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生活在美利堅的森林遊俠 作者:醬疙瘩 (連載中)

 
feijer 2017-10-16 15:22:1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9 71173
feijer 發表於 2017-10-26 1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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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營帥,真是大快人心呀!”陳泰的臉色一片烏黑,頭還有幾處被火燎到了,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他整個人現在極為興奮。

    “弟兄們有受傷的嗎?”周博立刻問道。

    “請營帥放心,只有三個兄弟在點火的時候不小心燒著了,輕傷,不礙事。”陳泰回答道。他這時候倒是很欽佩周博,倒不全是因為周博夜襲齊營的膽識,而是對方很關心手下安慰。他自己是北人,麾下的士兵也是北人,身為南人的周博卻一點都不歧視北人,這是很難得的。

    當周博帶著夜襲隊伍渡過漢川,回到泗州前營的時候,天色正好進入後半夜。前營留守的那些士兵都站在大營外面,翹向漢川對岸看去,此時漢川對岸齊軍著火的大營,已經是火光沖天,即便站在這裏都看得清清楚楚。

    周博回營之後,下令讓今晚參加夜襲的士兵馬上去睡覺休息,沒有參加夜襲的士兵,則繼續負責站崗。同時,他又將六個押隊再次叫到了中軍帳裏,商議下一步的計畫。

    “畢進,騎隊可有損傷?”在開始商議之前,周博還是很關係部下傷亡問題。對於一個剛剛經歷襄陽戰敗的小將來說,一支滿員的部隊來之不易,所以自然很是珍惜。

    “回營帥,無一傷亡,某家帶領騎兵可比齊狗那些烏合之眾厲害多了。”畢進洋洋得意的說道。

    “很好。今晚我等只是小勝,齊兵要重新修營不過只是一兩天的事情,所以諸位切不可驕意。”周博冷靜的說道,“不過,值得一說的是,齊兵今晚經此一擾,肯定是軍心不安了,只怕救火都要忙上一陣子。”

    六個押隊都哈哈大笑了起來,他們現在對於這個新任的營帥算是有些瞭解了,此人還真是有兩下子。絕非那種紙上談兵之人。

    周博頓了頓,接著又說道:“這次夜襲只是剛剛開始,接下來還有更多好戲要上演。只是本帥擔心你等精力不足,難以應事。所以決定讓你等分為兩批,輪流在執行接下來的擾敵策略。”

    周作正色的說道:“營帥,您可太小看某等了,咱家可都是爺們,絕沒有一個慫種。哪怕營帥您讓某等三天三夜不歇息。某等照樣挺著腰板殺齊狗去!”

    周博微微笑了笑,說道:“周押隊勇氣可嘉,但是這次我等面臨的是上萬敵軍,決不能小視。所以一切還是按照本帥的吩咐,從現在開始,陳泰、畢進、周作你三人為第一班,趙彥、蔣愷、盧啟吉你三人為第二班,輪流休息行動。”

    六名押隊自然不敢再多說什麼,紛紛抱拳領命。

    周博點了點頭,說道:“嗯。很好。現在,第一班將領先去休息,第二班將領留下來,本帥另有計策安排。”

    陳泰、畢進和周作三人既然已經答應遵命,雖然還想繼續行動下去,卻不能立刻就反悔,所以只好告了一喏,退出了中軍帳。

    周博接著說道:“趙彥,你等下將董帥送來的戰鼓還與今天下午從縣城裏搜來的銅鑼鳴器讓士兵們都搬出來,安置在漢川東岸的岸邊。等到辰時的時候。組織沒有休息的士兵在漢川邊擂鼓鳴金,並且高聲呐喊,堅持一刻就撤。”

    趙彥應道:“遵令!”

    周博又對蔣愷道:“到午時正刻,你再帶士兵到漢川東岸。同樣擂鼓鳴金,高聲呐喊,這次堅持兩刻再撤。”

    蔣愷也應道:“遵令。”

    這時,最後一名押隊盧啟吉連忙問道:“營帥,哪卑職有何任務?”

    周博笑了笑,說道:“你暫時什麼都不做。午時過後某自當另有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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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博在退下這三位押隊之後,一夜勞累,早已經疲困不已,正要臥下來休息一會兒。可是就在這時,帳外傳令兵忽然跑了起來,報導:“營帥,中軍大營派人問話了。”

    “哦?什麼事?”周博坐在榻上問道。

    “董帥在詢問西岸齊軍大營著火之事。”傳令兵說道。

    “呵呵,”周博笑了笑,看來今晚他放的這把大火,總算讓董家軍看到了點希望。當即他說道,“你如實轉告來者即可,另外代稟董帥,日落之前某家將前往中軍大營親自向董帥彙報戰況。”

    “遵令。”傳令兵知道周博要休息了,所以並沒有讓中軍大營派來的人見營帥,就這樣告退了出去。

    周博心中正洋洋得意,用不了多久,自己的名聲就會傳到鄂州去了。那些鄂州城內的相公老爺們,先前看不起自己,這次一定要讓你們知道什麼是賢才!他雖然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態有些嫉恨,只是身為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人,豈能心甘情願讓這些落後幾百年的古人看扁?現在是紹興年初,自己一定要與南宋所有名將一起,打出一番名堂來。

    他沒有再多想,立刻躺下來開始睡覺,今晚還有更多的事要做呢!

    沒睡多久,忽然聽到營外鑼鼓聲大作,周博睡得有些迷糊了,乍得一聽還以為出什麼事了,剛剛坐起身來才記得原來是自己吩咐過的事情。當即他嘿嘿一笑,倒頭繼續睡過去了。

    就在趙彥在河岸邊擂鼓呐喊的時候,僅僅隔了十裏開外的齊軍大營全部都驚愕了起來。自從昨晚現有宋軍偷偷過河,點燃了兩座還未修好大營,整整一晚上齊軍都忙不個停。又是要滅火,又是要四處警戒,搜捕宋軍探馬,好不容易到了黎明的時候,各路軍隊才安頓下來,準備好好休息。

    可就在這時,宋軍竟然擂鼓喊殺!

    戰鼓是進攻的號令,用來鼓舞士氣,通常按照軍隊規模的大小,分配多少架戰鼓。董家軍一共有兩千五百人,每個營只準備了一架戰鼓。這一共五架同時敲響了起來,齊軍這邊因為太遠不明白真實情況,還以為董家軍要舉兵殺過來。

    齊軍將領們認為這不無可能,昨晚偷襲成功,宋軍肯定士氣大盛,料定他們現在正是疲憊之時所以才要出其不備。當即。齊軍各個大營馬上結合了所有步卒,到營前列隊,準備迎擊敵人。

    然而齊軍始料未及,這鑼鼓呐喊的聲音剛剛持續了一刻的時間。忽然有停了下來,漢川東岸再也沒有任何的聲音。隨即齊軍派出了探馬到漢川邊以及四周的林子裏查看情況,卻現根本就沒有一個宋軍的影子。

    當即,齊軍將領們知道上當了,這是宋軍的疲兵之計。只得悻悻的把各部的士兵都撤了,只派出探馬哨騎在漢川西岸偵查,謹防宋軍再次使出什麼伎倆來。

    到了正午的時候,漢川東岸再次傳來鼓聲,只是這次齊軍的探馬哨騎立刻得知了真偽,馬上派人回到大營,將宋軍又再使用疲兵之計上報給了各營主帥。

    這天下午,齊軍中軍大營召集各應的將軍來到中軍帳議事。

    此番擔任前軍總帥的是郢州鎮守方明奎。是大都護李成麾下第一大將。這次李成調集五萬大軍壓到漢川西岸,一是要配合金兀術向西進軍,二是在攻佔襄陽府之後。齊軍這邊士氣正盛,也妄想進一步打開南宋腹地。

    按照原來的策略,今昨兩日修建軍營完畢之後,郢州城內的另外四萬大軍立刻進駐前線大營,然後兩天之內取下泗州縣。畢竟郢州與泗州隔著漢川,漢川雖然不是長江那麼波濤洶湧,但確實有幾分障礙之意。如若要進攻鄂州,勢必要在漢川東岸找一個落腳的地方,這地方自然就是泗州了。

    只是現在情況有些變化,昨晚宋軍突然來襲。燒毀了兩座大營,兵士們經過了一夜疲憊,要想在今日渡過漢川進攻似乎是不可能了。不過正所謂謀事在人,人謀出來的事自然可以由人來修改。

    方明奎縱然再愚昧。也能看清楚宋軍的意圖,無非是泗州現在兵力不足以抵抗齊軍,所以使用緩兵之計,期待鄂州儘快來援軍。既然自己得知了宋軍這意圖,自然就不會讓宋軍得逞。

    “諸位,宋軍連續使詐。意圖已經很明顯了,這些賊廝正是因為畏懼了本帥大軍!本帥今日一早就已經命令到郢州,將四萬大軍全部調出。”帥案後面,方明奎一副嚴正的神色,對著帳前所有將軍說道。

    “方帥,只是軍營未及修好,四萬大軍全部進入,只怕士兵們會很擁擠。”一名掌管後勤之事的副將說道。

    “不礙,因為今晚本帥就要動夜襲,渡過漢川直取泗州。”方明奎冷冷笑了笑,說道。

    帳前所有將領都開始交頭接耳議論了起來,他們當中大部分都贊同立刻兵進攻,畢竟兵法有雲:兵貴神。然而也有小部分保守派的將領,認為士兵們剛剛經過襄陽大戰,遠道而來還沒有休息,便急於作戰,只怕會適得其反。

    方明奎喝止了屬下部將們的議論,大聲的說道:“一個小小的泗州縣城,還用得著忌諱那麼多嗎?本帥只需兵一萬渡漢川,今晚便能拿下泗州。一旦有了泗州這個落腳處,再進行休整也不遲。”

    那些保守派的將領只好不再多說什麼。

    周博下午睡醒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找來盧啟吉,命令他帶領幾個騎兵前往漢川西岸,探看一番目前齊軍的狀況是什麼樣子。

    盧啟吉無聊了大半天了,接到命令立刻動身前去偵查。

    周博在中軍帳裏又找來了蔣愷和趙彥,向他們問了道:“怎麼樣,先前你們兩人各自擂鼓鳴鑼了一番,可有什麼想法。”

    蔣愷和趙彥雖然從戎資歷尚淺,但是經過了昨晚夜襲,緊接著在辰時、午時各擂鼓鳴金一次,縱然自己再愚昧,也明白這麼做的目的。蔣愷當即先一步說道:“營帥,卑職若沒猜錯,這當是營帥的疲兵之計,借此拖延齊軍進攻的步伐。”

    周博臉上沒有露出欣慰的臉色,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你們說的沒錯,這確實是某家的疲兵之計。不過某讓你們繼續說,對這個計策有什麼看法。”

    蔣愷沉思了一下,上前拱了拱手,臉色稍微有些嚴肅的說道:“營帥,實不相瞞,屬下覺得這個計策並不成功。”

    周博揚了揚眉毛,微微一笑,問道:“你且說說,如何不成功?”

    蔣愷見周博對自己提出異議非但沒有生氣,相反還興致勃勃的樣子,不禁感到有些奇怪。他記得了六天前周博剛剛到任時的那番話,做屬下可以對將令有疑問,心中漸漸覺得對方果然是這樣的人。

    “營帥,這次疲兵之計不好有二,其一,戰鼓和銅鑼太少,效果不明顯;其二,漢川西岸的齊兵已經洞悉我們泗州的情況,兵力不過三千,根本不足畏懼,所以縱然使用疲兵之計,齊軍五萬大軍只要長驅直入,照樣能輕易攻下泗州。”蔣愷將自己內心的想法一下子全部說了出來。

    一旁的趙彥性子較粗,先前倒並沒有想這麼多,不過此時聽了蔣愷這麼一說,也覺得很有道理,連連的點頭稱是。

    周博這下更高興,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說道:“好,蔣愷,說的好!你能坦然直言某家很是高興。”

    蔣愷和趙彥都愕然不已,既然疲兵之計有漏洞,為什麼營帥還這麼高興?

    周博接著說道:“沒錯,這個計謀確實太過簡單,齊軍主帥若是行家,說不定還會嘲笑某家幼稚。不過這個疲兵之策僅僅是某家整個大計畫中的一個環節而已,某家是故意放出破綻,目的就是讓齊軍知道我董家軍孤軍難支,只求能拖延他們進行的度,以待援軍。”

    蔣愷和趙彥都大驚,難道原來的計畫並非如此嗎?

    趙彥連連問道:“營帥,齊軍如果識破了某等緩兵之計,豈不會立刻兵來襲嗎?泗州乃小縣,此間連城牆都沒有,只怕連一天都守不了。”

    周博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說道:“放心吧,既然某是這般算計,當然不會讓齊軍得逞。現在只需等盧啟吉偵查返回,某便要開始下一步計畫了。”

    蔣愷和趙彥心裏雖然還是有些忐忑不安,不過見到周博這樣自信慢慢,總算能找到幾分安慰自己的話。他們沒有多說什麼,現在只能看這位營帥究竟能如何力挽狂瀾。

    一個時辰之後,前去漢川西岸偵查的盧啟吉返回了前營,他臉色不甚好看,眉宇見頗有幾分憂慮,下馬之後沒有任何停留,徑直的向中軍帳跑了來。來到帳內的時候,周博正在慢條斯理的吃午飯。

    “營帥,大事不妙呀,齊軍從郢州城將另外四萬大軍都調集了過來,此時此刻正在大營前面整頓兵馬,擺明是要動進攻了。”盧啟吉語氣十分急切的說道。

feijer 發表於 2017-10-26 1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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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是嗎?”周博微微一笑,一副不疾不徐的沉穩之態,順便還伸出手剔了剔卡在牙齒裏的菜葉子。

    “營帥,您就一點不著急嗎?”盧啟吉很驚訝的看著周博問道。

    “某問你,你去偵查的時候,齊軍探馬可有發現你?”周博一邊繼續吃著飯菜,一邊發問了道。

    “這,這,西岸一邊曠野,東西兩邊都是一覽無餘,卑職能看到齊軍的狀況,齊軍自然也能發現卑職了。”盧啟吉有些委屈的解釋了道。

    “好,”周博甚是欣慰的點了點頭,說道,“很好,你辦成了一件大事。”

    盧啟吉瞪著眼睛,顯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解的問道:“營帥,這從何說起呀?”

    周博神秘的一笑,說道:“今晚便知,現在某要立刻前往中軍大營去見董帥,去備馬。”他說完,加快速度把自己遲到的午飯三兩下趕進了嘴裏,然後站起身來走出了營帳。

    周博只帶了兩個親衛,騎著馬從前營來到了中軍大營。當中軍大營的衛兵將他前來拜見的消息報告給董浩時,董浩立刻准許召見。事實上就在半個時辰前,董浩剛剛接到鄂州城的回信,正要找周博來商討事宜的。

    進了董浩的中軍帳,周博向董浩行了一禮,說道:“董帥,末將有要事請董帥定奪。”

    董浩神色不太好,他說道:“周承節,本帥也正想找你呢。鄂州城剛剛回了消息,援軍似乎還需要一些時日才能派出。”

    周博怔了怔,問道:“如此大事,刻不容緩,怎麼能還需要放緩幾日?”

    董浩歎了一口氣,轉身走到帥案前,將一封文牘取到手裏,然後遞給了周博,說道:“這封信文是翟相公在接到齊軍來犯的消息後。特意寫給本帥的。”

    周博連忙接過信文,打開細細讀了一遍。

    原來昨日董家軍在派出快馬將五萬齊軍來犯的消息通報給鄂州城之後,鄂州城內幾位主事的相公老爺們立刻出現了矛盾。京西南路宣撫使李輝在襄陽城新敗,對齊軍的兵鋒有所顧慮。所以決定縮回各路大軍,堅守鄂州城即可,至於泗州這樣的窮鄉僻壤根本不足為慮。

    但是翟軒身為董浩的直屬上司,對屬下的安危當然很是看重。他認為襄陽之敗是金齊聯軍合力而為的結果,現在齊軍單獨來犯。以齊軍的素質根本不足畏懼,所以主張在泗州阻攔齊軍。

    除了上述兩位手握重兵的相公老爺之外,鄂州城內還有幾位資質極深的節度使、觀察使、招討使等等。這群沒有實權的大人物,圍繞著李輝和翟軒兩人的意見爭吵不休,把原本簡單的事情一下子搞複雜了。

    翟軒甚至還想李輝發火,以為李輝不派援軍就罷了,他翟軒自己派援軍到泗州來。可是李輝被這一罵,心中也來了火,拿出了京西南路宣撫使的官號來壓翟軒。翟軒是河南宣撫使,鄂州是屬於京西南路治理。他自然無法干涉這裏的軍務。

    所以,鄂州派遣援軍之事暫時決議不下來。翟軒在信文中告訴董浩,眼下是否要繼續堅守泗州由董浩自己決定,若實在沒辦法可以先退往新溝,與董先大軍會合。

    “唉,誤事了,誤事了。”周博重重歎了一口氣。

    “本帥找你,就是要商談一下這件事。昨天你夜襲齊軍大營,膽略非凡,只是眼下的情況你也看到了。鄂州如果沒援軍,我等即便能拖住齊軍照樣無濟於事呀。”董浩憂心忡忡的說道,他的臉色極為困擾。

    周博略略沉思了片刻,說道:“董帥。其實翟相公給您的這封信裏,已經透露了他的真實意思。”

    董浩怔了怔,心中暗暗稱奇,這周博果然不一般。不過他沒有太表露出自己的心意,只是冷靜的問道:“哦,周承節從這封信裏看出翟相公什麼意思了?”

