拿來去美洲探險,雲琅覺得非常不錯。

    六月二十六日,辛未月,丙寅日,宜嫁娶,宜出行,司馬遷說卦像是見龍在田,利見大人。

    然後便跳上雲氏車馬,跟東方朔擠在一起,準備一起去雲琅說的美洲見識一下。

    曹襄戴上了當利,以及他們的兩個傻兒子,李敢則帶著老婆,一副生同衾死同穴的模樣,讓人見了很是不舒服。

    好在趕上了出發的好時辰。

    沒有人來送……這是被雲琅嚴厲禁止的事情。

    才離開長安,雲琅就在路邊見到了很多熟悉的人,有站在路邊唸書的霍光,有恰好巡行歸來的張安世,有正在路邊辦案的梁贊,更有帶著太學生遠足的梁凱。

    汲黯白髮飄飄站在河邊一遍又一遍的大聲吟誦『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李陵縱馬高坡默不作聲。

    死裡逃生的蘇武則站在他的身邊。

    雲琅,曹襄,李敢三人待在馬車裡喝酒喝得昏天黑地,不知歲月幾何。

    渭水河邊,楊柳依依,隋越站在路邊笑意盈盈,高聲邀請雲琅,曹襄,李敢下車,只說是有長者邀請飲酒。

    三人醉醺醺的離開了馬車,穿過一片楊柳林子,就看到了身著黑衣的劉徹。

    「真的要走?」劉徹劈頭就問。

    「真的要走,三五年不見的回來。」雲琅回答的極為乾脆。

    「為何要走?」劉徹目光炯炯。

    「我們在,不利陛下推行新政,三五年歸來之後,陛下必定完成了新政,我等三人,也好安食其土。」

    劉徹點點頭道:「這是真話!朕相信,我們君臣也就不說虧欠之類的話了。

    你們也明白,只有我們之間沒有了衝突,才是我們相親相愛的好時候。」

    劉徹難得真誠一次。

    雲琅瞅著山巔上的白雲,淡淡的道:「我自出山以來,所求者不過是大漢興盛,所惡者,不過是大漢傾頽。」

    劉徹大笑道:「你這一走,司馬遷必定會再次在史書上留言,說朕心胸狹窄,不能容人,也罷,這一次朕認了,你這樣的人用起來太危險,朕寧願背一個心胸狹窄的名聲!」

    雲琅笑道:「離開是我的選擇,歸來同樣是我的選擇,大漢是我的家,是我的埋骨之地,是我的靈魂安息之所……

    我之所以出山,是因為我愛這片土地,我之所以離開,也是因為我愛這片土地。

    既然來去都是因為愛,那麼,就談不到誰對不起誰,跟我們腳下的這片漢土比起來。

    我們的生命榮辱微不足道。

    陛下,微臣就此告辭,山高水長,待我等歸來之日,我們不醉不歸!」

    雲琅長揖告別劉徹,跳上馬車,等曹襄,李敢拜別劉徹之後,就吆喝一聲,長長的車隊繼續向前。

    劉徹目送車隊離開,背靠在粗大的柳樹上,眼角微微有些濕潤,這三人離開,就預示著他親手創造的盛世被他徹底毀滅了。

    河畔的涼風一吹,陷入思念不可自拔的劉徹怵然警醒,撫摸一下氣血翻騰的胸口,挺起了胸膛,對隋越道:「我們回去,今天還有很多政務未曾完結。」

    隋越低聲道:「陛下今日心緒不寧,不如就在這風光如畫的渭水邊上消遣一日如何?」

    劉徹瞅著雲琅等人離開的方向,慢慢的道:「朕用所有的情義換來了三五年重整天下的時間,如何敢怠慢。

    隋越,備馬,備快馬!」

    隋越嘆息一聲,拋棄了輦車,換上了汗血寶馬,與皇帝一起縱馬狂奔。

    皇帝走了,馬車裡的三人的酒意也就清醒了。

    李敢用粗大的手指搗在地圖上道:「我們有一百八十個甲士,去病那裡還有三百多,也就是說我們共有五百甲士,兩千部曲!

    如果去病如約降服耐寒的肅慎野人,我們就能組織一個萬人規模的大軍,有了這支大軍,我們何處去不得?」

    雲琅笑道:「我也是這樣認為的,我們此去那個傳說中的美洲,最大的難處並非那片土地上的人,而是那片土地上惡劣的氣候。」

    曹襄打了一個哆嗦道:「那裡都是冰天雪地嗎?阿琅,你該知道的,我很怕冷。」

    雲琅笑道:「開始可能會很冷,我們一路南下,會逐漸變得暖和起來的,如果到了南部,你甚至可以整天不穿衣服。」

    曹襄點點頭道:「這就好,這就好,如果要刮分土地的時候,我建議給我暖和的地方。」

    雲琅拍拍曹襄的大肚腩道:「那裡的居民也有好幾百萬之多,美洲並非不毛之地。」

    曹襄搖頭道:「不管,我喜歡暖和的地方。」

    李敢大笑道:「耶耶做夢都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居然還有一輩子的仗可以打,這才是人間美事。」

    曹襄冷笑一聲道:「去病這些年來一直在考慮北地的異族人,他已經殺了一些,可是殺不光,朝中有很多人還不准去病胡亂開啟邊釁。

    清理一些強盜流賊而已,如何算得上開什麼邊釁,所有的土地都是我大漢的,開他娘的邊釁啊。

    這一次去,我覺得應該將所有的胡人全部驅趕著去美洲,如果阿琅說的沒錯,我們從北打到南方,估計北地的胡人也就該消耗光了,這才是老成謀國之策。」

    雲琅嘆口氣道:「美洲太遠了……」

    曹襄獰笑道:「只要有足夠的利益,老子不嫌遠。」

    雲琅沒有做聲,為了這一次遠征,雲氏,曹氏,霍氏,李氏算是抽空了家底,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冒險拿走了難以計數的武械。

    這些年來,他在涼州,關中,曹襄在河北,在山東,李敢在隴中,霍去病在雍州,在並州努力經營十年,現在,所有的東西齊聚馬邑,終於可以干自己真心想幹的事情了。

    馬邑擁有的大量精良的武械,這才是皇帝真正擔憂的地方,只是他不知道這些東西在那裡,更不知道是何人所做,這才冒險進行了一次大清洗,希望通過這一次的大清洗來清除隱患。

    作為皇帝,劉徹從未昏聵過,他的判斷從未出錯,不論雲琅,霍去病,曹襄,李敢做了多少努力,劉徹依舊沒有改變自己的主張,寧願用自己的太子作伐,將清洗徹底的進行到底了。

    水變清了,好多大魚都被拖上岸了,真正的威脅來自於那裡皇帝也就清楚了。

    可是,終究是慢了一步,此時的雲,霍,曹,李四家已經成長為龐然大物了,如果皇帝再堅持對這四家動手,大漢國將徹底的陷入叛亂之中。

    劉徹對局面的把握從來都是準確的,從皇帝自身的角度出發,他沒有做錯,甚至做得遠遠不夠。

    接下來,趁著雲琅等人離開的這段時間裡,開始大量的裁撤跟這四家有關係的官員,然後再用年輕的士子們補充。

    劉徹從不認為,霍光,張安世等人出自雲氏就是雲氏的人,在他看來,霍光,張安世這些人即將成為新的勳貴,成為大漢國新的權力掌控者。

    他堅信,在個人訴求不同的情況下,霍光這些人將會成為最徹底的四大家族的反對者,畢竟,是他們佔據了這四大家族的所有好處。

    在雲琅等人離開關中的時候,雲氏家臣完全離開了朝廷體系,雲哲自己也從秘書丞變成了大鴻臚。

    在雲琅等人進入並州的時候,曹氏族人離開了朝廷體系,在雲琅等人進入馬邑之後,李陵受命南下,去平滅戎族。

    這些,雲琅,曹襄,李敢並不在意……反正皇帝換上來的人手依舊有他們的人在裡面,甚至更多。

    多年以來,這四家龐大的資財培育了無數的人才,這些人才已經與大漢國的國運密不可分。

    雲琅只是培育了人,並沒有要求任何一個弟子對雲氏效忠,即便是有效忠之意,他們效忠的也只會是西北理工的理念,而不是特定的某一個人。

    弟子不必不如師!!!

