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世界] 崛起一萬年 作者:寶巨 (連載中)

 
albert1225 2017-8-23 15:11:57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8 179008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7-8-23 15:24
第10章:值得麼

    撞開了。

    馬賊也惜命,看見頭馬被矇住眼睛衝來,根本就不敢去阻擋,只能向兩邊退散。

    頭馬很慘,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看不到。一頭衝撞在駐馬樁上,沒有任何的停頓,全身上下就被插出了四五個血窟窿。

    連同馬車滾到一邊,像是一塊烤肉,被掛在了駐馬樁那密集的木刺之上。

    頭馬的馬車翻了,卻在駐馬樁上撞出了豁口。馬伕摔得七葷八素,還沒來得及掙扎爬起來跑,退散到兩旁躲避的馬賊忽然如狼似虎的又撲了上來。

    「死去!」

    一個絡腮鬍子擰了擰嘴,一腳踩住馬伕的腦袋,一刀就送進了他的脖子。

    「殺了他們!」

    「一個都不能放過。」

    「不允許有活口出這燕子磯。」

    「……」

    馬賊凌厲的吼叫著,然後散在兩旁,緊緊握著兵器等待後續馬車的到來。

    第二輛馬車衝到了豁口前,駕車的馬伕卻不見慌亂,鎮定的揮舞韁繩誓死不停:「駕,衝過去。沖。」

    馬伕也很有經驗,整個人縮進馬車裡,只露了一隻手和韁繩在外邊趕馬。害怕有馬賊從側邊撲過來把他扯下去。

    馬賊見其縮進馬車裡,卻並沒有為難住。當即就有兩個身材瘦小的馬賊從兩側的高台上一跳,直接就跳到了馬車頂棚,順著就鑽了進去。

    第二車的馬伕是條漢子,被鑽進來的馬賊一刀捅在肚子裡,卻伸手死死的摳進那馬賊的雙眼之中。

    『啊』

    瘦小的馬賊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慘叫聲,兩眼瘋狂流血,那馬伕的雙指直接插進去了。

    『救我,救我。』

    馬賊狂呼著。

    馬伕瘋狂的笑著:「死,你給老子去死。死啊。」

    嘶吼著,另一隻手瘋狂揮舞韁繩,馬兒受了刺激發了瘋的跑。但是很快,另一個馬賊也鑽進了車裡,沒有任何猶豫,一刀就砍進了馬伕的脖子。

    因為刀鈍,所以一刀沒有斬下腦袋,反而卡在了骨頭裡。

    馬伕還沒死,卻幾乎無意識了。

    忽然,無意識的一勒韁繩。馬兒受痛的瞬間前蹄起立。受到慣性的緣故,那馬車衝了出去。

    『嘭』的一聲,連馬帶車撞上了山壁,粉碎,一個活口都沒有。

    「大柱子!」

    馬賊看見同伴兩個都送了命,紅眼了。

    「殺,殺了他們!」

    「一個活口都不準有。」

    「我要吃了他們的肉,曰你嗎啊!殺啊!」

    「……」

    第三輛,第四輛,馬車連貫的從豁口衝了出來,向著燕子磯之外奔馳而去。

    馬賊徹底不要命了,徹底瘋狂了。不斷的從側面跳上馬車,瘋狂的殺人。

    而李真這一方馬車隊的人也都徹底紅眼了,明知是死的話,那就一命換一命吧。

    頭三車的是馬伕,頭三車的馬伕都死了,死了要拉墊背的。

    那我們這些教書育人者,不能慫包。

    第三輛往後,就是隨行趕考的老師們親自駕馬了。紅眼了,都紅眼了。

    第四車是李老師在駕,他知道馬賊會跳上車,提前就站在了車台上。手中緊緊攥著一個教學用的圓規。

    因為太過悲憤,也許是明知必死,握圓規的手背上青筋起伏著。

    一個馬賊飛撲而來,人在空中吼道:

    「給老子下來!」

    「我和你拼了!」

    李老師哭喊著,狠狠一腳踹在馬屁股上,然後竟然縱身跳了下去。與往車上跳的馬賊在空中撞了滿懷。

    那馬賊下意識的用刀抵擋,『噗呲』一聲,鏽跡斑斑的砍刀將李老師紮了個透心涼。

    「啊!」

    李老師瘋狂的吼叫著,眼淚混著汗水與血,滾滾而下。等到兩人落地,他卻死死壓著那馬賊,右手攥著的圓規惡狠狠的扎向那馬賊的太陽穴。

    「不要!」

    馬賊淒厲的嘶吼著,腦袋一痛,徹底沒了知覺。

    「死啊,死啊,給我去死啊!」

    李老師癲狂的嘶吼著,不斷的用圓規去扎這已經死透的馬賊腦袋。

    片刻後,四五個馬賊圍了上來……

    『噗呲、噗呲、噗呲』血光飛濺之中,李老師死了。

    劉全緊緊的抱著李真的手臂,睚眥欲裂:「李老師!」

    李真的眼淚落了出來,身體篩糠般的抖動著。他們兩和王老師是坐第五車。李老師就在他們面前死的!

    透過馬車車窗,還能看見四五個馬賊圍著李老師的屍體劈砍著。

    「小李啊!」

    王老師擦了擦眼淚,看著二十米外的豁口,看著二十米外已經準備就緒,躍躍欲試準備往車上撲的馬賊。

    忽然回頭,一雙佈滿血絲和眼淚的眼睛緊緊盯著李真和劉全,用命令的語氣吼道:

    「這次趕考只需成功不許失敗。十幾人的性命,換你們兩人的功成名就,換我杭城郡二十年來的首次一炮雙響……」

    末了,王老師語氣低沉了下去:「得對得起我們。」

    話音落下,已經到了。

    七十歲高齡的王老師此時已然瘋狂,站在車台上,手中攥著一把之前給李真削了水果的小刀。

    「來啊,我活夠了!」

    王老師主動跳下了馬車,將一個準備往過來飛撲的馬賊撞開。落地後,年邁的身子重重摔在地上,雙腿當場就斷了。

    其餘馬賊見這老頭沒有殺傷力了,便空出一人來殺他,其餘人就去追李真的馬車。

    「別讓他們跑了!」

    一個馬賊瘋狂吼叫著,從高處衝向馬車。

    「給我停下!」

    王老師聲音已經沙啞的吼了一聲,一刀脫手甩了出去。那馬賊反應極快,連忙貓腰一躲,躲過了這一刀。卻錯失了跳上馬車的機會。

    「把這老幫子給我剁了!」

    一刀就宰了過來。

    王老師猶若瘋了一樣,哈哈大笑著,緊緊抱住一個馬賊的脖子。抱著就不松手了。

    一群馬賊踩著他倆,將王老師剁死。

    死了,王老師還是緊緊的抱著那馬賊。無論如何用力,他都掙脫不開。

    「王老師!」

    「王老師啊!」

    唯一跑出這豁口的兩個少年,腦袋伸出馬車的窗外,眼睜睜看著一群馬賊將王老師剁碎。

    李真的眼淚滾滾而下,雙眼之中充滿了恨意,在兩眼的水光之中,只有濃濃的仇!

    劉全早已失禁,此時卻也是睚眥欲裂。

    第六車。

    是生物老師徐老師,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

    她站在車台上看著兩個少年衝出了燕子磯,眼中流露出一絲欣慰,又回頭看,卻見後方二十多個騎著烈馬的馬賊也包抄了過來。她知道,不能讓他們追上去……

    這平時特別溫柔的女人露出一顆虎牙,尖聲淒吼:「勒馬,堵路!」

    『籲』狠狠的一扯韁繩,馬兒急停站了起來,卻扛不住那慣性。連車帶馬平掃了出去。

    「女人!」

    「哈哈哈,女人留活口!」

    「……」

    馬賊獰笑著撲了過來。

    徐老師灰頭土臉的從地上爬起來,竟然也反衝了過去。

    「哈哈哈哈。還挺烈。」

    一個馬賊將刀插在後腰,騰出兩隻手就準備將徐老師按在地上。

    卻不想徐老師猛然撲了過去,猶如一個瘋狂的母獅子,雙眼赤紅著一口咬住了那馬賊的脖子。

    「啊……呵呵……」

    馬賊雙眼暴突,聲音也發不出來。

    『籲』

    第七車。

    劉老師摘掉了眼睛,忽然一扯韁繩。

    連車帶馬再次橫掃出去。

    然後劉老師七葷八素的,隨手抄起一塊石頭就向著一個馬賊衝了過去。

    第八車。

    『籲』

    趙老師一扯韁繩……燕子磯的狹小出口,再添一乘。

    第九車。

    『籲』

    教務處的孫教導一扯韁繩,同樣連車帶馬橫掃了出去。

    四車堵住燕子磯,合著那些凌亂散落的駐馬樁,將整個出口堵得死死的。

    孫教導站起身來回頭看了看;馬賊的主力軍,那二十多駕著烈馬的馬賊近在咫尺的追來。看到了他們大當家面色鐵青,孫教導不由得輕笑出聲。

    他沒有去找馬賊拚殺。

    又回頭,看向燕子磯外,那乘著馬車將兩顆稚嫩的臉蛋伸出車窗外哭喊的少年。以及吊在他們後邊百餘米外,步行急追,卻越拉越遠的馬賊。

    輕輕嘆口氣。

    「你們好好……」

    『噗』

    孫教導想說什麼,沒有說完。

    隨著後方鐵蹄的到來,大當家揮刀,頭顱拋飛了起來。無頭的屍體軟軟倒在地上,正對著燕子磯的出口,血流如注!

    李真看著後方馬車不斷勒馬,不斷的翻車堵路。看著那些老師們被馬賊圍著砍殺,聽著嘶吼聲,尖叫聲,痛哭聲。

    全身顫抖著,抽搐著。哭的已經沒了人形。

    心裡前所未有的震撼,李真從未想到有一天,會有十數人為了自己而死……

    他現在也有些迷茫了,值得麼?

    杭城郡出兩個金榜題名的考生,對他們到底意味著什麼?值得麼?

    前仆後繼的送死,手無縛雞之力的他們,飛蛾撲火的與馬賊搏命……

    值得麼?

    不值得麼?

