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漢鄉 作者:孑與2 (已完成)

 
mk2258 2017-8-8 21:08: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37 3713267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6 19:06
    第一八四章你知道偷天之術嗎?

    雲氏的病房永遠都是用石灰刷的雪白,幾乎看不到一點瑕疵。

    窗外鳥鳴啾啾,公孫敖睡得正酣,只是他的面容扭曲,磨牙之聲即便是門外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一個翠衣女子正不斷地用棉簽,給他濕潤嘴唇,顯得安靜而美好。

    突然間,公孫敖怒眼環睜,不等翠衣婦人說話,一隻碩大的拳頭就剛猛無儔的砸在婦人的臉上……

    婦人的身子飛起,腦袋撞在雪白的牆上,綻放出一朵盛開的血花,而後就軟軟的掉在地上。

    隨手殺了翠衣婦人,公孫敖雙眼通紅,看都不看婦人一眼,推開房門就走了出去。

    兩個公孫氏的家將,見家主赤裸著就走出了房門,連忙抱住家主的臂膀大叫道:「君侯何故如此?」

    公孫敖雙臂一振,甩開家將,一拳擊打在家將的胸口,只聽咔嚓一聲,家將胸骨下陷,口中噴血眼看就不活了。

    另一個家將嚇得亡魂大冒,忍不住大聲吼叫道:「來人啊,君侯瘋了!」

    公孫敖雙手捉住這個家將的胸衣怒吼道:「護衛主將不力,罪無可恕!」

    家將雙手抓著公孫敖的手大叫道:「此話從何說起啊?」

    公孫敖並不聽家將的吼叫,掙開束縛,一腳踹在家將的小腹上,家將的身子被他踢得貼在牆上,想要繼續解釋,公孫敖的一雙大腳卻暴風雨一般的踢在他的身上,等公孫賀,蘇建,霍去病,雲琅等人從各自的病房中出來,那個公孫氏家將,居然被公孫敖活活打死了。

    公孫賀衝著公孫敖大叫道:「你在幹什麼?要清理門戶回家去做,莫要在這裡惹人笑話。」

    公孫敖怒吼一聲道:「奇恥大辱,非血不能洗刷。」

    說完就看見鼻青臉腫的雲琅就在不遠處,二話不說,就衝了過來,看樣子不殺雲琅誓不罷休。

    霍去病擋在公孫敖的面前,探出手掌就抓住了公孫敖的拳頭,用力下壓,公孫敖的手掌就被翻轉過來,為了減輕痛苦,不得不放低身形,即便如此,公孫敖依舊大吼道:「雲琅,某家與你不死不休!」

    雲琅皺著眉頭道:「就因為我把水罐扣在你頭上,讓你失了臉面,好啊,放馬過來,某家接著就是!」

    公孫賀聞言暴怒道:「此事已經揭過,公孫敖,你到底要幹什麼?」

    公孫敖瞅著霍去病身後的雲琅咬牙道:「雲琅狗賊,你真的不知某家為何發怒麼?

    太尉府之事,老夫雖然狼狽,卻是規矩之下的事情,如南奅侯所言,事情已經揭過。

    老夫揭過此事,你永安侯卻不願意揭過,派遣你的小妾前來羞辱某家,雲琅你這卑鄙小人。」

    聽公孫敖這樣說,霍去病就鬆開了公孫敖,同時,那群侯爺一起疑惑的瞅著雲琅。

    雲琅的臉色陰沉如水,咬牙道:「何時發生的事情,如果真有此事,雲某一定給合騎侯一個交代。」

    公孫敖瞅瞅窗外剛剛升起的太陽怒吼道:「昨日午時!」

    聽公孫敖這樣說,公孫賀,蘇建等人的眉頭齊齊的皺起,公孫賀嘆息一聲道:「昨日午時,蘇醫者正在給老夫料理傷患,由於老夫內腑受到了震盪,有些不妥,蘇醫者有身孕,還替老夫正骨,調理,一個半時辰未曾離開老夫病榻。

    因此,君侯說午時,絕無可能。」

    公孫敖愣了一下馬上道:「或許是午後,某家當時身體被囚,只能通過陽光來辨認時間。

    對,就是老夫毆打雲氏醫館眾人之後的事情。」

    蘇建冷笑道:「那是昨日晨間的事情,你穿著雲氏醫館那種可以控制活動的衣衫去了換藥室,當時老夫就在隔壁,中間只隔著一個紗簾,你鼾聲如雷,影響醫者為老夫縫合傷口,老夫要你閉嘴,你依舊酣睡,醫者匆匆為你縫合傷口,推老夫回房間的時候,你也一同回來了。

    至於以後的事情老夫就不知道了。」

    蘇建說完話,又別有深意的看了雲琅一眼。

    雲琅苦笑一聲道:「問誰都不如問合騎侯的護衛。」

    霍去病冷笑道:「進入醫館的兩個護衛都被他給打死了,照顧他起居的小妾也被他給打死了。

    站在這條過道里的護衛不少,合騎侯如果離開,或者蘇稚要進去,避不開他們的,問問他們就知曉了。

    這裡人多,誰家的人都有,不可能都幫雲琅隱瞞,問清楚了再動手!」

    直到此時,公孫敖才有機會看看自己赤裸的身體,只見胸口,腹部都有縫合的痕跡,不由得悲從心來,顧不得失禮,指著傷口對眾人道:「這就是明證!」

    他覺得自己的心肝脾肺腎可能都被蘇稚換上了那個死人的。

    要在有霍去病在的場面上找雲琅的麻煩,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公孫敖指著雲琅道:「我與你不死不休。」

    眾人面面相覷,不解公孫敖指著縫合好的傷口到底是什麼意思。

    前日裡的那張激戰,眾人下手很重,沒有被縫合傷口的人幾乎沒有。

    人人都帶傷,怎麼到了公孫敖這裡就變成了羞辱。

    普通人受了羞辱,自然要將被羞辱的過程公佈於天下,然後讓自己站在道義的高度上獲得眾人的同情,而後才發動報復……

    至於勳貴……他們被人羞辱了,一般會默默的忍耐,等自己實力足夠了,再報復回去,將自己的遭遇公諸與眾,只會招來別人的恥笑。

    「弄清楚吧!」

    雲琅冷冷的對準備回到房間穿衣服的公孫敖道。

    公孫敖笑道:「有可能弄清楚嗎?」

    雲琅道:「交付繡衣使者查驗!」

    「那要請陛下動用繡衣使者?」

    雲琅面無表情的道:「這才是真正的不死不休!」

    蘇建插言道:「不妥,武侯的事情,需要自己解決。」

    雲琅指著公孫敖道:「從他剛才悲憤的舉動來看,我不覺得他像是在說謊。

    奇怪的是,雲氏細君除過給諸位治傷之外,一直留在我的房間……因此,此事處處透著蹊蹺,我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公孫敖瞅著雲琅笑道:「你不知道?」

    雲琅搖頭道:「不知!」

    公孫敖笑道:「你要找死,就怨不得我了,如你所言,請繡衣使者查驗吧!」

    雲琅笑道:「兩家一起查吧!」

    「為何要查某家?」

    雲琅笑道:「因為你太蠢了。很容易被一些表面的事物所矇蔽。

    有時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相!

    去病床上躺著,我親自替你查驗傷勢,總之,要先確定你不會死掉!」

    公孫敖見雲琅已經派人去找繡衣使者那群魔鬼了,知道此事可能跟自己想的不一樣。

    只要是大漢人,就沒有一個願意跟繡衣使者沾染上任何關係,更不要說主動邀請繡衣使者來自己家裡了。

    死掉的三個人很快就被抬走了,一般來說,這三個人的死,對這裡的任何一位列侯都造不成任何困擾。

    尤其是這三人都是公孫氏的家奴,出手的又是公孫敖,這就更加不是問題了。

    雲琅仔細的查驗了公孫敖的傷勢,迷惘的道:「都是皮外傷,縫合的很仔細,是璇璣城的手法,這是普通的治療,沒有任何問題。」

    公孫敖眼睛一亮迅速問道:「你說某家的這些傷口並未直通內腑?」

    雲琅冷冷的道:「若有傷口通到內腑,你此時莫說行兇,屎尿都需有人照料。」

    公孫敖神秘的看了雲琅一眼輕聲道:「你知道偷天之術嗎?」

    雲琅的面皮抽搐一下道:「神醫扁鵲編纂的《難經》裡面的東西,據說扁鵲曾經為老猿換羊頭,三年不死,為蠢人換智者心,蠢人立刻就成了智者,一男子身體損壞瀕死,妻子愛之頗深,願意替他赴死,扁鵲剜男子心安置在女子身體中,這女子從那以後就處處以男子自居……這樣的事情玄而又玄不足為信!」

    公孫敖笑道:「某家曾經聽說,貴府細君頗愛切割死屍,難道不是在傚法扁鵲嗎?」

    雲琅看著眼前這個蠢萌蠢萌的公孫敖,笑著搖搖頭道:「那是神靈才能做到的事情。」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6 19:06

    第一八五章疑神疑鬼

    事情既然交給了繡衣使者,不論是雲琅還是公孫敖都不會再難為對方。

    他們兩人都相信,繡衣使者會給兩人一個交代。

    不過,事情很蹊蹺,繡衣使者沒有來,來的是一個黃門監,一個雲琅很熟悉的人——鐘離遠!

    鐘離遠來了,好像並不是來處理問題的,更像是來和稀泥的。

    僅僅瞅了一眼被公孫敖打死的三個人之後,就問公孫敖:「你的家僕?」

    公孫敖皺眉道:「正是!」

    「因何被打死?」

    「護衛不力。」

    鐘離遠就笑道:「既然如此,合騎侯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公孫敖怒道:「不能如此偏袒雲琅吧!」

    鐘離遠朝四周看了看,朝周圍看熱鬧的十幾個列侯施禮道:「合騎侯發癔症了。」

    聽鐘離遠這樣說,公孫敖反倒不生氣了,朝鐘離遠施禮道:「卻不知這句話出自何人之口?」

    鐘離遠嘿嘿笑道:「陛下說的。」

    公孫敖看了雲琅一眼朝鐘離遠施禮道:「陛下說得對,是某家睡迷糊發癔症了。」

    蘇建點點頭,覺得公孫敖說的很對,公孫賀也覺得公孫敖今天難得的聰慧了一次,很是欣慰。

    只有霍去病看了雲琅一眼,見他也是一臉的迷惑,就忍不住對鐘離遠道:「發癔症?一個領兵大將會無緣無故的發癔症?」

    公孫敖臉色大變,急忙朝霍去病施禮道:「冠軍侯仗義執言,公孫敖銘記於心,只是這次,真的是某家發癔症了。

    矇昧之中向永安侯發難,乃是公孫敖之錯,回頭就有禮物奉上,還請永安侯看在同僚一場的份上見諒。」

    雲琅看看四周,只見公孫賀,蘇建等人不約而同的回房間了,忍不住長嘆一口氣道:「誤會一場,誤會一場,既然是誤會還談什麼賠禮不賠禮的。

    只希望合騎侯能真的明白,這是一場誤會,而不是雲某有意為之。」

    鐘離遠笑呵呵的看著公孫敖,公孫敖再次朝雲琅施禮道:「定然是一場誤會,若有一句虛言,讓我被亂箭射死!」

    雲琅的臉色又慘白了一分,公孫敖卻像是見鬼一般立刻就回到自己房間裡去了,連屋子裡有污血都顧不得了。

    頃刻間,寬大的廊道里,就剩下雲琅跟霍去病,以及站立在自家主人門外的各家護衛。

    雲琅叫來了兩個雲氏家將守在公孫敖的門外,這才跟霍去病一起送黃門監鐘離遠離開。

    這些人從到來直到離開,也就一柱香的時間,目送鐘離遠離開,雲琅對霍去病道:「我到現在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相信嗎?」