    霍去病站在高高的熱氣球上,遠遠地看到了那隊在荒原上跋涉的車隊,揮動旗子下令收回熱氣球,才回到地上,就跨上烏騅馬向車隊迎面跑了過去。

    「去病!」這是曹襄在大喊。

    「去病!」這是李敢在大喊。

    「西瓜!」這是雲琅在大喊!

    霍去病凌空接住了西瓜,單手一捏,西瓜就暴裂開來,他用手掏了最甜美的一塊幾乎沒有嚼就吞嚥了下去。

    也不管鬍鬚上淋漓的西瓜汁子,衝著雲琅道:「我們快些出發去找你所說的辣椒!」

    曹襄覺得自己被騙了,哇哇大叫,李敢楞了一下,而後被便是仰天大笑。

    雲琅也跟著大笑,笑聲方歇,雲琅問道:「去病,我要的大軍呢?」

    霍去病笑道:「已經在白山黑水中等候!」

    「訓練可曾完成?」

    「皆是勇猛敢死之士!」

    雲琅道:「既然如此,君為統帥,我等三軍皆聽將軍號令!」

    霍去病傲然一笑,丟掉手裡的西瓜皮道:「本該如此!」

    《全書終》
V123210 發表於 2019-7-2 19:15
《漢鄉》完結,敬請期待《明天下》

    一本書寫完了,我本來有很多的感慨要說,可是,事到臨頭我又發現,我孑與2本就是一個給大家提供休閒消遣的一個服務人員,給大家不間斷地提供消遣品,才是我的本來任務,說什麼辛勞,說什麼心酸,說什麼心肌梗塞,都是應該的。

    《漢鄉》完結了,我很滿意,雖然缺點很多,我還是很滿意的,如果給我足夠的時間,把這本書精修一下,一定會是另外一番局面。

    感謝大家支持,感謝,說不盡的感謝,兩年來我們朝夕相處已經是朋友了,喊我一聲二哥,或者喊我一聲老2,我從心裡頭透著歡喜。

    真的很愛你們,不論是訓斥孑2,還是鼓勵孑2的朋友們都是我的恩人,這一點海枯石爛,不會改變。

    接下來的一段別離的歲月裡,我很不情願啊,所以,就在寫作之餘,寫了一部《漢鄉》的番外,獻給大家,因為字數太多,足足有二十幾萬字,起點認為不宜免費,我很汗顏。

    在這裡鄭重的說,喜歡看的兄弟姐妹們就去看看,不喜歡的,就丟棄,這只是維繫我們空窗期的一個東西,等番外完結了,請兄弟姐妹們,再看看孑2的新書《明天下》,這本書會滿足我所有朋友們對孑2小說的期待。

