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漢鄉 作者:孑與2 (已完成)

 
mk2258 2017-8-8 21:08: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37 3712798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7 21:33
    第五十四章萬一成功了呢?(第二章)

    一個人在從事與藝術有關的事物的時候,精神也就自然而然的變得高尚起來,做起事來也就有了一種儀式感。

    這一批人俑製作的還不錯,澆築的很完整,沒有氣泡跟殘缺,只要再描繪上顏料,就成了一個真正的人俑。

    一批十個人俑,雲瑯對十夫長下的功夫最深,甚至用刀子刻出髮髻的紋理,好讓整個人俑變得更加生動。

    給模範裡面刷桐油,在骸骨固定在模範裡,然後灌注泥漿,最後不斷地震動,趕走泥漿裡面的氣泡,一個人俑就算是完成了。

    整個過程看起來簡單卻非常的勞累,雲瑯不是很在意這些,製作每一個人俑的時候,都一絲不苟,就像在創造一個新的生命,當這些人俑全部完成,就是他封閉這座山洞的時候。

    原本雲瑯可以不再理會這些骸骨,他其實已經做好放棄的準備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每當他心煩意亂的時候,只有來到這裡幹活,才能保持寧靜。

    不過,一個人在昏黃的燈光下,搬動一具具骷髏,然後再給他們裹上泥漿,這也很變態。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太宰死掉之後,雲瑯就覺得死人比活人看起來更安全。

    天色昏黃的時候,雲瑯從陵衛營裡出來了,這一片地方已經被雲瑯劃歸為雲氏的禁地,因為整個雲氏莊園的水源源頭就在這裡。

    雲瑯的潔癖是出了名的嚴重,所以沒人有膽子私自跑進這個小山谷裡來。

    他本來想用一堵牆堵住山谷口,再派老兵守住,後來一想覺得不妥。

    大漢人的好奇心實在是太重了,沒人理睬的小山谷,他們也就沒了理睬的興趣,如果有人看守,就一定會有人好奇心大作,跑進來看看的。

    剛剛回到家裡,就被長平給叫過去了。

    「你認識劉陵?」

    「認識!」

    「有瓜葛?」

    「沒有,只給她治療過傷患。」

    「她是怎麼受傷的?」

    雲瑯取出那兩截斷針給了長平,沒有多做解釋,因為他發現長平現在非常的嚴肅。

    長平打開小包瞅了一眼道:「公輸家的鋼針,據說被這樣的針刺中之後很難施救,傷在四肢就要斬斷四肢才能活命,如果受傷的部位在軀幹處,即便是能活過來,也是九死一生,你是怎麼把劉陵救活的?」

    雲瑯皺眉道:「這種針之所以被你們說的如此可怕,最大的原因就是這種針上有倒刺。

    一旦被這種針給刺傷的人,傷口都非常的深,有倒刺拔不出來,剜肉的後果更加可怕,而且,這種針遇到血漬就會生鏽,最後導致傷口潰爛而死。

    劉陵的運氣不錯,我遇到她的時候,她的傷口已經有些腐爛了,所以拔出傷口裡的針沒有多大的阻礙。

    加上劉陵命不該絕,硬是從鬼門關奪回來一條命。

    我與她的瓜葛就這些。」

    「你確定沒有被這個妖女魅惑?」長平不放心的追問道。

    雲瑯皺眉道:「我見到她的時候,她渾身散發著惡臭,再說,我一般給人治傷的時候,從不把對方當人看。」

    「可是,她現在來找你了!」長平說完話,就把身子靠在靠枕上,面無表情的觀察雲瑯的反應。

    「那就去見見!」雲瑯說完就要出去。

    「你就這樣去見她?」

    雲瑯奇怪的道:「有客人登門了,不這樣去見,難道還要偷偷摸摸的見?」

    長平愣了片刻道:「也好!」

    雲瑯見到劉陵的時候,這個鬼女人正坐在他家的大平台上,慢條斯理的喝著茶水,欣賞著晚霞,盤子裡的糕餅少了一些,看樣子她已經來很久了。

    「你家不錯,你也是個會享福的,僅僅就茶水,點心,晚霞而論,你雲氏當為長安第一。」

    劉陵沒有起身,依舊趺坐在原地,頭髮綁成一束散亂的垂在腦側,意態慵懶。

    「我聽說淮南王祭祖大事已了,你這是來跟我告辭的?」

    劉陵搖頭道:「不是,我以後可能要長居長安,等著陛下將我遠嫁匈奴!」

    雲瑯端茶杯的手抖了一下,咬咬牙齒還是輕聲道:「最是無情帝王家啊。」

    「不,不,不,不……」劉陵搖著一根潔白的食指道:「陛下最恨和親,所以也不可能會和親。

    不過,我喜歡遠嫁匈奴,就主動上書陛下,看看陛下有沒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此處為史實,劉陵自請遠嫁匈奴)

    雲瑯吃了一驚,瞳孔都有些縮起來了,吃驚的問道:「你難道不知嫁給匈奴就等於嫁給匈奴全族嗎?」

    劉陵白了雲瑯一眼道:「你在我的腰間挖了那麼大的一個坑,你覺得有那個坑存在,再加上我以前名聲狼藉,還有可能嫁給你們這些青年才俊嗎?

    你如果肯要我,我就立刻請求陛下收回那道奏章!」

    「這個……」

    「哈哈哈,別這個,那 的了,你為人還算不錯,至少還不願意騙我。

    告訴你啊,我不是一個甘於寂寞的女人,要讓我在大漢國找一個庸碌之徒了此一生,還不如死掉。

    如果遠嫁匈奴,至少憑我的手段,掌握一些蠻族的權力應該不難。」

    雲瑯皺眉道:「你的目標……」

    「大單于!」

    「軍臣單于?你要嫁給那個老傢伙?」

    「你知道什麼,就因為軍臣單于夠老,我嫁過去才有出頭的機會。」

    雲瑯抓抓腦袋大聲道:「你也太想當然了吧?你覺得你就一定能嫁給軍臣單于?」

    劉陵哈哈笑道:「嫁過去,總有機會,不嫁過去,那就一點機會都沒有。

    我還聽說軍臣單于的兒子是一個廢物,他的弟弟伊稚斜倒是一個不錯的英雄。」

    「聽誰說的?」雲瑯非常的吃驚,大漢國與匈奴之間消息歷來閉塞,劉陵從那裡知道伊稚斜的?

    「中行說!」

    「啊?這個老混蛋不是已經死了了嗎?」

    「是死了啊,可是他寫的筆記還在啊,他害怕匈奴人看不懂,一不小心把他的筆記給弄丟了,就找人送回大漢,不小心被我得到了,我覺得很有用!」

    雲瑯張大了嘴巴好一陣子才小聲道:「你準備當中行說第二?」

    劉陵瞇縫著眼睛笑瞇瞇的道:「如果由我來掌控匈奴大權,你不覺得這對大漢是天大的好事嗎?

    匈奴人野蠻且無禮,他們最強大的武器就是野蠻,如果我能教化一部分匈奴貴族,再由匈奴貴族來教化他的子民,只要運轉得當,幾代人過後,匈奴人也就懂得了禮儀。

    到了那個時候,大漢就能好好的跟匈奴人對話了……」

    雲瑯覺得這個女人在胡謅,她嫁給匈奴王的事情可能是真的,如果說她把自己遠嫁到匈奴是為了大漢國的利益,這個可信度就非常的低了。

    雲瑯沒辦法弄明白這些權力慾望極高的女人,為了一些虛無縹緲的權力,寧願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

    「我在臥虎地就發現,你們幾個人的野心不小,你們每一刻都在為將來征伐匈奴做準備。

    這個準備的過程可能有點長,可是我相信你們將來一定會成長起來的,所以,我來你們家,就是想跟你們幾人做一個約定。

    我幫助你們揚威異域,建立不世之功,你們也要幫我達到成為匈奴王后的目的。」

    雲瑯笑道:「太渺茫了。」

    劉陵笑道:「萬一成功了呢?」

    雲瑯大笑道:「我不做任何不切實際的約定!我也不會做任何損害大漢國的事情。

    中行說可以當漢姦,雲瑯的臉皮薄還做不出為了一點榮華富貴就出賣祖宗的事情。」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8 11:25
    第五十五章女人的武器

    對於雲瑯近乎於宣誓一樣的話語,劉陵其實非常的滿意。

    她提出來的本身就是一個近乎沒有可能完成的計畫,雲瑯並沒有拒絕附和計畫,只說自己不會背叛大漢國,不會給出任何書面的約定。

    沒有被雲瑯璫做瘋婆子趕出去,已經超乎劉陵的預料了,同樣的話她實際上已經跟很多人說過,包括高高在上的皇帝……

    她得到的除過嘲笑跟諷刺之外,很少有別的看法,之所以來到雲氏,純粹是因為,她很想在這個溫暖的少年身上,尋找一點安慰。

    淮南國完蛋了。

    一郡之地被割除,淮南國的勢力就少了七成,她的父親整日裡酩酊大醉,她的兄長們整日裡躲在館驛中變著花樣的折磨那些可憐的婢女。

    而皇帝在處理淮南國的時候沒有半分的仁慈,那些官員如同聞到血腥氣的餓狼,流著口水圍攏了過來。

    劉陵覺得自己最好的下場,就是被皇帝賜婚,將她這個昔日高貴的翁主獎勵給某一個取得戰功的莽夫。

    既然命運已經注定了,既然一定要嫁給莽夫,劉陵覺得不妨嫁給更加野蠻的匈奴王。

    既然上天給了她一個聰明的腦袋,一具美麗的身體,為何不用這些去換取,自己最渴望得到的權勢呢?

