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漢鄉 作者:孑與2 (已完成)

 
mk2258 2017-8-8 21:08: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37 3712777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4 11:56
    第二十四章殃禍

    事實證明,人很多時候都有一種自以為是的毛病,雲瑯就是如此,他在忐忑不安中度過了一個非常艱難的晚上。

    為此,他一夜沒睡,也一夜沒有卸掉鎧甲。

    天亮的時候,雷被沒有偷襲蘇涼,蘇涼也沒有偷襲雷被,這讓雲瑯非常的失望,也讓霍去病嘲笑了他一柱香的功夫。

    之所以說是一柱香的功夫,是因為,他們在吃早飯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山崩海嘯一般的吶喊聲。

    站在山頂負責瞭望的軍卒拚命地敲響了金鑼,急促的鑼聲一下子就驚醒了所有人,他們第一時間就抓起來自己的武器,然後再左顧右盼的看看自己是不是還有穿鎧甲的時間。

    「著甲,著甲!」部曲長的嘶吼聲很大,很難聽,卻很快讓軍卒們安定了下來。

    穿著鎧甲的軍卒,在李敢的帶領下轟隆隆的向營寨門口跑,沒有著甲的軍卒抓緊時間著甲,一時間,軍營中非常的忙亂。

    雲瑯站在一口巨大的蒸鍋旁邊,得意的瞅瞅自己身上的鎧甲,這就是有先見之明的好處。

    偷襲不可怕,只要被發現了,那就不是偷襲而是正常作戰了,以蘇涼的本事應該不會被人家一擊而潰。

    興沖沖帶著部屬衝出去的霍去病,很快就回來了,臉上帶著說不出的懊喪神色。

    「吃個包子,今天的包子味道格外的好些。」雲瑯笑瞇瞇的給了霍去病一盤子包子。

    「雷被軍消失了,昨夜三更天走的,北面的哨探被人家給殺了,今早,蘇將軍不見哨探回報,就帶兵殺入雷被軍寨,結果,諾大的雷被軍寨裡竟然是空的。」

    「臥虎地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將近五千人呢,他雷被能藏到那裡去?」

    雲瑯安慰霍去病多吃點飯,少操點心,五千人的大軍不可能一夜之間就蒸發不見,

    「蘇將軍已經追下去了。」

    雲瑯發愁的看看已經做出來的食物道:「這裡都沒人了,我們弄出來的飯食賣給誰去?」

    「放心吧,有人吃,還是一個大美人。」霍去病把話說了半截就端著餐盤迴窯洞去了。

    雲瑯快走兩步拉住他道:「把話說清楚,這地方哪來的美人?即便有,前面有那麼多的牲口,輪得到我們?」

    霍去病嘴裡咬著包子,含含糊糊的道: 「快被送來了,你馬上就會知曉。」

    雲瑯來到了軍寨門口,不大工夫就看見李敢臉色陰沉的護送著十幾輛馬車沿著山間崎嶇的道路來到了營寨。

    李敢看到雲瑯站在軍寨門口,心情頓時就好了,朝著最前面的那輛馬車拱手道:「翁主,軍寨到了,我司馬將軍親自來迎接翁主。」

    馬車的簾子被掀開了,一個紫衣女子就坐在馬車中,微微欠身施禮道:「有勞將軍了,榮本翁主與司馬將軍見禮。」

    雲瑯一頭的霧水上前見禮,能自稱翁主的女子,至少都是諸侯國王的女兒。

    這樣的女人如何會出現在這裡。

    隔著紗幔看不清楚,依稀能看清楚裡面是一個女子,既然敢在千軍萬馬中自稱翁主,想來不會是假冒的。

    雲瑯強忍著心頭的疑惑朝馬車施禮道:「騎都尉司馬雲瑯見過翁主。」

    一個輕柔的聲音從紗幔後面傳來:「淮南國劉陵見過司馬,叨擾了。」

    雲瑯愣了一下,馬上堆滿笑容道:「只恐軍中簡陋怠慢了翁主,不如由某家派兵送翁主入京如何?」

    「唉,我也想早日會長安,與我皇兄見面,只可惜,此地的瑣事未了,我還走不得,這些日子難免要叨擾司馬。」

    語調很平緩,帶著一絲絲的柔弱,與阿嬌,長平都不相同,那兩位的聲音厚重,在大殿這種有聚音效果的地方往往會帶著回音,有鐵石的韻味。

    這位就有些不一樣了,聲音甜糯,一句三歎氣的很是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雲瑯不想跟這樣的女人多說話,尤其是在長安赫赫有名的劉陵翁主,更是碰都不能碰。

    不說別的,敢造謠說自己跟皇帝堂哥春風幾十度的女人,滿大漢也只有這位劉陵翁主了。

    不僅僅如此,大漢女子似乎都有把自己的恩主是誰宣揚的滿世界都知道的習慣。

    劉陵翁主的恩主名單,是整個長安城最長的。

    既然是這位來了,怪不得霍去病的臉色會那麼難看,也怪不得李敢如同一隻鬥敗的公雞。

    「蘇將軍交代下來的,我們沒辦法。」李敢小聲對雲瑯道。

    「這麼說,這位翁主是從雷被軍寨裡被發現的?」

    「不是,人家的車馬就堵在營寨大門口,阻擋蘇將軍追擊雷被大軍足足一柱香的時間,蘇將軍不耐煩了,命人將翁主的馬車搬開,這才率兵追擊。

    這時候,我跟去病剛好趕到準備看熱鬧,結果蘇將軍就很自然地把麻煩丟給了我們。」

    伺候一位翁主很麻煩,尤其是在軍營中伺候一位豔幟高張的皇家翁主更是麻煩。

    太陽才升起兩尺高,這位翁主就當著騎都尉將校的面說自己要沐浴,還要霍去病幫她準備好食物,她洗過澡之後就要進食。

    聽劉陵這樣要求,雲瑯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來了,這種低級的曖昧充分說明了這個女人不是那麼難纏。

    當這個鬼女人下馬車抬抬手攏攏髮髻,然後把自己飽滿的胸膛透過寬大的袍袖若影若現的給霍去病看的時候,雲瑯笑的更加開心了。

    也不知道這個女人的魅惑技能是跟誰學的,連青樓女子的招數都拿出來了。

    於是,雲瑯就找來軍中最健碩的兩個老長門宮衛來接受這位翁主的調遣。

    那種簡單的魅惑可能對少年人有著非常大的誘惑,對於常年守衛宮禁的長門宮衛來說,就不怎麼夠看了,他們中間的每一個人都見慣了宮中女子的風貌,對於這種簡單的誘惑有著很強的抵抗力,再加上,他們自從第一天在長門宮執役的時候,就被上官嚴厲的告誡過,比大部分都明白皇家女子不可輕易招惹。

    霍去病見劉陵進了窯洞,就無視雲瑯戲璩的目光正色道:「接下來就是騎兵作戰了,臥虎地丘陵眾多,不是很適合騎兵作戰,這非常的考校騎兵的騎射功夫。

    我覺得雷被這一次要栽,不論是北軍大營的將校,還是細柳營的悍將,他們的戰馬如今都釘了馬掌,也裝備了雙馬蹬,聽說細柳營的人已經開始給騎兵裝備可以雙後握著的長兵刃了。

    我相信,這兩樣東西應該還沒有傳入淮南國,雷被想要在騎射一道上戰勝蘇將軍,難度很大。」

    「翁主的胸脯很大……」曹襄小聲對雲瑯道。

    「雷被可能是發現胡騎三部已經被他重創,轄揭也被投石機砸死了,就欺負蘇將軍手下再無騎術高超的猛士,所以才選擇了這樣的作戰方式。

    他也不想想,如果蘇將軍沒有後手,如何會強令胡騎三部這些最不適合攻城的人去攻城送死呢?

    所以說,目前的狀態對蘇將軍有利,雷被已經落入了蘇將軍彀中,戰敗是遲早的事情。」

    霍去病接續滔滔不絕的分析兩軍的戰略。

    「這個女人的胸脯再大也不能要啊,聽說田蚡當年可是枕著那對恩物當枕頭的……」

    曹襄繼續小聲對雲瑯道。

    李敢瞅瞅滔滔不絕的霍去病,低聲對雲瑯道:「你來長安來的晚,不知道這個女人有多麻煩,告誡你一下,這個女人不能碰,誰碰誰最後就會死。 」

    「為何?」

    「這個女子是淮南國留在長安最大的密諜,田蚡死後,她沉寂了很長時間,沒想到現在又出現了。」

    霍去病見其餘三人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軍略上,也就不再談什麼軍略了,對於劉陵這個女人他也有很多話說要。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5 11:21
    第二十五章自暴自棄

    雲瑯不明白,滿世界人都知道劉陵是密諜,為什麼她還能繼續留在長安三輔幹自己的事情?

    這中間不知道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上一次雲瑯把豆腐弄出來,就被長平好好的查問了一番,如果不是雲瑯還有點用處,早就被當做淮南國的密諜給砍頭了。

    從曹襄,霍去病,李敢這些人豐富的表情中雲瑯大概能猜出來幾分,劉徹可能真的跟自己的堂妹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

    劉陵也似乎知道自己不是很受人歡迎,進了窯洞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

    山谷裡安靜的厲害,兩支大軍糾纏著跑去了別的地方,留下騎都尉不但要幫著他們看守營寨,還要照顧傷兵。

    北大營,細柳營以及勳貴軍伍中的後勤營地就是一個大豬圈,到處都是傷兵們留下的污穢。能走動的傷兵寧願躺在野地裡等死也不願意留在傷兵營。

    雷被軍伍的傷兵營與北大營傷兵營沒有什麼差別,一樣的骯髒,一樣的屠夫模樣的大夫,一樣的污穢遍地。

    可能都是老兵的緣故,他們沒有多少人怨天尤人,也沒有人呼天搶地,自我感覺能活下來的軍卒默默地吃飯,默默地忍耐,等待傷口自然復原。

    自我感覺要死的軍卒,則瞪大了眼睛瞅著帳篷頂部,努力的呼吸著,期望能製造奇蹟。

    打架的人都走了,這裡霍去病的官職最大,於是,這個愣頭青就下了一道很沒道理的軍令,將兩方的傷兵聚攏在一起,安置在窯洞裡。

    無論如何,窯洞裡要比帳篷好的太多了。

    對於軍中的大夫,騎都尉自然知曉該怎麼辦,四個大夫嚎哭著被剃光了所有毛髮,丟進石灰水裡浸泡了半個時辰,確定他們身體上不可能再有細菌存活,這才用清水洗乾淨,再給他們穿上用開水煮過的麻衣。

