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漢鄉 作者:孑與2 (已完成)

 
mk2258 2017-8-8 21:08: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37 3712796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4 20:27
第四十四章新東西不一定都好

    只有勞動才是真實的,也只有勞動者才是最純粹的人。

    雲家的繅絲作坊依舊燈火輝煌,到處都是忙碌的婦人,從蠶繭入了熱水鍋之後,她們就再也不得清閒。

    雲瑯見到劉婆穿著單薄的衣衫垂著頭,靠在一棵樹上休憩,她身上的衣衫簡陋至極,幾乎遮不住她胖大的身體,不僅僅是她,其餘婦人也是如此,至於守在熱水鍋跟前的婦人,基本上都是一絲不掛的。

    這裡是婦人的世界,也是她們謀生的地方。

    雲瑯一般是不來這裡的,今天吃晚飯的時候沒見到劉婆她們,雲瑯有些不放心就過來瞅瞅。

    腳步聲驚醒了劉婆,她抬起紅紅的眼睛見到雲瑯過來了,就笑道:「小郎怎麼過來了。」

    雲瑯指指劉婆的衣衫,示意她裹好,然後道: 「聽小蟲說你們晚上就吃了幾口包子,還要幹這麼重的活計,我不怎麼放心就過來看看。」

    劉婆裹緊衣衫搖頭道:「今年的桑蠶長得不是太好,蠶繭結的不夠大,抽出來的絲線有些發黃,算不得一等絲,蠶繭小了,絲線就短,如果再斷絲,品質就更差了,馬虎不得,必須一口氣把這些下等蠶繭全部剝出來。」

    雲瑯指指繅絲作坊道:「其實無所謂的,差一點就差一點,你看人家長門宮,就沒有你們忙碌。

    無非是少賣點錢,咱們虧得起。」

    「那怎麼成!」劉婆瞪大了眼睛「長門宮裡的桑蠶絲就算是扭成一疙瘩,人家也能賣掉,咱們沒那個本事,就只能一根絲一根絲的做好,只有這樣才能賣到高價。

    長門宮那樣做不但糟蹋 了東西,還被人戳脊樑骨。」

    劉婆很自然地拒絕了雲瑯給出的愚蠢建議,大馬金刀的坐在樹樁子上又道:「這裡都是婆娘們幹活的地方,您這個男子就不要過來,有老婆子在,萬事順遂,要是沒做好,您這個當家主的再來不遲。」

    很明顯的攆人的話,雲瑯咧嘴笑了一下道:「這就走,沒有偷看你們的打算,等一會紅袖跟小蟲會挑一些米酒過來,都好好的喝一碗,別虧了身子。」

    劉婆笑呵呵的道:「那就謝過主家,就不要那些婆子出來謝恩了,一個個衣衫不整的沒的讓您笑話。

    三天,再有三天,咱家的絲線就會全部抽完,到時候婆子還要去陽陵邑德勝坊去看看官作,咱家的也要開始製造綾子了。」

    「放心,我已經跟張湯說好了,他的手令就在咱家,你什麼時候去,就什麼時候找我拿手令。」

    劉婆笑道:「這才是您該幹的事情,您是家裡的頂樑柱,一些小事情就不要操心了,婆子 雖然沒用,打理這些事情還是手拿把抓的。」

    雲瑯站起身,指指挑著米酒過來的紅袖跟小蟲道:「那就不打擾你們喝酒了,你看,老虎也來了,有它在,你們在樹林子裡也安全一些。」

    劉婆冷笑一聲道:「也就是在這個家裡,一群沒用的婆娘才變成了寶貝,換一戶人家,遇到災年,吃掉的都不在少數!」

    雲瑯無奈的道:「你現在的脾氣可是越來越大了,我們管好自己家的人就成了,至於外人,我們還沒力氣管。」

    劉婆搖搖頭,揮手要雲瑯回去,她自己站在松樹下,回頭看看身後的繅絲作坊,咬咬牙朝裡面吼了一聲道:「家主送酒過來了,沒死的就過來喝一口繼續幹活,活不干完,死都給我死在鍋邊上。」

    在這裡,劉婆就是一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這是一個被埋沒的人才,她深深的知道,只有當一個人對別人有用處,能產出,能創造財富,這個人才有被當作人看的基本條件。

    雲瑯相信,如果這個婆子能多識幾個字,能長得漂亮些,不要這樣胖大,她成為大漢國叱吒風雲的人物一點都不稀奇。

    不想看那群烏泱泱跑出來的婆娘,一群男人一個女人的時候,那個女人會非常的小心,如果是一個男子,一群女子,那群女子就會變成主動調戲男子的流氓。

    雲瑯加快了腳步,遇到老虎的時候拍拍它的腦袋指指松林,老虎就張大了嘴巴咆哮一聲,驚起無數夜鳥,正式宣告他是這片土地之王。

    小蟲丟下酒桶就氣喘吁吁的追上雲瑯,萬分委屈的道:「明明我更賣力,貴人卻給了蘇稚一堆好東西,就給了一個銀錠。」

    雲瑯沒好氣的在小蟲腦袋上拍了一巴掌道:「你就知足吧,要是沒有蘇稚,你連銀錠也撈不到。」

    「我本來想要兩個的,這樣就能打造一副銀鎖,一串銀掛飾,醜庸姐姐秋天就要生了,準備留給小娃娃當禮物。

    可是,大長秋就給了我一個,上次紅袖去,大長秋還賞賜了一個金錠子」

    雲瑯見小蟲的小嘴又要癟下去了,這是要哭的徵兆,他沒辦法說阿嬌這人給別人禮物從來都是按照重要性來分等級的。

    她有求於蘇稚,自然會出重禮,紅袖母親跟大長秋有說不清道不白的關係。大長秋自然會偏愛她一點。

    至於小蟲,那就是一個真正的雲家的小丫鬟,能經常出入長門宮已經是阿嬌格外開恩了。

    雲瑯從紅袖繡的歪歪扭扭的荷包裡掏出一個小銀錠拍在小蟲手上道:「不准哭!」

    眼淚鼻涕都要流出來的小蟲見到了小銀錠,神奇的吸吸鼻子,不論是鼻涕還是眼淚立刻就不見了。

    紅袖人小,跑的慢,等她跑過來的時候,小蟲已經張大了嘴巴笑嘻嘻的對紅袖道:「紅袖,你看啊,這是小郎給我的銀錠子,這一次你可沒有! 」

    紅袖同樣笑嘻嘻的道:「我可不要,我有。」

    說完話還對雲瑯擠擠眼睛,示意要他看傻妞!

    回到房間的時候,霍去病房間的燈依舊亮著,曹襄坐在平台上正在跟擺弄巨弓的李敢說著閒話。

    見雲瑯回來了,就指指霍去病的房間小聲道:「去病正在研究軍陣,還準備重新把戰車裝備到騎都尉中。」

    雲瑯靠著他坐下來道:「怎麼看不起戰車?」

    「不敢,細柳營中都有的東西我如何敢輕視?只是他這樣做,就有景從他舅舅的嫌疑,畢竟,長平侯這一次在河套之地可算是收穫了我大漢對陣匈奴以來最大的一場勝利。」

    「怎麼?看不起長平侯?」

    正在給巨弓上纏繞絲線的李敢淡淡的問道。

    「不敢,我只是認為既然我騎都尉被人稱為新軍,那就該有新氣象,處處師法別人未免折損了威風。」

    雲瑯笑道:「你們曹家就是靠蕭規曹隨這個本事混世界的,你居然看不起別人的高明之處?

    我兩天前還在笑話東方朔建造的馬車太土,結果,一大群人都說那是一個真正符合皇帝身份的輦車。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我自以為傲的眼光出了問題,是我沒有考慮到陛下的輦車根本就不用考慮陛下的意見,它只需要將最華貴,最堅固的馬車敬獻給陛下就成了。

    新東西不一定就比老東西更好,既然人們接受新東西還需要一點時間,在這個時候,不妨就用最方便的。」

    「就像我手裡的大弓,雖說我們軍中有無數的弩弓,想要揚威域外,弓箭比弩弓更能讓敵人膽寒!」

    李敢顯擺一下大弓,起身拉了半弓,緩緩鬆開弓弦滿意的對雲瑯道:「我家的莊子已經修建的差不多了,明日去我家喝酒!」

    曹襄苦著臉道:「我娘明天就道莊子上了,你確定要請我娘去你家的莊子?」

    李敢皺眉道:「長輩來了,如何能不邀請?」

    雲瑯瞅著天空中的月亮,喃喃自語道:「明天又有誰會死?」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5 00:16
    第四十五章伍被?雷被?(第二章)

    長平只要來雲家,基本上就會有一個人死掉,這一次也沒有例外,死掉的人是有淮南八駿之一的伍被!

    這件事很難讓人理解,跟蘇涼在臥虎地大戰的人是雷被,伍被不過是一員偏將。

    雲瑯預料到小心眼的劉徹一定會找敵方大將算後賬的,只是萬萬沒有預料到給胡騎轄揭抵命的的人居然是伍被。

    他小心地打量一下長平的神色,見她表現的極為平靜,伍被之死被她說出來有一種人命如草芥的味道。

    「你這裡的茶水還是不錯的。」長平放下茶碗,溫柔的看著雲瑯。

    「可能是茶葉好的緣故,這是平叟的二兒子送到莊子裡來的。」雲瑯連忙回答。

    「怎麼還跟那個蜀中商賈有來往?舊情難忘?放在你們身上不合適,要是喜歡美貌的女子,長平侯府有的是,挑一個丫鬟來伺候也就是了。」

    雲瑯的腦袋搖的如同撥浪鼓,長平侯府的女人還是少沾為妙,很多女子都是長平親手訓練出來的,天知道來的是女諜還是女人。

    「這樣也好,收收心神,好好的辦事,將來找一門好親事,相互幫扶著也能走遠路。

    準備一下,三天後隨我進京,既然你是山門中人,總要讓人家看看你才好,免得人家總以為你是我蓄養的謀臣。」

    「誰要見我?誰又這麼多事?」

    「董仲舒!這一次他就要隨淮南王去淮南國出任國相,大祭之後就要隨淮南王回淮南就職,你再不見見人家,積累一點情面,小心人家對你下毒手!」

    「我一個小小的軍司馬,如何會被他放在眼裡,眨巴一下眼睛,我就沒了。」

    「你可不是什麼小人物,就一個元朔犁就足以讓所有人對你刮目相看,尤其是元朔犁風行天下之後,更是好評如潮,各地觀風使上報的新開墾的田畝數量,遠超前年。」

    「小事而已。」

    長平抓住雲瑯的手,翻來覆去的看了一下,然後嘆息道:「司農卿說僅僅是長安三輔之地,在元朔犁風行之後,今年的春耕,比往年早結束了六天。

    這些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可就是這些不多的幾個人,在知道你的重要性之後,你才真正有了面子。」

    雲瑯很怕長平再拗他的手指,不著痕跡的將手抽回來,被長平給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你的那個小師妹是怎麼回事?璇璣城的人輕易不入世,來一個就有大用,你把她塞給阿嬌算怎麼回事?