    至於匈奴的窮蹙,匈奴人的野蠻,匈奴人令一個漢人女子感到無盡羞恥的,父死子承母,兄死弟承嫂的傳統又算得了什麼。

    說完了事情,兩人對坐高台,誰都沒有了說話的興趣,剛才說的事情本來就不是一件能讓人開心的事。

    不知為何,雲瑯就覺得有必要款待一下劉陵,不管她要去匈奴幹什麼,首先,她在做這件事,就要付出普通女子想都不敢想的代價。

    對於勇敢的人,雲瑯向來尊敬。

    於是,他就準備了一頓非常豐盛的飯菜來招待劉陵。

    為此他親自下廚,給劉陵做了一桌子美食,全部是以羊肉為基礎的餐食。

    「羊肉,實際上非常的美味,只是匈奴野人不懂得如何烹調,最終讓這一道美味,變成了難以下嚥的腥羶之物。

    來,嘗嘗,這東西叫做手把肉,雖說是白水煮肉,卻帶著一股子淡淡的松香,這股子味道與羊肉本來就有的腥羶味道混合之後,就會變成另外一種近似草木的清香。

    吃這種東西的時候,不需要添加別的佐料,需要的就是上好的精鹽,一點鹽,一塊肉組合之後就是無上的美味……

    當然,如果與蒜瓣同嚼,你會發現羊肉乃是天下至鮮之物,一口下去,吃羊皮會是一種滋味,吃肥膏又是一種滋味,吃裡面的紅肉有多一種變化,幾種滋味混合之後,會讓人欲罷不能。」

    聽雲瑯講解的如此詳細,原本笑嘻嘻的劉陵安靜了下來,仔細地聽雲瑯的解說,且一邊聽,一邊親口品嚐。

    「既然是白水煮羊肉,味道卻小郎所說鮮美無比,卻不知妙訣何在?」

    雲瑯從桌子底下抽出一根一尺長的剝皮鬆木棒放在桌子上道:「羊肉與新鮮的松木棒同煮!」(雲氏秘方,吐血外傳)

    劉陵取過這跟兒臂粗細松木棒打量一下,然後拱手道:「劉陵記下了。」

    吃過了手把肉,紅袖端來了茶水,雲瑯邀請劉陵一起用茶水漱口完畢,再指著桌子上那道濃香撲鼻的菜餚道。

    「這道菜名曰黃燜羊肉!此菜口味香酥,肥而不膩,乃是我西北理工的壓箱底的精美菜餚。

    這不僅僅是一道菜,也是一道藥膳,具有暖中補氣、滋養、禦風寒、生肌健力等功效。

    只是製作的法子非常的繁瑣,且需要一整套新式炊具,而糖霜,醬料,薑蒜,更不是草原上能有的東西。

    你不可輕易地拿出來,只有在需要的時候才偶爾製作一次,想來一定能收到很好的功效。」

    劉陵夾了一塊黃燜羊肉放進嘴裡,眼睛一亮,快速的吃了幾口,放下筷子道:「劉陵將多加修習,希望不負小郎的期盼。」

    雲瑯見劉陵惋惜的看著那盤子色香味俱全的黃燜羊肉搖搖頭道:「等一會再吃,你現在要看的是這個東西!」

    雲瑯拍拍手,紅袖跟小蟲兩個就抬上來一個小小的紅泥小火爐,小火爐裡面的松果燃燒的正旺,紅袖又端上來一個銅鍋放在小火爐上,銅鍋裡煮著一鍋水,裡面除了一截蔥段,兩個薑片再無其它。

    雲瑯瞅著紅袖送上來的一大塊羊肉嘆息一聲道:「這道菜最講究刀工,要求切出來的羊肉薄如絹帛,隔著肉片以能透出光亮為宜。

    我性子不安定,還沒有這個本事,今日只是讓你知道怎麼做就好。」

    劉陵見雲瑯切肉的本事實在是算不得高明,從袖子裡取出一柄手叉子,一手按著肉塊,一手快速的切割,不一會,一盤子薄如蟬翼的羊肉片就被劉陵給切出來了。

    「劉陵素來喜愛魚膾,切羊肉算不得艱難。」

    雲瑯對於劉家的貴女人人使得一手好刀劍早就見怪不怪了,見劉陵切好了羊肉。

    就從一個小碗裡挖了一些醃製的韭菜花對劉陵道:「羊肉本味至鮮,想要可口,還需要五味調和,其中的重中之重,就是韭菜花跟薑末,大草原上沒有韭菜,卻又味道更好的野蔥,採野蔥也能達到一樣的效果。

    再輔以鹽巴粉,芝麻油,也就能吃了,這已經考慮到大草原上荒僻,更多的香料無法籌集,只好如此了。

    雲瑯說著話,就夾了一筷子肉片,在開水鍋裡來回涮了幾下,見羊肉已經變色,就把肉片在韭菜花醬料碗裡沾沾,然後一口吞掉,滿意的閉上眼睛品嚐來之不易的美味。

    劉陵有樣學樣,重複了一遍雲瑯的動作,就徹底被涮羊肉的美味給徹底征服了。

    「天生萬物以養人,沒有難吃的食物,只有不合格的庖廚,我以前的時候聽一位老婦人說過,想要抓住男人,就一定要抓住男人的胃,抓住了他的胃,你才能成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這比以色娛人要可靠一百倍。」

    劉陵呆呆的看著雲瑯眼中忽然有淚水溢出來,半晌才停止了抽泣,對雲瑯道:「我為何不早十年遇見你?」

    雲瑯抬頭瞅著漫天的星斗道:「十年前我哪裡懂得這些!」

    「這都是你西北理工的絕學嗎?」

    「不是,是家學,關於我雲氏饕餮的笑話你聽過沒?」

    劉陵不由得笑了,那張本來哭的稀里嘩啦的臉就像花蕾綻放一般,極有光彩。

    「你雲氏先祖偷吃了祭天的冷豬肉!」

    雲瑯笑吟吟的指著桌子上的美食道:「今天就說這麼多,你明日再跟廚娘學學怎麼製作牛羊肉食,跟一些簡單的能在草原上製作的麵食,這對你很重要,至少能讓你快速的在草原上安定下來。

    你好自為之吧!」

    雲瑯說完話,就下了平台,將諾大的平台留給了劉陵,才走下平台,就聽見劉陵撕心裂肺的哭聲。

    雲瑯的腳步停止了片刻,搖搖頭然後就繼續走進了自己的屋子。

    他的屋子裡有很多人,長平,霍去病,曹襄,李敢都在,他的書桌上堆滿了飯盤,包括李楊氏,紅袖,小蟲,都在滿意的剔著牙齒,畢竟,吃手把肉不塞牙是不可能的。

    長平灌了一口茶水,斥退李楊氏,紅袖,小蟲之後看著雲瑯道:「你到底要幹什麼?在這個女人身上下這麼大的本錢?」

    雲瑯低聲道:「我怕她不去匈奴,我們對匈奴知道的太少了,她既然喜歡做女諜,那就不妨在匈奴展現一下的全本本領!」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8 23:49
    第五十六章劉陵的進攻方式

    小看女人?小看大漢女子?反正雲瑯自從來到大漢之後,就沒敢小看過一個女子。

    相反,但凡是他遇到的女子沒一個是在他正常認識範圍中的女人。

    相比男子,她們活的更加精緻,也更加的果決。

    從卓姬開始,他就沒有在女人身上佔到過任何便宜,不論是長平,還是阿嬌,亦或是蘇稚,劉陵。

    雲瑯唯一能勝過她們的就是兩千年來的見識!

    如果剝除這些見識,雲瑯相信,就算是大漢朝的一條狗都不願意多看他一眼,更不要說這些天之驕女了。

    卓姬想要經濟自由,想要人身自由,於是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長平自幼習武,長大之後不得已成為了皇室拉攏勳貴們的工具,即便如此,她依舊奮鬥不休,在最不利的環境下為自己爭取到了最大的權利。

    阿嬌更不用說,雲瑯來之前,她不過是陷入了一種自怨自艾的情緒中不可自拔,一旦她開始醒悟,一個高貴的如同放著萬丈光芒的女神就降臨了人間。

    蘇稚看似幼稚,她卻以大無畏的精神靠近了那些傷兵,通過治療那些傷兵,讓她的醫術得到了淋漓盡致的發揮,從而為她在長安開醫館奠定了厚實的基礎。

    而劉陵,這個全身都散發著權力慾望的女子,為了達到自己的目標,她藐視人間一切禮法,並不惜冒大險,行難路,她堅信自己的付出會收到豐碩的果實。

    這樣的女子誰敢小看,誰又有資格小看,即便是雲瑯自詡聰慧也被這些女子壓迫的喘不過氣來。

    劉陵在平台上枯坐了一夜,天亮的時候,她將平台收拾的乾乾淨淨,然後端著水盆來到雲瑯的房門口,等待雲瑯從睡夢中醒來。

    雲瑯沒有拒絕劉陵的好意,漱口,洗臉之後,就對劉陵道:「我沒有力量幫你達成目標,只能做一點小事情,只願你將來能夠一帆風順。

    我不求你善待天下人,只求你看在大家都是華夏一脈的情面上,善待那些被匈奴擄走的漢民。」

    「到了匈奴,那些漢民就是我唯一能夠依靠的親族,不用你說我也知道該怎麼做。

    先生,既然您教了我自保之道,那麼,先生應該也有進攻之法,還請先生不吝賜教!」

    雲瑯笑道:「你要什麼樣的進攻之道!」

    劉陵咬著牙道:「殺人於無形之中!」

    雲瑯瞅著劉陵道:「這方面你應該比我熟悉。」

    「我要殺人之後無人知道的殺人方法。」

    雲瑯搖頭道:「據我所知,凡是教人這種方法的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你還是自己去尋找吧。」

    「先生手中有這樣的法子是也不是?」

    雲瑯搖頭道:「沒有!」

    劉陵見雲瑯拒絕的乾脆,道不可強求,就深深一禮謝過雲瑯,就很有眼色的去找雲家的廚子去學抓住軍臣單于胃口的本事去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曹襄總是看雲瑯,雲瑯卻坐的穩如泰山,好幾次張嘴要問,最終還是強行忍住了。

