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修真] 冥主 作者:中原五百(已完成)

 
Babcorn 2017-10-26 15:18:0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7 404099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7:11
第81章 知微見著

    慕青和清雨都提到過天魔祖師,這是一位古老的人物,季寥真想不到他居然也活到了這個時代。

    季寥自己是可以不斷輪迴,慕青是受了不老不死的詛咒,而北落師門亦是不滅的存在,所以他們三個或許是因為都能長存的緣故,才會不斷交集。

    但天魔祖師,居然也是跟他們相似的存在。

    季寥不清楚天魔祖師是怎麼做到活這麼久的,對此他還是有些興趣去瞭解。

    尤其是心宿二提起天魔祖師讓他去落星湖,更讓季寥生出一種摸到命運的感覺。因為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落星湖這個地名。

    最初他得到了玄嗔道人的靈引,陳小寒告訴他玄嗔道人的遺物便在落星湖。

    後來他重生在木真子身上,而他現在已經知道木真子和靈飛派的余小可在落星湖渡過了一段美好的時光。

    現在天魔祖師更是通過心宿二,告訴季寥,讓他去落星湖。

    如果不是發生了很多事,也許季寥很早便去了這個地方。

    而這個落星湖,到底有什麼秘密,會接二連三地在他耳邊被提起。

    季寥陷入一陣沉思,過了一會才收回思緒。

    他看向心宿二,說道:「我瞧瞧你的身體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季寥坐到床邊,搭過心宿二的手,只感覺她的手冰冰涼涼的。這讓他想起當初發生在顧葳蕤身上的事。

    心宿二身上也有一股至陰之氣,但沒有冥願的陰氣那樣霸道。他仔細感受了一會,發現這是天魔氣,只不過跟慕青給他的那股天魔氣有所區別,似乎更加靈動。

    既然是天魔氣,那就很簡單了。

    他手上生出一股吸力,很快便將心宿二體內的天魔氣吸進自己體內。這股天魔氣數量不多,故而很快被他的丹力同化掉。

    心宿二隻覺得身心俱暢,不由得發出舒服的呻吟聲。

    她對季寥感激道:「道長大恩大德,奴家一定會回報的。」

    想來這股天魔氣折磨得她不輕,以致於她現在對季寥生出無比的感激。

    季寥微微一笑,道:「只是小事而已,我再問你一件事,你如何跟晴柔交好的。」

    心宿二道:「那日教主失蹤後,天魔祖師對我說了那番話後,便留下那一幅字亦直接消失了。再之後,我發現魔教的人都死了,於是我一個人渾渾噩噩,不知道該往哪裡去。最後在路上遇到了晴柔,不知為什麼,她說見我就覺得十分投緣,特別喜歡跟我親近,又知道我有恙在身,孤苦無依的,便在天河城開了這個聽香閣,這內院的景緻,也是她照我喜歡的風格建造的。」

    季寥心下瞭然,心宿二的回答看起來毫無根由,實則正是他心中的答案。因為心宿二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天魔氣,所以才吸引了晴柔這左道中人。

    晴柔應該也練過天魔經,只不過她估計也沒發現心宿二身上吸引她的東西是天魔氣,只以為自己跟心宿二無比投緣。

    一切事情都能說通了,唯一讓季寥疑惑的是天魔祖師。他給心宿二那一幅字時,是不是因為看到了未來,故而特意這麼做。

    無論如何他都得去一趟落星湖,才能解開心中的疑惑。

    何況慕青變成今天的樣子,天魔祖師干係很大。

    但季寥不會直接去見天魔祖師,畢竟此人行事莫測,他至少得有些防備。故而還是得先回涼國,請貓兒幫一次忙。

    只要貓兒能隨他去落星湖,季寥便有把握能保證此行的安全。

    畢竟貓兒已經數次證明,它是何等的了不起。即使慕青,面對貓兒,也多有妥協。

    而天魔祖師和慕青也是互相奈何不得。

    說起來,天魔祖師真是一位怪異的人物,他既然創出天魔經,締造出旁門左道來,卻任由天魔經四散,更不留下修煉天魔氣的辦法,以致於這些旁門左道既獲得了強大的力量,也把自己搞得苦不堪言。

