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修真] 冥主 作者:中原五百(已完成)

 
Babcorn 2017-10-26 15:18:0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7 404102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6:47
第71章 源出同流

    畢竟清雨仙子應該也知道木真子和四季山莊的關係,亦肯定清楚季笙和他十分投緣,所以讓季笙托庇在他這裡,也是合季寥心意的。

    這樣一來季笙能從即將到來的風波中,暫時抽身,也因為季寥和季笙的這層關係,將來季笙若有成就,回去執掌靈飛派,亦會多出季寥的助力來。

    他們既有師徒之實,又是嫡親,季寥幫助季笙執掌靈飛派,旁人也是無話可說的。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季寥在清雨眼中,已經具有獨霸一方的資格,有底氣替人遮風擋雨。

    季寥道:「仙子不是已經料定我不會拒絕了麼,只是季笙有你一個師父就足夠了,她不必拜我為師,我也會盡心盡力將畢生所學都傳給她。」

    清雨微微一笑,問道:「你應該知道,拜師是為了多出一個名分大義來。不過你不願意的話,那就算了。還有,木真子,你是否對她有過不該有的心思?」

    季寥搖頭道:「我對季笙絕無半分邪念。」

    清雨道:「那就好,雖然咱們修行人不拘禮法,但她畢竟和你血緣親近,我也不希望季笙對你有所誤會。何況你和我另一個徒兒已經有夫妻之實,實是不該再去招惹季笙了。」

    季寥臉色一黑,天可憐見,他很想說你老人家的那個徒兒,我至今不曾知道她長什麼模樣。

    清雨見季寥似有異樣,便問道:「難道你和小可之間真有了誤會?」

    季寥只好道:「仙子,我已經另有心中所屬。」

    他心裡還唸著顧葳蕤,這話並不假。

    清雨輕輕嘆息道:「你們的事,就你們自己去解決吧,我亦管不了那麼多。現在我要給你講的東西,乃是我們靈飛派歷代宗主才能知曉的秘密,希望你聽後,將來只傳給季笙一人。」

    季寥心中一動,道:「莫非是有關帝經的奧秘?」

    清雨道:「不錯,你可知道帝經的由來?」

    季寥道:「這個我是一點都不清楚。」

    清雨道:「事實上我得悉帝經真正來歷時,亦非常吃驚,你可能也想不到,帝經、無字經和天魔經都是同出一源。」

    季寥不由震驚,問道:「即便我沒見過無字經,但也知道無字經是佛家的源流,跟帝經應當截然不同,而且天魔經本身更是跟帝經互相對立的,怎麼這三本無上寶典竟會同出一源。」

    清雨深深看了季寥一眼。

    季寥心裡一突,他卻是說漏了嘴,以清雨的智慧,必定瞭然到他可能已經接觸過天魔經,否則不會如此斬釘截鐵的說天魔經和帝經互相對立的話。

    清雨微笑道:「你不必緊張,不該問的,我不會問。」

    季寥不免乾澀的一笑。

    清雨接著道:「帝經、天魔經以及無字經都出自一塊無字石碑,那無字石碑便藏在魔界裡,昔年有一名精通道藏的前賢誤入魔界,因此他得以見到那塊石碑,他天賦之高世所罕見,竟從那塊石碑悟出宇宙至理,因而創下帝經。

    但他練成帝經之後,很快就坐化掉。當道門五派的祖師尋到他遺蛻時,從他留下的修行經驗中判斷出來,完整的帝經並不適合人類修煉。而我們道門五派的祖師亦是天資橫溢之輩,他們以大毅力、大智慧將帝經拆解為五部分,並且將其修煉到頂點,獲得了接近仙佛的成就,但也因為帝經被拆解,所以終究不能成為仙佛神聖一流。

    自從那位前賢坐化之後,唯有太玄宗的天玄子曾經將五部帝經都看過,但他並未從中勘誤出飛仙之謎,很快也坐化掉。事實上我從師父那裡聽到關於天玄子的秘聞後,發覺此事有許多蹊蹺和不合理之處,天玄子的死自然是跟帝經有關,但一定還有別的因由,你如果感興趣,可以去追查真相,說不準能借此勘破帝經的奧秘。」

    季寥道:「我記下了,如果有機會,我會去查探一下真相。」

    他隱隱有所懷疑,那位天玄子可能就是慕青的兄長,慕青當年並未說完她的故事,季寥覺得他如果查清真相,很可能由此摸到慕青的弱點。

    清雨笑了笑,又道:「我們五派的祖師將帝經拆解成五部分後,便各自有了不同理念,所以五派的建立,亦是順理成章。好在他們所學都出自帝經,故而五派之間,大體上有一定的默契存在。在道門五派建立後不久,魔劫就開始降世,從帝經裡掌控了超凡力量的五派就成了對抗魔劫的中堅,後來有一位魔物將某位得道高僧的皮剝下來,試圖趁著魔劫降世,利用高僧的人皮把石碑的氣息遮掩住,將其偷出魔界,只是終究被人發現了,無字碑還是被留在了魔界裡,而他用來包裹石碑的高僧人皮卻沾染了石碑的法意,由此成了一本誰也看不懂的無字經,後來供奉在了那爛陀寺裡。

    至於天魔經,他的來歷更是稀奇。起初那爛陀寺未曾崛起前,道家煉氣士乃是世間修士的主流,但因為魔劫降臨,有許多人類也被魔化掉,一些魔功魔法也偷偷在人世間生根發芽,但比起帝經發源出的道家正宗煉氣法依舊差了許多。

    後來這一批人中出現一位驚才絕豔的少年,他不同於一般被魔化的人類,只是大腦被魔氣侵染,由此生出一些邪性。這人交遊廣闊,見識高超,很快成了當時道門五派的座上賓,被五派宗主引以為知己。

    他既然和五派宗主做朋友,自然而然便會跟他們談玄論道。此人的天資實是駭人聽聞,竟從五派宗主的隻言片語裡得悉了帝經的神髓。

    但他心氣極高,亦絕非循規蹈矩的人,故而得悉這些奧秘後,竟結合暗自流傳的魔功魔法,創出和帝經道理截然相反的天魔經。

    他創出天魔經後,人世間便再無人可以置他於死地,本身也另闢奇徑,成了特殊的存在,興許到現在他都還活著。

    你可能聽過他的名號,我們一般稱呼他為天魔祖師。」

    說起這位魔道祖師,清雨並無什麼不屑和厭惡,反而有些佩服。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6:47
第72章 煉神

    清雨又道:「三大無上寶典的來歷我已經給你解釋了,現在我再跟你說說丹成之後修行的事。」

    季寥輕輕頷首,這是對他如今最實用的信息。

    清雨道:「佛門、旁門左道以及妖魔的修行我就不對你講了,你有興趣,今後可自己去研究一番。你是我道家一脈,我便只給你說道家。其實以帝經為源流,衍生出咱們道家的各大流派,包括你出身的飛雲觀,其核心宗旨不過是兩句就可以概括。」

    季寥問道:「哪兩句話?」

    清雨道:「食氣者神明而壽,不食者不死而神。」

    季寥天資穎悟,結合自己的修行經驗,道:「這是指煉氣和煉神?」

    清雨微微一笑,說道:「不錯。雖然我們將道家修士分為道人、真人、丹成,實際上這三個層次並無本質的區別,屬於煉氣,至多真人和丹成兩個稍微接觸了一點精神魂魄的一些皮毛,但依舊是以煉氣為根本,煉氣士修煉到丹成這境界後,其實再難有境界上的提升。

    據說在帝經出現之前的時代也有過煉氣士存在,那時候也有丹成的說法,當時的煉氣士將自己修煉的道叫做金丹大道,意思是丹成之後的修煉是永無止境的。故而同是丹成修士,他們之前可能有天壤之別。

    而帝經出現之後,咱們五派祖師亦接受了金丹大道的理念,因此我們仍是要經歷丹成這一關,但是丹成之後,為了勘破飛仙之謎,我們道家五派的前賢又總結出一條新的道路,那便是煉神。