    孑與2拜上
V123210 發表於 2019-7-2 19:15
《漢鄉》 番外篇——龍武天下

    第一章人生若只如初見

    霍去病已經睡著了。

    雲琅的兩隻眼睛卻睜得大大的。

    小小的山洞裡火焰明滅不定,也把雲琅的臉照耀的陰晴不定。

    自從兩人走進迷霧,再出來的時候,雲琅就知道事情不太妙。

    身邊依舊是那條奔騰不休的大河,然而,此時的大河被稱為黃河更加貼切一些。

    被泥沙染成黃色的河水怒濤衝天,激起的水汽在太陽的照耀下綻放出一條條的彩虹,壯觀至極。

    雲琅很確定,大漢國人沒有人能夠憑藉一截枯枝就能橫渡這條大河。

    然而,就在他跟霍去病的眼皮子底下,一個抱著豎琴的藍衫女子就這樣一邊撥動著琴弦,一邊踩著枯枝從波濤洶湧的黃河上穿行。

    一邊是肌肉虯結的黃河船伕們喊著號子操弄著巨舟與大河爭命。

    另一邊是這個藍衫女子視大河如無物……衣袂飄飄,神音天降,大河的怒濤激起來的巨響也似乎變成了和聲,一溫柔,一狂暴。

    巨舟上的船伕們看到這一幕,居然忘記了操舟,跪倒在船頭頂禮膜拜,任由巨舟如同脫韁的猛獸般沿著大河狂奔而下。

    女子清嚦一聲,那些船伕才從痴迷中清醒,眼見著巨舟就要撞在亂石林立的河心島上,吶喊一聲,各自奔向船槳處,然而,為時已晚。

    女子捨棄了枯枝,雙腳不斷地點在河面上,河水在她腳下似乎變成了一塊會流動的黃色果凍……這讓雲琅跟霍去病二人看的如痴如醉。

    女子右手輕撫琴弦,裂帛一聲響,琴音割裂了空氣,也割裂了大河,一道如山般的水牆突兀的出現在巨舟前頭,巨舟撞在水牆上卻不得入。

    船頭與水牆相持片刻就在沿著水牆向河岸邊滑去……

    巨舟順流而下,女子挽起剛剛垂落的發髻,看了一眼站在河邊發愣的雲琅,曹襄二人,就邁步來到河邊,踏上河岸飄然而去。

    「這是神麼?」

    霍去病低沉的聲音在山洞裡響起。

    雲琅搖頭道:「不是!」

    霍去病似乎鬆了一口氣,又道:「她是怎麼做到的?」

    雲琅搖頭道:「不知道,應該是有特殊法門來借助大自然的力量支撐她可以這樣做。」

    霍去病緩緩地道:「很想知道支撐她可以這樣做的法門啊。」

    雲琅笑道:「過程應該很苦的。」

    霍去病道:「我以前練武的時候也很苦,回去之後我們就發將令,命人滿天下尋找這樣的奇人異士。」

    雲琅攤攤手道:「你現在能用的人手估計只有你兄弟我。」

    「瞎說,你我門下童僕何止一萬……」

    雲琅呲著一嘴的白牙笑道:「我們跑的可能有些遠。」

    霍去病道:「大河邊上而已,能遠到哪裡去?」

    「至少五百年那麼遠……」

    「瞎說……」

    「是不是瞎說以後就會知道,兄弟啊,在大漢是你在照顧我,現在,就讓兄弟我來照顧你吧。

    這種事情我比較有經驗。」

    「在大漢聽你的,在這裡還是聽你的,我早就習慣了……」霍去病嘟囔一聲,就翻了一個身繼續睡覺。

    山洞外邊的狼嚎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雲琅守在山洞前,不讓火堆熄滅。

    天陰沉沉的。

    猛然間一道閃電劃破黑暗的天空,一道悶雷似乎就在雲琅的耳邊炸響,緊接著山洞前一顆高大的松樹就被閃電從中劈開,分成了兩半,一半跌落,一半如同火炬一般猛地燃燒起來。

    霍去病陡然坐起,長劍出鞘一半,見雲琅回過頭衝著他笑,就訕訕的將寶劍送回劍鞘。

    「睡不著啊。」

    「那就陪我坐會,馬上就要下雨了。」

    雲琅的話有一半是正確的,天上確實開始下東西了,只不過掉下里的卻是--人。

    第一具屍體跌落在山洞前,雲琅,曹襄都不是很在乎,對於兩個率領大軍追擊匈奴萬里的悍將來說,一兩個死人實在是算不得什麼。

    問題是接下來,人雨就稀里嘩啦的下了起來,不一會,山洞前的平地上就鋪了一層屍體。

    霍去病撓撓頭髮狐疑的瞅著雲琅道:「為什麼屍體會從天上掉下來?他們動用了投石機來發射屍體?」

    雲琅迅速的弄滅了山洞前的火堆,拖著霍去病躲進了山洞邊上的草叢裡。

    才滑進草叢,雲琅就摸到了一個柔軟的小山包……這東西他很熟悉,他的妻妾們身上都有……於是,他就稍微用力的抓一把,來確定自己並沒有弄錯。

    「淫賊」

    一個咬牙切齒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雲琅弄亮了火摺子,這才發現就在他的身邊,躺著一個藍衫女子,正是白日裡出手救那些船伕的撫琴女子,現如今,面色蒼白,完全沒了白日裡展現的神奇模樣,而他的手好死不死的落在人家的胸膛上。

    「誤會而已。」雲琅正大光明的收回扣在人家胸膛上的手,還懷念性的搓搓手指。

    「有人來了,來意不善,媽的,是從樹梢上跳著過來的,我覺得我們應該快跑。」

    霍去病拽拽雲琅的衣衫。

    對於自家兄弟的判斷雲琅從不懷疑,抽出腰帶將那個女子綁在身上,然後就沿著霍去病分出來通道快速的向後爬。女子的身體軟噠噠的,只是不斷地有溫熱的口水落在他的脖子上,他用手抹一把,這才發現是血。

    事態有些嚴重,連她都打不過人家,更不要說他們兄弟了,於是,雲琅爬的飛快。

    剛剛爬出草地,才滾落到土坡下,一道白光閃過,森森的劍氣沿著雲琅的腦門劃過,劍氣所致,草木斷折。

    雲琅一把抓住了還要逃跑的霍去病,兩人立刻僵在那裡,雲琅甚至分出一隻手,摀住了霍去病的口鼻,因為他忽然覺得背上的女子似乎停止了呼吸。

    過了半晌,就聽遠處有人大叫道:「大師兄,已經清理完畢了,沒有活口。」

    「跑了靈心門的賤婢,對我玄宗大為不利,諸位兄弟聽著,即刻封鎖陳留,絕不能讓妖女離開河洛。

    我們走!「

    聽到這些話,雲琅,霍去病還是一動不動,這種欲擒故縱的把戲他們兩人已經玩爛了,沒想到這位玄宗門的大師兄會對他們兩人玩這一手。

    雲琅背上的女子呼吸漸漸變得悠長,非常的有規律,豐碩的胸膛壓在雲琅的肩背上很溫暖,至少,讓他很是享受。

    又過了一陣子。

    眼看天就要亮了,雲琅背後的女子道:「可以走了。」

    霍去病一馬當先,沿著乾涸的土溝一路向南,沿著大河並行狂奔。

    這一走,就足足走了一個時辰,霍去病停下腳步對雲琅道:「你的體力好了很多!」

    雲琅回頭看一眼背上的美人兒道:「一向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

    藍衫女子並沒有接雲琅無恥的話語,沉聲道:「放我下來。」

    雲琅見她受傷奇重,就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讓霍去病找來幹草鋪好,這才將女子放在上面。

    此時,天光大亮,雲琅瞅了一眼女人身上的傷口,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用金針把傷口別起來的人云琅不是沒見過,用一把把的金針把渾身的傷口都用金針別起來,還不流血的人,雲琅還是第一次見。

    女子暴露在外邊的肌膚過多,霍去病第一時間就轉過頭去,只有雲琅像是見到了絕世珍寶,不斷地驗看女子的傷口,嘴裡還讚不絕口。

    「你是醫者?」

    雲琅看到女子手裡寒光一閃,有什麼東西立刻就消失在袖子裡。

    不由得冷笑道:「放心,我們兄弟其實都是正人君子,你放心,如果我不是醫者,誰有心思看你爛糟糟的身體起色心。

    問一下哦,你後背上的金針是怎麼別上去的?」

    女子劇烈的咳嗽一下,又有血從嘴角滲出來,雲琅擺擺手道:「你的肺受了傷,我先給你治療。」

    霍去病道:'我去周邊探查一下。「

    雲琅笑道:「弄點吃的回來。」

    霍去病點點頭就走了。

    雲琅取出自家的救命百寶囊打開之後,即便是藍衫女子也感到驚訝。

    這個百寶囊雖然小,卻無所不包,十幾個不大的瓷瓶密密麻麻的掛在上面,掀開第一層,她又看到十餘把各種不同的小刀,小鉤子,小叉子,小夾子,雲琅從最裡面抽出一雙用白色麻布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鹿皮手套戴在手上,這才惋惜的道:「又要重新消毒了。」

    此時此刻,藍衫女子對雲琅醫者的身份再無懷疑。

    蒸餾後的烈酒倒在女子小腿傷口上,女子悶哼一聲,雖然不知道雲琅在幹什麼,卻知道這一定是必要的醫家手段。

    仔細的消毒完畢,雲琅抽出別在傷口上的金針,開始為她縫合傷口。

    傷口很深,雲琅一共縫製了三層。

    眼看著雲琅處理完畢了小腿上的傷口,女子忽然道:「好高明的醫術!」

    雲琅抬頭一笑。

    「傷口太深,十天之後拆線,肌肉裡邊的線是羊腸線,會被肌肉吸收不用理會。」

    很淒慘,女子全身上下總共有十八道淒慘的傷口。

    「冥獄十八問,每一問都刻骨銘心,這次我能僥倖活下來,實屬僥倖。

    你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會被追殺?」

    雲琅搖頭道:「不想知道!」

    「為什麼?」

    「我們兄弟兩本來無憂無慮的在人間玩耍,猛地碰見了這麼大的事情,躲都來不及呢。

    你們一個個在樹上,河上飄來飄去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我們怎麼會摻和進你們的恩怨中呢?

    到時候死了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而且,人世間的麻煩一般跟美女的漂亮程度成正比,越是漂亮的女人惹到的麻煩就越大。」

    女子聽了雲琅的話,不怒反笑。

    「這麼說你們兄弟都是無門無派的閒散人嘍?」

    雲琅點點頭道:「自由自在!」

    「加入我靈心一脈,我保你從今往後享盡人間富貴。」

    雲琅看著藍衫女子篤定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就在昨日裡,他跟霍去病兩人剛剛對北伐匈奴的大軍如此講過。
V123210 發表於 2019-7-2 19:16
第二章白衣李長風

    霍去病帶來了兩隻野雞,兩隻兔子。

    然後就躺在樹根下邊假寐。

    哪怕身邊躺著一個**的嬌媚女子他也無動於衷。

    他就是這樣一個心無旁騖的人,在陌生的世界裡,霍去病以為保持自己的體力才是真正的大事。

    身邊的這個女子明顯不是什麼好人家的閨女,酥胸半露的模樣雖然惹人遐思,卻有很重的風塵氣。

    霍去病不是很喜歡。

    於是,他就粗暴的解下雲琅的衣衫披在這個女子的身上。

    靈心微微一笑,找出一條帶子束在腰間,雲琅的衣衫就變成了一條別具風情的一條裙子。

    對於霍去病的做法,雲琅沒有任何辦法,他打不過霍去病,只能忍氣吞聲,而霍去病的字典裡唯有武力二字,跟他講道理必須要用拳頭打贏他,然後你說什麼都成。

    所以,他很少跟霍去病去講什麼道理。

    當然,他也有制服霍去病的法子,那就是美食!