    劉全此時不知道怎麼了,不再哭泣了,整個人面色沉冷到了極致,眼神中是一種壓抑極深的仇恨。平淡的問李真:「現在我們怎麼辦?」

    李真沒和他說話,無聲的流著眼淚坐在車台上,一揮韁繩:

    「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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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我愛你,無論如何我都會感謝上蒼,讓我遇見了你們。在我心裡已經再也不能承受和你們的分別之苦了,我只想和你們每天膩在一起,不離不棄……

    再見。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7-8-23 15:26
第11章:一個人的馬隊

    悲劇結束了麼?

    剛開始……

    李真駕車瘋逃。劉全便又將腦袋伸出窗外往後看;燕子磯的出口,大當家指揮著馬賊將那些擋路的東西全部撤走,露出了一個豁口。

    再次追來。

    遠遠的,能隱約聽見大當家動了真火的爆喝:「我說了,一個都不准活!」

    二十騎,從數百米外追來。

    劉全面無表情的將腦袋縮回來,平靜的說:「根據以前學的數學能夠計算出,同樣的條件下兩馬賽跑,負重的馬肯定是跑不過不負重的馬的。也就是說,我們的馬車,會被他們追上。」

    李真也很平靜的說:「這個常識不需要數學計算。追上來了?」

    「嗯。」

    李真沉默一陣:「分頭跑吧,我跳車,步行就從這裡進山了。你騎在馬上,我幫你把韁繩解開。馬車不要了,你騎馬跑吧。」

    「……」兩人都沉默了。

    片刻後,劉全將自己的貼身背包摘下來,從中取出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有些神經質的笑了起來。

    李真一邊解韁繩幫劉全準備,一邊回頭:「這是什麼?」

    劉全得意的一笑:「你有沒有聽說過炸彈?這是帝國理工研究出來的新武器,我爸從境外弄了幾個。我上個月從他櫃子裡偷了一個就一直貼身放著,沒事兒拿出來研究一下。你說我爸是不是傻?這麼危險的東西,他藏在衣櫃裡。」

    「你說你是不是傻,這麼危險的東西,你藏在身上。」

    「哈哈哈哈哈。」

    劉全癲狂的大笑了起來,笑罷,眼淚滾滾的將自己的貼身背包強行拴在李真身上:「裡邊有一萬幣,我爸給我趕考用的。」

    李真全身顫抖了起來,眼淚決堤般的流了出來:「我們其實都能跑掉。」

    「但根據你提過的一個概率學來看,兩人都跑掉的幾率小於百分之五十,而只是一個人逃掉,幾率大於百分之八十。」

    劉全說完,毫無預兆的跳下了馬車。

    李真睚眥欲裂,連忙勒馬,站在車台上探出身子爆吼:「給老子過來。我跟你換!」

    劉全平靜的看著李真,聲音非常柔和的道:「你比我厲害,比我強。爭點氣,考他娘個帝國理工。」

    李真暴怒:「誰特麼稀罕你跟老子說好話。」言罷,就跳下了馬車向劉全追去,想將他抓回來。

    劉全見李真追來不由得愣了愣,拿著炸彈拔腿就往燕子磯的方向跑。一邊甩脫李真,一邊吼道:「你自己看著辦,我死意已決,理智點就滾,滾去趕考!難道想兩個人都死在這裡?」

    李真傻了,看著劉全奮不顧身的向相反方向跑去,整個人痴傻著。

    跑了幾十米,劉全又停了下來,深深看著李真說:

    「你記住,你欠老子一萬幣……」

    「還有我未完成的夢……」

    「……」

    『駕!』

    一騎絕塵,馬車留在了原地,一人一馬狂奔著。

    李真紅著眼睛回頭看向燕子磯,看向那個衝向馬賊的少年的背影。

    劉全也回眸了,兩個少年對視。

    李真用盡全身的力氣嘶吼著:

    「若有一天我官爵加身,蕩平整個燕子磯!」

    「若有一日我權傾朝野,掃蕩了這個世界所有的馬賊。」

    「若真有那一天,我肯定承載你的夢。」

    「那一天若是無法到來,我便來燕子磯陪你們葬身九泉!」

    「……」

    雙目赤紅,熱淚滾滾。轉頭,看向前方的綠意盎然的嘉禾郡方向——『駕』

    劉全轉頭看向李真遠去,流露出一抹解脫的笑。

    「哈哈哈,那個少年說要蕩平燕子磯。」

    馬賊聽著前方李真的嘶吼傳來,發出了譏笑。

    大當家冷笑一聲,看向大搖大擺站在路中間的劉全,冷笑著:「還來個主動送死的?」

    當鐵騎接近,劉全哈哈笑著,將那炸彈拉開了引線衝進了馬賊群。

    『嘭』

    火光漫天,地動山搖。

    血肉橫飛中,十數人當場斃命。

    人亡,馬驚。

    後方追來的馬賊看著活著的人爬出火海,看著活著的馬匹不受控制的四散奔逃。

    已然嚇傻……

    ————

    隔著一里路,眺望嘉禾郡的城門,看著那絡繹不絕進進出出的地方。

    李真眼中閃過一抹仇恨,喃喃一聲:「官匪?」

    驅馬繞路。

    不進城。

    李真也不知道黃浦郡具體走哪條路,他只知道是那個方向。便騎著馬一路走山路,繞行了嘉禾郡,風塵僕僕的向著黃浦郡而去。

    孤獨的一人一馬,絕塵在黃沙漫天之中。

    卻並不孤獨,他一個人身上,承載了十幾個人的夢。

    天為被,地為床。

    一路上儘量不引人的注意,只是背著劉全的背包快速趕路。餓了就隨便吃一口乾餅,渴了就喝一口被身體捂的溫吞的水。

    接近黃浦郡了。

    沿途中,李真也看見了越來越多的其他地區的趕考車隊。

    有從湖州郡而來的浩浩蕩蕩的車隊,考生百餘人,陪考之人多達七百。

    李真站在沙土地上牽著馬,看著那團隊裡不斷傳來嬉笑打鬧的聲音,環首四顧,天上地下只有自己一人。眼神莫名。

    別個郡城的馬隊多壯闊。

    「喂。」

    馬隊裡,有人向李真叫喊。

    李真看去,卻聽一個手中拿著地圖的老頭說:「孩子,你是到黃浦郡的吧?」

    「對。」

    「哈哈,我們也是。我們是湖州郡去黃浦郡趕考的,看你一個人趕路,不介意的話跟我們一起吧。」

    李真笑著搖搖頭:「不必了。」

    「沒事兒,別靦腆。」

    老頭看起來心情不錯,手中端著一瓣西瓜跳下車走來:「來,吃點西瓜。哈哈哈,你是去黃浦郡做什麼?探親麼?路熟不熟啊。」

    李真沒有接那西瓜,笑道:「我去趕考。」

    「你也是考生?」

    「我是杭城郡的考生!」

    李真朗聲說。

    老頭愣了愣,湖州郡的馬隊眾人也都愣了愣。

    隨即,爆發出一陣陣哄笑聲。

    「哈哈哈,笑死我了。」

    「杭城郡就一個人去趕考?」

    「就一個考生麼?連馬隊都沒有。」

    「聽說杭城郡二十年沒出過能進大學的了,我們湖州郡,可是每隔五年都必出一個啊。」

    「難怪杭城郡不出大學生,瞧瞧,多寒酸啊,就一個人一匹馬?」

    「……」

    老頭也忍俊不禁,善意的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和我們一起吧。互相扶持扶持,你有不懂的學問上的難題,也可以找我們湖州郡的考生學子諮詢一下嘛。」

    李真笑了笑,一踩馬鐙上馬,揚起韁繩卷塵而去。

    老頭看著李真離去,皺皺眉:「真不禮貌。」

    回頭看看,湖州郡的馬隊上,不少人對著自己指指點點。

    李真喃喃一聲:「我一個人就是馬隊!」

    「……」

    數日風沙。

    「到了,這巨城……」

    相隔百米,看著那猶若蟄伏巨獸般的城池,看著一支支馬隊進進出出,好不熱鬧。

    看著巍峨聳立的城門上一塊牌匾,寫著『黃浦』二字,心知這便是東南州成立數千年來的古老巨城了。

    李真牽著馬踏著沉重的步子,一步一頓的走了進去。黃浦郡並未有下馬進城一說,所以大家看著這少年牽著馬,非常鄭重的步行往裡邊走,都感到很奇怪。

    可這是李真對這座巨城的尊敬。

    它承載了那麼多人的夢。

    此時,日落。

    夕陽下,一人一馬的剪影被拉的老長。

    「五幣一個鏟。必須買,牽馬進城必須有鏟清理馬糞。我們這黃浦郡,可不是哪個鄉巴佬就能進的地方。」

    「黃浦郡中不准惹事生非,官府可是管的很嚴的,朋友,你需不需要一份黃浦郡的『規矩守則』?」

    「我們黃浦旅店服務態度相當好,設施也齊全,更是有專門為考生準備的狀元樓。五百幣一晚上……」

    在衛兵、商販、騙子們的不斷重複的言辭之中。

    李真在熙熙攘攘中,進了這座城。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7-8-23 15:28
第12章:報考

    繁花似錦,波瀾壯闊。

    曾經以為杭城郡就是自己見過的繁華城池了,可是來到黃浦郡才知道什麼叫做天上一腳,地上一腳。

    商販的叫賣聲絡繹不絕,馬隊的行徑川流不息,巡街衛兵的徘徊讓人心生敬畏。

    街道兩旁門面林立,一些杭城郡不曾聽過的科技產物,打著『遠古時代遺蹟』名號的商品讓人眼花繚亂。

    賣小吃的,賣衣服的,多如牛毛。

    「朋友,住店麼?」

    「小兄弟,找不找小妹按摩啊?」

    「兄弟,我看你面相清奇,我給你說說你未來的成就吧……」

    「……」

    不斷有小販,以及騙子來搭茬。但是李真都沒有理會。

    他雖然此生第一次走出杭城郡,可卻從章至的嘴裡聽說了太多的上古繁華,這點場面還是能經得住的。

    第一件事便是去黃浦郡的官府報備。但凡考生,都需要來報備。

    並非是報名高考。

    高考的名額提前就已經報上去了,上邊早就有安排了。需要報備的,只是你來官府表明,你已經安全到了黃浦了,人已經到了。然後領考生號,領了考號就等消息,開考當日會安排去哪裡考,怎麼考。