    你應該知道萬物因元氣而化生,但僅有元氣卻造化不出生靈來,因為還有另一種東西配合,那便是精神或者說是靈性、靈光,也有人稱之為元靈。

    元氣隨散隨聚,究其本質並無差別,而每個生靈的靈性卻各自是獨特的。正如世間絕無兩片相同的葉子,靈性亦各自不同,才有了我們身處世界的多姿多彩。

    無論修煉何等功法,肉身的消亡總是難以避免的,便如天上長明的星辰也有熄滅的一天。而精神卻可以通過某種方式一直存在,比如有的人執念深重,若是死了,機緣巧合下,便可化為鬼魂,只是那樣的形式存在,並非完整的自己,只能算殘缺不全的怪物。

    而真正讓我們道家五派感悟到煉神將是新的出路的契機,卻是源自一隻貓。」

    季寥不由道:「你說的是北落師門。」

    清雨道:「正是,北落師門是南天眾星之主之主,而它最厲害的一點便是早早踏入了煉神層次。論境界,即使在當今世上,都未必有人比它更高明。

    至於北落師門如何進入煉神,自是不得而知,但從它身上得到啟發,我們道門的驚才絕豔人物更認定了要堅持走煉神的道路。

    不食者不死而神,正是煉神這一道的詮釋。何謂不食,便是脫離五穀,不用依賴肉身,便可以在天地間自由自在往來。人的肉身因為吞服天地精氣,自然也要經歷萬物必然的興衰。如草木蟲魚鳥獸,皆是如此,有生必有死。唯有「神」之一物恆常而在,與道同存。

    你若是煉神到了極致,便能靈魂不滅,即使肉身消亡了,也能再找一個新的肉身,繼續活下去。修煉到這一步,肉身便是廬舍,也就是臨時居住的房子。」

    季寥心中暗震,清雨絕對不知道,他本身就已經做到了這一點。他過去的種種經歷,不正是清雨描述的那樣,肉身便是廬舍,只是臨時居住的房子。

    難道他天生已經抵達了那些無數驚才絕豔人物終其一生都到不了的境界。

    清雨並不知道季寥身上最大的秘密,說道:「不過從古至今,咱們道家五派之中,還未有真正做到這一點的人,但經過不斷開闢探索,丹成之後的煉神,大致可以用五個境界來描述,那就是天人交感、天人合一、天人界限、登仙、破虛。

    其實天人交感、天人合一在本質上區別不大,只有天人界限這一步十分艱難,天人交感和天人合一實際上只是考驗靜功,只要是咱們道家丹成的修士,肯沉心靜氣呆在沒有煙火氣息的清淨地方,苦修數十年乃至於數百年,終會摸到這一關的門檻。只是從功利的角度來看,只要不是對得道長生執念深重,很少有人願意這樣做,畢竟往往天人交感、天人合一的作用只體現在你長期居住的地方,若是到了別處,效用就會大打折扣。

    丹成修士也難有千年之壽,所以很少有人願意費這番苦功夫,但如果沒有走到這一步,煉神之路就不可能有長進,頂多因為年深歲久,煉氣的修為有所提升,於性命之道,並無多大幫助。」

    季寥問道:「仙子修行到了哪一步?」

    清雨微笑道:「我丹成之後,費了兩百年功夫算是做到了天人合一,又用了三百年功夫才進入天人界限,現今算是摸到了登仙的門檻,在道家五派之中,我這份成就,算是還成。」

    事實上她還是謙虛了,因為真正完全踏入登仙的人,道門五派之中絕不會超過七人,這還是包括了五派的祖師。就算加上算上那些絕世妖魔,以及旁門左道和佛門,能超過清雨成就的也是少之又少。

    只是她終歸是壽命將盡,進入天人衰竭的階段,否則不會那麼容易就被暗算到。若是她全盛之時,即使受了嚴重的傷勢都很快能恢復。

    季寥道:「仙子已經是道家第一人,看來其他人皆未摸到登仙的門檻。」

    清雨道:「是的,只不過便是修煉到震古爍今的程度,若不得長生,終歸是一抔黃土,而且當年菩提多羅已經是登仙級數人物中最頂尖的存在,仍是寡不敵眾。在這世間,除非真正的成仙成佛,否則不可能做到以一己之力,扭轉乾坤,我便是實實在在的教訓。」

    季寥安慰道:「仙子不過是遭了暗算,否則何至於此。」

    清雨悠悠道:「真正厲害的大神通者,別人對你起一點壞心思,你馬上便能知曉的,我還差得遠。」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6:47
第73章 有生必有死

    季寥不禁悠然神往,道:「如此人物,確實稱得上一句大神通者。」

    清雨又瞧了一眼天色,只見彎月如鉤,冷冷清清掛在西天上。她淡然道:「好了,現在我正式傳你我們靈飛派最核心的玄妙,」

    靈飛派一共有三種核心的功法,俱是道門正宗。一般而言,靈飛派弟子修行的是真文經,此是道家正宗煉氣之法,無論何種資質皆可以修行,且經過長久以來的雕琢打磨,這套功法修行起來,實是順暢無比,一般而言,若有修道的資質,只需水磨工夫,都可以毫無阻礙的修行到真人層次。

    再之便是羽化經,此經共有九層,非資質絕頂者不可修煉,靈飛派自古以來適合修行此經的人,不過三十來位。羽化經是能修煉到登仙層次的功法,但即便資質絕高,修行起來也並不容易,而且若無深諳此經的師長護佑,練習起來更是危險重重。一般而言,修煉了羽化經,都是要擔當靈飛派重任的人。

    靈飛派一共出過十九位宗主,其中有十三位都修煉過羽化經。

    正常來說修行到羽化經第八層,便有道家五派宗主級數的實力,足以縱橫世間。而清雨仙子更是前無古人的將羽化經修煉到第九層,可惜未曾將第九層修煉到極峰,否則便是完完全全的登仙修士。

    最後便是帝經,不過這只是帝經的五分之一,故而靈飛派將其稱之為靈飛經。此經共有請命延算、長生久視、驅策眾靈、役使鬼神四種內容。實際上這四類內容,其他門派,甚至靈飛派的一些法術神通都有類似的,但靈飛經上面記載的內容更加高深。