    他有種感覺,這搞不好正是天魔祖師的意圖。

    治好心宿二後,季寥也沒什麼事,便通知晴柔她們進來。

    季寥便悄悄帶著少女出去,順手取走了那一幅字。

    同少女一道出了聽香閣,只見街道兩旁,燈火依舊,紅袖亦自慇勤相招。少女替季寥收起那一幅字,說道:「大叔,這一幅字到底玄妙在哪裡,我只知道詞是我爹爹作的。」

    季寥心道:這詞也不是你爹爹作的,而是抄的。不過他也不是有意做文抄公,只是寫出這詞後,又懶得對小芹和顧葳蕤解釋詞曲由來,自然就讓別人以為是他寫的。

    此話自不能對女兒說,季寥便將字的妙處以及心宿二的事說了一遍,少女因此就明白了。

    她聰慧過人,說道:「師父姐姐曾經提過一種境界,叫做『知微見著』,意思是知道一個小小的細節便能洞曉大的影響或結果,或者說見到事情的苗頭,就能知道它的實質和發展趨勢。那個天魔祖師,大概便有這個境界。」

    季寥道:「這個描述,確實恰如其分。」

    少女嘆了一口氣道:「師父姐姐離這個境界已經很近了。」

    季寥知她又有些傷懷,便道:「季笙,我們比比腳力怎麼樣。」

    少女道:「怎麼比?」

    季寥道:「我們這樣來,我不用法力,只准用肉身之力。你隨便怎麼樣都可以。咱們逆著大河而上,到天明時,看誰在前頭。」

    少女拍手道:「這樣玩倒有些意思,但我用上清風徐來,大叔你只靠肉身之力,能追的上麼。」

    季寥微微一笑,道:「不試試,怎麼知道,你放心,我不一定會輸給你。」

    少女道:「我才不會輸給你呢。」

    她輕輕一笑,人便化為清風,消失在街上。

    季寥耳邊還殘留少女的語聲,「大叔,不要怪我偷跑哦。」

    他搖頭一笑,一跺腳。足下的青石街面寸寸龜裂,人衝天而起,數個雀躍間,便到了大河之上,他足下發勁,登時在河面震起白色的水花。

    少女正在他前面,回過頭便看到了一條白色的水線正在飛速靠近。

    這氣息正是大叔的。

    少女不甘示弱,身子一卷,又化為一道疾風,搶在白色水線前頭。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7:11
第82章 道路

    夜深人靜,大河滔滔。季寥縱使揚起白花花的水線,相比起整個大河來,動靜其實不算大。

    他只是肉身發勁,凌波踏水河面,速度也快得驚人。

    少女化身清風,飄飄灑灑,不知風乘我,還是我乘風,後勁綿綿不絕。哪怕季寥數度趕上她,到底好風憑藉力。這大河上的風正好順著她行路的方向,使少女幾次落後,都靠著風的後勁追上來。

    但她仍是心下震驚無比,她可知道大叔是一點法力都不用,僅僅憑藉肉身,速度都不比那些飛行絕跡的妖魔差了。

    奔跑其實是人最原始的本能,在遠古時期,沒有道法,沒有神通,沒有工具,最開始茹毛飲血的人類捕獵,就是靠著自己的雙腿,迅捷的捉住獵物。

    這種隱藏在血液的本能,隨著季寥縱情忘我的奔跑,徹底被激發出來。

    他眼中已經沒有大河,沒有了天上明月,水中繁星,唯有隨著那一股清風,自由自在的奔跑。

    季寥此時的輕快飄然,著實非言語所能表述。

    天未破曉,他們已經不知跑出多遠的距離,季寥終於在一塊暗礁上停住,過了好一會,才等到少女趕來。她從清風徐來的狀態解脫出來,在另一塊礁石上出現,微微氣喘道:「大叔,你這也太快了。」

