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世界] 崛起一萬年 作者:寶巨 (連載中)

 
albert1225 2017-8-23 15:11:57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8 179012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7-8-23 18:58
第40章:騎虎難下

    翌日一早,數匹快馬就到了十堰郡。

    「宣太子令。」

    一位兵甲騎在馬上,俯瞰著驛館門前的一大隊人馬。

    李真等人帶頭抱拳聆聽。因為較為發達的人權原因,男兒膝下有黃金,九州帝國並不崇尚磕頭蟲的法則。只有見天子的時候才會行跪拜禮。

    「太子口諭:聽說狀元郎已經到了十堰郡,本宮迫不及待想要領略一番狀元風采,請你即刻到金州郡,本宮要提前領略一番。」

    宣告完之後,兵甲立即就又離開了。

    李真等人面面相覷,明康苦笑道:「火藥味有點濃啊。」

    李真皺著眉頭說:「太子怎麼對我這麼上心?有種想要考驗我的意思。」

    「我倒是忘了給你說,太子是十年前的狀元。他那個狀元,覺得被你這個狀元比下去了,心中不痛快是人之常情。」

    李真苦笑,這還沒進京呢,似乎就先結了這麼多的麻煩啊。

    「那啟程吧。繞路金州郡。」

    「……」

    計畫好的是走商洛郡,距離和路途都短。這一下繞路金州郡,又要浪費好幾天的時間,大家心裡都是有些不痛快的。但是沒人敢得罪太子,他只要不犯錯誤,就是未來的天子啊。

    金州郡。

    有侍女疑惑問:「太子,您為什麼要讓狀元郎繞路來金州郡?他可是有聖旨的,不會被別人說閒話麼?」

    荀釋飛呵笑一聲:「聖旨又如何?我只是想看看這狀元郎,是不是能擔當得起本宮前段時間為他唱誦名號,響徹九州的榮耀罷了。」

    「他必然是不如太子的。」

    「這還用你說麼?」

    荀釋飛眼中閃過嗤笑之色,喃喃一聲:「本宮從小在皇宮內廷求學,一路名師指點。不敢相比科學院的先驅,但比他卻是綽綽有餘。他只是一個草民罷了,在最爛的地區,最爛的學校裡上學。沒有接受過精英的教育,又有什麼資格……超過我,呵呵,百年來,九州第一狀元?」

    「是啊,他肯定是不如您的。窮鄉僻壤出來的狀元,也許只是記憶力好,能記下所有的學問罷了。」

    「這一點你錯了,李真還真不是單純的記憶好,學習好。他有一種超常發揮的思維,似乎知道一些大家不知道的東西。但是我也可以,我上學的那會兒,也知道很多課本上沒有的東西。」

    「反正無論如何,太子肯定都是比他強的。」

    荀釋飛哈哈大笑:「這不用你說。但是,本宮真的想替父皇測試一下這狀元的能耐。他是空有其表,還是真的學富五車,這需要本宮親自考證。希望他不要讓我失望啊,不要太差了……」

    荀釋飛看著窗外,神思縹緲。心中格外的矛盾,又希望這個狀元的水平不要太落後,避免帝國挑錯了人才。又希望這個狀元,真的不行……

    而荀釋飛召喚李真繞路來金州郡,這事情也很快的傳到了八龍城中。

    京城的百姓是對荀釋飛非常熟悉的,都知道他是十年前的全國狀元,有經天緯地之才的帝國繼承人。

    而另一個,卻是當今天子欽點的——百年來,天上地下九州第一狀元郎。

    皇家的狀元,怎會服氣窮鄉僻壤走出來的狀元?

    「有好戲看了。」

    「如果太子將李真比下去了,豈不是就證明當今天子眼拙了麼?還欽點的第一狀元?」

    「是啊,太子都沒當得起百年來九州第一。這個李真卻被欽點了。太子怎麼可能服氣?」

    「我估計太子要刁難李真啊。」

    「皇家的子孫是不服輸的,荀釋飛同時也是京城第一才子,他會服氣這個新的狀元麼?」

    「以往的高考狀元,太子都會禮賢下士的去對待,是為人師者的姿態。而這一屆的李真,超出了這個常規,隱隱和他平起平坐,太子的心裡能好受?」

    「不行,我要去金州郡看熱鬧。」

    「我也要去。」

    「……」

    金州郡的事情,在八龍城起了風波。老百姓是好看熱鬧的,心中都知道,太子把李真叫到金州郡去,肯定是要切磋一番了。看看這到底是皇家的子孫出色,還是天子欽點的第一狀元厲害。

    而教育總署錢茂,聽聞這個消息之後卻是饒有興趣的挑了挑眉頭:

    「有意思,十年前的狀元不服今年的狀元?」

    「少年人之間的比拚麼?有意思有意思。」

    轉頭對隨從吩咐:「備馬。去金州郡看熱鬧去。」

    「總署要出面麼?」

    「不出面,只是暗中的去金州郡罷了。少年人的比拚,這是好事情。我這老幫子出面算什麼?他們都會放不開手腳的。就暗中觀察吧。」

    想了想,錢總署又說:「另外,你喊人幫這件事造造勢,引到一下輿論。」

    「引到什麼輿論?」

    「把這件事炒作起來,炒的越大越好。越轟動越好。最好要讓中州的百姓都知道這件事情,把這件事重視起來。呵呵,讓太子和李真,都感受一下什麼叫做萬眾矚目。既然要比拚才華,那就不要兩人偷著藏著私下裡比拚了,讓中州百姓都知道,公開起來。」

    隨從下官越發的皺眉不解了:「總署大人,這是為什麼?太子要考校李真,這件事本來就有點不妥。若是李真不如太子,那豈不是打了天子的臉,畢竟他可是天子欽點的九州第一狀元啊,太子可不是天下第一。若是太子輸了,那皇家的臉面又不好受。無論結果如何,兩頭都不討好。私下裡解決了就是最好,為何還要公之於眾?」

    錢茂哈哈大笑:「學術該當蓬勃發展,若是顧忌這裡的臉面,顧忌那裡的影響。還配稱之為什麼學者?壯哉我九州,壯哉我少年,如今百花齊放,這難道不應該大肆宣揚,大力扶持麼?」

    言罷,錢茂又低語一聲:「我也想看看太子到底有什麼才華。我也想看看李真有幾斤幾兩。當萬人矚目的時候,應該都是能放下顧慮,發揮出來的吧?」

    「總署以為誰更才高一籌?呵呵,說來也是巧,太子竟然也是理科生。要是文科狀元,想比也比不了。」

    錢茂呵笑著搖頭說:「八成是太子了。他今年26,大學早已畢業。李真是輸在年齡小。」

    「那既然總署知道李真會輸,為什麼還要大肆宣揚這件事?李真若是真的輸了……天子會否臉色難看?唉,也不對。太子輸了,天子臉上也難看啊。都不好看。」

    錢茂輕聲道:「一個學者,不僅僅有超高的學識和嚴謹的性格,務必有一顆素質過硬的心臟。我這次想看看李真在世人面前落敗於太子後,會是怎樣的態度。是會崩潰?會服軟。會受打擊,還是會平淡無奇再接再厲。看一個少年的品性,從爭論輸贏之後的塵埃落定,最容易看出來。我希望李真落敗後,他的心態不會讓我失望,畢竟路還長。」

    「我知道了總署。」

    「……」

    下官遵照著命令,當即安排了下去,去傳播這件事情。去宣揚這件事情。

    只是短短半天時間,中州人盡皆知。

    本來太子只是想要考驗一下李真的水平。但是經過一宣揚,意味變了,為:

    十年前的狀元,不服現在的狀元。下了戰書,要和九州第一狀元比試學問。而十年前的狀元是當今太子……

    這重磅消息吸引了無數的目光。太子傻眼了,愕然抓狂:「我什麼時候說過對李真下戰書了?」

    騎虎難下!



    PS:後邊還有一章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7-8-23 18:59
第41章:你的名字

    一萬年前。

    拖著行李箱來到了西安交大的章至,在結束了新生入學報名之後,來到了自己在學校外獨租的公寓之中。

    她不喜歡住宿舍,因為晚上是屬於自己和真的時間,因為宿舍有其他人。

    熱水澡之後,心神鬆緩,而又感到了疲憊。

    「唉。」

    伸了個懶腰,依偎在沙發上。

    不知不覺的,很莫名其妙的一陣睏意便襲來了,她也很奇怪為什麼會突然感覺如此疲憊。睏意來的是如此突然,而現在才中午好麼?

    忽然,章至皺著眉頭,一雙手摀住了左邊的咪咪,喃喃一聲:

    「這裡……有點痛。」

    在一種不知是心臟還是什麼部位的刺痛之中,章至招架不住那睏意了,眼睛不知不覺的閉上,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

    一萬年後。

    『吱呀吱呀』

    馬車在戈壁灘上行徑。

    「要見太子了,你是什麼感想呢?」

    「沒感想。」

    「太子要和你比拚學問唉,這麼多年我都沒聽說過皇家的兒子,會迫不及待的與百姓家的兒子比拚。你好厲害啊。」

    「呵呵,是吧。」

    「你怎麼了?熱?中暑了?額頭出了很多的汗水。」

    明康有些擔憂的伸手摸了摸李真的額頭,卻發現李真此時有氣無力,兩個眼眶深陷,似乎有些憔悴,有點精神不足的模樣。

    李真有些困難的深吸一口氣,雙手下意識的摀住心臟的部位,強笑一聲:「我還好啊。」

    「哪裡不舒服麼?你為什麼總是打哈欠?是昨晚沒有睡好?」

    李真心不在焉的點點頭:「也許是吧。」

    「那你睡會兒吧。」

    「那好啊。」

    明康和齊愣子對視一眼,兩人從馬車中走了出來,騰出更大的空間讓李真休眠。

    齊愣子戳了戳明康,低聲說:「是不是長途奔襲之中,他生病了?你可能不知道,李真身體一向不好,我覺得他身體總是很虛弱,弱不禁風。」

    明康摩挲著下巴呢喃著:「是有點啊。身材太瘦弱了,這可能是年少時期長期營養不良的原因吧?聽說,李真在考上狀元之前,基本上每天的主食是一個干饅頭?」

    「我只知道,他考完試在杭城郡的時候,每天是一碗粥。他很省的。」

    「唉。」

    明康透過馬車窗戶瞟了一眼,看見了已經不知不覺睡了過去的李真,看著那瘦小到弱不禁風的身體,感慨一聲:「蝸牛。」

    「嗯?」齊愣子疑惑無比。

    明康莞爾:「他像是一隻蝸牛?」

    齊愣子恍然:「你的意思是,他慢?」

    「不是。」

    「那你的意思是說,他喜歡吃菜葉子?」

    「……」

    「難道是說,他白嫩的肉體,就像是一道美食?」

    「……」

    明康翻了個白眼,再也沒有興趣和這個文盲聊下去了。

    ————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黑暗,也有熟悉的月光。

    「我沒有想到,會在中午的時刻與你會面唉。」

    「第一次,在午睡中見到你。」

    章至和李真面對面站在一起,互相攥著彼此的雙手對視,眼神一片雀躍。

    「哈哈,如果說只要睡著就能見面的話,從此以後,我甚至想時時刻刻都見到你。」

    「要不長眠吧。」

    「你好傻哦。長眠是死亡。」

    「在一個世界裡死去,在另一個世界裡與你活在一起,這是不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哈哈哈哈。」

    夢中的戀人,感情如膠似漆。

    他從來是尊敬她的,像是自己的老師,又像是啟蒙者,更像是姐姐,也是媳婦兒。

    她對他從來都是心疼的,像是一個災區的孩子,像是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更像是一個懷揣夢想的領家少年,也是自己的男人。

    說起來有些幼稚,夢中的東西怎麼可以當真呢?但他們就是當真了。

    恍若隔世。

    他們都將這虛無的空間,虛無的夢境,當做了內心深處最純真,最潔淨的一個屬於兩人的世界。

    有何不可?