    剩下的活計就好辦了,該鋸腿的鋸腿,該剁手的剁手,該挖肉的挖肉,該把傷口縫上的就給縫上。

    雲瑯只會這麼多,想要更多的法子也沒有。

    「下一個。」雲瑯疲憊的道,已經幹了一早上屠夫的活計,這時候他真的已經算是心力交瘁了。

    一個被洗的很乾淨的老兵被抬了過來,雲瑯低頭一看不由得笑了,這個人他認識,就是昨日裡跟他講大道理的那個老兵。

    老兵的看了雲瑯一眼道:「別費功夫了,如果司馬好心,就賞老漢一些酒,讓我活活的醉死,這該是最好的死法。

    雲瑯瞅著他肋下的那個大洞笑道:「肚子都漏了,還喝什麼酒啊,能活著還是好好的活著,你被長矛給捅穿了,不過還好,沒傷到內腹,清理過後,只要沒有炎症,活下來不難。」

    老兵皺皺眉頭道:「剛才在外面,聽你說這話已經說了六遍,總騙人可不好。」

    雲瑯指揮大夫用開水煮過的刀子割開他的傷口,開始用柳枝水清洗他的傷口,大夫清洗的很用心,這就讓老兵痛不欲生了,眼看他額頭上黃豆大小的汗珠子噼裡啪啦的往下掉,雲瑯嘆息一聲,還是取出酒壺往他的嘴裡灌了一些酒。

    老兵突兀著眼珠子硬是將酒水一滴不剩的喝了下去,而後大喊一聲,就昏死了過去。

    大夫膽怯的瞅瞅雲瑯,雲瑯淡淡的道:「繼續。」

    窯洞裡腥臭難聞,雲瑯解下包在口鼻上的麻布,嘆息一聲就出了窯洞。

    霍去病跟李敢追著蘇涼大軍的背影繼續去觀摩戰事了,曹襄躺在躺椅上,愣愣的瞅著藍天,已經看了一天。

    劉陵不知道為什麼,很喜歡洗澡,從昨日來到騎都尉營地到現在,她已經清洗了不下六次身體,也不知道她的身體到底有多髒。

    一個斷腿的老兵懶洋洋的靠在窯洞牆壁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餅子,他的斷腿處已經用烙鐵燙過了,如今傷口上蒙著油布,有一個年紀不大的小兵不斷地用冰涼的溪水給他的傷口處降溫,這基本上沒什麼作用,卻能讓老兵舒坦一些。

    大漢軍中的精銳,說白了就是一些上了年紀,作戰經驗豐富,經歷了很多戰事沒有死掉的老鬼。

    大部分都是三十歲以上的老兵,年輕的甲士在軍中很少見。

    老兵見雲瑯在看他,就呵呵笑道:「命保住了。」

    雲瑯拱手笑道:「恭喜!」

    「能回家了啊,孫子都三歲了,終於能回去看看。」老兵坦然接受雲瑯的祝賀。

    「當了一輩子的戰兵,落得這麼一個下場,不感到遺憾嗎?」

    「沒,能活著回去就不錯了,老漢是一個粗人,沒有你們這些讀書人的大志向,當初當兵是沒法子的事情,只想著能保全一條老命回家耕田,現在好了,終於安生了。」

    「不擔心城陽王戰敗?」

    老兵笑道:「老漢努力作戰了,還為大王丟了一條腿,大王不會怪罪我的。」

    雲瑯點點頭道:「淮南是個好地方啊,水草豐茂,土地肥沃,只要人勤快,沒有活不下去的,我還聽說淮南王是個難得的好大王,輕徭薄賦的,庶民日子過的還算不錯。」

    老兵皺眉道:「老漢是城陽王所屬,乃是齊人。」

    「算了吧,一嘴的淮南話瞞得過誰,城陽王有錢,卻沒有你們這樣的捍卒,一個出錢,一個出人,也算是合理。」

    「說淮南話的也是城陽王屬下,這一點司馬萬萬不能弄錯,剛才是老漢多嘴了。」

    雲瑯鄙夷的瞅瞅老兵道:「心思放正,沒人打算從你們這些不值錢的小兵嘴裡掏消息,要掏也是從你們翁主嘴裡掏。」

    「不知道軍司馬想要知道什麼,只要您問,本翁主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不知什麼時候,劉陵從窯洞裡出來了,就站在雲瑯的身後。

    雲瑯回頭看看劉陵,又看看那個被小兵攙扶著一瘸一拐離開的老兵,不滿的對劉陵道:「看你把那些人嚇得,就不能讓我們好好的聊聊?」

    劉陵掀掉面紗,露出一張蒼白的面容笑道:「他知道些什麼,軍司馬想要知道什麼,問我便是。」

    雲瑯上下打量一下劉陵,然後笑道:「你怎麼會受傷?還傷的這麼重,總用水清洗只會催發傷勢加重,人有病啊,他就該治,強忍著,後果難料。」

    見劉陵的侍女要發怒,雲瑯擺擺手又道:「沒打算幫你加翁主看病,所以你就不要多嘴,該吃晚飯了,翁主應該多吃一些,今天的薺薺菜包子味道不錯。」

    傷兵滿營,雲瑯就固執的認為所有人都應該多吃一些野菜,尤其是薺薺菜跟蒲公英更是不可或缺。

    曹襄已經傻掉了,雲瑯端來一盤子包子,往自己的嘴裡塞一個,就往曹襄的嘴裡也塞一個。

    兩人吃的一樣快,因此,一盤子包子很快就沒有了,雲瑯抽抽鼻子,起身又裝了一盤子熱包子,重複剛才的動作。

    「我可能真的不適合戰場。」曹襄取下嘴上的包子,認真的對雲瑯道。

    「我記得你曾經雄心萬丈,要馬踏燕然,建功立業。」

    「那時候比較傻,現在看清楚了,人活著不一定非要為別人活,我想為自己好好活一次。」

    雲瑯翻了一個白眼,悠悠的道:「你是我見過的所有人中,唯一一個能把貪生怕死說的如此清新脫俗的人。」

    曹襄咬了一口包子道:「不這麼說怎麼辦?直接說自己貪生怕死,我擔心你們會看不起我。」

    雲瑯拍拍額頭道:「我們從來就沒有看得起你過,難道你自己心裡沒數?」

    曹襄長出了一口氣道:「這我就放心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5 11:21
    第二十六章第一次招聘

    雲琅認為怕死是一種非常正常的情緒。

    尤其是見到戰場的殘酷之後,有這種情緒更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別說曹襄想要退縮,雲琅自己也認真的想過退縮的問題,只是因為霍去病在歷史上創造的赫赫戰功,讓他對未來還有那麼一絲期望。

    都說吹淨黃沙始見金,曹襄跟他一樣都是掩蓋黃金的沙子,曹襄是純粹的沙子,雲琅覺得自己是一個偽裝成沙子的沙子,是附著在黃金身上的最後一粒塵埃。

    沒有激情,所以營地中就一片死寂,天黑的時候霍去病李敢跟那群少年人沒有回來。

    看來戰事依舊在猛烈的進行著,留在營地裡的都是一些老於世故的長門宮衛,他們對於戰事不感興趣,更不關心誰勝誰負,他們最關心的事情就是今天灌裝的馬血腸會不會有問題。

    說騎兵不吃戰馬的人,都是沒真正見過騎兵的人,反正雲琅已經連續弄了七八天的馬肉包子,沒有人能拒絕它的味道,甚至對馬骨頭熬的肉湯讚不絕口。

    馬匹留著裹尸體,這是真的,這東西實在是太形象了,一匹戰馬的皮正好可以把一個死去的軍卒包裹的嚴嚴實實。

    事實上,小兵是沒有什麼資格用馬皮來包裹尸體最後下葬的,大部分能有一塊麻布包裹著下葬就是很幸運的事情了。

    天氣太熱,傷兵們的死亡率很高,每天都有軍卒死於炎症,這是沒法子的事情,柳枝水根本就起不到徹底殺菌的目的。

    雲琅以前還指望能從酒裡面提煉出酒精來,他試過了,七八度的酒水裡想要提出酒精純屬做夢。

    這一次為軍卒治療傷勢,與上次為羽林少年們治療傷勢完全不同,一個是寒冬,寒冷的天氣裡細菌本來就不容易存活,只要手法得當,救活外傷病人的成功率很高。

    現在卻是初夏,蒼蠅蚊子肆虐不說,高溫更是細菌繁衍的好媒介……

    雲琅眼睜睜的看著每天都有人死掉,最後被裹上麻布快速的埋掉,心裡很不舒服。

    然而,那四個沒毛的大夫卻幸喜若狂,他們覺得軍營裡的傷兵沒有死掉七成以上,就已經是了不得的功勛了。

    劉陵窯洞裡面的香料味道濃郁的已經能讓人窒息了,雲琅卻知道劉陵的傷口應該已經開始腐爛了……

    曹襄更加的頹廢,以前還能幫著雲琅在晚上巡營,現在,他每日裡都喝的大醉,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於是,雲琅就更加的忙碌了。

    今天的晚飯很不錯,小米粥,糜子飯,配上滷製的馬肉跟一些山野菜,雲琅吃了很多,即便是頹廢的曹襄也吃了不少。

    「今晚我巡營,你好好睡一覺。」

    曹襄低聲道。

    「怎麼了,不準備繼續頹廢下去了?」雲琅不屑地道。

    「還以為你會阻止我頹廢,沒想到你不聞不問,這還是兄弟做的事情嗎?」

    雲琅嘆口氣道:「傻子啊,我阻止你有個屁用,只會讓你更加的頹廢。

    你從小就接受的是王霸教育,那一條,那一章允許你頹廢了?

    別人活成一灘爛泥最多招來人家的笑話,你要是活成一灘爛泥,跟著你混飯吃的平陽侯府那有活路?