    霍去病點點頭道:「我信。」

    雲琅又道:「我雖然不知道公孫敖到底遭遇了什麼,但是,我相信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霍去病道:「既然公孫敖說小稚羞辱他,問問小稚不就清楚了嗎?」

    雲琅搖頭道:「小稚今天除過給公孫賀,蘇建療傷之外,剩餘的時間都在我房裡睡覺,說是睏倦的厲害。」

    霍去病怵然一驚,看著雲琅道:「公孫敖那裡是再也問不出事情的經過了是嗎?」

    「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寧願當面向我賠罪,並且發誓賭咒,我相信,這時候去問他,他只會說是自己做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噩夢,不會吐一個字的。」

    霍去病又問道:「雲氏醫館的主人只會是雲氏對嗎?」

    雲琅嘆口氣道:「你可能忘記了,雲氏醫館可不僅僅只有這一座醫館,富貴鎮上也有一座,以前叫做皇家醫館,只是後來被阿嬌貴人將醫館開遍天下,皇家恩典不好氾濫,就改名叫做雲氏醫館了,屬於全天下一千三百餘座皇家醫館中的一座。

    醫館中,小喬,蘇稚其實就是主事人,但是,就這兩個醉心醫術的人,我不覺得她們能把醫館經營的水洩不通。」

    霍去病沉默不語,雲琅也沉默了良久之後輕嘆一聲道:「你說我應該懷疑某些人嗎?」

    霍去病道:「那會讓你痛苦的。」

    雲琅點頭道:「非常的痛苦,再大的損失也比不上丟失一個朋友帶來的痛楚。」

    「事實上你沒有損失!」

    「如果有損失,我就不會懷疑她,就因為沒有損失才像是她做的事情。」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那是一個活在夢境中的女人,一個拒絕長大的女人,一個把自己的生命綁在另外一個人身上的女人。

    有一段時間,我以為她已經變得自強自立了,現在看來,她變得更加愛他了。

    甚至不顧自己的得失去愛那個人。」

    霍去病笑道:「妻子為丈夫著想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雲琅笑道:「至少從道德上她這樣做無懈可擊。」

    「既然如此,你準備怎麼做?這麼多年才樹立起來的一個靠山,現在要倒,你準備如何樹立自己的立場呢?

    人家這樣做的目的是在警告你,告訴你雲氏對她沒有秘密可言,同時也告訴你,她已經不需要你了。」

    雲琅看著霍去病道:「那場突如其來的鬥毆,你有預兆嗎?」

    霍去病搖頭道:「沒有,只覺得那是最好的解決事情的辦法之一。」

    「你覺得大將軍知道此事嗎?」

    霍去病想了片刻,不確定的道:「大漢十六武侯以大將軍為尊,平日裡就算是有間隙,也不會像這次一樣完全不可調和,公孫敖,公孫賀以前的時候其實跟大將軍的私交很好,我年幼的時候甚至給他們當倒酒的小廝,看他們在一起縱酒狂歡,後來可能是官職發生了變化,他們就逐漸變得疏遠。」

    「這一點我是知道的,阿襄跟我說過,大漢武侯永遠都不能擰成一股繩,更不能齊心協力,否則就是大禍臨頭之日。

    所以,我瞭解,即便是公孫進暗算了你,大將軍並沒有為你討回公道。

    我甚至知道,當年公孫進之所以會暗算你,純粹是公孫進自己的想法,與公孫敖無關。」

    霍去病輕笑一聲道:「你覺得從那場會議開始,我們兄弟就中了別人的算計?」

    雲琅笑道:「被算計的人應該不少,至少公孫敖這個傻蛋絕對是其中一個。」

    「所以說,你覺得大將軍也不可信?」

    「他至少應該是知情人,我甚至懷疑,母親也知道這件事,只是,他們這樣做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呢?

    弄死我?他們不用這麼麻煩吧?」

    雲琅抓抓腦袋,知道不能再繼續這樣的話題了,如果繼續想下去,他身邊就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了。

    「我們去喝酒吧,喝醉了大睡一場,醒來之後再看這件事說不定就會有不同。」

    霍去病豪邁的一笑,邀請雲琅去喝酒。

    「我兩的腦袋腫的跟豬頭一樣,再喝酒,哈哈,這腫脹想要消下去,估計需要更長的時間。」

    「喝不喝?」

    「喝啊,不喝的才是王八蛋。」

    宋喬眼看著兩個豬頭人抱著酒罈子痛飲,卻束手無策,他們喝酒喝的非常豪邁。

    一罈子喝光之後,立刻就打開另外一罈子酒喝,直到兩人喝的爛醉如泥,桌子上的菜餚也一口沒動。

    即便是喝醉了,霍去病依舊抓著雲琅的手沒有鬆開,宋喬不忍分開兩人,就只好把他們安置在一起,自己跟蘇稚守在邊上照顧。

    這一夜,雲琅做了無數個悲傷地噩夢,淚水幾乎流淌成河,每一個快速劃過的片段,都讓雲琅肝腸寸斷,每一個轉換的場景都讓雲琅寒毛直豎。

    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多年用情感構築的大廈會在這一瞬間倒塌。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6 20:19

    第一八六章抽絲剝繭

    宿醉醒來之後,霍去病沒有吃飯,告訴雲琅他準備去找曹襄,然後就騎馬走了。

    雲琅的腦袋變得更加疼痛,不過,在喝了一碗醒酒湯之後就變得好多了,視野似乎都變得清晰起來。

    「夫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宋喬忐忑良久還是問了出來。

    雲琅瞅著蘇稚道:「有人假扮小稚的模樣害了公孫敖!」

    蘇稚抬起頭看著雲琅道:「我沒有!」

    雲琅又喝了一口醒酒湯苦笑道:「可怕之處就在於你沒有,如果你做了,事情反倒簡單的多。」

    「誰做的?」宋喬的聲音有些尖利。

    雲琅搖頭道:「不敢確定,一旦弄錯了,後果很嚴重。」

    「為什麼假扮我?公孫敖這個蠢貨,見過我也不是一次兩次,為什麼會認錯?」

    雲琅皺眉道:「不知道,除非模仿你模仿到了惟妙惟肖的地步,否則很難欺瞞過公孫敖這種老奸巨猾的人。

    我現在不知道公孫敖到底遭遇了什麼,如果知道,就可能判斷出到底是誰在假扮你,畢竟,小稚的行為習慣與眾不同,模樣可能會有相似的,如果說連行為都一樣,那就太可怕了。

    你應該知道,我們這些人辨認一個人的時候,容貌並非全部,更多的是看一個人的氣質。

    我有這個習慣,公孫敖應該也有這樣的習慣,因此,認錯人的可能性不太大,除非模仿的太像了。」

    蘇稚抱著肚子緩緩坐倒,然後仰著頭想了一會道:「我要去看看公孫敖。」

    雲琅點點頭道:「我們一起去,他也該換藥了。」

    雲琅跟蘇稚再次來到公孫敖居住的病房,發現門外的雲氏家將已經換成了公孫敖的親兵,同時,房間裡又出現了一個翠衣女子,屋子裡的血污早就被洗刷的乾乾淨淨。

    公孫敖靠在床頭笑呵呵的看著走進門的雲琅夫婦道:「賢伉儷聯袂前來為某家診病,真是某家之福啊。」

    蘇稚解下臉上的口罩盈盈笑道:「老將軍戎馬倥傯,如今又添新傷,妾身能為將軍解憂也是小女子的福分。」

    公孫敖明顯有片刻失神,疑惑的看了雲琅一眼道:「雲氏細君今日尤為美麗,可喜可賀!」

    雲琅笑著點點頭道:「沒錯,這一點還真不是雲某自誇,娶了小稚確實是某家之福,像她這般醫術高明的女子,堪稱舉世無雙,這些天君侯的傷勢就是小稚在料理,想來君侯定有同感。」

    公孫敖搖搖頭道:「未必,老夫見過醫術堪比細君的女子,刨心,挖肺,開膛破肚技藝嫻熟,還說要給老夫換心換肺,正想開開眼界,卻被看護婦給弄昏過去了。」

    這一番話說完,公孫敖又嘿嘿笑道:「老夫愚鈍不堪,走到哪裡都被人利用,這路走的不穩當,卻不知哪一天就會身首異處,到時候,雲侯莫要驚訝。」

    雲琅緩緩點點頭,見蘇稚已經開始重新給公孫敖裹傷了,就有意無意的沿著牆根走了一遍,最後停在矮幾邊上,瞅著腳下厚厚的羊毛地毯出神,重重的踩了一腳,抬頭正好看到公孫敖嘴角出現的一絲笑意。

    兩人的目光僅僅觸碰了一下就分開了,雲琅背著手瞅著窗外那幾棵落盡花瓣的梨樹,雙手忍不住捏成了拳頭。

    公孫敖曬然一笑道:「老夫昨日發癔症發的不可自抑,如今想來猶自不寒而慄,看來老夫這是老了,不中用了。

    雲侯年輕力壯,可不能學我大白天的發癔症啊。」

    雲琅笑道:「我從不發癔症,就是有時候會夢遊,這個病也不好,發病之後總喜歡幹一些平日裡不敢幹的事情。」

    公孫敖呵呵笑道:「有勞了。」

    雲琅笑道:「這屋子裡的門戶太多,君侯的傷口如今正在痊癒中,還是不要見風的好,換一間吧。」

    公孫敖搖頭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雲侯自便。」

    雲琅獰笑一聲道:「這座樓閣出了這樣的事情,害得君侯發癔症,某家以為,一把火點燃最好。」

    公孫敖聞言笑道:「雲侯財大氣粗,區區一座樓閣算不得什麼,燒了正好,晚燒不如早燒,早燒不如現在燒!」

    雲琅拍拍手,立刻就有一個雲氏家將走了進來,雲琅隨口吩咐道:「將樓閣中的所有人全部撤出,準備火油,燒掉這座樓閣。」

    家將毫不猶豫的就出門準備去了。

    雲琅笑著對公孫敖道:「君侯不妨與某家在樓下一觀大火如何,看看有沒有導致君侯發癔症的妖魔鬼怪。」

    公孫敖大笑道:「真是痛快啊,老夫以為妖魔鬼怪應該已經遠遁千里了。」

    雲琅搖頭道:「逃掉也沒關係,這樣的一座樓閣以後沒法子收治病患,不如燒掉重建。」

    等雲琅,蘇稚,公孫敖帶著自己人下了樓閣之後,樓下已經站了很多人,十五位受傷的君侯,在發生昨日的事情之後,已經走了一大半,只剩下寥寥三五人。

    蘇建坐在椅子上,一隻胳膊還綁著繃帶吊在胸前,耷拉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

    公孫賀一副沒有睡醒的模樣,同樣坐在椅子上,對眼前忙碌的人群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只要人離開,這座樓閣裡的東西雲琅一樣都不想要,因此撤離的效率很快。