    李真有些愁眉苦臉的說:

    「太子傳喚我去金州郡,要和我比拚學問。」

    章至輕笑:「真,這是一件好事啊。像天下證明你是最棒的,你是連太子也能比下去的男人。」

    「但是我隱隱有些擔憂,如果太子是一個『不能輸』的人,我該當如何抉擇?」

    「在百花爭鳴的時代,即使帝王家的兒子也需要承認自己的不足。如果連自己的不足都無法看見,那麼這個王朝也只能成為一個虛有其表的自大狂,終究會從內部垮掉。而據我瞭解的,你的復興時代裡,似乎並非這樣的王朝。」

    「人都不願意自己會輸掉。這是人之常情。」

    「你現在很有政治智商啊。」

    「是你教的好。對了,也許我就快當官了,我聽明康隱約給我透露說……九州教育總署錢茂錢大人,似乎在為我諫言,想讓我不要在大學六年浪費時間,讓我直接上任,直接考察。我是一個即將做官的人,沒有一點政治智商怎麼可以?」

    「哈哈哈。那就好,我最怕的就是愚昧的書呆子。很顯然,你不是。」

    「一萬年前的『無為之治』思想,是一門很偉大的學科。我還得謝謝你總是給我灌輸這些思想,現在越來越覺得有用了。」

    章至背著手圍著李真走圈圈,打趣道:「並列進入四書五經,流傳數千年的《中庸》,豈非那麼簡單?若是糟糠的話,早就被時代遺棄了。但是卻一直流傳了下來。不過我們這裡的義務教育之中,不會去學四書五經,都成為了一些課外讀物。更適合孔子說的『困而學之之人』去學習。因為困而學之之人,他們知道了自己的不足,知道自己需要汲取到養分,所以他們才會主動去找這些書來看。」

    「這麼好的書,這麼珍貴的思想,為什麼一萬年前不學呢?」

    「古時候會學,是兒童啟蒙。但現代吧……人說是裡邊有一些古人愚昧的智慧,容易變成跟不上時代節奏的書呆子,不適合青少年學習了。但讀透了才能覺得這些書有多麼偉大。我更覺得,是這些書太深了,分表面和深層次兩種境界。而負責教育的官員,可能是害怕當代青少年文學素養不夠,讀不透。而中庸這本書,讀不透就會被誤導。」

    「哦?誤導?」

    「是啊。通篇講述如何中庸。讀不透的人都會以為,是要讓人學會做縮頭鳥,讓人學會『不爭第一,不落最後,始終及格就行』的思想。其實是錯的,古人哪有那麼傻啊。」

    李真露齒輕笑:「對。也許你教給我的都是精華吧,我覺得,它的意思其實通篇是在說:做一把鋒利無比卻含而不露的絕世寶劍!」

    「什麼意思?」

    「如果將人比作是劍的話。那麼有些人是絕世鋒利,但是卻沒有劍鞘,人們欣賞他,卻會害怕他,遠離他。有些人到處卷刃,劍刃到處是豁口,是一把殘劍,也沒有劍鞘。所以人們不欣賞他,嫌棄他,討厭他,也懶得理他。

    而有些人,是一把絕世鋒利,絕世殺機的寶劍。但他卻有一個平淡無奇的劍鞘,遮蓋住了自身所有的鋒芒,只在關鍵的時刻才會吐劍殺人。因為有了劍鞘,所以人們欣賞他,敬畏他,喜歡他,崇拜他,但是卻敢接近他,親近他。

    似乎……學識、膽魄、勇氣,是一把劍的鋒芒。而中庸的思想,是在努力的為自己構建出一個平淡無奇的劍鞘吧?」

    章至愕然張大了嘴巴,吶吶道:「你……總結的很到位。所以?」

    「所以我是個賤人!」

    「哈哈哈哈!」

    這一次,沒有聊數理化,沒有聊未來走向。章至也沒告訴他自己在一萬年前的西安等他。李真也沒有向她傾訴衷腸和苦楚。

    這一次,他們深入的聊了《中庸》。鋒利,並且中庸。

    最後,他們聊了一個一年來都想要知道的問題。

    「你,叫什麼?」

    章至愣了愣,眼中有一絲雀躍,也有一絲迫不及待的焦急,似乎是害怕延遲一會兒就再也說不了了。是啊,好不容易想起來了……

    「章至,章至。我叫章至。文章的章,至此的至。章至,記住我的名字,我叫章至。」

    李真心中莫名一震,莫名的,眼淚流了出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流出眼淚,為什麼,心中會突然湧現一種失落、難受、不捨、痛苦的心情?

    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心情?

    看向了章至,那潔白的臉龐上也淚流滿面。

    章至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熱淚滾滾,是一種酸楚的熱淚。

    「李真。我叫李真。我姓李,我叫李真。你記住我的名字。」

    章至撫摸李真的臉龐,為他擦乾眼淚,柔聲說:「李真。我會記住的,你叫李真。」

    李真一把將章至擁抱在懷中,吶喊一聲:「章至!你叫章至,我會記住你,永遠記住你的名字。」

    他們終於喊出了彼此的名字,一年多了。

    忽然,兩人莫名的覺得心臟一陣刺痛。

    夢醒了……



    PS:創建的有書單的朋友,如果可以的話,幫我加一個書單吧。哈,謝謝啦。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7-8-23 19:01
第42章:搞事情

    從馬車裡睜眼,李真淚流滿面。

    焦急的爬了起來找出紙筆,手指哆嗦的攤開紙面:「章至,她叫章至。她的名字叫章至。不會忘記了,這一次,再也不會忘記她的名字了。」

    顫抖著手,他在一沓紙上,將『章至』寫了一百遍。

    明康和齊愣子納悶的看著李真,不知道他發什麼神經。

    明康看了眼,納悶道:

    「章至?這是什麼意思?」

    「她的名字叫章至。」

    「很奇怪的名字哦,對你很重要的人麼?是誰啊?」

    李真忽然臉一紅,吶吶的說不出來,他不知道該如何去像兩人解釋。只是看著寫了一百遍的紙,重複的呢喃著。

    他感覺到心臟的地方似乎總是有種異樣的感覺,刺痛中,有些癢癢的感覺。

    有些奇怪的掀起了上衣低頭去看,左胸上,心臟的位置出現了一個紅色的印記。

    「哇,你被蚊子咬了這麼大一個包哦。」齊愣子驚呼一聲。

    李真滿頭霧水,有些出神的看著自己心臟位置的紅色印記,心中喃喃:這印記……好像是一滴淚。

    ————

    一萬年前。

    章至淚流滿面的睜開眼睛,一起身,便風風火火的去找了紙張。

    因為太過焦急,章至一跟頭栽倒,額角撞在了牆角,頭破血流。

    卻連擦擦血跡的時間都忘記了,慌忙的找到了紙筆,不斷的寫下那兩個字——李真。

    寫了一百遍。寫到自己再也忘不掉這兩個字。

    「他的名字叫李真,總是叫他真,真真,原來姓李啊。」

    「……」

    傻笑著,章至覺得自己的心臟處有異樣的感覺,不由得解開了裡衣查看。

    對著鏡子,她看著胸口心臟的位置突然出現的一個紅色印記,有些發呆了。

    紅色的印記只有小指甲蓋那麼大,不規則的圓形,上端是尖尖的,下端卻是圓圓的。像是一顆水珠,像是一顆雨滴。

    「但怎麼覺得,好像是一滴淚。」

    莫名的,章至想起了周星馳拍攝的一部電影裡的台詞,被自己逗得『撲哧』一笑,自嘲的重複出了那句台詞:

    「我愛的人,在我心裡留下了一滴眼淚。」

    「……」

    ————

    天子腳下金州郡。

    以八龍城為中心進行輻射,整個中州相鄰數郡,每一處都是絕世繁華。

    除了商洛郡、漢中郡之外,就屬金州郡繁花似錦了。

    在十堰郡的時候,李真還並未感覺到天子氣息,但是一入金州郡,那種富貴與皇權的氣息撲面而來。

    整個金州郡分為了兩個區域,一個區域是城牆之內為主城,城牆之外全部是規劃及其完善的民房。與八龍城的八臂哪吒城風格相似。

    古時候,整個中州主要是為戰城。

    與八龍城相鄰數郡,都是八背哪吒城的建築風格,融合風水學、軍事學、地理學、交通學為一體。

    在玄學中,八臂哪吒城講究了藏風聚氣,凝固龍脈的作用。傳說是八臂哪吒城的建築風格群中,能夠人傑地靈。

    其實在地理學說和建築學說上,李真一眼能看透除了戰爭作用之外,八臂哪吒城的真正作用。

    四通八達。

    首先,八臂哪吒城裡,東南西北中都是涇渭分明,一條條縱東縱西,南北通透。首先,解決了交通的問題。因為四通八達的原因,所以條條都是主路,一個地方擁堵之後,從另一條路也能盡快疏散。並且有條條大路通羅馬的作用。

    其次是城市內澇的緩解。在暴雨等的自然災害天氣裡。下水道擁堵就會上反,從而造成城市內澇,演變為洪水。而八臂哪吒城地下的水道,卻可以從八個方向排出去,起到一個極好的分散作用。

    這也是大城市,人口極其密集的地區,必須要完善的幾個重要點。

    其次是戰爭中的作用。八臂哪吒城與普通城池不同,它幾乎無法攻破。至於究竟為什麼無法攻破,這就說來話長了……

    「這就是金州郡了,你看都在歡迎你啊。」

    明康站在奢華的馬車之上,意氣風發的指著沿路兩旁的百姓。

    李真探出了腦袋,不由得就會感覺到如芒在背的滋味,被這麼多人看著,關注著,還是有些不習慣的。

    進入金州郡內城的路,可以八駕齊驅。而沿途兩邊,全部站著各型各色的老百姓。

    人頭密集無比。都在好奇的對著李真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這就是九州第一狀元啊?呵呵,這就是傳說中那個以稀奇古怪的答案獲勝的狀元?同期有人考滿分,被他刷了下去。投機取巧嘛?」

