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漢鄉 作者:孑與2 (已完成)

 
mk2258 2017-8-8 21:08: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37 3713268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1 00:03

    第一七五章對與錯

    軍營外片哭聲一片。

    哭泣似乎是人與生俱來的本領,此時,營帳外邊的滇國人正在哀哀地哭泣。

    這些身著獸皮破爛麻衣的滇人,被雨水泡軟的牛皮繩子拴著脖子排著隊在捕奴團的人押送下冒著小雨離開了營地,如果他們的運氣足夠好,可以活著到蜀中,等待他們的將是更加悲慘的命運。

    偶爾有一兩個滇人脫離繩子,想逃離,只可惜在他們鑽進草叢之前,就被捕奴團配發的弩弓一一射殺在路上。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劉徹早就想開鑿出一條大路,將富庶的蜀中與關中連成一片,這個想法一直沒有機會實現。

    始皇帝就是因為修築長城,修築馳道,修築始皇陵,最終弄得天下大亂,劉徹對此有著清醒的認知。

    讓自家百姓在絕嶺窮域之地冒著死傷無數的風險開鑿蜀道,劉徹絕對是慎之又慎。

    如果開鑿蜀道的人是奴隸,劉徹就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如果可能,這些人不僅僅要開鑿蜀道,還準備用這些人將漢中與蜀地通過道路更加緊密的聯繫在一起。

    這是大漢國的國策,如果成型,據守關中,蜀漢之地的大漢國將對所有大漢國的其餘各地,形成徹底的壓制。

    即便是有漁陽之亂,也動搖不了大漢的國本。

    劫掠滇國,夜郎國的財貨是假,要這兩國的人力,才是劉徹此次准許劉據出兵西南的最重要目的。

    更是董仲舒向劉徹提出的「內聖外王」國策的最真實的體現。

    一個青衣貴胄舉著一把油紙傘站在路邊,看著這些奴隸從他的身邊經過,眼中沒有任何的憐憫之意,只是冷冷的看著,還不時地給捕奴團的人下令,要他們不要對這些人過於苛刻,至少要保證這些人中的大部分,可以平安的抵達蜀中。

    在他的身邊有一棵高大的松樹,密密匝匝的松樹枝子宛若一張巨傘撐開,雖不能完全隔絕雨水,站在樹下,撐著傘卻不會有一滴雨水落在身上。

    霍光安排完畢了事情,正要離開的時候,從這棵松樹上忽然跳下一個小小的身影,他下落的如此急促,目標全部都在這柄油紙傘,至於自己掉下來會是一個怎樣的後果,他根本就不顧。

    眼看著身影就要砸到油紙傘上,霍光卻連人帶傘挪移到一邊去了。

    黑影重重的落在地上,發出很大的聲音,那個黑影僅僅是在地上頓了一頓,就再一次向霍光撲了過去。

    一面巨盾出現在霍光的身前,黑影合身撞在巨盾上,再一次發出一聲巨響,順著巨盾的盾面滑落在地上。

    不等他起身,兩柄大戟,就交叉著劈了下來,只是在霍光的呼喝聲中,大戟沒有落在黑影的身上,而是改劈為刺,準確的卡在黑影的脖子上,將他牢牢地按在地上。

    黑影依舊在地上翻騰不休,雙手抓著大戟,發出淒厲的喊聲,似乎要掀開大戟重獲自由。

    大盾分開,霍光走了出來,低頭看著腳下的努力掙扎的這個滇人,對憤怒的雲氏家將道:「把他送給捕奴團。」

    狗子怒道:「這樣的人就該殺。」

    霍光笑道:「我們把滇人禍害的如此淒慘,人家想殺我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事情。

    如果我的家被糟蹋成這個樣子,我的手段可能更加的激烈。

    在這件事情上,我們才是壞蛋!

    我們可以打著為了大漢國的名義幹壞事,卻不能不明理,誰對誰錯一定要分清,否則人的本質壞了,那就無可救藥了。

    不要懲罰他,把他送去奴隸營。」

    地上的滇人似乎已經絕望了,恨恨的看著眼前這個俊秀的少年人,他不明白,凶殘的漢人為什麼還不殺他。

    霍光從狗子的背囊裡取出一包乾糧,放在哪個滇人的面前道:「好好地活著吧,活著才能看到結果。」

    說完就離開了大路。

    灰暗的事情看多了,對心智不好,這是師傅說過的話,霍光覺得自己年紀還小,不能接觸太多的悲慘事件。

    與此同時,衛皇后來到了雲氏,雲琅帶著全家迎接衛皇后的到來。

    誰都知道雲氏與長門宮走的很近,因此,衛皇后這才是第二次正式來雲氏。

    只不過,這一次來的是雲氏在富貴城的居所,並非雲氏莊園。

    偌大的雲氏莊園,如今正是大漢國的經濟文化中心,那裡的讀書人多如牛毛,那裡的商賈摩肩擦踵,再無往日的寧靜的氣象。

    如果不是為了兒子,衛皇后無論如何也不會輕易來雲氏的,因為只要她來雲氏一次,就會在長安的勳貴群中掀起很大的波瀾。

    雲琅自然也不會自戀的認為衛皇后之所以來雲氏,是為了說服他加入皇長子陣營的。

    所以,在衛皇后坐定之後,雲琅立刻就詢問衛皇后來雲氏的用意。

    「我兒危在旦夕!」提到兒子,衛皇后再無往日的鎮定與雍容。

    雲琅古怪的看了衛皇后一眼道:「只是身子損耗的厲害,還不至於有性命之憂!」

    衛皇后楞了一下道:「身子損耗的厲害?」

    雲琅笑道:「西南之地煙瘴重重,陽氣不足,本就是一個濕氣瀰漫的所在,而皇長子在男女之事上又不知節制,加上年歲還小,身子並未長成,病倒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只要知道節制,修養一段時間,自然就會痊癒,皇后因何如此驚慌呢?「

    衛皇后吃了一驚道:「君侯說據兒乃是虧了身子。不是水土不服?」

    雲琅笑道:「劣徒也在軍中,還是皇長子的左拾遺,他如果不能勸誡皇長子,那就是有虧職守。

    若說皇長子水土不服這樣的可能性不算大,軍中有我雲氏配伍的『行軍散』雖不能說可以消除百病,但是呢,軍中有茶可解百毒,只要飲食得當,自然就不會有水土不服的問題。」

    衛皇后霍然起身咬牙道:「左拾遺可曾與君侯通信?」

    雲琅點頭道:「劣徒還算聰慧,軍中大小事務還不會欺瞞於我。」

    衛皇后重新坐下,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椅子扶手上怒道:「孽障,不知自愛。」

    雲琅笑道:「少年人貪歡,乃是常理,皇后陛下不必惱怒,微臣以為,這男女還未長成之時,就早早同歡,從我醫家的角度來看,是不合適的。」

    皇后本就執掌男婚女嫁之事,雲琅在皇后面前討論這樣的事情並無不妥之處。

    衛皇后皺眉道:「是否會影響子孫繁衍?」

    雲琅搖頭道:「沒有長成的莊稼,皇后陛下以為能結出多少好糧食呢?」

    衛皇后點點頭道:「是這個道理,不過君侯以醫家的眼光來看,以為什麼樣的年紀可以婚配呢?」

    雲琅嘆口氣道:「雲氏子弟不到十八歲,不得婚配。」

    衛皇后既然已經知曉她兒子沒有性命之憂,此時也就有心情來與雲琅談論國事。

    聽雲琅這樣說,就皺眉道:「女子長到十八歲嫁人,這樣不妥,生女兒的人家不會答應。」

    雲琅苦笑道:「怎麼也要到十六歲吧?小於這個年紀,很難生出健康的子孫。」

    衛皇后笑道:「茲事體大,還是與陛下,群臣商議之後再說,君侯說皇長子有驚無險,可有把握?」

    雲琅笑道:「劣徒雖然不堪,卻多少學到了某家幾分明哲保身的手段。

    若是皇長子岌岌可危,他斷然不會在信中表現的那麼淡然,既然他敢說無事,想來他不會拿自己性命開玩笑的。

    皇后陛下儘管放心,過些日子定會有皇長子的平安文書送來長安。」

    衛皇后起身道:「大意不得,本宮這就派遣得力宦官前往軍前,不敢打擾軍中大事,然內帷之事,必須加以管束,不能任由皇長子胡來。」

    雲琅大笑道:「常聽聞滇女柔媚多情,皇后陛下若是派人監管自然是最好不過。

    微臣這裡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衛皇后笑道:「君侯儘管說。」

    雲琅咬牙切齒的道:「請皇后陛下在派人管束皇長子的同時,不妨連劣徒一起管束一下。」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1 09:01
    第一七五章對與錯

    軍營外片哭聲一片。

    哭泣似乎是人與生俱來的本領,此時,營帳外邊的滇國人正在哀哀地哭泣。

    這些身著獸皮破爛麻衣的滇人,被雨水泡軟的牛皮繩子拴著脖子排著隊在捕奴團的人押送下冒著小雨離開了營地,如果他們的運氣足夠好,可以活著到蜀中,等待他們的將是更加悲慘的命運。

    偶爾有一兩個滇人脫離繩子,想逃離,只可惜在他們鑽進草叢之前,就被捕奴團配發的弩弓一一射殺在路上。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劉徹早就想開鑿出一條大路,將富庶的蜀中與關中連成一片,這個想法一直沒有機會實現。

    始皇帝就是因為修築長城,修築馳道,修築始皇陵,最終弄得天下大亂,劉徹對此有著清醒的認知。

    讓自家百姓在絕嶺窮域之地冒著死傷無數的風險開鑿蜀道,劉徹絕對是慎之又慎。

    如果開鑿蜀道的人是奴隸,劉徹就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如果可能,這些人不僅僅要開鑿蜀道,還準備用這些人將漢中與蜀地通過道路更加緊密的聯繫在一起。

    這是大漢國的國策,如果成型,據守關中,蜀漢之地的大漢國將對所有大漢國的其餘各地,形成徹底的壓制。

    即便是有漁陽之亂,也動搖不了大漢的國本。

    劫掠滇國,夜郎國的財貨是假,要這兩國的人力,才是劉徹此次准許劉據出兵西南的最重要目的。

    更是董仲舒向劉徹提出的「內聖外王」國策的最真實的體現。

    一個青衣貴胄舉著一把油紙傘站在路邊,看著這些奴隸從他的身邊經過,眼中沒有任何的憐憫之意,只是冷冷的看著,還不時地給捕奴團的人下令,要他們不要對這些人過於苛刻,至少要保證這些人中的大部分,可以平安的抵達蜀中。

    在他的身邊有一棵高大的松樹,密密匝匝的松樹枝子宛若一張巨傘撐開,雖不能完全隔絕雨水,站在樹下,撐著傘卻不會有一滴雨水落在身上。

    霍光安排完畢了事情,正要離開的時候,從這棵松樹上忽然跳下一個小小的身影,他下落的如此急促,目標全部都在這柄油紙傘,至於自己掉下來會是一個怎樣的後果,他根本就不顧。

    眼看著身影就要砸到油紙傘上,霍光卻連人帶傘挪移到一邊去了。

    黑影重重的落在地上,發出很大的聲音,那個黑影僅僅是在地上頓了一頓,就再一次向霍光撲了過去。

    一面巨盾出現在霍光的身前,黑影合身撞在巨盾上,再一次發出一聲巨響,順著巨盾的盾面滑落在地上。

    不等他起身,兩柄大戟,就交叉著劈了下來,只是在霍光的呼喝聲中,大戟沒有落在黑影的身上,而是改劈為刺,準確的卡在黑影的脖子上,將他牢牢地按在地上。

    黑影依舊在地上翻騰不休,雙手抓著大戟,發出淒厲的喊聲,似乎要掀開大戟重獲自由。

    大盾分開,霍光走了出來,低頭看著腳下的努力掙扎的這個滇人,對憤怒的雲氏家將道:「把他送給捕奴團。」

    狗子怒道:「這樣的人就該殺。」

    霍光笑道:「我們把滇人禍害的如此淒慘,人家想殺我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事情。

    如果我的家被糟蹋成這個樣子,我的手段可能更加的激烈。

    在這件事情上,我們才是壞蛋!