    六個家將提著火油桶子四處潑灑火油,等到他們六人撤離之後,從陽陵邑趕來的褚狼就把一支火把丟進了樓裡。

    這座樓閣其實是雲氏醫館在富貴城的主樓,佔地足足有一畝,總共四層,樓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也是富貴城裡最重要的建築之一。

    當樓閣裡冒起第一縷黑煙的時候,周圍的鄰居們以為雲氏著火了,紛紛提著水桶,木盆跑來,準備救活,卻被褚狼一一的謝絕了。

    於是富貴城裡就出現了一場奇景,半個城的人都跑來看這座將將完工不足半年的雲氏醫館大樓被大火吞滅。

    晚春的時候風很小,空氣潮水,洶湧的大火燃燒起來之後不久,天空中就有紛紛揚揚的小雨飄落下來。

    眼看著樓閣轟隆一聲坍塌下來,雲琅嘆口氣道:「果真沒有老鼠跑出來啊。」

    公孫敖冷笑道:「至此,老夫才算是真正信了你雲琅!」

    說完話,就被家將攙扶上了馬車,與公孫賀,蘇建等人呢結伴回了長安。

    「雲氏醫館無限期歇業,璇璣城諸人全部回雲氏莊園,如果雲氏莊園也發生讓人發癔症的事情,我們就一把火燒掉雲氏,搬去驪山上居住。」

    留下的都是雲氏的人,雲琅一聲令下,即便是再愚鈍的人也清楚地明白,家裡出大事了。

    離開火場的時候,宋喬,蘇稚哭的很厲害,雲琅的一張臉冷的能刮下一層寒霜。

    「夫君,病房裡如何會有暗道的?如何會有暗道直通小稚解剖屍體的地方?」

    宋喬很是害怕,這恐怖的一幕就發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卻一無所知。

    這一刻,除過丈夫跟蘇稚之外,她不相信任何人。

    雲琅抓抓頭髮道:「是我大意了,為了追求速度,將建造富貴城的工程,給了大匠,再由大匠招攬人手進行建造,這中間有太多的漏洞讓人鑽了。

    不怪你們,我們再看看,如果沒動靜,我就把造紙作坊燒掉,再沒動靜,我們就燒掉雲氏的各個工坊,一家家的來,直到有人給我一個交代再說。」

    宋喬見雲琅臉色難看,就嘆息一聲趴在丈夫的懷裡道:「要不然,我們干脆去找師傅跟藥婆婆他們算了,落得一個清靜。」

    雲琅怵然一驚,猛地抓住宋喬的手臂道:「丈人他們如今身在何處?」

    宋喬莫名其妙的道:「秦嶺裡面啊!」

    雲琅又看著蘇稚道:「你弟弟呢?」

    蘇稚搖頭道:「不知道啊,以前他每隔半個月都會來醫館找我,已經很久沒有來了。」

    雲琅長出一口氣道:「這就好,這就好,不是她就好,不是她就好。」

    宋喬連忙問道:「她是誰?」

    雲琅見宋喬一臉的驚惶,蘇稚更是如同一隻受驚的小鹿一般,就把她們摟進懷裡道:「我剛剛把事情想通,還需要驗證一些事情,等我做完驗證,如果真的如我所想,天下也就太平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6 23:39

    第一八七章這山望著那山高

    回到雲氏莊園的時候,這裡已經恢復了平靜,熙熙攘攘的商賈們在董仲舒分豬肉的大會完畢之後,他們也就離開了。

    除了給雲氏留下大片的垃圾之外,就剩下這些天賺取的錢糧了。

    結算過之後,張安世對這次的商業聚會產生的效益還是非常滿意的。

    不算雲氏直接銷售給那些大客商的貨物,僅僅是雲氏錢莊,就利用此次大會開闢了七八個商道。

    這個時代的讀書人其實是可以跟有錢人掛鉤的,即便是有寒門子弟,他們的家境一般也是極為殷實的。

    否則,一般人家可供不起一個讀書人的讀書費用,更不要給他們準備的遊學費用了。

    像朱買臣,主父偃那樣的窮學生,最後還能出將入相,那是少數中的少數,更多的則是公孫弘這種出身富人家庭的子弟。

    農家一般不會富裕到哪裡去,所以,士子的家裡多多少少都有一些生意。

    很多士子遊歷天下的過程,其實也是給家族開拓錢路的一個過程,一旦發現錢路,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投身其中。

    只要是能被稱呼為士子的人,哪裡有傻瓜啊,張安世剛剛透漏出一點雲氏錢莊準備擴張的事情,立刻就有無數士子蜂擁而來。

    這個時候,倒是沒有人再說商賈卑賤的話了。

    張安世從中挑選了八個身家豐厚身份高貴的士子,有了這八個人,雲氏錢莊明年准備擴張的地域就有了保證。

    雲琅看都沒看張安世遞上來的八份章程,直接道:「去查一下蘇煥去了哪裡。」

    張安世還想多問,見先生開始看章程了,就閉上嘴巴,立刻離開雲氏莊園去了長安。

    褚狼的行囊已經準備好了,跟雲琅告別一聲,就帶著八個家將離開了雲氏,他們的目標是秦嶺,按照蘇稚所描繪的地域,準備細細的搜索一番。

    宋喬,蘇稚匆匆的過來了,剛才張安世跟褚狼的離開,讓她們立刻明白,是蘇家出了事情。

    「我耶耶很貪財,可是,他不會害我們的。」蘇稚咬著嘴唇低聲道。

    雲琅嘆口氣道:「公孫敖說的話聽見了吧,這世上除過阿喬,還有醫術堪比你的女子,刨心,挖肺,開膛破肚技藝嫻熟,還知道給公孫敖換心換肺。

    我不覺得除過璇璣城的人之外,還有誰會通過解剖屍體來積攢第一手的醫學資料。

    這人不但要模仿你模仿的惟妙惟肖,還要有一手不輸於你的醫術,你覺得還有誰呢?」

    「可是,他們去了秦嶺隱居。」

    雲琅苦笑道:「丈人好不容易從荒山野嶺來到了長安,過上了富貴的日子,他如何肯再次進入荒山野嶺過苦日子呢?

    都說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就算丈人能過,追隨丈人離開的那一批人裡面,一定有不願意的。

    除非丈人能給他們開出比留在雲氏更好的價碼。

    說句不客氣的話,比雲氏好的家族能有幾個,能讓丈人不管你跟小喬也要投奔的人有幾個?

    一個是長門宮,另外一個就是陛下。

    雲氏醫館的資源是與長門宮共享的,而我們的實力遠超丈人他們,阿嬌沒必要招攬丈人他們這群人。

    開始我以為是阿嬌背叛了我們,自從你說起丈人的事情,我就立刻刨除了長門宮。

    除了長門宮,也只有陛下才有讓丈人不顧一切投靠的能力,也只有陛下才會閒的沒事幹,在武侯聚集的時候搞事情,也只有他有這個動力。

    就是還有一點,我到現在都沒有想通陛下真正的目的是什麼,分化臣子可以,把臣子玩弄到這個地步,他就不怕適得其反?「

    宋喬淚如雨下,蘇稚失魂落魄,手顫抖的厲害,抓著雲琅的衣袖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雲琅把蘇稚抱在懷裡,哄孩子一般的拍著她的後背,好讓她哭出來,這樣憋著對身體傷害很大。

    「告訴你們啊,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結局了,丈人他們想要陞官發財,振興你們蘇家,這是好事情。

    雲家小門小戶的沒法子跟陛下相比,良禽擇木而棲這是正常的,我一點都不恨他們,最多以後以官場的禮儀對待他們就好,別哭,別哭,好好地。」

    宋喬抹著眼淚道:「您對他們那麼好,給蘇煥弄官職,給他們錢財,這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啊,就琢磨著害我們。

    他們怎麼這麼狠心啊。」

    蘇稚抱著雲琅的脖子終於哭出聲來了,這讓雲琅放心不少,這孩子才認為自己過上了滿意的美滿生活,這下子又被父親的背叛扯得七零八落。

    「他們給我下藥了。」蘇稚哭泣聲稍微一停,就厲聲尖叫。

    雲琅想起公孫敖受苦的那天,蘇稚無緣無故睏倦的很厲害的事情,也就是當時沒想到下藥的事情,以為是有了身孕的緣故,蘇稚自己就是高明的醫者,如今稍微一回憶,就明白自己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孩子無恙吧?」雲琅立刻就緊張了起來。

    宋喬連忙把蘇稚安置在床榻上,開始把脈,過了良久才道:「孩子坐的很結實,就是小稚的心脈不穩,這幾日需要安靜,莫要再受刺激。」

    蘇稚坐起身子嘴巴不斷地張合,卻不發聲。

    雲琅苦笑一聲道:「如果丈人真的已經被陛下招攬了,大家同殿為臣,我拿什麼去對付他們?」

    蘇稚哽咽道:「他們怎麼這麼心狠?」

    雲琅無奈的道:「一旦被陛下控制,生死都不由人,那裡還顧得了這麼多事情。

    既然丈人選擇了用這種法子入仕,那就該是深思熟慮的結果,他應該能在拿我們練手……」

    雲琅說的有趣,蘇稚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可是一想到現實,馬上又哭泣起來了。

    安慰蘇稚,雲琅安慰了好久,宋喬倒是不用,上一次丈人已經把話說的很清楚了,宋喬就是雲琅買來的,自從宋喬知道這件事之後,也就對她的師傅蘇子良死心了。

    心甘情願的被師傅賣一次,幫師傅弄了很多錢糧,算是報答了師傅的養育之恩。

    師傅不是一個好人,這是宋喬後來得出的一個結論,師傅不但不是一個好人,還是一個老奸巨猾的人。

    宋喬每次只要想到自己被師傅賣掉了,自己還心甘情願,心頭就一陣陣的發痛。

    好在丈夫總是拿這事開玩笑,每次都說他賺大了,這樣的調侃不但沒有再次傷害宋喬,聽得多了,反而把這件事慢慢的淡忘了。

    閨房中說這些事情,很多時候算是一種難得的情趣。

    事情絕對沒有丈夫哄蘇稚的那樣簡單,這件事對丈夫的傷害其實很大,尤其是名譽上的傷害更是不容小覷。

    一個連老丈人都籠絡不了的君侯,可見他為人是何等的刻薄。

    即便這件事沒有後續傷害,雲氏為了向公孫敖證明沒有用卑鄙的法子對付同僚,不得不燒燬了雲氏醫館。

    這是雲氏第一次面對公孫敖的時候,做出了極大的讓步。

    其餘的事情,也沒有這麼簡單,按照夫君說的話來分析,皇帝為什麼要在雲氏醫館做這樣的事情?