    「考滿分的那個人,名字似乎叫做荀釋天吧?」

    「有的看了。同期刷下了高考滿分的八皇子,如今又來金州郡和太子比拚學問,這個狀元好威風啊。」

    「狀元郎的身體似乎很殘弱啊……呵呵,一陣風都能吹倒。比起我們關中漢子差遠了。」

    「唉,畢竟是東南州的人,沿海區域的人身材都矮小。」

    「這也不是矮小。太瘦小了……」

    「……」

    李真聽著那些議論,覺得有些面紅耳赤。自己年少時期營養欠多了,虧了身子,自己現在也很無奈啊。

    明康笑嘻嘻的說:「狀元,和金州郡的父老鄉親問個好吧。」

    李真連忙點頭:「噢對對對。」

    然後站在了馬車外的平台上,李真站直了身子,對著四面八方抱拳:「在下杭城李真。初來乍到金州郡,人生地不熟,給各位問好了。」

    百姓們善意的哄笑幾聲,有零散的聲音喊道:

    「狀元你好!」

    李真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又喊道:「如果給各位添麻煩了,大家一定要說啊。」

    「不麻煩!」

    「你是狀元,怎麼會麻煩啊。」

    「……」

    李真笑著正想順著往下說,忽然,人群裡傳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喊道:「聽說太子看不起你的學問,要找你比拚學問,你覺得你和太子誰的學問高?」

    「……」

    場中一靜,所有百姓都環首四顧,去尋找是誰喊出的這句話。可是怎麼找也找不到了。

    明康眯了眯眼,低聲道:「有人搞事情。你不要回應這個問題。」

    李真內心嘆了口氣,他都想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得罪誰了?剛入金州郡,怎麼立馬有人烘托這種尖銳無比的問題?還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喊著,這是要讓自己下不來台啊。

    又有人鼓噪了起來:「狀元,你和太子的學問誰深誰淺啊。」

    「狀元,你覺得太子有沒有學問啊?」

    「哈哈哈。狀元,你覺得呢?」

    「……」

    站在馬車上,李真沉吟了一陣,莞爾一笑:

    「自古有雲,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如果非要爭強好勝,鄙人認為,我落後於太子。」

    百姓們紛紛皺眉頭,對於李真的這個回答極其不滿意。你落後於太子?你怎麼能親口說你落後於太子呢?你可是天子欽點的百年來九州第一狀元啊,太子又不是。學者太謙虛的話,是不是有些虛偽了呢?

    有人聒噪了起來:「難道你認為天子親封你為九州第一狀元,是錯的?你其實不是第一?」

    「狀元的意思是,天子眼拙麼?」

    「……」

    明康眼裡寒光閃爍了起來,心裡焦急無比,這顯然是有人帶頭在引導輿論啊。讓李真下不來台。承認也不是,不承認也不是。

    李真哈哈一笑,朗聲道:「我自然是落後於太子的。太子是九州繼承人,未來掌管天下。而我,是為帝國效力的學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自然遜於太子。」

    明康心裡的石頭落了地,這個回答雖然有自貶的嫌疑,但是終究圓回去了。

    人群裡,穿著一襲布衣的錢茂笑嘻嘻的看著馬車上的少年,喃喃一聲:「還是有點水平的。喏。」

    一昂下巴,跟前一個帶著灰布帽子的青年又郎喝了一聲:

    「那狀元的意思是說,太子強於你,也就只是因為出生富貴罷了?如果太子褪去了皇家光環,他在你眼裡一文不值咯?」

    李真兩眼一瞪,再好的涵養,這會兒也要瘋了。一直很有修養的他,忍不住想爆粗口,這特麼誰呀?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7-8-23 19:02
第43章:屎的學問

    齊愣子聽不懂這些話裡的彎彎繞繞,行走在馬車旁,若有其事的摩挲著下巴自言自語:「嗯,這句話說的也對,太子有沒有真才實學不論,可能褪去皇家光環也沒這麼……」

    李真心頭火起,扶著馬車一腳踹在齊愣子肩膀上。

    齊愣子一個趔趄,疑惑的看著李真,還委屈的不行,像是在說:難道我說的有錯麼?

    李真懶得跟他解釋,沒有相對嚴謹的羅輯思維能力的齊愣子,肯定是搞不明白這一句句話裡驚險的機鋒的。

    明康臉色鐵青,炸喝一聲:「休得挑撥離間。太子自然是有經天緯地之才,你那話是什麼意思?是看不起皇家麼?」

    明康是個老油條,他不敢讓李真再回答這個問題了,這問題裡越陷越深,顯然是有人提前安排好的。一句話說的不對,李真就要倒大黴了。一句話不對,皇家的面子就下不來了。

    明康索性直接一腳將皮球踢回去,很委婉的轉移了話題。把針對於李真的提問,上升到了喊話者看不起皇家的高度。論扣大帽子,明康這種老油子精明的很,李真雖然有急智,但是沒有在這種政治大染缸裡浸泡過,還是欠缺經驗。

    見明康出來救場,李真也是暗暗擦了一把冷汗,再也不敢再馬車外邊待了。

    可就準備進去的時候,人群裡竟然再次響起一個突兀的聲音:

    「太子也是理科生。那假如太子褪去了皇家光環,與你平輩論交談學問。你覺得誰的學問更高呢?」

    假如褪去皇家光環?

    明康險些吐血,有這個可能麼?這不是純粹放屁麼?

    李真苦笑,情不自禁的說一聲:「金州郡的父老鄉親,很熱情啊……」

    「哈哈哈哈。」

    沿途百姓紛紛哈哈大笑,對於李真的幽默和無奈,即表示同情,也覺得好笑。

    沉思良久,李真還是說道:

    「學問是一個嚴謹的事情,造福九州發展的很嚴肅的問題。而不是用來比鬥的風花雪月,所以我覺得這個問題從根源就是錯誤的。」

    李真還是有點舉一反三的能力的,學習了明康的扣帽子和上升高度,這會兒也學會了。

    不回答這個問題,開始上升起這個問題的高度來儘量規避。假是假了點,但是能救場,能做到不要還沒進金州郡,就因為說錯話而得罪一些人。

    「哈哈哈。狀元可真是雄辯驚人啊。」

    有人喊了一聲,再也沒聲音了。

    人群裡,錢茂有些好笑的看著馬車上那個狼狽的少年,輕笑一聲:「智慧是有些。缺在經驗不足,從一開始他就不應該接話的。走吧,別為難他了。」

    錢茂離去,人群裡有二三十人也從各個角落散開了,再也沒人問尖銳無比的問題了。

    李真終於鬆了一口氣,暗道好險。

    但是金州郡裡一處府宅中,太子荀釋飛卻痛苦的薅起了頭髮:

    「啊,這是什麼人在背後煽風點火啊?」

    「我喊李真來金州郡,只是個人心理不平衡,想要考驗考驗他而已。只是想給自己出口氣罷了。」

    「這到底是什麼人?竟然弄得人盡皆知,不斷煽風點火上升高度。竟然成為了我荀釋飛心胸狹隘,見不得別人比我強,所以要從學問上證明自己?誰啊到底。」

    「明明是私下的一些交流探討,為什麼一夜之間演變成為了有目共睹的盛事?」

    「……」

    太子並不想去計較這裡邊複雜的結構,輸了怎麼樣,贏了又怎麼樣。

    他單純的只是感覺自己被人擺了一道,而惱火著,卻又無可奈何著。

    他不知道是誰,只覺得自己也太嫩了吧,讓人家這麼簡單的就玩弄於股掌之中了。自己可是太子啊,未來九州的繼承者。曾經以為自己很精明,但是現在被人隨意玩弄於股掌中,被人牽著鼻子走,他才知道真的是薑還是老的辣。

    侍女也擔憂的說:「那太子要是輸了怎麼辦啊?」

    「本宮會輸?在我眼裡,他就是個屁。還九州第一……實話告訴你,除去劑量因素談毒性,那就是耍流氓。」

    「啊?」侍女費解,她又沒讀過化學,並不瞭解太子藉著化學中的劑量與毒性的問題,來比喻這件事情的真相。

    對於侍女,太子是很溫柔的,耐心的解釋說:「在化學裡有這麼一個說法,劑量小到一丁點的劇毒,其實是無毒的。而劑量大到一定程度的二氧化碳,也是能瞬間變成讓人死亡的劇毒的。所以,拋開劑量談毒性都是耍流氓。而李真也是這個問題。」

    「我還是不懂。」

    「我的意思是,我和李真,根本沒有可比性。他如果和我同期,那我可能不是他的個兒。但他比我小十歲啊,我是十年前的狀元。所以,拋開了年齡因素談學問,這也是耍流氓。」

    「啊?」侍女越發迷糊了。

    太子無奈的嘆口氣:「如果李真和我年歲一樣大,我們之間的學問就是有高低的。但他比我小十歲,就沒有可比性了。我接觸的比他多,學的東西比他多,多十年的知識量。這如何比?我贏了,勝之不武,就像是高濃度的二氧化碳悶死一頭牛,我是得不到任何快gan的。沒啥好處。」

    「我本來從一開始,也就沒打算和他爭鋒,比拚什麼誰才是學術第一。我只是單純的不痛快他這個九州第一,想要考驗考驗他,刁難刁難他而已,僅此而已。但是現在有人上升到了比拚學問的高度,你明白我的難受麼?就如同上火的時候便秘,好不容易拉出一點屎來,卻再也拉不出更多的了,拉出來的那一點太硬了,也掉不下去。就卡在那個地方,你擠也擠不斷,回也回不去。特別難受。」

    侍女滿臉嫌棄:「咦,你好噁心。」

    「話粗理不粗,我現在難受的真就是這種感覺。我莫名其妙的讓不知道哪路神仙擺了一道,李真也是一樣。非要給我們上升高度,這就痛苦了。我現在不管是贏了還是輸了,都討不到好。贏了,是打父皇的臉。輸了,是丟皇家的人。李真也一樣,他贏了,是打皇家的臉。輸了,又是打我父皇的臉。我……唉。」

    侍女憂心忡忡的說:「那既然你們輸贏都已經討不到好了,不如放手施為吧。總不能輸。」

    「我肯定知道啊。現在我和李真兩人,都是輸贏共同討不到好。他和我也一樣。所以我就只能贏得漂亮。把他徹底比下去,讓他服氣。然後再站出來說一聲,放在十年前我肯定不是他對手,我能贏,是因為我比他年長……之類云云,這樣才能挽回局面。」

    「太子萬一輸了怎麼辦?」

    荀釋飛哈哈大笑,眼裡是濃濃的不屑:「你在開什麼玩笑?」

    「……」

    「太子,李真到了。」

    下人傳喚。

    荀釋飛嘆口氣,又整了整臉色,露出一副笑容:「快,請他到會客廳,學弟一路風塵僕僕辛苦了。你們招待好我這位學弟,不能怠慢了,我換身衣服就來。」

    「是。」

    下人退下。太子再次哀嘆一聲,該來的還是來了。

    他後悔,從一開始就不該把人家喊到金州郡來啊。

    他自問,我荀釋飛精明了一輩子,就沒幹過這麼兩頭不討好,到處是麻煩的蠢事兒。



    害怕有些同學沒注意到那個我建的那個群號哈。在這裡再說一下:4/3/9/9/5/1/0/9/6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7-8-23 19:04
第44章:聊聊