    我們可以打著為了大漢國的名義幹壞事,卻不能不明理,誰對誰錯一定要分清,否則人的本質壞了,那就無可救藥了。

    不要懲罰他,把他送去奴隸營。」

    地上的滇人似乎已經絕望了,恨恨的看著眼前這個俊秀的少年人,他不明白,凶殘的漢人為什麼還不殺他。

    霍光從狗子的背囊裡取出一包乾糧,放在哪個滇人的面前道:「好好地活著吧,活著才能看到結果。」

    說完就離開了大路。

    灰暗的事情看多了,對心智不好,這是師傅說過的話,霍光覺得自己年紀還小,不能接觸太多的悲慘事件。

    與此同時,衛皇后來到了雲氏,雲琅帶著全家迎接衛皇后的到來。

    誰都知道雲氏與長門宮走的很近,因此,衛皇后這才是第二次正式來雲氏。

    只不過,這一次來的是雲氏在富貴城的居所,並非雲氏莊園。

    偌大的雲氏莊園,如今正是大漢國的經濟文化中心,那裡的讀書人多如牛毛,那裡的商賈摩肩擦踵,再無往日的寧靜的氣象。

    如果不是為了兒子,衛皇后無論如何也不會輕易來雲氏的,因為只要她來雲氏一次,就會在長安的勳貴群中掀起很大的波瀾。

    雲琅自然也不會自戀的認為衛皇后之所以來雲氏,是為了說服他加入皇長子陣營的。

    所以,在衛皇后坐定之後,雲琅立刻就詢問衛皇后來雲氏的用意。

    「我兒危在旦夕!」提到兒子,衛皇后再無往日的鎮定與雍容。

    雲琅古怪的看了衛皇后一眼道:「只是身子損耗的厲害,還不至於有性命之憂!」

    衛皇后楞了一下道:「身子損耗的厲害?」

    雲琅笑道:「西南之地煙瘴重重,陽氣不足,本就是一個濕氣瀰漫的所在,而皇長子在男女之事上又不知節制,加上年歲還小,身子並未長成,病倒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只要知道節制,修養一段時間,自然就會痊癒,皇后因何如此驚慌呢?「

    衛皇后吃了一驚道:「君侯說據兒乃是虧了身子。不是水土不服?」

    雲琅笑道:「劣徒也在軍中,還是皇長子的左拾遺,他如果不能勸誡皇長子,那就是有虧職守。

    若說皇長子水土不服這樣的可能性不算大,軍中有我雲氏配伍的『行軍散』雖不能說可以消除百病,但是呢,軍中有茶可解百毒,只要飲食得當,自然就不會有水土不服的問題。」

    衛皇后霍然起身咬牙道:「左拾遺可曾與君侯通信?」

    雲琅點頭道:「劣徒還算聰慧,軍中大小事務還不會欺瞞於我。」

    衛皇后重新坐下,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椅子扶手上怒道:「孽障,不知自愛。」

    雲琅笑道:「少年人貪歡,乃是常理,皇后陛下不必惱怒,微臣以為,這男女還未長成之時,就早早同歡,從我醫家的角度來看,是不合適的。」

    皇后本就執掌男婚女嫁之事,雲琅在皇后面前討論這樣的事情並無不妥之處。

    衛皇后皺眉道:「是否會影響子孫繁衍?」

    雲琅搖頭道:「沒有長成的莊稼,皇后陛下以為能結出多少好糧食呢?」

    衛皇后點點頭道:「是這個道理,不過君侯以醫家的眼光來看,以為什麼樣的年紀可以婚配呢?」

    雲琅嘆口氣道:「雲氏子弟不到十八歲,不得婚配。」

    衛皇后既然已經知曉她兒子沒有性命之憂,此時也就有心情來與雲琅談論國事。

    聽雲琅這樣說,就皺眉道:「女子長到十八歲嫁人,這樣不妥,生女兒的人家不會答應。」

    雲琅苦笑道:「怎麼也要到十六歲吧?小於這個年紀,很難生出健康的子孫。」

    衛皇后笑道:「茲事體大,還是與陛下,群臣商議之後再說,君侯說皇長子有驚無險,可有把握?」

    雲琅笑道:「劣徒雖然不堪,卻多少學到了某家幾分明哲保身的手段。

    若是皇長子岌岌可危,他斷然不會在信中表現的那麼淡然,既然他敢說無事,想來他不會拿自己性命開玩笑的。

    皇后陛下儘管放心,過些日子定會有皇長子的平安文書送來長安。」

    衛皇后起身道:「大意不得,本宮這就派遣得力宦官前往軍前,不敢打擾軍中大事,然內帷之事,必須加以管束,不能任由皇長子胡來。」

    雲琅大笑道:「常聽聞滇女柔媚多情,皇后陛下若是派人監管自然是最好不過。

    微臣這裡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衛皇后笑道:「君侯儘管說。」

    雲琅咬牙切齒的道:「請皇后陛下在派人管束皇長子的同時,不妨連劣徒一起管束一下。」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1 18:28
    第一七六章儒家獨大

    霍光做事做的鋒芒畢露,那是因為他年紀到底還小,即便已經努力降低存在感了,表現出來的模樣依舊給人的感覺是太壓迫了。

    妖孽不是這樣做的。

    光芒四射的妖孽一般都會成為眾矢之的,最終被一群平庸的人將妖孽拖進他們擅長的領域裡面用人海戰術活活弄死。

    只有那些知道給平庸之輩留一條活路的妖孽,才有可能成為平庸之輩擁護的領袖。

    因此,大智若愚就是一種很好地選擇。

    劉據的年歲比霍光還大一歲,可是啊,論到心智,劉據在霍光面前如同未通人事的嬰兒。

    總是用照顧寶寶的態度去對待劉據,遲早會激發劉據的羞恥心的,同時也讓劉據那一對希望兒子超越常人的父母,擔憂兒子會被霍光欺負。

    這樣一來呢,霍光以後還想在政治上有所企圖,就成了泡影。

    畢竟,大漢朝的政治圈就是劉氏自己的。

    衛皇后對雲琅的要求非常的滿意,笑呵呵的答應了請求,再一次在雲琅這裡確認劉據不會有性命之憂之後,就帶著大隊人馬離開了雲氏。

    衛皇后剛剛離開,留在雲氏躲避當利的曹襄就來到雲琅的書房,經過幾天的調養,他臉上的傷痕已經看不見了,整個人看起來也精神了好多。

    「你以後在男女之事上多少克制一下啊,看看你現在的模樣,多精神。」

    曹襄慵懶的靠在錦榻上,踢掉一隻鞋子,腳上還掛著一隻鞋子旋轉著玩耍。

    聽雲琅在教訓自己,就嘆口氣道:「我是見過人間錦繡的,問題是當利自己食髓知味不肯罷休我有什麼辦法。

    怎麼,劉據因為貪花好色弄壞身體的事情發了?」

    「這種事當然不能瞞著皇后。」

    曹襄怒道:「那就是一個不知道好歹的。」

    雲琅笑道:「我倒是希望他能把可能犯的錯誤都在這幾年全部犯一遍,至少他現在犯錯的後果不怎麼嚴重,等到他年紀大了,再犯錯,陛下面前就沒這麼容易過去。

    說真的,劉據不是一個好的繼承人,不過呢,劉據又是母親,大將軍他們寄予厚望的人,為了不讓母親失望,我們該給的支持還是要給的,無論如何,劉據上位,對我們兄弟並沒有壞處。」

    曹襄搖頭道:「你沒有見過劉閎跟劉旦吧,那兩個比起劉據相去甚遠。

    所以母親才全留支持劉據呢,好歹劉據還有一個好脾氣可以拿出來說事。」

    雲琅搖頭道:「跟才能無關,我堅信皇帝是可以教出來的,問題出現在劉據的年紀上。

    陛下還有很長的一段歲月要過呢,因此上,他對年齡比較大,實力比較大的太子是有天然上的警惕的。

    如此一來,他們父子的情感就不會好,而一個皇子當太子太久了,他的一舉一動就會被天下人盯著看。

    哪怕是一個小小的失誤,也會被放大到很高的地步來揣摩,不僅僅是群臣,百姓會盯著太子,陛下也會時刻監視太子,他的那些兄弟們為了皇位,更是會挖空心思的想要弄死太子。

    這種環境下的太子,忍耐,對付一時是沒有問題的,一旦時間長了……人就會變態你知道不?