    真可憐,連活成爛泥的資格都沒有。」

    曹襄笑道:「也只有你整天可憐我這個與國同休的侯爵,也不怕被人笑話。」

    雲琅見曹襄重新變得活潑起來了,也就不再理會他了,這幾天總是暗地裡瞅著他,總覺得他好像得了抑鬱症。

    說話的功夫,劉陵的侍女已經在雲琅的窯洞外面走了七八趟,雲琅心知肚明,卻不理會,只是一味的跟曹襄瞎扯。

    「劉陵翁主夜晚寂寞難耐,邀請你去侍寢,為什麼不去?」曹襄也看見了那個侍女,不由得衝著雲琅挑挑眉毛。

    「那個女人的身體都腐爛了,你有心情去招惹嗎?」

    「劉陵受傷了,這可是奇聞,這麼說,那個侍女是來求你去幫劉陵看病的?」

    「應該是這樣。」

    「你去不去?」

    「正好我也想問你。」

    「去吧,陛下沒有殺掉劉陵,就說明陛下不希望這個女人死掉,劉陵死了,說不定又會影響陛下這次開宗親大會的目的。」

    曹襄說的非常認真。

    雲琅笑道:「既然如此,我們就一起去看看那個女人到底傷到了什麼程度。」

    雲琅走出窯洞,侍女深深的一禮,卻不說話,只是臉上的惶急之色無法掩蓋。

    「翁主睡過去了。」

    來到劉陵的窯洞裡,雲琅命侍女挑起門簾,將屋子裡面的香氣散一散。

    劉陵躺在床上,面色蠟黃,一頭長發如同蛇一般胡亂纏繞在身上,在他的左腰處,有一個拳頭大小的鼓包,正在向外流淌著濃水,腥臭撲鼻。

    整個人已經昏迷過去了,體溫高的嚇人,雲琅摸了一下估計這女人體溫快有四十度了。

    小孩子有這樣的高熱,一般問題不大,大人一旦燒到這個程度就距離死亡不是很遠了。

    劉陵身體下的毯子已經被汗水**了,在不補充淡鹽水,不用傷口繼續潰爛,她就會電解質紊亂而死。

    「先把體溫降下來,再給她灌水,一定要多喝水,只有等他的體溫下去了,咱們再解潰爛處。」

    有了雲琅璫主心骨,四個侍女立刻飛快的端來了冰涼的泉水,等雲琅出去之後,就用麻布沾水擦拭劉陵的全身。

    一份鹽,一份糖,雲琅很快就配置出一份鹽糖水,交給侍女,要她們無論如何也要給劉陵把滿滿一盆鹽糖水給灌下去。

    做完這些事,雲琅就跟曹襄回去睡覺了,事情既然已經做了,就沒有什麼不忍之心,劉陵能熬過去,就說明她命不該死,如果她不幸死掉了,雲琅也沒有什麼好遺憾的。

    大漢國的老兵經歷了三天的生不如死之後,他就熬過來了,很幸運,他的傷口已經結痂了,貫通傷也沒有發炎,塞在傷口裡的麻布不再是濕漉漉的。

    據老兵自己說,他已經活過來了。

    他的傷口很麻煩,給他換藥的時候,能從傷口的這頭看到傷口的那頭,這個洞估計沒什麼機會痊癒了。

    「比那個老狗好……」老兵靠在床頭,指著外面那個少了一條腿的老兵笑呵呵的。

    「知道不,我的傷就是那個老狗給捅的,他的腿也是我用刀子給剁掉的……哈哈哈。

    說起來這軍中,老漢還沒有佩服過誰,這老狗算一個,不論是身法,機變,應對都是上上之選,還以為老漢的那手拖刀計能瞞得過他,誰知曉偏偏是我中了他的暗算。

    混戰中,敢把自己唯一的兵刃丟出去殺敵的傢伙,不佩服都不成。」

    「就你這傷勢,即便是復原了,也會元氣大傷,軍中不養廢人,你要被大軍趕出軍營了,想好去哪裡了沒有?」雲琅打斷了老兵自吹自擂。

    老兵笑呵呵的看著雲琅道:「看樣子司馬已經給老漢安排好去處了?」

    「來我家當護衛吧!」

    「不去,與其給人當走狗,不如給陛下當走狗,按照老漢立下的軍功,回到家鄉當一任里長問題不大。

    老漢孤苦一生,沒有娶親,沒有子嗣總覺得對不起祖宗,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怎麼樣也要給我侯家留下一條根才成。」

    雲琅吧嗒一下嘴巴道:「我家全是婦孺,你要是來我家當護衛頭子,家裡的婦人還不是任你挑撿?」

    老兵見雲琅似乎沒有說笑的意思,遂認真的問道:「聽說司馬爵封少上造,家中十八個護衛乃是官配,聽你的意思,你家中……」

    雲琅苦笑道:「別提了,官家是給了我十八個護衛,可是,上次匈奴人進犯上林苑的時候,他們全跑了,丟下我這個家主跟四五百婦孺就跑了。」

    老兵想了一下,指著躺在牆根曬太陽的淮南老兵道:「你要是能把他抓來給我當副手,老漢就去你家,去挑選你家的美人兒給老漢當婆娘。」
jackal45tw 發表於 2017-11-7 09:11
第二十七章  玉石俱焚

    對於那個斷腿的老兵,雲琅覺得拿下來應該不是什麼問題,主要是劉陵今早的時候清醒過來了,高燒也退了。

    如果能把她腰上的那個傷口給治好,問她要一個老兵估計不成什麼問題,即便是老兵已經有了一個三歲的孫子,也能給他一口氣全要過來。

    既然分配到的軍務是留守大營,那麼,雲琅自然不會放過那兩座大營中的所有好東西。

    尤其是胡騎三部的營寨中,好東西尤其多,他們的人死的差不多了,即便是沒死的也被雲琅抬回了騎都尉的軍寨治療傷患。

    雲琅覺得把他們已經用不了的戰馬順便拖回來付那個醫藥費,是一個非常合理的由頭。

    雷被軍寨更是如此,由於是輕騎離開軍寨,他們的軍寨裏剩餘的物資堪稱堆積如山。

    為了免得那些人回來之後出口舌之爭,雲琅派了兩百長門宮衛先期押運這他們收獲的大批好東西回上林苑軍營。

    萬一起了糾紛,以阿嬌的暴脾氣,應該沒人能從騎都尉拿走一針一線。

    清醒過來的劉陵很好說話,尤其是她在見識了死亡是怎麼一回事之後對於治療非常的配合,再也沒有前幾天那種諱疾忌醫的毛病。

    不過,換雲琅在她的處境,他也不相信大漢的神醫……

    劉陵的肩背很好看,腰肢纖細,從腰肢以下,臀部隆起一條驚人的弧線,算得上是真正的欺霜賽雪。

    傷口在腰部的軟肉上,位置還算不錯,這裏的神經雖然多,血管卻很少,大部分都是脂肪。

    雲琅的刀子輕輕地割開了皮肉,一股淡黃色的濃汁就噴湧而出,在給那麼多的軍卒粗暴地治療過傷患之後,雲琅面對這點小場面早就處變不驚了。

    戴著口罩看不清表情,他取出一大團麻布,熟練的擦拭著那些膿血,當膿包徹底的癟下去之後,雲琅在她的傷口處居然找到了半截鋼針。

    這東西很歹毒,也非常的精巧,比繡花針粗不了多少,卻有無數的倒鉤,牢牢的鑲嵌在肌肉中,難怪會留下半截子藏在肉裏。

    現在好了,鋼針附著的肌肉已經腐爛了,雲琅用一把小鑷子輕輕一夾,就取出來了,放在眼前瞅瞅,然後滿意的丟進旁邊裝汙物的小盤子裏。

    咬著牙忍痛的劉陵,看到了那半截鋼針,眼中有濃烈的怨毒之色。

    雲琅自然不會傻乎乎的去問,是誰把這枚鋼針射進她體內的,這種給自己找麻煩的事情能不問就不要問。

    切割掉李陵腰肢上大片死皮,死肉,沒了濃汁腐肉的傷口已經凹陷下去好大一塊。

    將來即便是長好了,也會留下一個碗口大小的傷疤,如果這個傷口放在老兵身上,應該是沒什麼問題,放在劉陵這具美麗的胴體上就有些觸目驚心的感覺。

    或許是流血流得太多的緣故,清除掉腐肉死皮之後,傷口只滲出很少的一點血漬。

    雲琅不斷地按壓,直到沒有血漬出現,這才用鹽水做最後的清洗。

    “啊”

    劉陵的身體如同美人魚一般痙攣起來,身體在三個侍女的按壓下,依舊扭曲的如同一條大魚。

    扭曲過後然後伸展,美麗的身體完全暴露在雲琅的目光之下,大大的眼睛裏全是哀求之色。

    雲琅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意思,依舊一板一眼的清理著傷口,只有將傷口徹底的消炎,她才能活下去,至於效果如何,只有天知道。

    “有一個淮南國斷腿老兵,我很想要他,不知翁主能不能做主將他給我,順便把他的家人也一起送過來。”

    雲琅一邊仔細的檢查著傷口,在確認傷口上沒有膿血,全是新鮮粉白的肌肉之後,在等待水汽幹燥的那一刻,小聲對劉陵道。

    “我不干涉兵事。”劉陵非常的痛苦,拒絕起雲琅來卻斬釘截鐵。

    “其實不是我想要那個累贅傷兵,是我要招攬的一個老兵不知怎麼的就看中了你家的殘廢老兵,這個條件是他提出來的,你不答應就算了。”

    雲琅等侍女用扇子扇乾了傷口上的水汽,就用幹淨的麻布覆蓋住傷口,在一側留下一個通氣口,就準備離開。

    劉陵咬著牙道:“我如果不答應,你就不管我的死活了是嗎?”

    雲琅搖搖頭道:“這是兩回事,我在治病救人的時候,從不考慮這人是不是跟我不對付。

    如果有仇,我寧願治好他之後再殺死他,也不會在治療的時候動什麼手腳,這是我身為一個醫者的尊嚴,不容褻瀆。”

    “我不信!”劉陵把牙齒咬的咯吱作響,半晌才歎息道:“我可以去跟我父王說,成不成在於他。

    在淮南國,我沒有你想的那樣位高權重。

    雲琅點點頭道:”預料之中,只要你說了應該能成,因為這事本身就沒有什麼陰謀在裏面,就是一個簡單的要求。

    接下來幾天裏,你要用魚腥草煎水清洗傷口,兩天一次,保持傷口乾燥清潔,只要不再有炎症,半個月後你就沒事了。”

    “如果我不答應你,你是不是就不會說這些醫囑了?”