    難道你對我已經沒有了親近之心?」

    雲瑯搖搖頭道:「在這個世界上,我確定不會弄死我的人裡面,就有你,阿嬌不在!」

    長平冷笑一聲道:「算你有點良心。大長秋可是認定,你確實是山門中人,卻不一定是什麼西北理工這個門派的人,他更加肯定你在某種不得已地狀況下弄死了自己的師長。

    你那個師長是誰?莫非就是當初教授你家下人學問的那個先生?以貌取人確實不對,然而,襄兒卻說那人長得模樣恐怖,不似好人。

    你的本性不壞,但凡還有一絲選擇,你應該不會向自己的師長下毒手。

    大長秋還說你曾經中了劇毒,也算是死裡逃生,殺了也就殺了,我不問情由,更不問你宗門裡的隱秘,把心放在肚子裡,如果想要找人幫手清理餘孽,我希 你第一個來找的人應該是我。」

    雲瑯垂下頭小聲道:「我殺了不是一個,是四個,現在,全宗門就剩下我一個人了。」

    「哈哈哈……」長平大笑起來,撫掌道:「太好了,你也算是一統師門了,男子漢大丈夫當斷則斷,從今後,你的師門將以你為尊,只要你幹出一番大事業,也算是光宗耀祖!」

    雲瑯沒法子理解大漢人的思維,大長秋說殺得好,長平也說殺得好,可見,一個人沒事幹多殺幾個老師,是大漢國人的普遍行為。

    紅袖,小蟲戰戰兢兢的給長平端來了各種點心,然後習慣性的領取了賞賜,就退下去了。

    雲瑯非常狗腿的將長平最喜歡吃的棗糕往長平面前推推道:「加了糖霜。」

    長平很喜歡吃甜食,吃棗糕的模樣顯得非常的滿足,兩隻大眼睛都瞇縫成了月牙狀。

    「家裡也學著你家的樣子做棗糕,總是沒有你家做的好吃,這是何故?」

    再一次得到雲瑯肯定的長平心情很好,立刻就從天潢貴冑變成了一個女人。

    雲瑯已經很習慣她變來變去的樣子,她的兒子曹襄已經被她折騰成了精神病,雲瑯只希望自己能保持一種積極向上的心態,莫要被她帶進溝裡去。

    「如果董仲舒要見我,為何不是他來上林苑,而是我去長安城?」

    長平吃著棗糕瞥了雲瑯一眼道:「上下尊卑,長幼有序,注定了該是你去見他,而不是他來見你。

    除非你將來聲望,官職都在他之上,才有這種可能。」

    雲瑯閉著眼睛道:「當初去病告訴我他本來有機會聽董仲舒給陛下進那場著名的言論,卻因為尿急跑了,我聽他這樣說搥胸頓足不已,覺得去病放棄了一個千載難逢的大場面。

    我在上林苑與陽陵邑已經居住了兩年多,在這段時間裡,我的心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就在昨晚,我去看家裡的僕婦們繅絲,見她們明明已經困頓不堪,依舊咬著牙在堅持,那麼是一根好的絲線都不願意放過,這讓我的心非常的痛苦。

    就在那一剎那,我覺得高高在上的人說的不一定就有道理,即便董仲舒說的那些話,對大漢國的統治是有幫助的,然而,對於大漢國的長治久安來說,不一定就是好事。

    我們不論做什麼事情,都需要有一個擇優的過程,最後才施行,一旦陛下根除了諸子百家,也就失去了很多選擇。

    我為山門中人,在董仲舒已經明說要摒棄天下無數學說,獨尊儒術,我是有看法的。

    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相見不如不見。」

    長平停下手裡的勺子,瞅著雲瑯道:「知道為什麼會是伍被死了而不是雷被死掉?」

    雲瑯搖搖頭。

    「這是因為,伍被死掉淮南王能夠接受,雷被死掉淮南王無法接受。

    陛下施行中庸之道,舍雷被而就伍被,在陛下看來,不論死掉的是雷被還是伍被,死掉的都是淮南國的英才,對陛下來說都有好處。

    一次將淮南王逼到絕路不好,那就寬鬆一些,殺掉伍被就好,等陛下的實力增長到了一定高度,不論是淮南王,還是雷被都注定了要成為陛下的刀下之鬼。

    你現在就出在伍被的位置上。

    當初袁盎被公孫詭,羊勝謀殺,陛下就對山門使用魑魅魍魎般地下作手段達到目的做法深惡痛絕。

    因此,你的山門身份,對你沒有任何幫助,只會招來災難。

    陛下還沒有動那些名宿想法,用你們這些小字輩來祭旗還時能做到的。

    山門之所以會興盛,那是因為自我大漢開國以來,施行的都是黃老之術,任由天下蒼生自生自滅。

    現在不同了,陛下一心想要洗刷匈奴人帶給他的恥辱,就需要全國上下只能有一個聲音,然後才能安心的與匈奴作戰。

    這個時候,董仲舒的想法很不錯,從神權到皇權,形成了完美的統一,有助於陛下的位置穩固。

    假如不是因為董仲舒想要動用天人感應之說來挾持皇權,他將代替薛澤成為我大漢的國相,而非成為淮南國的相國。」

    雲瑯咕嘰一聲笑了出來,董仲舒總以為自己送給劉徹的是一個絕世美人,但是,劉徹這人根本就不允許別人挾持他的美人兒來要求他低頭。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5 07:00
第四十六章虛假的面具

    雲瑯覺得長平很想當他的媽媽,因為長平對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從一個標準的母親角度出發的,包括找那些恐怖的婦人揍他,也是出於這種變態的心理。

    事實上曹襄才是她的兒子……

    曹襄躺在躺椅上得意的朝雲瑯揮揮手,心安理得的享受著母親從長安帶過來的奶酪,身邊還有兩個美麗的少女輕輕地揉捏著他的身體。

    雲瑯已經好幾次丟下手裡的毛筆,怒氣衝衝的跑了,卻總是會被那些壯碩如山的婦人給抓回來,毛筆一次次的塞進他的手裡,竹簡就擺在他的面前。

    從今天起,他就必須為他的西北理工學派將已經丟失燒燬的學問,一一的記錄在竹簡上,尤其是雲瑯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所說的算學。

    長平認為,自己身邊好不容易出現了一個能做學問的人,那就一定要抓緊。

    算學在大漢,基本上與神怪是結為一體的,號稱可以馭神算而測無常。

    其中最具有榜樣性質的人就是撰寫了的張蒼,張文侯。

    聽曹襄講了張蒼的發跡史之後,就不得不承認一個人如果屁股長的好看,也能讓他飛黃騰達。

    據曹襄說,張蒼本來是始皇帝的御史,後來天下大亂之後,他被沛公活捉,斬首的時候因為要赤身裸體,所以他那個長的如同南瓜子一般潔白美麗的屁股被沛公的寵臣王陵看見了,就對沛公說此人不凡,希望沛公能夠饒恕他。

    結果,沛公聽信了王陵的話,就饒恕了這個屁股很好看的男子。

    結果此人果然表現出極大的不凡,不但制定了音律,還制定了新的曆法,最讓雲狼不能理解的就是,這個騎馬就能上陣殺敵,下馬就能提筆寫的傢伙居然活了一百零四歲,其中擔任宰相的時間就有十五年。

    死後還留下了一百多個侍妾……還被追封為文官最高顯爵文侯!

    雲瑯很羨慕這個傢伙,如果不是因為他已經死了十六年,他真的很想拜此人為師。

    老師身為領路人,最要緊的不是學問精深,而是要活的足夠長,官職要足夠大,如此才能親手包辦學生的所有事情,如果可能的話,能死在老師前面,就是這個學生此生最大的幸福。

    這種學術著作,雲瑯璫然看過,只不過這本書裡還沒有專門提出數學這個概念。

    更多的是將數學概念用在計算天體距離上了。

    其中最著名的勾股定理就首次出現在這本書裡,不過,看到一顆恆星與另外一顆恆星相距七萬六千里之類的記錄,雲瑯就非常的傷心。

    這是標準的弄錯了計算單位之後獲得的錯誤的答案,兩顆恆星之間相距七萬六千光年有可能,絕對不可能是七萬六千里。

    張蒼身為文侯,他自然是不能錯的,也是不會錯的,任何質疑張文侯錯誤的人,就是在質疑大漢國全體智者。

    雲瑯璫然不會傻乎乎的指責張蒼的錯誤,相反,他跟所有人一樣,都對報以最大的敬意。

    「張文侯的學問精深程度已經可以直追古代先賢,如果不是因為喜歡吃人奶這個毛病,張公,就會變成張子!