    季寥哈哈一笑,說道:「你也不慢,我只比你早到一會。」

    少女嘿然一聲,不知從哪裡拿出一隻酒壺,扔到季寥手上,她道:「我知道你現在快意得很,喝點酒吧。」

    季寥不覺心裡一暖,他此時著實想喝酒。

    這酒不知道是少女從哪裡找到的,當真烈得很,入口如同吞了火一樣。但季寥肉身何其強大,硬生生將這口灼熱吞進去。

    過了一會,便覺得渾身舒泰,身子暖洋洋的,像是泡在溫泉水裡。

    他道:「真是好酒,你又從哪裡尋來的。」

    少女道:「這是師父姐姐以前釀製法酒。」

    她吟道:「法酒調神氣,清音入性靈!」

    曲調悠揚,在江波上起起伏伏間,有種遺世獨立的韻味。

    季寥細細品味,果真是調和神氣的法酒,他在大河上狂奔本來十分耗費體力,這時一點疲乏都沒有,精神奕奕。

    一壺酒他一口只喝了一半,還剩下半壺,扔回給女兒,說道:「你也喝。」

    雖然教女兒喝酒不好,但這是好東西,而且反正上次在相國寺貓兒已經教唆女兒飲酒了,季寥懶得再去糾正。

    少女接過酒壺,飲了一小口。

    倒不是她喝酒斯文,而是法酒裡面靈力充沛,以她現在的修為,喝上一小口,就得花十天半月才能消化掉。似季寥那樣一喝就是半壺,也就她師父姐姐以前才有這能耐。

    這倒不是說季寥已經能跟清雨相提並論,只不過他道基深厚,肉身更是幾次脫胎換骨,不可思議的強大,才能不怕被法酒的靈力撐爆。

    他道:「這法酒肯定耗費了許多天材地寶,才能釀製成這一壺,你們靈飛派真是財大氣粗。」

    少女道:「我們靈飛派算是節儉了,如天師教、太玄宗,他們的積蓄比我們靈飛派只多不少,聽說太玄宗裡有一個寶庫,裡面珍藏的靈藥靈材足夠一個中型修行門派用上五千年。事實上道門五派雖然是道家修行派的領袖,但實際上對於修行界而言,跟人間的世家並無太大的區別,在五派手裡掌控的修行資源,其他修行門派加起來都比不上。

    而那爛陀寺更比道家五派還誇張,五派只是佔用修行資源,那爛陀寺不禁修行資源數量龐大,對世俗的滲透便是道家最精於此道的天師教都比不了。晉國西邊大大小小的國家成千上萬,一大半都是依附那爛陀寺的,什麼王權興替,都在那爛陀寺一念之間。」

    季寥聽了少女的說法,才對五派和那爛陀寺有了更直觀的認識。論武力,他在修行界已經算得上一流,但強如清雨那般存在,也不能依靠個人便可以對抗如五派這樣的龐然大物。

    如太玄宗,即便遭劫封山跟慕青有關係,但顯然慕青也不具備覆滅太玄宗的能力,僅是使其受到重創。從那日在雨族感受到慕青的氣息有異常來看,她現在顯然也不是那麼好受。

    按照佛屠子和血傘的說法,慕青最鼎盛是的武力,已經和菩提多羅都差不多了,照樣不能做到真正毫無顧忌的為所欲為。

    強如菩提多羅,亦得在那爛陀寺的圍殺下受到不治之傷。

    可見要在這修行界立足,也要有自己的勢力,最好是尋到能託付生死,肝膽相照的朋友,才能在自己遇到不測危險時,多出一分度過劫難的希望。

    其實季寥領悟到的東西,正是很早以前便有高明修士領悟到的東西,故而世間才會有師徒傳承的修行門派出現。

    畢竟修行是逆天而行,劫難重重。故而修士間有一句話流傳甚廣,「今日我來渡你,他日你來渡我。」

    但如何找到同道之人,卻並非那麼容易。故而修行門派才成了相對較好的選擇。因為大家在一起修行,練同出一源的功法,經驗可以互通,而且同出一門,理念也相近,互相間的信任度,自然比隨便找其他派系的修士要天然就高上一截。

    他從少女的話,想明白不少東西來,也模模糊糊有了個念頭,跟他將來在人世間要走的路有關。

    季寥道:「這番見識,也是你師父教給你的。」

    少女道:「是的,師父姐姐說修行界已經很久沒有大的變化了,可以說最近數千年,修行界實是沒有什麼進步,她說修行界需要變革,只是變革必然會涉及到道門五派的根本利益,她雖然看得透徹,但還是要維護靈飛派自身的利益。所謂天道無私,人道有私。」

    季寥輕輕頷首,清雨著實是洞悉人生智慧的強者。她如果真做了那變革之人,便是第二個菩提多羅。

    清雨比菩提多羅還差了不少,自然不可能成功。

    可正因如此,才使清雨沒能走出自己的道。真正大成就者,除卻洞徹一切的智慧外,恐怕還需要一份無畏的勇氣。所謂大智大勇,方是聖者,大抵是這個意思。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7:11
第83章 畫魂

    季寥和少女在大河上縱論時勢,大涼國的王都亦有另一番情景。

    夜色籠罩這西北之地裡算得上極為龐大的城池,涼國苦寒,入夜後,家家戶戶都生起火,因此這涼如水的寒夜,才有了一絲暖意。

    王都的王宮佈局,跟東邊的晉國有些相似,畢竟涼國的開國君主,本就是東土的人,涼國的子民,亦深受晉國文化熏陶多年。

    就連涼國的官制,跟晉國都很相似。最大的區別,在於兩國的國力有巨大差距。

    無論國力的差距有多大,但作為帝王,在自己的國家都有無上的權勢。此夜涼國的國君,不想睡覺,正跟一個道人賞月,一大批太監宮女都在周圍慇勤的伺候著。

    道人姓王,且稱作王道人。

    他在國君面前表演了一次穿牆術,便被喜歡奇人異士的涼國國君奉為座上賓。

    道人和國師一樣有奇術,國君自然又提起他百問不厭的話題,如何得長生。道人倒是很有些功底,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給國君講起各種益壽延年的道家理論,總之是空虛玄遠,聽起來十分高深莫測。