    「別擠別擠。哪個郡的。」

    「甬郡。」

    「甬郡的報了,給你們報了。」

    「沒有,我們甬郡四所高學,我們是甬郡新希望私立高學的。」

    「甬郡私立高中?哪有這個,你們報備了麼?」

    「有啊,哎呀,你們這失誤人呢。我們新希望今年參考的人數有五十六名學子,你好好找找。」

    「找到了找到了。五十六名是吧?你去等候區坐著,等會兒工作人員把考號給你們編出來了喊你。你登個記……」

    「……」

    黃浦郡的官府,專門有報考機構的窗口,窗口前排成了長隊,人是絡繹不絕。

    別個郡城都比杭城郡繁華一些,杭城郡就一所高中。

    而別的郡都有好幾所,甚至有些郡下轄的鄉縣都有私立的高中。

    李真猶若呆頭鵝一樣站在隊伍後邊排著,心中驚嘆,今年東南州的考生這麼多麼?這還都只是各校派出來領號的人就已經這麼多了,算上那些學子,那得多少人啊……

    等了半個小時,輪到了李真。裡邊的工作人員滿頭大汗,說話說的嗓子都冒煙了。看了李真一眼,也不驚奇來領號的是個少年:

    「哪個學校的?」

    「我是杭城郡公立高中的。」

    「杭城郡……」

    工作人員在一桌子凌亂的文案中到處翻找,片刻後,恍然大悟:「噢噢,有有。有報考,報考的是兩個人,一個叫劉全,一個叫李真是吧?」

    「對對,我是李真。」

    「你們杭城郡就兩個人麼?」

    工作人員皺皺眉頭。

    「是,兩個人。」

    「你登記一下,然後坐在那邊等候,工作人員把考號編了喊你。」

    「……」

    李真點點頭,就坐在了那邊的大廳裡,屁股還沒坐熱就有人喊了:「杭城郡的,過來領號。」

    李真連忙上前,可是卻聽身後的人一下炸了毛:

    「喂,有沒有搞錯。」

    「我在這裡等了三個多小時了,你都沒喊我。這杭城郡的人剛過來就輪到他了?」

    「你們怎麼搞的,是不是區別對待啊?這還有走後門呢?」

    「不行不行,我在這等了四五個鐘頭了。這小子就等了幾十秒你們就弄好了,是不是玩我啊。」

    「……」

    工作人員也是忙得滿頭大汗,手一叉腰,對那些喧嘩之人吼道:

    「人家杭城郡只有兩個考生,兩筆就能編個號。你們動輒幾百人,多等等怎麼了。」

    「……」

    此言一出,全場訝然。

    所有人都吶吶的看著李真,然後訕訕的又坐了回去。

    『轟然』一下,等候區竊竊私語聲不斷,所有人都指著李真不斷竊笑。

    「杭城郡就兩個人?」

    「哈哈,還沒我們郡兒的村辦高中報考的人多呢。」

    「兩個人報考,這也叫郡?乾脆取締了杭城郡,劃分到我們山陰郡的管轄,獨立成一個縣算求了。就叫杭城縣。」

    「兩個人?」

    「……」

    李真接過兩個文件袋快步離去,聽著那些人的議論和奚落,心裡憋得慌。更多的是苦楚,現在兩個人都沒有了,就只有我一個人。

    拿著兩份檔案,李真隨便找了一個旅店住下,關上門就迫不及待的拆開了檔案袋。

    檔案袋裡是一沓打印出來的文件,約莫五張紙都是寫著考試的注意事項,還有帶什麼,不該帶什麼,以及作弊的後果。用紅字標註的一行字寫著『代考死罪』。

    只有一張紙寫著考生信息。

    李真、16、男、杭城郡公立高中、身高175釐米、體重65千克。

    信息欄之後,是一片空白中印著的十個指紋、掌紋。側邊寫著一行小字「報考前採集的指紋,考生入場時僅做參考」。

    這些指紋是上了高三就統一進行的一次採集,每個學生都採集的有,並非是必須報考了才採集。

    看著這些指紋觀察,李真是看不出個什麼名堂來,他也不知道這十個指紋,以及左右手的掌紋有什麼意義。

    打開劉全的檔案,裡邊的信息和自己的大同小異,看了片刻之後,李真便儘量的靜下心來。儘量不讓那情緒影響自己後天考試的正常發揮。

    「我要報官麼?」

    李真站在窗檯上,看著街對面的黃浦郡官府大門,猶豫不決。

    他根本拿不準這件事情,王老師說燕子磯的是官匪,如果自己在黃浦郡報官,會不會出現官官相護的場面?

    換位思考一陣,李真覺得自己不能報官。

    自己只是一個小小考生罷了,人輕言微。報官的話,官府受不受理是一回事兒,必然會影響自己的考試,甚至,如果那真是官匪,他們甚至會來追殺自己。

    燕子磯不留活口。就只有自己跑出來了,李真覺得有很大的可能,他們不會放過自己。這個時候只有蟄伏著,只有回到了杭城郡才能將此事公之於眾。至少,自己出自杭城郡,杭城郡的父老鄉親會保護自己。至少,杭城郡的郡主不會害自己的子民。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7-8-23 15:32
第13章:心黑手毒的人

    胡思亂想中,夜了。

    李真在經歷了大風波之後已然心神疲憊,睡的極其深沉。

    夢中,章至如約而至。

    「為什麼你會不開心?」

    章至笑問。

    「我逃了一個生死大劫。」

    「啊?」

    「二十餘人馬為我葬身死地。」

    「什麼?」

    章至緊張了起來,上上下下打量李真,急切的說:「到底怎麼了?你沒有事吧?」

    李真將燕子磯的事情說了出來。本來已經平穩下來的心態再次崩潰,見到章至,總是無法隱瞞內心的真實情感。在夢中,再次嚎啕大哭。

    「他們都是為我死的。」

    章至的眼眶泛紅,能夠從李真顫抖的隻言片語中,想像到燕子磯的悲壯。

    「那你現在怎麼辦?」

    「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我當時不敢進嘉禾郡。來了黃浦郡之後,甚至不敢報官,我感覺自己好窩囊。」

    李真有些自恨,咬牙切齒。

    章至想了想,勸慰道:「你這樣是對的。據你所說我能感覺到,一萬年後的你們那裡,貪腐應該是非常嚴重的。官官相護的場面並非不會出現。如果真如你們那位王老師所說是官匪的話,如果你敢報官,興許就是自投羅網。聽我的,現在不要出旅館,就每天待在旅館,等著考試,考完就走,千萬不要在黃浦郡逗留了。」

    「難道,他們還真能殺到黃浦郡來?」

    「以防萬一。如果我是燕子磯的馬賊,出了大變故,死了那麼多馬賊,還跑了一個。我肯定不會罷休的。如果我真的有嘉禾郡官府後台,我一定會先去封鎖去黃浦的路,另外封鎖去杭城郡的路,兩頭堵。」

    李真聞言一陣後怕,幸虧自己逃脫燕子磯後沒有逗留,在嘉禾郡沒有逗留,沿途也沒有逗留。風塵僕僕的就往黃浦郡來。

    如果真如至說的那樣,燕子磯的馬賊會追殺過來,自己膽敢逗留,就極有可能被他們追上。

    「如果沒有堵到,那麼我就有可能會進黃浦郡,守在官府附近等你。或者乾脆就進了官府等你去報官。如果……我真有嘉禾郡的後台,我可以做到。你只是一個學子,人輕言微,沒有人會在乎你的生死存亡。」

    李真一陣陣的心顫,他從未想到過這個世界會是如此黑暗,從未想到人性竟然會陰暗至此。一直沒出過杭城郡,這一次,見識到了江湖上的血與淚。

    也是一陣陣的無力感,自己對燕子磯馬賊的仇恨不是一星半點,可是如今別談報仇。甚至還要面臨追殺,連報官都不敢,連出門都不敢。

    「我……我要不要寫封信傳回杭城郡老家,告知杭城郡的人知道這一噩耗?」

    李真詢問。

    章至想了想,正色道:「不行。為了以防萬一,你現在不能出住所。你必須得等到考試的那一天才能出去。考完了立馬就走。你說……劉全給你留了一萬幣?」

    「對,他的包裡有一萬幣。我身上有四千五。這是考試的費用。」

    「但是我又聽說,似乎考試還要花錢?那錢是花在什麼地方?」

    李真一拍額頭:「我忘了!我今天取考號的時候,忘了教座位費了。」

    「什麼?什麼座位費?」

    「來的時候都是老師操辦這些的,老師說考試之所以花錢,花的是座位費。座位費總共是一千幣,錢是教給考場的。主要是提供場地費、考試的食宿費,總共一千幣,明碼標價。」

    章至驚奇的說:「考試還要收座位費?」

    「是啊。座位費是大頭,零零散散的還有小頭。進考場的時候,要找人包辦『通過費』」

    「什麼是通過費?」

    「考試前為了驗明身份,確定你本人就是你本人。會有專門的人在你進考場的時候,審查你。非常浪費時間,我聽說有些考生沒教通過費,在驗明身份這一項上就耽誤了考試的時間,有人故意刁難的。考試期間,還會有人不定期的抽查你,影響你考試。所以就要給一些負責這方面的人交通過費。

    負責這方面的商戶,都是主城中極其有勢力的人。你給他們交錢後,他們會給你發證明,幫你向考場擔保你這個人沒問題。通過費主要是擔保的費用。不交也行,但是會很麻煩,有人故意影響你刁難你。交了,就沒有這些麻煩。」

    章至都聽傻了,喃喃道:「一萬年後……你們那兒的人賺錢都想瞎了心了。高考還要交這麼多錢,這不是胡鬧嘛。」

    李真苦笑:「習慣就好。可不僅僅是考場,這種到處收費的,多了去了。」

    回歸正題,章至語鋒一轉又說:「對了,你現在當務之急是確保自身的安全。既然劉全給你留了錢,你要利用這些錢保證自己的安全。我猜想,就算馬賊要來追殺你,也肯定不敢大張旗鼓的來。他們知道你只有一個人,勢單力薄,肯定會以為隨便來幾個就能把你擄走。」