    不管什麼樣的食材到了雲琅手裡都會變成美味的食物--這是一條定律!

    在靈心跟霍去病睡醒之後,他們就看到了四個烤的黑乎乎的泥疙瘩。

    霍去病很熟悉叫花雞的吃法,敲開泥疙瘩,撕開那些樹葉,一隻鮮嫩,噴香的烤雞就出現在他的面前。

    手指輕輕動一下,一隻雞腿已經被他撕下來了,放進口中大嚼。

    靈心楞了許久,直到霍去病開吃了,這才學著霍去病的模樣敲開了一個泥疙瘩,她的運氣不錯,裡面是一隻烤熟的兔子……

    僅僅吃了一口兔肉,靈心的眼睛就在閃閃發亮,認真的看了雲琅一眼,就吃的非常豪邁,至少,雲琅不止一次看見,這個彪悍的美麗女子居然連骨頭也一起吃下去了。

    潔白的小牙齒上下搓動,不論是兔肉,還是兔子的骨頭,全部都碎裂開來,被她吃的一乾二淨。

    雲琅才要開動,就聽身後的大樹上傳來一個很好聽的男聲。

    「給我留一隻!」

    在他吐出第一個字的時候,雲琅已經仰面朝天,扣動了弩機,三枝羽箭破空飛向聲音的來處,而霍去病已經手握大戟,昂首而立。

    「哆哆哆」三聲過後,雲琅發現他射出的羽箭居然落在一隻巨大的烏龜殼上。

    烏龜殼重重的落在地上,塵土飛揚……

    霍去病緩緩收回了自己的右腳,雲琅看見霍去病的右腳虛虛的點在地上,就立刻丟下手裡的弩弓,鼓掌道:「傳聞玄武擅守,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來來來,這裡有烤雞一隻,以敬這位玄武先生!」

    話說到這裡,雲琅悄悄地瞟了一眼那個叫做靈心的女子,只見她已經變成一個面目黧黑,吃東西狼吞虎嚥的醜陋女子。

    此時此刻,她眼中似乎只有食物的存在,再無其它。

    啵的一聲,巨大的烏龜殼裡露出一個小的令人發笑的腦袋,兩顆圓圓的小眼睛滴溜溜轉了一圈,最後定焦在雲琅身上,慢慢的道:「我是真武門下,不是玄武,你要記住了。」

    如果在大漢時代見到這個人,雲琅一定會收留他的,讓他每日裡背著龜殼,逗自家閨女兒子發笑。

    此時,雲琅卻一臉的肅穆,拱手道:「原來是真武門的師兄,第一次得見,怠慢了。」

    「啵啵啵啵」四聲響動過後,面前的烏龜終於長出來了四肢,烏龜的四肢原本應該是非常短小的,而面前這個烏龜,四肢修長,尤其是一雙胳膊,即便是站著,也幾乎要垂在地上了。

    「烤雞給我!」

    雲琅毫不猶豫的把烤雞送了過去。

    大烏龜隨手一抖,包裹烤雞的泥塊就紛紛落地,即便是包著烤雞的樹葉,也消失無蹤。

    雲琅僅僅能看見一蓬灰燼如同流沙一般從烏龜的指縫間流淌了下去。

    大烏龜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三個人,就張嘴把烤雞吞了下去,他的嘴張的如此之大,整支烤雞囫圇放了進去,似乎還有剩餘空間。

    沒看見他有吞嚥的動作,那隻雞就順著喉管滑進了肚子。

    雲琅緩緩後退,對於一個能一口吞下一隻跟他腦袋一般大的肥雞的人,他無論如何都要小心應對。

    攙扶著霍去病靠著樹坐了下來,就聽霍去病小聲道:「快跑!」

    在雲琅射出三枝弩箭的同時,霍去病也抬腳在烏龜殼上踢了一腳,就是這一腳,讓他的腳骨完全錯位了,他不確定自己的那一腳是否真的踢到烏龜殼了,只知道在右腳踢出去之後就失去了知覺。

    用碳灰抹黑了面龐跟手臂的靈心,長嘆一聲道:「跑不掉的,他是真武一脈的龜先生。」

    說罷,就揮揮衣袖,那個黧黑痴呆的女子就消失了,明眸皓齒的靈心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

    龜先生咧開嘴笑道:「靈心門的人現在值錢啊,尤其是你--靈犀,你一人就價值三萬枚金幣,這樣的大買賣老夫好久都沒有遇見了。老夫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得罪了玄宗,現在,現交出--心有靈犀一點通得法決。我就把你的屍體交給玄宗換錢,如若不然,老子只好把你剝成大白羊再送給玄宗。兩條路,自己選!」

    靈犀勉強站起身,指著雲琅跟霍去病道:「此事與他們無關,放了他們,我跟你走。」

    龜先生桀桀笑道:「靈心門的人機智百出,老夫還是帶著你的屍體上路比較穩妥。」

    靈犀泫然若泣,低著頭哀聲道:「你就這麼狠心麼?」

    龜先生警惕的瞅著靈犀道:「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法訣不要了,先殺了你。」

    話音未落,一桿烏黑透亮的長槍就從龜殼背後詭異的刺了出來,一瞬間就到了靈犀的面門處。

    雲琅絕望透了,正準備抱著霍去病從山崖上滾落下去,就看見靈犀的面前似乎出現了一面金黃色的盾牌,長槍刺在盾牌上發出一聲巨響,如同黃鐘大呂發出的巨響。

    剛剛提起來的一口氣,頓時被巨響震散,身子一軟就趴在霍去病的懷裡……

    驚駭的轉過頭,只見靈犀一頭黑色的長發筆直的向後飛揚,龜先生的長槍幾乎就頂在靈犀的面門上,似乎連一寸的能力都沒有了。

    「果然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哈哈哈,老子這次算是發了。」

    龜先生大笑一聲,手心頂著槍鑽,修長的手臂在一瞬間就變得極為粗大……

    「這隻兔子沒人吃是吧?」

    一個很好聽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雲琅急忙看過去,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口白的發亮的牙齒。

    他的牙齒是如此之白,以至於讓雲琅幾乎忽略了他的面容。

    霍去病雙臂發力,準備把雲琅丟出去,雲琅牢牢地抓住樹幹,讓他不能心想事成。

    「再看看!」

    事情有了新的變化,雲琅不願意去賭那少的可憐的活命機會。

    「公子如果喜歡,儘管享用,在下別的本事沒有,一手祖傳的庖廚本事還有幾分自信。」

    那個長著一嘴大白牙的少年呵呵笑道:「無功不受祿,要不要我幫忙打跑他,就算做我吃這隻兔子的飯錢。」

    雲琅瞅著呆立在場中的龜先生以及靈犀二人,連連點頭道:「完全使得。」

    剛剛還趾高氣揚的龜先生如今呆立在原地,長槍依舊筆直的點在靈犀的額頭上,精銳的槍尖上已經有一道道的血絲沿著雪白的鋒刃向後延伸。

    白牙少年的眉頭皺了起來,緩緩地道:「吸魂槍?這歹毒的東西不是早就失傳了麼?你手上怎麼會有。」

    龜先生面紅耳赤,突然大吼一聲,只聽一聲爆響,他身上穿的那件龜殼陡然炸開,碎裂的龜甲四處迸射,一抱粗的大樹在碰到龜甲之後,就無聲的顫抖一下,然後就緩緩地傾倒下來。

    「任你千山萬水,我只是一拳!」

    白牙少年的拳頭無畏的穿過碎裂的龜甲,擋在拳頭前面的層層龜甲紛紛碎裂,輕飄飄的落在龜先生面前的長槍上,裂帛一聲響,龜先生手中的長槍也隨之碎裂,折斷的長槍崩散,一截擊打在龜先生的身上,另一節竄上了天空。