    周博說道:“翟相公很明顯是不太情願董帥撤軍。他雖然提到可以讓董家軍先撤往新溝,卻在信文中強調由董帥您來定奪,這明顯已經是自相矛盾了。如果末將猜測不錯,翟相公是想讓董帥與齊軍打上一場,取得一番戰果之後再行撤退。”

    董浩微微一笑,說道:“周承節你說沒錯,本帥正是看出這層意思,所以深感為難。”他在接到這封信文之後,就知道翟軒很不甘心,這些時日為董家軍爭取了這麼多糧草物資,而董家軍絲毫沒有做為就撤退了。

    一旦董家軍不戰而退,翟軒日後將很難再開口索要糧草物資。當然更重要的是,如果董家軍能與齊軍打上一場,並且獲得勝利,哪怕這份勝利很微小,翟軒也能在鄂州城借題發揮,打擊一番李輝的消極立場。

    周博想了想,說道:“董帥,其實今天末將來找您,正是因為末將想到一個新計策。如果此計成功,不僅能大敗齊軍一場,也能解決翟相公的心願。”

    董浩不由喜出望外,連連問道:“真的嗎?計將安出?”

    周博於是先將眼下齊軍的狀況說了一遍。齊軍自從遭受昨晚夜襲之後,已經料定宋軍不敢接戰,只敢拖延時間以待援軍,所以齊軍必定會儘快發動攻勢來襲擊泗州。下午自己已經派出偵騎探明齊軍情況,齊軍進攻的時間肯定就在今天之內,如果推測不錯,很有可能就是夜襲。

    董浩在聽完周博的分析之後,沉著氣問道:“周承節,既然齊軍已經要發動進攻,我董家軍又有什麼計策可以應敵呢?兩軍正面交鋒,我董家軍勢單力薄肯定吃虧。”

    周博點了點頭,正色說道:“確實如此,所以末將以為,我董家軍應該避重就輕,出奇兵,殺齊軍以不備。”

    “此話何解?”董浩看著周博問道。

    “今日末將派人渡過漢川偵查,故意暴露在齊軍視野之下。如今齊軍肯定已經猜出,我董家軍會料到他們今晚來襲。”周博不疾不徐的說道。

    “如此說來,那齊軍今晚會改變進攻策略?”董浩沉思道。

    “或許會改變,或許不會改變。但是這些都與我等無關。以末將來看,齊軍甚至會以為我董家軍在知曉他們來犯之後,會主動避戰撤退,因為敵我雙方實力懸殊太大。這一戰根本就打不下去。”周博繼續說道。

    董浩點了點頭,他覺得自己已經明白了周博的想法,臉上的神色越來越驚奇。

    周博又道:“既然齊軍大軍來犯,我董家軍不如就順勢棄營而退,故意唱一出空城計。這空城計的唱法末將準備了兩出。還請董帥定奪。”

    “說說看。”

    “上策,董家軍在天黑之時悄悄撤退,迂回到漢川下游渡河,埋伏在齊軍大營旁側,等待齊軍出擊泗州之時,趁機直撲齊軍大營,劫其糧草、毀其營寨。下策,董家軍埋伏在泗州自家的大營周遭,齊軍乃驕兵,見我軍營寨空虛。必然只會以為我軍撤退而不會多加猜忌,等齊軍入營之後,左右一起殺出,必能殺個措手不及。”周博一口氣將自己的計策全部說了出來。

    董浩聽完周博的計策,忍不住在心中感歎,如此智謀韜略出自一個小小準備將之口,任誰都不會相信,能道出這樣膽大細心之策的人,必然有大將之風。

    他能看出這上下兩策的得失。

    上策極為膽大,一旦得手必能痛擊齊軍。但風險也極大。因為齊軍今晚進攻泗州不可能將五萬大軍全部派出,最多只有一萬,也就是說齊軍大營還有四萬的守軍,一旦失手董家軍甚至都有全軍覆沒的可能。

    至於下策則很保守。以泗州董家軍大營為陷阱,這樣一來董家軍打完就能跑。只是這也並非完全之策,因為齊軍中了埋伏好歹也有一萬多兵力,到時候兩邊交起手來同樣會有不小的風險。

    周博見董浩陷入沉思,因為時間緊迫,不得不催促了一下。問道:“敢問董帥,您意下如何呢?”

    董浩並不是一個冒險主義者,在做出任何決策的時候,他都會為自己留一條後路。在沉默了一陣之後,他反問了道:“周承節,如果是你,你會選哪一策。”

    周博怔了怔,深深的看了一眼董浩,這一刻他忽然有一種明白,那就是董浩這個人絕不簡單。他將兩個計策擺出來讓董浩來選,董浩卻反過來讓自己選,可想而知董浩是故意使然,如果計策成功則能表示董浩他用人不疑,如果失敗了,那自己只怕就要當替罪羊。

    不過既然董浩問了,他沒有理由不回答,微微一笑之後,說道:“末將既然已經說出了上策和下策之分,自然會以上策為重。”

    董浩點了點頭,嚴肅的說道:“好,周承節,那本帥就再信任一次,就依上策行事。”

    談話結束,董浩立刻召集了其他營的營帥來中軍議事,將周博的計畫吩咐了一遍,並且下令全軍立刻造飯,吃過晚飯便開路撤退。為了製造空城計的假像,他還命令離開大營之前,各營都要點上篝火,營中所有東西都照舊不動。

    天色將晚,日落西山。

    董家軍各營的士兵吃過了飯,一切準備完畢。在接到董浩命令之後,全軍開拔離開了軍營。因為泗州縣內還有百姓在,為了不讓老百姓暴露了軍隊的行蹤,董家軍故意佯裝撤退的樣子,向東南方向走了一段,然後才折轉向漢川下游的方向。

    天色徹底黑下來之後,董家軍總算渡過了漢川。一路上他們沒有點火把,悄悄的行進到樹林裏,然後向齊軍大營駐紮的曠野靠近了過去。

    董家軍在樹林裏隱藏了大約半個時辰之後,就看到無數火把的光亮在夜幕下組成一條長長的火龍,從正面渡過漢川向泗州挺進了去。此時董家軍即便隔了好幾裏遠的距離,都能聽到齊軍的呼喊聲。沒過多久,東岸的齊軍呼喊聲更加激烈了,很顯然他們是在為奪取了董家軍的空營而歡呼。

    董浩在軍隊最前方,絲毫沒有在乎漢川東岸的情況,而是死死的盯著前方曠野上的齊軍大營。齊軍大營這邊顯然也聽到了漢川東岸的歡呼聲,所有營寨都是一副熱鬧非凡的樣子。

    “看來,是時候了!”董浩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部眾,然後找來傳令兵去傳達指令,“命令各營準備戰鬥,隨我直取齊狗的中軍大營和糧草大營。”

    一刻之後,只聽一聲呐喊,藏在樹林裏的董家軍立刻蜂擁的殺了出來。各營的騎兵一馬當先,最先沖出,直取第三列的齊軍大營而去。

    各路齊軍大營的士兵根本就沒有防備,面對突然殺出來的宋軍,全部都傻在那裏了。

    董家軍沒有理會前面兩列的軍營,從軍營側面繞了過去,向掛著帥旗的中軍大營襲取。

    此時齊軍中軍大營的主帥方明奎正在等待漢川西岸的戰報,當他聽到營外一片呼喊聲,起初還以為是士兵在歡呼,後來覺得這呼聲有些不對,立刻警覺了起來,快步走出了營長探看情況。當他得知宋軍來偷襲,頓時驚愕不已,宋軍從襄陽一路敗北,還敢有膽量來偷襲?

    而就在齊軍錯愕之際,董家軍絲毫沒有猶豫,殺進中軍大營瘋狂的屠戮起來。

    董家軍出其不意的出現,讓齊軍根本毫無防備,當即被殺了個措手不及。

    齊軍主帥方明奎在一眾親衛的護送下,趕緊從中軍大營逃了出來,然後向前面另外的大營跑了去。齊軍的中軍大營失去了領袖,亂的自然更家嚴重了,許多士兵甚至都不願意抵抗了,徑直的丟下武器逃跑而去。

    董家軍衝殺一陣之後,便調轉方向殺出了中軍大營,向糧草輜重大營奔了去。

    與此同時,方明奎抵達了第一列的前線大營,馬上組織了兵馬開始反攻。齊軍畢竟有四萬多兵力,面對三千不到的董家軍沖陣,僅僅只是局部陷入了不利的局面。很快,前線大營抽調了三千騎兵,先一步趕赴到了後方與董家軍作戰,同時還派出了四千步卒兵分兩路,從左右兩個方向去包抄宋軍,勢必要全殲這夥膽大妄為的宋軍。

    董浩知道自己的董家軍深入敵人腹背,絕對不宜戀戰,在重進齊軍輜重糧草大營之後,踢翻了一些火把,點燃了幾座糧倉之後,便下令從西面繞一個大圈子撤退。

    周博身為前營準備,當然明白前營所擔當的責任。衝鋒的時候前營要在最前面,撤退的時候則要在最後面。在他接到董浩撤退的命令的時候,齊軍糧草大營的火勢已經越來越洶湧,就連點火的宋軍都有不少被燒傷了。當即,他向士兵們喊道:“弟兄們,隨我退到齊軍大營的後門,快,快!”

    畢進帶領兩支騎兵隊最先退出大營,因為騎兵機動性強而且占的空間大,所以要先一步離開,提供足夠的位置,讓步卒們能快速從著火的大營裏跑出來。

feijer 發表於 2017-10-26 1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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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用多久的時間,前營的士兵們就全部退到了齊軍糧草大營的後門。周博讓各路押隊官集合隊伍,擺出一副準備作戰的姿態,然後看著董家軍其他營的部隊接二連三的撤退。

    當董浩的中營路過周博前營隊伍的時候,他對周博喊了道:“不用斷後了,馬上撤。”

    周博騎在馬上,堅毅的對董浩說道:“董帥,齊軍騎兵很多,我董家軍有太多步卒,如果不斷後,只怕會被齊軍緊咬著不放。還請董帥先走,某家在這裏掩護其他營的弟兄們。”

    董浩心裏有些著急,他抬頭向後方已經成為火海的齊軍糧草大營看了去,只見齊軍先頭的騎兵已經殺進糧草大營正門了。他知道周博是一個人才,這時即便要斷後,也應該讓其他人來負責,決不能讓周博來。萬一周博折了,那可是董家軍的一大損失。

    可是董家軍其他營的士兵在接到撤退的命令之後,都紛紛的散開逃跑了,在這混雜的場面裏根本就沒辦法找到其他營帥來執行人物。更何況周博已經擺好陣勢,即便找來其他營帥,也來不及再花時間列隊了。

    他歎了一口氣,用馬鞭指著周博說道:“你給聽好了,不要有任何閃失,此次偷襲的大功某家還算在你頭上呢!”

    聽到這番話,周博心中很是感動,古往今來不少主帥都很嫉才,生怕部下的名聲和功績超過了自己,沒想到董浩竟然如此關心自己。他立刻向董浩拱了拱手,鄭重的說道:“多謝董帥抬舉,末將一定不會讓董帥失望。”

    董浩歎了一口氣,沒有再多說什麼,打馬就帶著部下向西邊而去。

    片刻之後。董家軍其他人馬剛剛撤出糧草大營,齊軍騎兵就接踵而至。不過因為糧草大營裏面大火熊熊,這些騎兵在衝刺的時候也十分顧慮,速度並不是很快。

    周博看到齊軍騎兵出現在視野範圍之內後,馬上高呼道:“長槍陣迎敵!”

    前營七支步隊當中有四支是槍隊。因為宋金連年戰爭,金人最擅長的就是騎兵。所以為了應付這類機動性強的兵種,宋軍大部分都是以長兵器為主。在《水滸傳》裏都能看到,北宋末年朝廷的禁軍步兵當中大部分都是使長矛。

    陳泰馬上一聲嘶吼:“弟兄們,準備!”

    齊軍騎兵從火堆裏沖出來,眼睛正還是被火焰熏得睜不開之際,根本沒料到宋軍竟然還敢在大營門口列陣反攻。當騎兵剛剛揉開眼睛的時候,就看到幾百個長矛士兵排成陣型,向這邊衝殺了過來。頓時,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因為馬匹的速度不快,他們自然知道以目前的衝擊力根本無法突破這些長矛士兵,只能趕緊勒住韁繩。

    然而後面的緊隨而來的騎兵不知道前面發生什麼事,還在一個勁兒的往前擠。前後馬上就撞在一起,場面一下子混亂了起來。

    陳泰看準時機,再次高喊起來:“兄弟們,給我掩殺!”

    宋軍長槍兵撲上前,堵在齊軍糧草大營的後門。用長矛對準那些亂糟糟的齊軍騎兵就是一通亂刺,縱然沒刺中人。那戰馬也差不多都被刺成殘廢了。

    周博冷冷笑了笑,他沒有打算繼續殺下去,這個時候絕不是戀戰的好時機,只要能嚇住齊軍騎兵就可以了。他立刻命令道:“弟兄們,撤了!”

    前營士兵馬上開始調頭開始向西邊撤去。

    齊軍騎兵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剛才僅僅是小型的騷擾而已。不過他們想要再次整頓部眾追殺出去的時候。卻發現隊伍已經亂得不行了。再加上糧草大營火勢熊熊,如果不及早救火,只怕這五萬大軍幾天之後就只能和西北去了。

    最終,這先頭騎兵只好分成若干小隊。部分隊伍去繼續追趕宋軍,主要是確定這些宋軍是否真的撤退。其他隊伍則馬上開始對大營進行滅火。

    周博騎在馬上一直在前營隊伍前後遊走,他是在視察是否有掉隊的弟兄,不過一切都還算幸運,弟兄們都跟上了。

    畢進騎著馬陪護在周博左右,他有些疑惑的問道:“營帥,你是咋知道弟兄們剛才能嚇退齊軍追兵的?”

    周博哈哈笑了笑,故意把聲音說得很大:“某曾經跟你們說過,齊軍不過是烏合之眾,論行軍作戰、論主將指揮,全部都是酒囊飯袋而已。若不是因為有金狗在後面撐腰,這些烏合之眾根本不是咱們的對手。哼,齊狗還以為在襄陽贏了咱們一場,就把自己當作天下無敵了呢!”