    事後又欲蓋彌彰的強行把事情壓下去了,完全不給任何人說話的餘地。

    公孫敖當時雖然發誓賭咒,但是,在那一刻,不管是公孫敖,還是公孫賀,蘇建,以及別的君侯,已經把雲氏打入了不可交往的另類。

    勳貴間的關係一旦疏遠了,想要彌合,就非常的艱難,甚至永世成為敵人。

    如果不是雲琅璫機立斷燒燬了雲氏醫館以示清白,恐怕從今往後這些列侯都會與雲氏斷絕往來。

    以前的時候,雲琅跟公孫敖即便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每逢年節,或者公孫敖家中有喜事,雲琅雖然不會去,卻會有禮物送到,公孫氏也會有禮物送回來。

    如果遇到公孫氏的老封君過壽,宋喬必須換上宮裝,親自帶著禮物登門拜壽,與其餘君侯家的少君,一起為老封君起舞祝壽。

    這是在維繫基本的情義,兩人有私仇,卻有公義。

    也唯有如此,雲琅將來在戰場上,才有可能與公孫敖併力作戰的時候,不摻雜私人情緒,做到共同禦敵。

    別看雲氏別的地方對大漢國貢獻了很大的力量,實際上,雲氏真正的根基依舊是軍功。

    這樣做的目的其實就是在刨雲氏的立身根本,手段極其的惡毒。

    宋喬知曉雲琅不會善罷甘休的,哄蘇稚是一回事,家族在實施報復的時候就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這樣的傷害雲琅都能漠然視之,他就不可能是一個好的家主,好的勳貴。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7 13:24
    第一八八章劉徹的誤解

    劉徹這人從來不屑用陰謀,他一般都用陽謀,將你逼迫到牆角,然後在你的胃部一連串的重拳之後,剩下的事情基本上是他說了算。

    雲琅只是不確定給自己的這一串打擊到底是來自於阿嬌,還是來自於皇帝。

    現在確定了,心裡面也就鬆弛下來,就像那隻久久不丟下來的另一隻鞋子安全落地了。

    阿嬌是雲琅在大漢立身的基本盤,這一點是不能出問題的,至少在雲氏還沒有強大到一定程度之前,是不能出問題的。

    至於皇帝,雲琅不是很擔心,自從他進入大漢勳貴階層之後,皇帝從來就對他沒有給過好臉色。

    這種將自己命運寄託在別人身上的感覺很討厭,雲琅想要早日擺脫,難度很大。

    雲琅曾經無數次在獨自一人的時候幻想過弄死劉徹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

    結果,他還是把那尊惡毒的銀壺給了劉陵……毒死一百個匈奴單于雲琅都不會有什麼心理負擔,就像用除草劑除掉一棵草一般。

    如果,用在自己人身上,這不是勝利,而是對自己這個大漢人的侮辱。

    在大漢國經歷的一切對雲琅是一場有趣的遊戲,從最早的冷眼旁觀,到現在積極參與,都是經歷的一種。

    能跟劉徹這樣的千古一帝玩遊戲,雲琅覺得很榮幸。

    在這場遊戲裡面,有高高在上的帝王,有無敵的猛將,有悍勇絕倫的悍卒,有高瞻遠矚似乎可以看透千年的智者,有詩賦文章物華天寶的才子,更有狡猾如狐,凶悍如狼的敵人。

    把自己的生命融入到遊戲中,這種刺激感讓雲琅快活的幾乎發狂。

    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激情過後,男子總會陷入到賢者時間中,這個時候男人的大腦會無比的清楚,堪比真正的聖賢。

    宋喬嬌吟一聲,長腿搭在雲琅的腰上,腦袋頂在雲琅頜下,神色迷離……

    「好人啊……」宋喬呢喃的聲音幾乎聽不清楚。

    「我已經當了三次好人了。」雲琅吃吃發笑。

    「壞人!」宋喬在雲琅脊背上拍了一巴掌,繼續靠在雲琅懷裡享受雲雨後的愉悅。

    夜深了,也該睡覺了,雲琅換了一個家舒適的姿勢,兩人相擁而眠。

    窗外的月色明亮,夜風輕拂楊柳,一隻肥碩的青蛙趴在蓮葉上不時地鳴叫一聲,繼而引來青蛙群的合唱。

    這樣美好的夜晚,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安心入眠的。

    劉徹依舊為他龐大的帝國忙碌,建章宮裡人影綽綽,戴著高高烏紗帽的宦官,忙亂而安靜地在大殿中穿行,每一個人行走的方式都像是在水上漂。

    「警告路博德,修整靈渠溝通湘,漓二水之後,不得南下,即便是再想建功立業,也必須給朕穩住軍心,擅自開啟戰端者斬!

    桑弘羊,糧秣幾時能到桂林郡?朕的大軍已經沒有耐心了。」

    劉徹洪亮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

    桑弘羊立刻接令,而後上奏道:「南越國如今越發的狂悖無禮,臣以為,此次征伐將畢其功於一役,只出動一次,就必須起到萬世之功,否則,不如不動反而讓對手有了驚覺。

    朝廷聚集糧秣於洞庭,想要全部轉運到象郡還需時日,請陛下再給微臣三月時間。」

    劉徹點頭道:「好,再給你三月時間,三個月的時間也足夠常山王顛覆夜郎國,他還能趕得上觀戰!」

    桑弘羊欽佩的道:「陛下的安排真是絕妙,借剿滅南越之機來培育常山王,此為大道,微臣佩服。」

    面對桑弘羊甩過來的馬屁,劉徹一笑而過,抬頭掃視了一遍大典中的諸人,擺擺手道:「皇后準備了一些羹湯,喝過之後就去吧,剩餘國事,明日再議。」

    群臣在桑弘羊的帶領下謝恩告退,只留下劉徹一人繼續面對堆積如山的奏章。

    也不知過了多久,宮娥們也不知道剪過幾次燭芯,劉徹依舊孜孜不倦的看著奏摺。

    衛皇后已經來過兩次了,每一次想要開口說話,見皇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可自拔,就微微嘆息一聲隱入帷幕之後。

    窗外的月色消失了,天空中卻沒有一絲雲彩,這是月亮落山了,天空中只有無數的寒星在眨眼。

    劉徹放下手中筆,喝了一口溫熱的牛乳之後,輕輕揉捏著眉心道:「來人啊。」

    「奴婢在!」站著打瞌睡的隋越立刻警醒。

    「雲琅在幹什麼?」

    「永安侯昨日燒燬了雲氏醫館,還發佈公告,雲氏醫館從即日起停業,開業時間不定。」

    劉徹無聲的笑了一下道:「好大的狗膽,這一次燒醫館,下一次難道會把造紙作坊燒了不成?」

    隋越苦笑道:「陛下,恐怕這就是永安侯一怒燒燬雲氏醫館的主要原因。」

    「蘇子良拿到公孫敖的口供了嗎?」

    「啟稟陛下,蘇少典勞而無功,公孫敖乃是我朝悍將,裝神弄鬼的法子還不足以讓公孫敖屈服。」

    劉徹冷笑一聲道:「朕麾下的悍將,哪裡有一個好對付的,蘇子良不是信心滿滿的告訴朕他能做到嗎?」

    隋越道:「陛下可要降罪於此人?」

    劉徹搖頭道:「他是什麼貨色朕早有計較,朕只是想讓雲琅動起來,他不動,朕哪裡會有機會拿捏他。

    這些人最遲你明年都要離開長安,為朕征伐天下,現在不敲打一下,出去之後,遠在萬里之外,一個個就會忘記了朕的威嚴。

    動造紙作坊的事情先緩緩,雲琅這個混賬,既然敢燒醫館,燒造紙作坊也不在話下。

    都是朕的東西,他不心疼,朕還心疼呢,隋越,你說說,朕怎麼會遇見這麼一個混賬東西,他親自來朕面前求助一下會死嗎?「

    隋越抬頭悄悄看了一下皇帝的臉色,發現他並沒有惱怒,就大著膽子笑道:「有才能的人無不是桀驁不馴之輩,只有奴婢這樣沒出息的人,才會在受了委屈之後像陛下哭訴。」

    劉徹嘆口氣道:「朕其實就是一個養虎人,你看看朝中大臣,如果沒有朕壓制,不論是哪一個都會張開血盆大口擇人而噬?

    想要老虎聽話,又想要老虎出力,朕也難啊。

    對了,雲琅沒有像朕哭訴的意思,那麼,他去長門宮了嗎?「

    隋越連忙道:「沒有,永安侯一怒之下燒燬了醫館,就回到雲氏莊園,關閉大門,禁絕了交通。」

    劉徹哈哈大笑道:「任你再狡猾,也想不到去醫館搗亂的人是朕派出去的,這一刻,雲琅恐怕害怕的發抖呢,小子啊,沒了阿嬌的鼎力支持,朕看你還能在朕面前倔強到什麼時候。」

    隋越聽皇帝提到了阿嬌,額頭上的汗水一下子就出來了,小聲道:「陛下,可不敢讓阿嬌貴人知曉是奴婢出的主意啊。」

    劉徹斜著眼睛瞅了隋越一眼道:「你這麼怕阿嬌?」

    隋越苦著臉道:「奴婢不是害怕阿嬌貴人,是害怕因為這件事傷了陛下跟阿嬌貴人的情義,那時候,奴婢就算是粉身碎骨也難贖罪衍。」

    「你覺得阿嬌會因為雲琅跟朕發難?」

    「發難不會,慪氣難免,長門宮之所以能到現在這個地步,奴婢發現,一個長門宮,其實就是一個特大號的雲氏。

    雲氏的每做一件事,長門宮必定跟進,阿嬌貴人看重的是雲琅的辦事能力,如果有可以替代雲琅的人物出現,阿嬌貴人也不至於如此看重雲琅。」

    劉徹伸個懶腰,打了個哈欠道:「朕找了很久,一直在找一個可以替代雲琅的人。

    直到現在,還沒有出現一個,桑弘羊等人雖然也是當世人傑,與雲琅相比,還是相去甚遠。」

    隋越仰著頭瞅著皇帝道:「他為什麼就不肯入內廷呢?人人羨慕的職位他棄之如敝履,這是為什麼呢?」

    劉徹煩躁的揮揮手道:「都是書讀的太多了,把腦子給讀壞了,自以為人間高士,效忠大漢國沒有問題,讓他去挖泥,作戰他都會甘之如飴,哪怕為之送命也心甘情願。

    一提到成為朕的家臣,就覺得臭不可聞,有損他世外高人的顏面,真真是氣煞朕了。

    效忠朕跟效忠大漢,有什麼分別?」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7 19:28

    第一八九章所有的事情都是理所當然的

    「當然有區別!