    龜先生噴出一口血,長長的手臂在地上按一下,就貼著地跳下了山崖。

    白牙少年也不繼續追趕,重新來到火堆邊上,取過雲琅剛剛剝開的烤兔子,美美的吃了一口,又長處一口氣,似乎對眼前的烤兔子滿意至極。

    靈犀軟軟的倒在地上,瞅著那個正在吃兔子的白牙少年道:「妹夫,你真的見死不救麼?」

    少年人恍若未聞,把全部心神都用在吃烤兔子上,似乎世間再無其它能引起他興趣的東西。

    雲琅從霍去病的腰上解下一個皮囊丟給少年道:「喝一口,難得的好東西。」

    少年人探手接過皮囊,拔出塞子聞聞,然後眼前一亮,抱起皮囊就痛飲了起來。

    一皮囊酒足足有三斤,全是雲琅製作的蒸餾酒,被少年人一口喝乾。

    丟下皮囊半天不說話,只見他的白皙的面孔升起一坨紅暈,然後吐氣開聲道:「好酒!」

    稱讚完畢了好酒,就對雲琅道:「能釀出這等佳釀的人,人心必定不壞。」

    又看看霍去病道:「絕命時刻,能讓友人先行離開,是個好漢子,配得上喝這樣的烈酒!」

    「妹夫……」

    靈犀的叫聲又甜又糯。

    白牙少年衝著雲琅拱拱手道:「我有要事,這就離開,這江湖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我們總有見面的機會,就此別過。」

    說完話,居然不理會趴在地上的靈犀,大踏步的離開了。

    霍去病突然揚聲問道:「敢問兄弟高姓大名!」

    「李長風,白衣李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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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行路難,難於上青天

    「很不錯的人啊。」

    霍去病艱難的站起來瞅著遠去的李長風感慨一聲。

    雲琅笑道:「怎麼?有些失望?我們兄弟從高高在上的王侯變成了江湖浪人,唯一可以依仗的身手,在這裡也變得不入流,是不是很失落?」

    霍去病笑道:「我很喜歡!」

    「很喜歡?為什麼?」

    霍去病撿回自己的大戟,擦乾淨上面的沾染的泥土,抱著大戟道:」當我以為自己已經攀盡天下高山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攀上的其實是一個土丘,這種喜悅,能讓我回味一生!「

    跟霍去病說話,很多時候都是自討沒趣,雲琅哪怕跟霍去病是生死摯交,這時候也不想跟他多說話。

    靈犀的模樣就可愛多了,整個人摔倒在地上,酥胸半露,如果雲琅願意把身子放低一點,還能看見兩豆嫣紅……

    所以,他立刻低下身子準備把靈犀攙扶起來,手觸碰到衣衫,就發現那件原本屬於他的衣衫,居然一碰就碎。

    衣衫下原本應該欺霜賽雪的皮膚,也變得如同枯木一般。

    靈犀笑道:「是不是有些失望?」

    雲琅又把自己的裡衣解下來給靈犀穿上。

    「剛才那個穿著白衣服的人說什麼吸魂槍?那東西很歹毒?」

    靈犀坐穩了身子,認真的看著雲琅道:「你不知道那是一個多麼可怕的人。」

    雲琅笑道:「他還是被李長風一拳打落懸崖摔死了。」

    靈犀像看白痴一樣的看著雲琅道:「你對真武宗的人一無所知!

    我且問你,烏龜最大的本事是什麼?「

    「活的長!」

    「還有呢?」

    「龜殼很硬!」

    「沒錯,也就是說真武宗的人最擅長的就是防守跟活命,這點高度的懸崖還摔不死龜先生。

    我們要早點離開。」

    靈犀很是焦慮,雲琅還看出來靈犀似乎非常的傷心,所以他很聰明的沒有問靈犀為什麼會喊李長風為姐夫。

    估計又是一堆爛賬,這時候誰問誰就是傻子。

    霍去病受傷了,他自然才是雲琅重點需要照顧的對象,至於美女,雖然很重要,在雲琅眼中還沒有重要到讓他不管自家兄弟的地步。

    雲琅很想背著霍去病走,他卻忘記了霍去病是一個英雄。

    身為英雄,自然就要有英雄的模樣,於是,他就拄著大戟一點點的向前走,很明顯,背負美人兒的重任再一次落在了雲琅的肩上。

    「前面不遠就是逍遙鎮,只要進了鎮子,我們就算是安全了。」

    靈犀的發梢總是有意無意的撩撥他赤裸的胸膛,雲琅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他喜歡美女,卻不會接受美女的撩撥。

    很多人總以為被美人兒撩撥是魅力的體現,卻不知這正是靈犀對雲琅這個人不信任的表現。

    「我看你好像沒有什麼力量了,如果再進了鎮子,被你的那些仇家捉住怎麼辦?

    你看我們兄弟目前的樣子可保護不了你。」

    靈犀悄悄地將紅唇貼在雲琅的耳邊吐氣如蘭……

    「進了逍遙鎮就安全了,你連這樣的事情也不知道嗎?我真懷疑你們兄弟是來自鬼方的流浪者。

    說實話,你們是來龍武世界當探子的麼?「

    跟在雲琅身邊一瘸一拐走路的霍去病沉聲道:「我們不是鬼方的人,我們來自大漢國,來到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變得更強!」

    霍去病這種人一般很少說話,可是,一旦說話了,每一個字就是真的,這讓雲琅的嘴裡微微發苦。

    在靈犀這個狐狸精面前,把老底全部兜出來真的好嗎?

    靈犀聽霍去病發話了,似乎鬆了一口氣,趴在雲琅背上的身體也似乎變得柔軟了一些。

    「這麼說,你們來自於十萬大山?」

    雲琅回頭瞅瞅背後綿延的群山連忙道:「是啊,是啊!」

    靈犀冷笑一聲道:「讓霍去病回答,你這人只要一張嘴就是謊言。」

    霍去病一聲不吭!