    畢竟深深的點了點頭,他曾經在河南與齊軍交過手,自然知道周博所言非虛。不過他還是覺得周博膽識過人,剛才齊軍騎兵追來的不下幾千人,單憑前營五百人對付這麼多的敵人,不僅時機很重要,主將的勇氣也很重要。

    前營向西撤退了大約三裏左右,遇到了董家軍留下來接應的一隊人馬。於是兩路人合在一起,繼續向西邊而已。

    一個時辰之後,周博總算帶著部下追上了董家軍主力部隊。董浩在聽說周博安然返回之後很是高興,立刻策馬來到隊伍後面,迎接了周博。

    “周承節,你不僅有大智,更是身兼大勇,我大宋的江山正是需要周承節這樣的少年英雄來振興了。”董浩騎在馬上豪言的說道,臉上滿是喜悅之色。今晚一戰雖然殺敵不多,但是卻燒毀了齊軍糧草大營,董家軍總算可以功成身退了,這也為翟軒贏的了相當分量的面子。

    “董帥過獎了,在下初到董家軍,自然應該盡責盡力,免得讓弟兄們誤會董帥看人不准呀。”周博直言不諱的說道,他覺得董浩雖然有城府,但總歸是一個人品很好的主帥,自己一些心裏話有時候也無須隱瞞了。

    董浩笑了笑,說道:“周承節,你果然是直爽之人。哈哈。”

    董家軍向西繼續行了七八裏。然後轉向東南方向,重新迂回到漢川這邊。在渡過漢川的時候,周博心中還在暗暗的冷笑,如果齊軍當中稍微有一位懂得戰略將領,就應該不難猜出董家軍在劫營之後,會再次迂回到漢川返回鄂州。這時候只要在漢川附近布下埋伏,必然能讓董家軍措手不及。

    渡過漢川之後,董家軍便繞開了泗州,徑直南下前往了新溝。新溝距離泗州只有二十多裏的路途,早先駐紮這裏的董先大軍就接到了鄂州的信報,告知齊軍已經大敵壓境,因此從白天開始董先的大軍就在新溝布下了嚴密的防禦。

    董家軍來到新溝之後,將夜襲齊軍糧草大營的事情馬上傳遍了全軍,頓時激起了所有宋軍將士們的士氣。歷經襄陽大敗之後。這次夜襲算是第一次規模性的勝利了。

    此時天色還未亮,董先安排了一個營寨讓董家軍暫時休息,然後請董浩到自己的帳下來詢問一下今晚的情況。董浩另外還帶上了王文守和周博兩位營帥一同前往,雖然他的官階要比董先矮上一階,不過畢竟董家軍算是獨立軍,軍權形式上與董先的五路軍差不多,所以派場上總是要做足一些才好。

    “末將董浩,見過董統制。”進了董先的營長之後。董浩略略的向董先行了一禮。

    “哦,子憲來了。你我都姓董,就不必這麼拘禮了,請坐。”董先原本正在休息,臨時接到董浩前來,立刻又披了一件褂子起身了。他已經年逾五十,滄桑的臉上卻依然有足夠的霸氣。讓人一看就知道是猛將型的人物。

    事實上董先與董浩雖然都姓董,但兩個人出身完全不一樣。董浩是官家出身,北宋未亡的時候是宋廷的武將,後來金國扶持齊國建立後,他就事身齊國了。而董先一開始就是活躍在黃河中路一帶的草莽。因為他比董浩更先一步投靠在翟軒麾下,再加上手裏有五、六千號的弟兄,所以被推舉為統制。

    統制是副將的上級官職,轄下的兵力相當於兩到四個董家軍這樣的單位。論官階則已經是從五品的大員了。

    董浩在帥案下面最近的一張座子上坐了下來,周博和王文守則戰列在他的身後。

    董先問道:“恰才聽人傳報,子憲你的麾下成功襲毀了齊軍的糧草大營,可有此事?”

    董浩微微一笑,說道:“確有此事。這次夜襲齊軍糧草大營的妙計,正是我身後這位周博周承節獻策,如今齊軍糧草大營被毀,對齊軍的士氣必然造成極大的創傷,也總算是挽回了我宋軍幾分顏面。”

    站在董浩身後的周博微微欠身,算是謙虛了。

    董先看了一眼周博,臉上並沒有什麼讚賞的目光,反倒有一種漠然。這倒不是因為他內心嫉妒,而是因為他是草莽出身,本能的對那些官家人士看不順眼而已,不單單是對周博、董浩等人這樣,就連翟軒在自己心底裏都沒有足夠的地位。

    去年要不是因為時勢所趨,他是絕對不會帶著自己手下的人馬投靠宋廷。尤其是在宋軍從河南一路敗退之後,讓他越來越感到宋軍是窩囊廢。

    “哦,是嗎?”他淡然的應了一聲,然後說道,“這確實是一件大喜事。子憲啊,你下一步打算如何行事?”

    面對董先這樣的態度,董浩和周博、王文守都有些不太適應了,可是畢竟對方是統制,自己這邊也不好說什麼。

    董浩說道:“在下打算先將此次捷報上報到鄂州,然後再由翟大相公定奪下一步吧。不過我以為,齊軍吃了這次大虧,勢必不敢在小覷我等鄂州守軍的實力。以眼下的情勢看來,漢川西岸的幾萬齊軍最多只會與我等保持對峙而已了。”

    董先深深沉吟了一番,語氣略略有些寒冷的說道:“如果真如子憲你所說,那我等就接下來的日子就安穩了吧。”

    周博一直沒有說話,但是聽了董先這番話後之後,總覺得這個老頭有點陰陽怪氣的意味。他能感到董先對董浩的話有不屑的成份,也許董先是在以為,單憑董家軍一場夜襲能把五萬齊軍全部嚇住,這絕對是一件天方夜譚的事情呢。

    董浩臉色也微微變了變,不過他很快又恢復過來,裝作沒聽出董先的弦外之音,接著繼續說道:“從去年開始,我宋軍一直被金人與齊人追著打,前些日襄陽告破之後,鄂州這邊也曾是人心惶惶。今天齊軍受到重創,也為我等贏取了休整的時機呀。”

    董先不置可否的乾笑了兩聲,然後說道:“如果真是這樣,自然是好了。嗯,現在齊軍已經混亂了,子憲若沒有其他事了,倒不如先去休息,天亮之後某便派人快去去往鄂州,通報子憲今晚劫營之事。”

    董浩也覺得沒什麼話與董先再說了,反正自己來見董先,無非就是向對方告知一下自己從泗州撤軍的消息。他沉了沉氣,站起身來向董先拱手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先告退了。不過在下要提醒了一下董統制,如今在下的董家軍撤離泗州,齊軍有一萬多人的先頭部隊已經佔據泗州,還望董統制多警惕一下西北方向。”

    說完之後,他便帶著周博與王文守退出了營帳,三個人都有一點鬱悶的感覺。

    在董浩等人走後,董先臉色一下子就耍了下來,哼了一聲之後,喃喃說道:“還說什麼震懾了齊軍,不照樣讓某家在西北方向設防嗎?”

    他雖然心中不滿,但為人還是頗為謹慎,當即依然叫來傳令兵,下達指令派遣一支兵馬前方泗州縣南下的關口處駐紮,警惕已經渡過漢川的這一萬齊軍。

    從董先營帳出來,董浩等人向臨時的營寨走了去。

    王文守情緒有些焦躁,忍不住發了一句牢騷:“這董統制怎麼還是這副鳥脾氣。”

    董浩笑了笑,說道:“董統制以前是賊,而咱們是官,他當然不喜歡和咱們打交道了。”

    王文守歎了一口氣,依然有些不甘心的說道:“不管他以前是賊不是賊,如今都是同舟共濟的袍澤兄弟了,這讓日後怎麼能同心協力呢?”

    董浩拍了拍王文守的肩膀,說道:“好了,不要再說這些了。”

    周博一直沒說話,但是他注意到董浩雖然是在為董先辯解,可是對方心中肯定還是有一股不滿的。他暗暗的歎了一口氣,宋軍之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與勝利擦邊而過,正是因為不團結,下到各路軍隊將領,上到天子和朝野的權臣,都是如此。

    雖然剛才的談話很簡短,但是從雙方的語氣上已經足以正面上述觀點了。

    不過周博忽然在記憶裏想到一件事,似乎這個董先日後也是投效在嶽飛帳下的。看來岳飛果然是個英雄人物,連董先這樣老頑固、倔脾氣的人都能收服。

feijer 發表於 2017-10-26 1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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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營寨之後,董家軍今晚劫營的傷亡情況統計出來了,陣亡了十八人,傷五百六十人,還有三個士兵失蹤,應該是凶多吉少了。不過以這樣的代價換來一個齊軍糧草大營,可謂是十分值得了。

    次日,董家軍夜襲齊軍大營、燒毀齊軍糧草的重大事情就在鄂州城內傳開了。

    這是自去年以來長江防線中路僅有的一次勝利,雖然戰鬥規模不大,但是在鄂州城內主事的相公老爺們卻深刻意識到這是一次鼓舞士氣的絕好機會。於是不管是出於向朝廷邀功的目的,還是穩定鄂州城軍心民情的目的,這次夜襲劫營之戰,立刻被隆重甚至誇大其詞的宣傳了一番。

    當天下午,鄂州城派人來到新溝,傳令董浩等人立刻返回鄂州城。雖然來者並沒有告知去鄂州城的原因,但是董浩也不難猜出,翟軒翟大相公是要好好嘉獎自己一番了。於是,在接到命令之後,他帶上周博、王文守等幾個部屬,快馬前往了鄂州城去了。

    鄂州城距離新溝不過二十多裏路途,當一行人到達城下的時候,剛好是傍晚時分,如今因為齊軍犯境,城門自然是全天候的戒嚴。

    進城之後,董浩一行人直接來到了目前鄂州城知州府衙。自從翟軒和李輝的兩路人馬都齊聚在鄂州城裏,這知州的辦公場所自然而然就成為了這兩位手握重兵的大人物的指揮部了,而那些京西南路的官員,每天也都會來這裏奉公。只是眼下兵荒馬亂,沒有實權的文官也只是做做樣子、撐撐門面而已。

    知州府衙門口,早有侍衛進去稟報董浩前來。

    翟軒與他的一群扈官們在接到報告之後,立刻來到府衙大門口迎接董浩。

    翟軒穿著一身軟袍便服,身軀顯得略微發福,雖然年過半百,氣色卻顯得很硬朗。他從府衙大門走出來的時候,臉上便一直帶著爽朗的笑容。人還走到臺階下麵,就忍不住開口向董浩招呼了道:“董子憲果然是當世上將,五萬齊軍壓境,竟然沒有絲毫畏懼。奇襲劫取齊軍糧草大營,大捷呀,大捷呀。”

    跟著翟軒後面的那些官員,大部分是河南府一路南逃的文官,也有一些是鄂州城內支持翟軒的本地官員。他們在翟軒發言之後。連連的跟在後面附庸了起來,對董浩的功績誇獎了一番,雖然都是一些陳腔濫調,但卻也讓現場的氣氛熱鬧了。

    “翟相公太抬舉末將了,昨晚末將能夠得手,並非一人之力,若不是末將麾下前營準備將周博獻策,只怕也未必能輕鬆得手呀。”董浩謙虛的笑著說道。

    “周博?”翟軒臉色微微沉思了一番。

    “哦,翟相公,這位就是周博周承節。七日前才剛剛投在某家帳下。”董浩讓了讓身,將站在自己身後的周博介紹給了翟軒。

    周博心裏對董浩感激了幾分,當然他不是感激董浩將自己推舉給翟軒,而是對董浩沒有直言自己是襄陽敗將而感激。因為做為下屬,在面見上司的時候,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他上前一步,向翟軒抱拳行了一禮:“末將周博,見過翟相公。”

    “前些日子,單騎護送光化軍節度使秦朗之女以及均州觀察使徐元志之子的,莫非就是這位周博周小兄弟了?”翟軒一邊仔細打量著周博。一邊帶著幾分詫異口味的問了道。對於前幾天發生的事,他還是關注過的,只不過那些節度使、觀察使相公老爺們,似乎對周博的恩情並不重視。僅僅是賞了一些錢銀就打發掉了。

    “翟相公,正是這位周承節。”董浩在一旁說了道。

    “哎呀呀,周兄弟果然非常人,不單單勇武過人,智謀更是超群。”翟軒哈哈的笑了笑,。不過他臉上卻閃過了一絲不悅的神光。

    “翟相公過獎了,末將不過是機緣巧合走了一些運氣而已。昨晚劫營之計,若沒有董帥的膽識魄力以及時機的拿捏,只怕也未必能全然大成。”周博並不是一個貪功的人,既然董浩那麼抬舉自己,這份功勞當然是也要分給董浩一份。這樣一來不單單雙方都皆大歡喜,同時董浩也會認為自己很會做人。

    董浩在聽了周博這番話之後,露出了一個會心的笑容,他倒是沒有想去解釋什麼,只是頗有深意的向周博點了點頭,算是一種感激了。

    “哈哈,好了,你們都是立功之人,可不能怠慢了,來來來,都隨我進去。某家明日將親自為你們表奏功勳上報給朝廷,快馬發往臨安。”翟軒大笑的說道,然後上前拉住了董浩的手,招呼一行人走進了知州府衙。

    在經過前院的時候,翟軒故意拉著董浩走快了幾步,與後面的周博等人拉開了一段距離。他壓低聲音,帶著幾分怒意斥問道:“子憲,你這是作甚好事?昨晚夜襲齊軍大營的功勞我可都是要算在你頭上的呢,你倒好,把那小小九品承節郎周博引出來分一杯羹,天下哪有你這樣的傻人?”

    董浩微微怔了怔,一下子就明白了翟軒的意思。眼下翟軒在鄂州城的根基自然比不過李輝,因此要想法設法提拔一些麾下部屬,來壯大自己在這裏的勢力。

    翟軒是河南府宣撫使,但是河南府早就被偽齊國占去了,眼下朝廷也不可能再封翟軒另外的轄地。所以在翟軒眼裏,要想在獲得一塊政治資本,鄂州這一帶自然是必爭之地。

    董浩沉了沉氣,說道:“翟相公,末將知道這是您的一片好意,可是昨晚之計當真是周博所策,若不是周承節有此妙計,昨晚末將恐怕只能選擇撤退了。更何況,周承節既然現在是我董家軍的人,那也是您翟相公的人,正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大家都自己人毋須分得這麼情嘛?”

    翟軒冷冷哼了一聲,董浩跟了自己有一年了,周博才跟了董家軍七天,論資排輩也輪不到這廝來!不過他現在也不好多說什麼,既然董浩已經把話說出來了,只好做個順水人情。

    “周博既然是武勇韜略之材。你可要好好的籠絡住,別辜負了某對你的一片心意。”他歎了一口氣,鄭重的交代了道。

    知州府衙的前堂上,鄂州城內其他的官員早就等候在這裏。其中還包括襄陽府淪陷之後逃難到鄂州的一些人。因為官員人數比較多,前堂上的座椅都由左右一列增添到了左右兩列。

    翟軒引著董浩、周博等人走進來後,先是做了一番介紹,接著便命人又多添加了幾張座椅讓董浩等人落座。

    “李相公,這幾位便是某家麾下昨日夜襲齊軍大營的董浩。”翟軒向坐在首座上的李輝介紹了道。他在說這番話的時候,還刻意加重了“某家麾下”這個詞。

    “好,好!董將軍,這次你立了大功,讓我鄂州軍民士氣大增。”李輝年齡要比翟軒稍微年輕,不過卻比翟軒更能沉得住氣,他雖然已經看出翟軒是在故意炫弄,臉上卻沒有任何波瀾。他心裏很清楚,如果這個時候對翟軒不屑一顧,反倒會讓別人以為自己氣量小。

    董浩欠身向李輝拱了拱手。道:“李相公客氣了,末將不過是僥倖奇襲得手,打了齊軍一個措手不及而已。昨晚之戰,戰果甚微,唯一值得慶倖的那就是劫燒了齊軍糧草大營了。”

    李輝哈哈大笑了起來,說道:“董將軍太過謙虛了。”

    這時,翟軒插嘴說道:“董子憲此番燒毀齊軍糧草大營,功勞頗高,為了鼓勵鄂州軍心,有賞自然當賞。我平勝六廂名義上是六路人馬。然而實際上只有三路的編制。既然董子憲此番立功,某願意保舉董子憲補平勝廂軍第四路都指揮使之缺,由董子憲來重新募集平勝第四廂的兵馬。”

    平勝廂軍雖然是翟軒麾下的嫡系部隊,然而縱然如此。他一個宣撫使也不可能任命一個正四品的廂都指揮使,所以需要與李輝一同掛名保舉。

    然而這番話一出,縱然李輝城府再深,臉上也忍不住變色了。董浩不過是一個小小副將,再怎麼立功也不可能連跳三級升任一個廂的都指揮使。一個廂轄五支軍的編制,縱然平勝四廂因為在河南府戰役中瓦解了。眼下只是一個空頭編制,但是董浩接任四廂都指揮使之後,必定會重組這一廂的人馬。

    一旦平勝字型大小的軍隊壯大了起來,翟軒在鄂州的勢力也就壯大了起來。此消彼長的道理,李輝怎麼會不知道?

    “翟相公,董將軍雖然立下大功,但是連跳三級的升任,只怕會有所不妥當吧?”李輝慢悠悠的說了道。

    堂下坐著的文官們也有不少人議論了起來,他們都能看得出來翟軒這是故意借機擴展自己的勢力。鄂州本地的官僚們反應最為激烈,翟軒不過是河南府的宣撫使,豈能容他在鄂州城分權?