    第一次見到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九州帝國荀氏太子荀釋飛。李真絲毫不避諱的仔細觀察他,只是太子生的白淨,除此之外看不出什麼異於常人之處。

    不像是傳說中的龍行虎步,步步生蓮,不怒自威中有種龍肝鳳髓的高貴氣質。沒有,都沒有。

    他就像是一個普通的領家兄長,笑眯眯的,讓人有些暖。

    「這位就是學弟吧?果然英雄出少年。」

    李真抱拳:「在下杭城李真,見過九州帝國監國攝政荀氏皇儲太子。」

    太子的全稱就是這麼長,一般人是不知道的。要不是明康在來的路上特意告知,第一次見面鄭重的話要用全稱,李真也不知道太子的名諱竟然是這麼長。

    皇家規矩多,喊一個人並不能直呼其姓名,或者直呼級別。要用上全稱,是一種禮節。

    荀釋飛笑了笑,也抱拳對李真還了一禮:「學弟不用如此生疏,喊我一聲荀學長,顯得親近一些。」

    李真微笑著:「皇禮不可廢,還是太子吧。」

    「撲哧」

    荀釋飛身後一個侍女忍不住笑了起來,轉頭對旁邊的侍女竊竊私語道:「真是如傳說中窮鄉僻壤出來的鄉巴佬啊,太子都喊他學弟了,他還非要堅持著喊太子,哈哈哈,果然,八龍城之外皆是農村,中州之外全是農民。」

    另一個侍女也是悄聲說:「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見到天子,豈不是要嚇得癱在地上?」

    「……」

    場中的氣氛尷尬了起來。

    太子對十名侍女異常的寵,平時和她們也沒有任何的上下級威嚴,就是如兄妹般、情侶般的打鬧。這些侍女也不像是遠古時代封建王朝的閉塞,多了少女的活潑和沒心沒肺,但也沒了規矩,不注重場合。

    除了見皇室的人,她們見誰都是這幅模樣。

    明康眉頭微皺,但是沒有說什麼。

    李真聽見了這話,也假裝沒有聽到。帝都人的傲骨麼?八龍城之外皆是農村,中州之外全是農民?

    荀釋飛也有些尷尬了,他自然是知道自己的侍女為什麼當眾這樣奚落李真,因為自己的侍女必然是向著自己的。她們不在乎你什麼狀元不狀元,官員不官員,她們只知道太子要是不喜歡一個人,她們就要言裡話外的奚落他。

    「小蓮,不可口出狂言。」

    那侍女嘟了嘟嘴:「喏。」

    荀釋飛面色無常,輕描淡寫的揭了過去:「學弟,坐吧。」

    李真倒是愕然了,這麼寵麼?

    齊愣子這種腦袋不靈光的人,也覺得這有些詭異了。兩個主子說話,下邊的人插嘴奚落,這是一種失禮啊。李真和別人說話的時候,齊愣子都不敢插嘴隨意亂說。

    這太子身後的侍女,按理說這個地位應該比自己在李真面前要低得多啊,她們隨意說話,口出狂言,就這麼輕描淡寫的過去了?

    齊愣子想不明白,不是傳說皇家規矩多麼?怎麼到了太子這裡,是反著來的?

    李真也不是小肚雞腸之人,也不放在心上就隨意坐下了,屁股剛一粘椅子。那叫小蓮的侍女又癟嘴說:

    「沒規矩。太子都沒落座呢,你卻先坐下了,真是沒文化。」

    李真一愣,連忙又站了起來,有些慚愧的笑道:「第一次入中州,失禮了,還請太子恕罪。」

    荀釋飛笑了笑:「沒關係的。小蓮說話一直口無遮攔,學弟還請不要放在心上。」

    「不會的不會的。」

    李真話音剛落,小蓮又接話:「哼哼,諒他也不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也妄圖想跟太子比拚學識?還真以為自己的狀元厲害的沒邊……」

    「小蓮!」

    饒是荀釋飛再寵她,此時也有些火大了。有些話背後裡說就行了,還拿出來說,三番兩次讓人下不來台。

    小蓮嘟嘟嘴,滿臉委屈的看著荀釋飛,意思是,我說錯了嗎?

    荀釋飛怒目而視,看了片刻,又只能無奈的嘆息一聲,還是不忍心去數落她。

    李真等人面面相覷,這特麼是侍女麼?竟然這麼寵麼?

    不是說這是規矩很多的皇室麼?這侍女的地位怎麼這麼高啊?饒是富商家的丫鬟和傭人,都不敢在主子面前這麼說話,還是有客人的情況下。這皇室的侍女,膽子就這麼大麼?

    荀釋飛苦笑看著李真:「學弟見諒。」

    李真能說什麼?只能點頭道:「太子多慮了,我什麼都沒聽見。」

    「嗯,一路風塵僕僕,累了吧?」

    「是有些累了。」

    「本宮已經安排好了住所,夜了,休息吧。呵呵,明日得要好好見識一下學弟的水準啊。」

    「那草民告退。」

    「請。」

    「……」

    進了金州郡太子的府宅,連一杯茶也沒喝,李真等人又退下去休息了。

    客房之中,齊愣子都傻了:「這特麼還是侍女麼?這麼金貴?」

    明康低聲說:「小聲點,別讓人聽見了。」

    「嘿,我就是想不通了啊,這……這也太沒規矩了吧?」

    「素聞太子異常寵愛侍女,沒想到這麼寵,唉。」

    明康和齊愣子兩人聊著,互相吐槽。

    李真則坐在床邊沉思著,為什麼看起來,太子似乎是有些不待見自己呢?

    侍女心直口快無所謂,但是如果太子喜歡自己,她們還會那麼說麼?顯然是太子不喜歡自己,所以侍女才忍不住出來說一些尖酸刻薄的話語的。

    「明哥哥,我是不是不經意間得罪過太子?」

    明康苦笑一聲:「得罪倒是不至於,太子沒那麼小肚雞腸。」

    「那今天這算是怎麼一回事。」

    「因為太子宣告金州郡,明天要和你比拚學識。是拿你當對手了。」

    李真恍然大悟:「太子拿我當對手了,所以他的侍女才會對我『心直口快』?」

    「應該是這樣。不過說來太子確實是太寵侍女了,倒是李真你受委屈了。別在意。」

    「不會。」

    「……」

    夜。

    用完晚膳之後,李真腆著肚子在這府邸之中散起了步。

    這金州郡並非是太子的封地,只是這裡有太子的一套宅子罷了,有時間他會來遊玩,在這裡居住。

    不得不說皇家還是富貴,這僅僅只是一套類似於富人鄉下別墅般的宅邸,就大的讓李真感到驚訝。

    不熟悉的人如李真,走著走著,竟然會迷了路。

    夜。

    荀釋飛同樣在用過晚膳之後出來散步,他心煩無比。最近這些天都很煩躁,尤其是被人牽著鼻子走,而無可奈何。

    今天見到了李真,荀釋飛卻更心煩了。一想到明天會和李真進行比拚學問,就覺得口乾舌燥。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終於要發生了。

    「唉。」

    幽幽嘆息一聲,他覺得自己這個太子當的也是累啊。伸手托起一株夏花輕嗅,清香充斥於鼻翼,驀然回首,笑道:

    「狀元可還滿意我這裡的伙食?」

    李真笑著行了一禮,然後扶著涼亭的柱子坐了下來:「滿意的很。」

    太子走到他近前坐在對面,笑呵呵的道:「下午小蓮說的一些話,還請不要放在心上,她對誰都是這般,是我太寵了。」

    「沒關係的。」

    太子滿意的點點頭,忽然想起一事:「聽說你從杭城郡來中州,一路上沿途都在調查各地民生狀況?」

    李真瞳孔一縮,心中驚呼著他怎麼知道?

    下意識的摸到了自己貼身裝著的筆記本,各地GDP在這裡瞭若指掌。

    難道……明康告訴他了?

    怎麼會,明康怎麼會這麼不懂事?

    太子曬然一笑:「不必驚訝,一路上有書記官記錄你的言行舉止,你還沒到中州的時候。就早有書記官將你沿途所作所為所言,記錄在冊匯報給朝廷了。我作為九州太子,自然是瞭解的。呵呵,蕩平燕子磯,霸氣。本宮服你。」

    李真心裡鬆了一口氣,還好,只是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不知道自己做沒做成。不過心中還是驚駭無比,以後不得不小心點了,自己還是小覷了帝國的可怕。

    有書記官麼?自己都不知道隨隊的有書記官。還真是……險啊。

    若是書記官發現了自己有這麼一個筆記本的話,朝廷必然好奇,若是讓自己上交給官員們看,那就要出大風波了。

    「燕子磯……只是草民曾經發誓,要為同窗、老師報仇罷了。」

    「無妨。九州每天要死很多人,沒人會在意你殺了幾個馬賊的。只是本宮挺好奇的,你一個理科生,卻沿途調查各地民生狀況?你還懂民生?」

    「略懂。」

    太子眼裡閃過一抹驚喜之色:「聊聊?」

    「知無不言。」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7-8-23 19:06
第45章:格局

    太子饒有興趣的看著李真,帶著試探性的詢問:

    「你既然成了狀元,未來有很大可能也是要做官的。假如你做了一州之督,你覺得你有把握將這一州帶的富裕起來麼?」

    「有。」

    「那假如就讓你做東南州州督,你有把握麼?」

    「有。」

    「說說看,假如你現在就是東南州州督,你要如何去治理東南州?步驟都說出來,我聽聽。」

    太子頗為好奇的看著李真,是真的有了興趣,想看看這理科狀元能不能開拓思維做一個文理結合之人。

    就如太子本人,也是理科生,但他卻肩負著繼承九州的大任。未來要治國。荀釋飛本人也相信,理科也是可以治國的。

    李真想了想,直指東南州弊端:「東南州在九州各地,屬於土地沙化相當嚴重的地區。那麼如果我想要讓東南州富裕起來,第一步不外乎兩個硬性指標。」

    太子一聽李真竟然還有兩個硬性指標,這種極其有目的性的答案,迫不及待了起來:「快說。哪兩個?」

    「第一,大力投入發展交通,三年內,官道四通八達,或許誕生更快的交通工具。第二,大力發展東南州沿海港口。此為兩個硬性指標。」

    太子疑惑的皺眉:「第一件事,為什麼是發展交通?為什麼不是發展農業進行創收?」

    「因為東南州土地沙化嚴重的緣故,道路時有時無。在內部交通之上只能走馬,只有在少數有官道的地區,才可以讓馬車上路。而落後的交通,便會阻礙本地區的資源優勢向著經濟優勢轉換的進度。一旦交通得到翻天覆地的改善,資源優勢迅速轉換為經濟優勢,那麼交通便能實現反補經濟的作用。」

    太子兩眼一亮,猛然一拍大腿:「妙啊!妙啊。本宮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點呢,只是以為有些地區落後,是當地發展環境受限的原因。卻沒想到,竟然交通的通順,能有這麼大的隱患。太妙了。那你快說說,為什麼又要大力發展港口?」

    李真淡然說:

    「港口與內陸交通是同理。大力發展了東南州港口,便能方便了各地的貿易效率。大批船隊行徑東南州港口,那麼就會帶來大批的貿易。有了貿易,就會增長當地消費值、生產值。良性循環之下,水、陸交通發達,便會吸引更多的貿易經過東南州。更多的貿易經過東南州,就算是一群雁過只拔一根毛,只需要短短兩三年的時間,東南州的生產總值便會翻倍上升。所以,要想富,先修路。」

    太子驚駭的張大了嘴巴,重新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了李真,直到將李真看的臉都紅了,也始終是一言不發。

    走眼了,這次是真的走眼了!