    雲琅認真的搖搖頭道:“不會。”

    他說完話就起身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又轉過頭對劉陵道:“好奇的問一下,盤子裏的那根針,是怎麼造出來的?很精巧,材質也很不錯,全是上好的百煉鋼,你有完整的嗎?我想看看。”

    “公輸家的手藝,你很感興趣?可惜我這裏只有損壞的,沒有完整的。”

    劉陵美麗的身體被侍女重新用毯子包起來,在她的示意下,另一個侍女拿來一個小小的錦盒,將盤子裏的半截斷針裝進盒子,然後就連盒子一起給了雲琅。

    雲琅打開盒子看了一下,果然,盒子裏裝著兩半截長針,合上蓋子,他朝劉陵隨便拱拱手,就轉身離開了窯洞。

    劉陵扭動一下身體,不小心觸碰到了傷處,不由得呻吟一聲,過得片刻對侍女道:“查查這個少年人,我一年多不在長安,長安何時出了這麼一個少上造。”

    侍女低聲道:“我們無法進城。”

    劉陵仰面朝天瞅著光禿禿的窯洞頂部道:“能進去的,想辦法,一定要進去……”

    李敢回來了,只是,人憔悴的不成樣子,雲琅很想知道他出去的這四天時間裏到底發生了什麼,見這家夥一副要死的模樣,只好讓他吃飽飯之後再說。

    反正不可能是什麼好消息,如果是好消息,李敢也不至於一聲不吭埋頭吃飯了。

    曹襄也看出李敢的異樣來,一個勁的給李敢拿包子,也不問,跟雲琅打一樣的主意。

    李敢在吃了三盤子包子,兩碗稀粥之後,才丟下飯碗仰天大哭兩聲,才捂著臉道:“太慘了!”

    雲琅站起身瞅著李敢回來的方向道:“兩敗俱傷嗎?”

    李敢痛苦的點點頭道:“都是精銳,都是悍卒,將領也沒有一個窩囊廢,武器裝備也相差無幾,我們唯一占優的就是騎兵,至於步卒……”

    曹襄咬牙道:“誰贏了?”

    李敢搖頭道:“沒人贏,都死的差不多了,連蟄這種深知明哲保身的人都丟了一條臂膀,哪來的贏家?”

    雲琅慘笑一聲道:“還是有贏家的。”

    李敢抬頭道:“誰?”

    雲琅恨恨的道:“我們!”

    曹襄一屁股坐在地上,揮著手道:“這樣的勝利不要也罷。”

    “沉舟側畔千帆過,枯木前頭草木春,兩支大軍的毀滅,換來騎都尉的新生,也不算太壞。”

    “這話說的太沒良心……”

    “去他娘的,事情都這樣了,還不允許我騙騙自己嗎?”

    李敢指著回來的方向道:“等他們回來,你要是還能笑的出來耶耶跟你姓。”
jackal45tw 發表於 2017-11-7 09:18
第二十八章  下一個

    傍晚的時候,霍去病他們回來了,雲琅果然笑不出來了,哪怕是苦笑也笑不出來。

    去的時候,霍去病攜帶著大軍所需的所有糧草,回來的時候糧草一星半點都沒有了,馬車上運載的全是傷兵……

    “看著能活的我都帶回來了,活不了的全丟在跑虎嶺,馬車不夠……”

    霍去病的話語很是淡然,或者說是麻木了,馬車走了一路,車板底下就流了一路的血。

    七八個傷兵擠在一輛馬車上,有些根本就不用救,早就沒有了呼吸。

    蘇涼騎在一匹戰馬背上,頭盔不知道去了哪裏,斑白的頭髮隨風飄舞,兩隻眼珠子紅的如同炭火,雖然依舊威風凜凜,雲琅卻能從中看出一絲老邁之氣來。

    “救活他們!”蘇涼用馬鞭指著一個哀哀痛哭的軍漢沉聲對雲琅道。

    雲琅檢查了一下那個軍卒,他的傷口在肚子上,露出來的腸子已經發黑了,傷口翻卷著還發青,上還趴著幾隻蒼蠅。

    “救不活了。”

    一滴老淚從蘇涼炭火般通紅的眼睛裏流出來,他鬚髮虯張想要怒吼,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哀求:“救活他!”

    雲琅搖搖頭,轉身離開,邊走邊對長門宮衛們吼道:“挑揀能活的送過來!”

    他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如此輕易地決定一個人的生死,他也從來都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成為一個大夫,一個掌握別人生命的大夫。

    他知道自己不是大夫,自己除了知曉一點急救常識,一點消毒常識之外,對醫療堪稱一竅不通。

    現在好了,他居然成了這裏醫術最高明的大夫……

    雲琅吼那句話的時候,眼淚如同瀑布一般往下奔流,他第一次開始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麼不聽雲婆婆的話去學醫科,而是選擇了那個該死的工科。

    會修飛機在這裏有個屁用,就算是能造出飛機來又有一個屁用,在人命面前,就算是造出航天飛機又能如何?

    走進早就搭建好的麻布帳篷,雲琅一遍遍的用皂角水清洗雙手,然後再把手放進很燙的水裏面,眼看著雙手被熱水煮的通紅,才把手取出來。

    那四個軍中大夫遭遇了同樣的困境,雲琅能強忍著不發出叫聲,他們沒有這個顧忌,四個人一起殺豬一般的嚎叫,讓本來就鬼氣森森的麻布帳篷更是顯得詭異。

    清洗傷口,縫合,插蘆葦管引流,裹藥,鋸腿,上烙鐵,用油布包裹,然後浸泡冰水……剁手,上烙鐵,然後包裹,降溫,……割開喉嚨,給氣管上插蘆葦管子……

    雲琅的嗅覺已經失去了作用,他從帳篷裏探出腦袋,曹襄不斷地往他嘴裏塞肉包子,他已經整整幹了一天一夜,外面的傷兵似乎還是不見少。

    “好多人流血流死了。”

    “我知道有一種過血的法子,可惜,我不知道如何辨別血的不同之處,所以不敢用。”

    “耶耶,有法子就用啊,這時候還說什麼敢用不敢用,就算是醫死了,也比讓他們等死強。”

    “不成,弄錯了血的種類,胡亂過血,傷兵會立刻死掉,沒有改正的機會,即便是蒙對了一個,下一個還是要靠蒙,即便是父母至親也不能直接過血,一旦弄錯,必死無疑。”

    “為何?我可以確定我是我娘親生的,也不能過血?”

    “滾,你身上的血還有一半是你父親的,兩種血脈交融,可能會產生第三種血脈出來。

    好了我吃飽了,還要繼續,天啊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我會依靠狗屁不通的醫術討生活啊……”

    雲琅的叫聲非常的淒厲,然而,傷兵流水般的送進來,他只好繼續自己的大夫生涯!

    病人最多的地方是那裏?自然是戰場,這裏的病人不是被動生病,而是主動生病,或者說兩者兼而有之,只要拿起刀子在自己或者別人身上剌一下,立刻就會製造出一個完美的病人。

    四個大夫已經有一個瘋了,坐在帳篷的角落裏念念有詞,誰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雖然這家夥瘋了,卻沒人笑話他,不管是誰,三天三夜不睡覺,整天守在血淋淋的帳篷裏,不是鋸掉別人的腿,就是剁掉別人的胳膊,多少都會有些問題的。

    另外三個的狀態也不是很好,不敢違抗雲琅的命令,只能機械的接受指令,按照雲琅的吩咐繼續做著各種反人類的舉動。

    “這個已經死了,抬出去吧。”雲琅淡淡的吩咐道。

    台子上的那個已經死掉的傷兵被抬出去之後,雲琅習慣性的對外面道:“下一個!”

    帳篷外面卻沒有動靜。

    雲琅再次提高了嗓門用沙啞的聲音大叫道:“下一個!”

    帳篷外面依舊沒有動靜。

    過了片刻,霍去病的聲音傳了進來:“沒了。”

    三個早就疲倦的歪歪扭扭的軍中大夫聞言,呻吟一聲就倒在滿是血汙的地上倒頭就睡。

    雲琅脫掉比屠夫圍裙還要汙穢的麻衣,脫得一絲不掛,他光著身子走出帳篷,抬頭瞅瞅外面明媚的陽光,就這樣毫無遮掩的向山下的小溪走去。

    他準備好好的洗個澡……

    霍去病瞅瞅那個傻乎乎的還在自言自語的軍中大夫,又看看帳篷裏是哪個即便在酣睡中依舊大喊大叫的軍中大夫,再看看就那麼赤裸著在山路上散步的雲琅,擔憂的對曹襄道:“他會不會也傻掉?”

    曹襄搖搖頭道:“這家夥的心就像是鐵石做的,這些天你數過死在他手裏的人了嗎?”

    霍去病怒道:“他救活的更多!”

    兩人對視一眼,就匆匆的追著雲琅的腳步下了山包。

    雲琅愉快的泡在冰涼的泉水裏,非常的享受。

    泉水從他的肌膚上流淌而過,他甚至能感受到泉水摩擦皮膚的那種絲滑感。

    不管自己幹了什麼,至少自己努力過了,是真的努力過了,沒有絲毫保留的努力過了。

    這一刻他覺得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都在鬆弛,心中一點遺憾都沒有,肩頭萬斤的重負在一瞬間就消失了的感覺,讓他如墜雲中,飄蕩欲仙。

    “你平日裏不是都喜歡洗熱水澡的嗎?”霍去病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擔憂的瞅著滿臉享受之色的雲琅道。

    “身上有血,這東西是能用熱水洗的嗎?等我洗乾淨了血漬,你給我準備好一桶熱水,我要好好的泡泡。”

    “喝點酒嗎?”曹襄蹲在另一頭小聲道。

    “好,也準備一點吃食,不要太多,我一會洗完澡之後就要睡覺,可能要睡很久,吃的太飽不好。”

    “還穿衣服嗎?”曹襄抖抖拿來的衣衫。

    “自然要穿,只穿內褲就好,免得一會脫起來麻煩。”

    霍去病長出了一口氣,拍拍雲琅的肩膀道:“沒事就好!”

    雲琅抬頭愣愣的看著霍去病道:“怎麼可能會沒事?我現在是在用最後的一絲理智控製著這具身體,不讓他暴躁起來,等我睡醒之後,你們要小心點,千萬不要惹我,事事順著我可能會沒事。”

    曹襄連忙道:“沒問題,沒問題,你睡醒之後就會知道我是一個多麼乖巧的人了,你讓我攆狗,我絕對不會去轟雞!”