    靈飛經最具價值的是長生久視這部分,裡面有一段記載的是如何煉化自身的竅穴,並將煉化的竅穴同天上的星辰溝通,從而採集星光,如此一來,便能使修為變得極為高深。

    而且此法,能兼容任何功法。

    練得越久,法力就越精純,同時修為也就越強,甚至還有使肉身延壽的奇效。

    此法配合羽化經一起修煉,效果極佳。

    因為羽化經非但威力奇大,而且也有壓榨自身潛力的弊端,同時兼修此法,便可以消弭羽化經的弊端,從而益壽延年。

    此法練成後,主要是採集星光,所以又被叫做煉星訣。

    饒是季寥資質奇高,悟性佳妙,一時間將這些複雜玄奧的內容盡數記下,也大費心神。

    清雨知道時間緊迫,故而沒有放慢語速。

    將最後一點內容說話,天空裡星辰已經寥寥無幾。西天的冷月已經黯淡下來,東面的山峰升起一線光明。

    季寥將最後一點內容記下,回憶之後,並無錯漏,便道:「仙子,我已經都記著了。」

    清雨並無回應。

    季寥一怔,發現她氣息已無。只是身子溫軟,同生前別無二致。

    他度氣到清雨體內,只是一片死寂,波瀾不生。

    再瞧她雙眸,更無任何色彩可言。

    仙容安詳,沒有半分遺憾和怨恨,一派平和清淡。

    命運無情,有生必有死,清雨亦非例外。

    季寥替她整理好衣飾,收起古劍,便攜著她的遺蛻往靈飛派方向而去。

    …………

    季笙修行羽化經第五層本不是很順利,但為了能早點出關,她咬著牙硬生生突破至第五層。羽化經第五層是一個大關卡,難度雖然沒有丹成那樣大,但也不遜色多少。

    修煉到這一層後,季笙身子變得極為輕盈,有脫胎換骨的變化。少女的皮膚本來柔嫩,現在更像是一掐就能出水一般,肌膚的顏色更似堆雪,眼神亦變得空靈夢幻,多了一分仙氣。

    她閉的是死關,不突破絕不出來。所以出關時,也沒有同門知曉。

    從閉關的後山出來,到了山前的靈飛宮外,季笙眉頭微皺。雖說往日裡靈飛派也冷清得很,今日卻未免太過冷清了。

    她走進去,只見所有的建築以及樹上都掛上了白布。

    少女心頭微微一驚,走過長廊,才瞧見一位同門。對方正是一個三十來歲的道姑,她慌忙道:「小師姑你出關啦,掌門師祖她坐化了。」

    少女忙揪住她衣領道:「你說什麼?」

    這道姑道:「師祖她坐化了,如今正在前殿,你快去吧。」

    少女道:「怎麼可能,師父她修為蓋世,怎麼會突然坐化掉?」

    這道姑道:「我也不清楚,師叔師伯們都吵了起來。」

    少女道:「這麼大的事,怎麼沒人通知我?」

    她轉念一想,是了,我在閉死關,按本門的規矩,閉死關的人,便是發生天大的事都不得去打擾她。

    她強忍住淚珠,總是不信道姑說的是真的。

    道姑只見一陣風過,少女就消失了。

    這是靈飛派最高明的遁法清風徐來,使起來只見風不見人。

    此術極為難練,在丹成之下修成的,靈飛派立派至今,更是一個都沒有。

    道姑僅見過門中一位長老使過一次,因此印象深刻,對此喃喃自語道:「難道小師姑她竟丹成了。」

    她也覺得自己異想天開,小師姑也才十六歲而已,怎麼可能有丹成的修為。

    少女情急下,用出還不熟練的清風徐來,眨眼功夫就到了前殿。

    這時大殿裡已經立著數十位靈飛派裡有身份的長老和弟子,中間放著一口水晶棺,裡面清雨正安靜祥和地躺著,彷彿熟睡一般。

    少女止住遁法,撲到水晶棺面前,驀然間一口鮮血噴出,淚珠兒卻沒流下來。

    此刻少女心中不是無盡的悲痛,而是茫然,依舊不肯相信眼前的事實。

    她腦子是一片空白,什麼話都說不出口。

    連體內的法力洶湧澎湃,到處衝撞都顧不得了。

    「小師妹,你先定定神。」一聲冷清的話語落在少女耳中,還帶有一絲清心靜神的味道。

    少女稍稍從一片空白的狀態裡反應過來。

    說話的人是清雨最年長的徒弟,叫做靜虛,她亦是清雨弟子裡少有丹成了的。清雨一生收過二十個弟子,已經有十五個先她一步老死。

    這是修行界常有的事,往往仍是少年面貌的修士,說不定徒孫都已經老死了一大批。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6:48
第74章 信任(求月票)

    靈飛派雖然屬於道家一脈,但並不要求弟子一定要出家,可還是有不少人一心向道,做了道姑。靜虛正是其中之一,她在一眾師姐妹裡既年長,修為又高,更是無親無故,故而維護門中戒律之事,向來她是責無旁貸,所以在靈飛派眾弟子中,比起一些長老還有威嚴。

    靈飛派雖然是道門五大派,但規矩並不多,大殿里長老和弟子們都隨意分佈著。

    這些人個個修為不俗,其中丹成的至少有十人,但清雨這一系丹成的人物,算上她的徒子徒孫包括靜虛在內,也不超過三人。

    可見清雨雖然是當世道家第一人,卻並不怎麼善於調教弟子。

    事實上清雨對季笙的寵愛,也多是因為她天資高,教導起來很是輕鬆。

    但清雨為人平和,無論是她的徒子徒孫,還是別的支脈的同門對她都很愛戴,故而清雨的靈柩停在大殿裡,沒有人不是一臉哀戚,就連冷面的靜虛都不例外。

    靜虛對少女說話的同時,用上了清心咒的法力,讓她心神稍稍平緩。少女主要是年紀太輕,經歷太少,否則不至於方寸大亂。

    她終究資質不凡,很快就回過神,將體內的不適,暫時壓下。

    靜虛見少女已經開始平靜,便道:「木真子道友,現在我小師妹已經到了,你可否將我師尊的遺言說出來。」

    少女此時才發現大叔正在大殿裡的一個角落,他四周都無人。

    她道:「大叔,是你將師父姐姐送回來的?」

    季寥緩步到了少女面前,見過去活潑可愛的女兒,此時神色鬱鬱,心下不由憐惜,他頷首道:「你師父已經將身後事都託付給我,我來靈飛派一來是送回她的仙體,二來是按照她的遺命,帶你離開靈飛派。」

    靜虛道:「我師尊怎麼可能讓你帶小師妹離開靈飛派?」

    季寥道:「我何必編造謊言,而且清雨仙子被暗害的事情我都給你們分說清楚,以你們靈飛派的實力要查清真相,並不艱難。」

    靜虛道:「就算你說的都是真的,但小師妹是師尊最寵愛的弟子,師尊更是把羽化經都傳給了她,怎麼可能讓她離開師門。」

    季寥道:「這是你們師父的遺命。」

    靜虛道:「有何憑證?」

    季寥微微一笑,人立時消失不見,只是大殿裡卻起了風,有長老和弟子帶了珮飾,都不禁因為而動,發出清脆的響聲來。

    有不少人都驚呼,「清風徐來。」

    少女新練成清風徐來不久,對比自己,再瞧瞧大叔,果是覺得差了不少。

    她不禁心道:大叔之前雖然修為不俗,但也沒厲害到這個地步,短短時間內,他竟然有了這麼大的突破,究竟是怎麼回事。

    過了一會,清風消停。

    靈飛派大殿裡如今不少都是修行界出類拔萃的人物,亦只有兩三個人能勉強感應到季寥的蹤影。

    修行界自來達者為先,現在已經沒有人敢小看季寥。

    靜虛見到季寥連清風徐來都使得出來,顯然是得了師尊的信任,不禁信了他的話。

    這時有人道:「木真子你出身飛雲觀,又是余小可的道侶,保不準你是從飛雲觀你們祖師留下的隻言片語學會此術,或者是余小可直接傳給了你。」

    她這話說來,確實有些道理,但殿中諸人不笨,仔細一想,卻頗有些牽強,一來飛雲觀的祖師雖然和他們的某位師長結為道侶,但飛雲觀並未有人用過此術,而余小可本身也未丹成,如何學得會清風徐來。