    我們看他寫的書都要先跪拜!」

    曹襄吐掉也不知道是第多少顆杏核,幽幽的對雲瑯道。

    雲瑯放下撰寫求證勾股定理過程的筆,疑惑的看著曹襄道:「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啊?」

    曹襄又往嘴裡丟了一顆杏子道:「一個纏綿病榻快要死的孩子,如果想知道一點外面發生的有趣的事情,又有誰忍心拒絕呢?」

    雲瑯跟著嘆口氣,曹襄這傢伙基本上沒有過過幾天好日子,想到這裡,雲瑯再一次提起筆,繼續求證勾股定理。

    長平每次來雲家,其實目標都是長門宮。

    阿嬌今天很忙,長門宮裡的桑蠶也開始爬蠶山了,家裡的繅絲作坊也開始全力運轉。

    長門宮有錢,有人,飼養的桑蠶數量幾乎是雲氏的一倍,完全照搬了雲氏的飼養方式。

    只是桑葉要從一百多里地外運來,導致她家的桑蠶絲成本極高,不過,看阿嬌歡喜的樣子,只要有東西出來,她就不覺得吃了什麼虧。

    長平手裡拿著一束絲,熟練的整理好之後,就掛在涼房裡等水分被蒸發掉。

    阿嬌手裡拿著另外一束絲,也裝模作樣的掛好,就對長平道:」以前親農的時候我怎麼沒有這樣歡喜?」

    長平翻了一下眼睛道:「你以前眼睛就長在腦門上,眼睛裡除過阿彘,哪裡能容得下其它物件。」

    阿嬌不以為忤搖頭道:「蹉跎了很多歲月啊,早些年如果有現在的心境,不知道現在會成什麼樣子。」

    長平停下手裡的活計看著阿嬌道:「伍被會送來長門宮,要毀容吞炭之後,再被送回淮南國,阿彘希望此人由你派出,而不是由他來發號施令。」

    「可以啊,只要是阿彘的事情我不會拒絕的,反正我已經是一個廢后了,就算伍被被人發現,知道了是我派去的,淮南王他們還能奈我何?

    什麼時候把人送來?」

    「他就在我的馬車上。」

    「如何保證此人能夠乖乖的聽話?」

    「他的一對兒女已經被送到了鹿苑,公孫弘答應他,只要摧毀了淮南國,他死,子女生!」

    阿嬌撩撩垂下來的發梢嘆息一聲道:「有了孩子,就有了被人家可以利用的把柄,幸好我還沒有孩子。」

    長平笑道:「只要你能靜下心來,上蒼未必會如此絕情的對待你,說不定會送一個孩子來到你的身邊。」

    阿嬌抬起頭平靜的看著長平道:「不要阻撓璇璣城裡的人來上林苑,否則,你會知道我是怎麼發瘋的。」

    長平點點頭道:「你其實比以前瘋得更加厲害了,只是表面上看起來平和了很多。

    我很擔心,這樣的你還能維持多久?」

    阿嬌笑道:「 :只要我有孩子,我就不會發瘋,哪怕這孩子將來只能做一個諸侯王,我也心滿意足。」

    長平怔怔的瞅著阿嬌,這樣的阿嬌,要比當初在皇宮中發瘋的阿嬌更加的可怕。

    「不管是誰,如果妨害了我懷孕生子,他就是我的生死仇敵,長平,你給我記住這句話!」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6 07:06
    第四十七章警告(第一章)

    這句話就是阿嬌的宣言。

    好像她的肚子裡已經孕育了生命一樣。

    「你可以謀算璇璣城,哪怕是收攏也成,只是不要打雲琅的主意,陛下現在對這幾個少年郎更有興趣了。」

    阿嬌點頭道:「臥虎地大戰一場,受惠最重的是陛下,第二個佔便宜的居然就是騎都尉。

    陛下佔的便宜都是大勢上的便宜,騎都尉卻白白獲得了一萬多大漢國最強悍的甲士遺留下來的東西。

    陛下曾經笑著說,這群少年人,知進退,有章法,明知不能與兩方甲士爭雄,就立刻放棄了以武力搶奪寶物的做法,坐看兩軍廝殺的屍橫遍野的撿便宜。

    現在,騎都尉軍中不但馬匹充盈,鐵鎧可能更多,雲琅擅長工造,那麼多殘破鐵鎧,也不知道被他拼湊出了多少完整的甲冑,如果以戰馬,鐵鎧數量來計算,騎都尉可謂大漢軍中裝備最齊全的軍隊。」

    長平笑道:「年初的時候,我還在為他們爭取將你的長門宮衛劃入騎都尉序列,這才過去半年,他們就開始嫌棄長門宮衛的年紀太大,開始接手長門宮衛請辭,換他們年輕的子弟來執役。

    三五年後,一旦這支軍隊長大了,我大漢必將多出一支虎賁之師。」

    阿嬌停下手裡的活計看來長平一眼道:「你不該管這麼多,是婦人就該管好後園,紮緊籬笆,不要讓狼跑進來。」

    長平輕笑道:「長平侯府的後園穩如泰山,沒人敢越雷池一步。」

    「我說的是你,聽說長平侯遠征的時候,你府上經常有術士出沒,還一日三換的,就不怕壞了長平侯府風評?」

    「放心,我的房間除了我夫郎能進之外,別人還沒機會進去,到是你,該好好的修養一下身心,你的長袍下面什麼都沒穿吧?」

    阿嬌閃電般的撩起長袍,稍微顯露一下自己的白色內褲就奸笑著對長平道:「你還穿著開襠褲?不嫌涼嗎?」

    長平笑道:「這樣的半截裡衣最先穿的可不是你,長平侯府的丫鬟也這樣穿。」

    見長平跟阿嬌又開始了日常吵架,大長秋很警惕的離開了涼房,站在外面大聲的呵斥那些干活緩慢的宮女,僕婦們。

    今天有官家來雲府,每三年一次的土地丈量開始了,來雲家丈量土地的不是陽陵邑的椽曹,也不是上林苑的農監,而是少府的兩個管事。

    雲琅雖然心中很不滿,卻沒有表露出來,依舊恭恭敬敬的將人請進家門,準備了好飯好菜招待,雲琅這個家主也降尊紆貴的全程陪同。

    只要是官員,在華夏這片土地上都是大同小異的,即便是時空有差別,做事的方法也沒有大的改變。

    按理說,在你沒有發現問題之前,接受主人款待,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然後在酒桌上藉著酒勁把發現的問題輕描淡寫的說一下,再把可能引起的後果給主人家說到,就算是一場令人滿意的官方檢查。

    華夏很少有不教而誅的事情,第一次檢查基本上都是警告性質的,第二次,第三次檢查才是真正的檢查,如果主人家沒有把第一次檢查中發現的問題解決,那就是藐視官府,第二次會更加的嚴厲,當然,第三次檢查的時候如果還沒有引起主人家的重視,不論官府怎麼懲罰打板子,主人家也只能承受,無話可說。

    今天來雲家的兩位管事的臉黑的如同鍋底,明明對雲家的美食垂涎三尺,卻一口不動。

    明明雲琅已經讓紅袖給他們斟滿了美酒,他們也一動不動,反而用嘲弄的目光瞅著雲琅。

    看來這兩位是實在人,梁翁笑呵呵的拉著官員的手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往這兩人的袖子裡揣了兩錠銀子。

    沒想到這兩位居然把已經揣袖子裡的銀子從袖子裡掏出來,一言不發的擺放在桌子上。

    雲琅的臉發燙,這就是被別人打臉了。

    既然人家是來真正辦事的,雲琅也就不好再招待他們,命人撤掉宴席,水都沒給一杯,靜待這兩個人發話。

    「稷五,黍三,麥二,豆一,田埂空缺處種植桑麻,次乃是農令,為何雲氏只種麥,豆,麻?」

    一個年紀稍長的官員見雲琅不高興了,也不理會,直接動問。

    「你們還沒有去田野裡實際看過,如何就下了這樣的定論?再者,查看農情,乃是大司農的政務,似乎與少府無關。」

    年輕的官員咳嗽一聲,朗聲道:「二月初六,上諭,上林苑歸屬少府事。」

    雲琅拱手道:「失敬,失敬山野匹夫無知,還請上官見諒。」

    年長的主事搖頭道:「無妨,敬與不敬在心不在口,軍司馬官職爵位遠在我二人之上,上官的稱謂不敢當。

    只是農事事關大漢國運不可不察,雲氏莊園田畝兩千一百三十三畝,種植小米的畝數隻有三十一畝,至於糜子更是一畝都沒有,敢問這是何故?」

    雲琅本來想要給這兩個胥吏好好的解釋一下麥子的產量要比糜子高,吃起來要比糜子好吃,結果,他很快就發現,這兩個傢伙似乎對麥子的優勢並不感興趣,遂直白的道。

    「我也很想種植糜子,小米,以及豆子,只可惜,長門宮給了我嚴令,不許胡亂種植,免得弄壞了長門宮的景緻,所以,只好這樣了。」

    「你!」

    年長的胥吏被雲琅一句話給噎的說不出話來,

    「還有啊,長平公主認為,她家的田畝大多數種植了豆子,所以,每年都要從雲氏糶運大量的麥子,因此,雲氏只能大規模的種植麥子。」

    「無法無天!」年少的胥吏恨恨的在桌子上敲擊了一下,被年長的胥吏瞪了一眼之後就乖乖閉上了嘴巴。

    雲琅笑道:「確如上官所言,長平公主驕橫跋扈,阿嬌貴人不管別人死活,還請上官速速為雲氏做主。」

    胥吏見雲琅笑的陰險,連連擺手道:「休要牽連別人,某家只問你家為何不守規矩?」

    雲琅站起身,鄙夷的瞅瞅那個胥吏道:「我敬你們代表著朝廷,該給的尊重一分不少,你們卻用朝廷的威儀來壓迫我。

    如果你們真的想要知道雲氏為何只種植麥子,放棄了糜子,小米等作物的種植,不妨讓公孫弘親自走一趟雲氏。

    我少上造的爵位還在他的都伯之上,他親自登門不算委屈他,來人,送客!」

    既然是來找麻煩的,雲琅自然不會對他們客氣,不管是誰想要難為雲家,這時候自然是不能退縮的。

    一旦退縮,人家就會趁機騎到你脖子上為所欲為。

    按理說能在長安做官的人,基本上都是消息靈通人士,阿嬌現在已經把長門宮周邊幾十里地理所當然的劃歸自己,並且要努力經營富貴鎮的意圖傻子都能看的到。

    雲氏說白了就是一個存在於長門宮勢力範圍內的一個異類,這時候出手對付雲氏,無異於是在針對阿嬌。

    明天,李敢的莊子也就要正式入駐上林苑了,雖說規模不如雲氏,與長門宮更是相去甚遠,可是在某種意義上,說明,以李廣為首的一些舊軍人,已經在努力的向阿嬌身邊靠攏。

    霍去病,曹襄在聽說這兩個無禮的胥吏來雲氏之後,齊齊的鎖緊了眉頭。

    胥吏自然不敢這樣做,除非他們們背後有人支持,還必須是強大的支持才能讓他們兩個忘記了身份上的差異,以胥吏的身份,以種植不均的破爛理由來警告雲氏,不要以為有貴人照顧,就為所欲為。

    這應該是一種警告!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6 07:06
    第四十八章敲山震虎?