    霍去病笑道:“只要你沒事,我這幾天什麼都能忍,先說好,回到上林苑之後,你就不許這樣了,再有脾氣也要藏起來,等沒人的時候再發火。”

    雲琅沒有回答,低頭看著身上的血漬一點點的融化,最後被流動的泉水帶走一絲絲的血色,兩顆眼珠子也從清明逐漸變得混亂。
jackal45tw 發表於 2017-11-7 14:09
第二十九章  心底的欲望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將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這句話雲琅是知道的,而且知道的非常清楚,更加知道沒有人能夠輕輕鬆鬆的就成功。

    在後世,也許有一些站在大風口就能輕易飛起來的豬,在大漢時代,沒有這樣的可能,哪怕是韓嫣這種以男色娛人的男子,付出的也不僅僅是他的肉體。

    雲琅沒有想到自從他來到大漢國,從來就沒有遇到什麼可以輕鬆完成的任務。

    始皇陵的重任剛剛告一段落,就開始了另一段絕對不會讓人愉快的跋涉。

    如果說始皇陵這樣的任務還算是正常,那麼,現在開始的任務對他來說就是泰山壓頂。

    他勉強支撐了一陣子,就被這座泰山給生生壓垮了。

    天剛亮的時候雲琅就醒過來了,他一直在思考自己目前的生活,覺得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他會死掉的。

    他總覺得這個世界與他毫無關係,這裏的人或許在理論上與他有血緣關係,可是,那一絲血脈未免過於單薄了。

    “虧大了啊……”雲琅輕聲對自己說。

    孤獨的躺在一個清爽的帳篷裏,微風拂起了紗帳一角,讓他輕易地就看見了外面明媚的陽光。

    一叢小草正在帳篷的外面茁壯成長,頂芽上還掛著一滴露珠,露珠晶瑩剔透,光華流轉。

    雲琅哀怨的看著那顆露珠,眼看著它逐漸變大,最終小草的頂芽不堪重負,一低頭,那顆露珠就掉在了地上,然後就與潮濕的地面融為一體。

    有一雙大手出現在那個缺口處,用力的將紗帳壓平,並放上一塊石頭。

    紗帳隔絕了雲琅的目光,雲琅也閉上眼睛,他還想再睡一會。

    清醒與昏睡其實就隔著一雙眼皮,睜開眼就代表清醒,閉上眼睛,世界就變得混沌,都是看腦子的意願而已。

    霍去病將紗帳壓好之後,就走了進來,見雲琅依舊在昏睡,遂低聲道:“四天了,我們要回家了,你繼續睡,我給你弄了一個馬車,鋪的厚厚的,你睡醒了,也就到家了。”

    雲琅睜開眼睛,霍去病愣了一下,神色有些尷尬,雲琅笑道:“睡醒了,能騎馬回去,馬車還是留給那些傷兵吧。”

    霍去病看看雲琅清澈的眼睛也跟著笑了,指指外面道:“我去看看曹襄他們準備好了沒有。”

    雲琅捶著僵硬的腰肢下了床,低頭嗅嗅自己身上,皺皺眉頭,就準備再去洗洗,睡覺之前,雖然洗的很幹淨,可是血腥氣依舊沒有徹底的清除掉。

    站在帳篷外面伸一個懶腰,就有軍卒過來聽候使喚,以前的時候,他們可沒有這麼殷勤。

    聽說雲琅要洗澡,立刻就有一群軍卒忙著去張羅,雲琅自己面前已經多了一張桌子跟凳子,桌子上擺滿了食物。

    沉睡了四天,雲琅的肚子早就癟了,顧不上洗漱,就狼吞虎咽起來。

    一張油餅下肚,再喝一口米粥,雲琅滿意的快要呻吟起來的時候,就看見劉陵從窯洞裏走出來,朝著雲琅盈盈一禮道:“劉陵謝過司馬妙手活命之恩。”

    雲琅吞下嘴裏的米粥道:“在有能力的情況下,我不介意多救一個人,不論他是誰。”

    劉陵幫雲琅重新裝了一碗米粥放在他面前道:“仁者無心,受者感恩,世間的事情本不過如此。”

    雲琅瞅瞅自己碟子裏的小塊豆腐乳笑道:“聽說豆腐是你父親造出來的?”

    劉陵順勢坐在雲琅對面皺眉道:“說來也怪,豆腐確實是我父王門客所造,據我所知,秘方至今尚未泄露,長安三輔的豆腐卻賣得紅紅火火,小女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雲琅用大拇指驕傲的指指自己道:“是我造出來的,不但造出來了豆腐,也弄出來了豆腐干,豆腐皮,以及這種鹽豆腐,佐食稀粥最是美味,翁主不妨嚐嚐。”

    劉陵最讓雲琅欣賞的一點就是不做作,很自然地取過一個碗裝稀粥,很自然地取過一個油餅咬了一口,也很自然地學著雲琅的樣子將豆腐乳抹在油餅上,然後一起吃,而後再喝一口粥。

    她吃的很是享受。

    如果不是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曾經用身體誘惑過雲琅他們的話,雲琅認為劉陵是一個很好的談話人選。

    “家父的門客僅僅是製造出了豆腐,而且味道很難讓人接受,我曾經吃過幾次,每一次都偷偷吐掉,父親很生氣,就會勒令我把自己餐盤裏的豆腐全部吃掉,一塊都不許剩下。”

    “嗬嗬,你有所不知,豆腐可是一個好東西,站在醫家的角度來看豆腐,這東西可是可以媲美肉食的東西。

    我大漢子民,沒有機會吃到更多的肉食,因此,基本上都患有夜盲症,兩隻眼睛到了晚上,就什麼都看不見,那些胡人不同,他們的食物大多是肉,奶,所以啊,他們就沒有這方面的困擾。

    實際上,食肉的野獸在視力這一道上,都比食草的畜生好得多。

    現在有了豆腐,於情於理我們就一定要多吃,吃豆腐要比吃豆子好的太多了,不但沒有了脹氣的後患,還把豆子變得更加美味。

    就農桑一道來說,種過豆子的土地,來年再種糜子,麥子,小米,一般都會獲得豐收。

    很神奇吧?”

    劉陵仰慕的瞅著雲琅道:“您真是太博學了,相比之下,家父的那些門客應該全部剁碎了喂狗。”

    雲琅大度的擺擺手道:“不能因為我知道的多,你就高看我一眼,也不能因為你家的門客知道的少,就拿去剁碎了喂狗。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如果你覺得一個人好像沒有用處,那麼,你一定要問問自己,把他放在合適的位置上了沒有。”

    劉陵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掩著嘴巴對雲琅道:“小女的身體還未痊愈,雲郎若有什麼心思,不妨等小女身子痊愈之後,再論不遲!”

    說完話還嫵媚的瞅了雲琅一眼又道:“能否勞駕司馬為小女查一下患處是否已經痊愈。”

    雲琅避開劉陵帶鉤子的目光,皺眉道:“想要痊愈,沒有那麼容易,我半個時辰後會查看你的傷勢,然後再決定你是否能夠承受得住長途跋涉之苦。“

    劉陵笑道:“小女恭候!”

    看著劉陵慢慢的回到窯洞,曹襄的腦袋從雲琅的肩膀後面探出來,同樣瞅著遠去的劉陵道:“就她這個樣子,你應該能折騰死她吧?”

    “什麼意思?”雲琅對曹襄的話非常的不解。

    曹襄揉揉鼻子道:“你洗完澡之後就發狂了,大喊著要把劉陵那個啥死,我們拖都拖不住啊,去病還要我們兩個去把劉陵的侍女抓住,好方便你行事,如果不是看劉陵傷的太重,兄弟們一定會滿足你的要求。”

    雲琅痛苦的閉上眼睛,呻吟出聲:“我還幹了什麼?”

    “脫光衣服在軍營裏遛鳥算不算?”

    “還有呢?”雲琅咬著牙齒問道。

    “有啊,唱歌啊,還不錯,什麼妹妹你坐船頭,哥哥我岸上走,還有什麼天黑親個夠之類的,話語直白,意思明顯,哥哥我聽得熱血沸騰啊,就是你後來不唱了。”

    雲琅的手開始發抖……顫聲問道:“還有什麼?”

    曹襄學雲琅的樣子聳聳肩膀道:“沒了,然後你就睡得跟豬一樣,一連睡了快四天,我跟去病每隔一個時辰就要去探探你的鼻息,看你死掉了沒有。

    哪怕你發瘋,也比你死死的沉睡好他娘的一萬倍啊。”
jackal45tw 發表於 2017-11-7 14:18
第三十章  臥虎地的悲傷

    對於霍去病,曹襄兩人對他的友情,雲琅從不懷疑,至少從這一次的事情上就能看出來,雲琅在他們的心中要比一個翁主高的太多了。

    想想劉陵剛才表露出來的魅惑之意,雲琅總算是弄明白了到底是為了什麼。

    既然劉陵已經知道自己發狂的時候說的那些話,有那種心思也就不難理解了。

    現在麻煩的是等一會怎麼去給劉陵檢查傷口,再沒有說這些話之前,雲琅哪怕是面對赤裸的劉陵也能做到心中無愧。

    現在形勢變了,雲琅知道自己曾經胡言亂語過什麼,這時候再去掀掉劉陵的衣衫檢查傷口,就變成了很嚴重的猥褻。

    都說醫者父母心,雲琅覺得自己嚴重褻瀆了這句名言。

    從這件事情上也能看出來,人在做任何事的時候,不論是好壞其實都是一個自我欺騙的過程,只要把埋藏在心底裏的骯髒心思不暴露出來就是君子,一旦暴露出來了,君子立刻就變成了無恥小人。

    君子與無恥小人之間是存在轉換關係的,而真實就是促成轉換關係的變量。

    雲琅想了一會,就重新走進了劉陵居住的窯洞,很多人親眼看著雲琅走進去了,他們的每一個人都帶著一種說不出含義的詭異笑容,哪怕是那些生死兩難的傷兵們也是如此。

    這一幕雲琅看見了,他只能歎息自己當初大喊大叫的聲音實在是太大了,以至於讓全軍營的人都聽見了。

    雲琅進去了,劉陵的侍女就出來了,她們的眼角全是春意,並且笑得嘻嘻哈哈的。

    劉陵趴在床上,全身上下就只有一襲紗衣,如果不是腰肋處綁著麻布,這具身體還是很有看頭的。

    雲琅的目光非常的清澈,既沒有往劉陵身體重要部位去看,兩隻手除過觸碰傷口之外,也沒有多餘的動作,這是一場很正常的醫生檢查。

    “不錯,不錯,你的身體非常的健壯,沒想到僅僅過了六天,你的傷口就結疤了,這是一個好現象啊,沒有炎症,堪稱奇跡,恭喜你,你活下來了。”

    雲琅一邊在準備好的銅盆裏洗手,笑著對劉陵道。

    “你不妨看仔細一些,我的胸口有些發悶,腰肢也很僵硬,是不是還有什麼內傷。”

    劉陵非常的失望,他對這個俊俏的少年人很是喜歡,總覺得他與大漢國的任何一個人都不同。

    雲琅轉過臉去笑道:“那是你趴的時間太長了導致的胸悶,傷口上的疤再有十天就會脫落,還是不敢沾水,傷口上挖掉的腐肉太多,以後難免會留下很大的疤痕,這是沒法子的事情。”

    劉陵嫣然一笑,既然雲琅對她的身體沒有別的心思,她自然也是要顧及臉面的,扯過一條毯子蓋在身上道:“能活下來已經是僥幸了,如何能顧及其他。”

    雲琅歎口氣低聲道:“前幾日在下因為醫治了太多的傷兵,損了心脈,胡言亂語了幾句,冒犯了翁主,還請翁主看在我神智錯亂的緣由上饒恕言語冒犯之罪。”

    劉陵嗤的笑了一聲:“你們男子總是這樣,對女色的追求沒有止境,如此這般也就罷了,偏偏很多時候心裏想的與表面上說的完全不同,真的不知道你們為什麼會是這樣。”

    雲琅乾笑一聲:“人還是多一點顧忌比較好,如果事事由心,就很難被稱之為人。

    就因為我們知道克制自己的欲望,這才將我們從野獸中分離出來,是好事,不能指責。”

    劉陵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指著雲琅道:“這樣為自己汙穢心思做解脫倒是很巧妙。”

    雲琅跟著笑道:“我本就是一個俗人,沒有翁主想的那麼君子,既然翁主傷勢大好,雲琅就此別過,待回到長安之後再會。”

    劉陵玩味了一下雲琅的話,看著他道:“你真的希望我去長安見你?”