    按照最好的情況來看,一旦他登基為帝了,當初被壓制的有多慘,就會報復有多麼的猛烈。

    這幾乎已經成了一個定式,解不開,逃不掉。

    你如果真的想幫母親把劉據推上皇位,那麼,你就不該如此這般袖手旁觀。」

    曹襄不解的看著雲琅道:「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說的,我們兄弟達成的一致目標是觀望,我們決定以後只效忠大漢國,而不是某一個皇帝。」

    雲琅笑道:「記得一個叫做江充的人麼?」

    曹襄點頭道:「為了他你領著家將全副武裝的去了犬台宮。」

    「我跟你說起過為何一定要殺這個人嗎?」

    曹襄搖頭道:「我們都在等你解釋。」

    雲琅沉默片刻,對曹襄道:「如果我說只要除掉江充,劉據的日子會好過的多,你信不信?」

    曹襄重重的一拳砸在錦榻上道:「那就殺了他!」

    曹襄沒有問緣由,雲琅明顯鬆了一口氣,騙皇帝這種事他經常幹,可是,騙兄弟這種事他實在是下不了這個手。

    「雲氏已經在追殺江充了。」

    「曹氏也會立刻進行!」

    「不要把事情鬧大,小範圍知曉就好,最好能讓江充死的無聲無息,阿襄,我不會告訴你原因,只能告訴你,殺死這個人對我們來說非常的重要。」

    曹襄咕咕的笑道:「我當然不問,我什麼時候為難過兄弟,我也相信,如果能說,你不會隱瞞。」

    雲琅滿意的點點頭道:「以後注意一下,只要我開始騙你們了,那就是我不想說的事情。」

    曹襄笑道:「你還是多騙騙我為好,無條件信任這種事真的不能做的太多,我願意無條件的信任你,可是,家裡的族老,家臣也會要一個理由的。」

    雲琅喟嘆一聲道:「我有時候真的很想撒手不管,披髮入山,落個逍遙自在啊。」

    「後悔出山了?」

    「不後悔,認識了你們,娶了小喬她們,我的收穫非常的大,就是有時候覺得有些委屈。」

    曹襄笑道:「你在山裡過的日子我也很想過,自己搭建一座茅屋,有老虎看門,整日裡無所事事,除過讀書,就是到處尋找食物,然後再把簡單的食物製作成美味,吃飽喝足了,就靠在老虎身上懶懶的看天上的雲彩,心裡什麼都不想,直到肚子餓了,才出發去找下一頓食物……這樣的日子多好啊……」

    「你會餓死的!」

    雲琅毫不留情的揭穿了曹襄的虛偽。

    「到了那裡,你又會懷念你老婆偉岸的胸部,又會懷念長安人潮洶湧的街市,也會懷念你賦詩一首時眾星捧月一般的待遇,更會懷念,低聲一語,就有無數人側耳傾聽的快感。

    你這輩子最好不要進山,即便是要進山,也一定要帶很多,多到足夠讓你不感到寂寞的人與物件。」

    曹襄吧嗒吧嗒嘴巴道:「我就是說說……」

    「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還反駁我!」

    「戳穿兄弟的牛皮,是做好兄弟的基本素質之一。」

    跟好兄弟在一起,時間就過的飛快,直到雲琅見到了依舊抱著胳膊的董仲舒,與氣息奄奄躺在錦榻上的夏侯靜,時間就一下子過的很慢。

    曹襄因為參與了董仲舒的文化開發項目,第一次有資格跟這些大佬坐在一起聊天。

    僅僅看他無神的雙眼,雲琅就知道這傢伙這時候早就神遊天外了。

    董仲舒的斷臂就是他用來遮掩自己實力的道具之一,夏侯靜奄奄一息的模樣同樣是一種偽裝。

    當他們開始討論太學老師名額的時候,兩人不約而同的變得精神奕奕,雄姿英發的一塌糊塗。

    口槍舌劍之下,一場舉世矚目的混戰開始了,每一刻都有無數的戰士戰死,每一刻都有城池被攻陷,每一刻都有鋪天蓋地的箭雨,每一刻又有投石機將密密匝匝的石塊丟向對方。

    梁贊站在夏侯靜身邊,不斷地將小紙片遞給師傅,算是輸送彈藥,董仲舒的弟子呂步舒,以及蘭陵褚大,廣川殷忠在師傅口乾舌燥之時立刻插話,算是群毆。

    到了分配利益的時刻,沒有君子的溫文爾雅,只有商賈般的錙銖必較。

    每一句話就能決定一個人的陞遷,或者貶斥,每一番道理擺出來,就決定儒家兩派在地方上的得失。

    「就這樣吧!」

    志得意滿的董仲舒為這一場戰爭敲響了結束的鐘鼓。

    夏侯靜悲憤的道:「天有眼,不可欺!」

    說罷,就提筆在一份文告上署名,然後就要梁贊背著他離開這片傷心之地。

    董仲舒以勝利者的姿態,提筆寫上自己的名字,滿意的再次審讀了一遍文告。

    就對前來觀禮的大漢宰相李蔡道:「有勞李相將文告呈遞陛下面前。」

    李蔡面無表情的道:「陛下等候這份文告久矣。」

    董仲舒又對曹襄道:「君侯答應的事情也該啟動了。」

    曹襄笑道:「一千六百個蒙學,曹氏不久將會全面啟動。」

    董仲舒的目光最後落在雲琅臉上道:「西北理工可否入駐太學,專門教授農學,工學,以及格物學?」

    雲琅起身施禮道:「如此說來,我西北理工學院之名,可以掛在太學門楣上了?」

    董仲舒強忍著怒火道:「不可過分!」

    雲琅大笑道:「董公認為儒學為絕世美人,卻不知我西北理工也是一介翩翩公子,非梧桐之地,不落!」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3 15:16

    第一七七章推著走

    曹襄見董仲舒的頭髮都要憤怒的豎起來了,生怕老傢伙立刻死掉,自己準備用蒙學換取名聲的計畫落空,連忙湊過來在董仲舒耳邊道:「西北理工如今只有弟子六人,先生一名!」

    聽了曹襄的解釋,董仲舒的怒火馬上就平息下來了,瞅著雲琅譏笑道:「卻不知西北理工學院需要學舍幾何?」

    雲琅笑道:「一座跨院足夠!」

    「弟子幾何?」

    雲琅笑道:「六人!全是棟之材。」

    董仲舒仰天笑了一下道:「君侯不準備再招攬一些好學的士子將你西北理工發揚光大嗎?」

    雲琅笑道:「西北理工學說對於大漢士子來說過於高深,某家還是慢慢培養的好。

    大規模蔓延開來對西北理工有利,對國家,百姓卻沒有多少好處,沒有名師想要通曉我西北理工的學說太難了,任由士子自學說不定就會產生非常多的謬誤。

    西北理工學說都是一些關係到國計民生的學問,一旦出錯,輕者讓農人一年的辛苦白費,所建造的城池,樓閣倒塌,重則會荼靡天下。

    不可不慎!」

    董仲舒最後一絲怒火也消失殆盡,笑眯眯的對雲琅道:「既然如此,就依君侯所言。」

    露出笑意的可不僅僅只有董仲舒一人,追隨董仲舒的一干儒家弟子,也一個個笑容滿面,呂步舒甚至關心的問雲琅,是否要為西北理工學院準備好照顧這些孩子的僕婦的住地。

    雲琅自然是很感激呂步舒的周到安排,毫不客氣的挑選了太學中最好的一座跨院。

    事情處理完畢,董仲舒似乎一刻都不願意在雲氏停留,當即收拾行李,帶著一干弟子離開了雲氏。

    雲氏外邊商業活動依舊進行的如火如荼,結束了搶奪士子的大戰之後,真正的商業貿易也就開始了。

    長門宮參與進來之後,使得大宗貨物的銷售終於成為了現實。

    糧食,茶葉,鹽巴,絲綢,麻布,車馬,牛羊,皮貨,舟船,鐵器,陶器,瓷器,銅器,銀器,玉器,乃至最近風靡大漢國的黃金器物都出現在了外地商賈的進貨清單上。

    大漢國的所有由子錢家轉變過來的錢莊,終於開始發力了,他們龐大的結算能力,以及異地兌換能力,終於在這一場商業博覽會上嶄露頭角。

    與之相匹配的舟船車馬運輸,護衛,也隨之興盛。

    雲琅相信,只要通過這些遠道而來的士子之口,富貴城繁盛的模樣,一定會傳遍天下。

    到時候,全天下的人都會明白一個道理,想要好的貨物,來富貴城絕對不會失望。

    董仲舒坐在馬車上,目睹了這一切,對呂步舒道:「你是不是認為雲琅很蠢?」

    呂步舒笑道:「逐利之徒,只記得眼前的這點財貨收入,卻忘記了太學才是必爭之地。」

    董仲舒搖頭道:「永安侯做事無往而不利!他看事情往往會看事情的本質,從本質出發才是最好的解決事情的道理。

    你看看眼前的商賈,看看他們興奮的臉,看看他們貪婪的眼神,看看他們歡天喜地的模樣。

    或許,這才是雲琅想要的……

    至於西北理工學院……老夫活著他就不會有大發展,可是呢,老夫已經是日落西山的年紀了,又能阻攔他到幾時?

    這些年,我儒門借助雲琅之力甚多,而雲琅卻借助我儒門的力量將他送到了與老夫平起平坐的地步。

    再加上他位高權重,待老夫死後,他的弟子也該出師了,那個時候才是他大展拳腳的時候。」

    呂步舒不屑的道:「他賦閒已經多年了。」

    董仲舒看了呂步舒一眼,重重的嘆口氣,揮手讓車伕啟動馬車,說真的,雲氏,他是一刻都不願意停留。

    在這裡的看的新事物越多,就讓董仲舒對儒家的未來越發的絕望。

    運貨的馬車很多,以至於讓董仲舒的馬車跑不起來,只能跟在運貨的馬車後面慢慢的挪動。

    旁邊就是渭水,而渭水上漂流的船隻也一艘跟著一艘,首尾相接直到目光盡頭。

    只有遠處的驪山依舊保持了安靜的模樣,董仲舒瞅著鬱鬱蔥蔥的青山,胸口一陣陣的發痛,嗓子眼發甜,一股暖流從胸中湧上來,嘴角立刻就有一股血流淌了下來。

    「這麼說,董仲舒又被送去了醫館?」

    這個消息完全出乎了雲琅的預料,他以為自己已經很好地照顧了董仲舒的心情,特意將西北理工傳播的時間向後推遲了好幾年。

    沒想到,還是給董仲舒造成了巨大的心理負擔。

    吐血的原因大部分是因為胃部不合適,有時候也有氣管出血的原因。

    這樣的場面很少出現在一個健康人身上,董仲舒之所以會吐血,只能說明,老傢伙的身子已經很脆弱了。

    夏侯靜是大笑著離開雲氏的,自從聽說董仲舒嘔血之後,他的心情就非常的好。

    同樣的梁贊也在笑,一邊笑還要照顧身體虛弱的師傅,只是當他們的馬車駛出雲氏的時候,梁贊看著門前的那棵巨大的柳樹,站在車轅上,從樹上摺下一段柳枝揣進懷裡。

    董仲舒吐出來的血不多,也就那一口,雲琅來到醫館親自為董仲舒檢查之後,發現他吐血的原因是弄破了支氣管,昏迷之後,心情也就恢復了,破裂的血管,也就漸漸止血了,問題確實不大。

    也不知道老傢伙是在裝作昏迷,還是真的昏迷,雲琅阻止了宋喬想通過檢查脈搏判斷董仲舒是否真的在昏迷。

    如果是真的無所謂,如果是假的,會讓董仲舒汗顏無地的。

    同樣汗顏無地的人還有劉徹。

    尤其是在他看到阿嬌的賬簿之後,這種感覺就越發的強烈了,一個皇帝還沒有自己一個下堂婦有錢,這讓他對自己的皇帝身份產生了前所未有的懷疑。

    「你在幽州建立了糧庫?」劉徹翻看了一會賬簿就再也忍不住了。

    「幽州地廣人稀,河流縱橫,土地肥沃,只要肯出一些牛馬,再讓幽州刺史弄些會種地的烏桓人跟鮮卑人,經營三年,自然會有很多糧食出來。

    現在幽州的糧食還不夠多,堪堪與當初的投入持平而已,到了明年,後年,才是大批出產糧食的時候。

    那時候啊,我就會把本錢抽回來,讓獲利的那一部分繼續滾動,不論產出多少,都是賺的。」

    「我發現賬簿上註明,幽州的糧倉已經有存糧六十萬擔?」

    阿嬌白了皇帝一眼道:「那點糧食你也看在眼裡了?總之就是一個試探。

    您還沒看中條山下的牧場呢。」

    劉徹翻看了幾頁賬簿忽然怒道:「長門宮不能擁有這麼多的東西!」

    阿嬌笑道:「你只在幽州設立了龐大的武庫,卻不設立糧倉,不設立牧場,不設立工坊,如何能安穩呢?