    只不過也不排除飛雲觀確實留有清風徐來的修行法,而且余小可也可能記下了清風徐來的修行秘訣傳給木真子,但可能性都不大。

    故而她如此發問,雖然認可的人很少,卻也沒人反駁她。

    季寥瞧向那人,似乎對他有些不善,季寥不認識她,因此想不出她刁難自己的緣由,但他也不懼,輕聲道:「季笙,你將你的玉簫借我一用。」

    靈飛派諸人大都有佩戴玉簫的習慣,無論是清雨還是陳小寒,季寥都見她身上佩戴過,季笙亦有這個習慣。

    她對季寥有種莫名的信任,便毫不懷疑的將身上的玉簫解下,遞給季寥。

    本來玉簫作為自己的隨身物,還是很私密的。若是季寥使用,不免顯得兩人太過親密,可少女完全沒有想過這一點。

    季寥一開始也沒想到,當他吹奏玉簫時,才突然想到這蕭口豈不是還有女兒的口水。他暗罵自己太過隨意,卻只能將錯就錯。

    一曲天籟之音從玉簫裡流淌出來,但這不是重點。

    大殿裡的元氣生出變化,開始凝為實質,化生出一隻隻鳥兒來,活靈活現。

    這是一首百鳥朝鳳,化生的百鳥雖然沒有多大威力,可它們之所以出現,顯然是因為季寥用出了靈飛派不傳之秘天籟化形法。

    縱然清雨死而復生,恐怕都想不到季寥學習法術的速度這麼快。但她此前已經將太虛天眼教給了季寥,故而知道季寥能證明他自己。

    不過太虛天眼在季寥眼中終歸淺薄了一些,沒有使出天籟化形法力度大。

    而且最重要的是,天籟化形法是靈飛經裡的內容,靈飛經也正是靈飛派持有的帝經,非宗主和宗主准許的人,旁人是不可能修行上面的法門的。

    若是擅自偷學,無論此人逃到天涯還是海角,都必定會被收回所學。

    以清雨的性情,若非她已經信任對方,絕不可能將天籟化形法傳授出去。

    無論如何,天籟化形法一使出,便坐實了季寥所說的內容。

    故而那刁難季寥的人也無話可說。

    大殿裡諸人,包括靜虛在內,都朝季寥深深一拜。

    季寥坦然受之,要不是為了完成清雨的遺願,以及女兒的緣故,他不可能來趟這渾水。

    少女卻心道:大叔和師父姐姐之間發生了什麼事,為何師父姐姐對他這樣信任了。

    此時季寥卻頗有些回味,他現在才覺得清雨的胸襟氣度著實遠勝過世間任何人。換做他易地相處,都很難做到對他如此傾蓋如故般的信任。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7:09
第75章 當仁不讓

    斯人已逝,多想無益。

    季寥道︰「既然大家肯信我,所以季笙定是要隨我走的,不知諸位還有意見否。」

    靜虛道︰「木真子道友傳我師尊的法旨,我等本來是定當遵從的,但小師妹她修煉了羽化經,乃是師尊的衣缽傳人,故而小師妹自是咱們靈飛派下代宗主的第一人選,她若離山,那麼我們靈飛派又該以何人為主?」

    少女忙道︰「靜虛師姐我做不好掌門的,要不你來當,或者等陳師姐回來,讓她來做。」

    靜虛皺眉道︰「小師妹,我年紀不比師尊小多少,你認為我還有多少年可活,難不成再過個幾十年,咱們又得重新選立宗主不成?至於陳師妹,她資質固然不差,卻未得傳羽化經,亦未丹成,如何坐得宗主之位?」

    適才刁難季寥那女子冷笑道︰「難不成這宗主非得在你們師姐妹中選。」

    靜虛寒著面道︰「吳師妹,我們師姐妹做不得,難道得要你來做?」

    她素有威嚴,此刻冷面質問姓吳的女子,竟讓對方氣勢不由一挫。

    此時又有人道︰「靜虛你年紀太大確實不適合做宗主,季笙雖然合適,但年紀太小,至於陳小寒、余小可才情也不足以擔此重任,我瞧這宗主之位,尚且需要商榷。」

    季寥順目瞧去,說話的人就在姓吳的女子身邊,她瞧來雞皮鶴髮,按理說應當不是修為高深的修士,畢竟女子若是修為高了,都會想辦法留住容顏。可季寥分明感受到這人實是深不可測,比神劍李希白還要強上許多。

    靈飛派不愧是道門五大派,既是失去了清雨這個架海紫金梁,仍是不可小覷。

    靜虛見她發話,不由口氣緩和,說道︰「吳師伯又有什麼提議?」

    她們說話間,少女湊近季寥身邊,低聲道︰「大叔,你得幫我師姐。」

    季寥如何看不出靜虛是一派的,那兩個姓吳的又是一派的,這是靈飛派內部的紛爭,他本來不準備插手,可是禁不住女兒請求,心下一軟,緩緩點頭。

    姓吳的老嫗顯然修為高深,德高望重,說話極有份量,哪怕是靜虛對上她,語氣都不自覺軟下來。

    她是跟清雨同時代的人,修為雖然不及五派宗主人物那般高深,但亦是修行界的翹楚,若清微派九大尊者那等人物,均要遜色於她。

    姓吳的老嫗道︰「我瞧晚輩之中,並無人可以擔此大任,不若照舊例,重開長老會,選出五位長老,暫時行使宗主的權利。」

    靈飛派確實有這樣的例子,那是兩千前的舊事,當時魔劫爆發,宗主亦死在魔族的高手手上,也如今日一般,尋不出合適的宗主人選,便由派中五位長老暫時行使宗主的權利。

    由此過了足足三百年,才有清雨的師尊接替宗主之位。

    只是因為此例一開,靈飛派裡宗主一脈再無以往那般強勢,其餘長老傳下的支脈話語權也愈發的重了。

    但宗主一脈,畢竟優勢很大,若是順利傳承,再過上千年,靈飛派仍是會以宗主一脈為尊。因此靜虛才會不惜代價,據理力爭,要讓小師妹坐上宗主之位。

    畢竟人皆有私心,修士亦要香火承繼,若她們這一脈就此衰落下去,靜虛坐化後,亦無顏面對包括清雨在內的歷代祖師。

    故而雖然清雨屍骨未寒,靜虛亦要在今日將事情定下,免得拖得越久,越生波折。

    可對方拋出這個提議,顯然是陽謀。姓吳的老嫗這麼一說,其他數位修為高深的長老都有所意動。

    靜虛隱隱感覺不妙,便道︰「此事需要好生計議一番。」

    姓吳的老嫗道︰「這長老之位雖然重要,但也不會似立宗主那樣事關重大,而且主要是起過度作用,因此靜虛你正好可以成為五位理事的長老之一,如此咱們再湊齊四位。其實若是過個百十年,季笙她修為有成,咱們便可安安心心將重擔交給她。」

    她說的合情合理,眾人都心想這是最好的辦法。否則要是讓季笙這不到雙十年華的孩紙做靈飛派的宗主,豈不是笑話。他們又不是天師教,教主的位置父子相傳。即便如此,現在天師教的方教主年紀輕輕就坐上教主之位,還不是惹來不少非議。

    靜虛自己都不免為這個提議而心有動搖,何況大殿裡其他人。

    靈飛派雖然人數也不少,但大殿裡這數十人才有資格決定靈飛派的未來,甚至左右修行界的局勢。

    這些一旦意向統一,靜虛亦是違逆不得。

    少女不由心裡焦急,但她亦聰穎得很,知道對方這個提議,實在是合情合理,毫無可以指摘之處,故而也沒有再求季寥幫忙,免得使季寥太過為難。

    這時正想對季寥說,讓他不用管了。

    季寥卻插嘴道︰「這位道友的提議確實極好,但我還有一個小小的建議,不知諸位願意聽麼。」

    姓吳的女子道︰「這時我們門中內部之事,莫非你也有宗主的法旨,可以插手其中?」

    靜虛道︰「木真子道友不是外人,何況旁觀者清,讓他說說也無妨。」

    她又對姓吳的老嫗道︰「吳師叔我不是說你的提議不夠好,但兼聽則明偏信則暗,木真子道友顯然是通達之人,咱們不妨聽上一聽。」

    姓吳的老嫗含笑道︰「道友有什麼建議,可以說一說。」

    季寥道︰「俗話說蛇無頭不行,鳥無翼不,即使是長老理事,我想也該選出一個大長老來,當然這位大長老不能有宗主那樣一言而決的權利,否則便無組建長老會的必要。所以我建議,你們選出一個大長老,有什麼事還是五位長老一起商量者來,但大長老卻多出一個權利,那便是一票否決。就是大家要商議的事,大長老不能使它一定通過,卻可以將其否決掉。這也避免了有時候,大家太過意見不一,造成混亂。」

    姓吳的老嫗眼簾微垂,良久後才道︰「木真子道友的建議真是洞悉了人道精髓,老婦覺得此議甚好,靜虛你要是同意,這個大長老就由你來做。」

    靜虛心知此時不是謙讓的時候,她道︰「那麼師佷便當仁不讓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7:09
第76章 分光捉影