    雲琅歎口氣無奈的道:“好吧,我承認,剛才說的確實是一句客套話,你父王與陛下如今勢成水火,兩不相融,我這時候與你相交,確實會有很多麻煩。”

    “雷被逃遁不知所蹤,所以,這一次比鬥,是陛下贏了,城陽王的鹽山,我父王的銅礦,小梁王的牧場,全部歸陛下了。

    不僅僅如此,齊地的琅琊郡,淮南的豫章郡,梁王的大好梁園也一同歸屬陛下。

    經此一戰,我父王苦心經營的淮南國少了一半之地,再也無力與陛下爭執些什麼。

    這樣也好,陛下對三國也少了猜忌,大家都能安生的過幾年日子。”

    雲琅不想聽這些話,偏偏這些話自己鑽進了雲琅的耳朵,想想也是,唯有如此大的利益,才能讓皇帝出動這麼多的精銳來自相殘殺。

    如果僅僅是為了一點名聲與寶物,以劉徹的性子,還不至於如此昏聵。

    雲琅哈哈一笑拱手道:“既然如此,你我就兩廂安好,就此別過,相忘於江湖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劉陵大笑道:“沒有相濡以沫,何以相忘於江湖?雲郎保重,我們終有再見之日。”

    雲琅搖著頭走出窯洞,不僅僅是侍女,就連那些一臉期盼的軍卒們也紛紛搖頭,他進去的時間太短了,很是讓人失望。

    “你也算是大病一場,表現不好也許在情理之中,回頭我派人找些好東西,大補一頓一定能還你赫赫雄風。”

    曹襄的狗嘴裏從來就吐不出什麼好話,倒是霍去病皺眉道:“怎麼辦啊,蘇涼三天前就回京了,只帶走了不到兩百個能騎馬的人,他把剩下的人全丟給我們,也不知道他有什麼大事,能丟下自己受傷的袍澤自己走了。”

    雲琅看看軍營中滿地的傷兵歎口氣道:“回去領功了,這一戰人家的功勳大的沒邊了,等於為陛下拿下了豫章郡,琅琊郡,以及梁園,更有鹽山,銅礦跟牧場,不快一點把勝利的消息稟報正在京城等候消息的陛下跟三個國王,他如何肯甘心?

    什麼功勞能簡在帝心?這次就是,我看啊,我們也不要急著回長安了,現在帶著一群傷兵回去,只會給陛下添堵,等這些人的傷勢好點了,再慢慢回去,陛下拿到了賭注,說不定就會想起這些人的功勞。”

    霍去病搖頭道:“必須回去,中軍府給我們的期限馬上就要到了,無令攜甲士在外罪同謀反,這是禁忌破不得。”

    李敢瞅著雲琅道:“如果不是為了等你醒來,我們早就拔營回長安了,這事沒有商量的餘地,軍令一下,無人敢違抗。”

    事已至此,雲琅也沒辦法,李敢說的沒錯,大漢軍規根本就沒有什麼人情好講,觸犯了軍規,就是觸犯了軍規,軍司馬就會按照軍規處置,沒聽說有誰觸犯軍規之後還能平安無事。

    最先走的卻是劉陵,她在侍女跟護衛的簇擁下坐著馬車離開了臥虎地,走的非常乾脆,經過雲琅,霍去病曹襄,李敢這個小團體的時候掀開馬車簾子嫣然一笑就飄然遠去,非常的乾脆。

    雲琅他們想走就沒有那麼容易了,滿營的傷兵,動作激烈一點就會死掉好幾個。

    這些人都是雲琅費盡力氣救回來的,他哪裏肯讓這些人輕易地死掉,騰出所有的馬車給了傷兵,即便如此,馬車也裝不下所有的傷兵,好在軍營中戰馬甚多,每兩匹戰馬拖著一個爬犁,總算是安置好了所有的傷兵。

    至於營地裏堆積如山的物資,只能由騎都尉自己來處理了,所有的軍卒馬背上馱滿了物資,剩餘的物資就由軍卒背負,負責帶兵的霍去病,李敢同樣背負著沉重的物資,在一聲令下之後,緩緩離開了臥虎地。

    大軍離開了,軍寨卻不能留下來,否則容易招來強人占山為王,一把大火在軍隊離開之後在三座軍寨燃起。

    雲琅不想回頭看大火,他不知道臥虎地以後還能不能安靜下來,至少,臥虎地裏的那些墳塋非常的安靜……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8 11:16
    第三十一章一半驚喜

    霍去病一路上很沉默,背上背著巨大的行囊低頭趕路,烏騅馬身上更是掛著兩個更大的行囊,靜靜地跟在他身邊。

    李敢走在最前面,他就走在最後面,曹襄騎著馬在中間來回奔走,而雲琅,則需要走在馬車隊伍裡,照料那些傷勢沉重的傷兵。

    走了二十里地,雲琅就要求休息,不是他堅持不住,而是有兩個傷兵已經昏迷過去了。

    霍去病木然的下令全軍休息一柱香的功夫,雲琅就快速的讓人把那兩個昏迷的軍卒從馬車上抬下來,放在陰涼處,用冰涼的泉水為他們降溫。

    他們的傷口有液體滲出,雲琅煩躁的搖搖頭,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現在天氣炎熱不說,馬車胡亂搖晃,很容易摩擦到他們的傷口,這種狀況下,很多傷病熬不到長安就會沒命。

    他一再的向霍去病要求就地紮營,哪怕能停兩天,這些傷兵們的成活率也會高出很大一截。

    「軍令不可違抗!」霍去病總是這樣冷冰冰的說。

    「我們呈遞上去申訴文書,沒有回應,就只好繼續回京,不管有什麼理由不能按時出現在騎都尉在上林苑的軍營裡,就有大禍臨頭。」

    曹襄有些為難,騎都尉軍中對外聯絡的事情都是他在負責,這時候想要一點晚歸的便利,他都做不到。

    霍去病喝口水道:「不怪阿襄,據我所知,陛下已經下了嚴令,要長安三輔的所有駐軍必須在五月十八日前各歸營地,此事不得遷延。

    中軍府對此也沒有辦法,陛下有令在前,不管什麼狀況都不能違背陛下的皇命。」

    「你們走,我帶著傷兵慢慢走行不行?」

    「不成,傷兵也是軍卒!」霍去病一口回絕雲琅的要求之後,就把頭盔扣在頭上,背起自己的大包裹,繼續前進。

    兩個傷勢在腦袋上的傷兵,把那個傷口崩開的傷兵,放在他們的肚皮上,並且用手牢牢的抓著他,不讓他移動,如此,才能讓那個傷兵感覺舒坦一些。

    坐在爬犁上的感受並不好,戰馬走動,爬犁劃過土地揚起的灰塵很自然地落在他們身上,不大工夫,他們一個個就成了土人。

    走出臥虎地,道路上的行人就多了起來,面對騎都尉這樣一支傷兵滿營的軍隊,他們很自然地躲的遠遠的。

    這樣的軍隊戾氣很重,天知道會不會把怒火發洩在他們身上。

    路上的行人商賈沒有叨擾騎都尉的意思,騎都尉也沒有欺負那些行人商賈的意思,只是默默地行軍。

    」這個人的傷口不應該這樣包紮,應該把傷口袒露出來。」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忽然闖進了雲琅的耳朵。

    他木然的抬起頭,發現在他乘坐的爬犁邊上,有一個騎著驢子的驢子女子正在對他說話。

    女子的年齡應該不大,戴著錐帽,一層質地不好的薄紗完全遮住了她的容顏,不過,從她露在外面的那雙小手就能看出,這應該是一個少女。

    在她身邊還跟著兩個步行的鍵僕。

    那個被指責的傷兵怒道:「婦人家懂得什麼,走開!」

    雲琅瞅瞅那個傷兵肩膀上的麻布道:「劉二,人家說的沒錯,你肩膀上的傷口也開始滲液了,這說明包裹傷口的麻布磨損了傷口,卸掉吧。」

    劉二見雲琅也這麼說,就小心地在旁人的幫助下解開麻布,雲琅看了一下,發現覆蓋傷口的藥膏已經散開了,被針線縫住的傷口有了紅腫的跡象,雲琅插在傷口上的蘆葦管子,正在往下流淌淡黃色的體液。

    「這位將軍的傷口已經有了潰爛的徵兆,應該靜養才好,將軍何不下令停止行軍?」

    劉二抬頭看了一眼那個女子淡淡的道:「軍令不敢違。」

    女子掀開錐帽露出半張面頰,仔細的觀察了一下劉二的傷口道:」為你治傷的人真是好本事,居然用絲線縫住了傷口,這樣能加速傷口癒合,只是,你傷口上裹著的傷藥,實在是太差了。