    光有軍隊的地方,只能在名義上算是我大漢的,只有開始經營那片土地,讓土地有產出,有人煙,那片土地才算是大漢的土地。

    另外,誰告訴你那裡的東西是長門宮的?都是大漢國的,妾身不忍心見您被一點錢糧難為的茶飯不思。

    就只好這樣嘍。」

    劉徹搖頭道:「這不一樣。」

    阿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攀在劉徹的肩膀上道:「是不是覺得自己管轄的大漢國其實是一團亂麻?」

    劉徹凝重的點點頭道:「確實如此。」

    阿嬌笑道:「那是因為大漢國的子民平添了三成,再加上幾十上百萬的奴隸,而您的官員數量並沒有跟上,監管的不到位,這才會造成您處處迷惘,處處都是漏洞。

    現在,到了補上這個漏洞的時候了。」

    劉徹站起身在地上走了一圈子,瞅著阿嬌道:「說到底,考試論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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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七八章內訌

    韓非子說過——明主治吏不治人。

    劉徹深以為然,在治理官吏的時候,往往親力親為,越過丞相,御史兩府官員,親自主持對地方官的上計。

    這就造成了架空丞相府的事實,也是造成丞相府成為一個擺設的重要原因。

    大漢國的官吏考核一般分為兩種——常課,大課。

    大體上承襲秦制。每年年終由郡國上計吏攜帶計簿到京師上計,這叫常課。

    三年一考察治狀,叫大課。

    大漢國的考課制度,大體說來,有兩個系統。一是公卿守相或各部門主官各課其掾屬,這是上下級系統。

    如公府掾屬、諸卿屬官、守相掾史,均須依其職務由主官加以考核,按其能力高低和功勞大小,作為遷降賞罰的依據。

    至於無具體職務的散官,則另立條格,加以考核或考試,光祿勳歲以四行科第郎官即屬此類考核。

    朝廷對郡國的考課。由於上計考課事關國家大政,故大漢朝廷對此非常重視,皇帝不僅往往親自主持其事,有時行幸郡國,也常就地上計。

    然而,朝廷負責上計的常設機關是丞相、御史二府。

    丞相主要負責課殿最上聞,御史大夫主要負責按察虛實真偽,二府相輔為用。

    丞相、御史大夫親自主持上計,具體事務則另委派官吏專管。

    如大漢初年,蕭何為相國時,張蒼曾以列侯居相府,領主郡國上計之事,故稱為計相。

    大漢以三公分掌丞相之職,所以郡國上計亦由三公分管。

    太尉掌四方兵事功課,司徒掌四方民事功課,司空掌四方水土功課,皆於歲盡奏其殿最而行賞罰。

    官員陞遷也是如此。

    劉徹想要增加官員,不管他如何的急迫,也必須與太尉衛青,宰相李蔡,大司農兒寬商議。

    因為此事,長門宮先前所招收的所有士子,都成了待詔士,

    而這樣的國家大事,絕對不是一兩天就能形成成議的,在皇帝尋找他們三人討論此事之前。

    這三位還要尋找自己的部屬,共同商議出一個法條,這個法條必須羅列出施行考試掄才的優點跟弊端,也必須尋找出他們所在部門對此事可以接受的上限跟下限。

    超過上限跟下限都是不可取的,這三人要做的事情就是保證皇帝的要求不出他們接受的範圍。

    雲琅是武官,他的頂頭上司自然就是太尉府,歸衛青管轄。

    接到衛青軍令的時候,雲琅就覺得很麻煩。

    大漢國的軍官文采都不是很好,這個時候的大部分將軍,都是從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悍將,讓他們上陣殺敵個頂個的強大,可是呢,要他們提筆寫文章,如果沒有軍司馬幫忙,他們只能抓瞎。

    可想而知,考試掄才大典最大的反對者就是太尉府!

    雲琅也不同意用考試的方式來選將軍,在這個時代,作戰最重要的還是體力,雖然智慧可以決定一場戰役的勝利,可是,體力絕對能決定一場戰爭的勝利。

    高級軍官可以是智慧絕倫而弱於體力的人,而基礎軍官則一定需要選擇身強力壯,武藝高強之輩。

    要知道,在作戰之時,霍去病,雲琅這樣層次的軍官依舊需要衝鋒陷陣,即便是衛青,在最後發動決戰的時期,也是要上陣殺敵的。

    在大漢時代,戰場上的每一個人都參與戰鬥毫不稀奇。

    如果大漢國的軍官要靠考試……雲琅不敢想那是一個怎樣的場景。

    大漢國的武侯們齊聚一堂的時候,雲琅明顯感受到了被人排斥的感覺。

    畢竟,他永安侯雲琅才是這些武侯中學問水平最高的一位,因此,那些武侯們就下意識的認為,在座的人中間,如果說有人支持皇帝通過考試來取才的話,這個人非雲琅莫屬,也只有雲琅有資格在考場上奪取高官的位置。

    因此,當坐在雲琅身邊的公孫敖放了一長串響屁,然後一本正經的問雲琅,他這樣的人能不能通過考試保住合騎侯爵位的時候,雲琅立刻就跑到窗戶邊上去了。

    也不知道這些人今天都吃了什麼,偌大的會場裡響屁之聲不絕於耳,還有兩位估計是用力過猛弄了一褲襠……

    於是雲琅自然就跳到窗外,不想跟這群噁心的人混在一起。

    衛青平日裡溫文儒雅,沒想到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他依舊表現的平靜無波,只是放在眼前的那杯茶水他再也沒碰過。

    等屋子裡的空氣勉強可以讓人呼吸了,衛青就平靜的問道:「這就是說大傢伙都不同意了?」

    底下卻沒人說話了,平日裡囂張跋扈的公孫敖也閃爍著眼神一句話都不說。

    雲琅用手帕綁住鼻子跟嘴巴,站在窗外甕聲甕氣的道:「怎麼可能會答應?

    考試考文官就好,關我們屁事,我們是要拿著劍跟匈奴作戰的,拿筆的大軍人家匈奴人可不怕!」

    雲琅話音剛落,會場裡頓時就沸騰起來了,公孫敖第一個跳起來道:「永安侯所言極是,我們不考,末將今日就以永安侯馬首是瞻!」

    「嘖嘖嘖,到底是我們這群大老粗中讀書最多的人,永安侯確實有見地,老夫平生就沒服過誰,今日見了永安侯,嘖嘖,確實是我軍中難得的好漢!」

    衛青笑呵呵的道:「如此一來,大傢伙都是不願意考試了是吧?」

    會場一下子又安靜了下來,人人扭頭瞅著站在窗外蒙著手帕如同竊賊一般的雲琅。

    「不考,打死都不考,指望我們這些人提筆,不如乾脆把我們砍死算了。」

    衛青見雲琅又發話了,就笑吟吟的道:「按理說你只要參加考試,拿個頭籌不算難事吧?」

    雲琅大聲道:「我拿頭籌不難,問題誰是後籌?如果滿大漢就剩下末將一個將軍。

    竊以為那個時候,我這個將軍的日子過的還不如諸位因為考試被廢除的同僚。

    我領著一群純粹的讀書人上軍陣,那就是給匈奴人送人頭,僥倖沒死,回來也會被陛下五馬分屍。

    考試,在軍中斷然不可行。」

    公孫敖冷笑道:「還真的以為你仗著一肚子的墨水,就看不起我們這群人,看來你的書沒有白讀,還知曉利害。」

    雲琅難得沒有反駁公孫敖,鄭重的道:「我與合騎侯素來不合,可是,上了戰場,我寧願與合騎侯這個我很討厭的人背靠背與敵人作戰。

    也不願意跟一個我不熟悉,不瞭解的傢伙背靠背作戰。

    至少我知道,在我沒有跑之前,合騎侯還不會跑,我很確定他知曉我的作戰意圖,我也知道他下一步會幹什麼。

    即便是戰死了,那也是運氣不好,敵人太強大,與合作沒有關係。

    跟不是從屍山血海裡殺出來,還身居高位的人一起作戰,背後的涼風嗖嗖的,天知道那個傢伙會幹出我不理解的什麼事情來。

    那樣戰死,就太冤枉了。」

    公孫敖桀桀笑道:「你死不死的某家不在乎,硬著心腸眼看你屬下的大漢將士死掉這種事,某家還幹不出來。」

    一直保持沉默的驃騎大將軍霍去病忽然道:「考試必須進行!」

    平陵侯蘇建瞅著霍去病道:「驃騎將軍的文采很好嗎?」

    霍去病瞟了蘇建一眼道:「有傳言說北地的大軍中,蘇姓過半,此言當真?」

    蘇建霍然起身指著霍去病怒吼道:「你怎可跋扈至此?」

    雲琅站在窗外悠悠的道:「蘇氏十校尉,假子三千人,平陵侯,冠軍侯之所以說一定要考試,指的可不是用文章來取將軍,而是要用戰功,用人望,給那些出身低賤的軍中弟兄們一個出頭露面的機會。」

    蘇建轉頭看著雲琅像是一頭被激怒的雄獅鬚髮酋張,戟指雲琅道:「血口噴人,見不得別人好的無恥小人!」

    霍去病冷冷的道:「我今天之所以警告你,是因為,我不想在某一天帶兵征伐你,取你頭顱易如反掌,只是可憐那些昔日的同袍做了你的殉葬品。」

    蘇建不敢與霍去病對視,轉而站在大廳中間瞅著衛青道:「太尉要偏袒你外甥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3 15:16