    靈犀抬起一隻手,按在雲琅的耳後根對霍去病道:「如此,你還不回答我的話麼?」

    霍去病冷笑道:「你趴在他的背上!」

    靈犀笑道:「他的背上什麼都沒有。」

    霍去病道:「只要他又事,他插在後腰上的弩弓正對著你的下體,我就不信你們這些人連下體這樣的地方也能練得刀槍不入!」

    靈犀的身體明顯的僵住了,沒有那個女人在這樣的威脅下還能保持平靜。

    雲琅笑道:「別聽他胡說八道,我這人最是憐惜美人兒,哪裡會如此對待一個絕色美人兒。」

    靈犀輕笑一聲,揮揮手道:「好吧,就算你們是來自大漢國的人,我就當你們說的都是真話。

    可是,想要進入逍遙鎮,就首先要過天鏡這一關,只要是妖魔鬼怪,在天境的照耀下一定會無所遁形。

    等我們走過了天境門之後,你們對我的救命之恩,我一定會重重的報答,哪怕……「

    「我們要除了睡你之外的所有報答!」

    雲琅搶在狐狸精開始魅惑自己兄弟二人之前把心中早就想說的話說了出來。

    靈犀悶哼一聲,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三人沿著山腳趕路,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危險。

    雲琅霍去病對視一眼,兩人齊齊的哀嘆一聲。

    那個白衣李長風根本就沒有離開,他表面上對靈犀不理不睬,實際上一直在暗中保護。

    估計,這就是靈犀之所以敢在傷勢沒有復原的狀況下,還敢質疑兩人身份的底氣所在。

    靈犀說逍遙鎮不遠,實際上,這不遠的一段路,卻讓雲琅整整走了半天。

    日頭馬上就要落山的時候,才算是看到了逍遙鎮的大門。

    在雲琅的記憶中,凡是被稱之為鎮子的地方,一般都不會太大,大多數都是一條街就能貫穿過去。

    街道兩邊最多有幾家店舖就算了不起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座逍遙鎮,居然宏偉的超乎了他們兄弟兩的想像。

    鎮子並不在山腳,而是處在半山腰上。

    一道高大的大門,讓雲琅需要完全揚起脖子才能看見全貌,大門的模樣古樸,並沒有那些記憶中輕佻的飛簷,整座大門都是用巨大的青石堆砌而成,四四方方,透過這道巨大的門,甚至能看見裡面極度繁華的街市。

    無數的行人,匆匆的越過雲琅三人,腳不沾地的在巨大的青石台階上縱越,抵達山門之後就一頭紮了進去,透明的大門上會閃現一絲漣漪,似乎在大門上蒙著一層水波。

    靈犀見雲琅停下了腳步,就冷冷的道:「怎麼?不敢走這道天境門?」

    雲琅自言自語的道:「沒想到這裡還有如此繁華的地方啊……」

    靈犀繼續冷笑。

    霍去病卻哈哈笑道:「好啊,好啊,這裡人多,兄弟啊,看樣子我們將來的日子不會難過到那裡去。」

    雲琅連連點頭,自己既然能在大漢國白手起家從野人混成君侯,在這個世界裡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說不定這裡會更加的好混一些,畢竟,漢武帝劉徹那種天生的君王,不是哪一個世界都能隨隨便便就能產生。

    至於這裡的人武藝高的嚇人這一點,雲琅並不是很在乎,武力強大的人腦子一般都不怎麼夠用,這是天地的法則,很難突破,武功又高,智慧也超絕的人絕對是極少數。

    不過,這樣的人地位一定很高,就他們兄弟目前的處境,估計很難遇到,等日後自身的力量強大了,再與那些人爭鋒不遲。

    瞅著大門上龍飛鳳舞的龍武兩字,雲琅鼓足餘勇,背著靈犀躍上青石台階,拉著霍去病的手大喊道:」龍武,我們來了!」

    靈犀被這兩人突如其來的歡樂感染了情緒,任由雲琅背著一頭紮進了天境門。

    進入大門的一瞬間,雲琅極為緊張,他不知道進入這座大門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

    背後有強大的李長風跟著,這道門他們兄弟必須進去,只要剛才表現出半點的遲疑,雲琅相信,李長風一定會把他們兄弟丟進大門考驗身份的。

    與其被丟進去,不如自己正大光明的走進去,即便是有什麼危險,雲琅也可以拖著靈犀陪葬。

    一股清涼的白光如同水浸入了雲琅的身體,這讓雲琅渾身上下樂淘淘的。

    這兩天積攢的疲憊在這一瞬間就消失了,他覺得自己好像在白色的光芒裡浸泡了一千年,又像是只有一瞬間。

    當靈犀用力拉扯他的頭髮的時候,雲琅才從那種奇妙的感覺中回過神來。

    第一眼就到處尋找霍去病,見那個傢伙在地上蹦蹦跳跳的檢驗自己的傷腿,這才放心。

    「沒想到你們還真是人,不是鬼方來的怪物。」

    雲琅沒有理睬靈犀的絮叨,而是把目光投注在一個剛剛混進人群中的白衣人。

    李長風似乎感受到了雲琅的目光,站在人群中轉過頭來,衝著他揮揮手無聲的說了一句--「歡迎來到龍武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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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破敗門庭起根基

    李長風走了,這一回是真的。

    當雲琅看到靈犀趴在窗戶邊,幾個小時都一言不發的時候,便確定了這一點。

    當然,雲琅並不知道靈犀和李長風到底是什麼關係,只是最近的接觸,他也摸清了一些靈犀的脾氣,她不是這麼沉默寡言的人。

    所以她的一言不發,自是憂思所致,而這個人,十之八九便是李長風了。

    靈犀有靈犀的苦悶,雲琅無從過問。替他人解決感情,一直都不是雲琅的強項,索性他便什麼話也不說了。

    他和霍去病,倒是對這個陌生的小鎮分外的感興趣。

    客棧於他們,只是落腳和睡覺的地方,剩下的大半時間,他們都用在了瞭解這個鎮子。

    雲琅想盡快的瞭解這個陌生的世界,對這裡的一無所知,總讓雲琅有一種恐慌。

    他不想成為浪蕩在這個世界的浮萍,隨時都會發生的生死無端境況,讓他也有些煩悶。所以多一些的瞭解,是很有必要的。

    霍去病則不同,他整天不見人影的浪,真的只是純粹的好奇。尤其是好奇這個世界昌盛到不可思議,也強大到不可思議的武道。

    一日之間大部分的時光,霍去病都用在了觀看演武場的鬥毆。

    霍去病強調了無數次,那是比武!但云琅一直認為,那便是鬥毆,合理合法的鬥毆。

    雲琅抱著胳膊窩在椅子裡,他手中的地圖冊又厚了好幾頁,這還要歸功於鎮上賣豆腐的王大娘。那真是一個熱心腸的人,也是逍遙鎮的活地圖,每一條街每一個建築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鎮上有哪些出名的人物,她更是如數家珍。

    在雲琅買了兩塊臭豆腐之後,她便花了一下午的時間,給雲琅講了整個逍遙鎮的歷史。

    霍去病帶著一身的臭汗,興沖沖的衝進了房間,「今日,金甲門招徒,我已經報了名了!」

    對於什麼金甲銀甲的,雲琅並沒有多少的興趣。他抬頭之時,唯一關心的一個問題是霍去病到底多少天沒洗澡了。

    若他記得沒錯的話,自從落腳逍遙鎮,這位大漢國的大侯爺,就沒有進過澡盆子。

    「我的建議,你先洗個澡,我們再談談這事兒。」雲琅合上了手中的地圖冊,小心翼翼的揣進了懷裡。

    霍去病的笑容中多了一絲的靦腆,來到了這裡之後,他一時忘記了雲琅的軍令。

    「這便去,這便去!待會我好好給你說道說道這金甲門。」霍去病興奮的說著,轉身跑了出去。

    雲琅無聲笑了笑,他仿若看到了年輕時的霍去病,那個時候的他性格還未成型,充滿了少年人的天真。

    「不入流的小門小派而已。」窗戶邊,一個清冷的聲音忽然響起。

    雲琅古怪的望了過去,兩天了,這姑娘終於知道說話了。

    雲琅問道:「奧?你知道這金甲門?」

    「我有什麼不知道的,金甲門而已,儘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靈犀終於換了個姿勢,不再抬頭望蒼天,兩目空茫茫了,她的眸子裡也有了鮮活的精氣神。

    雲琅好奇靈犀的身份背景,但他不想主動去問,這些事若是靈犀想說,必會主動開口的。

    若是她不想說,問了也是白問,雲琅何必去浪費這個口舌。

    不過,靈犀說起金甲門的時候,一副鄙夷之極的神色,讓雲琅倒是對這個金甲門產生了許多的興趣。

    「我那大兄弟的樣子,似乎對這金甲門,很感興趣。」雲琅似十分隨意的問了下,心中卻是對這個事情分外的上心。大漢國的冠軍侯,有時候也會缺心眼,尤其是在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地方。

    靈犀的臉上帶著狡黠的光澤,翻身下了軟榻,灼灼的目光緊盯著雲琅,說道:「你們於我有救命之恩,不如我許你們一份前途,讓你們可以在逍遙鎮立足,算是報了救命之恩如何?」

    「成交!」

    雲琅幾乎沒有考慮就點頭了。

    靈犀的身份背景,雲琅璫真一點也不清楚,但是靈心門,在近來他已經瞭解了個大概。

    纖纖素手撫弦月如花如雪亦如蝶!