    「那我……要怎麼做?」

    「請保鏢吧。」

    「……」

    凌晨時分起床,李真穿戴整齊後走出了自己的房間。凌晨的時候大家都還睡著呢,整個旅店裡一個人都沒有,就老闆守在櫃檯上迷糊著。

    『咚咚咚』

    李真輕扣木櫃。

    老闆醒了過來,迷迷糊糊的說:「住店啊?」

    李真走進了櫃檯,老闆當場清醒,警惕的看著李真:「你要幹什麼?出去。」

    「勞駕,打聽一件事。」

    說著,將一百幣拍在了桌子上。

    看見錢,旅店的老闆放鬆了警惕,諂笑著說:「知無不言。」

    「你是這裡的本地人麼?」

    「那不是吹的,我家往上追溯三代,都是黃浦郡本地戶口。別家開門面都是租的房子,我家這旅店是自己家的宅基。我從小在黃浦郡長大,對這裡熟的爛熟於心。」

    「我打聽一下……」

    李真聲音壓低了下去:「你知不知道這黃浦郡附近,有沒有那種很能打,下手的時候心黑手毒的人?」

    老闆倒吸一口冷氣,連忙站起來左右看看,見沒人之後,這才壓低聲音說:「這個問題值了錢了……你,要殺誰?」

    李真看見老闆這樣反應,心裡咯噔一聲,懷疑這該不是黑店吧?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7-8-23 15:47
第14章:空手套白狼

    李真又掏出五百幣放在桌子上,沉聲道:「我幹什麼你不管,你找不找得到這樣的人?尤其要心黑手毒,最好是那種聽話的愣頭青。只要給錢,讓他幹啥他幹啥的那種。認不認識?你要是認識的話,給我引薦一兩個,我再給你五百幣。」

    老闆眼前一亮,連忙將那五百幣裝在懷裡,表情是極其興奮。他像是個絲毫不怕事兒的圍觀群眾,就是不怕事兒大。

    「我給你說啊,還真有。齊家村兒有一個齊愣子。嘿,那傢伙不得了,十三歲當街殺人,被他殺的是個強女干犯,官府沒逮他,也沒賞他。十六歲又宰了一個翻進他家裡去偷東西的賊,嚯,那傢伙殘忍無比,竟然將那賊解體了。把屍體剁成了肉醬,把骨頭喂了狗,把肉埋在院子裡。把那賊的腦袋用石灰封住藏在床底下。最後事情敗露,因為他殺的是賊,所以只是抓進去蹲了十年……

    出來還是黑。無人敢惹。但就是腦子缺根筋,也沒啥手藝,窮困潦倒。現在在殺豬,嘿,那手法越來越麻利了。保證二愣子,保證心黑手毒。」

    李真聽得目瞪口呆,分不清是真是假。但是心想惡人還需惡人磨,馬賊雖然刀口舔血,但估計也會杵這種手毒到沒人性的牲口。

    「那還請你把他請過來,我和他面談。」

    「好,你先回房睡覺,我馬上給你把人帶來。對了,你可答應我的啊,事成之後還有五百……另外,要是事情發了,你可別說是我給你引薦的。」老闆還是有些擔憂。

    「你放心吧。」

    「……」

    一個小時後,天空泛起了魚肚白。老闆敲開了房門,賊兮兮的領著一個身高約莫一米九,體重大概在二百斤往上的彪形大漢走了進來。

    關門的時候,老闆心虛無比的左右看看,才把房門徹底鎖死。

    「聽說你找我呀。」

    那彪漢看見李真,笑嘻嘻的說。

    李真心裡想起,這可是一個十三歲當街殺人,還幹過碎屍案的牲口,心裡有些發憷。但還是強行鎮定的說:「對,我找你。老闆,這裡沒事兒了,你先出去吧。」

    老闆領了剩下的五百幣,興沖沖的走了。

    房間就剩下兩個人了,李真覺得極其沒有安全感,但是不敢表現出來,只是說:「怕事兒麼?」

    「瞧你說的。說吧,宰誰?你只要價錢給夠,我保證幹事情利索。」

    他說完話,李真猛然看見這傢伙後腰上竟然插著一把殺豬刀,眼皮子一跳,有備而來啊……

    「也不殺誰,就是保護我。我先問你怕不怕事兒?有人要來殺我的話,你怕不怕?」

    彪漢皺了皺眉頭:「你要是招惹了官府,要不你自首吧。官府的人我從來不殺。」

    「不是官府。」

    「那就行。」

    「你不問人多不多?你不怕?」

    「呵呵呵。」他發出一聲輕蔑的笑容。

    李真還是有些不確定,這關係到自己的生死存亡啊,又換了個方式問:

    「要是有人來殺我,你能幫我殺幾個?」

    漢子想了想,豎起一根食指。

    李真嘆口氣:「才一個啊?那……」

    話還沒說完,漢子笑著打斷道:「一直殺!」

    嘶——

    李真倒吸一口涼氣,心臟狂跳了起來,一直殺?沒數?心裡下意識覺得這二貨是在吹牛逼呢,人又不是大白菜,你一直殺?這純粹放屁啊。

    但是,他又補了一句話:「也不能說是一直殺,反正沒力氣的時候我就殺不動了。」

    李真目瞪口呆,又問了一句:「馬賊你怕不怕?」

    「那有啥好怕的,嘿,你這人說的話不靠譜。馬賊他也是一條命啊,也是個人,是個人就怕死。而我,不怕死。」

    「那要是一群馬賊呢?雙拳難敵四手啊。」

    「那有啥好怕的,我武藝還是有點的。一群人把我圍了正好啊,我反正不怕死,死之前能殺多少算多少。只要別把我一下弄死了,他來多少都跑不了。」

    李真眼珠子轉了轉,低語道:「那你幫我滅一個馬賊幫派,要多少錢?」

    「這個啊……少於十萬我反正是不干的。滅人家幫派,那肯定很多人,上十個人把我一圍我肯定就活不成的。那你就用十萬幣買我一條命吧。」

    「你知道自己活不成,要十萬幣做什麼?」

    「肯定是給我娘啊。差不多吧……十萬,讓我送死的話,也差不多值。」

    李真笑了笑:「不會讓你送死的。那你保護我吧,我是一個考生,你保護我考試。一天一千幣,你幹不干?」

    「不殺人?」

    「沒人來殺我,我就不去殺別人。」

    漢子眼珠子轉了轉,閃過一抹狡黠之色:「一千一天的話有點多,要不一天給五百就行了。你多雇我幾天。」

    「成交。」

    「……」

    李真無奈嘆息,看著坐在那邊兒傻樂,滿眼狡黠之色的漢子。心道:他莫不成以為他自己賺了?

    漢子名為『齊愣子』,沒個大名兒,今年三十有二了。根據李真和他的交談發現,齊愣子的腦子時而靈光,時而呆蠢。

    在聊一些話題的時候,又發現這齊愣子沒有一個相對嚴謹的邏輯思維能力,說話的時候有時候也是天上一腳地上一腳,這是一種先天性的缺陷,具體是啥原因也不明白。

    總之,有齊愣子跟在屁股後邊,李真的膽氣都壯了七分。他殺人是不是吹牛這個先不說,但是那魁梧的軀體就讓人心生壓力。一米九幾的身高,兩百多斤的體重,他就算赤手空拳都能把人打死。更莫說他腰上插著的一把鏽跡斑斑的殺豬刀了,那更有威懾力。

    經過和齊愣子的交談,李真發現齊愣子殺過的人怕是遠遠不止旅店老闆說的兩個。光齊愣子被李真套話而說漏嘴的,就有五六個。

    他殺人也不是純粹的喜好殺人,他是一種心理疾病,極度狹隘的一種心懷。容不得別人欺負他,只要一欺負他,他就硬要把你殺了才罷手。

    這在精神病的範疇,是一種狂躁症。非常嚴重的疾病,但是李真反而不杵他了,因為齊愣子的弱點是他娘。這在智慧超人一等的李真眼中,這個軟肋,足以把齊愣子玩弄於股掌。

    ————

    「還有多遠啊?」

    李真問。

    齊愣子走在後邊,身材雄偉,剛好擋住了從後邊照射過來的太陽。李真一路在前邊走,無論外邊豔陽多大,他都走在陰影裡,齊愣子跟一把遮陽傘似的。

    「就快到了,喏,那就是全黃浦最權威的『助考商』。每年黃浦郡的考生,九CD是在這家辦手續的。」

    還算是個不錯的嚮導。

    「勞駕,請問辦助考手續在哪兒?」

    李真笑著對這商家裡的工作人員抱拳。

    「哦,你好,你……啊……」

    身材較小的女工作人員正要說話,看見了李真身後那惡魔一樣的齊愣子,對比了一下這軀體,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似乎生怕齊愣子不注意一腳把她踩死了。

    經過引薦,李真找到了辦理手續的負責人,在瞭解了相關情況,確定了李真是考生李真本人之後。工作人員笑著說:「全部的費用給你算下來是五百幣,我們還可以幫你代辦代繳座位費。在我們這裡是可以給你打95折的,你只需要花費九百五十幣。當然,你自己去交座位費的話,那就需要一千幣了。」

    「那你們一次幫我交了吧。」

    「總共是一千四百五十幣。還有,你要在我們這裡簽一份保證書。」

    「什麼保證書?」

    「承諾不作弊,承諾是本人考試。」

    「……」

    李真滿臉黑線,這生意做的溜啊。兩頭通,也是厲害了。

    在他們這裡交錢,目的就是讓他們擔保自己不會作弊,自己是本人,然後走綠色快速通道,正常考試。

    但你交了錢,他反而又讓你簽一份承諾不作弊,不代考的承諾書留著。如果你請他們擔保了,你還是要作弊,他們就會把你寫的承諾書拿出來告訴官府:「他承諾了不作弊,我們才幫他擔保的。」

    兩頭通。無論如何,任何人都在他們這裡找不到毛病和麻煩。

    空手套白狼。李真算是見識到了。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7-8-23 15:52
第15章:危機

    辦完手續出來,已經兩三點的日頭了。

    齊愣子忽然開口說:「是不是有人跟你?」

    「啥?」

    李真疑惑。

    齊愣子面無表情的道:「你左手邊有兩個人,老看你,還拿著一幅畫像。我看見他們腰上插的有刀。」

    李真心中一驚,平穩片刻,用餘光看去。

    果然,樹蔭下兩個人不斷的往自己這邊看來,其中有一個猴瘦猴瘦的人,李真一眼就認出他是燕子磯的馬賊。太面熟了,想忘都忘不掉。

    『好大的膽子啊,果然追到黃浦郡來了。』

    李真心中涼了涼,若是沒有齊愣子,自己就要遭殃了。

    「怎麼辦?」

    李真還是有些慌神。

    齊愣子依然面不改色:「好辦,你把他們引到黃浦郡城外去,我把他們宰了不就得了。」

    「這……是不是太冒險了?」

    「不冒險。你想啊,他們要跟著你,你也甩不脫他們。你晚上不睡覺啦?讓人摸到旅店裡去,一刀就把你結果了。再說,馬賊殺人他可不管手段,往房間裡度一點毒煙,你就死的不明不白。」