    威脅別人的首要條件就是你比威脅的對象要強大,或者你捏著對手的一些致命的把柄。

    阿嬌本身就是一艘破船,這艘船之所以還能劈風斬浪的在大海上航行,依仗的就是船底下有一雙大手托著它前進。

    只要有這雙大手的存在,阿嬌的破船上即便是沒有風帆,沒有船槳,船櫓,甚至沒有船舵都不要緊。

    阿嬌這傢伙如今正在逆生長,今年的阿嬌看起來比去年的阿嬌年輕了有五六歲。

    成熟婦人的風韻讓雲琅看的眼暈,反正包括後世的那些美人兒,沒有一個人能與阿嬌相媲美。

    再加上她本來就出身高貴,不屑使用什麼陰謀詭計,驕傲自大是她靈魂中帶來的特質,征服這樣的女人,應該是所有男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其中就包括幫著阿嬌兜底的劉徹。

    在劉徹很小的時候,他其實是生活在阿嬌的陰影之中的,見到權蓋天下的竇太后的時候,竇太后能容忍阿嬌在她懷裡胡鬧,如果劉徹這樣做,只會挨板子。

    如今,阿嬌倒霉了,皇后之位被她自己給弄丟了,所有人都期待著阿嬌在長門宮自哀自怨的死亡。

    誰知道阿嬌卻在長門宮幹起自己的事情來了,自身不但比在皇宮裡的時候更加有風韻,還依託長門宮,養起了雞鴨鵝,桑蠶,豬羊,包攬了煤石的售賣生意。

    年初的時候更是一口拒絕了皇帝給長門宮分撥的款項,堅持自給自足,並且活的比以前更好。

    什麼是高貴,身處高處子衿自傲,身在低處則自強不息,前者依靠高貴的出身,後者依靠自己的聰明才智。

    劉徹可以臨幸天下美女,而高傲的阿嬌,卻認為全天下只有皇帝一人有資格踏進她的閨房。

    這樣一整套流程下來,劉徹即便好色如命,也只會將阿嬌一人看作自己的伴侶,至於別的女人,不過是美人而已。

    精神上的依靠,要比肉體上的迷戀強大的太多了,每一次,劉徹見到阿嬌都會生氣,總覺得這個女人有可能會逃出他的手掌心,而每一次,這個女人在世界的邊緣溜躂一圈回來之後,都會惱怒的靠在他的懷裡,訴說外面那些男子的卑劣跟齷齪。

    劉徹很享受這種感覺,唯有在長門宮,他才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優秀的男人,而不是一個威嚴的帝王。

    女人在騙男人這種事情上,根本就不用人來教,這是她們的天賦,雲琅不過開啟了阿嬌的新人生之後,她就很自然的用女人天生的本錢,將酷烈如野馬的劉徹籠絡在她的懷裡。

    只要阿嬌不要腦袋壞了去挑戰皇帝的威嚴,皇帝對她只會更加的寵愛,也願意看著阿嬌長久的高貴下去。

    雲琅直到現在都沒有發現阿嬌有替代劉徹的意思,畢竟,武曌那樣的女子,幾千年來也不過出現了一個而已。

    很多時候,阿嬌的腦袋是不夠用的,她雖然也很聰慧,可是跟劉徹,長平,這樣的人比起來,她純潔無害的如同一隻小白兔。

    基於以上判斷,雲琅很自然地就認為,在這個時候,誰想對付阿嬌,純屬腦袋壞掉了。

    為此,他專門給少府事公孫弘寫了一封信,派老梁親自走一遭少監府,問問公孫弘是不是真的想要問罪雲氏!

    長平今日跟阿嬌吵架大獲全勝,回到雲家胃口大開,她不是很喜歡食肉,所以,雲家菜圃裡的蔬菜被她挨個臨幸了一遍。

    她最喜歡吃的蔬菜居然是包菜,這東西跟油炸的豆腐炒過之後,據她說,美味賽過肉羹。

    「你家今年有多少束絲?五萬束有沒有?」

    雲琅搖頭道:「那有那麼多,最多三萬束絲線。」

    長平遺憾的搖搖頭道:「沒有十萬束絲,休想撼動蜀中的絲帛產業。」

    雲琅輕笑一聲道:「十萬束絲也不足以撼動蜀中的絲帛,想要真實的達到這個目的,一百萬束絲才能產生一點影響,真正想要讓絲帛產業的重心向長安三輔靠攏,先產出五百萬或者一千萬束絲再說。

    另外,長安跟蜀中比起來不管是天時,氣候都不太適合蓄養桑蠶,人家蜀中之所以能以桑蠶揚名大漢,是因為人家種植桑樹,養殖桑蠶的本錢低。

    你之所以想著用十萬束絲來打壓蜀中絲帛,就是看在人家運輸費用高昂,用本錢來傷人,一旦蜀中棧道被貫通了,人家從大河上一路放舟,再從漢中抵達長安費不了多少事,你到時候可就沒本錢可以欺負人家了。

    與其這樣,還不如大家都養蠶,織造出更多的絲帛,這樣對誰都有好處,反正絲帛在大漢永遠都不夠用。」

    「產那麼多的絲線做什麼?大漢國用不完那麼多的絲帛。」

    「用不完我們可以拿出去跟匈奴交換牛羊啊,跟西域交換金銀,銅,乃至於香料,地毯,乾果。必要的時候還能用絲帛僱傭西域人幫我們作戰圍剿匈奴。

    我想不通啊,前段時間阿嬌說雞蛋太多了,現在你又說絲帛太多了,那裡多了?你沒見農婦在地裡幹活的時候連衣衫都舍不得穿?」

    長平低頭看看桌子上五顏六色的蔬菜點頭道:「如果大漢人都能吃到這樣的飯菜,那就好了。」

    雲琅笑道:「我還以為你們都希望那些窮鬼一直窮下去,好讓你們高高在上。」

    「放肆!」

    「別罵我啊,你是這麼想的,可是你們幹的卻是與你的想法背道而馳的事情。

    就在您去長門宮的時候,有兩個胥吏來我家,說我家在胡亂種植莊稼,看他們的樣子似乎要我把地裡的麥子全部鏟掉,然後再種植糜子,小米,他們才能滿意。

    哼,我已經給公孫弘去信了,問他我們雲氏需不需要把地裡馬上就要成熟的麥子一把火燒掉,再種糜子跟小米!」

    「你沒說你家種糜子跟小米是夏收之後的事情嗎?」

    「說這些有什麼用處,人家就是來找茬的,估計是那位大佬看阿嬌不順眼,也覺得您最近很多事,就拿雲氏這個小蝦米開刀,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長平輕笑了一聲,用筷子敲著飯盤道:「他們就不擔心把真老虎給敲出來?」

    雲琅笑道:「我已經把家裡有老虎的事情告訴了公孫弘,就不知道人家怕不怕。」

    長平嫣然一笑,指指桌子上的飯菜道:「想要我幫你出頭,就拿出誠意來,好飯菜準備好,也把好學問給我準備好,看我怎麼收拾那個佞幸小臣公孫弘。」

    又給長平烤了一條羊腿送上去,雲琅就馬不停蹄的去找大長秋,一頭母老虎公孫弘對付起來吃力,還是有些辦法可想的,如果是兩頭母老虎,估計公孫弘會屍骨無存。

    大長秋表現的極為平靜,只是嘴角帶著一絲鄙夷之氣,看樣子這個老傢伙也沒有把公孫弘放在眼裡。

    隨意說了一句知道了,就要把雲琅攆出長門宮,自從蘇稚住進長門宮之後,雲琅發現自己好像非常的不受待見。

    「我師妹是怎麼給貴人保養身體的?」雲琅有些不放心,畢竟蘇稚的包袱裡還有七八根鐵針……他很擔心半瓶水的蘇稚會對阿嬌用針灸,艾炙的法子來拔出所謂的邪氣。

    「只進行了「角法」養身。」

    雲琅鬆了一口氣,拍拍胸口道:「拔火罐不怕,可以拔出阿嬌體內的濕氣,對她只有好處,沒壞處。」

    大長秋對雲琅的反應很滿意,這說明雲琅還是很關心阿嬌的安危。

    把雲琅推出圓拱門之後道:「公孫弘如果來了,就說阿嬌貴人有召!」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6 07:06
    第四十九章揚眉吐氣的李敢

    李敢的喬遷之喜從早上就開始了。

    雲瑯也是第一次看到了李敢的老婆,看過之後,不僅僅是他,霍去病跟曹襄也用異樣的眼光看李敢。

    李敢尷尬的撓著後腦勺道:「這是家母幫我選的。」

    雲瑯,霍去病,曹襄不約而同的轉過腦袋,暗地裡決定今後一定要離這個變態遠遠的。

    本來,一個青春少婦懷裡抱著一個嬰兒,會是一個非常美麗的畫面。

    可惜,李敢七八斤重的大胖兒子被一個瘦弱的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抱在懷裡,那場面就不怎麼好看了,如果這個小姑娘是丫鬟一類的幫手,也能理解。