    荀釋飛內心極度震撼,世上只說,理科生治不了國。但是荀釋飛這個理科生,卻偏偏是未來九州的繼承者,他認為理科生能夠治國。

    今天只是偶然的心血來潮,想要考校一下李真,沒想到竟然撿到寶了。這個小小少年嘴裡,竟然妙語連珠。

    妙啊!

    這個觀點,這個切入口。讓荀釋飛內心極度的震撼。

    「太子?」

    李真紅著臉喊了一聲。

    荀釋飛清醒過來,急切的問道:「那麼如此一來的話,東南州豈不是生意人就會成倍增長?」

    「對。」

    「那如此一來,都看見做生意掙錢,豈不是就擱置了農業?都跑去做生意了?」

    「太子怎麼可以這麼想呢?生意人多了,為什麼會擱置了農業呢?生意人多了,消費能力同時也就提高了,整體的生產總值也就高了。而事實上,農民的負擔也就減輕了。」

    「為什麼會減輕呢?」

    李真笑了笑:「因為我的第二步,就是逐漸化零為整,用產量化取代零散化。當地區有錢了,地區裡有錢人也多了。本州就會從『大力徵收農業稅』改變為『大力扶持農業』。對外承包土地,吸引投資者前來大規模投資農田、養殖業。用大規模代替『私戶零散』。」

    「什麼意思啊?」

    「就是田地,不再是自己種的莊稼自己吃。而是專門有商人大規模種養殖,然後為市場提供。走市場經濟的路線,用資本帶動農業,用商人的無利不起早的特性,讓他們看見農業大有可為。這是一條市場經濟的路線。」

    「這麼做有什麼好處麼?」

    「好處太多了。商人逐利的原因,加入科學的發展觀,就會大大的提高產量。不僅如此,還降低了本州徵收農業稅時產生的投入。假如以前一個郡有一萬個農民種出來的莊稼,那麼徵收農業稅時,就會投入一百個人。而如果化零為整,那麼同樣那麼大的莊稼,卻只需要一個人去徵收農稅。這就是徵收農稅時的降低成本。」

    荀釋飛倒吸一口涼氣:「收稅還有成本?」

    「當然有成本,官府得派人,人力是成本。得要清點到戶,清點到每一個人的情況,這又是成本……」

    「我……我都沒想到,這收稅還有成本。原來是這樣啊。但是,你說的如果農業產量化、產業化之後,那些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又該怎麼辦?他們沒有了求生技能,活不下去了。」

    李真搖頭否定:「不,因為到了那個時候,東南州的富有會超過所有州。而東南州,會用稅收的一小部分反哺農民,東南州的農民會享受到本州戶籍的特殊權益。那就是低保。東南州到了那個時候,完全可以養活所有農民,每個月給老無所依的農民發錢,讓他們生活。從而由『農民養國』,轉變為『國養農民』。而年邁的農民獲得東南州義務養活,年輕力壯的農民就會轉而進入其他行業。

    又一批人力投入了其他行業,從而又帶起其他行業的蓬勃發展。此為良性循環。」

    荀釋飛沉思片刻:「行不通,你這個辦法行不通。產量化種植說的簡單,但卻還是需要投入大批的人力去種植啊,就是你說的請農民。投入的人力過多,就會壓榨了商人的利益,利益稀薄,還有什麼商人會承包土地?」

    「難道太子沒有想像過,未來有一天,種地是不再需要人的麼?」

    荀釋飛駭然瞪大了眼睛:「什麼?這怎麼可能。種地不需要人?那需要什麼?」

    「機械化生產。」

    「機械化……哪有那種機械?」

    「會有的。」

    李真傲然笑道。

    荀釋飛驚疑不定的看著李真:「你……你能發明出那種機械?」

    李真淡笑道:「五年內,那種東西必然問世。」

    「具體是什麼?」

    「蒸汽機的無限種演變之一,如果給我時間,甚至能出現內燃機。可以代替牛,可以代替人,只需要一個人,可以完成十個人的工作。」

    「蒸汽機!」太子忽然驚呼了起來:「上古書籍中記載的一種東西,是它麼?你能將這種神奇的東西復原出來?」

    「如果條件允許的話。」

    李真的心臟不安的跳動了起來,在我的帶領下,蒸汽時代必定提前到來!

    太子鄭重了起來,不再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的交談。他心裡已經清楚了,自己將李真的格局看的太小了……

    李真的格局,是要改變一個時代。

    而不是純粹的在一門學科上為王。他不需要任何人和他比拚學術,他不需要獲得任何一切虛名。他的格局是改變一個時代啊。

    「夜深了,睡吧。」

    太子沒有說激勵的話,沒有追問蒸汽機。背著手幽幽離去。

    一番夜談,太子心中有了定計。

    什麼考校?什麼比拚學問?都只是浮雲罷了。

    「小蓮。」

    「怎麼了太子?」

    「明日一早,送李真等人入京。」

    「啊?不是要比拚學問麼?」

    「不比了。我已經輸了。」

    太子嘆息著說,眼裡卻看不出絲毫失敗的挫敗,有的只是興奮與狂喜。

    作為帝國的繼承者,沒有什麼是比發掘一個改變時代的人才還要狂喜的事情了,即使是獲得了虛名又如何?證明了自己不是李真的對手,或者李真不是自己的對手,又能如何?

    帝國命脈啊!

    「百姓熱情如此之高,現在說不比了,豈不是謠言四起?」

    荀釋飛嗤笑一聲:「謠言,輿論,又算的了什麼?」

    「……」

    李真心裡也是激動難耐,當他和太子聊到農業的時候,他就有計畫的將自己的蒸汽機計畫告訴了太子。他只想給太子心中埋下一顆種子,這顆種子會隨著蒸汽機的問世,而在他心中生根發芽。

    對於帝王而言,有什麼是比機械化生產,效率化生產,徹底解決全民溫飽的問題更激動人心的呢?

    蒸汽機就是結束麼?不。蒸汽機只是開始,未來太長了,李真需要帝國命脈——錢、權。

    一夜過去了。

    這一夜,沒有夢見章至。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7-8-23 19:07
第46章:太子黨

    一覺醒來,變天了。

    「不好了李真,你是否不經意間得罪了什麼人?」

    「別睡了李真,快起來吧,中州翻天了。」

    「……」

    迷迷糊糊中,李真被明康和齊愣子叫醒。

    坐起來,卻發現太子荀釋飛也在屋裡,面色陰沉不定。

    李真心中一個突突,預感到了一絲不妙的風味:「怎麼了?」

    明康面有急色:「有人幕後主使,一夜之間,整個中州遍佈了謠言。關於你的謠言。」

    「我的謠言?我的什麼謠言?」

    明康眼裡有驚疑不定之色,喃喃道:「人說,你的狀元摻雜了水分,怕是百年來天上地下九州摻水狀元。有人說你舞弊,也有人說你取巧,更有人說你運氣好,討到了主考官的歡心,所以你第一。他們的依據是……數理化,三張試卷裡,其中有五道題你都是錯的,卻偏偏因為五道錯題,反而成為了九州第一狀元。」

    李真猛然站了起來:「這怎麼會呢?我的試卷都是經過了驗證。」

    「是,是驗證。民不信啊。有人引導輿論,散播謠言,說你是百年來唯一一個光明正大完成了作弊的狀元。說你沒有真才實學,各種言論層出不窮。一夜之間,只是一夜之間啊。」

    太子始終一言不發,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李真連忙起身穿衣服,蓬亂的頭髮也顧不得洗漱了,大踏步向著太子府邸之外走去。

    『吱』

    推開了大門,卻見太子家門前已經人滿為患,不少百姓圍著一起指指點點。看見李真走了出來,百姓炸開了鍋:

    「假狀元,你騙我們好慘。」

    「說,你是不是投機取巧的狀元?」

    「李真,你解釋解釋,為什麼你五道題都是錯誤答案,卻偏偏有人把你錯的說成是對的?」

    「難怪說滿分480,你卻考了530呢。原來你根本就是投機取巧啊。」

    「狀元本來是同期滿分之人荀釋天,你實在太無恥了。」

    「……」

    聽著這些言語,李真面無表情,心中卻有些明白了。

    他只聽見了一個關鍵字——荀釋天!

    荀氏之人。皇室之人。

    他是今年滿分?

    那就難怪了。

    如果說這背後有人操作輿論的話,不用做他想,一定就是這個荀釋天了。自己的幾個標準答案,加分五十,成為了九州第一。而他,原本是滿分,原本該他是狀元,卻因為自己而落到了榜眼。按照常理來說,換成是自己,自己也不會服氣的。

    太子荀釋飛幽幽走了出來,郎喝一聲:「無關人等散退!」

    然後不由分說的將李真攥了進來,順便關上了大門,沉默不語。

    李真苦笑:「令弟……」

    「你不用說了,我心裡知道是怎麼回事。」

    李真嘆口氣,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其實任何一切都不怕真理的驗證,但是卻都怕百姓街頭巷尾的謠言。

    百姓他不懂你什麼公式,看不懂你什麼正確答案或者標準答案。只要有人引導了輿論謠言,他們就只會認你明明五道題的答案與標準答案不相符。卻不會聽你解釋為什麼不相符。他們也不懂。

    許久,荀釋飛嘆口氣說:「學弟不要有什麼心結,百姓說,任他們去說。你是朝廷承認的九州第一狀元,便無需擔憂任何的謠言。現在,只管進八龍城面見聖上。然後聽朝廷安排,去大學報到。這謠言會在時間的驗證中不攻自破。這謠言的壽命,也只是這幾天的日子罷了。」

    「我明白。我不懼任何謠言,我只是……」

    「你也無需擔憂本宮的皇弟。」

    說著,荀釋飛眼裡閃過一抹肅殺之色:「你是本宮認可並且尊敬的狀元,任何陰謀詭計在浩然正氣之下都將蕩然無存。本宮保你,這世上除了天子便無人膽敢加害於你,你只要莫忘了,如今的太子是本宮!」