    李真對齊愣子有些刮目相看了,一聊這些江湖上的勾心鬥角,這齊愣子變得靈光的不行。

    暫時不說話,往前走。

    卻發現這兩個漢子根本不避諱的跟著就來了,始終吊著一段距離,不接近,也不跟丟。

    李真頭大如麻,一咬牙:「我聽你的,冒冒險!」

    言罷,大踏步往城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心裡默默祈禱:齊愣子,你可別坑我啊。

    反觀齊愣子一臉無所謂,在他眼裡,殺個把人比殺雞還簡單。殺雞的時候你還得小心別把腦袋剁爛了,而殺人,快刀斬亂麻,不用在乎刀口是否影響美觀……

    隨著李真往城外走,兩個漢子對視了一眼,眼裡有些喜色。似乎絲毫都不擔憂齊愣子那種大塊頭。

    出了城去,兩個人果然如約而來。但是卻放慢了速度,在他們眼裡看來,李真此時似乎已經是必死之人了。

    齊愣子?不存在的。他們覺得可以無視。

    「還要往哪裡走啊?」

    忽然,身後的猴瘦漢子笑著開口了,語氣非常喧囂。

    李真回頭,終於正視這血海深仇之人:「我沒想到你們還能跟到黃浦郡來。」

    兩個漢子冷笑著快步走來,一邊走,一邊從後腰掏出了砍刀。

    那猴瘦漢子囂張的用砍刀一指齊愣子:「大個子,滾一邊去。」

    「呵呵,還敢有勇氣出城?真以為找個大個子給你當保鏢,你就安然無恙了?」

    話音落下,忽然馬蹄聲傳來。

    李真慌亂回頭,卻見後方路上出現三騎。六個馬賊騎著三匹馬狂奔而來。其中一個胳膊上打著石膏的馬賊大吼一聲:

    「廢什麼話,既然找到了,就趕緊,人帶走。」

    李真瞳孔一縮,他道是這兩個馬賊竟然完全不杵齊愣子,不是說他們有勇氣面對這樣的大塊頭,而是,他們根本就不是兩個人。還有三騎,六人。總共八個人。

    李真有些後悔了,不該出來冒險啊。自己還是太嫩了,不瞭解這深沉的江湖險惡。

    很快,三匹馬就停下了,成一個半圓將李真兜在裡邊。六個人下馬,紛紛抽出自己的兵器:

    「跑啊!」

    「還厲害呢,從燕子磯能跑到黃浦郡來?」

    「弄死我們七個兄弟,你還真以為你能活命不成?老子告訴你,天上地下,誰也救不了你。想死都不行,乖乖跟老子回去……」

    「……」

    「我插個嘴。」

    忽然,齊愣子開口了。

    所有馬賊都看向了齊愣子,瘦猴不由得笑道:「你插個毛嘴,剛才不走是吧?好,這會兒想走也走不成了。」

    齊愣子緩緩抽出腰間的殺豬刀,看向稚嫩的臉上有些驚慌的李真,笑著說:「你害怕個啥。我都不怕。」

    李真沒有閒心跟他翻白眼,此時心臟狂跳,兩腿都有些發軟。

    深吸了一口氣,脖子上有些青筋起伏的看著馬賊:「這一次我栽了,就算我死,我也要拉上墊背的。」

    在突如其來的驚恐,與埋藏好幾天的悲憤之中,李真忽然心態崩了,整個人變得有些歇斯底里。

    從腰間抽出一把防身的匕首,猙獰的看著那瘦猴的馬賊就衝了過去。

    剛沖了一步,李真忽然覺得腳下一輕,然後整個人不受控的又回到了原地。

    卻是齊愣子一伸手,提著李真的脖領子將他又抓了回來。

    「你幹啥!」

    李真暴怒。

    齊愣子笑道:「急啥。我死了你再上也不遲。」

    轉頭看向馬賊,又說:「我插個嘴,那個……來來,你先捅我一刀吧。」

    『……』

    所有人都懵了。李真好不容易出現的瘋狂消散了下去,也懵了。

    齊愣子卻上前一步,走到瘦猴面前,看著這個個頭只到自己胸部以下的馬賊,認真的說:「你……那個,你先,要不你先砍我一刀,或者捅我一刀。別人沒惹我,我一般下不去手。」

    瘦猴暴怒,抬起那鏽跡斑斑的砍刀,跳起來照著齊愣子腦袋上砍去:「神經病啊!」

    齊愣子的這番言語,在馬賊眼中簡直就是莫大的侮辱了。瘦猴不留手,一刀就往腦袋上劈。

    「你神經病啊!」

    李真也抓狂了,我做錯了什麼?上天為什麼要這樣懲罰我?

    自己找到這齊愣子當保鏢,簡直就是人生最大的失誤。

    眼睜睜看著那刀劈了下去,而齊愣子竟然不躲不閃,就站在那裡,定定的看著瘦猴。

    人在空中,瘦猴看見了齊愣子沒有任何神采的眼神,心裡下意識的一個突突,這是個什麼人……不由自主的,手上收了大半的力氣。

    『噗』的一聲,一刀劈了進去。

    那鏽跡斑斑的砍刀本來就鈍,在加上瘦猴收了力道。看似劈進去了,其實只是劈開了頭皮,卡在了天靈蓋裡。

    鮮血彪飛中,齊愣子嗷嘮一嗓子,捂著鮮血淋漓的腦袋就蹲了下去。

    一眾人再次懵了。

    這是個什麼神經病啊。還以為他不怕疼呢,這才哪兒到哪兒啊。自己去喊人家砍他,砍一刀又痛的叫喚。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7-8-23 15:53
第16章:絕望的馬賊

    瘦猴發呆了一會兒,正想說話,齊愣子忽然站了起來,眼淚淋漓,混著血水到處淌,看起來頗為猙獰。

    「你敢傷我。你死去啊!」

    爆喝一聲,齊愣子似乎被激發了怒火,手中提著殺豬刀一刀就向著瘦猴腦袋上劈了過去。

    「啊!」

    瘦猴嚇得尖叫一聲,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噗呲』一刀,鋒利的殺豬刀從他天靈蓋切了進去,一直切到了脖根子。像是劈西瓜一樣,將瘦猴的腦袋當場劈炸開了。

    「啊!」

    眾人驚呼,竟然後退。

    齊愣子一身浴血,宛若戰神一樣。手一伸,將另一個馬賊抓住,那馬賊還來不及做多餘的動作。齊愣子又是一刀下來了。

    『噗呲』又一馬賊殞命當場。

    「你娘的,老子殺了你!」

    「你是個什麼神經病,死去吧!」

    「……」

    剩下六個馬賊看見兩個同伴死了,激發出了血性和瘋狂,叫嚷著撲向齊愣子。

    「你們也死去吧!」

    齊愣子也吼了一聲,胡亂揮舞著殺豬刀就反衝了過去。對於砍來的刀,根本絲毫都不躲避。

    雙拳難敵四手,齊愣子被六個馬賊圍著砍。

    很快,背上就中了一刀。

    齊愣子受痛叫喚了一聲,反手過來就是一刀。一刀剛好切到了身後那馬賊的臉上,將整個臉橫切成了兩半。

    「啊!」

    那馬賊還不死,淒慘的捂著被切成兩半的臉滿地打滾,淒吼著。

    在這淒吼聲中,以及齊愣子那根本不怕死的打法中,剩下五個馬賊竟然怕了。

    其中一個馬賊滿臉驚恐的忽然後退,大罵一聲:「這是個什麼神經病,駕,駕。」

    騎著馬一溜煙的就跑了。

    剩下的馬賊見狀,軍心當場潰散,從來沒見過齊愣子這種豁命的打法。他根本就不怕死啊,之前還坦率的讓人先把他砍一刀,這就是個瘋子。

    四個馬賊慌忙的去搶剩下的兩匹馬,一個馬賊在上馬的時候被齊愣子抓住頭髮扯了下來,然後那二百多斤的軀體跳起來往下踩了一腳,兩腳同時踩在馬賊的胸口上。

    連李真都聽見了『咯噔』的聲音。

    那馬賊的胸口直接就塌進去了,胸骨不知道斷了幾根,當場嘔血而死。

    「敢砍我,砍我?誰都別走,誰都別想走。」

    齊愣子暴跳如雷,看見馬賊圍繞著他不敢過來,都想來搶馬。齊愣子忽然轉頭,一刀砍在了一匹馬的脖子上,當場把馬殺了。

    「馬也不准走!」

    又吼叫一聲,他發瘋般的衝向另一匹馬,那馬上已經坐了一個馬賊,正欲策馬揚鞭呢齊愣子就撲了過來。

    「啊!」

    馬賊尖叫一聲,看著齊愣子的個頭竟然跟馬差不多高,猶如一個小巨人撲來,都嚇傻了。

    馬兒正要跑,齊愣子一刀捅進了馬脖子,那馬兒當場一陣嘶鳴倒在了地上。馬賊也連同倒地,還沒來得及爬起來,齊愣子沖上去就是一刀,直接把腦袋剁了下來。

    「我的媽呀!」

    「瘋子,這是個瘋子啊。」

    「跑!」

    「……」

    剩下兩個馬賊苦膽都要嚇出來了,轉頭就跑。

    李真卻忽然從斜刺裡竄了出去,手中撿了個鵝卵石,飛撲出去一石頭就砸在一個馬賊的腦袋上。

    『咣』的一聲,那馬賊應聲倒地。後腦勺上被砸出一個坑,怕是死了。

    李真卻在這一刻瘋狂了,騎在那馬賊身上,一下又一下,重複的不斷往馬賊腦袋上砸。

    「啊啊啊,死啊,你去死啊。去死啊!」

    李真也瘋了。一瞬間,燕子磯的悲壯湧上心頭,李真再無理智,直到用石頭將這馬賊的腦袋砸爛了,這才氣喘吁吁的癱軟了下去,渾身脫力。

    剩下的最後一個馬賊腿都嚇軟了,他沒想到手無縛雞之力的李真也會突然殺人,還如此殘酷。

    轉頭一看,齊愣子抄著殺豬刀嘶吼著衝了過來,宛若一頭野豬。

    「站住,你不准跑!」

    那馬賊見狀,媽呀一聲,有遠無近的跑。

    齊愣子根本不放棄,也有遠無近的追。

    狂奔了幾分鐘馬賊鑽進了一片樹林裡,在極度驚恐之中,渾身早已癱軟。回頭一看,卻見齊愣子氣喘如牛的追了過來。膽子都要嚇破了,他……他怎麼就不罷休呢?