    雖然一樣都是夫婦敦倫,相互歡愉是正常的,一個抱著討好另外一個人的態度進行敦倫就不對了。」

    清晨的時候,宋喬賴在雲琅懷裡不肯起床的時候,還問雲琅是否舒坦。

    雲琅就做了如上回答。

    「得了便宜還賣乖!」宋喬對丈夫的話嗤之以鼻。

    天知道她為什麼覺得夫婦敦倫的過程只對男子有利。

    這種話不好討論的時間過長,因為雲音有帶著弟弟大清早過來請安的習慣,夫婦倆赤身裸體的沒法跟孩子交流。

    老虎永遠是第一個來找雲琅的傢伙,在雲琅夫婦最狼狽的時候他已經用大頭拱開了門走了進來。

    隨後蘇稚就出現在門口,靠在門框上看他們兩人狼狽的穿衣。

    宋喬丟一個枕頭到蘇稚那裡道:「還有沒有規矩了。」

    蘇稚接住枕頭搖頭道:「見的多了,不稀罕。」

    等雲音跟雲哲走進屋子裡的時候,雲琅已經穿好衣衫,正在用力的將老虎推下床。

    雪白的床單上印滿了老虎梅花狀的腳印……

    全家人都來了,雲琅就放棄了要把老虎趕走的想法,五百斤重的猛獸不願意離開溫暖的床榻,他沒有一點辦法。

    閨女兒子全部擁到雲琅身上,他就只好看著蘇稚嘆口氣,抱著兒子背著閨女在老虎的簇擁下去了花園玩耍。

    能將雲琅手腳捆住的只有這三個寶貝。

    宋喬輕嘆一聲道:「你困不住他的手腳,他想做的事情你也阻攔不住。」

    蘇稚低聲道:「如果父親這時候足夠聰明,就應該開始跑路了,如果他真的以為夫君拿他沒有辦法,那就錯了。

    姐姐,你沒有隨夫君出去征戰過,所以還不瞭解夫君是如何對待敵人的。

    只要想想受降城裡的狀況,我的心就發涼。

    這一次的事情,其實是夫君跟皇帝之間的糾紛,皇帝有他想要達成的目的,夫君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皇帝與夫君之間的矛盾很容易彌合,而夫君與皇帝彌合的前提,就是必須有人被拿出來洩憤。

    您覺得父親以及跟隨他離開的那些人,在這種情況下還有活路嗎?」

    宋喬瞪大了眼睛瞅瞅蘇稚,她不相信這些話會出自蘇稚之口。

    「別看我,這是我問過人之後他給我出的主意。」

    「誰?」

    「何愁有!

    何公還說,夫君如今正在氣頭上,想要讓夫君平息怒火,就只能拖住他,不讓他現在做任何的決定。

    拖過三天或許就有轉圜的可能。」

    「他憑什麼說三天後會有不同?」

    蘇稚愣了一下道:「是啊,他憑什麼這麼肯定的告訴我會有轉圜的可能呢?」

    宋喬恨鐵不成鋼的點點蘇稚的腦門,洗漱之後,就帶著丫鬟去找何愁有了,她很想知道三天後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雲氏果園裡的果子結的又多又密,管理果園的園丁正在給果樹間果,雲音對園丁們故意把小小的果子從樹上摘下來丟掉非常的不滿。

    想要教訓一下園丁,卻被充當園丁的雲氏少年給鄙視了一通,在他們面前,雲氏大女並沒有特別的特權。

    張安世回來的時候,雲音依舊在跟少年人爭辯,兩方各執一詞誰也沒有退讓的意思。

    在一邊看了很久的雲琅,終於忍不住了,就讓園丁特意給雲音留下一顆結滿果子的樹不要間果,看看秋日之後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態。

    在雲氏,以理服人是最重要的一個特質,也就是說,在雲氏道理最大,而不是出身。

    雲琅以為,只有通過這種方式培育出來的雲氏子弟,才不會有太多的奴性。

    而在大漢這個封建帝國裡,身份又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如果真的把這些少年人都給培育成,自尊,自強,自愛糞土當年萬戶侯的性子,那是雲琅在對這些少年人犯罪。

    這些孩子將來都要成為大漢國的中流砥柱的,如果因為白衣傲王侯這樣的性格缺陷半途就隕落掉,那就太可惜了。

    很多時候,雲琅都認為,學識是人的立身之本,而世事通達的話,就能讓這些少年人把自己的學識發揮到最大。

    也就是說,只要是雲氏出來的少年人,必須有自己的堅持,卻又要懂得通過迂迴的方式達到自己的目的。

    在雲琅的記憶中,大漢國本身就不缺少烈士,志士,而儒家的學問最能培養的就是這兩類人。

    也正是這兩類人,讓儒家在歷史上經受住了考驗,最終流傳萬世而不衰。

    儒家喜歡讓自己的弟子按照書本上講的道理活人,或者死去,在這個過程中,他們一般並不太考慮人性。

    雲琅不同,他面對的是一個個有著鮮活生命的少年人,他們能成頂樑柱固然讓人歡喜,即便是成不了頂樑柱,只要快活的活過一生,雲琅也能接受。

    如果丈人在離開雲氏的時候明白的告訴雲琅,他們準備投靠皇帝,準備給自己闖出一條不一樣的出路,雲琅絕對是敲鑼打鼓送他們離開,並且會給他們足夠多的幫助。

    結果,丈人離開雲氏的時候是用欺騙的方式離開的,還告訴雲琅,他們此行是為了給雲氏準備一條後路才走的。

    即便是這樣欺騙性的離開,雲琅也能接受,指望一個統領璇璣城東躲西藏這麼多年的一個中年人向別人交心,這是不可能的,甚至是一種奢求。

    可是,蘇子良偏偏選擇了最卑鄙無恥的一種選擇,仗著自己對雲氏的熟悉,利用自己對雲氏的瞭解,準備用雲氏來搭建他們登天的梯子,這就讓人無法接受了。

    蘇煥成了大漢國河西郡太守鄭當時的太守的屬下功曹。

    由於鄭當時是兩千石的大太守,蘇煥的功曹也就有了一千石的俸祿。

    從官爵上來說,絕對是一次質的飛躍。

    而蘇子良則非常榮幸的成了太常門下太醫令中的少典,是一個八百石的官職。

    父子一同晉陞,難怪蘇子良寧願傷害自己的女兒,女婿也要完成皇帝交代下來的任務。

    「他們現在過的不錯,一個擔任河西郡的功曹,掌管河西郡的人事陞遷,一個是太醫令門下的少典,據說很受陛下寵幸,今後我們終於可以跟他們一刀兩斷了。」

    中午吃飯的時候,為了讓蘇稚安心,就把張安世打聽回來的消息告訴了蘇稚。

    本來沒胃口吃飯的蘇稚,也不知道哪來的動力,強忍著孕吐帶來的難過,抱著飯碗一口口的吃東西。

    雲琅把她手裡的飯碗奪過來,給她裝了一碗菜湯道:「難過歸難過,也不能懲罰自己啊。」

    蘇稚道:「我就是想讓自己好過一些,才吃東西的。」

    雲琅笑道:「想開一些,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分別是難以避免的,我真的沒想把他們怎麼樣,你就好好地過自己的日子,不要胡思亂想。」

    蘇稚嘆口氣點點頭,就慢慢的啜飲菜湯,多少有了一些生氣。

    「夫君,我們接下來該幹什麼?」

    「等著接招啊,以陛下的性子,他要是不把人逼瘋一般是不會停手的。

    我現在就在等我們家繼續出問題呢,就是不知道這一次的毛病會出在哪裡。

    剛才問過張安世了,雲氏錢莊依舊生意興隆,沒有發現任何不妥,既然錢莊沒事,我覺得造紙作坊可能要出事了。」

    「您怎麼辦?」

    雲琅笑道:「怎麼辦?一把火燒掉就好了。」

    蘇稚嘀咕道:「太可惜了。」

    雲琅搖頭道:「沒什麼好可惜的,這一次要是不把皇帝總喜歡坑我的毛病去掉,以後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呢,長痛不如短痛。

    再說了,這幾年造紙作坊的工藝又有了長足的發展,我早就想改良造紙作坊了。

    你們要幫我看著,只要造紙作坊有任何風吹草動,我們三個人,只要有誰發現了,那就立刻點火,不要給別人留下任何救火的機會。」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8 16:23
    第一九零章陞官跟封禪

    自己的東西,自己看不慣,一把火燒掉雲琅覺得沒有什麼不對。

    反正雲氏又不靠這些東西吃飯,了不起重新用竹簡木牘就是了,又不是沒有用過。

    他甚至有些希望劉徹能對雲氏錢莊下手,最好腦袋壞掉了,準備用五銖錢來替換雲錢。

    好多事情籌辦發展起來很難,如果要破壞,真的很容易。

    雲琅等了足足三天,造紙作坊那裡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造出來的紙張依舊供不應求。

    每日來造紙作坊等著拉紙張的商賈依舊絡繹不絕,侏儒連捷發現的那幾個不對勁的活計,這些天也老老實實的在幹活,沒有任何搞事情的苗頭。

    雲琅為此特意走了一遭造紙作坊,還運進去了不少的火油。

    蹲在作坊裡看那幾個有問題的活計戰戰兢兢的幹活,雲琅覺得非常有趣。

    才半天時間,六個有問題的活計,就有四個無緣無故的消失了,派人去他們家找才發現,已經舉家逃遁了。

    剩下的兩個不是不想逃,而是根本就逃不走,他們的家眷也在雲氏其餘的工坊裡做工呢。

    下午上工的時候死人一般的趴在雲琅腳下,一言不發。

    平遮親自用鞭子狠狠地抽了每人三十鞭子,然後就把這兩個活計,以及他們的家眷一起從雲氏清除了出去。

    「火油就放在這裡,只要發現有搗亂的,或者是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就立刻點燃,雲氏不要這個麻煩的造紙作坊了。」

    管理造紙作坊的人是平遮的弟弟平頌,雖然在造紙作坊這種應該嚴格控制火源的地方堆放火油很不合理,平頌依舊堅定的執行了雲琅的命令。

    如果在雲琅沒有燒掉雲氏醫館之前,或許還會有人認為雲琅這是在虛張聲勢。

    現在,雲氏醫館的火焰才剛剛熄滅,沒人敢認為雲琅不會再燒掉雲氏造紙作坊。

    公孫敖自從聽說雲琅準備連造紙作坊一起燒掉,特意派謁者送來了五十金,說是賠給雲氏的。

    阿嬌是最受不得悶熱的,所以才剛剛晚春,她的衣衫就變得又輕又薄。

    雲琅覺得阿嬌是故意的……於是,他就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聽說你最近脾氣很大,喜歡燒自家的鋪子?」

    阿嬌跪坐在蒲團上,顯得身形非常挺拔。

    「沒法子,那些鋪子總是出事情,為了絕後患,只要有鋪子出事,我就立刻點火。」

    阿嬌點點頭道:「沒懷疑我吧?」

    雲琅搖頭道:「如果懷疑您,我會登門問原因的。」

    阿嬌滿意的眯縫著眼睛笑道:「你覺得長門宮是不是也應該燒掉幾個倉庫?」

    雲琅搖頭道:「糧秣可不敢糟蹋了,明年,大軍就要出動,少了糧秣大軍還動得了嗎?