    一段話,說的李真心中巨震。

    政治智商不低的他,聽明白了太子話語中的意思。這是……要站隊了。這是,要收編自己為太子黨了。

    朝野之中有官員中的黨派。而皇室之中也有各種黨派。皇室黨派可以歸納為兩類,一個是太子黨,一個是皇子黨。

    太子黨就是字面意思,主要是圍繞聚集在太子身邊的人。助他登基,他登基之日,你便是肱骨大臣。

    而皇子黨和太子黨的意思差不多,是有野心,有潛力的皇子組建的人馬。這也是新曆一萬年來九州的特色。

    因為九州帝國選擇太子並不是立嫡立長,而是充滿了無窮的變數。立賢立德。也就是說,只要天子一日不死,下邊皇子中但凡出現有比太子更出色的皇子,都可能會換太子。

    而這就導致了皇儲之爭是極其殘酷的。

    這是皇室特有的養蠱模式,對於皇子之間的爭儲向來睜隻眼閉隻眼,等到最後,擇優留下來的那一人,他便是最優秀的繼承人。

    這對於血肉骨親是殘酷的自相殘殺,但是有一派人卻持觀點認為:欲帶皇冠,必承其重。生在帝王家,便肩負九州命脈,如果可以以殘酷了一撮人的代價,換來國家利器最明智的掌權者,這就是值得的。

    李真認為,這種充滿變數的隨時換太子的政策,充滿了不科學。但是……千百年來傳統如此,誰都無法改變。

    李真不傻,他看清楚了,荀釋飛這東宮太子之位,似乎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牢不可摧啊。這一下,冒出來一個八皇子荀釋天,荀釋飛的地位有些危機了。

    可是關自己屁事兒啊。就這麼好巧不巧的,自己偏偏和八皇子荀釋天同期的考生,自己是狀元,他卻是榜眼。

    也許,這一次的考試,事關荀釋天奪儲大計啊。卻橫空出現一個自己,給他破壞的滿盤皆輸。

    如果沒猜錯的話,不知不覺間,自己似乎捲入了一場漩渦吧?

    唉。

    「學有先後,長者為尊。學弟李真,自然聽從學長吩咐。」

    李真抱拳,對著太子鞠躬。

    荀釋飛眼中閃過一抹欣慰之色,心中歡喜著李真的上道,不由得露出一絲笑容,也連忙對李真抱拳鞠躬。看起來像是對拜,此為還禮。

    「學弟言重了。自今日起,哥哥是太子一日,便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兩人對拜,太子言罷,扶起了李真。兩人相視而笑。

    李真是苦笑。

    我又能如何抉擇?

    除了拜入太子黨,我還有第二種選擇麼?

    李真心裡發苦,這下算是完犢子了,還沒進京呢,八皇子徹底成為了自己的死敵。

    是死敵。不死不休的敵人,沒見過面,不知道長啥樣的死敵。

    「備酒!本宮要與學弟暢飲,為他送行去八龍城。」

    「……」

    太子臥房。小塌,小桌,兩盤小菜,一壺清酒。屋裡檀香裊裊,清清冷冷只有兩人對坐。

    「此去八龍城,你可以放手施為。無需顧慮任何的後患,誰欺負了你,你都可以去找回場子,找不回來我幫你找。我的學弟,該當霸道。」

    太子臉色微醺,笑著說出了讓人背後發寒的話。

    李真只是諾諾,卻並不接話。拿著雞毛當令箭的事情他是不會去做的,太子的許諾,聽聽也就行了。

    他只是心驚於太子的兩面性。對待侍女,太子能做到百依百順,寵的沒邊。對待他自己的親兄弟,竟然言裡話外殺氣騰騰,沒有絲毫情感可言,這讓李真心寒,感嘆生在帝王家的冷血。

    「也許話說的太多了,意思傳達到位了也就可以了。我不陪你一起回八龍城,我遲你兩天去。放寬心,你是狀元,那就沒有人能拿你如何。皇子也不行。」

    話說的如此直白麼?李真心中仔細琢磨著太子的每一個字,不敢掉以輕心。

    太子又拍拍他的肩膀:「又何必徬徨?可曾聽說過荀家人有過自剪羽翼的歷史?昨夜的暢談,你讓我刮目相看,你的格局遠遠不是世人所想的那麼簡單。而你的夢想,我能給你,因為我們有相同的夢想,就是讓這個國家變的更好。道同,所以為謀。」

    李真苦笑:「我走了。」

    太子起身相送,看著李真的背影遠去,悠然喚道:「學弟需要什麼告訴本宮。等你實現那五年之約。到時候交給你的不僅僅是一個東南州。」

    李真心中一驚,但是卻不敢回頭接話,大踏步離去。

    都是什麼跟什麼啊,一覺醒來,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八皇子的仇人,莫名其妙的拜入了太子黨。

    明康等人也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不敢多言,一隊人馬氣氛壓抑的離開金州郡,快速向八龍城而去。



    PS:今天加更,下午還有兩章。今天總共三更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7-8-23 19:08
第47章:柞水縣

    不知道是一種什麼原因。

    李真總覺得越接近八龍城,自己心中的悸動感便越強。似乎冥冥之中有著某種召喚,似乎有誰在八龍城等著自己。

    「是誰在等我麼?」

    李真在馬車之中呢喃了一聲,從懷裡掏出了一張紙,看著紙上密密麻麻寫著的『章至』二字,輕笑道:「如果是你等我……」

    途徑一縣,已經明顯能夠感覺到中州百姓對於這個九州第一狀元態度的改觀了。

    「看,那就是百年來,九州第一摻水狀元。」

    「聽說他的狀元是投機取巧來的,今年狀元本來應該是八皇子荀釋天。」

    「什麼叫聽說?事實便是如此,還有人說,他是九州百年來唯一一個作弊成功的狀元。」

    「什麼和什麼啊,你們都別亂說。最新小道消息說,這個狀元其實是買通了九州總監考,錢茂指鹿為馬,把錯的說成是對的,吹捧錯的。就造成這狀元的出現了。」

    「噓,還是別說話了,這狀元來了。看這一行禁軍殺氣騰騰啊。」

    「……」

    馬車之中,看著外邊老百姓指指點點,李真面色不悲不喜。

    他不在乎名聲。

    有人引導著輿論又能如何?難道和百姓去講道理?他們不懂方程式,他們不理解元素週期表,他們更無法理解物理公式。你如何去與他們辯解?

    百姓從來不會去支持正確答案,他們只會支持,他們覺得有意思的答案。他們不在乎真相,他們只在乎他們覺得是真相的真相。

    這就是民。

    這就是謠言可畏。

    明康臉色陰沉不已:「太可惡了,八皇子怎麼能這樣?皇室的心胸呢?能贏得起,也輸得起啊。不就是得了榜眼,沒有得狀元麼?這樣造謠有意思麼?」

    齊愣子也是憤憤不平:「這些人怎麼這麼傻啊?別人說什麼他們都相信,在九州怎麼可能作弊?怎麼可能買通的了總監考?這種話他們也相信麼?」

    李真笑著寬慰:「不要說了。這是常態。」

    「你就不委屈麼?」

    「委屈啊。」

    「你委屈你還這麼平靜?」

    「平靜是因為無計可施,那為什麼要表現出自己的委屈?」

    李真毫不在意的說,然後翹著二郎腿躺了下去,繼續看著那張紙。將章至這兩個字反覆的看,看一看的,傻笑著。

    「這種人就不該讓他經過我們柞水縣,我們柞水縣人傑地靈,雖然沒出過狀元,但是也不能讓這種靠作弊上位的人把我們柞水縣玷污了!」

    馬車之外,響起一個老者的吼叫。

    李真動作一頓,眼裡有一絲落寞,卻轉顏一笑繼續看著手中的紙。

    天堂與地獄的距離並不遙遠,只在自己一念間。

    天堂與地獄的感受一線相隔,是別人的一念間。

    九州百姓捧他,他是九州第一狀元。

    九州百姓踩他,他是一坨狗屎。甚至走這裡過路,別人都嫌他髒。

    這種內心的憋屈來源於無妄之災,他又能如何?又能證明什麼?說不在乎是假的,他比誰都在乎。李真深深的嘆口氣,閉上了眼睛。

    「滾!」

    外邊,禁軍拔出寶劍對準那準備走過來的老者。

    老頭絲毫不懼,杵著枴杖擋在前路上,唾沫星子滿天亂飛:「我在這柞水縣生活了八十年,這是我的淨土。你們帶著這狗屁狀元滾出去,不要玷污我們柞水縣的土地。不准進城!」

    禁軍見其是個老頭,只能是恐嚇,卻不敢強行動手。

    正此時,柞水縣的縣守帶著壓抑衝了出來,縣守騎著一匹棗紅色的馬兒爆喝一聲:「那老頭子,竟敢阻攔狀元過路,滾。還不滾,還不立即給狀元讓路?」

    老頭冷笑一聲:「縣太爺你拍馬屁還快,這種狗屎狀元你也要去諂媚?」

    縣守暴怒:「來人,把這老東西給我駕走。」

    「草,都給老子站住!」

    「誰敢動我爺爺試試?」

    「官府欺負老百姓啦。」

    「縣太爺為了拍狀元馬屁,當街要殺人啦。救命啊,沒有王法了,沒有天理了。」

    「記住這個衙役的長相,他剛才要拔刀殺人,記住他的長相。他欺負老人,欺負善良老百姓。我們聯名告到八龍城官府去。」

    「……」

    柞水縣縣衙的衙役一動,那老頭子往地上一座,一躺。整個柞水縣當場亂套了。

    先是老頭子的家人撲了上來,惡狠狠的推搡衙役。衙役還沒做什麼,老頭子的孫子先哭天搶地了起來。

    周圍看熱鬧的百姓瞬間爆炸了,好你個官府啊,竟然為了拍狀元的馬屁,就欺負孤苦伶仃的老人家?連老人家都要欺負,你還是人麼?

    數百個百姓當即將那十幾個官差團團圍住,指指點點。

    「記住這個人的長相,記住他,明天我們就聯名告到八龍城去。」

    「沒有王法了,還欺負老人家。」

    「官府就只會欺負善良的百姓麼?」

    「……」

    十幾個年輕的官差被家鄉的父老鄉親團團圍住,都有些倉皇,手中握著朴刀卻不敢往出來拔,只是倉皇的叫喊:「你們冤枉人!」

    「我們只是想架開他,我們沒有欺負老人家。」

    「你們別過來,別過來啊。」

    「……」

    縣守騎在馬上肺都氣炸了,渾身顫抖的嘶吼:「刁民,刁民。刁民啊!」

    他又能如何?

    社會的風氣便是如此。

    一件事的錯對,不看你什麼誰對誰錯,只看誰強誰弱。我是弱勢群體,所以我就有道理。而天子腳下這種風氣更盛,毫不誇張的說,天子腳下的老百姓根本不怕官。反而是官怕民。是怕民鬧。

    李真走出了馬車,站在那車台上負手看著混亂的前方,面色平淡無比。

    他看著兩個年輕人從地上撿了石頭,趁亂砸向了縣衙的官差。人太多了,官差根本抵擋不住,腦袋當即被砸的頭破血流,卻根本又不知道是誰。

    那應該是老頭子的子孫吧?