    齊愣子爆吼一聲:「站住。我必須殺了你。」

    他還有一種強迫症,就算追到死,也肯定要把這馬賊追死。

    狂奔幾分鐘的功夫,馬賊的體力就跟不上了,肺都要炸了,跑的腸子疼。捂著肚子從狂奔變成了小跑。

    回頭一看,齊愣子也累得點頭哈腰,也在小跑著,卻依然不罷休。

    馬賊都要瘋了,眼淚鼻涕瘋狂往外流,帶著哭腔喊:「別追了。別追了。」

    「站住,我殺了你!」

    齊愣子有氣無力的吼了一嗓子。

    十幾分鐘後。

    兩人再也沒有力氣跑步了。

    馬賊的砍刀都丟了,跑的太累,途中把衣服都脫了。

    光著膀子往前走,是走路,連小跑的力氣都沒有了。

    齊愣子卻依然攥著殺豬刀,也沒力氣跑了,就扇著兩條長腿跟著走。

    馬賊此時心裡已經崩潰了,從來沒遇到過齊愣子這樣的瘋子。

    又是五六分鐘,馬賊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兩腿打擺子的往前供兩步,然後就撐著膝蓋大喘幾口氣,然後又往前爬兩步。

    齊愣子也追的沒力氣了,話都不說了,只是一雙眼睛定定的看著馬賊。根本就不放過他。死也要把他追到。

    兩人相距二三十米遠,馬賊的三魂七魄飛了兩魂,跪著給齊愣子磕頭:「別追了,別追了,我求求你了……」

    齊愣子不說話,依然顫抖著兩條腿往過去走。

    馬賊見狀,歇斯底里的吼叫一聲,站起身來……繼續走。

    走一走,再求饒。再走。

    半個小時後。兩人吐著舌頭,來到了一片荒山。

    齊愣子累的兩眼無神,走著走著就摔了一跤,然後爬起來繼續走。

    馬賊累得眼冒金星,舌頭伸出老長,腿一軟,摔了一跤。甚至想著要不乾脆不起來了,讓我休息會兒吧,讓我躺會兒吧。

    但是強烈的求生***,卻促使他又爬了起來繼續往前走。

    終於,無路可走了。前方是一片懸崖。

    馬賊眼裡竟然出現一抹解脫,回頭看了眼齊愣子,忽然一閉眼睛,尖叫一聲:「啊!」

    縱身一躍,跳崖了!

    齊愣子走到懸崖邊上往下看了看,看不見。

    便吐著舌頭喘了幾口氣,又繞路走到了山下。看見馬賊的屍體破碎的躺在一塊岩石上,鮮血綻放。走上前去探了探這馬賊的體溫,確定死了。

    這才渾身脫力,癱軟的倒在了地上,仰面朝天的喘著氣。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齊愣子有多愣?

    就這麼愣!

    把馬賊追到死,追到絕望。追到馬賊後悔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上,追到馬賊在極度疲累,極度絕望中,選擇了跳崖……

    還在追,就算跳崖了,也追到懸崖下邊去。確定他死了,這才放棄……

    這種可以說是『詭異』的思維,讓人膽寒。只要是正常人,就都無法理解他看似正常,可是卻偏偏有些神奇的行為。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7-8-23 16:08
第17章:我管殺,你管埋,我們是絕配呀。

    天色暮下,齊愣子沒心沒肺的一覺睡醒,這才提著殺豬刀往回去走。

    他這才想起來自己的僱主李真好像被留下了,不斷的抓耳撓腮,嘆息道:「光顧著殺人了,他不會有閃失吧?哎呀,他要是有個閃失,誰給我錢啊。那不就白殺了。」

    「你可千萬不要有閃失。」

    「……」

    一路呢喃著,齊愣子往回去走。一直走一直走,從日暮,走到了深夜。

    走路總共走了兩個多小時,這才走到了離開的地方。如果換算一下這個距離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齊愣子追了有約莫三四十公里去殺一個馬賊……

    他站在那地方發了好久的呆,摳摳後腦勺:

    「就是這兒啊,沒錯啊。怎麼一點痕跡都沒有?地上沒血,屍體呢?」

    「我記得我殺了好幾個人的,屍體咋沒了?」

    齊愣子到處找,結果沒有任何痕跡。只有路邊上有兩具馬的屍體躺在那裡,除此之外,人的屍體全都不見了。

    齊愣子倒吸一口冷氣:「該不會是事發了吧?官府的人收屍了?不對啊,此地距離黃浦郡城裡還有一段距離,是荒郊野外,官府這麼快就能發現?」

    一路找,一路都找不到。他有些心慌了。

    想是乾脆逃了算了,如果事發了,自己又得被官府抓進去。但是一想到李真錢還沒給自己呢,他就犯了愣,將殺豬刀往腰上一插,大踏步又向著黃浦郡走去。

    進了黃浦郡,齊愣子先回旅館掃聽了一轉,旅店老闆還不在。他就只能順著通道找到了李真的房間。

    在房門口猶豫了許久,這才敲敲門。

    片刻後,房間裡一個警惕的聲音傳來:「誰?」

    是李真!

    齊愣子莫名的狂喜,蒲扇大的手一推,那房間的木門竟然不堪重負的開了,腐朽的鎖扣直接被他這一掌給推斷了。

    一進房間,齊愣子就看見手拿一把匕首,從黑暗中正往過來走的李真。兩人對視,齊愣子道:「你幹啥?」

    李真手中拿著匕首,整個人定格了許久,只覺得心裡有氣無力的。這門對齊愣子就是擺設啊,才說要先警惕一下的,他直接就甩著膀子進來了。

    「你沒事吧?」

    「沒事啊,還好,你也沒事。」

    李真忽然發火了,沖上前去一錠子砸在齊愣子胸膛上,齊愣子不動如山,李真手疼。

    「你跑哪兒去了?我在後邊喊你回來回來,你就是不聽,你就是要去追。萬一那馬賊殺回來咋辦?你知不知道窮寇莫追的道理啊?」

    李真恨鐵不成鋼的低聲吼道。

    齊愣子有些慚愧的笑了笑:「我咋沒聽見你當時喊我啊。」

    「我特麼這會兒沒跟你說你聽沒聽見的問題!」

    「那你在說啥問題啊。」

    「……」

    李真暴怒,然後又渾身洩了氣:「你到底幹啥去了?」

    「我殺他去了。」

    「你殺他殺到這會兒?哄鬼呢你。」

    「我真殺他去了,那傢伙太能跑了。我最後沒追上,他跳崖自盡了,然後我累得不行就睡了一覺……」

    「你……」

    李真捂著胸口,氣的心臟病都要犯了,還睡了一覺?那啥關頭啊,你睡一覺。

    「你呢?我回來咋見你沒人了,那些人的屍體呢?」

    李真氣不打一處來:「我等你?我等到猴年馬月去了。那可是官道啊,人來人往的,要是讓人發現屍體就事發了。你跑了,我一個人把那些屍體全都拖到了林子裡去,我一個人挖了個坑埋了。我一個人又去把地上的血弄乾淨。」

    「你沒做乾淨,路上還有馬的屍體呢。」

    李真有些抓狂了:「我還有閒心管馬?我還能把馬的屍體也弄去埋了?我一個人,我手無縛雞之力,我是個讀書人啊。別人看見馬的屍體不會報案,我把人的屍體埋了就好了。」

    李真說起來心裡就是一口怨氣,自己一個少年,第一次殺人,第一次面對那麼多的屍體,第一次在那麼緊張的情況之下,又害怕別人看見,又要去處理屍體……身體的勞累且不說了,單是那心理壓力就讓人有些崩潰。

    而且讓齊愣子殺了的馬賊,屍體沒一個美觀的。李真吐了好幾道,連苦膽都要吐出來了。六個人的屍體啊,李真一個人拖走去埋了。

    他不僅戰勝了恐懼,還戰勝了噁心,甚至還戰勝了心裡的負罪感。

    過程中,幾次三番的嚎啕大哭,李真想想自己也是不容易。我只是個學生啊,我只是來趕個考而已,趕考就這麼難麼?碰見的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齊愣子聽李真說,聽著聽著,見李真哭了起來,啜泣了起來。心裡有些不忍:「唉,其實你挺厲害的。我覺得我們是個絕配,我管殺,你管埋。處理的還挺乾淨,我找了好幾圈都沒找到你埋哪兒了。」

    「……」

    李真是真的心累了,現在終於見到了齊愣子,那說明沒事了。一切的擔憂和害怕東窗事發的心態,都放鬆了下去。

    這一放鬆,李真覺得全身都癱軟了,骨頭散架了一樣,一丁點力氣都沒有了。

    也是,前十六年甚至沒見過死人的他。今天親眼看見眼前這個人宰了六個,自己也親手殺了一個,還埋了六個。在這種高壓之下,李真差點沒崩潰了。

    嘆了口氣,看了眼齊愣子,李真倒頭就睡。兩眼一閉就沒了音信。

    齊愣子也怪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覺得有點疼。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好像也挨了幾刀來著。

    李真就酣睡了下去,齊愣子就跑到外邊去問老闆要紗布消毒水,坐在前台也不走了,就喊旅店的老闆給他包紮。

    旅店老闆給他一邊處理傷口,一邊興奮好奇的問:「今天……發生什麼了?」

    齊愣子沒說話。

    老闆又問:「跟人幹仗了是吧?他到底喊你殺誰啊?嘖嘖,竟然把你砍成這得行。我的媽呀,再用點力,這一刀不就劈到你腦仁兒裡去了?」

    「你多管閒事。」齊愣子沒好氣的說。

    他這會兒不犯愣了,心裡也明白著呢,那事兒不能說。宰了七個馬賊,這可不是小事情啊。

    畢竟是七條人命。要是傳出去,無論是官府還是馬賊,都要找自己麻煩。

    老闆也問不出來什麼東西,轉而又閒聊:「你主子明天是不是要參加高考?」

    「昂。」

    「那我咋沒見他出去呢?」

    「出去幹啥?他睡了。」

    「嘿,差點把大事兒誤了,你還不趕緊把他叫醒?你不知道考場規矩麼?」

    齊愣子的腦袋被包紮了一半,也驚得站了起來,吶吶道:「我又沒上過學,啥規矩啊?」

    老闆嘆口氣:「老子跟你說不清,快快,跟我一路,去把他叫醒。趕緊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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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bert1225 發表於 2017-8-23 16:09
第18章:嚴苛