    我燒掉雲氏醫館不算什麼,那就是一座樓閣,想要給人看病,搭建一個草棚子都成。

    燒掉造紙作坊,也不算大事,了不起大家繼續用竹簡木牘就成了。

    倉庫裡的麻布,糧秣都是農夫一年的心血所聚,不會能因為一時之氣就給燒掉了。

    這樣做是會遭受天譴的。」

    阿嬌冷笑一聲道:「你跟陛下鬥法鬥得不可開交,卻把髒水往我身上潑,今天,你先給我一個交代!」

    雲琅嘆口氣道:「很沒意思的事情,雲某自忖已經對大漢國鞠躬盡瘁了,陛下依舊覺得我有異心,不把我死死的攥在手心裡就不甘心。

    貴人您也知道,我就是一個山中野人,無拘無束慣了,最是受不得約束啊。」

    阿嬌嘿嘿笑道:「知道不,你是第一個如此強硬跟陛下對抗的人。」

    雲琅將雙手抱在胸前冷冷的道:「我不是一隻可以裝在籠子裡賣弄歌喉的家雀。」

    「難道說你自喻鯤鵬?」

    「也不是,我就是一隻啄木鳥,只要看到木頭就想啄幾下的啄木鳥,雖然日子過的清苦,卻喜歡大林子,不喜歡鳥籠子。」

    這一次談話算是雲琅跟阿嬌之間進行的最正式的一場談話。

    雲琅必須借助這個機會把自己的想法徹底的說清楚,也把自己能忍受的底線完整的通過阿嬌的口告知劉徹。

    阿嬌搖搖頭道:「這不可能,在大漢國,沒有人是自由的,即便是我與陛下也不行。

    如果你只是一個小民,陛下不介意給你你想要的自由,可惜,你不是,你是大漢國的列侯。

    既然你接受了大漢皇帝的封賞,就必須承受封賞帶來的禁錮,沒可能讓你在享受列侯帶給你的榮耀與權力的同時,又享有平民一般的自由,這不可能。

    如果你實在是不忿陛下如此逼迫你,可以把蘇子良一家交給你洩憤。

    但是,此時到此為止,把造紙作坊裡面的火油撤掉吧,萬一起了火,我看你如何交代。」

    雲琅笑道:「羞刀難以入鞘啊。」

    阿嬌瞟了雲琅一眼道:「別給臉不要臉,你羞刀難以入鞘,難道陛下的羞刀就能入鞘了?

    明明被你威脅了,卻要加封你為衛將軍執掌上林苑金吾衛,這是多大的信任,即便是公孫敖這樣的悍將,也只落得一個後將軍的職銜。」

    聽阿嬌這樣說,雲琅徹底愣住了,想了良久才道:「為何是我?」

    阿嬌怒道:「也就是說,跟別的列侯比起來,陛下還是相信你多一點。

    你看看蘇建,看看公孫賀,看看路博德那些人,哪一個不是成年累月的為國征戰,哪一個沒有赫赫戰功,多年努力下來,還不如你這個年輕人更加讓陛下相信。

    你說他們冤枉不冤枉?」

    就在這一刻,即便是雲琅都吃驚於劉徹用人的膽量。

    他竟然提前將近一年就開始搭建出征的架子了。

    不論是衛青的司馬大將軍,還是霍去病的驃騎大將軍,以及雲琅將要出任的衛將軍,無一例外都是戰時配置。

    這些顯赫的官職,自皇帝授命之日起正式生效,直到戰事結束,自動取消,每一個官職的授予,且不說有多大的利益,僅僅是那份登台拜將的榮耀,就足以讓所有的武將發狂。

    雲琅陷入了沉思之中,阿嬌等的不耐煩了,伸手在雲琅眼前晃晃,然後叫道:「發什麼癔症?登台拜將呢,你這樣的猴子上了檯子多少給我爭些氣,莫要歡喜的跟猴子一般。」

    雲琅回過神來,朝著阿嬌深深地施禮道:「多謝!」

    阿嬌眼眶有些濕潤,抽抽鼻子道:「你其實不適合上戰場,是做丞相的好料子。

    我跟陛下說過讓你歷練幾年之後再做丞相,陛下不同意,說一旦把你弄上宰相之位,他這些年的苦心就白費了。

    自我大漢開國以來,丞相統領百官,職權太大,對皇族來說已經呈尾大不掉之勢。

    這些年陛下不停地換丞相,就是不想讓丞相府再恢復當年的盛況。

    你看看公孫賀就知道了,堂堂的宰相,寧願跟你們一起擠在臭氣熏天的屋子裡打群架,也不願意去哪個空蕩蕩的丞相府,你就該知道陛下鐵了心要重新分派朝中大權。

    長門宮裡沒人才,大多是尸位素餐之輩,找不出人來,只好把你捧得高高的給我長臉面。」

    雲琅沉默片刻道:「貴人是說我大漢的權力體系要改變了?」

    阿嬌點點頭道:「陛下用你為衛將軍,就是要你穩定上林苑,估計兵權也會給你,可能會非常的有限。

    同時,也會留下後將軍公孫敖掌管長安,蘇建掌控細柳營,劉勃掌控北大營。

    當然他們所轄的兵力大部分都會被陛下帶走,剩餘的兵力正好與你形成箝制之態。

    找讓他泰山之行可以順順利利!」

    劉徹終於自信心爆棚了,他準備封禪泰山了……他終於要確定自己皇權天授的正統位置了。

    在雲琅的記憶中,他封禪泰山的時間提前了很多年。

    「董仲舒終於完成了他的夢想。」

    雲琅喃喃自語道。

    阿嬌笑道:「一切都變得有規矩難道不好嗎?」

    「天知道。」

    「咦,你西北理工也是儒家一脈,按理說你佔盡了便宜,為何還這樣憂心忡忡的?」

    雲琅認真的對阿嬌道:「天知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8 16:23
    第一九一章水落石出

    歷史的車輪滾滾,卻跑上了另外一條雲琅不再熟悉的路。

    然後雲琅就發現了一條悖論。

    他為大漢做的事情越多,大漢國的朝政對他就越是刻薄。

    如今,連預知的本事都要失去了,這讓他有些迷惘,還有些慌亂。

    說實在的,如果沒有後世的那些學問支撐,雲琅覺得自己不是大漢朝那些精英們的對手。

    而人活著,就要不停的戰鬥,不停地跟人打交道。

    劉徹從來就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

    或者說,滿大漢的勳貴們就沒有一個奉行與人為善思想的人。

    春秋與戰國時代剛剛過去,征服與擴張的意思塞滿了他們的腦袋,每一個人都知道國家敗亡意味著什麼,每一個人都知曉被人奴役是個什麼滋味。

    這讓他們對所有能威脅到大漢這個國家的種族非常的警惕。

    東夷,西戎,南蠻,北狄的中間就是他們的中央之國,就是他們賴以存身的大漢帝國。

    無數的帝王,無不以清除外在的威脅為自身的最高使命,無不以撫平四海為自己的最高功業。無數的文臣猛將,無不以拓土開疆為自己的最高榮耀,無不以清除中央之國周邊的蠻族為自己最高的追求。

    這是一個擴張版圖的時代,同時也是一個流血的時代。

    宋喬驕傲的從石榴樹上摘下一朵紅豔豔的遲開的石榴花插在發間,婷婷裊裊的從雲琅窗前走過。

    蘇稚想要有樣學樣弄一朵石榴花,找了半天沒有找到,就弄了一朵盛開的巨大紅色牡丹插在發間,挺著肚皮從雲琅窗前走過。

    紅袖端著茶水從雲琅窗前走過的時候,很是猶豫,她也想弄一朵花戴上,卻不知道合適不合適。

    最終,她也弄了一朵黃色牡丹從雲琅窗前重新走了一遍。

    劉婆碩大的身軀從雲琅窗前走過的時候,塗脂抹粉加上一朵巨大的牡丹讓雲琅有想要嘔吐的慾望,而守在門口的劉二卻一臉的痴醉。

    梁翁換上了一身簇新的帶著黃色萬字紋飾的袍服從雲琅窗前走過,特意將擺的很正的花盆又擺了擺,這才飄然而去。

    平遮進來稟報事情的時候,執禮甚恭,雙手墊在地上一板一眼的叩頭用非常正式的男中音稟報導:「啟稟大將軍,平陽侯,冠軍侯求見。」

    雲琅尷尬的朝站在窗前的霍去病,曹襄笑了一下,就氣急敗壞的對平遮道:「快快滾出去!」

    平遮依舊四平八穩的拱手道:「門下告退。」

    等平遮走了,曹襄瀟灑的搖著摺扇走了進來,唰的一下就把扇子收起來,笑呵呵的對雲琅道:「衛將軍啊,可以開府任命官員的,家臣們興奮一下情有可原。

    身為家主,不能把他們的一片好意消磨掉。

    說起來,一個家,就靠這股子心氣支撐呢。」

    霍去病冷笑道:「有什麼好的,老子還驃騎大將軍呢,陛下准許我開府建牙了嗎?」

    曹襄怒道:「騎都尉已經被你弄得針插不進,水潑不濕的,你還要什麼?

    整整三千人啊,還都是騎兵,說是甲士都不為過,你要是再建牙,別的將軍一定會發瘋。」

    霍去病淡然的一笑,握緊拳頭道:「手下沒有兵將的日子,老子一天都過不下去。

    阿琅的事情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曹襄不想理會霍去病,他的想法一般與別人不一樣。

    就像三天前,急匆匆的找到他,張嘴就問怎麼才能幫到雲琅,一副恨不得立刻全副武裝去找陛下理論的模樣,讓曹襄害怕了好久。

    「我早就告訴你了,阿琅沒有犯錯,這個時候陛下找阿琅的麻煩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阿琅要被委以重任了。

    你還不信,現在相信了吧?」

    霍去病疑惑的道:「衛將軍啊,陛下這次算是下了重注。」

    曹襄冷哼一聲道:「自從李蔡侵佔了陽陵土地,被陛下發配去守陵認錯之後,大漢的丞相府其實已經空了,公孫賀聽說要走馬上任了,害怕的要死,陛下已經暗示他三次了,他依舊不願意上任。

    公孫敖對自己就任後將軍一職極為不滿,蘇建當不成白登山的山大王了,也非常的不滿意。

    所以啊,才會有太尉府開會群毆之事。

    陛下非常的惱怒,正好也需要壓制一下阿琅,讓阿琅感恩戴德,於是,雲氏醫館自然就會出稀奇古怪的事情。」

    「所以,你明明知道這些事情,卻躲在一邊不理不睬,讓我一個人在家裡坐立不安?」

    雲琅陰測測的問道。

    曹襄抬起淤青還沒有消下去的左手給雲琅看。

    雲琅看完之後就很滿意了。

    「母親手上的功夫有所長進啊。」

    「陞遷之前打壓,這是國朝的規矩,沒找個理由把你送給王溫舒玩,已經是非常難得了,當年高陽酒徒在被重用之前,他的的帽子都被太祖高皇帝拿來當尿壺了,你還要什麼啊?