    “李相公,此言差矣。如今戰亂未止,我宋軍又在襄陽府新敗,正是需要鼓舞士氣、振奮軍心的時候。破例提拔董子憲正是為了標立一個榜樣,讓我鄂州城內諸路軍隊的將士都能爭相效仿。”翟軒故意將襄陽戰敗這件事拿出來當話柄,好讓李輝無地自容,順便也能爭取鄂州本地官員們投到自己這邊。

    李輝雖然是京西南路宣撫使,但宣撫使並不是一路最高的行政官員。鄂州的本地官員也並不是全部都支援李輝,他們更重要的是想保住鄂州,避免鄂州步入襄陽府的後塵。

    “翟相公,你這話怎麼聽上去那麼傷人呢?某在襄陽力戰數月,內缺糧草、外無援軍襄陽之敗能賴在某家頭上麼?”李輝語氣越來越冷了。

    翟軒笑了笑,說道:“李相公你言重,某家可從來沒說過襄陽之敗怪在任何人頭上。某家僅僅是打一個比方而已,眼下咱們在談的事,似乎與這無關吧?李相公你想太多了吧?”

    “你!”李輝怒態頓現。

    翟軒臉上漸漸有了得意之色,冷冷暗笑了起來:你這廝也太年輕了,這麼快就沉不住氣了?

    李輝深深吸了一口氣,也發現自己剛才太過激烈了。他暗忖:翟軒這廝太可惡,他是故意在激我。

    “李相公,董子憲是我的麾下,這提拔之事不管李相公你願意不願意,翟某都會上奏到朝廷。”翟軒正色的說道。

    “翟相公你可要清楚一點,這裏是鄂州,你平勝廂軍只不過是客居在鄂州,你可沒有權力在鄂州境內募兵呢!”李輝加重語氣說道。

    廂軍是地方軍,雖然宋朝經常將流民、難民以及發配的刑徒編入廂軍,但前提是這些兵源都是處在自己防區的地頭上。在宋朝能全國募兵的軍種只能是禁軍。眼下翟軒只是敗退到鄂州,畢竟不能在鄂州這裏做主,李輝正是在拿這一點說事。

    翟軒知道李輝是故意在刁難自己,如今宋廷在前線的軍隊,全部都已經是私軍了。北宋末年的時候,朝廷幾十萬禁軍早就打沒了,如果不是他們這些將領自己組織部隊抵抗金國,只怕宋廷早就被亡國了。現在平勝廂軍雖然是廂軍的編制,但說到底還是他翟軒私人的部隊,之所以掛這個名號,無非是想爭取朝廷那點可憐的餉銀。

    “李相公,大敵當前你還跟某家計較這些?”翟軒冷冷的說道。

    “我等皆是受朝廷之恩,自然應當恪守朝廷之規。”李輝一點也不退讓的說道。

    瞬間,前堂上的氣氛就有了變化,一開始原本是為董浩輕功,現在一下子成了李輝和翟軒爭奪利益的口角戰場。那些還在議論的文官在這個時候都閉上了嘴,整個堂上的火藥味卻越來越濃烈了起來。

    這時,坐在旁座上一位穿著二品紫色官服的中年人輕輕的咳嗽了一聲,他緩緩的開口打圓場說道:“兩位相公這是作甚?今日某等可是為了大敗齊軍相聚而慶,怎麼倒成了斤斤計較的菜市場了?”

    李輝和翟軒在鄂州算是最有實權的人了,他們兩個人可以不給在場任何相公們面子,可是唯獨這個中年人卻還得禮讓幾分。

    “秦節度使相公,您這就誤會了,某家可沒想與李相公爭吵什麼,只不過是為董子憲請一份功勞而已。”翟軒淡然的笑了笑說道。

    這時,坐在堂下的周博倒是怔了一怔,原來這中年人便是光化軍節度使秦朗?他不由的有些不愉快了,自己好歹也是秦朗女兒的救命恩人,這廝從進門開始就一直沒正眼瞧過自己。看來這些相公老爺們骨子裏還真是狗眼看人低,自己早晚闖出一番大事業,讓這些堂而皇之的相公老爺們仔細瞧瞧。

    李輝馬上也收斂了一下怒態,笑呵呵的說道:“秦相公,你我都是朝廷命官,自然要以朝廷法紀為重。翟相公已經連跳三級提拔董浩了,某家不說什麼,可是他卻要在鄂州擴充平勝廂軍,試問這日後翟相公收復河南了,這些鄂州籍的兵士該何去何從?”


feijer 發表於 2017-10-26 1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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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朗歎了一口氣,說道:“兩位相公,依我看,不如各自退一步。翟相公,董浩以副將升任廂都指揮使已經是格外破裂了,至於平勝廂軍的擴充,不如日後再議好了。”

    翟軒尋思了一陣,暫時先把董浩提拔起來,名號在以後也好辦事,至於招兵之事倒真的可以先緩一緩。於是他笑了笑,顯得十分大度的說道:“秦相公既然這麼說,那某家就遵命好了。”

    李輝雖然心裏還是不情願,但是秦朗的面子也不能不給。秦朗雖然只是一個虛銜的節度使,無實職也無實權,但是此人在朝中有不少舊友,再加上本身極有威望,只可討好而不可忤逆。他微微歎了一口氣,說道:“好吧,就暫時列董浩補平勝四廂都指揮使之缺。”

    董浩早在開始的時候聽翟軒保舉自己做都指揮使時,心中就十分震驚,自己不過是劫營得手而已,料想翟軒再怎麼推舉也不過是升任為統制,沒想到最後卻連跳三級。他立刻起身,隆重的向翟軒和李輝各行了一禮。

    “末將無德無能,承蒙兩位相公厚愛,末將必當盡忠職守,以報兩位相公提拔之恩。”他鄭重的說了道。

    坐在董浩旁邊的周博和王文守等人心中都興奮不已,董帥升官了,他們這些自然也不會虧待。尤其是周博,他暗想董浩如此抬舉自己,回去之後少說也要升自己做副將了。

    前堂氣氛再次緩和起來。然而就在這時,坐在秦朗下面一個位子的一位紫袍官員忽然慢悠悠的說話了:“翟相公,聽說前些日搭救某家犬兒的周博周博,現在正在平勝廂任職,不知可有此事嗎?”

    堂下周博怔了怔,他打量了一下這個官員一眼,對方年齡要比秦朗稍微年輕一些,臉上和肚子上都堆滿了肉,一看就知道是一個好“魚肉”的大官。宋朝官袍分為三種顏色(元豐年之前是四種),四品以上是紫色。六品以上是緋色,九品以上是青色。由此可見這個胖子的官階與秦朗差不多了。

    一旁王文守悄悄在周博耳邊說了道:“此人就是均州觀察使徐元志。”

    周博頓時就恍然了起來,原來這胖子就是徐向天的老爹了。他有些奇怪,不明白徐元志在這個時候提及自己作甚?

    翟軒雖然也不清楚徐元志的意圖。但是周博不過是一個小角色,無關痛癢,於是說道:“徐觀察相公所言不虛,周博周承節就在董子憲麾下任職。昨晚夜襲齊軍大營的計謀,周承節也在其中出謀出力了。”

    周博暗罵一句:娘的。昨晚劫營之計就是老子一個人想出來的,現在搞得好像是老子是配角了。不過這種政治場上的事情,他也沒辦法抱怨,只能把委屈憋在心裏。他從座子上站起身來,向徐元志行了一禮,說道:“末將便是周博,見過徐觀察相公。”

    徐元志肉墩墩的臉上顫了兩下,算是笑容了,說道:“周承節忠勇可嘉,前些****單槍匹馬護送小兒和秦節度使相公千金從襄陽到鄂州。這份恩情原本應當重謝,只不過周承節你留在董將軍麾下任職,我等只好贈予一些薄金聊表心意。”

    一旁的秦朗這時才向周博看了一眼,臉上倒是有了一些敷衍的客氣之態。

    周博笑了笑,欠身道:“徐觀察相公客氣了,這是末將分內之事。”

    徐元志點了點頭,接著又說道:“其實犬兒這幾天一直都在老夫面前提及周承節,說周承節救命之恩應當重謝,豈能簡單的幾個碎銀子就能打發過去呢?”

    周博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娘的。徐向天這小子難道腦子秀逗了?不,他絕不可能對我這麼好,他一定是想陰我。

    “徐觀察相公您說笑了,末將既然已經收受了贈金。早已經是心滿意足了。徐小衙內的這份後意,末將感激在心。”他連忙謝恩道。

    “唉,話不能這麼說嘛,既然昨晚夜襲齊軍大營周承節也有份功勞,自然也應該獎賞。老夫倒是想保舉周承節出任鄂州三軍糧草少都管,另外補訓武郎一缺。不知李相公和翟相公可有異議?”徐元志笑眯眯的向李輝和翟軒看了去。

    如今南宋外患嚴重,很多握有實權的大人物要提拔下級官員,便稱為補缺,這是一種不用經過朝廷考核便能升官的途徑。這些有實權的大人物手裏通常會有一些對應官職的空白告身,直接將名字填寫在告身上,事後派人送到朝廷做個備案就可以了。

    周博心中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他在董家軍好歹還是軍權,現在雖然從九品的承節郎升任到了八品的訓武郎,但是卻擔任一個管糧草的都管,這怎麼也不見得穩當。而且徐元志先前也說了,這是徐向天連續連續勸說的意思,很顯然徐向天是想故意把他從外面調入城內,然後伺機對付自己。

    他趕緊向董浩看了一眼,露出了一副不情願的臉色,希望董浩能為自己說兩句話。

    董浩看到了周博向自己使來的眼色,立刻會意了過來,當即準備開口婉拒徐元志的好意。可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翟軒先一步哈哈大笑了起來,說道:“既然是徐觀察相公保舉,某家這邊自然沒有異議了,周博連升兩級,這等好事可遇不可求呢。”

    翟軒在聽到徐元志的話之後,心中飛快的尋思了一陣,他眼下最惦記的自然是自己在鄂州的勢力,而要鞏固勢力就必須取得兩個條件的支持。其一是兵力,其二是糧草。現在把周博調去管理糧草,對自己自然是好處多多了。

    李輝自己也有一套算盤,他當然明白翟軒為什麼這麼果斷的贊成徐元志的意見,不過周博只不過是一個小角色,而且以前還是襄陽府普勝廂軍的準備將,這個棋子只要把握的好,絕對能反噬翟軒一把。

    “翟相公都同意了,某家自然不敢說不了。哈哈,好了,某家就做了這個主,調升周博為鄂州三軍糧草少都管。補訓武郎缺。”他爽快的應答了下來。

    董浩頓時為難了起來,這翟軒和李輝都表態了,自己怎麼能插嘴,只無可奈何的向周博歎了一口氣。其實他也不希望周博這個智囊離去。自己剛剛升任廂都指揮使,很多事情還需要用到周博的地方呢。

    周博咬了咬牙,直娘賊徐向天,老子真是他娘的背時了!

    “末將多謝徐相公、翟相公、李相公提拔,末將一定不會辜負三位相公的期望。”他一字一頓的說了道。心中真是鬱悶到了極點。

    賞賜結束了,接下來李輝等人把話題轉向了齊軍軍情上。他們向董浩詢問了一些有關齊軍的最新情況,並且一眾人聚集在一起討論該如何防範齊軍。只不過在場這麼多官員,不管懂不懂軍事的都插上一嘴,讓前堂一下子熱鬧了起來。只能說在這些人心中最關心的並不是該怎麼擊退齊軍,而是該如何爭取自己最大的利益。

    周博看在眼裏,只能唏噓不已。有人說宋朝是敗在奸臣當道,可是在他看來奸臣這是原因之一,相信內部鬥爭也是宋朝每況日下的因素。現在大敵都當頭了,大家還有心思來勾心鬥角。真是一種悲哀。

    最後討論防禦計畫沒有任何結果,這些相公老爺們也不想在談下去了,於是就以董浩立功為由,決定搞一場慶功宴。大魚大肉過後,各自就相繼散去。因為天色太晚,周博跟著董浩等人在城中休息了一宿。

    什麼旱災,什麼戰亂,這些都他娘的是基層小人物擔心的事。

    -----------------------

    在接下來的三天時間,齊軍因為糧草供給陷入短缺,五萬大軍只能按兵不動。就連渡過漢川佔據泗州的先頭部隊也不得不停下南進的步伐。

    與此同時,鄂州城這邊也派出了使者,將董浩和周博正式提升的關防文書、官袍等物件送到了新溝的臨時大營裏。使者還傳話給了周博,讓周博即日到鄂州城到任。

    臨行前。董浩還特意贈送了周博一些金銀細軟。這些天他向周博詢問了為何不願意升任的原因,得知了周博是擔心徐向天謀害自己。其實那天徐向天在泗州大營的時候,他就看出了這紈絝衙內不是什麼好鳥,只是事已至此,自己也幫不上周博多大的忙。

    在大營門口,董浩將周博拉到一邊。說道:“周兄弟,你到我董家軍不過數日,卻已經為我董家軍立下了奇功,說句誅心之話,某家可不捨不得你這個將才呀。”

    “承蒙董帥青睞,末將一直希望報答董帥的知遇之恩,只可惜末將位微無可奈何呀。”周博歎了一口氣說道,自己此去鄂州城只怕是凶多吉少了,那徐向天簡直不是東西,齊軍大敵壓境竟然還放不下私仇。

    “徐向天的事,周兄弟你可要多提防一些。這些紈絝子弟向來都不以大局為重,一定會睚眥必報。某家送你的那些細軟之物並不是讓你自己享受,進城之後多與左右打好關係,關鍵時刻還是有幫助的。”董浩強調的說道。

    周博深為感動,董浩考慮的還真是周到,他連忙謝道:“董帥之恩,末將沒齒難忘。末將一天是董家軍的人,一生便是董家軍的人。雖然末將此番升調為都管,但日後若有機會外調,一定會再投董帥您效力。”

    董浩微微笑了笑,說道:“你有這份心就好了。去吧,保重了。”

    周博向董浩鞠躬而拜,然後與前營畢進、陳泰等人道別。

    這些前營的押隊官雖然與周博相處不久,但從許多細節小事上,早就對周博深感佩服,先是將護送秦涵、徐向天的賞銀分給了弟兄們,後又屢次以弟兄們性命為首要考慮,再者這幾天與齊軍交手,也充分的看出了營帥的領導才華。現在周博即將離去,他們自然都很是捨不得。

    周博向畢進、陳泰等人交代了幾句,讓他們繼續以自己傳授的新式操法訓練士兵。之後倒了一聲“諸位保重”,便上馬隨同鄂州城派來的使者一起進城而去。

    周博與那使者趕了十多裏的路之後,經過了一個小村子,看到路邊有一茶肆,反正時間還早,於是就下馬在這裏休息了一會兒。兩人走進了茶肆,點了茶水和點心,便找了一張桌子坐了下來。

    這個村子看上去還算富庶,官道由此經過,往南之人都甚為頻繁。如今雖然戰事未平、旱災不斷,但總有一些膽大的人在這風頭浪尖上做投機生意。周博看到掛在茶肆棚子外面的一個牌子,上面標寫著茶水的價格,一壺茶水竟然高到了三百文錢。

    沒過多久,茶肆的老漢就端著少得可憐的差點和一壺茶水擺了上來。

    “敢問大爺,如今旱情剛有好轉,這水是從何而來呀?”周博有些好奇的問了道。

    “官人勿慮,這水保准是乾淨的水。老朽每日辰時起早,去山中採集泉水和露水,運氣好時能裝得三五桶,除去家中生活用水,餘下的就擺在官道邊上販賣。”老漢笑著回答道。

    “眼下水源如此珍貴,大爺你就不怕有強人來搶水嗎?”這時,與周博相向而坐的那使者開口問了道。

    老漢笑了笑,說道:“老朽擺這個茶鋪就是為了給來往路人解渴。旱災眼看就要過去了,半個月前還下過一次小雨,想必也不會有歹人為喝一口水而為難老朽。唉,說到底,老朽也只是為了混口飯吃,眼下秋種季節已經過去,種田是不成了,總得積存一點過冬的錢呀。”

    周博歎了一口氣,難啊,難啊。

    老漢放下了茶水和一些糕點,轉身去忙自己的去了。

    周博與使者先各自飲了茶水,這時周博忽然想到一事,隨即微微一笑,立刻向使者問了道:“敢問尊使大名?”