    第一七九章內訌是好事

    衛青微微一笑道:「某家居中而坐,自然會不偏不倚,霍去病,今日只論是否要在軍中推行考試之說,不涉及其它。」

    蘇建怒氣難平揮揮袖子坐回自己的位置,恨恨的道:「陛下那裡自然可以主持公道。」

    霍去病站起身,在蘇建警惕的目光中來到他面前道:「好啊,我們就去陛下面前好好說說白登山大營中發生的古怪事情。

    某家到現在都弄不明白,匈奴人已經被我們打的屁滾尿流,遠遁漠北,怎麼就有一支匈奴軍隊突然到了太行山。「

    雲琅不屑的道:「想錢想瘋了唄,你控制的酒泉,玉門,瓜州一線只准許月氏,烏孫商賈進入,人家白登山一線可不管這些,只要給錢,匈奴人進來也不算大事。」

    蘇建見霍去病虎目圓睜,不敢與他對視,特意錯開霍去病的視線,瞅著雲琅道:「我上本彈劾你!」

    雲琅正要反駁一下,就聽南奅侯公孫賀咳嗽一聲道:「軍中內訌,陛下只會責罰兩邊,就不要說什麼誰彈劾誰的話。

    考試必須進行,陛下既然已經下了令,那就必須執行,只是,軍中考試當與其餘考試不同。

    剛才永安侯說的清楚明白,軍中有軍中的規矩,考試不是不可以,必須切合我軍中實情,不能與其餘考試一概而論。」

    衛青點點頭道:「那就請諸位拿出一個章程出來,由本官稟報陛下。

    從現在起,若是再有擾亂會場者,打出去!「

    霍去病緩緩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高聲道:「某以為,軍中百夫長以上還是需要識字的。

    以前軍中傳信,多用嘴巴說,現在有了紙張,可以寫在上面,不求他們通曉詩書,只求他們可以讀懂地圖以及軍令,可以清晰無誤的將自己的軍報寫明白即可。」

    公孫敖嘲諷道:「軍中不識字者佔據了九成九以上,冠軍侯這是準備要自己教會他們讀書寫字嗎?」

    霍去病冷笑道:「老兵可以不要求,新兵中選拔百夫長,必須識字……」

    公孫賀皺眉道:「恐怕不妥……」

    對雲琅而言,在這間臭氣熏天的房間裡,如今正在討論一場重要的軍事變革,他不希望對強悍的大漢軍隊做更多的變革,所有突如其來的變革都會減弱這支軍隊的戰鬥力。

    在不久的明年,這支軍隊將會離開大漢本土,向四面發起進攻,準備徹底乾淨的消滅一切存在的敵人。

    太尉府爭吵的消息很快就鑽進了劉徹的耳朵。

    他很平靜。

    甚至有一些欣慰。

    內訌很說明問題,通過內訌說明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衛青在太尉府,還做不到一手遮天。

    考試取材在軍中受到反對這一點都不出劉徹的預料,他也從來沒有想著在軍中施行這一套。

    在他眼中如今的大漢軍隊已經趨於完美,實在是沒有改革的必要。

    只有雲琅的做法啊出乎了他的預料,他知道,考試之說大半出自雲琅之手,只是劉徹不知道雲琅這樣做到底有什麼樣的用意。

    他權衡過開始掄才之說,問詢過內廷的官員,也詢問過董仲舒這些人的意見。

    這些人給出的答案都是正面的,通過考試取消薦舉制度,對官員的權力是一種極大的限制,可以有效地避免朝中官員的近親繁殖。

    因為寒門子弟終於有了一條可以上升的通道,對國朝的長治久安是有好處的。

    不僅僅如此,這對遏制豪族無限制的擴大變強也是有好處的。

    所有的官員最終都要獲得皇帝的同意才能正式任命,如此一來,官員的推薦作用被降低了,也就是徹底的確認了恩出於上這一皇帝的終極權力的形成。

    一個人做事情,並且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推行的政策,一定是有私人原因的。

    大公無私這種事,劉徹是從來不相信的。

    現在,他搞不懂的就是,雲琅的私慾到底表現在那裡?

    劉徹不信,雲琅他真的認為他西北理工出來的弟子,果真就能在大比中獲得全勝?

    即便是霍光,張安世這兩人表現的如何妖孽,劉徹還是不在乎的,他麾下的妖孽更多,還不是一樣乖乖的低頭幹活,且任勞任怨。

    一個國朝不出現幾個妖孽算什麼國朝,能降服妖孽的皇帝才有君臨天下的資本。

    就算是西北理工門下的曹氏子,霍氏子,雲氏子,李氏子統統都成了出類拔萃的人物,劉徹也只會欣然笑納。

    因為他早就發現,只要控制得當,妖孽其實真的很好用。

    雲琅在太尉府的表現讓劉徹非常的欣慰,至少雲琅在反對軍中以考試論英雄的做法。

    這就證明了,雲琅沒有害大漢國的意思,他也知曉如今的大漢軍隊沒必要大動。

    至於霍去病提出百夫長以上軍官必須識字這回事,劉徹卻是認可的。

    在不久的將來,大漢軍中的百夫長很可能就要擔負起保證一地百姓安居樂業不受強盜侵擾的重要責任。

    這時候,一個識字且能明白無誤地接受上官軍令的百夫長要比大字不識,只知道勇猛作戰的百夫長要好的多。

    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地,劉徹就喊隋越過來,讓他將長門宮呈遞上來的賬簿拿過來。

    他想趁著今天有一整天的閒暇時間,好好地研究一下長門宮,看看長門宮到底憑藉什麼會變得比他內廷還有錢。

    長門宮的賬簿,阿嬌是從來都不給外人看的。

    因此,隋越去拿賬簿的時候只能問阿嬌要。

    所以,賬簿到來的時候,阿嬌自然也就來了。

    「您看長門宮賬簿,妾身就要看看內廷賬簿!」

    阿嬌帶來的賬簿可不僅僅是一本,而是兩個巨大的樟木箱子,裡面裝滿了賬簿,皇帝想要徹底的看明白,沒有一兩個月的時間,根本就做不到。

    如果想要走馬觀花的瞭解一下,也非一日之功。

    「你看內廷的賬簿做什麼?這是踰越!」

    劉徹想都不想的就拒絕了阿嬌的無理要求。

    阿嬌冷笑道:「看你的賬簿不是要看你有多少錢,而是要看你被別人騙了多少錢。」

    「誰敢欺瞞朕?」

    「被你發配去了田橫島的無鹽氏!」

    劉徹立刻就沒有話說了。

    「內廷的賬簿數量更多,你看不過來。」

    阿嬌輕輕地拍拍手,立刻就有十二名宮女打扮提著小箱子的女子走進了大殿,齊齊的拜倒在劉徹面前。

    劉徹掃視了一眼撇撇嘴道:「沒一個好看的。」

    阿嬌怒道:「妾身可不是你的姐姐,整日裡只想著給你選天下美女進貢,這些人手都是妾身辛辛苦苦請名師調教過的女掌櫃。

    每一個都精通查賬,是妾身的帳房先生。

    天下的做假賬的人還逃不過她們的雙眼,都是專門的人才,不是以色侍人的廢物,豈能用容貌不足來貶低她們。」

    劉徹愣了一下,覺得很不可思議,讓隋越拿上來一個箱子,打開看之後,只見箱子裡放著一架算盤,以及筆墨紙張,還有厚厚的一疊刊印好的賬簿。

    算盤,賬簿,這東西在大漢早就不新鮮了,雲氏早就有了,並且用的是雲氏的新式記賬法。

    「為何要用這些婦人?」

    「男子私慾太多,她們不會!」阿嬌說的斬釘截鐵。

    劉徹瞅瞅志得意滿的阿嬌道:「太偏頗了。」

    阿嬌笑道:「她們都是我長門宮中的宮人,年紀大了,也不願意出宮,準備留在長門宮隨我終老的人。

    吃穿用度都由長門宮供給,財貨對她們來說沒有任何用處,妾身對她們唯一的要求就是把賬目料理清楚。

    無私無慾之下,經她們之手整理出來的賬簿,雖然難免還會有漏洞,卻無大礙,不會有大的漏洞。」

    劉徹皺眉道:「就不能做到完美無缺嗎?」

    阿嬌大笑道:「教她們做賬的雲琅說過,想讓賬簿完美無缺是不可能做到的,做假賬的法子並非是一成不變的,總是在改變,總是在變得更加難以發現,如果查賬之人不能做到與時俱進,就會被矇蔽!」

    劉徹皺著眉頭道:「這麼說,這一批人都是雲琅教出來的?」

    阿嬌道:「差不多!不光是雲琅,還有別的人,桑弘羊那裡也有人過來教過,不過呢,比雲琅差遠了。」

    劉徹吞嚥一口口水乾澀的道:「你怎麼預防雲琅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4 12:37
    第一八零章阿彘與劉徹

    阿嬌撓撓頭髮牙痛一般的吸著涼氣道:「妾身還真的沒有想過,其實也沒必要想這麼多啊。

    如果我們對每一個要用的人都這樣提防,您看看這天下還有人可用嗎?」

    劉徹怒道:「婦人之見!用人重在制衡,無制衡之人不可重用,此為大人之道。

    一人只能攻,二人只能防,唯有三人眾才有可信之人,此為天數,不可違背。」

    阿嬌噗嗤一聲笑了,靠在劉徹懷裡道:「您,妾身,雲琅不就是三人眾嗎?

    您對雲琅行攻伐之術,妾身對雲琅行拉攏之策,這一進一退,不就形成陛下說的三人,有陛下在一旁冷眼旁觀,妾身自然可以大膽使用。」

    劉徹臉上的怒容緩緩褪去,點點頭道:「此言有理,但是你我之間的位置需要經常互換,朕用他的時候,你疏遠他,朕疏遠他的時候,你重用他,要記住了。」

    阿嬌笑道:「妾身記住了,現在,妾身要內府的賬簿,說實話,妾身對您身邊的人都不怎麼放心。」

    劉徹長嘆一聲道:「這世上或許有可信之人,只可惜朕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他在何方。」

    阿嬌怒道:「難道您連妾身都不相信嗎?」

    劉徹將阿嬌的臉扳過來,低頭看著她道:「朕相信那個被朕貶斥出皇宮的阿嬌,且絕對相信。

    那時候的阿嬌就是阿嬌,單純,美麗,驕躁,蠻橫,卻是最真實的阿嬌。

    現在的阿嬌卻是一個能幹,美麗,知心,智慧且母儀天下的阿嬌,就讓朕覺得很陌生。

    如果不是朕對你的身體非常熟悉,朕幾乎認為我的阿嬌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我們的愛戀是從新開始的,想要絕對的信任,還需要時間來證明。