    總之,想要陞遷,就必須先忍受羞辱,留侯,淮陰侯都受過,沒道理到了你永安侯就要破例吧?」

    曹襄斜睨了雲琅,霍去病兩個土包子一眼,找了一個舒服的座位坐下來,再把老虎喊過來,趴在他腳下,脫掉鞋子一邊給老虎揉肚子,一邊道:「老劉家不願意把重要的職位交給別人,自從太祖高皇帝殺白馬盟誓說非劉姓者不得王,否則,天下共擊之。

    越是高級職位的分封,就越是艱難。

    你跟去病兩人都是少年封侯,如今,一個驃騎大將軍,一個是衛將軍,你們兩個以後再想陞遷,基本上沒希望了,以後啊,還是要看某家的。」

    霍去病大笑道:「只要殺乾淨奴賊,老子就去山裡當獵夫,誰稀罕什麼高官厚祿啊。」

    雲琅也跟著道:「殺光了奴賊,我就在家裡教書,大門關的死死的,誰敢來,老子就讓大王咬他。」

    曹襄撇撇嘴道:「這些話跟我說有個屁用,陛下估計很喜歡聽,反正你們要是不這麼幹,遲早會迎來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場。

    我還不想老了之後過沒朋友的孤單日子,這一點你們心裡一定要有數。

    功勞高到賞無可賞的地步,就趕緊開始胡鬧啊,千萬別覺得這天下少不了你。

    這些話可是為親老子在病榻前告訴我的,現在拿出來與兄弟們共享。」

    霍去病看看雲琅道:「奴賊殺完之後,你準備幹什麼?說真的!」

    雲琅笑道:「家裡還有一群崽子等我教呢。」

    霍去病點點頭道:「好,既然如此,我們兄弟這一次就大干一場,不殺光匈奴不罷手!」

    曹襄避開老虎的嘴巴呵呵笑道:「我亞父還是從馬邑出兵,阿琅估計要去張掖,至於去病,去右北平的可能性很大。」

    雲琅皺眉道:「我為什麼不能跟去病一路呢?河西之地去病更加熟悉啊。」

    曹襄搖頭道:「母親沒說,我也不清楚,不過呢,據說這次軍事安排出自我亞父之手,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亞父了。

    他現在一直居住在葡萄宮裡,守衛森嚴,沒有陛下詔令,閒雜人等不得進入。

    我試過一次,結果被人告知,我就屬於閒雜人等!」

    雲琅在屋子裡來回踱步,半晌才道:「陛下之所以要封禪泰山,是不是就是為了明年開春的征伐?」

    曹襄攤開手笑道:「大軍出征自然要求神問卜,去年秋日,陛下在泰山立了東皇太一的神廟。

    如今,神廟已經建成,在東嶽祭天就成了必然之事,陛下封禪泰山,其實就是要給我們大家弄一個神靈出來供奉。

    太常寺的人如今非常的忙碌,就是在弄神靈譜系,以後啊,天上的神靈就有排位,地上的百官也就有了正式的排位。

    不論是人間還是天上,都要按照陛下定出來的規矩運行,所以啊,封禪泰山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現在就等司天監的人算出一個良辰吉日,陛下就要出行,估計我們兄弟幾個要隨軍出行的。」

    雲琅苦笑道:「我可能去不了,要鎮守上林苑呢。」

    曹襄笑道:「母親決定由她來代替你鎮守上林苑,泰山封禪這種事母親認為,不能少了你。」
V123210 發表於 2018-9-28 21:29

    第一九二章人殉

    整個雲氏莊園都沉浸在一種莫名的歡樂之中。

    只有當事人云琅並不是很愉快。

    期待中的登台拜將儀式根本就沒有出現,要知道,同樣的事情,劉徹至少幹了兩次,一次是拜衛青為司馬大將軍,一次是拜霍去病為驃騎大將軍。

    等到雲琅這個衛將軍就要走馬上任了,劉徹卻病了……

    官服印綬是大漢國最悲慘的宰相李蔡送來的,皇帝病重,只好讓他這個宰相代勞。

    李蔡面色憔悴,才四十三歲的人,短短時間裡,頭髮已經花白了大半。

    腳上的草鞋都沒有來得及換掉,估計也是被那些宦官強行給拉過來的,給雲琅主持完儀式之後,還要匆匆的回到陽陵,繼續為先帝守陵。

    雲琅一腳就把一個宦官從檯子上給踹下去了。

    因為這傢伙挺胸腆肚的站在檯子上,比他這個衛將軍還要衛將軍。

    檯子底下觀禮的人不少,公孫敖之流齊齊的爆出一聲好,然後就期望雲琅繼續發怒,把其餘四個捧著印綬官服的四個宦官一起踢下去。

    李蔡沉聲道:「永安侯休要胡鬧,時辰馬上就要到了,該有的朝儀還是要的。」

    雲琅點點頭,剛才那一腳踹的可能重了一些,那個胖胖的宦官掉下台子之後,過了好一陣子才爬起來。

    他不敢直視雲琅,唯恐招來更加嚴重的傷害,只是一個勁的站在地上把牙齒咬得咯吱吱作響。

    「一會某家回去的時候又要遭罪了。」

    李蔡抬頭看著天空中的太陽,低聲對雲琅道。

    「你真的侵佔了先帝陵寢的土地?」雲琅覺得時間還早,趁著這個機會問問內幕其實不錯。

    「大漢國有的是荒地,永安侯覺得某家有必要侵佔陽陵的土地嗎?」

    「罪名是誰給你安上的?」

    「王溫舒啊,除了他還有誰!」

    「陛下就信了?」

    「陛下為什麼不信?我頭一天才提出要補足丞相府三長史的要求,第二天我家就侵佔了陽陵的土地,第四天我就被發配陽陵,為先帝守陵。

    我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怎麼也要等四五年之後吧,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

    還以為自己有時間慢慢化解丞相這個職位帶來的風險,沒想到陛下根本就不給我這個機會。」

    雲琅皺眉道:「你到底是怎麼得罪陛下了?」

    李蔡搖搖頭道:「我沒有得罪陛下,是宰相這個職位得罪了陛下。

    當年啊,陛下才剛剛親政,大部分權力都在太后跟田蚡手裡,田蚡那個傢伙在陛下面前大肆的任用親信,一次就任命了三個兩千石的官職。

    陛下忍無可忍就問田蚡:你任命完畢了沒有,如果任命完畢了,朕還有兩個人要任命。

    你知道田蚡那個傢伙是怎麼回答的嗎?

    他竟然說按照大漢律令,非丞相推薦的官員,陛下無權任命!

    你說,我有這樣的前任,你覺得我還會有好日子過嗎?」

    「可是,自從田蚡之後的,薛澤,莊青翟,公孫弘這三人都平安的從宰相的位置上下來了啊。」

    李蔡嗤的笑了一聲道:「薛澤唯陛下馬首是瞻,也是陛下親自挑選的宰相,目的就是陪伴陛下長大。

    莊青翟此人野心不死的想要走田蚡的老路,結果呢,他是陛下斬殺的第一位列侯。

    公孫弘上任以來,一直幹的是弱化宰相權力的事情,有石頭人之稱。

    這個老賊老死在任上,真是便宜他了。

    等某家接任宰相之位,總以為這個職位很重要,某家至少不能尸位其上吧,就干了一些宰相應該干的事情,比如鹽鐵,比如遷徙流民,比如改制大漢的貨幣。

    結果呢,就得罪了桑弘羊,此人告知陛下,我正在結黨營私,準備捲土重來,恢復宰相在我大漢國尊榮的地位。

    然後……某家就成這樣了。

    真羨慕你啊,年紀輕輕就擔任了衛將軍一職,這才是真正的好職位。

    在戰時權力很大,戰事結束之後,職位自動消除,是一個真正的沒有後患的官職……你要好好的為國征戰,報效國家,將匈奴清除乾淨。

    到時候某家會給你送上一份大禮的……」

    雲琅已經記不得那一天李蔡到底說了多少話,只記得他為自己戴帽,穿衣的時候,非常的溫柔。

    就像看著自家子侄成長起來一般,滿是殷切的希望跟勉勵。

    所以,當李蔡的兒子披麻戴孝來雲氏報喪的時候,雲琅幾乎是不敢相信的。

    從李蔡的兒子李勇斷斷續續的訴說中,雲琅知道了,李蔡在給雲琅主持完拜將儀式之後,在回去的路上就自殺身亡了。

    那一刀很是精準,從肋骨斜斜的向上刺到心臟處,一刀斃命,甚至連痛苦掙扎的時間都沒有。

    這其實是一種儀式,名叫人殉!

    所以,雲琅登台拜將的時候沒有得到皇帝的勉勵與期望,卻獲得了連帝王都沒有資格獲取的列侯殉葬的榮耀……

    這可能就是李蔡所說的大禮吧!