    如果用我家的行軍水清洗傷口,再用三花散外敷,就能止住傷口潰爛。」

    雲琅皺皺眉頭,探出手道:「拿來!」

    女子怵然一驚,立刻勒住驢子停止前進,她覺得自己好像說錯話了,兩個鍵僕連忙抓著驢子的籠頭就打算帶著女子落荒而逃。

    這個女人很有見識,雲琅治療傷口的本事自然是不差的,至於藥材,他真的是一竅不通,那四個屠夫一樣的軍中大夫弄出來的藥膏能好到那裡去。

    既然發現了有用的人,坐困愁城的雲琅,如何會放過。

    一聲令下,立刻就有護衛軍卒衝上來,將女子搶過來,丟在雲琅乘坐的爬犁上,至於兩個鍵僕,已經被護衛們按在地上動彈不得,即便如此,他們還大聲地嘶叫著,努力的掙紮著想要來拯救自己的女主人。

    「一起帶走!」雲琅輕聲吩咐之後,就對驚恐不安的女子道:「行軍水,三花散在哪?」

    女子不敢看雲琅滿是灰塵的臉,顫抖著從袖子裡取出兩個小小的陶瓶遞給了雲琅。

    雲琅打開其中一個寫著行軍水的陶瓶放在鼻子跟前嗅嗅,然後倒出來一點在手上看著紫色的藥水,疑惑的看著那個女子道:「你從哪來的?」

    「右扶風,你不要亂來,我耶耶是右扶風醫博士,跟屯駐右扶風的大將軍乃是摯交。」

    「從那一年過來的?」

    「建元元年,隨耶耶從姑蘇來的長安。」

    「見過汽車嗎?」

    「汽車?沒有!」

    雲琅聽這個女子這樣說,眼中滿是失望之色,手裡有紫藥水的人卻沒有看到過汽車,真是太遺憾了。

    他忽然想到另外一種可能急忙問道:「你耶耶何在?」

    女子愣了一下,過了片刻才道:「耶耶在李沮將軍府上做客。「

    」騙子!」雲琅莫名其妙的憤怒起來,李沮這人他還是知道的,三年前,這傢伙就已經去了代國當國相去了,這個在女子信口胡柴。

    爬犁上並沒有多少空餘位置,女子見雲琅面容猙獰,不由得連連後退,最後一下居然將手撐到了地上,哎喲叫了一聲,就從爬犁上掉下去了。

    雲琅眼疾手快,趁著這個女子還沒被後面的戰馬踩到,一把又將她拖回來了。

    女子的錐帽滾落在地上,長發披散了下來,一雙大眼睛如同驚恐地小鹿一般看著雲琅。

    雲琅沒來由的心頭一軟,將女子放在爬犁上,將舉在手上的陶瓶放在女子面前道:「能告訴我怎麼造出來的嗎?我試驗過,沒有成功。」

    女子向後縮縮,靠在低頭裝鴕鳥的劉二身邊道:「我把秘方告訴你,能放我走嗎?」

    雲琅搖搖頭道:「我不會傷害你,只是想知道這東西是怎麼來的,你也看見了,這裡全是傷兵,紫藥水對阻止傷口潰爛有奇效,我想救這些人,請告訴我製作方法,我不惜以千金相求。」

    說著話,他就從口袋裡抓住一大把珠子放在女子的面前,然後就直勾勾的瞅著這個女子。

    「龍膽草……」

    「那是製作紫色顏料的東西!」雲琅不由得再一次提高了嗓門。

    「可是這東西能快速的讓傷口乾燥,結痂……不過,大多時候能管用,有些時候不管用,即便是用了行軍水,傷口也會化膿,在硬痂之下。」

    雲琅嘆息一聲道:「紫藥水只能在傷口還沒有潰爛的時候使用,如果傷口已經潰爛,就必須先要清洗傷口,剝除損壞的皮肉之後再使用。」

    聽女子說完話,一切也就瞭然了。

    這個女子的家人無意中發現了被人當做染料的龍膽草能有收縮傷口的功效,這才當做不傳之秘。

    如果從後世知曉了紫藥水的秘密,他們就不可能不知道紫藥水不能用於已經潰爛的傷口。

    還以為自己這樣的人在這個世界上並不孤單,沒想到,僅僅是歡喜了一半。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8 11:17
    第三十二章素質?蘇稚!

    雲瑯有些痛恨自己的聰慧,如果愚蠢一些,至少能能多幻想一下這個世界還有一個同類的幸福感。

    歡喜的心情消失之後,這個女子也就沒有先前看起來那麼美麗了。

    也是,一個女子的美麗與否跟男子心中的愛意與歡喜度有關,如果愛意多如潮水,即便是長相平平,在男子心中她也是光彩奪目的。

    如果沒有愛意,剩下的不過是一具可以讓那個人荷爾蒙高昇的物件。

    「你弄掉了我的錐帽……」雲瑯對面的女子哭泣了起來。

    煩躁的劉二扭頭瞅著已經被後面的戰馬踏成一團的錐帽怒道:「你要怎的?你手裡的珠子能買一萬頂錐帽。」

    雲瑯變戲法一般的從袖子裡抽出好大一塊絲巾,放在那個女子手裡道:「暫時用它綁在臉上。到了前面的鎮子再去換掉。」

    神誌回來了,他就覺得自己剛才做的很過分,有強搶民女之嫌。

    「你還搶了我家的秘方……」女子哭的更加傷心。

    「我用珠子跟你換的。」雲瑯指指被女子死死攥在手裡的珠子道。

    「我不想換,還準備用秘方在陽陵邑開醫館。」

    「你一個女子開醫館?你剛才還說你是去投靠親友的,還說你耶耶在李沮府上。」

    「女子怎麼就不能開醫館了?」

    雲瑯瞥了女子一眼,很會避重就輕嘛。

    「既然你要開醫館,這裡就有無數的傷患,你要是把他們都治好了,你在陽陵邑的醫館將來一定會名聲大噪,生意興隆的。」

    「我本來就是要救人,你們不顧他們的死活,強行趕路,我身為醫者,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聽到女子這樣說,雲瑯不由得認真打量一下這個哭的稀里嘩啦的女子,輕聲道:「是我魯莽了,不如,你現在就開始給他們治傷,我們會另外付給你診金。」

    女子擦乾了眼淚問道:「不能停下來嗎?」

    雲瑯憂鬱的搖搖頭:「不成,我們身負軍令,時間太緊,不容我們就地修整。」

    「我的藥包在從人身上。」

    雲瑯示意護衛們放開那兩個鍵僕,見女子輕盈的跳下爬犁,匆匆的自驢背上取下一個包裹,然後快走幾步又跳上了爬犁。

    她很想給劉二的傷口上塗抹行軍水,見雲瑯搖頭,就低下頭想想,就用雲瑯手裡的另外一個瓶子裡的三花散,覆蓋在劉二的傷口上。

    白色的粉末覆蓋住劉二的傷口之後,雲瑯就嘆息一聲道:「石灰這東西腐蝕性太強,裡面即便是有藥物,對傷口也有很大的傷害,雖然這樣能保證劉二活下來,將來他的身上,會留下一個難看的瘢痕。」

    女子白了雲瑯一眼道:「你又偷我家的秘方。」

    雲瑯笑道:「生石灰裡面添加薄荷,這種治病的法子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一個熱,一個涼,你在玩冰火兩重天嗎?」

    雲瑯說的齷齪,無奈他的黃色笑話沒人能聽得懂,劉二更是一臉享受的對雲瑯道:「開始很疼,不過很快就冰涼一片了。」

    女子也有些得意,揚揚手裡的藥瓶道:「這裡面的藥材很多,可不僅僅只有你說的那兩種,而且,你說的還不對。」

    剛才雲瑯還覺得這個女子很聰慧,現在他又覺得這個女人是一個傻子。

    一個五歲的孩子手裡抱著一個金元寶走在強盜窩裡就是她現在的行為的寫照,

    大漢軍隊無疑是強悍的,但是,對於大漢百姓來說,大漢軍隊也是可怕的,軍隊裡的高官,平日裡搶一兩個民女,對這位高官來說不是什麼污點。

    比如雲瑯剛才的行為,就被所有傷兵看在眼中,他們中間沒有一個人出來阻攔,反而趴在馬車上,爬犁上饒有趣味的看著自家軍司馬發威。

    蘇稚的手在衣袖下微微的顫抖著,只有在出手給傷兵治傷的時候才變得穩定。

    她很想利用自家的好藥材穩住這個可惡的軍官心神,免得他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

    她的手似乎有魔力,只要經過她的手治療過的軍卒,慢慢的恢復了安靜,呻吟聲,慘叫聲慢慢的平息。

    或許是灰塵,或許是汗水,也或許是刻意,總之,每從馬車,或者爬犁上跳上,跳下一次,她的臉上就會多一塊灰塵,等她跟雲瑯跑遍了馬車跟爬犁,一個滿臉灰塵,一身塵土的髒丫頭就完美的出現了,如果不仔細看,根本就無法與剛才那個明**人的小姑娘有任何的關聯性。

    天色暗下來的時候,霍去病依舊沒有停下來休息的打算,只是行軍速度不免慢了下來。

    蘇稚不止一次的表示要離開,都被雲瑯給拒絕了,瞅著那雙大眼睛裡蓄滿了淚水,雲瑯卻把一張油餅遞給了她。

    「上了賊船,就不要想著下去,在大漢國,好大夫太難找了,既然碰見一個,就要往死裡使喚,這是軍中的傳統。

    不過啊,你放心,沒人傷害你,你也就沒必要再往臉上塗抹塵土了,廝殺漢們如果真的對你有興趣,就算是把自己丟糞坑裡也難逃厄運,就你剛才那一番施藥問診的做法,這裡的傷兵也不會允許有人傷害你。

    既然是要在陽陵邑開醫館的,少了病人怎麼成,這些人都會成為你的主顧,多照看些沒壞處。」

    「你不講理!」蘇稚大眼睛裡的淚水終於滑落,很快就在她髒兮兮的臉蛋上衝出兩道白皙的淚痕來。

    雲瑯咬一口油餅笑道:「虧你還是醫家,怎麼一點上進心都沒有啊?

    你難道就不想知道,這些人的傷口為什麼會被縫上?

    你難道就不想知道那些傷勢沉重的人,為什麼還能繼續活下來?

    更何況,這裡有如此多的傷病,你一旦參與了這麼多人的醫治過程,是不是就能極大的提高你的醫術?

    還有,我會允許你臉上沾滿灰塵,卻絕對不允許你的手上有半點污垢?為什麼一定要求你在觸碰傷兵傷口的時候先洗手?而且治療一個人,就清洗一次?

    這麼多關於醫術上的疑問,也不能讓你忘記恐懼嗎?」

    蘇稚擦一把淚水,哽嚥著道:「我一個女子身處軍營,總是多有不便。」

    雲瑯微微一笑,又把一壺茶水推給蘇稚:「既然知道不妥,見到我們就該跑遠,還故意湊過來,難道不是在打這些傷兵的主意嗎?