    朕身負天下之重,不敢掉以輕心,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情感。

    你面前的劉徹,也不是你小時候愛戀的那個阿彘,而是大漢國的皇帝劉徹。

    小的時候,阿彘愛你成痴,你愛阿彘發狂,相互交換性命也在所不惜……

    長大登基之後,很多事情就有了變化,很多時候我都不能按照我的本心行事。

    廢黜你非阿彘所願,那是皇帝劉徹干的事情。

    你久居長門宮,劉徹已經忘記你了,只有阿彘還記得你,只有阿彘會在午夜夢迴時想起你,也只有阿彘才明知道你已經被廢黜,還不管不顧的去找你……」

    阿嬌笑著擦拭一把眼淚摟住劉徹的脖子低聲呼喚道:「阿彘,阿彘,我的阿彘……」

    劉徹也緊緊的抱著阿嬌溫柔地笑道:「我的阿嬌兒……」

    相視無言,阿嬌的淚水越擦越多,劉徹臉上的笑容也變得越來越和煦,就像某個秋日午後的陽光。

    隋越將自己的身子趴在地上,那十二個女帳房也把身子趴在地上,她們恨不得與光滑的地板融為一體,然後穿過地板去沒有皇帝跟阿嬌的另外一層樓閣。

    溫馨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也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劉徹才輕輕地拍著阿嬌的臉龐道:「該幹正事了。」

    阿嬌戀戀不捨的從劉徹懷裡坐起來滿臉的紅霞。

    「你不是要看內府的賬簿嗎?去吧,好好看看,最好替朕捉出幾條蛀蟲來,讓朕見識一下你長門宮十二帳房的厲害!」

    「我忽然不想去去看了。」

    「去吧,去吧,看仔細些。」

    阿嬌微微嘆息一聲道:「您應該讓阿彘多出來一些時間,不要總是用劉徹來壓制他,妾身覺得心痛。」

    劉徹笑道:「阿彘是一個好情人,卻不是一個好皇帝,他如果出來的多了,會有大禍降臨。」

    阿嬌帶人將要走出大殿的時候,突然又匆匆的跑回來,粗暴的撲在劉徹的懷裡,重重的吻在劉徹的嘴巴上,眼中的淚水撲簌簌的流淌下來,最終經過劉徹的鬍鬚滴落在衣襟上。

    阿嬌已經離開很久了,劉徹依舊孤獨的坐在大殿裡,眼中泛紅,雙手青筋暴跳,猛地將手裡的賬簿狠狠地丟了出去,發出一聲類似孤狼一般的嚎叫……

    隋越恐懼的快要死了……

    以他對皇帝的瞭解,這一刻,皇帝處在一種極度狂暴的情緒之中。

    這個時候,任何忤逆皇帝的人都會被他的怒火撕成碎片。

    此時此刻,隋越只求任何人不要在這個時候打擾陛下,任何人最好都留在原地不要動,任何人最好都像死了一般安靜。

    這個時候,也只有天地才能容納這位帝王心中的痛苦與憤怒。

    就在隋越快要被自己的汗水淹死的時候,就聽皇帝清朗的聲音響起。

    「隋越,把朕的賬簿拿過來。」

    隋越趴在地上,蚯蚓一樣的拱到皇帝丟棄的賬本邊上,又快快的將賬簿拱到皇帝身邊。

    劉徹見隋越宛如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就微微笑道:「起來吧,去換身衣衫,一身的汗臭味,沒的弄髒朕的賬簿。」

    隋越雙腿發軟,怎麼都站立不起來,只能繼續像蚯蚓向殿外拱去,在他的身後,留下一條亮晶晶的汗漬。

    「阿嬌是可信的……餘者……不足論。」

    劉徹眼睛看著賬簿,口中卻發出與賬簿毫不相干的話語。

    雲琅在太尉府白白消耗了兩個白天加一個黑夜。

    討論進行的極為不順利,不管是誰提出來的建議,不管合適不合適,都會有人反駁。

    霍去病數次發怒,都被衛青給壓下去了,霍去病也無可奈何,沒人敢反對他的建議,但是,只要雲琅開始附和,馬上就有人指責雲琅存有私心。

    明明是霍去病提出來的建議,雲琅一字不差的敘述出來,這群混賬王八蛋就會指責雲琅,阻撓建議通過,畢竟,要三人的意見一致,才能正式寫進衛青的奏摺裡。

    也知道此刻,雲琅才發現大漢朝的十六位武侯中,光是山頭就有九個之多。

    即便是衛青提出來的動議,也有很多人直接反對,一點情面都不留。

    「想要讓動議有結果,武侯的人數就只能是單數!」眼看天色已晚,雲琅恨恨的在會場中怒吼道。

    「想要單數,簡單,等老夫死了你就有機會了,不過呢,老夫身子康健,最近又從你雲氏醫館弄來了鹿血酒,夜夜春宵不知疲倦,看樣子還有百八十年好活。」

    霍去病冷笑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從現在開始熬,我就不信十天之後,你們還有這麼健旺的精神。

    來人,封鎖大門,沒有結果不准任何人出入,從現在起,給耶耶把這裡的茶水點心撤掉。」

    除卻衛青之外,這裡就霍去病的驃騎大將軍最為尊貴,他提出這樣的建議,衛青也不能阻攔。

    眼看著甲士已經封鎖了會議廳,大廳裡喧嘩一片,雲琅瞅瞅霍去病猙獰的面孔,知道這傢伙算是鐵了心的要折騰這些人了,這時候誰的話他都不會聽,即便是皇帝的話到了,這個時候的霍去病也敢抗旨!

    趁著那些人鼓噪的時刻,雲琅立刻就收集了七八個蒲團,堆在一起倒頭就睡,然後他就看見了衛青那張似笑非笑的臉。

    因為,他也很乾脆的和衣倒在地上,速度遠比雲琅來的快。

    聰明一些的立刻就明白,今天是不可能出什麼結果了,霍去病用了斷糧,斷水的毒計,只有等這些人的生理達到極限了,才會有真正的結果。

    現在,就看誰耗得過誰!

    雲琅摸摸懷裡的那根人參,心神大定,有了這東西,他覺得自己一定不會是第一個被折磨瘋的人。

    至於霍去病,他就不是人,遠征西北的時候,這傢伙有三天三夜一粒米,一滴水都沒有進,還騎著馬狂奔了八百里。

    想到這裡,雲琅悄悄地將半截人參遞給衛青,衛青搖搖頭,從身後摸出一個扁酒壺,小小的喝了一口……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4 12:37
    第一八一章出人預料的解決問題之道

    武將們破困有什麼法子?

    自然是打出去!

    這是身為武將的本能,也是自覺。

    衛青選擇的議事大廳並不算大,否則,雲琅也不會被一連串的響屁給逼出大廳。

    狹窄的空間裡,拳風呼嘯,腿影如山,喝罵聲,叫囂聲,以及拳頭砸在肉體上的聲響不絕於耳。

    體力,武技正在巔峰狀態的霍去病站在門口,拳法大開大合,雖然他的身上已經挨了很多拳,很多腳,跟他作對的人卻比他還要淒慘,不時地就有大漢國最貴的侯爺,從半空中跌落,掉在地上哀哀慘叫。

    公孫敖的胸口連續被霍去病擊中兩拳,痛苦的幾乎窒息,卻酣戰不退,拼盡全力在霍去病的下巴上打了一拳。

    下巴被擊中,霍去病有片刻的失神,公孫敖大叫一聲道:「不要退,幹掉他。」

    就在他準備合身撲上去的時候,腿彎卻猛地一軟,跪倒在地上,回頭準備看看是誰偷襲他的時候,一個裝水的銅罐就扣在了他的腦袋上。

    緊接著一連串暴雨般的擊打就落在他的身上。

    公孫敖只想盡快卸掉罐子,身上挨的這些拳腳力道不夠,滿大漢列侯中能打出這般軟弱無力的拳腳的人,只有雲琅。

    他準備卸掉罐子之後,就把雲琅肚子裡的屎尿打出來。

    罐子扣得很緊,一時半會不得脫,就在他準備發狠不管口鼻受傷也要卸掉罐子的時候,就聽耳邊一聲巨響,腦袋裡嗡嗡作響,在地上搖晃幾圈一頭栽倒在地上。

    霍去病被人打出了凶性,怪叫一聲,就把粗大的門栓給卸下來了,重重的一棍擊打在蘇建的肚子上,蘇建慘叫一聲連連後退,然後又被躲在柱子後面的雲琅用矮幾砸暈。

    衛青拍著矮幾怒吼道:「停手,停手,這成何體統!」

    可是,不論他喊叫的多麼大聲,沒人聽他的。

    雲琅的眼眶位置挨了公孫賀一記重拳,整個人都被公孫賀加注在他腦袋上的力氣帶的飛了起來,脖子都差點折斷,重重的撞在柱子上掉在地上立刻就昏厥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雲琅緩緩醒來,只覺得腦袋像是火車撞過一般痛不可當,想要發聲喊救命,麻木的嘴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疼痛如同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的侵襲過來,這讓他昏迷之後又清醒,清醒之後又被疼暈,當他最後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痛的。

    看樣子被公孫賀打了一拳之後,又被別人拿他昏迷的身體發洩了很多的怒火。

    霍去病背靠大門坐在地上,嘴裡還在吐血,卻怒目圓睜沒有半分退讓的意思。

    公孫賀的腦袋就在雲琅腳下,斑白的頭髮散亂的鋪在地上,一張臉上糊滿了鮮血,有著說不出的悲涼之意。

    蘇建在地上努力的向霍去病身邊爬,從他那雙血紅的眼睛中,雲琅看到了滿腔的怒火。

    公孫敖的腦袋上戴著銅罐子,在地上磕的梆梆作響,看來他直到現在都沒有脫困。

    其餘列侯也好不到那裡去,吐血的,哀嚎的,胳膊跟腳掌的位置都不怎麼對。

    霍去病早就昏過去了,別看他怒目圓睜,雲琅知道,這傢伙早就昏過去了。

    眼看著蘇建就要爬到霍去病身邊了,在滿地傷兵中間行走的快活如意的衛青,又拖著蘇建的腳把他拖回原地,抓著蘇建的一隻手,挑了一根帶血的指頭,在一份奏摺上按上了一個鮮紅的指印。

    「平陵侯這就算是同意了吧?」

    蘇建怒不可遏,指著衛青大叫道:「卑鄙!」

    衛青一把抓住蘇建的散亂的發髻,冷冷的道:「軍中本來就是強者為尊,你不服嗎?

    還是說剛才那個指印不是你的?

    你敢跟陛下說,這個指印是我強迫你按的?