    這讓雲琅第一次對衛將軍這個職位開始重視起來,當黛色的官帽上有了一位列侯的鮮血之後,這頂帽子就壓得人脖子疼。

    「雲琅要東方朔,應雪林,司馬遷三人進入他的幕府,要他的家將首領褚狼,劉二,擔任他的親軍將軍,還要他的家臣平遮,陳昆擔任後營校尉。

    不知陛下可否允準!」

    劉徹的內廷依舊忙碌,桑弘羊從堆積如山的奏摺中找到了雲琅的奏摺,看過之後就向皇帝稟報。

    劉徹看了一眼奏摺,笑眯眯的道:「可以再給雲琅兩個親將名額,問問他還有什麼人需要薦舉,要盡快啊。」

    桑弘羊笑道:「據微臣所知,這已經是雲琅能使用的所有人手了。」

    劉徹笑道:「你們太小看雲琅了,能讓李蔡心甘情願為他人殉爭名聲的人,不會那麼沒用的,要是沒有幾個隱藏的手段,他就不是雲琅了。

    讓隋越去問問,看看雲琅還有什麼人可以推薦。」

    桑弘羊領命之後,迅速的寫成條陳,請皇帝看過之後,小心的用印之後,就交給了隋越。

    雲家的老虎大王不喜歡隋越,因為這傢伙身上的味道與何愁有相差不大。

    而何愁有是整個雲氏莊園裡對他最不好的那一個人。

    隋越失望的看著老虎走開了,就尷尬的把手裡的肉骨頭重新放在桌面上。

    陪隋越吃飯的雲琅見隋越難堪,就笑道:「這是我們家的祖宗!」

    隋越點點頭道:「確實是一頭靈獸啊。」

    「黃門要是喜歡,隨便找一頭虎崽子從小飼養,只要朝夕相處,遲早你也會有這麼一頭靈獸的。」

    隋越笑道:「這倒是要試試。」

    雲琅給隋越倒了一杯酒,兩人一飲而盡,然後就問道:「黃門此次前來為了何事?」

    隋越拱手道:「恭喜衛將軍,賀喜衛將軍,陛下格外開恩,允准衛將軍再舉薦兩位親將,這可是奴婢伺候陛下這麼些年,難得一見的恩典啊。」

    雲琅聞言大喜,命小婢找來了梁翁跟劉婆,鄭重的將這一男一女介紹給隋越道:「這可是我雲氏的內外兩位總管,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陛下法眼如炬,才能知曉我雲氏還埋沒了如此人才!」

    隋越抬頭看看歡喜的快要笑出來的梁翁,又看看激動地幾乎站不穩的劉婆,陰沉著臉看著雲琅道:「君侯果真找不出好人才來了。」

    雲琅笑道:『怎麼就不是人才了,一個控制我雲氏禽蛋業,多年下來,從未有過差池,一顆雞蛋雖小,也從無過錯,用在軍中執掌糧秣最是合適不過。

    另一位雖然是女流之輩,卻是關中桑蠶,織綢第一人,即便是長門宮,以及皇后陛下,也經常邀請她去講授桑蠶的學問,用在軍中,我都覺得有些大材小用了。」

    這一老一女,隋越最然是認識的,以前跟雲氏沒少做禽蛋交易,梁翁賄賂別人的手段他也是知曉的。

    至於劉婆,桑蠶業鼎鼎大名的人物,隋越如何會不知道?

    雲琅說的話每一個字都是真的,可是,這兩人如何能放進軍中,如果真的允許了,隋越覺得陛下會被人笑話的。

    條陳就在他的懷裡,隋越用手捂著胸口,很怕條陳自己跳出來,再次對雲琅道:「君侯果真沒有好人才了?」

    雲琅笑道:「還有我的兩個老婆,每一個都是治病救人的國手,其中一個還有身孕,如果陛下需要她們出征,她們一定會為國捨命征戰,絕無二話!」

    隋越聞言不知該如何回答,慌忙站起來,匆匆的就往外走,他覺得自己的任務是無法完成了。

    如果硬要完成,等回去了,皇帝一定會剝掉他的皮。
die5757 發表於 2018-9-29 21:55
第一九三章 大不同

  李蔡的葬禮很寒酸。

  不像是一個列侯應該有的場面。

  雲琅回憶了很久,發現除過參加皇太后葬禮算得上是美輪美奐,豪奢無度之外,他參加的其餘幾個葬禮都非常的寒酸。

  當然,太宰的葬禮不算,太宰去世的時候,有雲琅在一邊跟他低聲說話,還有始皇帝在高處俯視著他,所以,他去的非常愉快。

  生有時,死有地,又有人哀哀地哭泣希望他不要離開,另一邊又有死去的亡靈不斷地歡迎他的到來。

  不論是生,還是死,對那時的太宰來說都是莫大的幸福。

  李蔡就沒有太宰這樣的好運氣了。

  因為強佔陽陵地產的緣故,家裡的錢財都拿去繳納罰金了,封國也被革除,而宰相府又不是他們能夠繼續居住的地方,李蔡死了,他們全家就必須搬回原來的府邸,將宰相府留給下一個可憐人。

  來李蔡家,只有李敢陪著來了,曹襄,霍去病都被李敢給攆走了。

  他是隴西李氏的子弟,叔父死了,不得不來,雲琅是被李蔡用命逼著來的,至於曹襄跟霍去病就跟李蔡沒有什麼交情了,沒必要來蹚渾水。

  當雲琅走進李蔡家的時候,就看見了多日不見的衛青。

  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李蔡都是衛青的副將,如今,李蔡死了,衛青還是來送李蔡一程。

  躺在棺木中的李蔡居然面露笑容,看樣子他臨死的時候心情很不錯。

  雲琅瞅著跪在棺木邊上披麻戴孝的李蔡長子李勇,次子李紳,發現他們倆都眼巴巴的看著他,就歎了口氣,準備上前安慰他們兩句。

  衛青卻在上面發話了。

  「李勇,李紳爾等可還有汝父的血勇?」

  李勇,李紳叩拜道:「我二人雖然駑鈍,卻不敢有辱先父在天之靈。」

  衛青摸摸鬍鬚滿意的道:「既然如此,你二人可願隨某家征戰沙場,以手中刀槍再為你李氏謀一個大好前程?」

  聽衛青這樣說,雲琅再次歎了口氣,衛青現在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垃圾桶,什麼樣的人都敢要。

  李蔡臨死前有什麼樣的想法,雲琅太清楚了,今天之所以要來李氏,也是抱著成全李蔡的想法來的。

  沒想到,衛青居然擋在了前邊。

  李勇,李紳面面相覷,想必他們也沒有想到自己還能有一個新的選擇。

  沉默片刻,李勇還是打著膽子道:「大將軍提攜之恩,李勇沒齒難忘。

  只是家父留下遺言,要我兄弟為雲侯牽馬墜蹬,父命不敢違,還請大將軍恕罪。」

  衛青低頭看了李勇,李紳片刻,就轉過頭對著躺在棺木裡的李蔡道:「你真是好算計啊。」

  說完話,就大步流星的離開了,他今日離開葡萄宮已經是一件錯事了,如何能長久留在外邊。

  雲琅苦笑一聲,對李勇,李紳道:「既然一心要跟著我這個最弱的將軍混,那就來吧,先從親將做起。」

  李勇,李紳齊齊的抱拳道:「謹遵衛將軍將令。」

  或者是視覺出了問題,在棺木蓋子蓋上的那一刻,雲琅好像發現死的硬梆梆的李蔡,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燦爛了。

  雲琅,李敢親自送李蔡下地,親眼看著棺槨被送進了地宮,就準備離開,走了幾步,才發現李勇,李紳兄弟兩居然一身戎裝追隨在身後,寸步不離。

  「不為你父親守孝嗎?」李敢有些憤怒。

  「後事從簡,不發喪,不弔唁,不守孝,這是家父的遺言,若不遵守,就不是孝子賢孫。」

  李勇低著頭,不敢與李敢對視。

  雲琅道:「既然如此,就跟隨我回雲氏吧,十天之後,隨我入駐扶荔宮。」

  「喏!」

  衛將軍的駐地就在扶荔宮,這是一個佔地足足有一百六十畝的巨大果園。

  公孫敖在這裡種植荔枝不成,這裡就逐漸變得荒蕪。

  劉徹從來就不把好地方給雲琅,因為他發現,只要是雲琅待過的地方,都會有不錯的產出。

  就像葡萄宮一樣,經過雲琅的修剪,那裡的葡萄長得非常茂盛,每年產出的葡萄也會被釀造成葡萄釀,僅此一項,就足夠養活這座宮殿以及裡面的宮奴。

  把雲琅派到扶荔宮去,劉徹非常希望看到扶荔宮裡的荔枝也會出現大豐收的場景。

  李勇,李紳本身是有恩蔭的,皇帝奪了李蔡的封國,卻沒有涉及到他們兩兄弟的前程,畢竟,李蔡並非犯了什麼不能饒恕的大過錯。

  只是,李蔡被除國,李勇,李紳兩兄弟的前程基本上也就到頭了,如果雲琅不幫助他們一下,從今後,他們兩兄弟就會被官府徹底遺忘。

  雲琅又添了兩位親將的奏折再一次擺在劉徹面前……

  桑弘羊看到這封奏折的時候,臉上的鄙夷之態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住。

  他認為雲琅的這封奏折,應該是今天所有奏折裡面,最好處理的一個。

  將奏折呈遞給皇帝之後,他就等著皇帝將這封奏折丟還給他,然後,他就會用最快的速度將這封奏折丟進爐子裡點火。

  在等待皇帝發話的空閒時間裡,他甚至有時間跟隋越交換一個幸災樂禍的眼神。

  劉徹看到這封奏折不知為何嘿嘿笑了起來,就在桑弘羊與隋越準備一起笑的時候。

  卻發現皇帝用硃筆,在雲琅的奏折上批閱了一個大大的准字!

  桑弘羊很想提醒皇帝一下,就是這個叫做雲琅的傢伙,在兩天前才羞辱過皇帝。

  而他推薦的這兩個親將,也是非常不合時宜的人。

  劉徹抬頭看了桑弘羊一眼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已經是衛將軍了,朕就必須維護衛將軍的尊嚴,如果連他推薦的兩個親將,都被朕否決掉,讓雲琅以後如何帶兵?

  你們對雲琅不滿朕知道,因為他喜歡仗著自己有那顆聰慧的腦袋羞辱你們。

  既然沒人家聰慧,那就要接受這個事實,除非你們有足夠的智慧讓雲琅丟掉他的臭架子。

  如果不能,那就老老實實的接受!

  奏章拿走,快些去辦吧。」

  「陛下英明!」桑弘羊與隋越一起叩拜,而後就捧著雲琅的奏折去了官廳,去為這兩個不合時宜的人準備新的身份。

  傳說趙國名將趙奢每每領取軍國重任之後,就會全身心的投入到軍國大事中,對家事不聞不問。

  雲琅自然是做不到的,要去扶荔宮之前,家裡還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安排妥當。

  僅僅是懷孕的蘇稚,就讓雲琅難分難捨,這個丫頭也不知道怎麼了,以往分別的時候,她並不會糾纏自己的丈夫。

  這一次,或許是懷孕的緣故,雲琅還沒有走,她就哭得跟個淚人一般。

  她哭了,宋喬也哭,上一次生死離別的場面她記憶猶新,一想到雲琅馬上又要投入到可怕的戰爭之中,就覺得自己非常命苦,不但被自己的師傅給賣了,丈夫還要去邊塞作戰……

  雲音,雲哲同樣哇哇大哭。

  於是,整個雲氏就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了。

  直到老虎大王也開始仰天咆哮的時候,那四個人總算是安靜下來了。

  霍光不在,家事只能安排給張安世。

  張安世不但要負責教導六個小的,還要執掌雲氏錢莊,這樣一來壓力不小。

  雲琅跟張安世整整談了兩個時辰的話,總算是將所有的事情安排妥當。

  踩著月色,沿著雲氏莊園走了一遍,又跟何愁有對視了兩眼,這才心滿意足的回到了臥房。

  臥房裡紅燭高照,一個紅衣麗人端坐在錦榻上,見雲琅進來了,就矮身施禮道:「今夜就由妾身來為夫君侍寢。」

  「紅袖?」

  紅袖蹲下去卸掉雲琅的鞋子,給他換上柔軟的拖鞋,然後抓著雲琅的手站起來,笑吟吟的道:「從今天起,妾身便是雲氏婦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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