    “周都管客氣了,小底李斌。”使者連忙回答道,他不過是一個傳令的小人物,周博好歹是正八品的武將,怎麼敢擔當上一個尊使之名。

    “李尊使今日特地來傳達某家升任的消息,真是辛苦了,某家這裏特地準備了一份薄禮,還請李尊使笑納。”周博一邊說著,一邊從背後行囊裏取出了一錠五兩的銀子,悄悄的塞到了李斌的手裏。

    五兩銀子不算多,但董浩臨行前贈送給周博的細軟之物一共也不過是一百五十兩。他們這些行伍之人不像那些治理地方的文官容易撈錢,更何況眼下戰事不斷,民生堪苦,經濟水準本來就不高。

    李斌愣了愣,他在鄂州城當差很多年,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於是他沒有推辭,順手掂量了一下銀子的重量,然後收到了袖子裏。

    “哎呀呀,周博太客氣了,若將軍有什麼需要小底幫忙的地方,小底一定竭盡所能。”他哈哈笑著說道。

feijer 發表於 2017-10-26 1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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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這樣的,某初次擔任糧草少都管一職,鄂州城內也是人生地不熟,還請李尊使介紹一下三軍糧草營的一些情況。”周博知道李斌是一個明白人,於是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的就問了道。

    “唉,周博這麼這次升任糧草營都管不巧咯。要在以前,糧草營那可是肥缺,說句大家都明白又不見外的話,太平日子的時候軍糧都是可以拿出私賣的,在糧草營當官錢財跟流水似的進口袋。現在可不行了,齊軍大敵壓境,又逢旱災時節,糧草可是支持軍隊的命脈,上面管得十分嚴緊,別說不能私自揩糧拿出去賣,真摯連日常糧草管理的不好都極其容易招罪呢。”李斌臉上有些惋惜的說道。

    周博對這些倒是有些瞭解的,不單單是宋朝,古往今來任何朝代都出現過私販軍糧的事。軍糧要市面上的官糧便宜,很多米商都喜歡去收購軍糧拿到市面上充當官糧來賣,中間的牟利不用想便知道極其豐厚。雖然一旦私販軍糧被查出來那是大罪,不過一般做這些事情的都是上面有人照應的。

    “原來是這樣呀。”他緩緩的點了點頭。從李斌的這番話裏他得到了一個消息,就是眼下出任糧草營的官很容易出錯犯罪。難怪徐向天一定要讓他老爹保舉自己做這個官,因為更容易下手對付自己。

    “除了油水之外,眼下咱們鄂州的糧草營還有更麻煩的事兒呢。”李斌臉色神秘的說道。

    “哦,什麼事?”周博進一步問道。

    “周博你應該很清楚,自從去年北伐失利之後。鄂州城現在聚集了四方勢力。勢力最大的是京西南路宣撫使李相公。其次是河南府宣撫使翟相公。再其次是鄂州本地官僚勢力,最後就是襄陽府逃難的一批官員。”李斌娓娓的道來。

    周博點了點頭,這一點他很清楚。

    李斌接著說道:“拋開襄陽府逃難的官員不算,這些人沒什麼實權。李相公手裏有軍隊,翟相公手裏也有兵權,就連鄂州本地官僚也有一些土兵、弓手、鄉勇之流的部隊。這三路人馬的都需要糧草的供應,如果三軍糧草營把持的不好,總會容易得罪其中一方。當然如果時運不濟。說不定這三方人一起都給得罪了。”

    “原來如此,看來這糧草營這不是一個好差事呀。”周博歎了一口氣。

    “是呀,周博這次怕是多苦多難了。不過苦盡甘來這句話總是對的,只要周博能熬過這段非常時期,糧草營還是很有前途的。”李斌呵呵笑了笑說道。

    “那現在城內三軍糧草營一些管事的人都是誰呢?”周博想了想之後又問道。

    “糧草之事是由都運監總管,轄下五個糧草大營,每座大營都由一位大都管負責、兩位都管副使處理文政、三位少都管管理營務,另外每座大營情況各不同,還會增設若干提轄這樣的臨時職務輔助少都管和大都管。”李斌見周博是由掌兵武將調任管理糧草的都管,怕其不明白糧草營的情況。所以先解釋了一遍。

    周博雖然是來自二十一世紀,但並不是對宋朝所有歷史都很瞭解。聽了李斌這麼介紹,心裏總算有了一個大概的輪廓。

    李斌接著說道:“周博你的調任告身是西營,西營的大都管是徐文博相公,他可是徐元志徐觀察相公的大公子呢。此外,西營的兩位都管副使一個名叫陳獻之,另一個鳴叫高薛,他們都是李相公一手提拔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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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博聽到西營的大都管是徐元志的大兒子,心中就已經百分之百能確定自己這次是被算計了。雖然不確定徐觀察使本人是否也要害自己,但是徐向天這廝肯定不懷好意。也許徐向天老爹身為長輩又自持身份,並沒把自己放在眼裏,可是徐向天與其兄長是同輩出身,肯定會同仇敵愾。

    他現在倒也有些遷怒到李輝,李輝把自己分到哪個糧草營都好,為何偏偏要分到西營呢?還不是因為西營的兩個都管副使是他李輝的人,所以才更加安心一些!

    周博該瞭解的已經瞭解了,剩下的事情只能自己走一步算一步。

    兩個人喝完茶之後,付了茶錢,起身便上馬繼續向鄂州城去了。來到鄂州城下,拿出了關防文書才得以換開了城門。進城之後,周博發現今天與自己上次進城有些不同,雖然現在依然是戰亂之時,但卻往日多了幾分人氣,大街小巷行人往往,商販店鋪也有不少重新開業。看來上次劫營大勝的消息宣傳的很到位,讓全城恢復了幾分信心。

    李斌將周博引到了西營門後,然後就回知州府衙複命去了。周博在西營大門前翻身下馬,打量了一下日後自己工作的地方。

    雖然西營位於城西,但並不是在郊區,四周還算是人煙熱鬧之地。整個西營好像是由一座大宅子徵用過來的,正門外就是朱門紅牆,看上去頗為氣派,要不是門簷上掛著西糧草大營的牌匾、門口兩旁還豎著軍旗,還真以為這裏是某位大人的府邸。

    他剛準備牽著馬走上去,忽然聽到身後不遠處有人在竊竊發笑,笑聲歡快如鈴聲,倒像是出自一個女子之口。當即他立刻回過身向後看了去,卻見街道對面一條小巷子路口有一位妙齡少女正躲躲閃閃。

    那少女穿著一身簡樸的花衫,看上去應該是某個人家的丫鬟。她看到周博看過來的時候,連忙把身子縮進了小巷子,可是還時不時的探出半個小腦袋向外面瞅去。

    周博覺得很奇怪,這小妞怎麼鬼鬼祟祟的?雖然說唐宋時期社會風氣很是開放,婦女堂而皇之在酒樓喝酒都沒問題,只是一個小丫鬟跟蹤一個男人倒是讓人費解。他牽著馬打轉方向。徑直的向那小巷子走了過去。

    少女見周博走過來。雖然有些驚慌。卻並沒有逃走,還是縮著身子躲在小巷子路口。

    “敢問這位元娘子,你可認識某家?”周博走到少女面前問了道。他這時才發現對方年齡不大,十三四歲的年華,皓齒冰膚,相貌清純可人,烏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的轉著,一副鬼靈精怪的樣子。

    少女有些靦腆的笑了笑。說道:“奴婢並不認識將軍,不過奴婢的主人認識將軍。”

    周博更是好奇了,問道:“是嗎?敢問貴主人尊姓大名?”

    少女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人之後,壓低聲音說道:“奴婢的主人是光化軍節度使秦相公的女公子,十多日前將軍還曾救過奴婢的主人呢。”

    周博恍然過來,原來是秦涵秦小娘,他呵呵的笑了笑,說道:“原來是秦小娘,敢問秦小娘近日可好?”

    少女作勢的歎了一口氣。說道:“不好。”

    周博微微一怔,問道:“如何不好?”

    少女忽然鬼精靈的又笑了起來。說道:“因為奴婢的主人惦記將軍你,這半個月來可是茶飯不思呢,而且還經常在書房反反復複寫一闕詞,什麼‘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的。三天前好不容易打聽到將軍你立功了,要被調任到城中來任職,特意派奴婢在這裏等候。”

    周博心中暗歎:沒想到秦涵這小妞還真是一個癡情種子,只可惜她的老爹一身迂腐,我若真的跟秦涵有什麼,只怕非得被秦相公打斷腿。

    他現在倒真沒什麼心思談情說愛、兒女情長,而且自己也不認為現在在鄂州城內秦涵能幫上什麼忙,這一點從秦涵老爹對自己的態度就能看出來。

    “小娘子,還請你轉告你家主人,在下一介匹夫,只怕難攀她這只金鳳了。在下公務在身,就不與小娘子你多談了,告辭。”周博不吭不卑的說完話,準備轉身牽馬而去。

    這時,那小丫頭著急了跺了跺腳,噘著小嘴叫住了周博:“將軍,你,你,你真是太沒種了,奴婢都看不起你。”

    周博失笑了起來,回頭對這小丫頭說道:“你這小娘子真無禮,我好歹也是堂堂八品訓武郎,豈能你這般隨意調侃?信不信我揍你?”

    小丫頭看到周博在笑,於是一點也不害怕,挺起還未發育成熟的小胸脯,說:“哼,奴婢主人都沒嫌棄你,你卻自暴自棄,還只會欺負奴婢這樣的女流之輩,真想不明白主人怎麼會看上你。”

    周博覺得小丫頭生氣的樣子很是可愛,笑道:“沒想到你這丫頭嘴巴倒是很淩厲呀,敢問小娘子芳名?可曾許了人家嗎?”

    少女聽了周博的話,俏臉一紅,怒道:“你,你怎麼這樣。你到底是不是周博呀,怎麼……怎麼一點都不像主人說的那麼英明神武,反倒像是一個潑皮無賴。”

    周博僅僅只是想逗一逗這個小丫鬟,不過見到對方真的生氣了,於是就收斂了一下,說道:“好吧,在下正是周博,先前只是與你說笑而已。小娘子可還有什麼事要交代嗎?若沒有,在下就告辭了。”

    少女依然噘著小嘴,不愉快的說:“奴婢主人讓奴婢來告訴你,後天傍晚奴婢主人會在城西黃鶴樓賞月,到時候希望與將軍一會。”她說完,氣呼呼的轉身要走。

    “等等!”周博叫住了少女。

    “將軍還有什麼事嗎?”少女顯然對周博先前挑逗之話有了成見,小臉上帶著不愉快的神色。

    “你叫什麼名字?”周博問道。

    “奴婢小枝。”少女悶聲悶氣的回答了。

    周博歎了一口氣,一臉嚴肅的說道:“小枝,煩請你帶句話給秦娘子,後天在下不能赴約。在下身在軍職,剛剛上任自然不能隨意離開軍營。另外,既然秦娘子已經與徐衙內有了婚約,更應該有大家閨秀的規矩,在下絕不敢有損秦娘子的名譽。”

    他說完,不再遲疑下去,轉身牽著馬離去了。

    小枝怔怔的看著周博的背影,大大的眼睛裏滿是驚奇。他,究竟是什麼人呀?一會兒輕浮一會兒正經的?

    周博並不是故作清高,秦涵的確是一個秀色可餐的小美女,若是換在二十一世紀大大方方去追求也未嘗不可。只是眼下看來,他身份低下、勢力微博,而且秦涵與徐向天還是有婚約的,如果自己在這個時候依然與秦涵有模棱兩可的關係,只怕會招來徐向天更歹毒的陷害了。更何況,他對秦涵的父親秦朗也沒有好感,這個迂腐的節度使既然看不起自己,自己也沒必要自碰釘子。

    其實,他認為在第一次見面時董浩說的那句話很對,男兒只要功成名就了,什麼樣的女人弄不到?秦朗看不起自己,徐向天仗勢要陷害自己,可以嘛,等到有朝一日老子混出名堂了,要你們一個個都知道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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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博進了西糧草大營,由左都管副使陳獻之負責接待,並且辦理了一些交接的手續。之後陳獻之帶著他在西營裏轉了轉,交代了一下營中的佈局,哪里有多少糧倉,糧倉裏有多少糧草,這些糧草又各是什麼成色。一圈下來之後,他不禁對行軍打仗有了新的認識,原來戰爭最複雜的環節並不是謀略或者佈陣,恰恰是糧草的管理。

    難怪三國時期諸葛亮一個搞後勤的能搞得那麼出名!

    陳獻之有帶著周博來到側院,這裏有廂房,有的已經住人,有的則還是空閒的。他讓周博從空閒的房間裏隨便挑一間,做為日後寢宿的地方。

    “前院與這裏只有一條走廊之隔,那裏便是奉公場所,不過你身為少都管,文職方面的工作自然不需插手,只需要做好糧草的調度、巡查、防損之類的事宜。現在是戰事未了,鄂州境內各路大軍調糧很頻繁,所以你可要多用心一些。”陳獻之語氣沒有任何抑揚頓挫的說道。

    周博對陳獻之的語氣很不愉快,這廝不過比他大一級而已,竟然把自己當晚輩後生來看待,真是讓人氣惱。不過他可不想第一天就開罪人,只得連連點頭稱是。

    “側院這裏還住著三位提轄和另外一位少都管,平日你們多親近一些,咱們管理糧草的就是要團結協調,才能把事辦好。”陳獻之擺出一副老夫子的神態說道。

    “陳副使所言極是,在下初次涉足糧草重要,日後還請陳副使多多照顧和指點。”周博客客氣氣的向陳獻之行了一禮,隨便將事先準備好的一封銀子遞到了陳獻之手裏。

    陳獻之一邊四下看了看,一邊將銀子捲進了袖筒裏。拿了銀子之後,整個人立刻變了樣兒,先前那副冷著臉說教的態度一掃全無,換上的是一副殷勤的笑容。

    “哈哈,好說好說,周老弟日後有什麼困難儘管來找老哥,哥哥我能幫到的絕不會說二話。”他一邊說著一邊在周博肩膀上拍了拍。


feijer 發表於 2017-10-26 1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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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多謝陳副使了。”周博呵呵笑了笑,心中卻暗歎,看來每個朝代貪污行賄之事都是無法杜絕了,而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也是非常有道理。他雖然不指望自己遇到什麼困難的時候陳獻之能幫上什麼忙,最起碼只要陳獻之不與自己敵對就好了。

    陳獻之說道:“哦,另外還有一件事。每個少都管都會直接領導一個營的押勇,咱們西營的兵房在後院,明日周老弟可以去看看,讓手下弟兄們都認識一下嘛。周老弟你以前也是帶過兵的人,這押勇的事老哥我就不多說了。”

    “在下明白。另外在下想請教一下陳副使,咱們西營的大都管徐相公什麼時候會召見在下呀?”周博問了道。他堂堂八品少都管前來上任,大都管自然是要見上一面的,現在先向陳獻之打探一下,也好有所準備。

    “哦,徐都管相公自從徐觀察相公來到襄陽城之後,就從營裏搬出去父親團聚了。徐都管相公三年前調任鄂州,與家中闊別許久,這也是人之常情嘛。至於徐都管召見,周老弟就放心吧,這等小事毋須戰戰兢兢。”陳獻之笑了笑說道。

    “原來如此,那多陳副使提點了。”周博答謝了道。

    周博與陳獻之又閒聊了一些,知道了西營一些傳統規矩。之後陳獻之便讓周博先休息,今天天色已晚,明日早引周博去見營裏的其他少都管和右副使,這與那些提轄,今晚收營之後可以在側院私下交流一番即可。

    周博回到房間,整理一下行囊。他覺得西營的條件還不錯,還能讓他們這些當官的住上單間,可想而知太平時期的西營肯定是肥的冒油了。

    當天晚上,住在側院的那些提轄都回到了廂房。提轄都是給大、少都管和都管副使們打副手的,對於今天有一位新上任少都管到來,當然早就收到了消息。所以回到側院之後,所有人都先到周博的房間拜訪了一番。相互說了一些客套關照之類的話。

    不過周博覺得奇怪的是,難道是因為自己新官上任沒有威信,所以這些提轄一個都沒向自己送紅包的?要說在這個時代,打點上司那可是一項必修的學問呢。當然周博不清楚。原來提轄都是臨時的官職,說白了就是打短工,不會固定在一個上司麾下,故而他們不需要花精神花財力去做這些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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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夜裏,星雲羅列。乾燥的秋風在高空中獵獵作習。

    鄂州城西南一座府邸,正面朱紅大門上掛著一副新牌匾,剛正的銅鑄“徐府”兩個字,即便在黑夜裏都能反射出鋥亮的光澤。此時雖然已經是入夜,遵奉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人們差不多都該入睡了,只是在徐府內院偏廂的小堂上,還有燈盞點亮著。

    半個月前剛剛從襄陽城逃難到鄂州的徐向天,此刻正穿著一身絲綢夏衫,一副焦急的神態坐在小堂旁側的座椅上,手裏百無聊賴的把玩著一杯早已經涼透了的茶盞。從他的神態不難看出。正是在等待某人。

    大約半刻時間過後,小堂外的走廊上傳來了腳步聲。一個年約二十七、八的青年,帶著幾分不悅的臉色出現在門口。他在這裏停了一下,揮手示意跟在後面的小廝退下,然後才踏入了小堂的門檻。

    徐向天見到這青年,馬上放下了手中的茶盞,匆匆忙忙的起身迎了上去,討好的笑道:“大哥,來來來,快先坐下來。”

    原來這青年正是徐向天的兄長、西糧草大營大都管徐文博。只見徐文博臉上有些不耐煩。在弟弟的推搡下坐了下來,順手拿起桌子上的茶盞喝了一口涼水,有些不快意的說道:“三弟,哥哥我剛睡下你就讓人來找我。究竟有什麼事快說。”

    徐向天連忙在徐文博旁邊的座椅上坐了下來,笑呵呵的說道:“大哥,咱們親兄弟不說兩家話,弟弟我上次被人欺負,爹肯定是不管了,你是我大哥可一定要幫弟弟做主呀。”

    徐文博眯著眼睛問道:“還是周博那廝的事兒?”