    去病提出來了一個平安的可以解決事情的法子,你們不接受,非要以武論英雄,某家以為,都是武人,這個法子其實是最公平不過的事情。

    現在打輸了,就不準備承認了?」

    蘇建大叫道:「我們沒輸,霍去病,雲琅都昏過去了,而我還清醒,怎麼能叫輸?」

    雲琅吐掉嘴裡的血,艱難的道:「我沒暈過去。」

    蘇建衝著雲琅吼道:「有本事過來把耶耶打昏。」

    衛青抬手一掌就剁在蘇建的脖子上把他打昏,大聲笑道:「耶耶還沒出手呢。」

    還在掙扎的公孫敖隔著銅罐子聽見了衛青這句暴虐的話,於是,銅罐子就不再作響,軟軟的攤開四肢,好方便衛青取他的指印。

    衛青在大廳裡走了一圈,取了所有人的指印,霍去病,雲琅的指印也沒放過,最後弄點別人的血,自己也按上了指印,愉快的回到主位上,對幾個沒有昏迷的列侯道:「總算是對陛下有一個交代了。」

    雲琅覺得自己嘴巴裡有好幾顆牙齒已經鬆動了,吐出一口血水道:「太尉,把我們送去雲氏醫館吧,再拖延下去,最高興的就該是匈奴人了。」

    衛青笑道:「無妨,都是打習慣了架的,剛才看了一圈,都是皮外傷,最重的不過是脫臼而已,短時間死不了。」

    跟雲琅說完話,衛青有高聲道:「既然大家意見一致,某家就據實上奏了。

    話先說清楚,都是自願的,沒人強迫你們。

    如果有人反對,那麼,下一次,我們跟你就只講國法,軍紀,不講同袍之情。

    有誰反對麼?」

    等所有人都從昏迷中清醒過來,衛青又問了三遍,見無人反對,這才招來膽顫心驚的護衛,將躺在地上的十五位大漢列侯送去了雲氏醫館。

    雲琅躺在鋪墊了厚厚被縟的馬車上痛苦不堪,馬車每顛簸一下就痛不可當。

    霍去病就坐在他的身邊,從鼻孔裡摳出一塊血痂,隨手彈出窗外,痛快的呼吸兩口空氣笑呵呵的對雲琅道:「真痛快啊,早就想揍他們一頓了。」

    雲琅瞅著霍去病腫脹的不成形狀的面孔嘆口氣道:「你好像被人家打的更慘。」

    霍去病笑道:「都是好手,又不能下死手打,只能一拳換一拳,耶耶的拳頭重,被他們打上幾拳不礙事,耶耶打他一拳就能讓他昏過去。

    一會到了醫館,讓小喬幫我治傷,你小老婆早就想拿我的身子做實驗了,不能給她這個機會。」

    雲琅又從嘴裡吐出一口血水道:「看天意吧,我還是昏過去比較舒服。」

    「別昏過去,再忍忍,只要把這一波忍過去,下一次你就能多抗幾拳,我就是這麼練出來的。」

    雲琅痛苦的道:「我之所以如此努力的成為君侯,目的就是為了不讓別人無緣無故的打我。

    我為什麼要自己去找罪受……你不要跟我說話,我牙齒痛的厲害……」

    這一頓揍,雲琅挨的毫無預兆,他總以為談判就該是用嘴巴談判,談論事情也該是用嘴巴談論,即便中間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了不起就是爭吵幾句,威脅幾句的事情。

    大家都位高權重的,親自動手這就太掉價了,更別說十六個列侯躲在一間不大的屋子裡做生死籠鬥了。

    這完全顛覆了雲琅對古代名將的所有看法,戰鬥已經成了他們的一種本能。

    在很多時候,能用武器解決的事情,他們就不屑使用拳頭,能用拳頭解決問題的時候,他們絕對不會用嘴。

    這就是他們解決爭端的方法。

    不服?打一頓就好了。

    對內如此,對外也是如此,他們做事的方法是如此的簡單,卻出奇的有效。

    自從打敗匈奴之後,在大漢國以後的歲月裡,只有他們打異族人,絕對沒有異族人入侵中原的事情,即便在三國那個戰火紛飛的時代裡,異族人也只能成為那些著名君主們的炮灰。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4 19:05
    第一八二章參政的代價

    身體對疼痛是有記憶的。

    尤其是受到重創之後,這種記憶就會越發的深刻。

    蘇稚用剪刀剪開丈夫的衣衫之後,就捂著嘴巴嚎啕大哭。

    一個人被別人重重的踢了幾十上百腳之後,他的身體絕對好看不到那裡去,即便是絕世美女遭到這樣的對待之後也同樣如此。

    雲琅現在付出的代價就是他真正參與大漢國朝政之後得到的第一個教訓。

    武將當場鬥毆,這在大漢朝並不是什麼新鮮事,太祖高皇帝時期,就連太祖自己也沒少跟他的部屬們打架,太祖冷落呂后的時候,樊噲還舉著大盾追打太祖……

    說來奇怪,太祖麾下的大將們一言不合就拳腳相加,卻並沒有影響太祖最後一統天下。

    只聽說過項羽的部將紛紛來投,很少聽說有太祖的嫡系人馬投靠項羽的。

    因此,在大漢國,武將鬥毆算不得大事。也就因為武將們相互鬥毆不休,太祖才設立了著名的春日宴,在這一天,有仇,有怨的兩個人,可以在歌舞聲中,在太祖的喝彩聲中,分出一個勝負。

    只要勝負已定,失敗的人就會認輸,該得到的利益就會失去,想要奪回來,來年春日宴趁早!

    在春日宴之前,即便是胸中再有怒火,也必須忍耐,否則就會招來所有勳貴們的鄙視。

    春日宴這樣的規矩,一直沿襲了下來,文皇帝時期的春日宴變成了皇帝款待籠絡大將的場合。

    到了景皇帝時期,春日宴成了各路藩王鬥志鬥狠的場所。

    只是到劉徹這幾年才慢慢取消了春日宴,這說明皇權已經變得格外龐大。

    皇帝不再使用分化的政策來對待勳貴們了。

    直到趙禹制定了《大朝禮》,官員的一舉一動都有了規範可以遵循,慢慢的,武將明面上的爭鬥漸漸地如同文臣一般,變成了勾心鬥角的智謀演示,不再訴諸拳腳。

    雲琅不知道這樣的變化到底是好還是壞。

    他隱隱覺得這種擂台式的解決糾紛的法子,似乎不錯。

    「別哭,快點給我包紮一下,我覺得肋下好痛,你看看我有沒有骨折,還有,給我點鹽水漱口,有兩顆牙齒鬆動了,但願能長好。」

    鹽水進了嘴巴,雲琅慘叫一聲,這樣的疼痛幾乎讓他無法忍耐,只是,嘴巴需要盡快消毒,在這個時空裡,傷口發炎很致命。

    蘇稚雙手快速的在雲琅肩膀上縫補傷口,一道半尺長皮肉翻捲的傷口看起來非常的嚇人。

    他拒絕被人打昏,只能講臉龐貼在蘇稚隆起的小腹上,才能感到一絲絲的欣慰。

    或許是父子連心的緣故,雲琅總覺得蘇稚腹中的孩子正在安慰他。

    跟雲琅相比,公孫敖差點死掉。

    腦袋沒有腫起來之前,被人扣上一個水罐,現在腦袋腫起來了,想要從水罐中脫身,自然是千難萬難。

    幸好雲氏醫館的醫者聰慧,在公孫敖大喊自己喘不上來氣的時候,用鑽子,在罐子上開了幾個孔,這才讓他的呼吸變得順暢起來。

    剩下的,就需要用小鋸子一點點的鋸開,這可能要花費很長的時間。

    「雲琅!某必殺你!」

    正在忙碌的幾個雲氏醫者聽這人這樣大叫,就很有默契的停下手裡的活計,去幫助別的君侯解除痛苦去了,反正腦袋在罐子裡看不見是誰,又沒有性命之憂,晚一點過來並無大礙。

    劉徹在得知消息之後,第一時間就趕過來了。

    在京城的十六位武侯,一下子有十五個受了重傷,這樣的事情,大漢國開國以來從未發生過。

    衛青就跟在皇帝身後慢條斯理的,將一個個看不清眉眼的侯爵介紹給劉徹看。

    劉徹敲了一下公孫敖腦袋上的銅罐怒極而笑道:「如此說來,我大漢京城中的駐軍統領全部都躺在這裡了?」

    衛青笑著回稟道:「陛下,無妨,如今大漢國內並無戰事,按照慣例,此時統軍之人乃是各軍司馬,即便有事,也自然會應變,不會有事。

    微臣等人已經商議出來了一個章程,請陛下過目。」

    劉徹並沒有接衛青呈遞的奏摺,瞅著衛青道:「全部都同意了?」

    靠皇帝最近的公孫敖忽然大叫道:「微臣不知什麼章程,那時候微臣已經昏厥過去了。」

    躺在公孫敖身邊的蘇建怒吼道:「公孫敖閉嘴,這些都是我們按過手印的章程,說過的話要算話,不能出爾反爾!「

    罐子裡的公孫敖怒吼一聲就閉上了嘴巴。

    雖然此刻他恨急了衛青,霍去病,雲琅,卻不能在皇帝面前表現出絲毫的軟弱。

    打敗了不要緊,最重要的是骨氣,這一次被打敗了損失固然慘重,下一次卻有撈回來的機會。

    如果這一次借助皇帝的力量來處理軍中的糾紛,即便是獲利於一時,從此之後,他休想再用私人情義獲得別人的任何幫助。

    無論如何,在皇帝,文官面前,武將們必須是一體的,唯有相互扶持,相互諒解,相互幫助才能保證武官的利益不受別人的侵害。

    劉徹對蘇建出聲提醒公孫敖的話似乎沒有聽見,轉而來到病床前低頭瞅著想要裝昏迷的雲琅道:「臉上看不出人樣子了,大致的輪廓還在,既然醒來了,就睜開眼,跟朕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雲琅不得不睜開眼睛道:「開始他討論的好好地,後來發生了一點爭執,陛下您也知道,微臣等人都是粗人,爭論之時難免會動作大了一些。

    微臣想要拉架,結果被南奅侯一拳給打暈了,到現在,微臣嘴裡的還有兩顆牙齒不得安穩。」

    劉徹點點頭道:「這就是說,都是一場誤會嘍?」

    雲琅旁邊病床上的霍去病陪著笑臉道:「都是一場誤會。」

    劉徹瞅著霍去病腫成一條縫的眼睛道:「長河之戰,你也沒有這麼淒慘吧?」

    霍去病笑道:「我大漢列侯豈是那些奴賊所能比擬的。」

    劉徹長吸了一口氣道:「這麼說,你們一個個都是願打願挨的貨色是吧?」

    公孫賀艱難的坐起來道:「微臣等人孟浪了。」

    劉徹冷笑一聲對衛青道:「該如何處置?」

    衛青老神在在的拱手道:「軍中無故鬥毆,罰俸三月即可。」

    劉徹道:「你是太尉,你來處置!」

    說完就從衛青手裡接過奏摺,命守候在門外的宋喬好生為這些人診病,不得有誤,然後又快速的離開了。

    衛青瞅瞅立刻沉默下來的巨大病室,對宋喬道:「把他們分開安置,消息不得外洩。」

    早就守候在大門外的雲氏醫者就快捷有效的推著自己的病人離開了這個大廳。

    即便是如此,一大波他們從未聽說過的污言穢語,已經充斥了他們的耳朵。

    睡了一夜的雲琅,醒來之後發現自己全身腫脹的厲害,昨夜冷敷了一夜,腫脹還是沒有消褪,只能說比昨日稍微好一些,接下來還要忍受兩天的疼痛,他需要積蓄很多精力,於是,只要有睡著的可能,雲琅一刻都不想放過。