    明康臉色發寒,喃喃一聲:「沒有王法了……這些刁民啊。禁軍聽令!」

    「著!」

    一千多心中早已窩火的禁軍當即拔刀。

    「將這群刁民……」

    明康話還沒說完,李真擺擺手,郎喝一聲:「退出柞水縣,繞路牛背梁。不要給這裡添麻煩了。」

    「啊?」

    明康大驚:「不能啊。你是天子欽點的狀元,怎麼能給刁民讓路?牛背梁山高路險,那繞路就要繞太久了。」

    李真退回了馬車之中,看不出悲喜:「不要給人家添麻煩了。」

    明康嘆口氣,站在馬車車台上陰狠的看了眼柞水縣縣守,郎喝道:「聽狀元的,退出柞水縣。」

    「是!」

    一眾禁軍心中憋屈的窩火,他們跟隨狀元一路風光,哪想到臨近天子腳下竟然吃這種虧。

    柞水縣縣守看見了明康的目光,渾身一哆嗦,又氣又驚,看著禁軍護衛著馬車掉頭離去。看著眼下數百鄉里鄉親歡歌載舞,普天同慶的歡呼:

    「哈哈哈,裝什麼大尾巴狼啊。」

    「假狀元滾吧!」

    「你們看,他灰溜溜的好像一條狗哦。」

    「我們贏了,勝利了。終於逼走了假狀元,我們成功啦。」

    「……」

    柞水縣縣守坐在馬上,全身顫抖了起來,想起了明康的眼神,竟然兩眼一紅氣的哭了出來:「刁民……刁民啊,你們怎麼能聽信那種謠言呢?你們,你們氣走了九州第一……刁民……」

    「縣守!」

    「快,縣守昏迷了!」

    「快來人啊,縣守昏迷墜馬了。」

    「……」

    官差驚慌失措。

    百姓們看著縣守也落馬了,更是哈哈大笑,圍著掐縣守人中的官差們:

    「官啊,哈哈哈,看吶,這就是官吶。」

    「當官的都該死,有權有勢的都該死,死去吧。還阿諛奉承拍馬屁?妄想!」

    「我們勝利啦!」

    「……」

    荒誕!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7-8-23 19:09
第48章:三百里沖河

    八龍城皇宮內城,官監署(監察九州官員風氣、貪腐,組織安排官員職位調動、升降。類似於一萬年前紀檢委+組織部,卻比兩個部門合起來的權力更大。)

    身穿錦袍的少年龍行虎步走進了官監署總署辦公室,這中央集權中天下百官中樞之地。

    桌案前,滿頭大汗一手搖著扇子,一手在批閱文件的官監署總署杜太平抬起頭,笑眯眯的看著這少年:

    「八皇子來啦?」

    來人正是八皇子荀釋天。

    荀釋天對杜太平笑著點點頭,連忙慇勤的走上前去:「杜叔叔熱急了?小侄兒給你扇扇子吧。」

    說著,荀釋天不由分說的搶過了扇子,主動幫杜太平扇扇子。

    杜太平愣了愣,連忙搶回扇子說:「這成何體統,八皇子為皇家血脈,我這草民出身,當不得啊。哈哈哈。坐。」

    荀釋天也就是做做樣子,借坡下驢的坐在了客座上,喝了口茶水說:「杜叔叔,您的這一計簡直是精妙絕倫啊。」

    「哦?哪一計?」

    杜太平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一邊在認真的批閱下官呈上來的官員調動表,一邊不經意的問了一聲。

    荀釋天呵呵一笑:「自然是一石三鳥之計。」

    「杜叔叔可真是神機妙算啊。只需要小小的造謠,動盪中州百姓,就能達到打擊太子黨氣焰、凸顯小侄兒才華、突出小侄兒的存在感。厲害啊。」

    杜太平連忙搖頭:「沒有沒有,這話可不能亂說。哪來什麼造謠不造謠的,我只是在酒後和下屬說話,不小心發出了一些感慨罷了。八皇子可別亂說。」

    荀釋天不在意的道:「杜叔叔怕什麼?周圍的人已經被我遣散了,就咱兩人。有啥話不能敞開了說?小侄兒直來直去,還望擔待一些。」

    杜太平苦笑一聲,沒有答話。

    造謠之事確實和八皇子有關,但主意是杜太平想的,辦事的也是杜太平的人。

    如果說李真是太子黨的話,杜太平就是實實在在的皇子黨了。他這人精明的很,目光極其長遠。看清楚了太子荀釋飛身邊聚集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自己要是加入了太子黨,他身邊那麼多人,也根本顯示不出自己的才華來,不夠引起他的重視。

    杜太平索性從皇子裡挑選了荀釋天這麼個能與太子並肩的少年,走潛力路線,主推皇子黨。

    他是第一個加入八皇子麾下的皇子黨,那便理所當然的就是鶴立雞群,寧做雞頭不做鳳尾。要是把八皇子推起來,奪了荀釋飛的太子儲君之位,杜太平用腳趾頭想都能知道自己未來的前途是多麼的敞亮。

    計算到了骨子裡。他敢冒風險,敢投資。眼光也毒辣。

    別說,要是今年沒有李真橫空出世奪了狀元。在這毒辣的杜太平長遠鋪路之下,八皇子一旦成了狀元,還真有可能立即動搖荀釋飛的地位。他們計畫都盤算好了……可惜啊,李真的橫空出世,竹籃打水一場空。沒辦法。

    那事情已經發生了,只能想辦法補救。於是,杜太平才想起了這麼一個非常陰損的辦法。

    抓主要矛盾:造謠貶低九州第一狀元,凸顯荀釋天這麼個榜眼。造謠讓人覺得李真的狀元是撿的,而荀釋天才是狀元。讓百姓覺得,荀釋天是遭遇了不公平對待的人。

    多麼的諷刺……讓百姓覺得皇室的皇子竟然遭受到了不公平待遇。而惡人是一個窮鄉僻壤的百姓。

    但是成功了。

    在李真從金州郡太子府邸裡出來的時候,就成功了。

    一石三鳥。

    貶低了李真,突出了荀釋天。動搖了太子。

    整個中州的百姓在這種謠言之下,都展開了老百姓特有的『聯想能力。』

    李真為什麼能考上狀元呢?因為投機取巧,因為朝中有人吶。朝中人是誰啊?是東宮太子。

    所以,李真到了中州不直接去八龍城,反而先去金州郡見太子……這就是去給主子報喜去啦。

    那太子為什麼扶持李真,為什麼要讓李真『當』狀元呢?嗯,是因為要打壓才華驚人的八皇子……

    這樣一來,所有一切關鍵點都對上了。

    一石三鳥。

    語鋒一轉,荀釋天微笑著說了一聲:「他快進京了。」

    「所以我還有一石四鳥之計。」

    「哦?」

    「繼續激化這矛盾,繼續讓這九州第一狀元,成為九州最慘的狀元?」

    「怎麼個慘法?」

    杜太平呵呵一笑,答非所問的幽幽說道:「當世人都以為李真是太子黨的人之後,如果繼續用謠言貶低李真,使其為民所不齒,為官所不齒,為天下所不齒。那麼恨屋及烏,世人都會以為,太子黨的人既然如此低端,可用言論便動搖了太子之位。」

    荀釋天愣了愣,忽然哈哈大笑:「而他還根本就不是太子黨的人。杜叔叔這一個禍水東引的無妄之災,真是巧妙啊。我能想像,世人都說他是太子黨的人,世人都說他是撈偏門得到的狀元。你說,這天下得對我哥那個太子多麼的不齒啊。」

    「但是……我現在有些猶豫,還需要激化矛盾,試試看他到底和太子有沒有關係。」

    荀釋天嗤笑一聲:「一介窮書生,也能和太子扯上關係?我雖然看不起我哥,可他好歹也是個太子,不會淪落到與這窮書生為伍的地步。」

    「可他在金州郡是住過一夜的。」

    「那又如何?杜叔叔怕是想多了,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隨意加入黨派之中的。」

    「嗯……」

    杜太平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

    一萬年前,西安。

    距離開學還有一段時間,章至決定需要好好的遊覽一下這座十六朝古都。

    帶著白色太陽帽,穿著碎花連衣裙。青春,卻又顯得簡單幹練。

    章至的長相併不差,但是遠遠算不上傾國傾城,在這陝西首府並不足夠引起路人側目。但在公交車上,卻也是碰見許多斜眼過來偷看的少年們。

    嘴角洋溢著笑容,在西安獨有的桑拿天裡卻心靜自然涼,看著窗外每一處的景色,似乎都能產生幻視、幻聽。好像都能看見他的身影。

    「已經兩天沒有夢見過你了,這在以往算是反常的。是因為你距離我近了麼?」

    章至有些疑惑的說。

    已經兩天沒有在夢裡相見了,但是她的心裡反而會有一種特殊的悸動,似乎能夠感受到自己心愛的人在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這種感受是無法言明的。

    就像是兩塊磁鐵,隨著越來越近,那股吸力便越來越濃。你看不見磁鐵間的吸力。所以也無法闡述兩人心中互相吸引的感受。

    「乘客您好,柳亭路到了,請從後門下車……」

    章至在提示音中清醒了過來,覺得這條路名字好聽,沒有目的的她下意識的離開了座位。

    剛一離開座位,心中就很奇怪:「我為什麼要在這裡下車?」

    奇怪的搖搖頭,卻想著後門已經打開,而自己已經起身。罷了,沒有目的,隨意亂逛吧。

    她不去什麼景區,也懶得去地標性建築。要瞭解一個城市,你應該從這個城市最不起眼的角落開始……

    還好,七月的西安基本沒有烈日。

    不幸的是,天上那堵住了太陽的陰雲卻讓這天變得更加的悶熱。陰涼處和露天處的溫度是一樣的,感受也是一樣的。沒有空調的屋裡和外邊溫度是一樣的。有電風扇和沒有電風扇的溫度也是一樣的。

    就站在路邊,汗如雨下。是一種由內而外的流汗。

    章至抹了抹臉,妝都花了,她都搞不明白為什麼會這麼熱。

    在悶熱之中前行,前方波濤滾滾。

    看那雄偉壯觀似乎能夠隱約感受到一股蒼涼的氣息,不禁喃喃:

    「三百里沖河。古之帝都咽喉。」

    走的近了去看,河水渾濁,她又笑說:「現在是二百里灞河……」

    跨河而立,雄偉的灞橋。

    熟知歷史的章至站在了車流不息的橋上,踩在這從古至今翻修十數次的地面,脫口而出:「《雍錄》曰:最為長安之衝要,凡自西東兩方,路必由之……」

    莫名的,心臟一跳。

    章至臉色定格,喃喃的摀住了胸口,心臟的位置。

albert1225 發表於 2017-8-23 19:10
第49章:人道

    「走過這片荒山野嶺,那便是長安灞河了。」

    明康有氣無力的說著。

    李真下了馬車,隨同禁軍們一起徒步前行。這地勢實在險惡,全部都是不高的峽谷,密林遍佈。

    雖說有土壤,有綠意的地方在如今遍佈沙漠的九州很珍貴。但這個地方,實在是不珍貴,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這裡的險惡以及窮山惡水。

    「啊!」

    齊愣子一聲暴跳如雷。

    眾人紛紛側目,卻見捲起褲管的齊愣子抱著右腿痛苦的嘶吼了起來,眼淚刷刷而下。

    草叢裡深深埋著的荊棘帶血,血上掛肉。

    李真連忙跑到近前,打開他的手看了一眼,卻見齊愣子右腿的小腿皮開肉綻,被荊棘拉出了一道小指粗細的傷痕。並非是傷口,而是傷痕。

    「我艹你媽啊,疼死老子了。我……啊!」

    一路枯燥心煩,在這荊棘之下,齊愣子忽然犯了精神病。

    整個人開始失去了理智,在疼痛的刺激下雙目通紅著,沒有任何理智可言的跳腳去踩踏那荊棘。

    明康都傻了,看著一個人神叨叨在那裡大罵著,暴跳踩著荊棘的齊愣子,低聲問:「他是個什麼毛病?」

    李真眼裡有些哭笑:「他有點狂躁症。」

    「有點?」

    「有些。」

    「有些?」

    明康吶吶的看著紛紛閃開,害怕被禍水東引的禁軍們,又看看指天罵地的齊愣子。心中有些發憷,這個一米九幾的大漢要是狂化了,估計一拳能打死自己吧?