    “正是正是。”徐向天歎了一口氣,臉上一片強烈的委屈,接著說道,“那姓周的賊廝欺人太甚,都敢惹到咱們徐家的頭上來了。哥哥,你可知道秦節度使相公的女兒秦涵嗎?”

    “知道呀,不是去年年初爹剛向秦節度使相公提親了嗎?雖然秦相公還沒明確答復,但是聽說他也很有這個想法的。咱們徐、秦兩家都是京西南路的大戶,一旦聯姻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徐文博說道。前些日子他曾經聽過徐向天訴苦,說周博在護送的路上百般欺辱,不過倒是沒聽其提過秦涵這件事。

    “既然哥哥你也知道那秦娘子已十之**是我們徐家的人,那更是要為弟弟出這口氣了。”徐向天臉上露出了屈辱的神色。

    “怎麼,那姓周的跟秦娘子又有什麼牽扯嗎?”徐向天一聽弟弟這麼說,心中隱約猜出了幾分大概,頓時怒火上了臉色。

    “哥哥你不知道,半個月前那姓周的賊廝之所以要在半路羞辱我,就是看上了秦娘子的美色。有一天夜裏我睡醒過來,正巧遇到那姓周的在調戲秦娘子,我一怒之下就沖上去理論,沒想到那姓周直接拔出刀來,還說…………還說…………”徐向天說到這裏,故作為難,佯裝後半句話難以啟齒。

    徐文博冷冷一哼,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斥問道:“說,他到底說什麼了?”

    徐向天歎了一口氣,臉上一片無奈的說道:“這賊廝竟然說‘如果我把你殺了,完全可以當作從來沒救過你’,這還不算什麼,最可恨的是他還說襄陽府之敗,就是因為我們這些官僚懼敵逃跑、不肯力戰而導致的。”

    徐文博好歹也是軍人出身,身為軍人最忌諱的就是戰敗的責任。他聽完弟弟的話之後,臉上早已經是青一塊紫一塊了,咬著牙說道:“這挨千刀的直娘賊,調戲秦娘子,還口出大逆不道的狂言。你回來那天怎麼不說?”

    徐向天苦苦的說道:“前些日子我剛準備把這件事告訴父親的,可是還沒來得及說,那齊狗就打過來了。我想周博現在在那什麼董浩手下當值,如果說出來了。我擔心壞了軍心,而且把那姓周的逼急了,弄不好還會倒戈投敵,所以才一直沒說呀。”

    徐文博豁的站起身來,一甩袖子。冷色道:“這醃臢潑才的直娘賊,我現在就去西營收拾了他。”說著,轉身就要走出小堂。

    “哥哥且慢。”徐向天連忙叫住了徐文博。

    “還有什麼話要說麼?”徐文博問道。

    “哥哥,你這麼去找那雜碎,無憑無據他會承認嗎?現在周博剛剛立功,而且那翟宣撫相公、董指揮等人對他頗有青睞,哥哥你冒然去對付他,只怕非但治不了這雜碎,反倒會被這雜碎陷害呢。”徐向天語重心長的說道。

    徐文博直衝衝的說道:“怕甚,你和秦娘子一起出來指證這廝就足夠了。還要什麼證據?我就不信他一個小小的訓武郎還能反了天!”

    徐向天心裏暗想:要是找了秦涵出來,那豈不是穿幫了。

    他立刻又歎了一口氣,說道:“哥哥,如果這件事能這麼簡單,早幾天弟弟就已經把那賊廝入罪了。你想想,秦娘子是大家閨秀,這事傳出去豈不是會誤了她的名聲嗎?弟弟我堂堂觀察使的衙內,連過了半個門的妻子都看不住,若是讓外面人知道了,不也是要笑話咱們徐家無能嗎?”

    徐文博沉思了一陣。他覺得弟弟考慮的很周到,於是悶聲問道:“那你說怎麼辦?”

    徐向天見徐文博已經著了自己的道,連忙繼續說道:“哥哥,弟弟我之所以告訴你這些。無非是想讓你知道這周博不是一個好東西,如果放著這件事不管,弟弟我心頭這口氣可咽不下去。既然咱們不能公然教訓他,乾脆就暗中設計一番把他解決了,反正這個惡罪死不足惜,就當是替天行道了。到頭來。也能保住徐、秦兩家的名聲!”

    徐文博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說道:“眼下周博就在我西營供職,我若想暗算他,那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徐向天說道:“哥哥,弟弟我有一個妙計,不單單可以讓他死,還能讓哥哥你博得一個執法公正的好名頭。”

    “哦?你且說說看。”徐文博眼前一亮,連忙問道。

    “如今旱情雖然好轉,但鄂州城內外依然是缺糧嚴重,所以說在這個時候糧草營的軍糧極其重要。如果周博不小心弄丟了幾十石軍糧,這罪名那是可大可小,到時候哥哥你再拿他治罪,那就是法理之中的事情了。”徐向天陰沉著臉色,慢條斯理的說了道。

    “高招,果然是高招。哈哈哈哈!好,就這麼辦。”徐文博冷冷的笑了笑說道。

    -------------

    周博調任糧草大營少都管已經過去了好幾天的時間,西營大都管徐文博還是沒有召見過自己。因為西營比較大,而且還是宅院結構,平時也幾乎沒有遇到徐文博。這倒是讓他感到有些奇怪,難道自己調任到西營只是一個巧合,那徐向天早就把自己給忘記了?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既然沒有下文,周博也不可能每天都提心吊膽。這幾天的時間裏,糧草出入的工作並不太多,他也就是在營內四下走動一番,巡視糧草儲備情況以及夜晚防盜的事宜。除此之外,他還還經常去後院的兵房查看押勇的情況。

    押勇雖然不是正規軍,但是照樣按照正規軍的標準配發裝備,這些士卒大部分身強力壯,要不然哪有力氣搬運糧草的時候。不過要論到行軍作戰,他們可能就沒有十足的經驗了。儘管押勇在長途運輸糧草的時候,也會負責護衛工作,可是古往今來但凡護衛糧草的兵士,總是最容易被擊潰的。

    周博身為少都管,麾下直轄著丙字號兵房,丙字號兵房大約七百個押勇,要比尋常的營多出兩百人。他很清楚掌握兵權就等於掌握實權,所以這幾天一直都儘量與丙字號兵房的士兵混在一起,希望能儘快推心置腹,拉攏一批效忠自己的兵士。

    不過這些兵士可不像董家軍前營那樣,他們平日裏都是無所事事,無非就是值日警衛、搬運糧草之類的體力活。對於他們這些不需要把腦袋系在脖子上拼命的士兵,自然而然心中也沒有什麼大志向。只有是官職大的人讓他們幹活,他們都會遵命行事,根本就沒有死心塌地跟著一個長官混的意思。

    周博歎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短時間內是拉攏不了這些人了,只能慢慢的等待機會,廣施恩威,讓這些人從心眼裏知道自己的好才行。

    這天下午,周博剛剛安排完畢丙字號兵房從乙字號兵房手裏接替了西區糧倉的戍衛工作,然後返回到前院去簽押記錄。就在經過西區糧倉外面走廊的時候,他忽然看到前面不遠處一座假山後面,有三個人影鬼鬼祟祟的聚在一起談論什麼。

    當即,他悄悄的走了過去,發現這三個人當中有兩人是認識的,他們都是在自己手下幹事的提轄,一個名叫王貴,另外一個名叫楊孝武。至於第三個人穿著一身下人的裝扮,不過從衣服料子上可以看出,其家中的主子非富即貴。

    周博故意躲在走廊的柱子後面,沒有現身讓這三個人發現自己。只見那下人從袖子裏取出了兩個荷包,遞到了王貴和楊孝武手裏,然後口味極其高傲的說道:“兩位提轄,這是我家主人給你們的訂金,事成之後還有另外的獎賞。記住,事情別幹砸了,要不然別說拿不到獎賞,仔細你們的小命”

    “黃幹事您就放心吧,不就是這麼點小事情嗎?咱兄弟倆保准不會出任何差池。”王貴賊兮兮的笑著說道。他趕緊接過了一個荷包,打開看了看,裏面是三錠成色十足的銀子,當即笑得更開心了。

    “這樣最好了,大家都愉快。好了,我先走了。”那黃幹事得意洋洋的說完,轉身就向假山另外一邊走了去。

    王貴和楊孝武還在後面殷勤的點頭哈腰道:“黃幹事走好,走好。”

    待黃幹事走了之後,兩個人聚在一起低頭私語了一番,然後匆匆的離去了。

    周博這才從走廊柱子後面閃出身來,神色顯得一片凝重。他暗暗尋思:這黃幹事什麼來頭,給王貴和楊孝武銀子是要做什麼事?雖然一時半會想不明白,但是他覺得這件事絕對不是那麼簡單,畢竟王貴和楊孝武是自己的副手,萬一他們兩個鬧出什麼事故了,或多或少都是要牽扯到自己了。


feijer 發表於 2017-10-28 1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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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多事之秋!

    他歎了一口氣,決定今晚回到廂房後找這兩個人談談,可不能讓別人給陷害了。

    周博來到前院,向左都管副使簽了押,剛準備返回廂房去休息,卻聽一旁的右都管副使高薛喊了道:“周都管稍等,大都管相公剛才在我來支會周都管一聲,說周都管來了之後,讓你去後面的公房找他。”

    周博遲疑了一下,徐文博終於要見自己了?他點了點頭,說道:“有勞高大人了,我這就過去。”

    來到後面的公房,徐文博穿著一身官服正坐在大案後面批示一些糧草的賬文。在聽到門口的侍衛通報周博前來拜見之後,他並沒有抬起頭來,只是微微頷首應道:“讓他進來吧。”

    周博暗暗提了一口氣,徐文博既然是徐向天的哥哥,只怕自己今天難免要吃點苦頭了。他走進了公房,向徐文博行了一禮,道:“卑職周博,見過徐大都管相公。”

    徐文博沒有把目光從桌案上的賬簿上挪開,臉色一片冷漠,問道:“周博,你可知道我是誰?”

    周博怔了怔,你這不是廢話嗎,我都說了見過徐大都管相公了,難道還不知道你是誰?他讓自己保持鎮定,笑道:“徐大都管您在說笑吧,卑職豈能不知道您是誰呢?”

    徐文博冷冷的笑了笑,說道:“周博,我想你還沒明白我的意思,你應該知道我是徐向天的長兄了。”

    周博心中一寒,徐文博這麼說,擺明就是要為他的弟弟徐向天出頭了。他暗暗罵道,這姓徐的莫不是要公然的公報私仇了?他讓自己的臉色呈現漠然,一言不發。

    徐文博擱下了手中的毛筆,不再批閱賬簿了,抬起頭來直勾勾的看著周博。好一會兒之後,他緩緩的開口了:“周都管你切莫誤會,要說周都管之所以能升任到現在這個職位。其實還是因為我那愚弟央求家嚴保舉你。我那愚弟可不是一個魯莽的人,半個月前若非周都管你出手相救,只怕他早已經死于齊狗之手了。正所謂知恩圖報,所以我那愚弟一直惦記著周都管呢。”

    周博暗想:以徐向天那紈絝小子,我得罪了他,他豈會不思報仇呢?他微微欠了欠身,應答道:“徐笑了。徐衙內的這份恩情,在下必不敢忘。”

    “雖然你對我那愚弟有救命之恩。但是我有言在先,西營是糧草重營,如今戰事未解,糧草事關鄂州安危,決不能有任何差池。你以前是在外將兵之人,對糧草之事可能有所不瞭解,不過這絕不是疏忽的藉口。我今天找你,就是要告誡你,日後多用心做好分內之事。若是出了差錯,我是絕不會念及任何情面。”徐文博語氣剛正不阿,就像是正在開庭審案似的。

    周博聽完徐文博這番話,心中很是奇怪,按照徐文博這番話的意思,那就是徐向天並沒有在背後說自己壞話,反而是極力報恩推薦自己升官。至於徐文博則想表示自己是一個公正無私的大都管。不會因為自己救了徐向天日後會橫加照顧。

    可是這是真實的意圖嗎?

    周博絕對不相信徐向天是一個正派人,而且眼前這個徐文博似乎也顯得太過做作。不過這些想法當然不能表現在臉上,他連連的說道:“徐小相公的教誨卑職一定會銘記於心,卑職必當盡心盡力,做好分內之事。”

    “很好,今日我就只與你說這些了。還望你好自為之。我公務繁忙,你自行退去吧。”徐文博說完,再次拿起毛筆開始批閱賬簿。

    周博告辭退出了公房,在返回側院廂房的路上,他心裏很低沉,總覺得徐文博這麼堂而皇之的把自己叫過去,卻只說了一堆無關痛癢的廢話。這似乎太不正常了吧。

    回到廂房,他剛坐下來沒多久,房門便被敲響了。

    “進來。”西營裏都不是外人,所以周博沒有詢問來者是誰。

    房門推開,走進了兩個人,正是周博手下兩位提轄王貴和楊孝武。這一下子讓他更是納悶了,自己剛想等下去找這兩個人談話的,沒想到他們反倒自動登門來了。

    “哦,王提轄和楊提轄,有什麼事嗎?”他決定先不動聲色,很自然的問了道。

    王貴笑吟吟的走到周博面前,用一種奉承的語態說道:“周大人,不知道您今晚可有公務要辦嗎?”

    周博說道:“哦,今日並不繁忙,問這個作甚?”

    王貴繼續討好的笑道:“周大人,您是新官上任,咱們兩個為您打副手的這些天只顧著忙了,還沒孝敬過大人您呢。其實咱們這些小提轄月俸也不多,那些慣例可能使不來,不過咱們心意還是要表示的,所以今晚在西鳳樓擺了一桌酒宴,請周大人笑納。”

    周博怔了怔,請我喝酒?下午這兩個人剛從那黃幹事手裏接了銀子,晚上就來請我喝酒,這莫不是太巧合了?他隱隱約約覺得事情不太對勁,不過臉上照樣掛著笑容,說道:“哎呀,你們兩個還真是有心呀。不過咱們身為軍職,貿然離營不大好吧。”

    “周大人,這您就放心吧。咱們西營又不是什麼駐外的糧草隊,只是負責管理糧倉而已,我們這些小提轄平日能自由出入,何況您這個都管大人呢?”一旁的楊孝武說道。

    “原來如此呀,既然你們兩個這麼有心,我豈能不賞臉呢?對吧?”周博笑著說道。他想連大都管徐文博都可以做在外面,離開大營應該不算什麼大問題。雖然王貴和楊孝武很可疑,不過自己也想看看他們到底耍什麼花招。

    “周大人賞臉,咱們這些做小底的可就安心咯。”王貴眯著眼睛笑著,趁機他還與楊孝武對視了一眼。

    周博換了一身便服,然後就跟著王貴和楊孝武從西營側門出去了。

    西鳳樓是鄂州城內小有名氣的酒樓,雖然眼下戰事未止而且尚且處於災荒,但這家酒樓照舊開門營業,可想而知在城中是有大人物幕後支持的。更何況西鳳樓距離西營不遠,想必酒樓的食材或多或少也有來自西營的成份。

    王貴早就在酒樓二樓訂了一間雅間,三人坐定之後,就匆匆的上酒上菜了。酒宴上。王貴和楊孝武先是客套的說了幾句話,接著便是輪番敬酒。

    周博起初還是很隨意的喝,來到這個時代這麼久了,還從來沒喝過古人的酒,所以就貪杯了一些。不過到後來他忽然發現有些不對勁,自己喝的臉紅脖子粗了,王貴和楊孝武兩個人卻一點反應都沒有。要說這古代酒的度數可沒有二十一世紀那麼厲害。自己都喝出反應了,這兩個人怎麼可能如此淡然?