    霍去病回來之後,曹襄就拉著霍去病在一邊嘀嘀咕咕的,不斷地指著在柳樹下睡覺的雲瑯。

    「這世上真的有殺人於無形的東西?」曹襄拽著霍去病來到雲瑯身邊,急不可耐的問道。

    雲瑯嘆息一聲道:「沒有!」

    曹襄發急道:「真的沒有?」

    雲瑯無奈的坐起來認真的對曹襄道:「什麼叫殺人於無形?說白了就是你殺人之後別人都不知道,就算是殺人於無形了。

    如果這樣解釋,可用的法子就多如牛毛,阿襄,這樣算起來,你比我知道的要多。」

    曹襄抓著腦袋道:「我娘說過,高明的醫者,基本上都是高明的殺手,我就是想知道幾種最簡單,最容易的法子。」

    雲瑯笑了,看著霍去病道:「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很喜歡殺人?」

    霍去病把手裡的菜瓜咬了一口道:「你是我們幾個人中,殺人最多的!」

    雲瑯愣住了,他稍微計算了一下,就發現霍去病說的好像是真的。

    他不敢說自己能做到殺人於無形,至少在身邊那座巨大的陵墓裡埋著的始皇帝面前,他不敢這樣說。

    通過放射物質來殺人,這在雲瑯生活過的那個時代裡也是一種非常高級的殺人行為。

    雲瑯知道鉛是一個殺人於無形的好東西,至少西方的那個羅馬帝國的男勳貴們就喜歡用鉛製作的酒壺,酒杯飲酒,並尋歡作樂。

    還因為鉛這種東西有美白作用,羅馬帝國的貴婦們很喜歡把它塗在臉上取悅男人。

    這導致的結果很明顯,他們的子孫被傷害的很慘,據說這個時代的羅馬勳貴很少能生出健康的孩子。

    也導致他們在年紀輕輕地時候就莫名其妙的死掉了。

    另外,如果你有殺人慾望的話。始皇陵裡面的水銀也是一個居家旅行不可或缺的必備品。

    雲瑯就被那東西折騰的很慘,直到現在,他都不能肯定自己是否真的把那個恐怖的東西全部排出體外了。

    想到這裡,雲瑯就很想吃胡蘿蔔……

    怎麼樣善待他人,這需要好好的教,至於怎麼害人,雲瑯覺得沒必要教,他認識的人,已經夠壞了,用不著把他們教的更壞。

    無論人間是個什麼樣子,天地都在按照他的規律在運轉。

    麥子黃了,這是雲家最忙碌的時候,與春蠶上了繭山相比,這一次忙碌的是雲家所有人。

    夏收的好天氣只有那麼幾天,如果錯過了,就會打一年的饑荒。

    養蠶是賺錢,種田卻是在為填飽肚子而奮鬥,孰重孰輕,雲家人分的很清楚。

    雲瑯從來就不是一個好的農夫!

    別人被麥芒蟄一下,最多有點發癢,他就不一樣了,後背被麥芒碰到了,再被汗水浸透,他的後背就變成了紅彤彤的一片。

    「輕點!用冰水敷一下,對用冰水!」

    「你有病啊!你居然用井水……哎呀,灌褲子裡了!」

    「你走開,別碰我的褲子!」

    每當雲瑯咆哮的時候,劉陵就笑的非常開心。

    在雲家居住了快一個月,已經快沒人認出她是一個顯貴的翁主。

    頭上包著青色的麻布帕子,身上穿著黃不拉幾的土麻布衣衫,腳上穿著一雙牛耳麻鞋,一雙原本白皙的腳丫子,已經被太陽曬的紅彤彤的,脫掉鞋子,就能看到一個完整的鞋面樣子。

    「涼麵做的不錯,不過,你學這東西幹什麼?匈奴人沒有麥子這東西,只有草籽吃。」

    「羊肚是個好東西,只是要清理乾淨,煮的時候也要注意去掉異味,然後切絲涼拌,那就是一等一的美味。」

    「煮牛肉的時候一定要注意,這東西很容易縮水,你不能這樣來煮,把一斤生牛肉煮成半斤這是敗家子行為。

    記著,豬煮肉上味其實就是一個液體交換的結果,用濃鬱的湯汁替換掉肉裡面的汁水,等你達到這個程度再說你的廚藝過關的話。」

    「你妹啊,不要總是想著怎麼才能把毒藥弄進肉裡面去,做飯就好好做飯,你要是再問這方面的事情,我就不吃你煮的東西了,我還想多活幾年。

    順便問一句啊,你是怎麼做到一邊跟男人濃情蜜意的調情,一邊把毒藥往他嘴裡灌的?

    我覺得這需要一個很大的心臟才能幹出這事來!」

    「啥?把毒藥丟水裡?溪水?我不知道這是誰幹過的事情,不過啊,離開了劑量說毒性這是一種標準的流氓行徑!

    你沒有那麼多的牽機藥,牽機藥的配置雖說不難,可是,我不碰這東西,打死都不碰!」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8 23:49
    第五十七章好日子誰都喜歡

    牽機藥的主藥就是中藥馬錢子,這個在古代是絕對的秘方,但是對於雲瑯這種在後世也不安分的人來說,如何會不知道這種小小的公開的秘密?

    馬錢子屬於神經性毒素,一旦中毒,人的手腳就會抽搐,腦袋就會自動下垂,最後手腳頭顱佝僂到一起,死狀極慘。

    大漢皇宮中就有這樣的秘藥,既然皇帝都不願意讓別人知道,雲瑯自然也會不會把這個秘方散播的滿世界都知道。

    在這個缺少法律觀念的時代裡,一旦人人都掌握了這種殺人奪命的藥材,大漢官府可能將要面對層出不群的牽機藥事件。

    這裡有兩個極端的女人,一個希望能在魅惑男人之後獲得她想要的東西之後就殺死男人。

    另一個則不同,她希望每一個受傷的人都能獲得治療,最終痊癒,她將為此付出極大的努力。

    這樣的兩個女人,哪一個更可愛一些?

    雲瑯問過很多人,結果,喜歡劉陵的人明顯超過了喜歡蘇稚的人,其中,以男人的看法最為偏頗。

    穿著農婦衣衫的劉陵俏生生的站在那裡,只要是男人都喜歡跟她說話,也喜歡幫她幹活。

    兩隻手插在胸前大口袋裡的蘇稚,就沒有那麼招人喜歡了,她很喜歡訓斥那些不尊重醫囑的傷兵,如果有違背醫囑過份的傢伙,她甚至會懲罰,包括把他們的酒葫蘆丟到窗外,再狠狠地踩上兩腳。

    她已經在傷兵中建立了屬於她的權威!

    雲瑯從來都沒有把這兩個女人當女人看,哪一個男人要是瞎了眼睛喜歡上了她們,一生中最永恆的噩夢將會開始。

    天氣炎熱到了極點……

    阿嬌家的水池子已經徹底的換上了涼水,劉徹躺在一個巨大的床鋪一樣的牛皮囊上漂浮在水面上。

    在他的身邊,阿嬌躺在一張荷葉狀的皮囊上,接受侍女慇勤的推拿。

    「暑氣全消啊……」

    劉徹探出一隻手格擋著從柳枝縫隙裡透過來的陽光,吐了一口氣。

    「您就該早點來長門宮,章台宮裡放了冰山,風一吹立刻就是寒天臘月,一會熱,一會冷的容易鬧病。」

    阿嬌換了一下姿勢,肥碩的臀部被泳褲勾勒之後更顯得雄偉。

    劉徹艱難的將目光從阿嬌的要害處收回來,摩挲著自己多毛的胸膛道:「政務還是在政務殿中處置的好,來這裡也是忙裡偷閒。」

    阿嬌笑道:「您的馬車可還好使?」

    劉徹點點頭道:「甚合朕意,平穩,不顛簸,僅僅這兩點好處,東方朔就該嘉獎。」

    「馬車是雲瑯造的,你嘉獎東方朔做什麼?」

    「他年紀還小,不堪其重!再說了,他們用無恥的方法獲得了朕的戰馬,甲冑,武器,夠他們消受一陣子的。

    朕嘉獎東方朔,也就是在嘉獎你,阿嬌,你還缺少什麼?只要是你看中的,就去宮裡搬!」

    阿嬌從侍女手裡取過一碗加了糖霜跟碎冰的胡蘿蔔汁,用蘆葦管子美美的吸了一口道:「宮裡都有些什麼你以為我不知道?

    絲綢?我家今年也要織造,我想要什麼樣子的,織女們就會給我織造出來。

    金子?那東西我也有,還不少呢,我住在鄉下也沒有多少花銷 最沒用的就是它。

    美食?您真的認為皇宮裡面的吃食有我長門宮精美?

    歌舞?誰跳舞能跳的比我好看?

    優伶?我有孟大,孟二兩個傻子可以逗著玩,不比你宮裡的那些醜陋的三寸丁好玩。

    更何況,我還有你姐姐陪著打麻將,沒事幹贏幾個傻小子的錢就當是消遣日子,誰有空謀算你藏在宮裡的那幾個錢,你先緊著扛宰相的勒索吧,不用管我。」

    劉徹也探手接過一碗碧綠的汁水喝了一口皺皺眉頭道:「這是什麼?」

    「黃瓜汁水,加了蜂糖跟碎冰,看看你腦門上的紅包,快點喝了敗敗火。」

    劉徹低頭嗅嗅,然後果斷的一口喝完,他不耐煩用蘆葦管子吸著喝。

    「來的時候見大長秋正在主持夏糧入庫,怎麼,今年的收成不錯?」

    這句話正好問到了阿嬌的瘙癢出,仰天哈的大笑一聲,然後舉著三根手指道:「猜猜?」

    劉徹莞爾一笑,見阿嬌嬌憨的模樣不由得心生憐惜,遂湊趣道:「三十萬斤?」

    阿嬌鄙夷的搖搖手指,指指隔壁的雲氏道:「雲家今年都收了六十萬斤,全是麥子,長門宮的地比雲家多了五六倍,要是只收三十萬斤,我的臉往哪裡擱?」

    劉徹吃了一驚,從皮囊上坐了起來,卻不防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噗通一聲掉進了水裡,剛剛掉下水,就被四個侍女撈了起來,劉徹揮退侍女,甩甩腦袋上的水,在水中慢慢的移動到阿嬌的荷葉皮囊邊上,雙手抓著皮囊瞅著阿嬌道:「這麼多?」

    阿嬌側過頭挑逗性的挑挑眉毛道:「上林苑的土地肥沃,且澆灌便利,僅僅是渭水兩側的荒地就能開出不下五十萬畝的水 地。

    如果再從渭水高出開鑿順流渠,再利用水車將水挑到高處,至少還能澆灌二十萬畝田地。

    平白多出七十萬畝良田,足夠供應你一次大軍遠徵了,至於讓你背著壞名聲,施行什麼鹽鐵官賣,還把背棄祖宗盟約,又將商稅從三十稅一,提升到二十稅一,讓人家指著你的脊樑骨說你刻薄。」

    說著話,還探出手摸著劉徹的臉滿是憐憫之意。

    劉徹甩掉阿嬌不規矩的手怒道:「你知道什麼,都是國策,容不得朝令夕改!」

    「誰要你朝令夕改了?