    偏偏國君很吃這一套,聽得點頭不已。

    不知不覺就談到夜深,王道人笑道:「陛下,我瞧你有些口渴了,待貧道替你摘一枚蟠桃來。」

    國君道:「王宮裡可沒有種桃樹,而且這時節,也不是桃樹結果的時候,道長莫不是在開玩笑。」

    王道人笑道:「陛下可聽過畫餅充饑?」

    國君道:「聽過,那是有人餓的不行了,便畫了一張餅,希望用以填飽肚子。」他笑了笑,道:「莫非道長要畫一個桃子來給寡人解渴?」

    王道人微笑道:「還請陛下賜我宣紙筆墨。」

    國君好奇,他猜這道長又有露一手本事,便道:「你們還愣著幹嘛,快取筆墨紙硯來。」

    不一會便有太監和宮女帶來筆墨紙硯。

    王道人讓人將一捲紙展開,用毛筆蘸好墨汁,筆走龍蛇,很快在宣紙上畫出一株栩栩如生的桃樹。

    然後道人伸手進畫裡,再拿出來時,手裡就多了一枚粉嫩飽滿的桃子,而他畫的桃樹,正好也少了一枚桃子。

    這桃還很新鮮,還有桃枝桃葉。

    先有太監用小刀切了一口,替國君品嚐了一番,過了一會,太監示意沒有什麼事,才給國君品嚐。

    這桃子鮮嫩多汁,入口香甜,國君吃得津津有味。

    他道:「道長真是厲害,不過吃了這桃子後,寡人突然有些餓,道長能否畫一些美酒佳餚來。」

    王道人微笑道:「這有何難?」

    他又化了一桌酒菜,國君品嚐後,更是讚不絕口。這美酒佳餚,比宮裡的御宴還要美味。

    飽暖思**,國君道:「酒足飯飽,可惜缺少美人作舞。」

    王道人又是一笑,便化了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子。

    他輕輕拍手,那女子竟從畫中走出來。

    只見她窈窕纖細,玉腿修長,腳踝白嫩,鎖骨精緻,容色更是絕美,天上的仙子,大概也就是這般模樣。

    她美妙動人的胴體掩蓋在薄薄的白紗下,玉體若隱若現,引人無限遐思。

    國君見過不少舞女,但沒有任何一個舞女的舞姿能有畫中走出女子這樣動人。各種想像不到的撩人舞姿,皆被畫中女子展現出來。

    隨著畫中女子舞蹈,更是幽香陣陣,國君看得目眩神迷,心潮起伏,隨著女子的舉手抬足,而心馳神搖。

    一縷髮絲從他鼻尖一掠而過,只見畫中美人捧著一樽酒,奉在國君面前,「陛下,再來一杯吧。」

    國君自此神魂顛倒。

    王道人在一旁微笑不語。

    過不多時,國君跟畫中美人,已經是如膠似漆的恩愛。

    但國君正跟美人柔情蜜語時,美人突然發出深深的嘆息。

    國君聽她嘆息聲,心都要碎了,忙道:「美人為何嘆氣?」

    畫中美人流著淚道:「我嘆的是良辰苦短,跟陛下很快便要分別了。」

    國君道:「這是為何?」

    畫中美人便看向王道人。

    國君忙問道:「道長,美人為何要跟寡人分別?」

    王道人道:「陛下,這畫中美人,本是憑空而來,等天亮,自當憑空而去。」

    國君道:「道長就沒法替寡人留住美人?」

    王道人面露難色。

    國君道:「道長有什麼為難處,可以直言相告,寡人好歹是一國之君,總能幫到一些忙。」

    王道人便道:「要留住這位美人,倒不是沒有辦法,只是此法還得陛下幫忙。」

    國君早已為畫中美人所迷,便道:「道長要寡人做什麼,儘管直說,寡人一定替你辦到。」

    王道人道:「畫中美人本只是一縷幽魂,現在憑藉貧道的法力暫時能與陛下相見。可惜貧道法力低微,沒法使她長期留在陛下身邊。不過陛下是王者,王者言出法隨,只要陛下親口敕封她為神靈,再為她建一座神廟,使人日日上香朝拜,過不多久,美人便可以化為神女,同陛下長相廝守。」