    當這個小姑娘吃力的抱著一個大胖孩子向雲瑯,霍去病,曹襄施禮喊叔叔的時候,雲瑯再看這個李楊氏一種悲壯的感覺就油然而生。

    曹襄吃驚的比劃一下那個大胖孩子,一邊瞅瞅李楊氏,吃驚的嘴巴都合不攏了。

    他弄不明白,那麼大的一個孩子是怎麼從這麼小的一具身體裡孕育出來的。

    雲瑯目測十七歲的李敢身高在一米九以上,體重至少一百八十斤,而他的老婆,身高最多一米五,體重能有八十斤就算是不錯了。

    李敢見雲瑯,霍去病,曹襄都是一股子若有所思的模樣,連忙尷尬的道:「還有客人來,某去莊子門口迎接。」

    雲瑯一邊剝著吃核桃,一邊對幹著同樣事情的霍去病道:「你老婆不會也是這麼弱小吧?」

    霍去病的兩隻手比核桃鉗子管用的太多了,兩顆核桃握在手心,稍微用力,核桃堅硬的外殼就碎裂開來,他忙著吃核桃,沒工夫回答雲瑯的無聊問題。

    倒是曹襄插嘴道:「岸頭侯家的大女,自幼弓馬嫻熟,雙臂有五百斤的力氣,據說扭斷一束麻布不在話下。」

    雲瑯從霍去病的手裡取過一個捏碎的核桃笑道:「看樣子該是一門美滿的婚姻。

    長相如何?」

    曹襄驚訝的道:「娶了勳貴之女你還敢要求長相?」

    雲瑯立刻憐憫的對霍去病道:「成親後晚上難熬了,身為男人長得比老婆漂亮,確實是一場大災難。」

    霍去病抖掉袍子上的核桃皮起身看著雲瑯道:「你以為你能好過到那裡去?據我所知,我舅母正在到處為你跟阿襄尋找一門好親事。」

    曹襄倒吸了一口涼氣道:「我娘眼中的好親事,恐怕不會有長相這個條件在裡面。

    如果只有我一個,我一定誓死不從,現在,有幾個好兄弟相陪,兄弟我心裡還有點驕傲。

    我們兄弟四個一個比一個長得英武,老婆卻一個賽一個的醜,說出去也是一場佳話。」

    霍去病點 道:「這倒是實話啊,娶一個醜老婆放家裡,我們才能放心的徵戰四方,如果再彪悍一些就更好了,一旦我們戰死了,她也能帶著孩子繼續活下去。」

    雲瑯瞅著這兩個彪悍且認命的漢子小聲道:「能否守住規矩似乎跟長相沒關係吧?

    要是娶到一個醜的還喜歡招蜂引蝶的,我們兄弟豈不是死掉了都合不上眼?」

    霍去病笑道:「家臣啊,你以為家臣是吃素的?找幾個好的家臣,婦人們如果敢亂來,命能不能保住都成問題。」

    雲瑯愣了一下,連忙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將來的家臣有殺死我們婆娘的權力?」

    曹襄笑道:「如果你囑咐過,他們就有,如果你沒囑咐過,沒給他們下過這樣的命令,他們就會裝作看不見,會努力的扶助少主長大,等我們的孩子長大了,再把這個問題交給他去處置。」

    雲瑯總以為家臣這種怪胎已經隨著戰國的消失而消失了,今天聽了霍去病跟曹襄的解說,他才發現,這種變態的製度直到現在依舊頑強的保留了下來。

    最著名的家臣故事,就是大名鼎鼎的《趙氏孤兒》,這個故事將家臣的所有必要性,以及可行性展露的淋漓盡致。

    家臣為了主公的兒子,寧願把自己的孩子當做主公的孩子送給敵人殺掉。

    然後苦心孤詣的撫養少主長大,最後終於報仇雪恨,完成了巨大的逆襲。

    在家臣功成名就之後,他不會選擇跟著少主享受榮華富貴,而是在主公的墳墓前在無數觀眾的淚眼中,像一個真正的貴族一樣,以最莊嚴的,最優美的姿勢伏劍自殺,讓這個家臣的故事昇華到一種近乎於道的境界。

    「這種家臣不好找……」

    「廢話,托妻付子這種事當然要慎之又慎,一個弄不好就會害了老婆孩子。

    阿瑯,你就是這種可以托妻付子的人。」

    聽霍去病這樣說,雲瑯非常的感動,身子都有點顫抖,一拳捶在霍去病的肩膀上道:「別說喪氣話,我們兄弟一個個都必須全須全影的從戰場上回來,自己的孩子自己去養,別指望我。」

    或許是見過太多的死人,雲瑯現在對死亡非常的忌諱。

    李家的官爵不是很顯赫,可是身為老牌軍人世家,人脈卻非常的廣,不斷地有馬車從大路上駛進李家小小的莊園。

    才到中午,李敢家的院子裡就擠滿了人。

    跟雲家一樣,李敢家也有一整套新式家具,椅子,凳子,桌子,屏風樣樣俱全,李敢甚至請雲家的工匠給他家打造了三張實木大床,最大的一個床,跟拳擊擂台一般大小,足足能擺滿大半間屋子。

    至於裝東西用的杯盤碗盞,更是秉承了強烈的雲氏風範,雖然還是陶器,一個個造型美麗,讓人不忍釋手。

    雲瑯不是沒有想過製造瓷器,只可惜,他對這東西的製造一竅不通,對瓷器的全部知識也只有提高窯溫,猛火鍛燒。

    這些東西給李敢撐足了門面,跪坐習慣了的大漢人,頭一次坐在椅子上,就像屁股上長了痔瘡一般左右來回的扭動,沒一個安分的。

    眼看著貴婦們拉著李敢的小個子老婆竊竊私語,雲瑯就覺得自家應該再開一個家具店。

    「兩成!」站在雲瑯身邊的霍去病忽然用肩膀碰碰雲瑯小聲道。

    「富貴鎮的地皮,店舖你出!」

    霍去病滿意的點頭道:「成交。」

    雲瑯嘆息一聲,這就是兩個人太熟悉的壞處,很多時候不用問,就知道對方心裡在想什麼。

    李敢被老婆叫到屏風後面嘀嘀咕咕了許久,就匆匆的來到雲瑯身邊,滿懷希望的看著他。

    「兩成,不能再多了。」

    李敢非常的興奮連連點頭道:「沒問題,陽陵邑的店舖我家來置辦!」

    當曹襄幽怨的目光傳過來的時候,雲瑯也只好點頭道:「兩成!」

    曹襄滿意的點點頭,拍著胸脯道:「長安城的店舖我家出!」

    長平到來的時候,滿院子的人都來到門外肅立迎接大漢的長公主。

    長平並沒有進李敢家的莊子,明明是特意前來祝賀的,卻非要說是路過此地。

    僕役們從馬車裡抬出兩箱子禮物,長平的馬車就繼續駛向雲氏莊園。

    今天來的人大部分都是軍官,她一個長公主不好混在裡面。

    不過,即便是如此,李敢的兩個哥哥也激動的說話都不利索了,一個勁的囑咐他的弟弟萬萬不能忘記了長公主的厚賜。

    李敢有些不以為然,見慣了長平,他對長平已經沒有任何畏懼感,據他測算,身為長平認可的晚輩,就算是做錯事情,長平最多懲罰他一頓,絕對不會再有什麼更大的危險。

    祝賀李家喬遷最大的高潮,是在大長秋到來之後,這個死太監陰惻惻的掃視了一遍李家的賀客。

    於是,連小兒都忘記了啼哭。

    直到大長秋說出祝賀李敢喬遷的好話,並且丟下一個小箱子離開之後,眾人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

    李敢的兩位兄長以不可思議的目光死死的盯著他那個幾乎什麼都不要,什麼都不拿的就從家裡出來的兄弟!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7 21:33
    第五十章朕很好奇

    霍去病給李敢的禮物是五斤金子,這是皇帝賞賜給他的三十斤黃金中的一部分。

    曹襄給李敢的禮物是僕役十六人,男女各半,全都是壯年勞力。

    雲瑯給的禮物就很多了,蠶種,雞雛,鴨雛,小鵝,小豬,小羊,小牛,一整套農具,以及各色雲氏特有的種子。

    有了這些東西,一個三百畝大小的莊園就可以自給自足了。

    李敢對這個小莊園用了很多的心血,從房屋的佈局,直到農田,桑林的佈置,跟雲氏如出一轍。

    北山這邊的一道溫泉被引進了家裡,在李家土地的最低凹處自然地形成了一個一畝地大小的湯池。

    這是李敢特意要求的,他沒有錢,所以他家的湯池是用鵝卵石跟細沙鋪就的,雖然簡陋,也別有一番風味。

    相比於國家,大漢人更注重自己的家,經營好自己的家,讓家天下代代流傳,並且逐漸強大,就是大漢人的最終追求,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大漢國其實就是劉徹需要經營的家。

    直到現在,大漢國對國家的統治也僅僅浮於表面,也就是說大漢皇帝的統治僅僅到縣就結束了,而不是深入到亭,裡,那裡有無數的豪族,他們牢牢的把握著大漢國所有的國民。

    這是一個皇室利用若干個大家族來統治無數小家族,自用無數小家族來統治每一個人的世界。

    大漢國的律法,在很多時候,只在京畿之地有效,距離京畿越遠,大漢律法的施行效果就越差。

    好在京畿之地永遠都是大漢國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所以就有無數的好東西從這裡流往偏遠之地。

    讓那些邊緣部落的漢人對大漢國的自然產生望之彌高的感覺。

    元朔犁就是劉徹登基以來第一次大規模的送給百姓的禮物,據說這個東西,是皇帝陛下夜觀天象,俯視地理山川,然後普查民情,最後不眠不休三百天才研製出來造福萬民的好東西。

    當然,史官不會那麼無恥,所以,在一根細細的簡牘上,就有了一行小字,「元朔元年,雲瑯進獻元朔犁!」

    李敢的喬遷之喜原來準備進行整整三天,結果,在李敢母親要求李敢把收到的禮物分出七成送到大家裡去,被李敢一口回絕之後,喬遷之喜就在第二天下午就匆匆結束了

    對於母親忿然離去這件事,李敢似乎並沒有放在心上,他的妻子李楊氏似乎也沒有在意。

    李楊氏在結束了喬遷之喜之後,就迅速的隨著丈夫來到了雲家,雲氏沒有女主人,家裡又是一大堆婦孺,這給了李楊氏極大的便利,除過雲瑯的臥房,書房,以及密室不能進之外,沒有放過雲氏任何一個地方。