    姓吳的老嫗同意了他的提議,但季寥並無多少得色。世間本無完美無缺的制度,老嫗若是真有野心,自有其他辦法達到目的。

    季寥不過是幫靜虛爭取到一點優勢,至於最後的結局,仍是未知之數。

    但他對爭權奪利,並不太敢興趣。

    何況只要將女兒培養成清雨那樣的絕代強者,屬於她的東西,她自然能憑實力拿回來。他看得要長遠得多,因此不在意眼前的憂患。

    而且這個提議拋出來,亦暫時幫了靜虛一把,不算食言。

    接下來便是處理清雨的後事,那些繁文縟節自有靈飛派的人處理,至於向易象宗興師問罪的事,也由她們自己商討。

    帶走季笙並未有想像的那樣麻煩,事實上長老會一開,季笙在靈飛派的處境便有些尷尬,何況季寥也解釋過,季笙不是拋棄靈飛派的弟子身份,僅是隨她修行而已。

    靜虛自己也知道她對派內的局勢有些把握不住,即使陳小寒和余小可回來,她們宗主一脈,亦難以佔據絕對優勢。

    現在有木真子這位跟靈飛派淵源頗深的高人看顧季笙的修行,又是清雨的遺命,靜虛便也不攔阻了。

    少女對隨著季寥修行倒也沒多少意見,但季寥沒讓她等師父姐姐的後事處理完,就非要帶著她離開,這讓季笙有些不滿。

    季寥只是怕遲則生變,而且余小可和陳小寒也聞訊要歸來了,季寥本著能不見余小可就不見的原則,就小小拂逆了女兒的心意,何況他見季笙道基已經有不穩的趨勢,實是怕她留在靈飛派,過於睹物思人,由此傷情傷性,為將來的修行埋下隱患。

    他帶著季笙,去往的地方正是涼國。

    但這一路並未急著走,他希望通過平平常常的趕路,讓少女慢慢平復心境。

    趁著路上的閒暇,季寥正好對少女的修行做出指點。

    他早已今非昔比,尤其是得傳清雨畢生所學後,雖然修為沒有立時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但消化清雨的見識,讓他漸漸往一代宗師的方向堅實的邁出腳步。

    星垂平野,月湧大江,少女在河岸劍舞,碧煙縱橫。她手裡的劍正是清雨的佩劍碧清神劍,乃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寶物。

    清雨本傳過她駕馭神劍的劍訣,此劍通靈,故而在清雨坐化之後,很快接受了季笙這個新主人。

    季寥見少女的劍勢法度森嚴,韌性十足,偶有反擊的殺招,卻如驚鴻一現,教人無從防備。

    這正是靈飛派的御劍術,比諸清微派這等劍修門派的劍法,自然在攻勢上差了老遠,但勝在經過靈飛派歷代師長的改良,已然沒有什麼破綻可尋。

    此等劍術,雖不足以殺敵,但用在自保,確實恰如其分。

    當日陳小寒便是憑御劍術,跟他廝殺了好長一段時間。這也顯出靈飛派縱使不精研劍道,但其劍術也有其獨到卓越之處。

    但靈飛派也不是沒有絕頂的劍術存在。

    清雨對他闡述的法訣神通裡,提到過一門叫做「分光捉影」的劍術,可謂精妙絕倫,這門劍術練到絕頂,卻可以練成與劍氣雷音一般強大的絕世劍術,那便是「劍光分化」。

    季寥已經打定主意,將這門劍術傳給女兒。

    劍舞完畢,少女稍稍有些氣喘。她其實練劍未久,能使得這般有模有樣,著實是天分過人。

    少女道︰「大叔,我的劍使得不好麼?」

    季寥微笑道︰「還成。」

    少女道︰「那便是不好了。」

    她稍稍有些失落,少女練劍,只因為論殺傷力,劍道是最強的。她要為師父姐姐報仇,走這條路算是捷徑,何況身邊還有季寥這位絕代的劍道宗師。而且她聽了父親的事蹟後,想著父親尚且能自悟劍氣雷音這等絕世劍術,作為他的女兒,總不會太差才是。

    可她練了多日劍法,僅是手熟而已,也沒得過季寥誇獎。

    季寥道︰「你們靈飛派的御劍術其實已經很不錯了,你練劍的日子還短,卻已經得其精髓,足見你天資之高,但你便是將御劍術練到前無古人的地步,終歸也不可能窺到最上乘劍術的門檻。」

    少女道︰「那大叔你快教我最上乘的劍術。」

    季寥道︰「上乘劍術非是苦練能得,需要資質、機緣、悟性,三者缺一不可。」

    少女道︰「我瞧這三樣我都有,論資質我自是不比大叔你差多少,論機緣我有你教導我修行,論悟性,我肯定也比大多數人要強,所以你有什麼上乘劍術,趕快傳給我。」

    季寥不由一笑,說道︰「好好好,你說的都對,現在我便傳你一門你們靈飛派的上乘劍術。」

    他便把分光捉影的劍術傳給女兒,其中的精要更是詳細說了幾遍。

    季笙也確實如她說的那樣,天分很高,很快就理解其中精義。只是「分光捉影」實在太過高深玄奧,少女修為不足,卻是難以將其融會貫通。

    季寥本以為少女遇到困難,會有些喪氣。他到底還是小瞧女兒了,少女的毅力超過季寥預計,她終日練劍不墜,漸漸地劍法裡就有了「分光捉影」的神韻。

    這日他們過了大河,離涼國也不過千里之遙。

    季寥忽然道︰「季笙,你只練劍,卻沒有對手,很難領會到劍術最精妙的地方。」

    少女點頭道︰「是了,我也發現近來已經遇到瓶頸,原來是要有對手才行啊,可是從哪裡找個合適的對手呢,大叔?」

    季寥笑了笑,說道︰「我這些日子便在思考這個問題,已經有了答案,你可知道天下之大,不獨有清微派的劍術高明,也不只有分光捉影這一門上乘劍術。」

    少女好奇道︰「還有哪些厲害的劍術?」

    季寥道︰「如易象宗的兩儀神劍,太清道的忘情三式,太玄宗的渾天劍法,天師教的神龍九式,皆是了不起的劍法。前面是天河城,正有一人修習了神龍九式,可以做你的對手。」

    少女露出躍躍欲試的神情,卻又想到一件事,她道︰「那人修習了神龍九式,自然是天師教的重要人物,我和他打,會不會不太好。」

    靈飛派正是多事之秋,少女還是不想給師門惹出麻煩來。

    她一貫玩鬧歸玩鬧,卻頗是識大體。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7:10
第77章 花酒

    季寥微笑道:「無妨,我已經事先打聽好,這人叫做方明,乃是天師教教主的堂兄弟,你就算傷到他,天師教也不會為他出頭。」

    少女奇怪道:「他既然是方教主的堂兄弟,學會神龍九式自是理所當然,但為何大叔說我若是傷到他,天師教也不會為他出頭,難不成他很不得方教主歡喜?」

    季寥道:「方教主待他自是極好的,但現在天師教掌權的是他們的護教長老白海禪,這人一直有當教主的野心,方明正是跟白海禪不對路,才被發配到天河城的。」

    少女嘀咕道:「這麼說,那方教主也挺可憐的。」

    她推己及人,倒是有些同情那位未曾蒙面的天師教教主。畢竟她師父死後,靈飛派的局勢也有些類似,派裡有強勢的長老崛起。

    季寥笑道:「那你還要不要這個對手。」

    少女磨拳擦手道:「我就當一回好人,陪那個方明練練劍,他跟我打過後,肯定有長進,回去好去幫方教主去對付那個壞長老。」

    她眼珠兒一轉,就給自己尋好藉口。

    季寥莞爾,說道:「那我們現在就去。」

    少女一瞧天色,明月在天,道:「都入夜了,那人只怕都休息了,咱們現在去找他比試,合適麼?」

    季寥微微一笑,道:「你隨我去便是。」

    大河流經天河城,正好將其繞個半圓,所以遠遠望去,天河城倒像是建在水上一樣。此城非人力所建,乃是天師教昔年為抵禦魔劫以法術建造的石頭城,城牆足有二十丈高,十分雄壯。