    當即他留了一個心眼。王貴和楊孝武再次敬酒的時候故意觀察了一番。原來兩個人喝酒的時候故意只喝小口,然後趁自己仰頭喝酒之際,再把酒杯倒滿,這樣就當作是新滿上的一杯了。他立刻就明白了過來,這兩人是故意在灌自己。

    周博馬上又聯想到了下午撞見王貴和楊孝武收受黃幹事賄賂的事,莫不是那黃幹事就是讓他們兩個向自己使陰招?可是這到底為什麼,把自己灌醉之後還有什麼下文?那黃幹事究竟是什麼人?

    短暫了尋思了一陣,他決定將計就計。

    周博瞭解到了王貴和楊孝武的真實意圖,於是在接下來的喝酒時。故意也有所保留。他這個二十一世紀的人要騙一騙古代人,那還是小意思的。大約半個時辰之後,他佯裝酒力上頭,再也喝不下去了,緊接著一頭栽倒在酒桌上,呼呼大睡了起來。

    王貴和楊孝武見周博大醉之後,先試探了一番。確定真的是不省人事了,才趕緊結付了酒錢,將周博扶回了西營。回到西營,他們二人儘量避開巡邏的士兵,然後將周博送回了廂房。

    周博從始至終都在裝著睡覺,直到王貴、楊孝武將自己放到床上。然後一言不發離去,才一下子坐直了起來。他跑到廂房門邊聽了聽外面的動靜,確定兩個人的腳步聲已經走出院子,才打開房門悄悄的跟了出去。

    王貴和楊孝武神色很匆忙,出了側院之後便逕自的向西區糧倉去了。周博緊緊的跟在後面,同時在心中也猜測萬千,究竟這兩個人要搞什麼鬼。來到西區糧倉的門口。這裏原本是應該有守衛的,可是這時竟然一個人影都沒有,王貴和楊孝武就這樣毫無阻攔的走進了糧倉大院。

    周博暗暗罵道:老子下午剛安排丙字號兵房的人接管西區防務,怎麼堂堂糧倉大門口卻沒守衛?人死哪去了?

    他將疑問埋在心裏,繼續跟著王貴和楊孝武。進到西區糧倉之後,他忽然看到王貴和楊孝武兩個人與四個丙字號兵房的押勇會面,六個人在一起交頭接耳了一番,然後一起走到了一個糧倉後面,沒過多久,他們竟然推著一輛裝滿糧草的板車走了出來。

    直娘賊,竟敢監守自盜?周博暗暗吃了一驚。他估算了一下,這滿滿一輛板車上的糧草,最起碼有五十石,這數目可絕對不算小了。

    王貴、楊孝武和另外四個押勇推著板車匆匆的向正門這邊過了來。

    周博這時候如果站出來攔住他們,必然算是人贓並獲、逮個正著,可是他忽然腦海中閃出一個想法,王貴和楊孝武如果能聯絡押勇一起盜走糧草,為何非要先把自己灌醉呢?他雖然是新官上任,可是一般晚上還是很少會出來巡營,對方完全可以不用多此一舉。縱然是為了以防萬一,這五十石糧草推出能賣幾個錢?今天下午王貴和楊孝武不是剛收了賄賂嗎?他們缺錢?

    很快,他有些明白了過來。如果把今天下午自己遇到王貴、楊孝武和黃幹事的事情,以及徐文博莫名其妙說的那些話,再加上現在發生的事情聯繫在一起,不難猜出一個陰謀的輪廓。這是要陷害自己!

    很明顯黃幹事是徐文博或者徐向天派來買通王貴和楊孝武的,目的就是把自己灌醉,然後再竊取軍糧。而徐文博之所以會說出那番話,其實就是先丟一塊探路石,把醜話說在前頭,只要今晚糧草失竊的事情上報了上去,他就有理由重罰自己了。

    周博冷冷的罵一句:好你個徐文博,好你個徐向天,原來你們還真是要陰老子。

    他慶倖自己發現了這個陰謀,不過同時也想到了另外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當即,他悄悄的從西區糧倉的大門外退了出去,躲到走廊外邊的假山後面,一直等到王貴和楊孝武他們把糧車從自己眼前推走。

    哼,你們陰老子,老子讓你們知道什麼是陰招!

    在這些人離去之後,周博從假山後面現身出來,然後匆匆的跑進了西區糧倉。

    -----------------

    次日清晨天色剛剛蒙亮,周博還在廂房裏呼呼大睡,忽然廂房外面傳來了一陣吵雜聲,很快房門就被人從外面直接踹開了。一隊士兵匆匆的沖了進來,他惺忪的睡眼還沒來得及睜開,整個人已經被架著拖到了廂房外面的庭院裏。此時側院裏站滿了許多人,有士兵,有被驚醒過來其他廂房的提轄,還有左右兩位都管副使以及另外幾位少都管。

    “這………...這,這是作甚?出什麼事了嗎?”周博眨了眨眼睛,掙扎的想要站起來,可是身後的兩名士兵死死的押著自己,根本動彈不得。

    周圍人群沒人說話,臉上都是一片漠然。

    周博連忙向陳獻之問道:“陳大人,陳大人,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呀?”

    陳獻之冷冷一哼,一甩袖子,說道:“周博,沒想到你剛來西營不久就敢徇私枉法,真是讓我錯看了你!”

    周博一臉疑惑,問道:“陳大人,這到底怎麼回事呀?”

    這時,人群後面走上前三五個人,為首的就是西營大都管徐文博,後面跟著的則是王貴和楊孝武以及幾個親衛。徐文博一臉嚴肅,眼中還帶著幾分殺氣,氣衝衝的來到周博面前,斥道:“呔,你這賊廝竟然還敢裝蒜。你手下這兩位提轄今早來舉報,你昨晚私自支開看守西區的守衛,偷偷竊取了軍糧二十五石,還不從實招來?”

    周博看了一眼王貴和楊孝武,王貴只在暗自竊笑,而楊孝武卻一臉冷漠。他立刻大喊了起來:“冤枉啊,昨晚王貴和楊孝武請卑職在西鳳樓飲酒,卑職不勝酒力就喝醉過去了,根本就沒去過西區呀。”

    徐文博怒道:“還敢狡辯?王貴,你說,昨晚可有此事?”

    王貴好整以暇的笑了笑,說道:“回大人,昨晚周大人確實與小底兩人去西鳳樓喝過酒,可是周大人的話有幾處不屬實。”

feijer 發表於 2017-10-28 1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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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文博不疾不徐問道:“說!”

    王貴說道:“昨天不是小底請周大人喝酒,是周大人新官上任,要求小底兩人湊份紅利。小底兩人俸祿不多,湊不出來紅利,只好請周大人喝酒代替。除此之外,昨晚周大人喝酒時候耍詐,把小底兩人害醉了過去,他倒沒什麼大礙。今天一大早,小底兩人酒醒之後覺得有些不對勁,於是便立刻去了西區糧倉查看,沒想到果然………”

    說到這裏,他還煞有其事的歎了一口氣,一臉自責的神態。

    徐文博再次大怒,指著周博道:“好你個賊廝,你明明是勒索下屬不成,趁機灌醉下屬,然後私自竊取軍糧牟利。我本還以為你立過戰功,是一個可靠的人,卻沒想到你竟然是這般無恥之徒。”

    周博立刻大怒了起來,對著王貴和楊孝武罵道:“你們兩個醃臢的小人竟然編造謊言陷害我。徐小相公,你可要明察呀。”

    徐文博冷冷的哼了一聲,說道:“還想狡辯,左右給我拉下去,先鞭刑五十,待我奏明瞭李相公和翟相公,再定你死罪。”

    周博心中冷哼:好你個徐文博,先打我一頓再殺我,果然狠毒。

    士兵正要上前將周博擰其拉,這時周博忽然大呼道:“徐小相公,王貴和楊孝武口口聲聲說我竊取了二十五石糧草,可有真憑實據?”

    徐文博冷冷笑了笑,說道:“王貴和楊孝武皆是認證,此外你昨晚擅自調開守衛西區的衛兵。這些衛兵也能作證。來人。拉走。”

    周博再次喊了道:“且慢。徐小相公,卑職即便是死也要求一個瞑目,既然徐小相公說我偷竊了軍糧,請徐小相公帶我去糧倉現場一看,也免得讓人以為徐小相公你憑白無故捏造事由治罪於卑職。”

    “大膽,你這賊廝鳥,真是死不悔改,死到臨頭還敢誣陷本都管!”徐文博怒道。

    “大人。既然有真憑實據,難道你還怕見不得人嗎?”周博申辯道。

    徐文博怔了怔,轉過頭用眼神向王貴和楊孝武示意了一下。他是剛才接到王貴和楊孝武的報告之後,立刻就派人來抓捕周博,倒是沒去過西區糧倉查看實情。因為這一切原本就是計畫之中的事情,只要罪名立下了,周博根本就別想在翻身。

    王貴和楊孝武只當周博是情急之中抱著僥倖的心理,並沒有多在意什麼,昨天晚上那一車糧倉可是自己親手推出去的。於是他們向徐文博暗暗的點了點頭,表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不會有任何差池。

    “好,周博。本都管就讓你心服口服,也好讓所有人都知道本都管是秉公辦事。來人,押著周博去西糧倉。”徐文博冷冷的說道。

    一行人就這樣出了側院,直接向西區糧倉走了去。此時已經天色還早,守衛西區的押勇還沒進行交接,所以到現在也沒有人打開過糧倉檢查。來到西區糧倉大門前面,果然與王貴、楊孝武交代的一樣,這裏的守衛早就被支走了,到現在還不見任何人影,於是讓所有人更相信了周博是竊賊了。

    徐文博將周明押到正門前方最近的那座糧倉前,然後對王貴說道:“去,打開糧倉。”

    王貴立刻招呼了兩個士兵,將糧倉打了開,說:“請大人看,糧倉這裏少了一摞糧草,並且門口附近還有車輪痕跡,這再明顯不過了。”

    徐文博冷冷看向周博,呵問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敢問徐小相公,這座糧草原有多少糧草?如果沒猜錯,應該是七百八十九石。”周博再次喊了道。

    站在一旁的左都管副使陳獻之點了點頭,向徐文博說道:“這座糧倉確實儲了七百八十九石的糧草。”

    “怎麼,你想說什麼?”徐文博蹬著周博問道。

    “請徐小相公驗明糧倉現在有多少糧草,不然卑職絕不服。”周博不依不饒的叫道。

    “哼,我看你還能耍什麼花招。陳副使、高副使,你們現在就派人點清糧倉裏的糧草。”徐文博耐著性子說道。

    陳獻之和高薛馬上領命而去,經過一段時間清點,結果立刻出來了,可是讓他們兩個人完全有點不敢相信。當即他們又再次清點了一次,沒想到得出來的結果依然一樣。於是他們帶著頗為沉重的臉色從糧倉裏走了出來,來到了徐文博面前,卻不知道該怎麼彙報。

    “怎麼這麼久?你們搞什麼呢?”徐文博的耐心早就沒有了。

    “徐都管,這事有點不對勁呀。”陳獻之壓低聲音說道。

    “怎麼不對勁?”徐文博怔了怔,他從陳獻之的臉色上似乎看出了一些不好的兆頭。

    “王貴和楊孝武的話不對,這倉庫的糧草一石都沒有少,七百八十九石,完整無損。”陳獻之沉著氣彙報了道。

    “怎麼可能,再去給我重新清點一次。”徐文博簡直不敢相信。

    “徐都管,我和高副使已經清點了兩次了,分毫不差。這事是不是弄錯了?”陳獻之再次說道。

    徐文博馬上轉過身向站在糧倉門口的王貴和楊孝武瞪了去。王貴和楊孝武恰才已經聽到了陳獻之的彙報,兩個人早已經是目瞪口呆了。他們今天早上確實沒有去檢查糧倉,因為他們起床之後還發現周博在呼呼大睡,而且西區大門的侍衛早就支開了,這件事絕不可能出事。

    可是現在的結果,卻讓兩個人大吃一驚。這完全不可能,昨天晚上六個人明明從這座糧草推出去六十多石糧草,怎麼會一點都沒變呢?

    “王貴,這到底怎麼回事?”徐文博立刻吼了道。

    “這…………這,這小底委實不太清楚。這…………”王貴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說了。說多了又怕洩露了秘密。可是不說那自己怎麼脫身呢?

    一旁的楊孝武知道這事要出岔子了,他原本今天早上還吵著王貴先去西營核查一番,哪知道王貴本來就是懶人,昨天忙了一晚上,所以早上貪睡。現在可好了,就是因為一時貪睡,一下子都栽了。這時不可能再繼續陷害周博了,應該是以求自保為主。

    他急中生智。連忙賠笑道:“徐都管,這………這可能是一場誤會,小底兩人今天早上來檢查糧倉,乍得一看糧倉少了一摞,所以以為是失竊了………”

    徐文博當然也明白這件事不能繼續追究下去了,於是作勢歎了一口氣,對王貴和楊孝武罵了道:“你們兩個蠢材,事情都沒弄清楚就跑來報失,誣陷忠良,你們該當何罪!”

    楊孝武和王貴嚇的連忙跪了下來。苦苦求饒。

    高薛這時和氣的說道:“徐都管,這事也怪不得楊孝武和王貴他們。他們也是看到糧倉中少了一摞糧草,情急之下未曾查明原因嘛。”

    徐文博當然不會真的治罪楊孝武和王貴,畢竟這兩個人是為自己辦事的,如果把他們逼急了,只怕還會反咬自己一口。當即他就借著高薛這個臺階下來,說道:“姑且念在高副使為你們求情的份上,今日之事暫且作罷,你們快向周都管賠罪吧。”

    在場其他人都知道徐文博這是要敷衍過去,因為這件事原本就還有許多矛盾。比如王貴和楊孝武事先指責周博昨天勒索他們,假如周博竊取糧草罪名成立了,這事自然就怪在周博頭上。可是現在周博洗脫了罪責,那這事看上去倒真得是王貴和楊孝武要陷害周博了。

    此外,現在徐文博要袒護這兩個人,個中是不是也有更深層次的聯繫?

    這時,王貴和楊孝武已經如獲大赦,連忙跑到周博面前,將他扶了起來,一臉討好似的賠笑道歉了一陣。

    周博冷冷的哼了一聲,昨天晚上他在楊孝武和王貴推車離開之後,立刻跑到另外一個糧倉調出了糧草填補到了這個糧倉,並且還是故意留下那一摞空缺,目的就是給楊孝武和王貴一個求饒的藉口,進一步誘使徐文博說出剛才那番偏袒的話。

    看著王貴和楊孝武向自己求饒,他現在可沒有任何同情之心,自己辛辛苦苦佈置了這個圈套,如果套不出什麼結果,那豈不是太對不起人了。

    “徐小相公,你莫不是太小看這件事了?”周博一把推開了王貴和楊孝武,然後直衝衝的向徐文博喝問了道。

    “怎麼,周都管還有什麼不滿的嗎?”徐文博原本就對陷害之計失敗感到惱火,此時又聽到周博這樣的語氣,頓時更加上火了。

    “難道徐小相公真以為王貴和楊孝武是因為誤會才冤枉了卑職嗎?”周博一點也不退讓,步步緊逼的問道。

    “周都管你想說什麼?也不知道哪個不長眼的堆放糧草,竟然空了這麼大一個缺,任誰還看了都會以為糧草失竊呢。”徐文博不吭不卑的說道。

    “縱然是因為糧倉中有一處空缺,哪何故陳副使先前會一口咬定丟了二十五石糧草呢?敢問陳副使,你今天早上可有來過這座糧倉?”周博臉色嚴肅的問道。

    陳獻之怔了怔,他身為局外人當然不想惹禍上身,於是說道:“我今早確實沒來過糧倉,丟失了二十五石的糧草是王貴向徐都管報案時說的。”

    王貴臉色頓時蒼白了起來。

    周博不給徐文博和王貴他們狡辯的機會,氣勢洶洶的逼到王貴面前,並且故意用身子擋在了王貴和徐文博之間,斥問道:“你怎麼會知道少了二十五石糧草?我就不信憑你的目測你就能判斷出如此精確。說,是不是你偷竊了糧草,反倒誣賴到我頭上?”