    當旅店老闆和齊愣子慌忙跑進房間,打開電燈之後,卻發現李真整個人面紅耳赤,身體不斷的顫抖著躺在那兒。

    旅店老闆心中一驚,伸手去一摸李真的額頭,覺得觸手竟然是一片滾燙:「不好,發高燒了。」

    「啊?怎麼給發燒了?」

    「我上哪兒知道去?」

    「那快去請大夫吧。」

    「黃浦郡有個屁的大夫,只有治紅傷的大夫。整個九州,就只有中州帝都才有會看疑難雜症的大夫。」

    一萬年後,醫學被取締了。

    因為人類在很久以前身體中出現了抗體,不會再出現任何內科疾病的原因,所以大夫這個行業就漸漸的落寞。因為人類很少會再出現病症的原因,所以大夫都只是會治紅傷,如骨斷筋折、開膛破肚等急症。

    感冒會出現,發燒也會出現。但基本上沒人吃藥,人體會自癒。

    齊愣子兩手一攤:「那咋辦啊?發燒會昏迷的,他怎麼考試啊?我言裡話外能感覺到他很在乎高考啊。」

    「顧不得了,你用濕毛巾把他額頭綁著。今晚必須把他送到考場裡去,他既然是考生,這高考必然對他極其重要。無論如何,他今晚都必須得去考場。」

    「不是明天考麼?今晚上去考場幹啥?」

    「跟你解釋不清,你把他的行李,還有准考證找到。我們把他送過去,錯過了今晚,明天進不去考場的。」

    「……」

    齊愣子滿房間找,找到了李真貼身的背包,發現裡邊有一大摞紙鈔,但是卻絲毫沒有其他的念頭。繼續翻,翻出兩個文件袋。

    老闆拿過文件袋:「就是這個了。走走走,你背著他。」

    齊愣子二話不說,連忙將身材瘦弱的李真背了起來,老闆便幫忙拿著兩個檔案袋跟著。兩人一路小跑,向著考場的方向而去。

    還沒到考場呢,就見到這附近人流裡極大,摩肩接踵,絡繹不絕。

    沿途到處都站的是官府的人,齊愣子還看見了黃浦郡的郡主,以及東南州的州督。

    兩位頂級大官站在考場門前,興奮的談論著什麼,周圍全是保護兩位大人的官差。

    明天考試,但規矩卻是頭天夜裡必須要入考場,要舉行儀式,也要趁著頭天夜裡驗明身份,防止作弊。主要是依靠提前一天入場,讓考生提前一天就不能接觸外人,從這一點上來杜絕大規模的作弊現象。

    「幹啥的?」

    有官差爆喝一聲。

    齊愣子就怕官差,整個人一哆嗦:「趕考的。」

    官差指了指身後的門:「考生進,無關人等退讓。有閒雜人等接近,一律按作弊論處。」

    旅店老闆心中一哆嗦,連忙後退。齊愣子背著李真愕然在當場,進也不是,出去也不是。連忙轉頭去喊李真,把李真提起來抽臉,可就是怎麼都叫不醒。

    官差虎目圓瞪,又是一聲爆喝:「還不進去。」

    這邊有了異動,當場就有十幾個官差圍了過來,齊愣子嚇得差點背過氣去,腦子終於靈光了,連忙喊道:「我不是考生,我是送他趕考的。我是送他。」

    官差眼睛一眯,走上前去摸了摸李真的腦袋,表情有些愕然:「是病了?」

    「對對,發燒了。」

    「你是什麼人?」

    「我是他……我是他兄弟。我怕他耽誤了,送他來的。」

    『噌』

    官差將佩劍拔了出來,一拔劍,齊愣子嚇得都要跪下了。

    卻見另一個官差走上前來,從齊愣子手裡把兩份檔案袋拿去看了看,眉頭一皺:「考生,劉全。考生李真。兩個考生?」

    齊愣子還好是想起了李真的名字,連忙說:「李真李真,他是李真。」

    「那劉全呢?」

    齊愣子都要哭了:「我不知道啊。」

    官差皺皺眉頭,也是很有經驗的。將劉全的那份檔案收走:「劉全來了喊他在衙門口領自己的准考證。」

    「是是。」齊愣子滿頭霧水,哪來的劉全啊。李真一直是一個人來著。

    「你,脫掉衣服,褲子,內褲,鞋子。」

    一官差用劍指著齊愣子。

    齊愣子猶豫了一下,看周圍幾個官差圍著自己,根本就不敢不從。連忙放下李真,一個官差上前扶住了,然後齊愣子就開始快速的脫衣服褲子。

    只是片刻,就將自己脫的赤條條的。跟前有別的考生,紛紛發出了嗤笑聲,看這一米九幾的漢子光溜溜的站在那兒。

    官差收走了齊愣子的衣物,開始圍著齊愣子上下檢查,看有無夾帶,有沒有在身上寫東西。這才放行:「你,將他背進去。」

    「是是。」

    齊愣子不敢忤逆,光著身子將李真背了進去。一路上,不斷有人竊竊私語,紛紛嗤笑。

    齊愣子光著腚一路走,臉憋得通紅,卻一句話都不敢說。他就怕官府的人。人家讓他幹啥,他就干啥,不敢違背。

    進了門,就來到了一個非常寬闊的場地裡,順著一路官差的指引往前邊一個大房子裡走。有官差解釋了齊愣子的身份後別人就放行了。

    一進房子,齊愣子就再也不害羞了,因為滿屋子都是光腚。唯一的遺憾是,別個都是進來了在裡邊脫,自己是在外邊脫的。

    除了官差有衣服,其他人都沒穿,無所謂啦……

    「將他放下,衣物全部脫掉。」

    有官差喝道。齊愣子連忙放下李真,將李真全身的衣服剝開。自然是有官差進行登記,然後就收走了李真的衣服。

    立即有一個人上前來檢查李真,看他身上有無夾帶,隱私部位有無用筆寫下的小抄。檢查的極其仔細,口腔、腚眼兒,都進行了檢查。

    女生是另一個房間,檢查的更仔細,齊愣子想看,看不到。

    檢查完李真之後,就讓齊愣子背著李真去排隊抽號。官差自然已經知道了齊愣子這個『陪考』的身份,便拿著竹籤給齊愣子:「你幫考生抽考號。」

    「好。」

    齊愣子抽了一個『A0916』

    「A號考場,0916考室。去,上車。」

    官差郎喝一聲。光溜溜的齊愣子,連忙背著同樣光溜溜的李真往出走,出了房子,卻見房後有隔板,不少同樣光溜溜的考生一個個紮著腦袋往那邊看,但什麼也看不到。都知道,隔板的另一邊,是同樣光溜溜的女生……

    「A號考生,登車!」

    前方,一個百餘隊的馬車車隊呼喚了起來。每一輛馬車上都寫著『A'。每一輛馬車都是六匹馬拉車,每一輛車都老大老大,一輛看樣子是能裝下二三十人的。

    齊愣子滿頭大汗,連忙背著李真登上了馬車,他一上馬車,馬車裡早已隨地坐下的其他光溜溜的考生頓時讓位置,生怕不小心被齊愣子一屁股坐死了。

    很快,在一陣警鈴聲中,A號馬車隊快馬加鞭的離開了這『檢驗場』,向著不知名的地方而去。馬車沒有窗戶,人家從外把門一鎖,裡邊黑乎乎的,就啥也看不見了。

    同馬車的一眾考生也沒人敢說話,都靜悄悄的,生怕不小心被別人聽見告自己個預謀作弊,互相交談的大帽子。

    安靜的顛簸之中,齊愣子是心潮澎湃,這詭異的經歷你上哪兒說理去。背著李真來趕考,莫名其妙的自己也坐上了去考試的馬車。

    誰也不知道考場在哪兒,誰也不知道馬車是去啥方向。東南州防作弊,是防到了極致的。

    大概有一個小時左右,馬車停下了,齊愣子七葷八素的又背著李真下車。

    下車之後,終於看見考場了,是一排排用磚石臨時搭建的一排排小房子,跟大牢一樣。而這你還不能現在進去,一下車,又進一個大房子,第二次進行檢查有無夾帶,有無小抄。

    齊愣子一個沒上過學的人,硬是陪著李真被捅了兩次腚,檢查有無夾帶……

    檢查完之後又開始排隊驗明身份,防止代考。

    輪到李真的時候,人家檢驗的人看了眼一個不同的花名冊,一看李真的信息,直接就放行了:「有商家擔保,考費已交,批准進入。」

    批准李真進入,不批准齊愣子進入。當即就有官差接過昏迷的李真,抬著李真去0916號考室。卻有人擋在齊愣子面前,冷聲喝道:

    「你,離開。」

    「啊……這我,我……」

    齊愣子左右看看,又上下看看,自己光著腚,往哪兒離開啊?

    官差可不管你這麼多,用刀劍逼著齊愣子往出去走。齊愣子不敢不走,兩手捂著隱私部位往外走。

    通過一個大門後終於出來了,剛出門,官差直接把門一鎖:「閒雜人等,接近考場,論作弊論處!」

    齊愣子聞言,拔腿就跑,生怕人家給自己扣個帽子。九州帝國極其重視高考,這作弊罪可是很嚴重的,齊愣子犯殺人罪都不怕,就怕被扣個作弊罪。

    一路跑了好久,卻見周圍一片黑暗,是一片密林,是一片荒郊野外。

    齊愣子光著腚捂著屁股前後,帶著哭腔吶喊:「我上哪兒說理去啊。」

    「這他娘是什麼地方啊!」

    「我該怎麼辦啊!」

    「……」

    夜空下,荒郊野外中,只能聽見齊愣子的嘶吼聲。

    什麼跟什麼啊,自己只是送李真來趕考,莫名其妙的被人脫光,還被人捅了兩次腚眼兒,然後又莫名其妙的被送到了這不知道什麼地方的考場,然後莫名其妙的又把自己趕出來了……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7-8-23 16:10
第19章:肅穆的儀式

    午夜十二點,上百個佩劍的軍甲騎著戰馬衝進了『A'考場,這是東南州的正規軍,每一個不僅佩劍,而且身上還挎著火槍。

    這是燧發槍,炸彈被研製出來之後,燧發槍就應運而生了。

    每一個軍甲都威風凜凜,殺氣十足。一百戰馬分散在整個考場的各個角落站定,寂靜無聲。

    片刻後,鐘聲忽然敲響,有人借用電喇叭開始喊道:

    「祭天大典開始。考生起立,為先輩默哀,為帝國禱告,為自己祈福!」

    聲音重複三次,傳遍整個A號考場。

    一排排猶若大牢一樣的小房子裡,所有的考生全部都緊張的站了起來,在這鄭重的言辭之中個人也變得緊張了。

    衛兵開始挨個考室的搜查,務必讓每個考生都站起來舉行儀式。

    到了李真的房間後,看見李真依然倒在地上昏迷。便有軍甲進去呼喚,叫不醒。當即,就有軍甲提著兩桶冷水趕來。

    「潑!」

    一聲厲喝。

    兩桶冷水朝著躺在地上昏迷的李真身上潑去。

    『啊』

    一個冷子,李真當場被激醒。只覺得頭痛欲裂,整個人昏沉沉的,看人都是看兩個。

    全身發冷,忍不住瑟瑟顫抖著。

    「我……我這是在哪兒?」

    李真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還有周圍帶刀衛兵,以及自己全身光溜溜的模樣,心中一驚,難道自己被燕子磯的馬賊抓了?