    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在夜裡翻越此城,但卻攔不住季寥他們倆。

    夜深時,城裡的店舖都打烊了,可有的地方才剛熱鬧起來。季寥帶著少女左拐右拐,進入一條繁華的巷子。

    一進入裡面,就有陣陣脂粉香味傳來。

    少女從不塗脂抹粉,靈飛派的同門們也沒這個習慣,她們身體潔淨,自身的幽香,便比任何香粉都好聞。

    巷子裡燈火輝煌,絲竹管弦之聲不絕,而且街道兩邊的樓上,儘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姐兒,對著下面過路的行人,慇勤地紅袖相招。

    少女縱使從不來這些地方,也猜到這是哪裡。

    不由神色古怪道:「大叔你是要來喝花酒?」

    季寥解釋道:「不是,我從不喝花酒。」

    他怕女兒誤會,先強調一遍。

    少女「哦」了一聲,馬上又躍躍欲試道:「咱們進去瞧瞧。」她遲疑一會,又道:「你先等等我。」

    只見少女一溜煙的消失掉,過一會又出現。

    季寥再看到她時,嘴角一抽。他道:「你這是干什麼。」

    只見少女換了一身雪白衣服,正是少年公子的打扮,當真是面如冠玉,唇若朱丹,手裡也不知從哪裡順來一把摺扇,輕輕一搖,不知道要讓多少少女為此心動。她唇角含笑,明眸善睞,對著季寥微微作揖,道:「木兄,小弟這廂有禮了。」

    季寥無奈道:「那個江明就在這一眾青樓的聽香閣裡,所以我才帶你來這的,可不讓你扮男裝,進去玩耍。」

    少女笑嘻嘻道:「我都沒來過,咱們先進去玩一玩,反正他又不會跑。」

    季寥心念一轉,女兒這些日子練劍,著實少了許多笑顏,她難得興起,便陪她瘋一次吧。

    他道:「真是服你了,其實裡面根本沒什麼好玩的,既然你感興趣,我就陪你進去看看。」

    少女似笑非笑道:「大叔你不是從來不喝花酒,怎麼知道里面沒什麼好玩的。」

    季寥老臉一紅,道:「都是道聽途說的。」

    少女板著臉道:「事不目見耳聞,豈可臆斷其有無。這可是大叔你教我的?」

    季寥無語望天,以後還是少教她道理了。

    瞧著季寥滿臉無奈,少女臉上再也繃不住,捧腹笑起來。

    過了好一會,少女才不再眉花眼笑,拉著季寥繼續往前面走。

    那聽香閣倒也好找,正是在這巷子裡裝飾的最為金碧輝煌的一家。

    他們兩人,都非常人,行走在普通人中間,便如鶴立雞群一樣,到了聽香閣門口,早有人迎上來,將他們請進裡面。

    聽香閣極會做生意,這裡集吃飯、住宿、賭博為一體,客人到了裡面,想玩什麼都可以盡興。

    少女好奇打量,傳音季寥道:「大叔,那方明也是修行人,為什麼喜歡來這種地方?」

    季寥道:「修行人也是人,喜怒哀樂皆有,凡俗人有的慾望,修行人一樣都不少,只不過修行人的自控力強大,不會輕易被慾望支配。」

    這是他修行越深,見識越多得出的經驗。

    修行之道自然也有無情無慾的路子,但也不乏有情有欲的路子,至於怎麼走,多是看功法和個人性格。

    比如一個人天生好靜,心如止水,自然便不喜紅塵,但也有些人喜歡在紅塵嬉笑怒罵,出入隨心,這也是一種修行,所以佛門說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但若是以此為藉口,放縱自己沉迷慾望當中,便等於自毀前程。

    故而又有大德高僧道: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坐。

    世人若學我,如同進魔道。

    只是那方明的情況又有些特殊,季寥已經暗自打探清楚,這人明面上被天師教如今掌權的白海禪放逐到天河城,似乎自暴自棄,終日沉醉溫柔鄉,實際上他是得了密宗歡喜禪的修煉法,趁此機會,以尋歡作樂為名目,暗自修煉,積蓄力量。

    這人倒是心思深沉,只不過怕是瞞不過白海禪那老奸巨猾之輩。

    即使今次不讓季笙跟他比試,不久後,想必白海禪也會讓人來試探他。

    正因此人有些厲害處,季寥才覺得讓他做女兒的對手剛好。

    女兒終歸是少了些磨練。

    玉不琢不成器,有時候他也得狠狠心。

    兩人邊走邊說悄悄話,很快就被引到一處裝飾典雅的花廳。上面都是掛著名人字畫,少女打量一番,眼睛一亮,指著一副字畫讀道:「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多情卻被無情惱。」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7:10
第78章 綠陰晴柔


    她聲音本就清脆動人,再配上這絕妙好詞,一時間便成了花廳裡眾人的視線匯聚點。旁人注目她,少女也不害羞,一派恬然。

    不一會,花廳的屏風後傳來一陣咯咯嬌笑,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雖是笑聲,但她聲喉極好,聽來就如一陣歡快的小曲。

    但見得她從屏風轉出來,引得一眾人側目。

    自來聲音好聽的,未必好看,長得好看的,聲音未必好聽。造物之玄奇,總喜歡留一些缺憾在。但月有圓缺,日有盈昃,聲音好聽又美貌動人並非不存在。

    少女是一個,轉出屏風的女子又是一個。

    眾人聽了她的聲音便覺得這是個佳妙的好女子,真正見她之後,更是一點都不失望。

    女子著一身紅衣,卻不讓人覺得過於豔麗,反倒是襯出她如鮮花一般嬌豔的容色。她眉眼帶笑,皮膚白裡透紅,最動人的是她柳眉下的一雙美眸。

    所謂「眉如青山黛,眼似秋波橫」,大抵便是如此了。

    少女悄悄傳音季寥道:「這位小姐姐好漂亮。」

    季寥神色不變,似乎另有所思。

    紅衣女子走過來,對著少女道:「小公子之前見過這首蝶戀花?」

    少女微笑道:「我自小便背過。」

    這是季寥在她出生那年教給他的侍女小芹的,季笙自然也學會了。

    紅衣女子笑道:「我一聽小公子念出這首詞,便知你肯定早已讀過,否則怎麼能一下子就把它的韻味傳達出來。多情總被無情惱,真是說盡了女兒家的心事。」

    她素手搭上了少女的柔荑,美目含情。

    少女笑嘻嘻攬過她腰,道:「姐姐,你的腰好細。」

    紅衣女子眼睛似要滴出水來,道:「公子,奴家身上也有不細的地方。」

    她忽地「啊」了一聲,身上的衣衫脫落下來,露出光潔的後背,好似剝殼的雞蛋。

    少女正一臉天真好奇看著她,說道:「姐姐,我就是想瞧瞧你哪裡不細。」

    紅衣女子道:「公子真會作弄人。」

    她羞惱之色一閃而過,仍是賠笑道。

    少女手指如電,往她身上招呼過去,瞬息間便封了她的氣海。

    女子卓然色變,說道:「公子,你這是干什麼。」

    少女悠然道:「柳婆婆,你知不知道,我認得你呢,你是邪道有名的人物,又靠我這麼近,我若不先下手,還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小命。」

    女子被叫一聲「柳婆婆」大為氣惱,她被制住了氣海,仍能動彈,手一揮,便有迷煙,花廳裡的人都因此昏倒。

    她撿起地上的紅衣,兔起鵲落,穿上身,在離少女十步遠的距離停下。

    這位「柳婆婆」不先看少女,而是緊盯著季寥不放。她剛才衝破禁制,剛想對少女下手,驀然間一股驚天殺機將她籠罩,嚇得她心膽俱裂。

    顯而易見,這殺機就是少女身旁的男子發出的。

    此人到底是誰,簡直深不可測到了極點。

    她一眼就看出少女的性別,又歡喜她冰肌玉骨,便想使法子迷住她,哪知道少女竟認得她,讓她差點吃下大虧。

    要不是她修行的重點不在丹田氣海,就著了這小姑娘的道了。

    她哪知道這小姑娘天真的外表下,竟是一副黑心腸,說動手就動手,教她一點防備都沒有。

    「小女子一時眼拙,竟衝撞了大駕。」她是旁門左道里有名的人物,縱橫天下靠的不僅是驚人的業藝,還有能屈能伸!