    我夫君下的皇命,就算是不妥,天下人也給我老老實實聽著!該官賣的繼續官賣,該增加的就增加,打敗匈奴才是天下第一等的大事。

    我只是告訴你,您要是沒糧食了,別忘了長門宮還給您屯著三百萬,再給我幾年,我還能多給你積存一些。」

    劉徹長吸了一口氣,將腦袋耷拉在身邊小聲道:「只有你在為我著想。」

    阿嬌俯身抱著劉徹的腦袋嘆息一聲道:「你知道不,我恨不得將你一口吞下去,只有這樣,你才真真正正的屬於我一個人。」

    劉徹獰笑抬起頭道:「這話該反過來說!」

    機靈的侍女們用最快的速度,用一道帳幔圍住了水池,將諾大的水池留給了皇帝跟阿嬌……

    夏收雖然繁忙,卻短暫,連續工作十五天之後,雲家的糧食已經全部裝進糧倉裡 去了。

    冬天裡,那些孩子們不斷地往田野裡埋草木灰,對莊稼的收成有很大的促進作用,雲氏今年又迎來了一個不錯的豐收年。

    兩千多畝麥子收成達到了六十二萬斤,僅僅這一點就足夠讓雲瑯驕傲了。

    官家上門來收夏稅,見雲氏繳納的全是麥子有些不高興,不等官員提出抗議,梁翁早就把準備好的糜子跟穀子讓僕役們給官家運來了。

    能用糜子,穀子替換麥子,雲家人很高興。

    這些東西都是雲家從外面糶來的新糧食,今年關中大熟,糜子跟穀子的價格很低,比麥子還要低。

    自從有了水磨之後,雲家人就開始愛上麥子這東西了,穀子碾成小米還可以熬粥,至於糜子,沒人愛吃,這東西很粗,熬粥喝剌喉嚨。

    一萬四千六百八十三斤各色糧食,上好的苜蓿草十一萬三千斤,錢,三萬兩千三百四十,雞鴨鵝,豬牛羊的雜稅共計四萬一千兩百錢,雲氏又繳納絲六百束。

    如此雲氏就完成了整個夏稅的繳納,其中因為有六百束絲,寄託在雲氏的男丁一百四十一口,將免於勞役派遣。

    官府收了雲家的稅,很乾脆的就從雲家的稅賦中取出六成,再填補了兩百斤鹽,兩百斤乾菜,絲帛六匹,就算是付清了雲瑯一年的俸祿。

    如此,在這個夏天,雲瑯跟大漢國的經濟往來中,處於最好的兩清狀態。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9 22:07
    第五十八章長生不老李少君

    夏收之後什麼東西最多?

    如果在農家生活過,會立刻告訴你,夏收之後最多的是蟲子!

    而且是漫山遍野的蟲子!

    綠的,黃的,紅的,毛茸茸的蠕動著無處不在!

    於是雲家的雞鴨,就有了大顯身手的餘地,只要放眼望去,雲氏的雞鴨在婦孺們的驅動下正以排山倒海之勢從平原的這邊向平原的盡頭碾壓。

    劉徹清晨從睡夢裡醒來,小心地把手腳從阿嬌的糾纏中解脫出來,任由侍女給他披上一襲長袍,就站在長門宮的最高處俯視大地。

    這是他的習慣,在建章宮裡如此,在長門宮也是如此,每日裡如果不站在高出眺望一下大地,他就感到很不舒服。

    雲氏的雞鴨在光禿禿的原野上非常的醒目,劉徹看了一會問道:「那是什麼?」

    永遠都跟在劉徹身邊的大長秋低聲道:「回稟陛下,夏收之後,真是蟲蟊氾濫之時,雲氏驅趕雞鴨正在除蟲,一來可以節省餵養雞鴨的米糧,二來可以除蟲,來年,田野裡就沒有那麼多與百姓爭食的害蟲了。 」

    劉徹瞅瞅一條正沿著樑柱努力攀爬的花花綠綠的蟲子道:「長門宮不是也有雞鴨嗎?怎麼不放出來?」

    大長秋躬身道:「陛下有所不知,雞鴨除蟲自然是極好的,只是雞鴨為扁毛畜生,一路過後,會留下大片的污穢,陛下在此,長門宮自然不敢讓不潔之物污了陛下的眼睛。」

    「天生萬物,自然是一物降一物,扁毛畜生對蟲蟊甚合天理,怎能因為一點小小的缺憾就阻止天道輪迴?

    放出來吧,少一隻蟲蟊,百姓就多一粒糧食。」

    大長秋尷尬的施禮道:「只是咱家的雞鴨 還缺少調教,少了章法,陛下莫要見怪。」

    「放出來!不見怪!」

    劉徹把話說完,就重新進了寢宮,見阿嬌已經起身就笑道:「怎麼起來了?我記得你是最貪睡的。」

    阿嬌笑道:「沒規矩了半輩子,總不能到這歲數了還沒規矩吧,該起來了,今日東方朔要來稟報富貴鎮煤石產業的分派結果,您要是有興趣也來聽聽?」

    「煤石產業?」

    「是啊,煤石產業,雲瑯說這東西很重要,只要配合合適的爐具,就能減少百姓砍伐木柴的數量。

    當年齊國臨淄城百姓伐光牛山草木,結果導致山崩的慘事不能再現!那是上天對人貪得無厭的懲罰。」

    「牛山濯濯?」

    「對啊,語出《孟子‧告子上》:牛山之木嘗美矣,以其郊於大國也,斧斤伐之,可以為美乎?是其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潤,非無萌蘗之生焉,牛羊又從而牧之,是以若彼濯濯也。

    關中可不能再出牛山這樣的地方,光禿禿的難看死了。」

    劉徹對牛 山不牛山的沒什麼興趣,聽阿嬌居然出口就是孟子曰,這讓他非常的吃驚,看著阿嬌道:「你在讀書?」

    阿嬌皺眉道:「小時候論起讀書,我讀的比你還好些,就是後來不知怎麼的就不如你了。」

    劉徹嘆口氣道:「母后為了讓我討好父皇,太后,小小年紀就三更睡,五更起的背誦古聖賢之言,很沒意思啊。」

    兩人正說著話,一隻色彩斑斕的大公雞撲棱棱的從窗口飛了進來,哆哆兩口,就把欄杆上的蟲子吃乾淨,然後就站在欄杆上呼扇著翅膀引亢高歌,打斷了阿嬌與劉徹回憶兒時往事,氣的阿嬌臉都黑了。

    大長秋閃電般的從外面衝過來,探手捉住那隻大公雞,就要拗斷它的脖子。

    「住手,這位大將軍剛剛撲捉了害蟲,自然是要在朕面前誇耀一下功績,何錯之有?快快放他離開。」

    劉徹覺得整件事很有趣,尤其是看到阿嬌一臉怒容之後,更覺得好笑,遂打趣道。

    大長秋尷尬的隨手把那隻大公雞丟下樓,眼看著這位彪悍的大將軍呼扇著翅膀飛到了地上。

    「啊——大長秋,誰讓你吧所有的雞都給我放出來了?」阿嬌大叫了一聲,就責問大長秋。

    劉徹扶著欄杆瞅著滿院子亂飛亂跳亂蹦躂的追著蟲子的雞鴨,哈哈大笑著道:「幹的好,朕最討厭蟲蟊了。」

    阿嬌沒好氣的道:「院子裡會臭好幾天的。」

    「好啊,那就跟我回長安住幾天,等味道散盡了再回來。」

    阿嬌搖頭道:「臭點就臭點,我還是不要去長安給你添麻煩了,那些冬烘先生不喜歡在長安看到我。」

    「無妨!」劉徹攬住阿嬌的腰笑道。

    阿嬌苦笑道:「我當年在長安城裡幹了什麼你忘記了,我可沒有忘記,你說我這麼驕傲的一個人當初為什麼會跟鄉間潑婦一般大哭大鬧,最終連巫蠱之術都用上了?」

    這個問題劉徹最近也在想,現在的阿嬌在他看來就是最好狀態的阿嬌,高貴,聰慧,美麗,深情,一樣都不缺,跟在皇宮裡的樣子有著天壤之別。

    「魘鎮?」劉徹有些拿不準主意。

    「不是!沒人魘鎮我,你也別胡思亂想的認為我被人家給魘鎮了,弄得滿城風雨的,皇宮能容得下巫蠱之禍,容不下更嚴重的魘鎮。

    我對我當時幹的事情清清楚楚的,就是在撒潑,誰讓你當時說不要我了。」

    「不是魘鎮?」劉徹還是不確定,他已經開始懷疑是誰把他的阿嬌給魘鎮成那種潑婦模樣。

    阿嬌冷笑一聲道:「我找人魘鎮過我,結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我該發怒還是發怒,該睡覺還是睡覺,就算是歡喜的模樣也有過,晚上連夢都沒一個,可見魘鎮之術是胡說八道!」

    「你找人魘鎮過你?是術士不敢傷害你吧?」

    「哼哼哼,他不敢,我告訴過他,如果不能成功的魘鎮我,他的項上人頭不保!」

    「術士呢?」

    「沒有成功魘鎮我,自然被我給殺了,後來又找了兩個法力高深的術士,他們的下場一樣。

    自從我殺了三個術士,我從此就不再信什麼魘鎮之術,巫蠱之禍了,當初為了挽回你,我竟然愚蠢的選擇相信術士的話,真是一失足從千古恨啊!」

    劉徹仔細打量了一下阿嬌,還捏捏阿嬌的臉蛋,確定眼前這個婦人確實是阿嬌,這才道:「不可不信啊,你沒事說不定就是因為你找的術士是騙子,不是真正的高人!」

    阿嬌指指雲家的方向道:「那裡還有四個不相信什麼巫蠱之禍,什麼魘鎮之術的人。

    我之所以會這樣做,就是被那裡的四個混賬給勾引的,他們沒事幹就口出狂言,要別人用最凶狠的巫術來對付他們,只要施術成功,他們獎賞術士一萬錢!