    卻聽衛兵厲喝一聲:「考生0916.立即起立,默哀、禱告、祈福!」

    李真聞言,驚愕無比,考場?自己怎麼就到了考場呢?

    不能多想,一多想,只覺得頭痛欲裂。高燒至此,他現在全身都難受。

    官差將考室的門一鎖,離開了。李真卻站在那兒瑟瑟發抖,雙手抱在胸前,徹骨的冷。

    高燒之下身體本來就畏寒,還被潑了兩桶冷水,這罪不是人受的。

    李真雖然不知道自己怎麼來到的這裡,也不知道這會兒是什麼時候了,但他很早前就聽別人耳聞過這考場的規矩。

    祭天,便是考試前最隆重的大典……

    「對,突然想起來,要在頭一天夜裡入考場的。」

    李真忽然反應了過來,那考試注意事項上有寫過。但是自己今天經歷了生死大劫,把這事兒給忘記了。這會兒待在考場裡才突然想起來這一茬,但是又疑惑了,誰把我送來的?

    這時,外邊都有考生交談的聲音,李真也走到門前將腦袋伸出去看。一排考室,所有的考生都把腦袋從門縫那裡伸了出來,都在看。

    有考生隔著房子議論著:

    「聽說每年高考,全國各地都會有很多人死在考場裡。」

    「是啊,聽說啊,這考場鬧鬼。」

    「真是害怕呢,我一個人待在這兒房子裡,心慌意亂的,哪還有心思做題啊。」

    「等會舉行完儀式,我睡都睡不著的。」

    「……」

    李真聽著這些話,也是有些心慌意亂,鬧鬼?自己也有過耳聞,但是說實話卻真沒見過什麼鬼神。

    這時,電喇叭裡再次傳來考官的聲音:「考生默哀。」

    也沒人默哀,大家依然把腦袋伸到外邊看,就只是停止了交談。

    片刻後,忽然一隊快馬繞著考場狂奔了起來。為首的是一個身穿華麗甲冑的將軍,將軍騎著一匹白馬,手中舉著一面極大的紅色旗幟。一路狂奔一路搖晃旗幟。

    身後是十八個騎著黑馬的戰士,每個戰士都右手提著戰刀,左手提著燈籠。

    燈籠。早已被淘汰的東西。

    一百年前直流電被發明出來後,就孕育而生了各種照明工具,手電就是其中之一。而此時,眾人卻提著燈籠,說不出的詭異。

    李真愣愣的看著那一對戰士繞著考場狂奔幾圈之後,將軍忽然劇烈的搖晃起了紅旗,爆喝一聲:

    「召,東南州天地神明,祭天祭地祭祖,望天地神明庇護東南州高考成功,望天地神明庇護九州帝國選拔棟樑之才,望天地神明庇護考場秩序……」

    那將軍喊完,身後的十八個士卒齊聲重複的又喊了一次。然後離開了。

    眾考生不斷唏噓,李真也是萬分感慨,情不自禁的就覺得內心深處隆重無比。

    『駕』

    這時,又是一隊軍甲騎著馬繞著考場狂奔了起來。

    為首的是另一個將軍,依然騎著白色戰馬,身後依然跟著十八個騎著黑馬的士卒。

    不同的是,這個將軍手中卻是一面藍色的旗幟。

    『呼呼呼』

    隨著不斷的搖晃旗幟,他繞考場狂奔了有六圈,也停了下來,站在高台上瘋狂的搖晃藍色旗幟。

    搖晃一陣,在寂靜無聲中爆喝道:

    「召,各考生先祖、六親、兄弟朋友亡魂。望為各家考生坐鎮打氣,庇護考生考取錦繡前程。」

    「……」

    此言一出,考場裡一片嘩然,不少考生都騷動了起來。還招鬼?

    李真也是下意識的毛骨悚然,以前也聽說考試的時候,考場要招鬼的,但只以為那是傳說,沒想到這是真的。

    說完,第二隊軍甲也退下了。

    片刻後,卻見第三隊軍甲繞著整個考場狂奔了起來,鐵騎聲中,不少考生都顫抖了起來。考場裡的氣氛瞬間變得沉重而又詭異。

    第三隊的將軍,手中竟然捂著一面黑旗。黑旗上畫著各種詭異的符號,看起來就讓人頭皮發麻。

    第三隊停下,將軍狂舞黑旗,爆吼一聲:

    「招,與各考生有仇有怨之亡魂,各路牛鬼蛇神。如若考生中有人犯下過罪孽,今日各路亡魂……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十八個軍卒重複了起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嘶——

    第三隊退下了,整個考場充斥著吸冷氣的聲音。

    李真臉色煞白,全身都是冷汗淋漓。看向那些將腦袋探出來的其他考生,他們也都是滿臉驚恐之色。每個人都在恐懼的四處張望著。

    祭天是這麼祭的?

    先祭祀天地神明,再招來各家的先祖,然後又招來各家的仇人亡魂?這……這太讓人毛骨悚然了。

    李真渾身顫抖著將腦袋縮了回來,在自己這狹小的房間裡四處張望,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有些陰森。

    下午自己親手殺了一個人,齊愣子殺了六個,自己親手埋了六個死人……這會兒卻突然招鬼,讓亡魂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李真汗毛都立起來了,看著周圍靜謐的環境,老覺得陰森無比,似乎整個房間裡已經站滿了自己看不見的東西一樣……

    李真這會兒頭痛欲裂,高燒持續的不退,想睡覺。但是這個環境裡,他卻發現自己再也睡不著了。

    一躺在那木床上,就感覺床下好像有人。

    翻過身睡,又好像感覺背後有人。

    趴著睡,又感覺好像房頂上有人。

    三隊軍馬撤退後,就感覺考場裡好像到處都是看不見的人,似乎能看見滿臉是血的死在燕子磯的老師們,似乎又能看見那被自己把腦袋砸爛的馬賊。老熱鬧了。

    「啊!」

    忽然,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響起。

    李真整個人頭髮都豎了起來,連忙跑到門口將腦袋伸出去,而這時,幾乎所有考生也都將腦袋伸了出來,滿臉驚恐的四處張望。

    「誰?誰在慘叫?」

    「真……真的有鬼來報仇麼?」

    「我的媽呀,考個試怎麼就這麼恐怖呢!」

    「……」

    卻見馬蹄聲響,從黑暗中奔出一個全副武裝騎著戰馬,一手拿燧發槍,一手拿戰刀的戰士:「何人喧嘩!」

    角落裡的一個『A0942'的考室裡,傳來一個考生痛哭流涕的尖叫聲:

    「我不考了,不考了。我感覺有鬼,我不考了。送我回去,我要回家……」

    那戰馬又停了下來,全副武裝的戰士一言不發又退回了黑暗的角落之中。

    那考生似乎崩潰了,瘋狂的用腦袋撞擊鐵門,又把滿頭是血的腦袋伸出來哭喊:

    「我不考了行不行啊?我要走,我要回去。我感覺有鬼,我感覺我的考室裡有個人始終在我背後看我。」

    「救命啊,真的有鬼啊。」

    「那陪我說話好不好?我害怕啊,誰陪我說話啊,你們都別不吱聲啊。」

    那考生已然崩潰,大家都探出腦袋默默的看著他,不敢有人接茬。

    那考生又開始崩潰嘶吼:「戰士,那你站在我的考室門口行不行。你站在我這門口,我害怕。、」

    「我他嗎不考了還不行麼?」

    「……」

    片刻後,有監考官鐵青著臉走來:「0942,確定不考了?」

    「不考了,我不考了。我不想在這兒待了。」

    「開門,讓他走。」

    當即有衛兵打開了鐵門,不由分說的將這崩潰流淚的考生押送離開,趕出了考場。隨即,又有人過來,兩張封條貼在了這考室的門上。

    說是招鬼,其實也是國家要測驗考生心裡素質的一個準則。讀書人不懼牛鬼蛇神,一身浩然正氣罷了。如果你自己都無法戰勝自己的恐懼,那麼便說明你想要考的錦繡前程的心也不那麼堅定。心理素質太差,以後又如何為帝國效力?

    眾考生唏噓著,越加惶恐不安。

    李真吞了口唾沫,光著身子又回到了床上,心中嘆氣這裡連個被子都沒有。冷啊。

    發燒還沒有退呢,這深夜之中光著腚簡直是折磨。

    片刻後,又有考生崩潰痛哭:「我不考了!」

    李真沒有出去看了,只是躺在床上自我催眠的不斷念叨:「世界上沒有鬼,世界上沒有鬼……」

    到了後半夜,隔壁的考生用腳踹起了牆壁,李真只聽見咚咚的聲音中,那考生在隔壁大喊一聲:「0916.你陪我說會兒話好不好?」

    「0916,我怕啊。你陪我說說話啊,周圍太安靜了。」

    「0916,我好像看見有兩個沒腦袋的人在我這裡晃蕩,好像穿牆而過去你那兒了。」

    「0916?」

    「……」

    李真瑟瑟發抖著,此時臉色煞白,嘴皮子也湧出一抹虛弱的白色。他這會兒已經顧不得害怕了,只覺得難受的要死。

    兩眼似乎看見這個世界在天旋地轉,全身癱軟無力,冷汗一層又一層的流出來。

    高燒已經極其嚴重了。

    在這種昏昏沉沉中,他還是兩眼一翻給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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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bert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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