    「晴柔姐姐,這位是木真子道長,連白玉魔都輕易敗在他手上。好在你沒有輕舉妄動,否則我也救不了你。」從外面走進來一個衣衫整潔的年輕人。

    從他走路的神態,以及說話的語氣,都可以看出他極有涵養。

    季寥道:「你認得我?」

    年輕人道:「我們天師教總比其他五派更入世一些,消息算得上靈通,道長又沒遮掩行藏,所以兩天前我便知道道長正往天河城方向趕路,故而早早留意著。」

    少女笑道:「大叔,他就是方明吧,你來找人家,人家早就等著你呢。」

    季寥道:「你被發配到天河城,耳目還如此靈通,看來白海禪倒不是如傳言那般強勢,或者你已經找到能跟白海禪抗衡的盟友?」

    他又瞧了叫晴柔的女子一眼,她的名字倒是和性情結合的很好,晴柔本是指陽光和煦柔和,樹陰下的光和影形成水乳交融的美感。而她一出場,便有動人笑聲,教人心情爽朗,見她後又發覺她容色柔美動人,同她的笑聲結合,使人心裡自然滋生出如見到綠陰晴柔的美好感覺。

    少女道:「大叔,這位柳晴柔婆婆起碼三百歲了,乃是左道里出名的人物,修行界人稱『綠陰晴柔』,她便是晴柔,另外還有一個跟她向來形影不離的綠陰,是他的丈夫。」

    季寥緩緩點頭,手指彈出一道劍氣,窗戶破開,現出一張慘白的面孔。

    他一身綠衣,略帶驚駭的看著季寥。

    少女接著道:「據說這位綠陰前輩最大的愛好便是喜歡看著柳婆婆跟別人調情。」

    她說完後,一臉好奇道:「方明,你和這個柳婆婆勾搭上了麼。」

    方明笑道:「其實三百歲對咱們修行人,也不算年紀大,季姑娘你還是別叫晴柔姐姐婆婆了,至於晴柔姐姐跟我是朋友,我們間並無超越友誼的關係。」

    他看了一眼綠陰,又道:「何況,綠陰兄喜歡等晴柔姐姐跟人調情完後,再殺了那人,我向來是惜命的。」

    少女奇怪道:「咱們五派向來都不和旁門左道結交的,你怎麼跟『綠陰晴柔』做了朋友?」

    方明道:「既然白海禪想要我自甘墮落,我就乾脆徹底一點。」

    少女知道肯定不是這個原因,但並不很在意,她道:「我要出劍了,你小心一點。」

    方明不由微驚,不知道少女為何又突然要動手。

    少女本就是來找他比試的,既然正主到了,自當出劍。

    何況她現在正邁入無拘無束的道家逍遙之境,隨時都會發揮出自由自在的天性,無畏無懼,由此在修為上勇猛精進。

    正所謂浩浩乎如馮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羽化經的精義,本也是暗合道家的灑脫自在宗旨。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7:11
第79章 字畫(為jiffwow盟主更)

    少女一出劍,空氣裡便有重重光影,教人眼花繚亂。

    她這「分光捉影」的劍術已經練得純熟,使出來立時讓方明覺得頗為驚豔。他本來修行神龍九式,也遇到了瓶頸,見到這般劍術,正合他心意。到底他在天河城對手難尋,此時不驚反喜。

    反手一道劍氣,便有霹靂破空聲。

    季寥瞧在眼裡,這方明的資質也不差,神龍九式其實劍式極為複雜,雖說一共只有九式,但每一式都有三千六百種變化,如果給普通人修行,光是記住這些變化都得費多年苦功,旁的事也別想幹了。

    方明用的是一把輕薄的紫色軟劍,正合神龍九式變化的精義。

    使起來,就如同一條紫色小龍,在花廳裡曲折變化,總能在少女的碧青劍光裡找到縫隙。

    綠陰晴柔兩人都退到牆角下,看著兩人在花廳裡鬥劍。

    本來修士鬥法破壞力極大,但這只是切磋,而不是生死之斗,並且少女和方明的控制力很好,故而兩人鬥得激烈,卻一件東西都沒有打壞。

    而且偶有逸散的勁氣,都直接被季寥吸收了。

    原來他在元佛三限上造詣越來越高,已經能不知不覺布下掌勁,或是歸元、或是化天,將旁人的勁力收納。

    落在綠陰晴柔眼裡,這個木真子彷彿混元黑洞一樣,深不可測。

    兩人在修行界成名多年,還是首次遇到如此可怕的人物。難怪方明說白玉魔都被他輕易擊敗。

    綠陰輕哼一聲,晴柔低聲道:「你怎麼了。」

    「劍傷。」他扒開衣服,胸前竟是一條大口子。

    原來季寥用的是劍網塵絲的手法,傷口極其細微,直到方明和少女鬥劍,使花廳有氣流變化,壓力增大,才徹底讓綠陰身上的劍傷顯現出來。

    晴柔立時拿了一瓶靈藥塗在他胸口,偷眼看向季寥,眼神更添畏懼。

    季寥倒是優哉游哉,對於花廳裡鬥得虎虎生風的兩人其實不太關注,而是將注意力放在那副題詞蝶戀花的字畫上。

    初時他只覺得這幅字平平常常,只是內容用了他昔年教給小芹的蝶戀花。但現在仔細一看,才發現上面每一個字筆鋒之圓潤,簡直不可思議。

    要知道尋常以筆墨寫字,一筆一劃的邊緣若是放大仔細看,總會發現有些鋸齒一樣的起伏。但這上面的字,任何一筆,都將墨汁收束在一起,如同道家丹成,神行機圓。

    如果用法術,倒是可能做到這一點。偏偏字畫上面看不到任何術法的痕跡,就是用普普通通的筆,尋尋常常的墨水將其寫出來的。

    可想而知,題詞的人,究竟有何等可怕的操縱力,才能做到這樣的事。

    他心想:等會他們打完,得問問方明這幅畫的來歷。

    少女劍舞得興起,進入忘我之境。有對手陪練和獨自練劍的區別果然很大,她劍光分化得越來越多,彷彿光影要將整個花廳充滿。

    方明壓力也越來越大,劍氣發出的龍吟聲亦愈發低沉。

    漸漸兩人都控制不住力道,花廳開始有些搖搖欲墜起來。季寥這才將注意力從字畫上收回,無聲無息間丹力轉化為天魔氣興致,遍佈整個花廳,好似一張無形大網,將花廳穩住。

    他這一番舉措,使得兩人更加沒了顧忌,劍氣更是肆意縱橫起來。

    兩人都是道門五派的翹楚人物,此刻鬥到興起,讓旁邊觀戰的綠陰晴柔眼睛都亮起來。綠陰更是一目不瞬的望著,忘了傷口的疼痛。

    鏗然一聲金鐵交鳴的劍吟聲響起,少女手裡的劍直接脫手。她順勢身化無形之風。正是靈飛派清風徐來的遁法。

    花廳裡本來就勁風慢慢,她再使用清風徐來,如魚得水。

    方明不見其人,只聽得劍氣破空,猶如霹靂,他沒來得及應對這個變化。苦笑一聲,胸口的衣服被劍氣戳開一個小洞。

    他道:「在下輸了,多謝季姑娘手下留情。」

    季寥本以為少女戰勝對手,應是得意忘形,哪知道她神色平和,一點驕矜都沒有。

    她重新坐回到季寥身邊,說道:「你到底因為大叔在我身邊,心有顧忌。若是生死交鋒,我也未必能贏。」

    適才少女神劍脫手,方明便遲疑了一下,沒有下狠手。而少女應變夠快,立時使出清風徐來。這本是極快的遁法,加上她用出劍氣,讓方明沒有防備到,終於被破了護體氣罩,使衣服破開一個小洞。