    結果到現在,還沒有一個術士拿走那一萬錢,陛下要是覺得您的術士管用,不妨在他們四個人身上試試,也好讓我開開眼界。」

    劉徹咳嗽一聲,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子就出現在樑柱邊上,像是從空氣裡平空出來的。

    「請李仙師過來,好好的教訓一下這裡的四個狂妄之徒!」

    黑衣人俯首遵命,而後就再一次隱身在樑柱後面。

    「李少君?那個一直說自己只有七十歲的李少君?」

    劉徹笑道:「就是那個懂得祭祀灶神求福、種穀得金、長生不老,能驅鬼神,擅用藥物,能讓人返老還童,去過蓬萊仙島的李少君。

    阿嬌,你現在還敢賭嗎?」

    阿嬌的神色有些凝重,如果是別的術士,阿嬌自然不會在乎,可是李少君是不同的,這傢伙在田蚡的宴會上和一位九十多歲的老人討論老人祖父遊玩的地方,無一不中。

    還言中了皇帝拿來的的銅器是齊桓公用過的。他還說他見過安期生,去過蓬萊仙島……

    阿嬌一時心亂如麻!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9 22:07
    第五十九章天變

    「騙子!」蘇稚憤怒的衝著雲琅大吼。

    「我騙你什麼了?」雲琅翻動著老虎的皮毛,給他捉寄生蟲,沒辦法,就算老虎很喜歡洗澡,它身上還是沾染了寄生蟲。

    「你說要幫我修建醫館的。」

    「那是阿嬌答應你的,我可沒答應!」

    「阿嬌總說我一個人開不了醫館,一定要我把師門裡的人請來,她才會幫我修建醫館!」

    「這話沒錯啊,你一個人確實開不了醫館。」

    「我能!」

    「拉倒吧,上一個說這話的孩子被狼給咬死了。」

    「你不能這樣欺負我……」蘇稚的眼淚就在眼眶裡流轉,卻怎麼也掉不下來。

    雲琅把弄得亂糟糟的老虎毛髮捋順,抬頭瞅著倔強地站在那裡看天的蘇稚道:「開醫館就要對人命負責,你真的認為你已經到了可以自己給人診病的地步了?

    你以後要醫治的不是軍漢,軍漢們死掉一個兩個,沒關係,只要大部分人活下來了,就是你的大功。

    百姓,勳貴們不一樣,被你治死了一個你的名聲就完蛋了,你知道大漢國是如何處置庸醫的嗎?」

    蘇稚瞪大了眼睛道:「我不怕!」

    雲琅無奈的道:「這要剝光衣服遊街的,你想想啊,你治死了人,官府就會剝光你的衣服,然後用繩子牽著你遊街,滿街的百姓都知道你是庸醫,就會把臭雞蛋,爛菜葉子,過分點的還會往你身上塗抹糞尿,你確定你受得了?」

    「啊?」

    「啊什麼呀,這裡是長安,可不是琅琊山,這裡的人可不知道你出自琅琊山,乃是名門之後,他們只會認為你一個小姑娘胡亂給人看病,就把人給治死了,即便是自己死掉的,人家也會說是你弄死的,到時候百口莫辯之下……嘿嘿嘿。」

    蘇稚不由自主的裹緊了衣衫,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咕嚕嚕的轉動兩下,就冷笑著對雲琅道:「我師姐就要來了,有本事你把這話對我師姐說。」

    雲琅哈哈一笑道:「你師姐有什麼不一樣的嗎?」

    蘇稚笑道:「我師姐可是一個大美人!」

    「嘁,雲家最不缺的就是美人,紅袖,紅袖你過來一下。」

    正在洗衣衫的紅袖聽雲琅在喊她,丟下手裡的衣衫,兩隻濕漉漉的手在衣服上擦拭一下就來到了雲琅的身邊。

    雲琅把紅袖推到蘇稚的面前道:「有我們家的小美人好看嗎?」

    蘇稚並不憤怒,看樣子她對自己的師姐有著絕對的信心。

    紅袖這個小姑娘,在雲家待了一年多,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居然越長越漂亮,唯一的缺點就是年紀小了點,長平不止一次的在話裡話外暗示雲琅,應該把這個小美人送給她,都被雲琅給無視了,問的煩了,直接就告訴長平,雲家的任何一個人都不會隨意地交給別人,能掌握他們命運的,只有他們自己。

    聽雲琅調侃她漂亮,紅袖有些害羞,卻沒有跑開,反而擋在雲琅前面勇敢的看著暴怒的蘇稚。

    「你見到我師姐就知道這世上什麼樣的人才能被稱為美人,既然你說的後果嚴重,我就再等兩天,等我師姐到來之後,我看你還怎麼敷衍我。」

    說完話,蘇稚就跑了。

    雲琅拍拍紅袖的腦袋道:「你是小美女,可不敢學她一身的臭脾氣。」

    紅袖笑道:「婢子才不會跟小郎生氣。」

    雲琅笑的如同一朵花一般,滿意的連連點頭。

    這一次為了消滅掉家裡的蟲子,大部分人手都跟著孟大,孟二去放雞鴨了,家裡變得空蕩蕩的,吃晚飯的時候也沒有幾個人出現。

    長平看雲琅的眼神很是古怪,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雲琅的警覺性卻提高到了極點。

    有些話不必說,雲琅就能明白,能讓長平做出這副欲言又止模樣的人,只有劉徹。

    皇帝駕臨長門宮現在基本上不是什麼秘密,至少對雲氏來說不是秘密。

    只要小蟲去了長門宮被人攔住了,那就表示皇帝來到了長門宮。

    不知道皇帝準備要幹什麼,長平是不會說的,能讓她有這種表情,已經難能可貴了。

    「你要記得謝我!」長平嘆息一聲就離開了飯桌,住進了雲氏的主樓,並且表示要閉門謝客。

    在別人家佔用別人家的主樓閉門謝客這樣的事情也只有長平才能幹的理直氣壯。

    「你確定不害怕什麼巫蠱詛咒之術?」

    大長秋來看紅袖的時候,很沒道理的問了雲琅一句話。

    雲琅的眼珠子轉動幾下,觀察了一下自己的四周,然後堅決的點頭道:「相比巫蠱詛咒,我更害怕別人用刀子砍死我,用毒藥毒死我之類的危險。」

    「你對神靈就沒有半分的尊敬嗎?」

    「這話是怎麼說的?祭拜天地神靈的時候我比誰都虔誠。」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害怕巫蠱詛咒之術?」

    「巫蠱詛咒之術跟神靈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嗎?」

    「沒有關係嗎?」

    雲琅忽然笑了,看著大長秋道:「我師父曾將告訴過我,神靈居於九天之上終不可見,如果我在人世中見到了神靈,那麼這個神靈一定是假的,要我直接下手弄死他,這就是我西北理工的另一要義,名曰見神殺神,見鬼殺鬼!」

    大長秋沒有從雲琅的眼睛裡看到半點畏懼之色,滿意的點點頭道:「既然如此,小心了。」

    見大長秋笑的詭異,雲琅硬著頭皮道:「有人在以巫蠱之術詛咒我?」

    大長秋神色難明的指指外面的天空道:「恐怕已經開始了。」

    雲琅疑惑的瞅瞅外面,只見剛才還晴朗朗的天空,已經出現了一片烏雲,正翻滾著向上林苑遮蔽了過來。

    雲琅神色大變,大叫一聲不好,就一個箭步竄出房間,衝著東張西望的劉二吼道:「召集人手,我們有大,麻煩了。」

    劉二也抬頭看看天空,立刻大吼道:「劉奎,張豐召集人手,準備戰馬,我們即刻出發!」

    隨著劉二的大呼小叫,雲家亂作一團,眼看著烏雲就要壓頂,雲琅的臉色越發的難看,游春馬剛剛被牽過來,他就跳上馬背,衝著老虎吼了一聲道:「老虎,我們走!」

    老虎嗷嗚叫了一聲,就追著雲琅的背影向荒原上跑去。

    大長秋見雲琅帶著自己的部曲衝進來荒原,嘆口氣道:「還算不錯,至少還有應對的法門。」

    長平不知何時鬼魅一般的出現在大長秋背後,陰惻惻的道:「你覺得他有戰勝的可能嗎?」

    「能看出危險的人,至少懂得如何躲避。李仙人既然動用了天地之威,就沒有罷手的可能,雲琅宅心仁厚,不願意帶著雲氏婦孺一起遭難,離開家去了荒原,這已經是示弱了。」

    大長秋的話音剛落,一道閃電鎖鏈就把天空照耀的透亮,閃電剛剛消失,一聲悶雷就在他的頭頂炸響。

    長平臉色慘白,手裡的一枚平安玨從手中跌落,掉在青石地板上摔的粉碎。

    劉徹坐在長門宮高大的平台上,笑吟吟的對阿嬌道:「李仙人已經發威了。」

    阿嬌塗滿蔻丹的指甲已經陷入了掌心,眼見昏暗的天空中,金蛇亂舞,悶雷陣陣,不由得心生恐懼之意。

    「咦?雲琅居然帶著人離開了雲氏莊園,去了彤雲最密集之處,不錯,不錯,不管他是不是李仙人的對手,至少這份敢於迎戰的勇氣就配得上朕先前給他的厚遇。」

    「不如請李仙人放棄施法吧,雲琅畢竟人才難得。」阿嬌咬著牙在悶雷炸響的間隙為雲琅求情。

    劉徹笑的更加開心,指著又出現的一條閃電道:「確實是人才,能讓李仙師引發天地之威來對付的人,朕如何會不關心,放心,只要他能扛過這道災難,朕一定對他另眼相看。」

    阿嬌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一道狂風卻從遠處席捲而來,裹挾著傾盆大雨瞬間即至。

    一顆葡萄大小的冰珠子砸在木板上,蹦蹦跳跳的滾到劉徹的面前,劉徹伸手捉住那粒冰雹攥在掌心……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20 07:11
    第六十章雜家李少君

    開始,只有一兩粒冰雹,很快,大雨就徹底的變成了大冰雹,冰雹密密匝匝的落在長門宮上,整座宮殿都回應出巨響,似乎也不堪重負。

    一個鬚髮皆白臉上卻沒有一絲皺紋的男子背著手看著密密匝匝的冰雹,雙手摀住面頰,痛苦的嘶吼道:「陰神聚會,天地交征,十萬生靈獻祭,錯不在我!」

    圍在男子身邊的宦官,護衛無不駭然,見男子似乎已經瘋魔了,齊齊的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