    面對周博咄咄逼人的語氣以及現場所有人審視的目光,王貴內心緊張到了極點,而人一旦緊張了,總會不知不覺漏出破綻。王貴吞了幾口口水,臉上驚恐交加,這時他不知道該怎麼辯解了。

    徐文博沉不住氣,馬上插嘴道:“周都管你也太小題大做了吧,王貴在西營幹了這麼長的時間,難道還看不出來這一摞糧草有多少嗎?”

    聽了徐文博這番話,王貴連連鼓起勇氣,說道:“是,是,小底身為提轄,這糧草擺放是分之內事,當然能一眼看出缺了多少。”

    “陳副使,在下請問您在西營任職多久了?”周博忽然轉向陳獻之問了道。

    “呃,少說也有三五年了。”陳獻之畢竟以前收過了周博的好處,而且既然這是一場誤會,自己沒必要繼續得罪周博,於是就如實的回答了道。

    “那如果換作是您,您一眼能認出少了多少糧草嗎?”周博問道。

    “呃,這………這還真不好說。”陳獻之回答了道,這每座糧倉大小都不一樣,就算經驗在十足,也不可能單憑眼力分辨出糧草堆放位置的數量。如果真有那麼厲害的人,每次出入糧草還需要清點嗎?

    陳獻之之所以敢說實話,因為他是李輝的人,完全不用去看徐文博的面子。更何況他是有意要給周博示好,事後周博肯定還會報答自己。至於王貴一個小人物,一點油水都沒有,管他死活作甚?

    周博再次轉向王貴斥問道:“連陳副使都做不到,你何德何能能做到?”

    王貴嚇住了,連忙探頭探腦向徐文博看去。

    徐文博現在是又氣又急,自己堂堂西營大都管,竟然要被一個少都管這般刁難?就算把話說開了,他想保王貴難道還要看一個少都管的臉色嗎?他怒氣衝衝的說道:“周博,你不要不知好歹。你是新來的少都管,你怎麼會知道王貴看不出來?”

    他說話的神態就好像在告誡周博“我說王貴看得出來就看得出來”!

    周博看見徐文博越來越生氣的樣子,心中反倒是越來也越高興。他就是在利用怒火讓徐文博失去理智,這樣一來對方露出更多的破綻。

    “徐小相公,現在被冤枉的人可是卑職,為何你處處要為這個栽贓陷害卑職的人說話呢?莫不是………”他故意將話只說一半,反正下文沒出來,大家愛怎麼想就怎麼想。

    “周博,你竟敢含沙射影?這件事你與王貴皆沒有證據,我身為西營大都管,為了不讓這件事引起我西營內部不和,所以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已。”徐文博雖然惱恨,但是對於周博具有殺傷力的話不得不做出回應。

    “就是為了我西營不會出現某些敗類,所以卑職想把事情搞清楚。”周博不依不饒的說道。他向王貴又發問了,“你昨天晚上藉口請我喝酒,剛才又矢口否認,指責我勒索你與楊孝武,這件事你怎麼解釋?”

    王貴吞吞吐吐一番,說道:“呃,小底昨天可能喝醉了,忘記睡覺作夢吧,到底怎麼回事……….記不清楚了。”

    楊孝武連連的點頭,附和的說道:“是昨天喝醉了,誤會,誤會。”

    周博冷笑道:“兩個人都喝醉了,還做得是一樣夢?”

feijer 發表於 2017-10-28 1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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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文博立刻打斷了周博的話,說道:“周博,這次既然是誤會,這件事就此罷了。大家都散了。”

    周博等的就是徐文博這句話,當即準備開口給與徐文博致命一擊。

    可是就在這時,西區大門外匆匆的跑進來一個小校,稟報道:“大人,翟宣撫相公帶人來取糧草,現在正在前院等候。”

    周博聽了,頓時大喜過望,真是天命相助,現在翟相公出現了,自己極有可能一次將徐文博徹底扳倒。當即,他立刻向徐文博說道:“徐相公,現在這件事如果不給卑職一個交代,卑職是絕不會甘休的。既然翟相公親自到來了,不如就請翟相公來做個公斷。”

    當即,他立刻向徐文博說道:“徐相公,現在這件事如果不給卑職一個交代,卑職是絕不會甘休的。既然翟相公親自到來了,不如就請翟相公來做個公斷。”

    徐文博當然知道周博的打算,畢竟周博是翟軒的人,讓翟軒摻和這件事,只怕還會鬧出更大的麻煩。可是現在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也沒辦法找到藉口阻止周博,一下子有了騎虎難下的處境。

    周博見徐文博還在猶豫,冷冷哼了一聲,也不管其他了,轉身就向外走了去,意圖自己先去見上翟軒。

    徐文博知道這件事避無可避了,只能咬緊了牙關,心中將周博罵了半死。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當然這最壞的打算也決不能讓自己陷進去,必要的時候自然得丟車保帥。他先招呼其他人散了。讓陳獻之和高薛跟著周博先去前院見翟軒。自己則故意放慢了一步。

    等到大部分都散去後。他走到王貴和楊孝武身邊,壓低聲音向他們交代了一句:“等下不管問出什麼名堂,你們都要管好自己的嘴,只要我沒事,你們自然也沒事。記住了嗎?”

    王貴和楊孝武連連點頭稱是。

    接著,徐文博快步跟了上去,隨同周博一起來到了前院。

    前院大堂上,翟軒和幾個手下幹將正坐在那裏。臉色看上去並不好。他早在好幾天前就派人催過糧草發往新溝,可是到現在還沒動靜,忍無可忍之下只好親自登門索糧。

    周博與陳獻之、高薛三人先一步走進了大堂。翟軒看了一眼只穿著睡衣的周博,不由的奇怪了起來,立刻問了道:“周訓武,你怎麼穿成這樣,成何體統?怎麼回事?”

    周博立刻在翟軒面前叩了下來,臉上帶著屈辱之色,說道:“翟相公為在下做主,在被人誣陷偷竊軍糧。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拖出廂房,在下冤枉呀。”

    “偷竊軍糧?何人指責你的罪名。可有證據?”翟軒聽了這番話,氣得一下子從座椅上站了起來,就差把一巴掌拍在桌案上了。他雖然不瞭解周博,但是卻很瞭解董浩,董浩既然十分器重周博,那麼周博的品性自然值得信任。

    更何況他幾十歲的人了,對情況的分析能力還是有的。周博一個襄陽府的敗兵小將,好不容易虎口餘生而且還升了官,前不久光化軍節度使和均州觀察使也曾答謝過他,贈送了百兩細軟,他又不是沒錢在身,有什麼理由竊取軍糧呢?

    他第一個反映就是李輝指示高薛和陳獻之故意栽贓陷害,所以心中火氣暴增。在說完了剛才那番話之後,他還下意識的瞪了陳獻之和高薛一眼。

    高薛知道翟軒誤會了,於是連忙把今天早上發生的事情解釋一遍。他趕剛解釋完,徐文博帶著王貴和楊孝武走了進來。

    “徐大都管,恐怕你要給我一個解釋了?”翟軒怒瞪了徐文博一眼,他說話的時候因為語氣用力,讓自己肥厚的下巴都顛了好幾下。

    “這......請翟相公容稟,今日之事純屬誤會,昨天晚上王貴和楊孝武因為飲酒而醉,所以今天早上檢查糧倉之時,發現糧倉少了一摞糧草,情急之中做了錯事。這件事我一定嚴厲處理,還周訓武一個公道。”徐文博臉色很難堪,向翟軒欠了欠身應答了道。他雖然是西營大都管,但是論品級和聲望都沒有翟軒大,自己的老爹雖然是觀察使,可是說到底也遠遠不及翟軒,故而可不敢忤逆了這個大人物。

    “喝醉酒弄錯了?那王貴和楊孝武怎麼不說是高副使或者陳副使竊糧,偏偏要說是周訓武呢?難道你忘了,周訓武是我與你父親徐觀察相公聯名保舉的嗎?”翟軒怒火依然不見消弱,他最恨的就是別人把自己當傻子來耍,這件事疑點如此之中,豈能是一句誤會就能解決?

    周博聽出了翟軒這番話並不單單是說給徐文博聽,也是說給在場所有人以及自己聽。翟軒就是要讓別人知道周博是他罩著的,一來可以起到拉攏作用,二來也能迫使周博與李輝一方對立。

    徐文博被翟軒氣勢震住了,他這下看出來翟軒今天肯定不會輕易甘休,這也是自己前段時間不好好與其修好關係的報應了。他一直都以為自己是李輝、翟軒兩位大人物中間的人,兩邊都不想得罪,同時也想從兩邊撈取利益。現在可好了,翟軒發難,自己能找誰撐腰呢?

    他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當即轉過身來,對著王貴吼道:“你這賊廝,仔仔細細給我招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貴愣了愣,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一旁楊孝武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堅持的說道:“回相公老爺,小底兩人昨天真的喝醉了,什麼都不記得了,今天早上檢查糧草的時候,是王貴突然大喊周少都管竊糧了,小底委實不知情。後來.........後來,小底猜測。可能是王貴昨天晚上喝醉之後做夢。誤以為是周訓武所謂。所以..........”

    王貴一開始聽到楊孝武前半句話的時候,還以為這小子要出賣自己,心中又驚又怒。不過好在聽了後半句,這才明白原來楊孝武是在找藉口圓謊。當即他連連點了點頭,跪了下來,一邊抽自己的臉一邊哭喊道:“是小底不對,小底昨晚做了怪夢,事情沒搞清楚就亂喊亂叫。小底知罪,求相公老爺饒命。”

    周博冷冷的哼了一聲,剛才兩個人還連聲同氣說自己昨晚騙他們喝酒,現在又變成王貴一個人做夢誤會了。他準備開口駁斥王貴的話,可是就在這時,徐文博憲先聲奪人,上前一巴掌抽在了王貴的臉上,斥責道:“在營中當值的時候還敢喝酒?喝完了之後還做夢若是生非,該當何罪?”

    這時,高薛和陳獻之也開口說話了。他們先是站在徐文博的立場上教訓了王貴一番,然後轉而又向翟軒求情。如果翟軒今天不來。他們自然不會幫王貴或者徐文博出頭,到時候不管周博怎麼鬧都可以。可是現在翟軒來可,而且擺明就要挺周博,他們兩個代表李輝利益的人物,當然不能讓翟軒借機扶周博上位了,所以就希望把大事化小。

    周博氣憤不已,他可不想就這麼把事情算了,當即對翟軒說道:“翟相公明鑒,這件事還有許多破綻,分明是王貴和楊孝武陷害在下不成,竄供推脫。”

    翟軒看清楚了眼前的局勢,他也覺得自己給足了周博面子,犯不著為了周博得罪一連串人,而且徐文博的父親徐元志好歹是舊識,在鄂州城內自己還期望得到徐元志的支持。於是他揮了揮手,止住了周博的話,說道:“既然如此,王貴是無中生有誣陷周訓武,理當罷職問處,至於楊孝武只不過是不明真相,姑且作罷。”

    徐文博總算松了一口氣,說道:“翟相公秉公處理,甚是妥當。”

    周博冷冷的哼了一聲,他知道翟軒心中還是有所顧慮,於是故意上前一步,壓低聲音在翟軒耳邊說了道:“如果西營交給在下打理,在下必定誓死效忠翟相公。”

    這句話說的很快也很小聲,其他人都沒有聽到,僅僅只看到周博與翟相公竊竊私語。不過這些人官職都不及翟軒,更何況先前翟軒又公開表示周博是他的人,此時誰也不敢多說什麼。

    徐文博只能恨在心中,這周博真是得勢不饒人了!若今天這件事過去了,下次絕對要一舉剷除這個眼中釘!

    翟軒臉色微微變了變,他雖然對周博如此膽大的提議有些惱怒,西營大都管之事再怎麼輪也輪不到你這個小小訓武郎上位,憑什麼和我談條件?不過他沉住了氣,沒有把內心的情緒表露出來。他發現周博說話的時候,眼中有一種強烈的神光,這是一種信心也是一種野心,與自己年輕時候極其相似。

    當然他不可能單憑周博一個眼神,就貿然的信任對方。主要是他從這眼神當中還看出了一種危機和希望,這兩者是完全並存的,關鍵是在自己怎麼去理解。

    周博雖然只是一個八品小武官,但翟軒當初舉薦周博是抱著培養的目的,這時周博出言要接替徐文博坐鎮西營如果自己不答應,只怕會讓周博對自己喪失信心。這一點就是周博眼神中的危機所在。

    翟軒對周博這個可有可無的棋子,自然不會在乎其是否有信心,但是正是因為周博那番話還給自己帶來了希望,所以不得不猶豫。一旦周博成了西營大都管,那麼自己在鄂州城內總算突破了零後勤勢力困境,要知道鄂州乃至全京西南路的後勤供給全部都是掌控在李輝手裏呢。

    翟軒是一個有野心的人,現在有機會搏一搏難道會坐視不理?

    周博等了一會兒,見翟軒對自己剛才的那番話沒有生氣,就知道翟軒已經明白自己的意思了。他雖然知道翟軒還在考慮,但是時不我待,必須趁著這口氣迫使翟軒站在自己這邊。於是,他再次轉過身,看了一眼徐文博、楊孝武和王貴三人。

    “王貴,你確定昨天晚上只是喝醉了,所以誤會了本都管嗎?”他開口問了道。

    王貴已經冷汗連連了,他已經感覺到周博要耍花招了,可是卻不知道究竟要耍什麼花招。不過面對對方的問題,總不能不回答。於是他點了點頭,一咬牙說道:“是,是,小底該死,是小底誤會了周都管大人。”

    “好,陳副使大人,在下還請你再幫個忙,麻煩陳副使派人到西區糧倉檢查一下丁號糧倉,在下可向你保證,丁號糧倉現在缺了二十五石的軍糧。”周博冷冷的說道。王貴、楊孝武昨天是從卯號糧倉竊取糧草的,而自己則是從隔壁的丁號糧倉提了二十五石軍糧填補。

    在場所有人都吃了一驚,怎麼丁號糧倉會缺糧呢?

    王貴和楊孝武驚慌失措的對視了一眼,如果說他們昨天晚上記錯了糧草,也不會兩個人都記錯了呀!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周博搞什麼鬼呢?

    陳獻之很是不解,問道:“周都管,你怎麼會知道丁號糧倉缺糧呀?”

    周博冷冷的笑了笑,刻意的走到了還跪在地上的王貴身邊,伸出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說道:“其實這件事是一場陰謀。昨天晚上,王貴和楊孝武藉口孝敬在下,然後請在下去西鳳樓喝酒,這一點西鳳樓的夥計可以作證。他們兩個人趁勸酒之時,故意耍詐讓在喝醉,然後扶在下回到廂房。”

    王貴全身已經在不停的發抖了,連忙狡辯起來:“周都管.........昨日小底哪里敢耍詐呀,您是不是喝醉了記錯了?”

    周博於是將王貴和楊孝武喝酒怎麼耍詐的過程一五一十全部說了出來,王貴當即就呆住了,萬萬沒想到周博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你們以為我喝醉,其實我根本沒醉。當天晚上你們扶我回廂房之後,我又悄悄的溜了出來,一直跟著你們。”周博繼續說了道,他將昨天晚上看到一切詳詳細細的描述了一遍,甚至連那幾個押勇的模樣、偷竊糧草車子的大小,都講的非常仔細。

    最後,他看向陳副使,補充道:“在下之所以知道丁號糧倉少二十五石糧草,是因為在下等王貴他們走後,從這座糧草取了二十五石糧草,補還到卯號糧草。在下一個人搬了這麼多糧草,可真是累壞了呢!”

    一席話講話,前堂上頓時一片驚呼,原來王貴這廝竟然是賊喊抓賊!

    不過徐文博在聽完話之後,立刻喝道:“周博,你既然昨天晚上看到了他們行竊,為何當時不舉報,反倒要裝模作樣拆東牆補西牆,你究竟是何居心。”

    他這句話很有殺傷力,頓時讓所有人以為周博故意耍陰招,要反害王貴和楊孝武。

    周博卻不慌不忙,淡然自若的笑了笑,說道:“因為卑職知道,王貴和楊孝武絕不是想陷害卑職的真凶,而是受人指使而已。所以卑職將計就計,就是要引出這個幕後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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