    這兩天,雲瑯沒有去傷兵營繼續為那些傷兵治傷,而是留在雲氏等待公孫弘的到來。

    結果,公孫弘好像忘記了這件事。

    在阿嬌發賣富貴鎮地皮,並且售賣煤石商號股份,準備籌集一大筆錢來建設富貴鎮之後,公孫弘再也坐不住了,他帶著禮物親自拜會了阿嬌,並且愉快的收購了煤石商號兩成的份子之後,就得意洋洋地打道回府了。

    至於雲氏,在他眼裡就是一隻不值得一顧的臭蟲,不捉會吸血,捉了很麻煩,還不如放任自流算了。

    回到京城的公孫弘就很自然地來到了劉徹的面前,送上奏章之後,就安靜的跪坐在毯子上,等待皇帝發話。

    公孫弘的奏章很長,十幾斤重的奏章,劉徹看了一柱香之後才算是看完。

    放下奏摺不確定的問公孫弘:「阿嬌果真能依仗一己之力修築出一座堅城出來?」

    公孫弘睜開閉著的眼睛拱手道:「阿嬌貴人的偏廳中有一座富貴鎮的小樣,如果完全按照那個小樣建造出來的城池,可以算作我大漢的二等城池,超越了陽陵邑,與洛陽相差無幾。

    至於財力,微臣以為,只要阿嬌貴人再壟斷長安三輔的絲絹產業,再輔以家禽飼養,家畜飼養,牛馬販運,馬車製造,農具打造,陶器經營,維持這樣的一座城池並不難,他們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人口太少。

    阿嬌貴人說,人口遷徙乃是國朝大事,她不欲私下與陛下商量,免得陷陛下於不公之境,要求微臣代他稟奏陛下,是否準許富貴鎮收攏上林苑裡面的野人,一來可以給富貴鎮增加人口,二來也能彰顯我皇仁慈之心。」

    劉徹微笑道:「愛卿怎麼沒有提起官員設置,以及城守人選?」

    公孫弘再次拱手道:「阿嬌貴人希望由東方朔出任地方官,負責管理富貴鎮稅收,刑名,教 事。」

    「城守呢?」劉徹笑吟吟的追問。

    公孫弘難為的瞅著皇帝道:「任命東方朔為富貴鎮地方官,阿嬌貴人已經央求微臣向陛下多說好話,為此不惜以明珠百顆賄賂微臣。

    至於城守人選,不論是阿嬌貴人還是微臣,都不認為除過陛下,還有誰能有資格決定派哪一位將軍駐守富貴鎮。」

    公孫弘乃是劉徹夾袋裡的人物,因此劉徹也沒有什麼好掩飾的,拍著桌子笑道:「阿嬌要是四年前有這樣的見地,即便無子,朕也不會褫奪她的後位。」

    公孫弘笑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古人誠不我欺。」

    「朕聽聞愛卿曾經對雲氏不滿?」

    公孫弘笑道:「敲山震虎罷了,長平長公主如同護崽的母虎輕易招惹不得,阿嬌貴人更是眼高於頂,睥睨天下少有幾人能入她眼。

    如今微臣聽聞,他們兩家身家豐厚,置辦的家產更有日進斗金之嫌,微臣要為陛下的大雄心,大氣魄準備錢糧,自然需要錙銖必較。

    兩位貴人等閒找惹不得,微臣只有敲打弱小的雲氏,繼而達到讓兩位貴人警醒的目的,讓她們莫要忘記,身為我大漢勳貴,家國在前,賺錢不過是一種手段。

    現在看起來成效不錯,一旦富貴鎮變成了城池,陛下派遣了城守,微臣自然會去找東方朔要他們該繳納的國帑。」

    劉徹非常的驚訝,覺得這些話能從公孫弘的口中說出非常的讓人不可思議,至少,公孫弘在對付鹽鐵商賈的時候,可沒有這麼仁慈,更沒有給他們足夠的時間。

    公孫弘見皇帝不解連忙拱手道:「此次不過是一個試探,微臣就想知道阿嬌貴人,長平長公主,以及雲氏,李氏是否知道分享富貴鎮的財富,是否有將富貴鎮變成私人領地的想法。

    因此,微臣提出購買煤石商號的兩成份子,結果順利的達到了目標。

    又試探了她們對管理富貴鎮的底線,結果,也達到了目標,既然她們無意將富貴鎮經營成鐵板一塊,那說明,富貴鎮依舊受我大漢管轄。

    如今,富貴鎮百廢待興,經營這座城寨需要大量的錢財,微臣自然不會做殺雞取卵之事。

    微臣有時間有耐心等待富貴鎮繁榮起來。」

    劉徹聽完公孫弘的稟奏,滿意的點頭道:「愛卿所言極是,富貴鎮如今不過是一個小樣,那個小樣朕也看過,聽說這東西完全出自雲瑯之手,整座城池佈局非常的合理,雖有高牆,卻沒有過多的追求防務。

    為此,朕問過阿嬌,阿嬌道:上林苑 是我皇家園林,天子郊遊之所,只所以有城牆,是為了便於治理富貴鎮,如果在這裡也要以防守為第一要務,讓我大漢邊關城池情何以堪。

    朕的意見也是看看再說,看一群婦孺到底能將富貴鎮變成一個什麼樣子,朕非常的好奇。」

    公孫弘大笑道:「微臣也好奇的要命!哈哈哈……」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7 21:33
    第五十一章豬馬牛羊

    「朱侯家中的長女,顏色出眾,更難得的是人家是嫡女,肯下嫁你這個窮鬼,已經是天大的委屈,你要知道感恩!」

    長平端著手裡的茶碗,吹掉了茶水上的浮沫慢條斯理的對雲琅道。

    雲琅哪裡知道這位朱侯是誰,連忙看向曹襄。

    「慶州朱受,他家的閨女不能娶,據說身高丈二,脾性爆烈,有生撕虎豹之能,多年以來隨軍征戰,以女身受軍爵十二,也就比你的少上造低一點。」

    聽了曹襄的解說,雲琅打了一個寒顫連忙道:「不成!」

    長平輕輕地吐掉嘴裡的茶葉鄙夷的道:「你還挑揀人家?卻不知這樣的女子有多少人爭奪呢,是我派了得力人手才說動朱侯夫人才給你一個機會,你還端上架子了。」

    雲琅的面皮抽搐兩下道:「小子無意高官顯爵,這樣的金鳳凰不要也罷。」

    長平顯然也沒有把朱家的閨女當一回事,繼續道:「射聲校尉馬榮的三女兒今年剛好一十四歲,我親眼看過,長得好顏色,難得的是知書達理,更是深通商賈之道,射聲校尉家中的皮貨生意經她打理之後,如今已然蜚聲長安三輔。

    你若娶了她,你雲氏興旺可期!」

    這一次不等雲琅看曹襄,就聽曹襄從喉嚨裡擠出一陣壓抑之極的笑聲。

    聽到曹襄的笑聲,雲琅哪裡還會不明白是怎麼回事,腦袋搖的如同撥浪鼓一般:「不成!」

    長平見兒子拆她的台,抓起一顆杏子就砸在兒子的腦門上怒道:「不就是長了一顆齙牙嗎?深宅大戶的,要的是能頂門立戶的女子,要顏色好的從那裡找不到?」

    訓斥完一腦門杏漿子的兒子,見雲琅黑著一張臉,不由得嘆息一聲道:「你現在年紀還小,等年紀再大一些,就該知道娶妻娶賢這個道理了。

    算了,看你少年心性,看樣子沒有一個顏色好的你是不會答應的。

    破虜校尉牛正家的小女兒,可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長大的,顏色真正的周正,彈得一手好琴,古琴聖手懷古先生也誇過好的,既然你性子淡薄,配你正合適,成婚之後,你們小夫妻也能照朝觀紅日,暮賞晚霞過快活日子。」

    雲琅再一次把目光落在曹襄身上,只見曹襄的一張臉漲得通紅,唧唧歪歪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還用小狗看主人的眼神不斷地哀求雲琅。

    這就明白了,這混蛋竟然愛慕這位牛家小姐,雲琅歷來爽快,為一個沒見過的女人傷害兄弟這事絕對不能做,於是,堅決的搖搖頭道:「不成!」

    長平也看見了兒子的模樣,無奈的搖著腦袋道:「你娶不了妞妞的,怎麼還不明白啊?

    牛正為長平侯麾下的第一猛將,你如果娶了妞妞,你牛叔叔就要請辭北大營,或者卸甲歸田,茲事體大,容不得你們胡來。」

    曹襄耷拉著腦袋一言不發,看樣子他不願意改變主意。

    長平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傷心事,再也沒心思幫雲琅娶老婆了,揮揮手,示意他們退下。

    從閣樓裡走出來,曹襄看著雲琅道:「不是兄弟見色起意,而是妞妞真的不適合你。」

    雲琅哼了一聲道:「你放心,跟你有染的女子,給我八個膽子也不會娶,就你這種出了名的有殺掉沒放過的性子,哼哼哼……

    對了,如果姓牛的不成,你娘不會再給我介紹一個姓楊的吧?如此一來,豬馬牛羊算是湊齊了。」

    曹襄吧嗒一下嘴巴道:「你放心吧,我娘只會給你介紹四隻蹄子全在地上的姓氏的女子,即便不是也是姓石,姓木的好匹配你這個古怪的雲姓,我不知道這裡面有什麼講究,反正是我娘找了術士之後才確定的。」

    雲琅鬆了一口氣道:「娶老婆這件事上我真的很挑,以前一事無成,只要是能看的過去的女人娶回來就好,現在既然有了大變化,我就不想委屈自己,要過一輩子啊,胡亂定下對我,對人家都不好。」

    曹襄嗤的笑了一聲道:「你以為有了高官顯爵就能自由自在的挑老婆?你做夢去吧,如果真是這樣,我早就把妞妞娶過門了,還能等到我母親把妞妞指給你?