    男子蕭瑟的垂下雙手,任由寬大的袍袖拖在地面上緩步而行,步廊外面,冰雹肆虐,步廊裡面有傷心人。

    他緩步上了長門宮,來到劉徹面前匍匐在地,顫聲道:「陰神聚會,天地交征,十萬生靈獻祭,我之罪也!」

    劉徹親手扶起白髮男子道:「是朕強行要李仙師出手,你何罪之有?如果說有罪,也是朕自找的。」

    白髮男子李少君苦笑道:「夏日裡地氣蒸騰,有乾坤倒轉之意,天不仁,自然壓制,兩者形成了微妙的平衡,老夫失察,以微薄之力撼動了陰陽平衡,所以才釀成大禍。

    之所以說有罪,乃是指老夫窺破天機無端插手,死傷十萬生靈造成了無數孽債。

    站在陛下的立場上,您不但,反而以上林苑為祭品拯救了關中萬民。

    不管怎麼算,陛下您都是賺的。」

    劉徹哈哈大笑道:「如此說來,朕也算是洪福齊天了。」

    李少君拱手道:「自然如此!」

    阿嬌整頓袍服,恭恭敬敬的拜伏於地恭賀道:「謹為陛下賀,為萬民賀!」

    劉徹心中暢快至極,舉杯道:「來,飲甚!」

    阿嬌喝完了酒,就小心地問李少君:「卻不知那個狂妄子云琅如何了?」

    李少君苦笑著探手入懷,手掌從懷裡取出來的時候,已是血跡斑斑。

    劉徹驚訝的道:「仙師受傷了?」

    李少君看著滿是血跡的手掌再次苦笑道:「陛下您從哪裡尋來的少年英才,見勢不妙就溜之大吉,無恥之尤。

    並且身懷避雷之術,七七四十九道雷霆不能傷他分毫。

    雷霆乃是上蒼之劍,不見血不歸鞘,既然不能傷到雲琅,那就只好趁著老夫施法之後身體孱弱來傷我了。」

    阿嬌的兩隻無神的眼睛立刻有了光彩,強忍著要跳起來歡慶的衝動再次問道:「這麼說雲琅沒事?」

    李少君嘿嘿冷笑道:「哪有那麼便宜!」

    「他也受傷了?」

    李少君並不回答阿嬌的問話,眼見外面的冰雹再一次變成了瓢潑大雨,起身向劉徹施禮道:「老夫要去渡劫了!」

    說完話竟然不顧劉徹的挽留,大踏步的下了長門宮,披上一件蓑衣,騎著一匹馬就衝進了茫茫大雨中。

    滿腦袋包的雲琅看著滿地的死雞,死鴨子欲哭無淚,剛才那一場冰雹讓雲氏養殖的雞鴨死傷無數。

    孟大,孟二雖然沒死,卻也跟死掉差不多了,冰雹來襲的時候,別人還知道丟下雞躲進松林裡面去,他們兄弟卻一定要護著雞鴨,寧死不退。

    眼見烏雲過來的時候,雲琅就知道不好,這片烏雲來的又急又猛,尤其是在夏收這個時候,來一場暴雨那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如果引發山洪,在外面放養雞鴨的孟大,孟二就會有很大的危險,這才騎著馬來找孟大孟二,希望能幫他們一把。

    結果,冰雹來了,他即便是戴著斗笠,捂著腦袋,也被數不清的冰雹砸的渾身疼痛。

    眼見雲氏婦孺的模樣更是淒慘,他只好忍著疼,把好幾個腦袋都被打破的婦孺送上戰馬,讓劉二引著她們先回雲氏莊園。

    至於還在哭天搶地的哀嚎那些死去的雞鴨的孟大,孟二,則被送上了一輛馬車。

    留下來的雲氏護衛們,就跟雲琅一起收集那些死掉的雞鴨,免得被雨水沖走。

    沒有受傷的婦孺則躲在剛剛用樹枝子搭建的棚子裡,看護那些沒死的雞鴨。

    夏日的雷雨來的急,去的也快,等雲琅把死掉的雞鴨收集停當之後,大雨也就變成了毛毛雨。

    滿身泥水,且疲憊不堪的雲琅剛剛坐在一塊石頭上準備歇息一下,就看見一個騎著馬披著蓑衣的白髮人出現在他的面前。

    「你誰啊?」雲琅的心情一點都不好。

    「老夫李少君,剛才那場冰雹就是老夫呼風喚雨的結果!」

    雲琅吃驚的瞪大了眼睛瞅著這個著名的神棍,拳頭都已經捏緊了,準備打在這個神棍的眼睛上,卻不小心看見了那座由雞鴨屍體堆積成的山,緩緩鬆開了捏緊的拳頭。

    本來雲家的損失已經成了定局,現在居然冒出來一個願意承擔責任的,讓他非常的驚喜。

    「冰雹是你弄的是吧?」雲琅努力的抑制著心頭的愉悅,這一次沒有死人,雞鴨的損失也眼看著就要有補償了,他不想因為自己太著急把這個願意承擔責任的傻蛋嚇跑。

    「正是老夫!」

    雲琅上前一步,拉著李少君的手指著堆積如山的雞鴨屍體道:「賠一下!」

    李少君愣了一下,他沒有想到雲琅會是這種反應,艱難的指著雞鴨屍體大山道:「你要我賠這些雞鴨?」

    雲琅露出一嘴的大白牙笑道:「既然冰雹是你弄出來的,你弄出來的冰雹又砸死了我家的雞鴨,還打傷了我家的僕役,難道不該賠償我一下嗎?」

    李少君掙脫雲琅的手怒道:「老夫乃是李少君,李仙師!」

    雲琅無聲的笑了一聲道:「有本事你再給我弄出一場冰雹來,老子把你當神仙供起來。」

    「你不知道我是誰?」

    「知道,赫赫有名的神棍李少君,聽說你永遠都七十歲,你今天如果賠了我家的損失也就罷了,如果不賠,老子就在你臉上劃一刀,下一次見你的時候看你還能不能繼續七十歲。

    說真的,其實挺佩服你的,能把一個法子用很多年而不被別人拆穿,就這一點來說,太他娘的難了。」

    李少君聽雲琅這樣說,不由得笑了起來,拖著雲琅來到樹林邊上,悠悠的問道:「山門中人?」

    「西北理工!」

    「沒聽說過!」

    「廢話,我師門總共就五個人,還被我殺了三個,你覺得你能聽說過?」

    「呀,失敬,失敬,原來你的師門歷來一脈單傳啊,統繼還沒有斷絕,真是太不容易了。

    既然大家都是山門中人,客氣話就不多少了,我雜家現在有很大的麻煩,需要你來幫我讓整件事圓滿起來。」

    雲琅鄙夷的瞅著李少君道:「雜家?兼儒墨、合名法,於百家之道無不貫綜的雜家?」

    李少君笑道:「正是!」

    雲琅笑了,雜家這個門派非常的有意思,這群人什麼都知道一點,卻沒有一樣是精通的,所以辦起事情來總是半瓶子水,很難有一個完美的結果。

    「皇帝告訴我上林苑有一個奇人叫做雲琅,從不相信什麼巫蠱詛咒之術,他準備讓我給你一個難忘的教訓,同時也有驗證我是否真的有仙術的意思在裡面。

    皇帝四個月前才車裂了兩個術士,其中就有欒大,我這些日子被皇帝困在宮中,苦無脫身之策,眼見這一次無法遮掩,就只想趁著施法給自己一個痛快。

    本來我已經給了自己一刀,準備自殺,免得被皇帝五馬分屍,卻看到山外烏雲滾滾,就決定賭一下,結果不錯,不但來了電閃雷鳴,還有大雨傾盆,更有冰雹肆虐於後……哈哈哈,這是上蒼在救我……

    好了,不說這些了,既然你是山門中人,我就沒有什麼好隱瞞的,現在,輪到你上場了!」

    雲琅傻傻的瞅著李少君無意識的道:「輪到我上場是什麼意思?」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20 07:11
    第六十一章百家從未軟弱過

    「我的事情幹完了,馬上就該死了。

    該你上了,小子,記著把劉徹坑的狠一點,否則,你都對不起他頒布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

    李少君說著話,一縷血就從嘴角溢了出來。

    雲琅皺皺眉頭,打開李少君的衣衫,只是看了一眼,又幫他合上了衣衫。

    「聽說你醫術高明,老實告訴我,我還有沒有救?」李少君虛弱的問道。

    雲琅搖頭道:「你下手太狠了,那一刀刺的太深,如果僅僅如此,你還有三成的可能活著,你好像還給刀子上喂了毒,如今傷口都在發黑,我沒法子了。」

    李少君苦笑道:「我當初生怕不能一刀斃命,會被皇帝處以更加殘酷的刑罰,沒想到會這樣……

    小子,你運氣好……我運氣不好……我告訴皇帝我有通天之能,又有長生不老之術,這就是我致死的原因。

    假話終歸會是假話,總有一天會被戳穿。

    你的計畫不錯,一開始就說自己不信巫蠱之術,這就給了你無數的可能,不論你做什麼都可以正大光明,甚至可以依靠師門的學識成為劉徹的少上造……

    可憐我今年只有二十七歲,就要死了,我真的不服啊,如果再給我一些時間,我能讓劉徹徹底的崇信巫蠱之術,然後再用這東西來讓他的帝國分奔離析!

    我就要死了……我死之後你怎麼說都可以……可憐我辛苦十年,全部為你做了嫁衣裳……」

    李少君身體裡的毒素麻痺了他的神經,讓他屏蔽了疼痛活了好一陣子。

    這傢伙一會慷慨的就像是烈士,一會又膽小的如同一隻老鼠,總是要求雲琅再看看他是否有救。

    這傢伙的嘴巴很能說,也一直不停的說,根本就不給雲琅插話的機會。

    不過,也讓雲琅明白了一件事,劉徹在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百家不是沒有反擊,李少君就是反擊的一個棋子。

    蘇稚一直想要弄明白那個叫做公孫詭的傢伙,很可能也是跟這事有關。

    已經很明顯了,諸子百家支持的很可能就是梁王劉武,希望他當皇帝,這才有了公孫詭這些人豁出命幫他,結果劉武很沒用,失敗了。

    後來諸子百家又在支持淮南王劉安,所以劉安才會編纂出鴻篇巨著《淮南子》。

    這個根本就是一個大坑,誰掉下去,誰死!