    少女亦是點到為止,沒有傷他。

    她說未必能贏,但也沒有承認自己會輸。

    這也顯示出她對自己的信心來。

    季寥對女兒的看法又有所改觀,不得不承認清雨的眼光極準,女兒非但資質奇高,而且個人的悟性和修養,都遠不是同齡人可以比擬的。

    她天真爛漫的外表下,實是有一顆玲瓏剔透的心靈。

    季寥並不知道女兒擁有七竅玲瓏心,這是一種極為特殊的體質。

    方明淡淡一笑,沒有應和。勝就是勝,敗就是敗,他不是一個需要為自己找藉口的人。否則他便沒資格同教主並肩作戰,去試圖戰勝白海禪。

    季寥道:「適才季笙卻是有些孟浪了,方道友請不要記掛在心上。」

    方明笑道:「道長何必如此客氣,說起來道長還是很看得起我,否則沒必要讓我做季姑娘這位清雨仙子的衣缽傳人的磨刀石。」

    他並不笨,很快就猜到木真子帶著季笙來的目的。

    說起來,季笙在修行界名聲並不小。因為她不但是清雨仙子的關門弟子,更是清雨仙子所有徒弟中,唯一獲傳羽化經的。

    無論是靈飛派內部,還是修行界其他勢力,事實上都心裡默認季笙會是靈飛派下一代的宗主。

    如果不是清雨突然羽化,季笙的未來可以說是一片坦途。

    其實順順利利修行,也並非不會有大成就,那爛陀寺歷代法主的修行之路都是一片坦途。因為那爛陀寺的每一代法主,都會接受上一代法主的畢生經驗和知識,修行上會少走很多彎路。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7:11
第80章 天魔祖師

    說來有些殘酷,因為就算在修行界,有些人生來的起點,便是許多人終其一生都不能抵達的高度。

    比如一些獲得強大妖魔血脈的人類,即使不修煉,也要比普通修士強得多。

    天賦這種東西確實存在的。

    好在修行也不全是由天賦決定,要修煉到絕頂,往往毅力和機緣才是最重要的。

    方明一向是個很有毅力的人,故而他沒有因為一時受挫就氣餒。

    季寥亦覺得這個方明將來會有些成就,但他現在更關注另一件事,便問道︰「有一件事,我想請教一下方道友。」

    方明笑道︰「道長有話只管說。」

    季寥道︰「那副字畫有什麼來歷?」

    方明見季寥指的畫,笑了笑,說道︰「這字畫的來歷,還是請晴柔姐姐來回答吧。」

    一身紅衣的晴柔已然知道季寥的厲害,不敢怠慢,說道︰「這幅字畫是我閨中好友的物品,她患了重病,正在後院修養著。她對我說過,若是有人能發覺這副字的妙處,便是她的救星到了,所以我聽這位姑娘念出這首詞時,極富韻味,便覺得她可能是我好友的救星,故而出來一見。」她自然只說了一半真話。原來這晴柔不論男女,只要模樣俊俏的她都喜歡。她一開始出來,確實有好友的原因在,但見到少女冰肌玉骨,模樣俊俏,自然又生出別的想法。可她又不傻,此刻季寥發問,她怎麼敢把那點小心思說出來。

    少女道︰「我可不會看病救人啊。」

    季寥略作思忖,便知道這晴柔怕是有所誤會。這副字的妙處可不在內容,而是在於那一筆一劃代表的功力。

    他微微一笑,便問道︰「這一幅字的玄妙我已知之,而且我正好精通岐黃之術,可否讓我去見見你那位好友。」

    晴柔神色一喜,說道︰「道長是高人,說不準真能救她一命,我這就帶你去見她。」

    季寥便對少女道︰「我們去瞧瞧。」

    少女終歸是喜歡熱鬧,自無不可。

    方明心頭好奇,亦跟著一起去。綠陰更是同晴柔形影不離。

    在晴柔帶路下,他們進了聽香閣內院。相比前面的金碧輝煌,聽香閣內院倒是冷清許多,但裡面的景色錯落有致,都很自然。

    季寥行走其中,生出一股熟悉感,想到當初在魔教總壇附近集市上,慕青開設的高昇客棧的景緻跟這裡有些神似。

    不過他知道慕青去雨族做了雨尊,故而不認為還會在這裡踫到對方。

    但他隱隱猜測,晴柔的好友,或許跟慕青有關係。

    最後他們到了一處泛著幽香的小築,正是晴柔好友的居處。她平時就一個人住在這裡,晴柔先是進去給她說了一下,便開門帶著季寥進來。

    裡面的擺設很少,內屋只有一個掛著紗幔的象牙床,上面正有一女子倚著靠墊,見到季寥到來,柔聲道︰「還請道長寬恕奴家失禮的罪過,我實在沒法起身相迎。」

    女子一身淡黃裝扮,季寥一眼便將她認出來。她正是跟著慕青的魔使心宿二,不知為何出現在了天河城,看起來重病纏身。

    心宿二自沒有本事認出季寥來,她只是聽晴柔說這位道長是修行界一位極為了得的高人。

    季寥緩緩點頭,說道︰「那一幅字的玄妙我已經看出來了,但不知道是何人所作,還請姑娘為我解答一下疑惑。」

    再見心宿二,季寥不禁又想起舊事。此人當初跟著慕青,縱橫江湖,倒也是意氣風發,如今十六年過去,容色也未改變多少,但意氣跟當初早已不能同日而語。

    心宿二道︰「奴家想要冒昧再問一句,道長可知那一幅字玄妙在何處?」

    季寥道︰「在於一筆一劃神行機圓,渾融無漏。」

    心宿二方是露出喜色,說道︰「道長果真是我的救星。」

    她又道︰「姐姐,我還有些私話只能對道長一人說,還請你和其他朋友出去一下。」

    晴柔笑道︰「我再替你設一道隔音法界,否則我們要聽,總能聽到的。」

    季寥擺手道︰「無妨,你們出去後,自然聽不到我們說了什麼。」

    晴柔知道季寥厲害,所以很是順從,沒有再多此一舉。

    等其他人,包括少女都出去後。

    心宿二才道︰「道長是修行界的高人,可曾聽過天魔祖師?」

    季寥道︰「略有耳聞。」

    心宿二道︰「那一幅字正是天魔祖師手書的,至於蝶戀花那首詞卻是滄州府四季山莊的少主人季寥所作,這人已經過世了。」

    季寥聽到她說自己過世,心裡頗有些哭笑不得,卻還是道︰「不知天魔祖師為何書寫這首詞,你的病跟他又有什麼關係?」

    心宿二道︰「不瞞道長,奴家本是晉國江湖裡魔教的四大魔使之一,時常跟隨在我們教主身邊,有一天教主從外面回來,似是受了重傷。她向來便有些愛這首詞的,興許是受了傷,心情不好,便唱起這首詞。

    奴家當時就在她身邊侍奉,只見她唱完之後,便道你是來看我笑話的?

    奴家心裡便一驚,教主剛受了傷,莫非又是她的仇家找上門了。

    教主話音一落,奴家就看到了來人。這人是個白頭髮的道裝青年,我當時的感覺便是,這人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神仙一樣。

    他只看了我一眼,我就定定不能動,不能語。

    好在耳目是完好的,因此後面發生的事我還能知道一些。

    那白髮青年就是天魔祖師,他和教主是舊相識。但教主對他很不客氣,可他也不著惱。

    後來教主就跟他打了起來,我不知道他們怎麼交的手,反正應該很激烈。

    不知過了多久,我忽然又能動了。

    沒有看到教主,只看到白髮青年將教主的念的詞寫下來。他說多情卻被無情惱,這一句尤其的好。又說我受了他們交手的餘波殃及,要想痊癒,便得等到能看出這副字妙處的人來。他告訴我字的玄妙之處後,還對我說,如果我運氣好,等到了這個人,讓我將這一幅字轉交給他,同時他還說,如果這個人想見他,可以去落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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