    告訴你,我們有挑選侍妾的權力,唯獨沒有挑選老婆的權力,兄弟啊,我告訴你,如果有一天你重要到連陛下都要對你另眼相看的時候,你即便是娶到了順眼的老婆,陛下一聲令下,你老婆就會突然死掉,然後陛下就會重新給你指一門親事。

    這個過程容不得你拒絕!」

    聽曹襄這麼說,雲琅忽然就想到了衛青,自從雲琅來到大漢國,跟霍去病,曹襄,長平,李敢的交情這麼好,從未聽他們說起過衛青第一任妻子的消息,只是模模糊糊的聽說,衛青的老婆是得病死了。

    雲琅連忙趕走了某些奇怪的念頭,看在衛青跟長平恩愛有加的份上,再看在長平對自己算是傾心照顧的份上,就算有什麼奇怪的事情,雲琅也決定忘掉。

    這樣做很沒有道理,只是這個世界本來就不是一個講道理就能活的世界。

    要問雲家莊子裡最招女人喜歡的男人是誰?所有的雲家婦孺都會異口同聲的說孟大!

    如果問她們第二招女人喜歡的男人是誰,她們也會異口同聲的說孟二!

    雲琅要是不小心跑去了女子洗澡的地方,一定會被人家用石頭打出來,可是,孟大要是走錯路跑進去,就會被那些婦人們調戲一陣子然後送出來,如果不是因為孟大極力抵抗,那些婦人會幫孟大洗澡的。

    有一次孟大找到了一種黑脖子的野鴨子,舉著野鴨子一頭衝進了阿嬌游水的溫泉池子。

    雖然被打出來了,不過,也就被打出來而已,再無後續懲罰,阿嬌穿好衣衫之後還跟孟大一起觀摩了那隻黑脖子鴨子。

    雲琅,曹襄其實也很想去阿嬌的游泳池看看,不過,這個念頭剛剛升起,就被他們兩個給掐死了。

    李敢親眼看著自己老婆跟孟大,孟二形影不離的滿雲氏莊子亂竄,不但不嫉妒,反而心疼老婆這樣下去會累壞了身子。

    「人人都知道孟大喜歡的是小蟲,現在孟大就在等待他老婆死掉之後好把小蟲娶回家,為此,每隔十天就必須派人去他長安的家裡看他老婆死掉了沒有,真是太痴情了。

    所以啊,我老婆跟孟大在一起,跟女子在一起有什麼分別,養鴨子,養雞,養鵝這些事情,不跟孟大,孟二學跟誰學?」

    李敢振振有詞!

    雲狼憤怒的敲敲桌子道:「我管你老婆跟誰在一起呢,我就想知道,你家就在旁邊,為什麼你們一家三口都要在我家吃飯?」

    曹襄抬起頭怒道:「這就是說我呢,我娘,加上我都在你家吃飯,不滿意就去對我娘說,有本事把她趕走才是本事!」

    說完就跟李敢兩人無恥的哈哈一笑,端著飯盆又去找好吃的。

    雲家的客人脾氣都比主人大,不論是長平還是阿嬌,這裡與其說是雲家,不如說是她們的度假地。

    也不知道為什麼,雲氏非常的招人,很多時候,只要在雲家待過一陣子的人,基本上就會留在雲家不願意離開。

    也不僅僅是雲氏的飯菜可口,而是每個人都覺得待在雜亂無章的雲家似乎非常的舒坦。

    北面的房簷下,放著好長一排籐椅,每個籐椅上都躺著一個衣著清涼的婦人。

    這些婦人剛剛結束了雲氏的繅絲作業,為此,雲琅給她們放了五天的假期。

    在這五天裡,這些婦人除了吃飯,就是睡覺,她們似乎要把一輩子沒睡好的覺都給補回來。

    一個婦人打了一個哈欠伸著懶腰坐起來,見旁邊的人睜著眼睛無聊的看著天空就迷迷糊糊的道:「不能睡了,再睡就成懶婆娘了。」

    另一個婦人挪動一下身體,幸福的瞅著不遠處忙忙碌碌的廚娘道:「今天晚上吃什麼?」

    廚娘惡聲惡氣的道:「白米飯,撐死你們!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7 21:33
    第五十二章榜樣的力量

    李楊氏對雲氏的鋪張浪費覺得很不理解,她認為沒有必要給僕婦們吃那麼好的飯食。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雲瑯,曹襄,霍去病以及自己的丈夫不應該跟僕婦們吃一樣的東西。

    夏日裡,雲氏做的最多的自然就是涼麵,這種簡單快捷的飯食非常適合在炎熱的天氣裡享用。

    李敢痛快的吃完一盆面條之後,舒坦的對老婆道:「這一手一定要學會,以後咱們家也這麼吃。」

    李楊氏見雲瑯等人離得遠,就小聲問道:「家裡的僕役們也吃這樣的飯食?」

    李敢愣了一下,瞅瞅老婆道:「最開始我以為阿瑯這樣做,會把雲氏吃空的。

    結果,你也看見了,雲家變得更加富裕了,我是一個粗人,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不過,這不要緊,阿瑯聰明啊,而且他還不會害我,我弄不懂不要緊,只要跟著他走就行。

    你回到家裡一定要注意,千萬放開心胸,不要小家子氣,該給僕役們吃的就讓他們敞開了吃,該給他們的賞錢要從寬裡給,總之你要做的比他們想的要好。」

    李楊氏猶豫地道:「這樣真的可以嗎?」

    李敢瞇縫著眼睛瞅著正在跟曹襄罵架的雲瑯道:「指給你說一件事,自從我認識阿瑯跟去病,阿襄結為好友之後,我從未吃過虧。

    咱家搬 的時候,大哥,二哥的眼神你也看到了,恨不得從我身上剜一塊肉下來。

    我從小就不受耶耶喜愛,也不能博得母親喜愛,在那個家裡讓你吃了不少苦頭,這些我都看在眼裡了。

    現在好了,我們搬出來了,從今後你就是這個家裡的女主人,母親再也不能讓我低頭,你看著,你男人一定會讓你風風光光的過一輩子。」

    李楊氏想起以前在大宅子裡過的日子,眼眶有些發紅,用力的點點頭,就繼續吃飯,只是眼淚混進了飯盆,多少有些苦澀。

    霍去病瞅著李敢夫婦在哪裡嘀嘀咕咕的,就對剛剛把筷子丟到曹襄腦袋上的雲瑯道:「我想成親,快點從舅舅家搬出來。」

    曹襄擦拭一把臉上的麵條道:「你母親也要接過來嗎?」

    霍去病搖頭道:「我弟弟剛剛兩歲,我母親又是一個愛熱鬧的,上林苑清苦,應該不會來。」

    曹襄低頭瞅瞅自己飯盆裡花花綠綠的涼麵,不解的看著霍去病道:「你沒告訴她這裡的實際樣子?」

    霍去病苦笑道:「那有機會說啊,一見面,她就問我有沒有活的阿嬌貴人的青睞。

    我一聽這話必然會大怒,所以,我們母子想要好好說一場話都不可得,那有機會說閒話。」

    雲瑯笑道:「那就快點成親,伸頭一刀,縮頭還是一刀,反正岸頭侯家的閨女你是娶定了。

    順便問一句,那些將門家的閨女是不是都是那種胳膊上可以跑馬,拳頭上可以站人主?」

    霍去病搖頭道:「也不盡然,將 裡面念不了書的人自然就要練武,如果能念的進去書的,自然還是要唸書的。

    我之所以想成親,不是為了逃避什麼,而是想要更多的自由,想要活的更自在。」

    男人只要變得傷感了,就沒有多少話好說,悶頭吃飯雲瑯又不喜歡,三心二意的吃著飯,卻不小心看到劉二這個傢伙背靠著那顆大柳樹偷偷地看那些僕婦。

    雲瑯端著飯盆走過去,重重的一腳踹在劉二的腿上,這個老傢伙張嘴要罵,見踹他的人是雲瑯,就拉著雲瑯一起蹲在柳樹後面,指著胖胖的劉婆問道:「您說,這個婦人還有機會生養不?」

    雲瑯撈了一口麵條若有所思的道:「她跟你是同姓,不能娶的。」

    劉二張開嘴無聲的笑了一聲,老兵痞的神態表露無遺,看樣子這傢伙根本就不在乎這條約定成俗的規矩。

    雲瑯吃完麵條,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窮鬼,再看看富態的劉婆,一點都不看好劉二的愛情。

    劉婆現在的資產,放在陽陵邑也是有數的富婆,隨時隨地拿出十萬個錢跟本就不在話下。

    更何況,今年的桑蠶絲變成絹帛之後,她還能拿到半成的份子錢,一個沒了一條胳膊的老兵痞想要求愛,能成功的可能性無限的低。

    「嘿嘿嘿,好漢怕病,烈女怕纏,某家捨棄這張臉皮不要,小郎覺得如何?」

    雲瑯看這劉二,無言的起身,端著飯盆走了,劉婆聽起來似乎很老,實際上,她今年不過三十一二歲,如果放在後世,結婚沒結婚的都說不準,到了大漢已經變成奶奶級的人物了。

    劉婆生了三個孩子,前面兩個大的,都沒活下來,現在她身邊只有一個七歲的閨女,對這個孩子,六婆可是往死裡寵愛,整天把這個孩子放到紅袖身邊認字,學彈琴,看樣子對孩子將來的期望很高。

    不過,劉二也非泛泛之輩,這是一個從十二歲就在軍營裡混到四十歲的老油條。

    平生經歷過的戰陣數不勝數,是真正從屍山血海裡廝殺出來的猛士。

    只是性格不討上官喜歡,雖說軍功赫赫,卻到頭來只混了一個里長的位置,人生失敗至極。

    無所謂……

    這就是雲瑯現在的心態,別人家的僕婦基本上沒有婚配自由的,至於雲家,雲瑯還想保留最後的一點現代人的驕傲,不想限制她們最後的一點幸福,準備隨她們的去自由的生活。

    蘇稚這些天一直居住在長門宮,稍微有點閒暇,她就會鑽進傷兵營裡,研究軍營裡那些稀奇古怪的傷患。

    走在整潔的傷兵營裡,蘇稚的心情一般都會很好,醫家講究整潔,就這一點來說,傷兵營幾乎做到了極致。

    她有時候覺得雲瑯這人有病,明明乾淨的一塵不染的麻布,他也要放進開水鍋裡煮半個時辰,才會撈出來放在陽光猛烈的地方曝曬。

    曬乾之後的麻布條子,就會被人用同樣處理過的油布包裹的嚴嚴實實,用的時候,必須戴上一副同樣經過蒸煮,曝曬這一流程的麻布手套,才能取用。

    他不允許任何人不戴手套就接觸傷兵的傷口。

    蘇稚一輩子都忘不掉雲瑯在教她給傷兵處理傷口時經歷的那場噩夢。

    將雙手放進滾燙的水裡浸泡一柱香的時間,再放進醋水裡浸泡,最後再放進鹽水裡浸泡。

    當時還以為雲瑯發瘋了,要把兩人的雙手做成什麼奇怪的吃食。

    不過,這樣做的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傷兵營裡的傷患,恢復的狀況很好,除過剛剛抵達軍營的時候,死掉了三個人之外,剩下的都在向好的方向轉變。