    天下四門之一的靈心門,在江湖中享有赫赫威名,幾乎無人不知。

    靈心門中弟子更皆是女弟子,個個善醫善琴。可用醫術救人,也可用琴音殺人,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既是江湖人傷病之中的美夢,也是勾魂攝魄的奪命夢魘。

    身為靈心門人的靈犀,給出的立足承諾,雲琅不用考慮,便可肯定,絕對比他們削尖腦袋所爭取來的要好一些。

    雲琅不想輕視自己,也不想輕視自己的大兄弟霍去病,但是他們在大漢國是呼風喚雨的公侯,可是在這裡,那就是來自異鄉的浪人。唯一依仗的身手,在這裡也只是比手無縛雞好一些。

    靈犀笑了起來,拍了拍手道:「你倒是個爽快人,你就不打算問問霍去病的意思?」

    「他會同意的,我想知道你的一條性命,能給我們換來怎樣的前途?」雲琅笑著問道。

    靈犀的臉色冷了下來,她最近很不想聽到這樣的話,她流落至此,便是因為她的一條性命有著不小的價值。

    「入九州鏢局,我會給他們打好招呼的,屆時,你們自去便是。」靈犀清冷說道。

    雲琅聳了聳肩,九州鏢局,這名字聽著似乎一點也沒有金甲門霸氣。

    不過,這個前途值靈犀的一條性命,倒是值得一試。

    頂著一頭濕髮的霍去病走了進來,他的臉上依舊滿是興奮,「來,我現在好好給你們說道說道這個金甲門。」

    「靈犀姑娘覺得,這金甲門就是一個不入流的垃圾。」雲琅照搬了靈犀的話。

    靈犀也沒有一點反對的意思,「對,我的確是這麼說的。」

    剛剛坐下的霍去病愣神了好一會,然後使勁眨了眨眼睛,「靈犀姑娘為何如此說?」

    這一盆冷水當頭澆下,比剛剛那一個冷水澡,更讓霍去病覺得內心通透,他心中的一團火被撲了個大滅。

    「因為金甲門,真的就是一個不入流的垃圾。」靈犀可沒想著解釋什麼,垃圾就是垃圾,還當不得她的什麼解釋。

    九州鏢局。

    望著那蒙塵的金字招牌,破舊的大門,雲琅也有些懷疑是不是受到誆騙了,這裡可不似有好前途的樣子。

    霍去病呲了呲牙,嚷嚷道:「這應該是入流的垃圾吧,依我看,比之金甲門可要差了不少。」

    雲琅無從反駁,這破舊的模樣實在讓他琢磨不出任何的詞語,去扶正說辭。

    說這裡有前途,屬實有些違心了。

    但是既然來了,雲琅打算看一看靈犀口中有大前途的地方。

    「吱呀-」古舊的大門打了開來,走出來一個青袍老者。

    佝僂著腰,身形如骷髏般消瘦,蒼老的臉頰上,皮膚如百歲老樹般龜裂著,溝壑縱橫。

    但他的笑容十分的和煦,似有一接觸,就讓人就心情變好的神奇能力。

    「兩位可是雲琅,霍去病?請進!」青袍老者伸出蒼老的手,說道。

    雲琅笑著點頭,邁步走了進去,他很希望這古舊的大門裡,是另外一番天地。

    然而,終歸是讓雲琅失望了,裡面和大門一樣的古舊。

    地方倒是很大,不知有幾進幾齣,還有一處小型演武場,但這些建築,清一色的都很老,幾百年都是雲琅的一個保守估計。

    站在高懸「江湖正義」匾額的議事大廳裡,雲琅含笑問青袍老者,「還未問老者尊姓?」

    「不敢,不敢!冥夜有白,劍雨西來,老頭白冥。」老者動作遲緩的俯首說道。

    冥夜有白,劍雨西來,白冥?雲琅默默重複了一下,名字相當霸氣,但是對於雲琅這個初來者而言,白冥是哪號人物,真不知道。

    「見過白冥先生,不知鏢局的主事人可在?」雲琅笑問道。

    進來這麼久,除了白冥老者外,不見其他的任何人,雲琅只好開口問詢。

    「在!老頭我便是。」白冥老頭笑得更和煦了,渾濁的目光上下打量著雲琅和霍去病,似乎非常滿意,尤其是對霍去病。

    霍去病忽然放聲笑了起來,「老人家,該不會這鏢局只有你一個人吧?」

    白冥老頭含笑點了點頭,「霍小郎目光很是刁鑽吶,當真只有我一人!原本人是很多的,只是我那些師父、師兄、弟子們都不甘寂寞,雲遊四方去了。」

    「還真是……」霍去病啞然無聲了,看著雲琅,目光有幾分想打架的意思。

    雲琅笑不出來了,如此就稍微……有些尷尬了,只有一個人的鏢局,似乎並不能稱之為鏢局。

    不過,雲琅歷來是一個心態很好的人,只有一個老頭的鏢局又如何?自家兄弟來了,不就有人了嘛。

    作為大漢國侯,能踏伏西域,征服匈奴,整下一個鏢局,雲琅不覺得有什麼難度。自家兄弟,文治武功,各有所長,又有何懼!

    倒是霍去病已有了幾分想走的意思,這裡顯然並不適合他一展抱負。

    雲琅見狀,立刻說道:「承蒙老者垂愛,我兄弟倆,就入了您這鏢局,您看如何?」

    霍去病眉毛一揚,一臉的不樂意,轉念想想,雲琅或許有自己的緣由,這才選擇暫時作罷。

    白冥老頭很是高興的笑了起來,露出一口大黃牙,連忙說道:「這可就太好了,老朽巴望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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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一日看盡逍遙亭

    雲琅和霍去病在九州鏢局落了腳,也算是安了家。

    白冥老頭很是高興的忙前忙後安排著雲琅和霍去病的房間,雲琅和霍去病這兩個年輕人

    的到來,讓白冥老頭有種枯木逢春的感覺,走路都開始哼起小調來了。

    雲琅不知道白冥老頭以前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但是現在看,這老頭多少有些不太正經。

    雲琅都有這種感覺,就不消說霍去病了。

    幫著白冥老頭忙前忙後的時候,霍去病樂呵呵的跟三歲的小頑童一般。

    但當房間收拾好了之後,霍去病往床上一躺,就開始了連珠炮似的抱怨。

    抱怨的對象,自是雲琅無疑。

    雲琅默默的聽著,一直等霍去病念叨完了,這才說道:「你覺得去金甲門做一門徒好,還是

    呆在這百廢待興的地方作一番事業更好?」

    霍去病猛地從床上翻了起來,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雲琅,醞釀了好一會,才說道:「你這