    「離他遠點。」

    李真小心的告誡周圍人。

    還好,齊愣子發洩出了心中堵著的一口氣之後,整個人很快就鬆懈了下來,氣喘吁吁的說:「疼死老子了。」

    周圍禁軍無人敢接話,無人敢接近。

    李真苦笑一聲:「你走路看著點。多看路,高落步。」

    齊愣子翻了個白眼:「都怪這明官人,帶的這叫個什麼路啊?有大路不走,偏偏要走這裡。」

    明康也是苦笑,看了眼李真,無奈的說:「柞水縣又不能走。翻了牛背梁,只能走山路才通長安啊。」

    齊愣子嘆口氣,他也知道這事兒誰也不能怪。要怪就只能怪那幕後造謠的人。引得柞水縣的老百姓如此抗拒李真。真要是強行走柞水縣,官激民變,說不定還要鬧出幾條人命出來。

    「走吧走吧,不遠就是灞河了。到了灞河邊上路就好走了,一過灞橋,策馬奔騰直撲長安。」

    明康連忙轉移話題,再次給大家注入心靈雞湯。

    李真翻了個白眼,這廝從昨天開始就是重複這句話,翻了這座山就到灞河了,翻了這個嶺就到長安啦。

    山的那邊是什麼?

    還是山……

    這道路實在是頗為險惡了一點,李真都想不明白,在沙漠叢生的九州,是如何出現這種地勢環境的?

    連馬車都不敢坐,生怕車毀人亡。

    而行走著,李真的心中忽然出現了一絲悸動。

    『砰砰砰』心臟劇烈狂跳了起來。

    李真神色定格,呼吸定格,動作定格,捂著心臟的地方整個人好似傻了一樣。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

    明康見李真異常,關切的問:

    「怎麼了?」

    李真搖搖頭沒有說話,只是繼續捂著狂跳的心臟,機械般的往前行走。

    他感覺似乎是要發生什麼了,但是不確定。這是一種很奇妙的預感,說不清又道不明。

    似乎……有很重要的人,在山的那邊等待自己。

    「啊!」

    一聲慘叫襲來。

    李真驚醒了過來,前方卻已經騷亂嘩然。

    幾人連忙跑向前方,卻見禁軍瘋狂的嘶吼著:「大強!」

    「大強!」

    「……」

    那是一個縱深二十多米的懸崖,一眾禁軍趴在懸崖邊上呼喚著。

    懸崖不高,就只有二十米。但是此時,所有人卻都心驚了。

    李真慌忙問道:「是誰掉下去了?」

    一個禁軍紅著眼說:「是大強,大強掉下去了。他走前邊的,前邊是一塊草,他一腳踩下去誰知道那草下邊沒有路,他就掉下去了。」

    「快,還愣著幹什麼?救人。」

    那被問話的禁軍卻忽然哭了出來:「咱們沒繩子啊。」

    李真想了想,連忙說:「褲腰帶。快,大家把褲腰帶綁在一起,吊個人下去看看。」

    一語驚醒夢中人。大家紛紛解褲腰帶拴在一起。兩個禁軍自告奮勇,將褲腰帶組成的繩子拴在身上,眾人合力抓住一頭,然後將其掉了下去。

    李真趴在邊緣,看著那禁軍緩緩下降,大喊一聲:「注意安全,一定要……」

    「啊!」

    李真的話音還沒有落下,那下降的禁軍忽然臉色通紅,雙眼瞪得滾圓。

    『嘶——』

    上方一眾人等全部倒吸一口冷氣,看著那下降禁軍的模樣,嚇得血都涼了。

    他下降的過程中,誰也沒想到,從懸崖邊的一顆枯藤上竄出了一條通體亮黑色的毒蛇,在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情況下,一口咬在了他脖子上。咬住不松口。

    那禁軍臉色憋得漲紅,雙手抓在毒蛇的身上,卻根本不敢往下來拔。

    場面沉默了下來,一分鐘後,只是短短一分鐘的時間,那禁軍渾身抽搐了起來,臉色變得一片灰白。脖子粗了一圈,紫亮紫亮的。

    「拉上來,快拉他上來啊!」

    李真咆哮著。

    嚇傻了的禁軍這才慌忙的拉扯繩子,人一上來,立即有人上前將毒蛇打死。可是人也不行了。

    無論如何呼喚,那禁軍卻只是顫抖,再也醒不來了。

    「明官人,到底還有多遠。找大夫,快點找大夫。」

    李真一邊幫那禁軍擠壓脖子裡的毒血,一邊呼喚著。

    明康喃喃道:「神仙無救……被蛇咬了手腳,還可以救人。但這是脖子啊。脖子,救不了。就算現在立馬找到大夫,他都是死路一條了。」

    李真難過無比的捏著拳頭,心裡憋得慌。極其難受。

    俗話說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就算是一條褲衩子穿久了也會有感情的。何況是人與人?

    李真考上狀元的時候,這些禁軍趴在地上鋪路,讓李真從他們身上踩過去。李真要滅燕子磯的時候,這些禁軍陪著李真把燕子磯蕩平了。

    李真去八龍城報導,這一千多禁軍便一路忠心耿耿的護衛著李真,照顧李真的一日三餐,飲食起居。

    最讓人感動是有一夜露宿沙漠,起了風沙。一千多禁軍生怕風沙襲擊到了馬車之中的李真,竟然用人牆圍住了馬車,絲毫不透風,他們一夜未免。當時李真心如刀絞,明康卻強硬的反覆告知李真一句話「你的命是命,他們的命不是命。這是他們應該做的。」

    他們越鄭重。李真便越難受。禁軍們最信仰是一將功成萬骨枯,他們最信仰是能成為一個偉大的學者的墊腳石。但是李真不行。

    繞路柞水縣。陪著自己走山路,轉眼之間,兩人命殆。李真心中壓著一團火,一口散發不出來的氣。

    不顧分說的,李真將繩子從那禁軍身上解下來,看著這禁軍痛苦的抽搐著,李真一邊將繩子綁在自己腰間,一邊顫聲說:「給他個痛快吧!」

    極其重感情的李真無法強忍這場面,眼眶有些朦朧了,他甚至不知道這個禁軍的名字。心軟的很,見不得身邊任何人傷亡。同時又鐵血無情,能用最狠毒的手段讓那些碰了他身邊人的人,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

    「你幹什麼?」

    明康嚴厲的喝問一聲。

    李真沒有搭理他,一手抓著繩子,不顧分說的往懸崖下跳去。緩緩的下降。禁軍還沒反應過來,李真就抓著繩子溜到了四五米以下。

    「快,拉他上來。狀元不得有失。李真要是有個意外,你們都得死!」

    明康紅了眼,瘋狂的跳腳。

    禁軍反應過來,去拉繩子,想把李真拉上來。李真在下方吼了一聲:「一起來的一起離開。你們得把我攥好咯。別耽誤時間了,萬一他還有一口氣呢?」

    上方懸崖上的禁軍聞言,手中的動作頓了頓,頓的功夫,李真卻已經快速的抓著繩子滑到了懸崖底部。明康苦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禁軍沉默了下來,有些動容的看著懸崖下方,草木遮擋了視線,他們什麼都看不見。

    被人在乎的感覺是很珍貴的。在權力之中,禁軍是墊腳的枯骨。在偉大學者的眼中,他們只是一群工具。但是今天,他們卻看見了一個敢捨身去救他們同伴的厲害的學者。

    他們能明白李真為什麼下去。是因為下懸崖的時候有毒蛇,已經給所有人留下了心理陰影,換做誰,也不敢再下去了。

    所以李真才下去的。

    明康嘆口氣,看了眼那還在抽搐的禁軍,閉著眼睛說:「給他個痛快吧。活不成了,不要再讓他受苦了。」

    『噗呲』

    一刀,平息了。

    落下懸崖,眼前不堪入目。李真皺皺眉頭,竟然不知道從何下手。

    那摔下懸崖的禁軍恰好掉在了一塊嶙峋的石頭上,腦袋稀爛,支離破碎。

    強忍著血腥的噁心,李真閉著眼睛將這大強的屍體搬了起來,扛在肩膀上,大吼一聲:「拉我上去!」

    稀爛的屍體扛在肩上,雙手緊緊抓著褲腰帶組成的繩子,李真渾身浴血。被上邊的人拉著上去了。

    上去了。將屍體放下了。李真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就吐了出來,臉色煞白。

    禁軍看著這屍體面容愁苦,唉聲嘆氣著。

    明康恨鐵不成鋼的吼道:「下邊那麼危險。你為啥以身犯險?你這麼做你知道是什麼後果麼?」

    李真搖搖頭:「我不知道是什麼後果,我只知道,他們都是陪我一起進的這山,那必須一個不少的一起走。」

    「你……」

    「還有,我也知道,我的命是命。他們的命也是命。」

    「……」

    沒人再說什麼了。

    將兩具屍體放在車上,一隊人馬小心翼翼的重新出發。

    明康一路上唉聲嘆氣,後怕著。

    齊愣子卻拍拍他的肩膀,輕聲說:「這就是為什麼我一分錢不要,也跟著他的原因。」

    「嗯?」

    明康一愣,吶吶,許久無言。

    一千餘禁軍動容,不時側目那安靜走在隊伍裡的少年,心中都有種感慨。似乎,這個時候李真指著一個火坑說一聲跳,他們也許也會義無反顧的跳下去吧?

    帝道?王道?霸道?

    他是來自升斗小民中的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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