    哪怕是有些被剁手剁腳的重傷患,也眼看著一天好似一天。

    蘇稚不是不知道外傷傷患有多容易在夏日裡的死亡。

    只要開始發燒,傷口開始化膿,能活下來的軍卒十不餘一,有很多明明是輕傷的傷患,硬是眼看著身體逐漸潰爛而亡。

    傷兵營裡傷兵有如此高的治癒數量,對蘇稚來說就是一個謎,她現在想要解開這個謎團。

    蘇稚掀開一個傷病的衣衫,瞅瞅他肚子上的那個傷口,輕輕地用手按一下傷口,見插在肚皮上的蘆葦管子裡沒有積液排出,就笑吟吟的對傷兵道: 「傷口就要長好了,我今天要把你傷口上的絲線抽出來,蘆葦管子也要抽出來,可能比較痛,你忍耐一下。」

    傷兵的年紀很大,瞅著蘇稚笑道: 「腸子都露出來了,某家都沒有喊疼,抽絲線而已,不算什麼。」

    蘇稚笑道:「軍司馬本來要求七到十天之後就必須抽絲線,我擔心你的傷口癒合不好,就推遲了幾天,現在絲線都長到肉裡面去了,是我的錯。」

    老兵低頭看看自己肚皮上那道蜈蚣一般的傷口搖頭道:「這不算什麼,這不算什麼,能活下來某家就算是賺到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7 21:33
    第五十三章心安處

    醫學上的任何一點小小的改進,對於人類來說都是了不得的福音。

    雲瑯做的就是把後世的醫學常識帶回來,最終付諸實施。

    真正的現代醫學大行其道的時間很短,在這之前,醫學與玄學,與巫蠱之術是密不可分的。

    或許有一些高明的醫生如同會形變一般劃破長空,留下了璀璨的軌跡,卻不得長久。

    人類對生命的認知少的可憐,文化昌明之前的醫學都是經驗學,就是這點微弱的火光,最終照亮了人類前進的道路。

    蘇稚對傷兵營裡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充滿了興趣,她以自己方式打量著這裡的新事物,並最終做出自己認可的理解。

    這對蘇稚來說是一個新的世界。

    雲瑯最痛恨的就是跟阿嬌打麻將,如果說還有比這更悲慘的事情就是陪著阿嬌,長平,大長秋一起打麻將。

    贏錢了會被臭罵,輸錢了會被諷刺,她們不和牌全是雲瑯的錯,要是放水讓其中的一個贏了錢,另外一個就會發飆……

    打了一會牌之後,雲瑯算是看清楚了,這兩個女人從來就沒有對付過,無時不刻不在相互較勁。

    好在下午的時候阿嬌有睡覺的習慣,雲瑯這才得到瞭解脫。

    阿嬌家的荷塘已經長滿了荷花,巨大的荷葉鋪滿了水塘,葉子層層疊疊的,被風一吹就起來一波綠浪。

    長平趺坐在一塊毯子上,沐浴著和風意態悠閒。

    「去病兒要搬離長平侯府此事你可知曉?」

    「知道!」

    長平白了雲瑯一眼道:「沒一個有良心的。」

    「您會放去病離開嗎?」

    長平嘆口氣道:「侯爺想要放手,我不想,卻沒有法子留住他,你們終究是男子漢,不能長留府中。」

    「雛鳥長大了就會飛走,乳虎長成後就會另覓山林,這本是世之常態,您大可不必如此傷心。」

    「他離開了,還會回來嗎?」

    「據我所知,您對去病關愛有加,猶如生母,去病也非薄涼之輩,如何會忘記您的恩情呢?」

    「終究是要走的……」

    「只是來上林苑而已,近在咫尺,您要是想念去病了,隨時就能過來探望,您應該高興才是,您又多了一個家園。」

    長平皺眉道:「襄兒也要住在這裡是不是?」

    「別院而已。」

    「別院?恐怕他以後會把這裡當做主宅!」

    「平陽侯府對他來說也沒有什麼好留戀的吧?最值錢的是平陽侯府的爵位,這東西已經扣在他的腦袋上了,不用擔心別人搶走。」

    長平苦笑道:「世家大族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雲瑯笑道 「老虎什麼時候管過兔子狐狸的想法?」

    長平瞪了雲瑯一眼道:「首先,他得是一頭老虎才成!去病兒我不擔心,這孩子是天生的蛟龍猛虎,襄兒不同,他自幼被病魔摧殘,沒有好好的過過幾天好日子,有時候不免會任性一些,這些都是缺憾啊。

    不過也沒什麼,四頭猛虎並行,其中一頭弱小一些,誰又敢打他的主意。」

    雲瑯幽怨的瞅著長平道:「我們本來就是兄弟夥,您一遍遍的提醒,反而會讓阿襄感到難堪,今後不要再說什麼誰高明,誰弱小的事情,您知道不?這給了阿襄很大的壓力,也讓我們很難堪。

    說到底,他的本源還沒有恢復,為了能讓您看得起他,他拼了老命跟我們一起完成了羽林軍的全部訓練課程,不知道您見過他因為奔跑太劇烈,趴在地上嘔吐,沒以至於苦膽都吐出來的事情嗎?

    您知道他把自己綁在戰馬上狂奔了一千四百里,以致大腿兩側皮肉破裂,鮮血滿褲襠的慘狀嗎?

    我見過,我給他剪粘在皮肉上的碎布的時候,他哭的像個孩子,一個勁的喊娘,哭過之後卻死不承認。

    阿襄有多聰明您知道嗎?

    騎都尉軍中一千三百三十七人,他張嘴就能叫出每一個人的名字,不僅僅如此,他還知曉每一個人的優點,缺點,就這一條,軍司馬就該是他來當。

    他的腦袋瓜裡裝滿了我大漢這些年與匈奴作戰的每一次戰役佈局,來到我製作的沙盤上,不用想,就能復原一次次的戰事過程,雖說講出來的優劣點可能有些幼稚,可是,這種人才,您覺得大漢軍中有很多嗎?

    您以為去病將後軍交給阿襄純粹是看在我們是兄弟的情面上?如果你這樣想就錯了,去病是個什麼人您應該清楚,當初我要進羽林軍,他都極力阻攔,如果阿襄不是一個合格的將領,如何會把重要的後軍交給他?

    您以後要多誇誇阿襄,不要總是說他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喜歡那個叫做妞妞的,就給他娶回去。

    長平侯真正崛起依靠的是無雙的戰功,而不是因為他的姐姐是皇后,就因為有了戰功,您才能下嫁與他。

    我們兄弟是真正的高貴人,我們可以偷,可以騙,可以搶,可以利用別人,可以謀殺別人,卻絕對不會拿自己的親人當做籌碼來交換那點榮華富貴。

    就如您所說,我們是老虎不是野狗,不吃別人的殘渣剩飯,也不從不向別人乞討,肚子餓了我們自己會狩獵。」

    「說的太好了!」阿嬌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荷塘邊上,慵懶的站在柳樹下,美好的身段上裹著一襲紗衣,山巒起伏的讓人心醉。

    「小子,從今天起你可以對別人說是我阿嬌的屬下!貴人就是貴人,腦袋掉了碗大的疤,身子卻要挺直。」

    很明顯,阿嬌已經把她對貴人的理解強加給雲瑯了,她高傲到了認為自己是天底下最高傲的人,像雲瑯這種想要學著高傲的人就該拜她為開山祖師。

    人生在世不能總是太強硬,太聰明,有時候當一下傻蛋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就像孟大,孟二兄弟倆傻啦吧唧的,即便是看見了劉徹老婆的肉體也不是什麼大事,有足夠的理由來原諒他們。

    成為阿嬌的人好處很多,最大的好處就是讓其餘有力量的人將暫時忘記騎都尉的存在。

    看遍大漢歷史,這個世界聰明人實在是太多,而推動這個世界前進的,卻往往都是傻瓜。

    長平見雲瑯神色奇怪,嘆口氣道:「我的牽絆太多,如果沒有那麼多的顧慮,你們這樣的好孩子我一個都不肯放過。」

    雲瑯璫然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衛青是外戚!

    大漢國自從建立之後,就飽受外戚之苦,所以到了劉徹這裡,他就給外戚套上了很多重枷鎖,禁忌極多。

    老虎吐著舌頭吧唧一聲就趴在雲瑯腳下,看得出來,這傢伙在這樣的天氣裡也不是很好過。

    它嘴裡吐出來的氣息滾燙,即便是舔舐了半盆子冰水好像也沒有解除燥熱。

    雲瑯帶著老虎沿著溪流而上,不久,就來到了那道山壁前面,拉動了鐵鏈,山門打開,一人一虎就消失在黑暗中。

    山東外面燥熱無比,山洞裡面依舊陰森森的,一排排已經澆築好的人俑肅立在諾大的山洞裡,軍陣一絲不亂。

    老虎熟練的找到了自己的窩,張大了嘴巴打了一個哈欠,倒頭就睡。

    雲瑯脫掉外衣,換上一身素色麻衣,重新和泥準備澆築人俑。

    半個時辰之後,稀泥已經和好了,還需要靜置一個時辰,雲瑯趁這個機會打開模範,清理上一次澆築好的人俑。

    上一次澆築的人俑已經陰乾了,雲瑯用吊環將模範裡面的泥塑吊出來,用刀子削掉澆築口,然後就按照軍陣的樣子重新擺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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