    公孫敖頭上的水罐終於被破開了,水罐破開的第一瞬間,雲氏醫館的醫者就被公孫敖痛打了一頓。

    直到一群雲氏家將舉著巨盾,將公孫敖牢牢地擠在牆角動彈不得,最後給他穿上了一件厚厚的蠶絲編織的衣衫,束縛住了他的手腳,將他抬著去了一所陰冷的房間。

    一個年輕的貴婦站在一張檯子面前,這張檯子上面,還躺著一具冰冷的屍體。

    貴婦抬起白皙的下手,輕輕地彈了耳邊垂下來的一顆銀鈴,鈴聲清脆,宛若招魂一般。

    婦人的小腹隆起,頭飾華貴,敢在懷孕的時候站在屍體邊上且毫無懼色的婦人,只可能是雲琅那個魔鬼一般的小妾。

    當公孫敖被抬上另外一張冰冷的木檯子的時候,就聽這個妖豔的婦人輕聲道:「誰給你的膽子,敢毆打我雲氏醫館的醫者?」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6 19:06
    第一八三章偷天神蹟

    公孫敖雖然被那件衣服包紮的緊緊的,能動的只有腦袋,態度依舊強橫。

    「你若是雲氏大婦,老夫還敬你幾分,一介只供床榻歡愉的賤婦,也敢在某家面前跋扈,嘿嘿,你這樣的賤婦,老夫就算是一拳打死你,晾他雲琅也不敢拿老夫怎樣!」

    蘇稚輕笑一聲道:「也就是我家夫君,我才委身做妾,換了你這樣的人家,敢糟踐我的,會被我熬成肉湯,讓你吃下去的。」

    蘇稚並不生氣,她本身就是雲氏的妾室,既然是,就不怕別人說,至於好壞,自己清楚就好。

    公孫敖瞅著那具赤裸無毛的駭人屍體道:「老夫的身子比他雄壯!」

    蘇稚戴上薄薄的鹿皮手套,瞅著公孫敖道:「若論身體雄壯,當以雜毛匈奴為第一。

    他們的心肺比常人大一些,手臂,大腿的著力肌肉也比我們漢人長一些,

    至於你說的雄壯,我以為我夫君當為天下第一,餘者,不足以論。」

    跟蘇稚一個喜歡解剖人體的人說男女之事,公孫敖純屬自找侮辱。

    別的婦人跟男子鬥嘴可能非常的吃虧,蘇稚不會,因為她正在用科學的方法尋找人與人的差別之處。

    男女之事,繁衍能力自然也是其中一種。

    而且這個項目還是衛皇后掏錢委託蘇稚進行的。

    公孫敖大笑道:「真的合老夫胃口啊,你若離開雲氏,來某家府上,給你平妻之位。」

    蘇稚甜甜的笑道:「多謝君侯賞識,只是君侯的身體我不太滿意,只要君侯允許讓我改造一下君侯的身體,去君侯府上也不是不成。」

    公孫敖臉上猥瑣的笑容慢慢的消褪了,冷冷的道:「某家不以為你敢這樣做。」

    蘇稚笑道:「君侯的肺葉有些破碎,需要修補,君侯的胃袋也有了破損,同樣需要修復,君侯的脾臟,也受到了震動,不日就會血尿不止,也需要更換,至於君侯的子孫袋更是受創嚴重,更是需要修補更換……

    您看看這具身體您還滿意嗎?這可是我從三四十具新鮮的屍體中挑選出來的。

    原來是一個惡賊,被官府勒死之後,又無人發喪,就運到醫館中作為研究之用。

    此人生機勃發,身體各種機能正是最巔峰的時刻,把他的器官給君侯換上,君侯可是賺盡便宜了。」

    公孫敖面孔有些發白,澀聲道:「爾敢!」

    蘇稚取過公孫敖的病歷放在他的眼前道:「這裡有數名最高明的醫者做出的診斷證明,同時,這上面還有你公孫一族族老的同意書。

    您說,我敢不敢?」

    「某家沒病!」

    蘇稚冷笑一聲道:「有沒有病,醫者說了算,而不是你說了算,諱疾忌醫可不是一個好習慣。

    好吧,好吧,我先讓你看看貨色,等你滿意了我再給你換上!

    堵上他的嘴,莫要讓他驚擾到取器官,要是損毀了,就很麻煩。」

    蘇稚隨口吩咐一聲,立刻就有一個戴著大口罩的看護婦用口罩將公孫敖的嘴巴捂上。

    頭頂有一束亮光打下來,不是燈光,而是幾面巨大的銅鏡反射進來的陽光。

    剎那間,隔壁木台上躺著的屍體就變得更加生動,暗黃色的屍體宛如塗抹了一層蠟,像是要活過來一般。

    公孫敖不得不承認,當帶上口罩,披上一層麻衣的蘇稚站在木台前,被光芒籠罩之後,立刻就有了一種世外高人的模樣。

    她先是沿著屍體的雙乳切出一條平滑的橫線,然後又豎著切了一刀……橫平豎直,嫻熟至極。

    屍體公孫敖見得太多了,沒腦袋的,腦漿迸裂的,開膛破肚的,腸子被大戟絞出來的,半邊身體被巨斧剁開的……

    因此,身為統軍大將,公孫敖根本就不信雲琅敢把他怎麼樣,眼睛瞪得大大的瞅著蘇稚到底要幹什麼。

    如果僅僅是在糟蹋屍體,公孫敖準備出去之後再大肆的嘲笑雲琅一番。

    只是,當他發現,蘇稚絕對不是在糟蹋屍體的時候,他就有些迷惑。

    眼看著兩個羌人看護婦幫蘇稚用鋸子鋸開屍體的胸骨,並且用力將屍體的胸腔拉開,將內臟全部暴露在陽光下的時候,公孫敖忍不住吞嚥了一下口水。

    一顆拳頭大小的心臟被蘇稚完整的取了出來,不僅僅是心臟,心臟上還帶著幾根管子……

    「心臟移植一直以來就是璇璣城的一個夢想,只可惜,人只要離開了心臟,身體沒有供血能力,轉瞬間就會死掉,我輩醫者沒有了更換心臟的時間,如果人的心臟離開身體,還能存活一個時辰以上,起就認為給人更換心臟,就有很大的幾率可以成功……」

    蘇稚遺憾的對公孫敖說道。

    公孫敖發現,旁邊還有一個穿著雲氏丫鬟衣衫的少女正在奮筆疾書,似乎在記錄蘇稚說的每一句話。

    「肝臟就不同了,破損的肝臟如果切掉,還是有一些時間來更換肝臟的,而且,肝臟自己有生長功能,意思就是說,切掉一點之後,它還會長好,胃部也是如此。

    因此,我們這一次對合騎侯做的手術,主要是以肝臟,胃臟為主,餘者為輔。

    接下來,我要剝除肝臟上連接的血管,胃部的各個連接點也需要小心謹慎……這是一場需要傾注全部注意力的手術,我希望成功率能夠高一些。」

    進入醫者狀態的蘇稚完全沒有了公孫敖以為的妖豔感,此時的蘇稚語氣不急不緩,話語中有一種讓人不容置疑的權威感,讓人不得不相信,她說的話都是真的。

    公孫敖變得有些焦躁,數次發力,想要掙脫這件古怪的衣衫,只可惜,不管他如何發力,這件厚厚的絲綢衣衫會隨著他的肌肉膨脹而膨脹,會隨著肌肉鬆弛而鬆弛,就像是身體上一層新的皮膚。

    公孫敖眼睜睜的看著蘇稚從那具屍體中取下了肝臟,胃袋,脾臟,以及連著一條白色管子的子孫袋。

    這幾樣東西被分別泡在幾個漂亮的瓷罐裡,按照公孫敖剛剛跟蘇稚學會的新名詞來說——這叫保鮮!

    那具屍體的內臟已經被掏空了,兩個羌人看護婦抬起那具空空的皮囊,隨手就丟進一個簡易的棺材裡邊,每一根木頭楔子釘進棺材的樣子,都像釘在公孫敖的心上。

    蘇稚滿頭汗水,羌人看護婦仔細的幫她擦拭了額頭的汗水,蘇稚就靠在一張椅子上閉目養神。

    因為,接下來,就要給公孫敖動手術,這個手術的難度很高,她需要養足精神才能繼續進行。

    「雲琅到底想要知道什麼?」

    當這間屋子裡只剩下自己與蘇稚兩個人的時候,公孫敖忍不住低聲問詢。

    蘇稚睜開眼睛瞅著公孫弘道:「我夫君就想知道,你是怎麼每次都能逃過一劫的?」

    公孫敖嘿嘿笑道:「不可說,不可說。」

    蘇稚脫掉手上的鹿皮手套丟進裝垃圾的筒子裡,輕聲道:「公孫進在校場差點殺了霍去病,你在草原上又屢次違反大將軍的軍令,按理說,衛氏與你公孫氏仇深似海……可是,大將軍每次對你都是重責輕罰,而你這樣一個粗魯,又看不清形勢的人,憑什麼高坐合騎侯之位,高枕無憂的?

    我們就想知道,是不是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在裡面,如果有,你最好現在就說,免得手術開始,就沒了挽回的餘地。」

    公孫敖嘿嘿冷笑道:「下手吧,讓老夫見識一下璇璣城的高妙醫術。」

    蘇稚嘆口氣道:「這樣的手術又名「偷天」,顧名思義是在向老天爺偷一個人的壽數。

    雖然不可能做到長久,卻也算是活死人肉白骨之術中的一種。

    用在正道,可以活必死之人,用在邪處,自然就能讓一個健康的人變得纏綿病榻,苦不堪言。

    君侯不再想想嗎?」

    公孫敖怒道:「耶耶一定會把你賣給最下等的妓院,讓你知道什麼才是人間地獄。」

    蘇稚嘆了口氣,拍拍手,幾個羌人看護婦排著隊走了進來,公孫敖僅僅看了一眼她們盤子裡的裝的小型刀斧鉤叉,努力的掙扎幾下,又對蘇稚道:「耶耶一定會把你碎屍萬段喂狗!」

    蘇稚對一個看護婦道:「弄暈他!」

    一隻冰涼的手按在公孫敖的脖頸下面,公孫敖只覺得那隻手在用很大的力氣按壓他脖頸上的血管。

    不一會,他的視線就開始變得模糊,雖然他想努力的保持清醒,最終,眼前金星亂冒,意識變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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