    李少君發現雲琅也是山門中人,他也就很自然地認為,雲琅就是來接替他的存在,原以為死定了,誰知道一場冰雹讓他吹噓的作法借天地之威的事情成為了事實。

    如果他不是因為害怕給了自己一刀,此時,他必定是劉徹最信任的術士,他也能借助劉徹的信任,達成自己的目標。

    李少君死掉之後,很快就變得硬邦邦的,也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雲琅努力的不去想巫蠱之禍給了劉徹多大的傷害,一想到他的皇后,他的太子,他的女兒,他的大臣都將因為巫蠱之禍死無葬身之地,雲琅的心頭就涼的厲害。

    雨停了,雲氏的馬車隊伍也就艱難地來到了松林邊上,梁翁等人陰沉著臉將死去的雞鴨往馬車上裝,這些雞鴨都是被冰雹打死的,弄回去之後褪毛還能做成滷味。

    長平也來了,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守在李少君屍體邊上的雲琅,悄悄地走過來,見李少君已經死的硬梆梆的,不由得長吐了一口氣。

    「他怎麼死的?」

    鼻青臉腫的雲琅指著那些死雞道:「因為害死了很多隻雞,內疚而死的。」

    長平聽了雲琅的胡說八道,不但沒有發怒,反而惋惜的道:「不論是一隻雞,還是一個人,都是有生命的,一隻雞死了,跟一個人死了,對李仙師來說都是一樣的。」

    別人腦補出來的答案,一般情況下都是最合理的答案,不管這個答案聽起來有多麼的不靠譜,只要當事人相信就是好答案。

    雲琅根本就沒有拆穿李少君的意思,以前,他單純的以為在大漢國盛行的巫蠱之術是利用了大漢皇帝的無知。

    現在看起來,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全他娘的是利益博弈的結果。

    已經成為傻子的劉徹,不妨就讓他一直傻下去,誰要是戳穿了這個皇帝的新衣,誰就會死,而且會死的慘不堪言!

    「小郎,咱家的雞鴨死了三千七百六十一隻!」梁翁帶著哭腔向雲琅哭訴,臉上老淚縱橫。

    雲琅轉過亂七八糟的臉瞅著長平道:「有沒有人賠償一下雲氏?」

    長平嘆息一聲道:「確實是無妄之災,我來賠償你吧!」

    雲琅又指指因為中毒,已經變得黑不溜秋的李少君屍體道:「就地焚化吧,此人不宜入土為安。」

    長平又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打了一個寒顫,連忙道:「必須盡快,一旦天黑就會釀成大禍。」

    隨行的武士極度無禮的將雲家的兩輛馬車給拆成了柴火,將李少君的屍體丟上柴火堆,澆上燈油,就飛快的點燃了。

    屍體受熱,經絡收縮,李少君的屍體居然在火中變成了抱膝蜷身的幼兒狀態,兩隻眼睛的眼皮也在收縮,最終讓李少君的屍體變成了一個抱膝蜷身睜著眼睛的怪異模樣。

    「元嬰赤子,維我心燈!」長平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嘴裡唸唸有詞。

    這幅怪異的模樣維持了很短的時間,很快,屍體就在融化,火焰將屍體裡的油脂烤出來,最終,讓屍體變成了一團明亮的火焰。

    來的馬車多,雲琅就獨佔了一輛,四仰八叉的躺在馬車上,道路顛簸,雲琅的腦袋如同鼓槌一般敲擊在車板上,他沒有改變一下狀況的意思,短短的時間裡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他很想把這些事情忘掉,最好這事從來都沒有發生過。

    九個全副武裝的甲士,守在焚化李少君屍體的地方,按照長平的命令,他們天明之後才能返回雲氏莊園。

    長平跳上雲琅的馬車,見雲琅頹廢的厲害,就盤膝坐在車板上,將雲琅的腦袋放在她的腿上,一隻手如同拍嬰兒一般的拍著雲琅道:「你還不信巫蠱之事嗎?」

    雲琅感受著長平的體溫,不覺得有些陶醉,這種感覺他從來都沒有過,很安靜,很溫馨,就像一隻小船停泊在港口裡輕輕地搖晃。

    「不信!西北理工要求我見神殺神,見鬼殺鬼,不可讓鬼神事壞我心境!」

    「你確信你的師門教導你的東西都是對的?」

    「那是自然,我連自家的學問都不能肯定,還做什麼學問,這個世界很神奇,不為人所知的東西我們都籠統的交給了鬼神,我要做的就是戳破這些猜疑,告訴世人什麼才是真實!」

    長平低頭看著雲琅道:「你們這些山門中人啊,總是那麼的固執,諸子百家都說自己是對的,那麼,世上真的有這麼多的真確事情嗎?不見得吧?」

    「去蕪存真!」

    「哼,那就是殺戮啊,等你混到董仲舒的地步你再說罷黜百家,獨尊你西北理工的事情吧,在這之前,你要先依靠你西北理工的學識建立前人沒有建立的功勛,才能服眾!」

    「會有的,一定會有的!」雲琅傲然道。

    馬車回到了雲氏,大長秋站在門口的大燈籠底下,見雲琅的腦袋枕在長平的腿上,見長平,雲琅都沒有什麼異樣,就鬆了一口氣,胡亂扒拉一下雲琅的腦袋道:「死了沒?沒死就回話!」

    「賠我家的雞鴨!」雲琅把這一句話說的咬牙切齒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21 07:05
    第六十二章恐怖的誤會

    「好,報個數上來,我長門宮賠了。」大長秋見雲琅有力氣跟他要賠償,立刻就鬆了一口氣,滿口答應賠償。

    雲琅掙紮著坐起來攀著欄杆道:「這一次怎麼這麼好說話?」

    大長秋掃視一下雲琅的身體,確定他只是皮外傷,咧開嘴無聲的笑了一下道:「但凡是有本事的人,長門宮花多少錢都不心疼。

    小子,七七四十九道雷霆你是怎麼避開的?」

    「七七四十九道雷霆……比這多吧?」

    「我也沒數,只知道當時金蛇亂舞,驚雷一個接著一個,閃電密密麻麻的佈滿天空,李仙師說四十九道,那就只好說四十九道了。」

    「避雷其實不難,只要找……」

    「李代桃僵?哈哈哈……果然如此,那些雞替你抗雷了是不是?

    既然如此,這些雞也是死得其所,李仙師說會死十萬生靈,你真是聰明啊,用雞鴨來代替……

    嘖嘖,看來你西北理工的學說還是很有用的,回頭老夫就請阿嬌貴人幫你向陛下推薦。

    我大漢國言論紛紛,說東,說西的人不缺,唯獨缺少能真正解決事情的法門。

    自你來上林苑,一舉一動老夫都看在眼裡,你沒有說過什麼大道理,只是用行動來闡述你的學說,不論是元朔犁,還是馬掌,抑或是水磨,水車,馬車,農家之學,樣樣都是在針砭時弊的創造。

    小子,聽老夫一句話,以後還要繼續這樣做,多干活,少說話,諸子百家的眾多言論就是在放屁,國家該怎麼治理那是陛下跟文武百官的事情,不是他諸子百家隨便說幾句話就能改變的。

    相比之下,你這樣幹實事的方式,最受陛下以及阿嬌貴人喜歡,不論是新式馬車,還是新的種植莊稼的法門,只要在你雲氏莊園跟長門宮檢驗之後發現可行,陛下就會立刻施行,有真實的例子在前,百官即便是有意見,也無話可說。

    小子你記住了,實打實的東西,才是最有說服力的諫章!別人想要阻攔你,唯一的法子就是拿出比你更好的方法,如果沒有,他們就只能閉嘴。

    用這樣的法子宣揚你西北理工的主張,雖然見效慢,可是,只要走一步,那就是實實在在的一步,積少成多之下,老夫看好你西北理工的學說。

    將來風行天下也不是難事,再有陛下,阿嬌貴人,長平貴人襄助,你即便被後世人稱為雲子,老夫也毫不奇怪!」

    不等雲琅說出避雷針原理,大長秋立刻就興奮地幫他說出了答案……還順便幫雲琅展望了一下西北理工輝煌的未來!

    雲琅吧嗒吧嗒嘴巴,他覺得無話可說,捂著被冰雹砸傷的臉吸著涼氣道:「先容我休息一下,裹一下傷,我真的好痛。」

    曹襄見到母親攙扶著雲琅從馬車上下來,下巴都要驚訝的掉在地上了,他不記得自己的母親曾經這樣溫柔的對待過誰。

    從母親手裡接過雲琅,見他滿身泥水,且鼻青臉腫的,忍不住問道:「下冰雹呢,你跑哪裡去了?」

    雲琅將全身的重量放在曹襄的肩膀上然後故作輕鬆的道:「如果我說這一場冰雹是有人專門來對付我的,你信不?」

    曹襄堅決的搖頭道:「胡說八道!」

    雲琅點一下腦袋,攤開手苦笑道:「現在啊,陛下是這麼認為的,阿嬌是這麼認為的,你母親是這麼認為的,大長秋也是這麼認為的,你還覺得他們是在胡說八道?」

    「啊?」曹襄的嘴巴張的能塞進去一個拳頭。

    「別驚訝,說實話,到現在我都沒有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呢,你先把我弄進水池子裡,讓我好好的泡泡澡,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好好的捋一遍,然後告訴你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別,現在就說,要不,我陪你泡澡,你先要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一起捋一下事情,要是等你捋清楚了,你說的話就成假話了。」

    「那就去喊去病,我們一起想。」

    曹襄對雲琅沒有提起李敢,並不驚訝,他甚至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即便是兄弟,有些話也需要分開說。

    霍去病跳進水池子的時候,雲琅的眼睛已經腫的就剩下一條縫隙了,全身上下紫青一片,幾乎看不到多少好皮肉。

    他素來沉穩,雖然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是耐著性子聽雲琅把整件事說完。

    「這麼說,你騎上馬匆匆的跑出去就是為了保護你家的雞鴨?」

    「不全是,我還想著孟大跟婦孺們的生死。」

    「好,你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意思就是說,你根本就不知道有人要對付你?」曹襄接著問道。

    「你母親跟大長秋都明裡暗裡的警告過我,你們也知道,我從來就不信什麼巫蠱之術,你覺得我會在意有人在遠處用針扎寫有我名字的小人這回事嗎?」

    霍去病噗嗤笑了,點著頭道:「我也不在乎!」

    「然後就有一個自稱李少君的傢伙,騎著馬跑來找我說剛才那場讓我損失慘重的冰雹是他弄出來的,你們覺得我會有什麼反應?」

    「揍他!」霍去病道。

    「賠錢!」曹襄道。

    雲琅點點頭道:「我兩種想法都有,後來為了讓他賠錢,我沒有揭穿他,還順著他的話說,結果,這傢伙認出來我出自山門之後,就主動告訴我,他是一個騙子,還說我運氣好,要我接著騙陛下,這樣就能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

    「既然陛下已經相信這場雷暴,冰雹是他做法引來的,他為什麼要自殺?繼續欺騙陛下豈不是更有好處?」

    雲琅感慨的嘆息一聲道:「事情奇妙就奇妙在這裡,李少君向陛下吹噓,說他能夠呼風喚雨,長生不老,並且已經通過一些神奇的事情證明過他確實有這樣的能耐。

    結果呢,陛下很相信他,聽阿嬌說我不信巫蠱之事,就派了李少君作法考驗我。

    我們想都能想到,李少君接到這個命令,他有多害怕,尤其是在陛下前不久把騙他的欒大等人車裂之後,李少君接到命令的時候一定生不如死,想要逃跑沒門路,又害怕因為欺騙陛下的事情暴露,被陛下五馬分屍。

    於是,在謊言就要被拆穿之前,他就選擇給了自己一刀,擔心自己死不掉,還在刀上塗抹了劇毒……然後,他期盼的烏雲來了……」

    「咕咕咕……」為了不讓自己的大笑聲傳出去,霍去病,曹襄兩人不約而同的把手塞嘴裡,發出類似蛤蟆叫一般的笑聲。

    雲琅在心中嘆息一聲,能告訴霍去病跟曹襄的,只能是這些,至於諸子百家,還是不要說了,稍微不留神,那會是一個屍橫遍野的下場。

    不是不信任他們,把事情完全說出來,只會給他們這兩個大漢國的臣子帶來沉重的心理負擔。

    這兩個傢伙笑了很長時間,好不容易停止了大笑,想到這件事牽涉到皇帝,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整個事件裡,雲琅最無辜,李少君罪該萬死,皇帝則充當了一個被愚弄的角色。

    李少君死了,這件事就成了一個死局!一個無法幫皇帝恢復名譽的死局!