    話對,也不對!踏進這個世界的第一腳,我就愛上了這片世界強大的武功,我的志向是武功。」

    「我剛剛問過白冥老頭了,鏢局有足夠讓你挑選的武功,你可以隨意練,畢竟這裡曾經輝

    煌過,不滿意我們還可以搶!」雲琅咧著一口整齊的白牙,說道。

    霍去病終於變得開心了,這是今天他聽到的最好的消息,「強不強大?」

    「這我就不清楚了,得你練過之後才能知道強大不強大。」雲琅笑說道。

    霍去病托腮想了想,「好,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既來之則安之了。我忽然間想我那一票兄弟

    了,若是人手一身超強的武功,千騎縱橫,馳騁大漠,想想就過癮!若那時,你說那劉凌算個

    啥!我攆死她八百回都沒問題。」

    雲琅無言,他不由想起了自己的一生,也忽然間有些佩服自己,他的人生真的好像開了

    掛。

    一個根正苗紅的現代人,墜入歷史的漩渦,無故背負上大秦的遺願,周旋了整個大漢國,

    又縱橫了西域。最後又再世為人,墜.落這個所謂的玄武世界,一個聽都沒聽過的世界。

    好在,來的時候還順道把霍去病給拽上了,倒也少了幾分的寂寞。

    這一連串的經歷,雲琅覺得更像是輪迴,遺憾的是,享的福有些少了。

    「你在想什麼?想家了?我也想了!」霍去病把下巴頂在了雲琅的肩膀上,幽幽說道,

    雲琅輕笑了一聲,「想又如何,上蒼既然給我們安排了這麼一條路,走不完,估計是回不去

    的。」

    霍去病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話倒有幾分你雲琅的水準,還是說說正事吧,我倒是挺

    好奇,你打算如何白手起這個家?白冥老頭的根基,你我恐怕用不上。」

    「你難道忘了我最擅長的就是白手起家?」雲琅說道。

    白冥老頭老了,幹不動了,這是他面對雲琅和霍去病時,非常直接說出來的事實。

    而他所能做的,就是給雲琅和霍去病當管家,順帶提供一些錢財。

    所以,雲琅和霍去病進了這九州鏢局,那麼九州鏢局這塊曾經輝煌過的金字招牌,就需

    要雲琅和霍去病重新扛起來,然後把它擦的越亮越好。

    三人非常鄭重的談完這等大事之後,雲琅和霍去病搬了梯子,就去擦那塊招牌了。

    這塊招牌真的需要越亮越好!反正雲琅是這麼認為的,作為一個打開門做生意的地方,

    招牌就是臉面。

    蒙塵的臉面,再如何瞎了眼的人,估計也不會真的走進來。

    霍去病拿著抹布擦的很認真,連那細小的縫隙都沒有放過,擦過的地方更是看不見一絲

    的污漬,好像一瞬間重新做了一塊全新的金字招牌一般。

    「你可不是這麼精緻的人,為何今天做事如此細緻了?」雲琅奇怪的問道,這一點都不像他

    熟悉的霍去病。

    霍去病兩隻銅鈴般的眼睛,緊緊盯著招牌上一塊缺掉的黑漆,正琢磨著該用什麼樣的方

    式才能把它弄好,讓它看起來跟新的一樣。

    聽聞雲琅的話,霍去病沒回頭,甕聲甕氣的說道:「厲兵秣馬縱橫了大半生,那樣的日子,

    我已經得到滿足了。現在,我也想做一做精緻人,如你雲琅這般,我打算先從這塊招牌開始。」

    雲琅大笑了起來,說道:「真是人間怪事,此地竟成了你冠軍侯的人生轉折地,福地,福地

    啊!」

    「不過,你還是不要學我了,我不精緻,倒是俗到了骨子裡。你倒是可以學學皇帝陛下,

    他就很精緻。」雲琅左右看了一眼,這才接著說道。

    霍去病甩了甩抹布上的塵土,說道:「我樂意!」

    又是如此,這話饒是雲琅也不知道如何去接了,那便學唄。

    聊天突然中止,這是雲琅和霍去病的常態,能不多說一句話的情況下,霍去病永遠不會

    多說一個字。

    好在雲琅和霍去病,早已熟悉到不需要用過多的語言去交流了。

    白冥老頭搬著一張桌子走了出來,上面鋪了一張白布,還放著一疊的紅紙,這是雲琅要

    求的。

    他要招人!

    偌大的一個鏢局,雲琅和霍去病兩個人,外加一個白冥老頭不可能撐得起來,跑腿打雜

    的,那是必須要有的。

    好在白冥老頭有錢,這事雲琅一開口,白冥就答應了下來,並且主動請纓去招人。

    「雲琅,霍去病,你們看好家門,招人的事兒就交給老朽了!」白冥咧著一嘴的黃牙,樂呵

    呵的打了個招呼,走了。

    「我總覺得讓白冥老頭去招人,這事兒很不可靠。」霍去病在白冥老頭走遠了之後,悄聲說

    道。

    雲琅笑道:「無妨,只要能招到人就行。」

    霍去病嘆了口氣,「我現在要精緻,就不跟你爭了,但你恐怕得準備第二次開張了。」

    雲琅淡淡的笑著,沒有吭聲,天邊的火燒雲倒是挺好看,跟今天的霍去病有得一拼。

    這傢伙竟真的不爭了,這已是第二個變化了!

    人一旦變起來,就有點可怕……

    至於白冥老頭能招到什麼樣的人,雲琅真的一點都不擔心,只要招到人。而且這些人四

    肢健全,腦子也正常,雲琅就滿意。

    在經濟大爆炸時代度過了小前半生的雲琅,自是非常熟悉那個時代同樣爆炸的一個行業

    ——快遞!

    現在的鏢局,不就是快遞的前生嘛。

    雲琅覺得在這個世界,越過快遞的前身,直接做後半輩子,應當是一件相當可行的事情。

    唯一的問題是,這個時代車馬太慢,倒是有些制衡,不過也不是大問題。

    因而,找什麼人,根本就不是關鍵所在。

    當霍去病從梯子上下來的時候,金字招牌亮的有些晃眼,那塊掉了漆的地方,也被他用

    炭灰和樹膠給補上了。

    雲琅泡了一杯茶,已經準備歇著了,霍去病提著水桶卻又開始洗刷臥室的門窗了。

    「霍小郎,那裡挺乾淨的,沒必要再擦了。」雲琅打趣說道。

    霍去病已經上手了,回過頭咧咧嘴,說道:「閒的無事可做,總要動動手腳才行。」

    雲琅只能感慨,畢竟是戰場上廝殺半生,打理生活都不需要親兵上手的人物,這手腳,

    有時真是自愧不如。

    如此,雲琅便心安理得的在那張躺椅上歇了下來,順手抱起了一隻在邊上玩耍的大貓,

    擱在了懷裡。

    歷史總是那麼驚人的相似,望著懷中小狗般大小的大貓,雲琅一下子便想起了大王的影

    子。

    初到大漢國,雲琅最先遇到的除了太宰,便是那整日跟在太宰身邊巡山的大王。

    到了這裡,稍有不同,最先遇到的是美貌的靈犀。但是經過靈犀之手,雲琅見到了和太宰

    有著諸多相似的白冥,還有懷中這個小傢伙。

    進到這個鏢局,這只還在幼年的大貓,其實也是雲琅選擇留下的緣由。

    有些事,太過於相似……好似冥冥中注定了的一般。

    「也不知你有沒有名字,我且就叫你——大王吧!」雲琅仰頭望著頭頂繁盛的梨花,喃喃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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