    我讓你得償所願,還付給了你豐厚的診金,你要記得感謝我,要總是躲著我,我又不吃人。」

    眼見這個軍官沒有放人離開的意思,蘇稚就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上的奇怪吃食,從上午到傍晚,不斷地在馬車,爬犁上跳上跳下,她即便年輕,也感到非常飢餓跟疲憊了。

    奇怪的吃食出人預料的好吃,茶壺裡的飲料也出人預料的好喝,這是蘇稚第一次吃油餅喝茶水,她覺得自己已經喜歡上這兩樣東西了。

    「對了,還沒有告訴你我是誰,我是騎都尉軍司馬雲瑯……」雲瑯說完之後就瞅著蘇稚。

    蘇稚瞪大了眼睛看著雲瑯,手已經按在茶壺上了。

    雲瑯無奈的道:「一般情況下,我自我介紹之後,你是不是也應該把你的名字告訴我?你耶耶難道就沒教過你禮儀嗎?」

    「蘇稚!」

    「素質?我很有素質……不對,你叫蘇稚是吧?呵呵呵,素質這兩個字現在還不能出現。」

    蘇稚介紹過自己之後,就不再說話,低著頭繼續吃油餅喝茶水,看的出來,她真的很疲憊了。

    雲瑯一腳把劉二踹下爬犁,這傢伙打呼嚕的聲音實在是太大了,劉二從爬犁上滾落,想要發怒,見踹他的人是雲瑯,就抽抽鼻子,找了一個人少的爬犁跳上去,繼續睡覺。

    劉二不在爬犁上,蘇稚顯得非常驚慌,正準備也跳下爬犁,就看見雲瑯自己跳下爬犁,還把兩張毯子丟上爬犁。

    「今夜可能要繼續行軍,好好休息,明日裡還有更多的活等我們幹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9 17:27
    第三十三章騙人精

    行軍水對於乾燥傷口非常的有效果,這個雲琅比較相信,石灰加上不知名的藥草對於阻止傷口發炎似乎也很有效果,這一點雲琅依舊心存疑慮。

    問那些傷兵,他們的反應是一致良好。

    為了戳穿他們的謊言,雲琅用軍中常用的草木灰來代替三花散給傷兵們裹傷,再問他們,他們依舊歡喜的說,女神醫的藥膏非常的有效果,他們已經感覺好多了……

    一個十三四歲的美麗少女,一臉認真的幫那些傻啦吧唧的大兵們裹傷,這對他們來說,已經是極高的待遇了,別說只是往傷口上放石灰,就算是放毒藥他們也會覺得美女是在幫他們。

    奇怪就奇怪在這,路上走了兩天,那些傷兵們的傷勢確實是在向好的方面轉換。

    這就顛覆了雲琅對醫藥學的一貫認知……

    這個女人就是一個禍害!

    如果說兩天前,雲琅如果想要禍害這個妖精,騎都尉裡的所有軍卒都會嘻嘻哈哈的看熱鬧。

    現在,雲琅如果敢玷污這個妖精,那些把這個妖精視為救命恩人的傻大兵們會把雲琅活活的吞掉。

    雲琅覺得自己才是這些混蛋的救命恩人……

    軍中的包子很大,一個足有半斤,蘇稚一次能吃三個,她的嘴巴很小,可是那張小小的嘴巴一點點的撕咬碩大的肉包子,比起狼吞虎嚥的壯漢,吃的一點都不慢。

    她還喜歡喝奶……春日裡,軍中的馬奶供應充分,自從發現這東西之後,就沒見過她喝水。

    馬奶一點都不好喝,蘇稚卻一點都不介意馬奶裡的腥羶味道,如同一個匈奴婆子。

    雲琅自然也有馬奶喝,不過,他喝的一般都是酸馬奶,有時候還會給裡面加一點糖。

    自從蘇稚發現雲琅的馬奶比較好喝之後,她就果斷的放棄了她的新鮮馬奶,改喝雲琅的。

    「這樣的女子好養活……」曹襄遠遠的看著躲在樹下吃東西喝酸馬奶的蘇稚小聲對雲琅道。

    「這是一個好女子,知道隨遇而安的道理,應該能快活一生,福壽雙全!」

    這是老兵劉二的原話。

    「如果你沒意見的話,我想讓我舅母出面,招攬她為我門下的門客,你以為如何?」

    霍去病瞅著忙碌不停的蘇稚對雲琅小聲道。

    「她是我搶回來的!」

    雲琅說的很乾脆,事實上他都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說,這種待遇一般都是屬於他的,現在,這個女人才來了軍中兩天半,也就有了這樣的待遇。

    不過,很難對這個女子生氣,每當雲琅怒火高漲,準備找這個肆意胡為的女子算賬的時候,被她那雙濕漉漉的大眼睛無辜的瞅著,他就什麼氣都沒有了。

    她是在真誠的禍害人……

    很多時候雲琅都在想,大漢人其實不需要好醫生,他們只需要盡心盡責的庸醫,只要心靈上得到了滿足,這些頑強的如同野草一般的人就能活的很好。

    想想也是,一千八百年後,人們對細菌才有了一個簡單的認知,兩千年後,醫藥學才進入了一個有據可循的時代。

    在這個時代裡,西方的巫醫治療病患的唯一手段就是放血……感冒發燒放血,腸胃不好放血……雲琅固執的認為,這就是導致西方人口少的一個誘因。

    大漢國的醫學也好不到那裡去,不論是《黃帝內經》抑或是別的醫學著作,比如《左傳》昭公元年記述醫和給晉侯診病時的醫理論述:「天有六氣,降生五味,發為五色,征為五聲,淫生六疾。六氣曰:陰、陽、風、雨、晦、明也陰淫寒疾,陽淫熱疾,風淫末疾,雨淫腹疾,晦淫惑疾,明淫心疾。」

    雲琅統統把這些歸類於哲學著作,而非醫學著作。

    這個時代的醫學其實就是一個經驗學,大夫某一次不小心治好了一個病人,然後,再遇到這樣的病症,他就會沿用上一次的治療手段,治好了皆大歡喜,治不好……算你倒霉。

    蘇稚的耶耶應該是一位比較出名的經驗學醫生,蘇稚學會了耶耶的所有手段,再加上人畜無害的模樣,可以讓那些快死的傷兵情願用自己的生命來為蘇稚繼續增加經驗。

    這個時代的醫生,需要好膽量,也需要一顆大心臟,很明顯,蘇稚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回到水汽充沛的上林苑之後,蘇稚依舊沒有要走的意思,她在軍中過的非常快活,這裡的每一個人,上自校尉霍去病,下至十三四歲的少年兵卒,每一個人對她都非常的好,加上這裡的食物實在是太好,讓她捨不得離開這個不但能賺到錢,還能過的很好的集體。

    雲琅對她自然是不好的,蘇稚也只頭疼雲琅這個軍司馬一人,她不喜歡雲琅這個異類,這個聰明人總是能夠揭穿她的謊言,總是讓她非常的難堪。

    「你耶耶應該不在李沮府上吧?」

    「在呢!」

    「胡說,李沮就任代國相已經三年了,全家都去了代國,在長安哪裡還有府邸?」

    「那就在別人家。」蘇稚的聲音小了下去。

    「誰家?」

    「不知道!」

    「我很奇怪,你用什麼法子讓那兩個遊俠兒,心甘情願的護送你去陽陵邑,而且,還對你忠心耿耿?」

    「我對他們很好,他們自然會對我好啊!」

    蘇稚把這句話說的理直氣壯,雲琅愣住了,他發現自己好像沒法子反駁,畢竟,以心換心,以好意博取好意,這是正確的,似乎沒有什麼錯誤,至少,在道理上是說得通的。

    那兩個遊俠兒為了拯救落入雲琅魔爪的蘇稚,連綁架人質交換蘇稚的法子都用過了,雖然沒有成功,還被護衛們毆打的很慘,他們依舊矢志不渝。

    如果不是蘇稚勸說,那兩個混蛋已經開始謀劃執行火燒大軍草料引起混亂之後,再救援蘇稚離開火坑的行動了。

    也就是說,這兩個遊俠兒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把蘇稚的性命看的比他們的性命重要。

    這樣的關係就不能用蠱惑兩個字能解釋得了的。

    「罔替岸大哥跟申谷大哥都是非常講信義的好漢子,我幫了他們一點小忙,他們就答應送我到陽陵邑,小女非常的感激!」

    雲琅點點頭,大漢人的承諾要比後世人的承諾有信義的太多,這一點雲琅還是相信的。

    畢竟,在律法不完整的時代裡,大家想要混的好一些,就必須用道德來約束每一個人的行為。

    「話說回來了,你的家人呢?看你的樣子也是養尊處優習慣了的,不像是一個滿世界流浪的人。」

    蘇稚雙手抱著膝蓋,瞅著遠處的驪山悠悠的道:「沒騙你,有一天,我醒來之後,發現家裡一個人都沒有了,我在家等了半個月,他們依舊沒有回來,然後我就想起耶耶曾經說過,他想去陽陵邑拜會李沮將軍,我就從右扶風啟程去陽陵邑,去找他們,順便問一下我耶耶,他們為何會把我一個人丟在右扶風。」

    雲琅的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蘇稚講述的情形非常的詭異,也非常的不合常理。

    「你家中幾口人呢?」

    蘇稚也皺起了眉頭,吶吶的道:「七口人!」

    雲琅站起身,拍拍身上的泥土,居高臨下的對蘇稚道:「騙子!」

    蘇稚抬頭看著雲琅道:「你的心是鐵石做的。」

    雲琅怒道:「即便是扯謊,你也持之以恆好不好,不能對我說一個樣子,又對別人說一個樣子,這樣很容易露除馬腳啊。」

    「可是他們喜歡聽啊,尤其是曹襄,他很喜歡我說的遊俠故事,你這人總是神神怪怪的,我就說一個詭異的故事給你聽,你還來怪我!

    對了,霍校尉要我帶著重傷的人去你家住,順便幫他們看病,你家在哪?」

    雲琅僵在那裡,過了片刻努力的將火氣壓下去,指著不遠處的雲家莊子道:「那裡就是我家,你確實不適合住在軍營裡,我害怕時間長了,你會把這支軍隊給禍害掉。」(孑與不2公眾號已經發佈了雲燁,李安瀾,竇燕山,牛進達,程處默,熙童,李綱人物集,《唐磚》中觸動你的不止他們,關注孑與不2公眾號,留下你喜歡《唐磚》中最喜歡的角色,讓我們來展現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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