    「把這事忘了吧,阿琅就說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今天本來好好的天氣為什麼會變成雷暴冰雹天氣,不知道為什麼李少君會突然自殺,你只是去荒原上解救自己的雞鴨……

    天啊,不僅是阿琅要忘記這件事,去病,我們兩個也一樣,不管別人說什麼,我們都要堅定地站在阿琅背後,一起說巫蠱之術純屬胡說八道!」

    霍去病嘆息一聲道:「我到現在都不明白,以陛下的英明神武,他為什麼就看不破這個騙局呢?

    呼風喚雨?長生不老?真是……」

    把煩惱分派給被人之後,雲琅就覺得自己輕鬆了很多,他全身都腫起來了,自然不好多泡熱水澡。

    眯縫著眼睛被曹襄,霍去病弄出澡堂子,裹著薄薄的毯子躺在床上,依稀看見窗外的明月,忍不住長嘆一聲,沉沉睡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21 07:05
    第六十三章迷霧裡的春光

    劉徹聽長平說李少君已經死了,好長時間都沒有說話,臉色陰沉的幾乎能擰出水來。

    這個時候,即便受寵如阿嬌也不敢打攪他,誰都能看得出來,他的心情非常的糟糕。

    多年以來,劉徹一直都在求仙問道,如今,剛剛找到了一個有真才實學的,他竟然已經死了。

    「你說李仙師的法體被烈火焚燒的時候,依舊維持稚子之態?」

    聽到劉徹的問話,長平清一下嗓子到:「元嬰赤子之態,看到的不僅僅是我一個,在場的眾人都看的很清楚,當場跪拜者也不在少數。」

    劉徹點點頭道:「阿姊的話,我自然是信得過的,你說李仙師死後屍體如同牛筋一般堅韌?」

    長平點頭道:「雲琅捶擊李仙師屍骸,如擊皮鼓,且咚咚作響,彎曲四肢,頃刻間又會恢復臨死之狀……這是屍變的前奏,為了京師不出旱魃,是我下令燒燬了這具軀殼,還留下九名死士看守四面八方,預防旱魃暴起復活!」

    劉徹屈指敲擊著案几道:「:阿姊做的很好,一旦旱魃橫行,長安必將大旱三年,趁著旱魃尚未成型,一把火焚燬乃是明智之舉。

    不知阿姊可曾問過雲琅李仙師到底是為何自殺?」

    長平皺眉道:「雲琅說,李仙師因為無端害死了三千七百六十一隻雞鴨,從而內疚而死!」

    「胡說八道!」劉徹重重的一拳砸在案几上,似乎對這個理由非常的不滿。

    阿嬌見長平有不解之色,遂解說道:「李仙師在找到雲琅之前,就受了重傷,此為陛下親眼所見。」

    劉徹冷笑道:「李仙師見我之時恐怕已經是一個死人了,只是想去看看雲琅,看看他的戰果,見雲琅還活著,才羞怒而死的吧?」

    這事長平可不知道,連忙問道:「李仙師見雲琅之前就受了重傷?」

    劉徹冷哼一聲道:「他探手入懷,摸出一把血來,如今思來,那血鮮豔異常,恐怕是心血……他的傷口何在?」

    「胸口,傷口漆黑一片。」長平連忙補充道。

    劉徹閉上眼睛,意態闌珊的道:「了無生機……」說完就自顧自的回後殿去了。

    阿嬌見劉徹走遠了,連忙問道:「雲琅怎麼樣了?」

    長平苦笑道:「遍體鱗傷!」

    「厲害啊!居然沒死!」阿嬌驚嘆一聲,就追著劉徹的腳步也去了後殿。

    長平端起茶杯輕輕啜飲一口茶水,朝站在角落裡的大長秋道:「陛下怎麼如此失落?

    死了一個李少君,不是又來了一個更厲害的雲琅嗎?一失一得,陛下沒有損失。」

    大長秋淡淡的道:「雲琅不會長生不老之術!」

    長平低下頭,微微嘆息一聲,就一口喝光了茶水,離開了長門宮。

    雲琅的這一夜,過的並不安穩,全身上下滾燙,沒有一處不感到疼痛的,早上醒來之後,他覺得自己昨晚似乎被一萬匹野馬從身體上踩踏而過。

    聽聲音,他的床邊應該有很多人,睜開眼睛看的時候眼前卻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見。

    「我看不見了!」雲琅大叫一聲。

    「當然看不見了,眼皮腫的已經擠在一起了,你能看見什麼?」蘇稚冷冰冰的聲音在雲琅的頭頂響起。

    「被冰雹把全身擊打了一遍,還洗熱水澡,你不變成肥豬誰變成肥豬?」

    聽蘇稚這樣說,雲琅鬆了一口氣道:「該冷敷的,昨日裡出的事情太多,忘記了。」

    「虧你還是一個醫者!」

    「誰告訴你我是一個醫者了?真正的醫者是有能力治病救人的那一群人,我做的不過是頭疼砍頭,腳疼砍腳的事情,在醫者眼中這可是屠夫才幹的事情。

    蘇稚啊,成為一個醫者很難,我以前聽我的先生說過,想要成為一個好的醫者,首先要讀書識字,等到十七八歲心智長成之後,再去專門學六年的醫術,才能被稱之為醫者,如果想要成為更高明的醫者,一生都需要學習。

    你我這種對醫術一知半解的人,真的不能稱之為醫者,現在沒辦法,沒有好的醫者,我們兩個才能大行其道,一旦真正的醫者出現了,我們兩個就必須靠邊站,你就饒過那些生病的人好吧,等真正的醫者到來之後再開醫館。」

    「你總是看不起我!」蘇稚跺著腳在生氣。

    「蘇稚,不要胡鬧!雲師兄說的極是,藥婆婆也說過同樣的話,你一心只想著開醫館,只想著接受傷患的感恩,卻完全沒有為傷患著想的心,這樣的醫館不如不開!」

    聲音很陌生,還帶著一股子云琅不曾聽過的吳越口音,話語嚴厲,卻被甜糯的聲音給中和掉啦,基本上沒有什麼威懾力。

    「宋喬,你們就知道小看我,在山裡是這樣,在外面還是這樣,你知不知道,我已經給很多人看過病了,我看過的病人,比你看過的病人要多十倍,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啊我恨你們!」

    「蘇稚,蘇稚……不要亂跑,快回來!」

    一連串的腳步聲越跑越遠,雲琅嗅嗅四周,然後轉過頭對身邊的紅袖道:「剛才那個女人是誰?」

    紅袖輕輕地用溫水打濕了手帕,幫雲琅擦拭糊滿眼屎的眼睛,等雲琅勉強睜開了眼睛才道:「不認識,是蘇稚帶來的,聽蘇稚喊她師姐。」

    「同行的還有什麼人?」

    「一個白頭髮的老婆婆,兩個僕婦,一個啞巴少年,那個少年看起來很嚇人,他的臉上有藍靛紋飾,身上背著一張大弓,一柄長劍,一桶羽箭,好像很厲害。」

    「咦?你怎麼知道他很厲害?」

    「他是來咱家的人中間,第一個不怕老虎,還想著跟老虎搏鬥的人,老虎也沒有直接撲上去,而是圍著這個少年亂轉,最後老虎被霍郎君喚走了。

    小郎,你是不是很想問那個叫做宋喬的女子美不美?」

    雲琅笑道:「打聽人家的容貌做什麼,這非常的無禮,當然,如果你看過的話……」

    紅袖掩著嘴巴吃吃笑道:「您聽到她聲音的時候,呼吸都停止了,告訴您吧,她的眼睛很大,笑起來就會變成彎月,嘴巴不大也不小,就是有些棱角分明,臉蛋像剝了殼的煮雞蛋,比蘇稚漂亮多了。

    呀,小郎的頭臉腫的厲害,看不清眉眼,如果您沒有受傷,婢子以為,那個宋喬小娘一定會喜歡你的。」

    雲琅自然能從小屁孩的話語裡聽到酸意,拍拍小丫頭的手道:「大人的事情你少管,把自己照顧好比什麼都好。

    對了,他們是住在咱家,還是去了長門宮?」

    「當然是住在咱家裡,皇帝還沒有離開長門宮,她們怎麼能進去?

    梁翁把她們安排在了北樓,小蟲老大的不願意!」

    「別說怪話,還小蟲不滿意,是你不願意吧?好了,告訴梁翁,劉婆,把這些人招待好了,萬萬不可失禮,順便代我向客人道歉,就說我受傷了,不宜招待貴客,請她們把雲家當做自己家一般,千萬莫要客氣。」

    紅袖撅著嘴答應了,見雲琅有準備睡覺,就在他耳邊輕聲道:「您幹嘛要把自己弄的腫起來啊?以前婢子腳扭傷的時候,您還專門讓婢子用冰冷敷兩天之後才開始熱敷的,怎麼到您這裡就什麼都忘了?」

    雲琅嘆息一聲道:「這就是吃人家飯,看人家臉色的壞處,你家小郎我現在越是淒慘,以後受的罪就越少,你信不信,如果你家小郎現在看起來活蹦亂跳的,馬上就會有災禍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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