    國君道:「原來只是建一座廟,此事不難,寡人立即吩咐人去做。」

    王道人道:「這神廟的位置也有講究,不是隨隨便便找個地方就行的。」

    國君道:「涼國都是寡人的,道長要選什麼地方,寡人都可以批准。」

    王道人指著王都外某個方向道:「此山正是王都外風水最好的地方,更有龍脈經過,在山上建廟,不出半月,便可使陛下得償所願。」

    國君道:「好,寡人就把此山賜給道長。」

    這時有太監道:「陛下,那山已經建了白雲觀了。」

    國君道:「什麼白雲觀,拆了,拆了。」

    太監道:「陛下,白雲觀是國師的道觀。」

    國君這才回過神來,訕訕笑道:「我說怎麼聽著耳熟。」

    他又對王道人說,「可否換個地方?」

    王道人搖頭道:「此山風水跟美人十分契合,若換別處,只怕不會起到應有的效果。」

    國君雖然為美色迷惑,終歸還有些清醒,道:「可那個地方,我已經賜給國師了。」

    這時候美人搖著國君胳膊道:「陛下,你另外給國師選個更好更大的地方便是了,奴家很想跟你長相廝守的。」

    國君為她所迷,又覺得給國師換個更好的道觀,他應該能接受,於是道:「美人說的是,那就這樣定下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7:12
第84章 強拆(為jiffwow盟主更)

    第二日,天色就突然變得陰沉起來,很快王都內外便下起紛紛揚揚的大雪。

    白雲觀裡佛屠子正在庭院內緩緩打著拳,便聽到細碎的腳步聲,踏著積雪往他這邊來。佛屠子如抱渾圓,周身三尺的飛雪都被他籠成一個大雪球。

    等來人進來後,佛屠子才將雪球丟下。雪球竟極為沉重,落下去,像是鐵球著地一樣,砸出了一個大坑。

    他吐了口氣,那些飛雪落在他身上時,就像荷葉上的水珠,立時滾成一團,順著他的衣服,落在地上。

    「佛爺,不好了,山下走上來一隊官兵,他們說要拆了咱們白雲觀。」來通報的是艾沫,正是季寥重生木真子身上時,身邊睡著的兩姐妹之一。

    艾沫是妹妹,膽子比她姐姐艾珂要小一些。最開始季寥為了瞭解情況,便是催眠的艾沫。

    她天賦過人,這些日子勤加練習季寥留下的武學,已經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但面對一大隊官兵,仍是不敢動手,心下怯怯。

    她姐姐艾珂見到形勢不對,便讓艾沫來找佛屠子。

    佛屠子道:「哪裡來的官兵?」

    艾沫道:「好似從王都來的。」

    佛屠子道:「這就奇怪了,王都的官兵怎麼敢來拆白雲觀,走,你帶我去瞧瞧。」

    於是艾沫就領著佛屠子出門,佛屠子走在半路上想了想,吹了個口哨,然後猛不丁夜摩訶就出現了。

    這個怪人艾沫也見過,但他突然出現,還是把小姑娘嚇得夠嗆。

    她不自覺離加快腳步,不一會三人就到了道觀大門口。

    果然上百個官兵堵在白雲觀門口,艾珂帶著一眾道姑擋在門外。這些女人近來都習了武,加上無依無靠,自然就把白雲觀當做自己的家,見到這些官兵要來拆道觀,哪裡肯讓他們行動。

    官兵們知道這是國師的道觀,也不敢用強,可是上峰的命令不能不聽,只好堵在門口,如此兩方便僵持下來。

    佛屠子一出來,高宣一聲佛號,登時所有人都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領頭的校尉暗道:這道觀裡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和尚。

    他道:「和尚,你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佛屠子眯著眼,笑道:「和尚自然是打娘胎裡來。」

    這話立時引來眾人一聲發笑,就連那些道姑們都忍不住抿嘴。

    校尉道:「我問你是怎麼到了白雲觀裡面?」

    佛屠子道:「自然是觀主請我來的,聽說你們要拆了這道觀,不知道為什麼,難道你們就以為觀主不會回來了?」

    校尉道:「這是上頭的命令,我們只是奉命行事,你們再阻攔,我們就要用強了。」

    「你敢!」眾女齊聲道。

    她們習了季寥的呼吸法,中氣足得很,這一齊聲嬌斥,竟嚇了這個校尉一跳。

    他也是要臉皮的,惱羞成怒,暗道:反正是奉命行事,開罪國師就開罪了吧。畢竟現在陛下更寵信新來的王道人,說不準過幾天國師就是這個王道人了。

    校尉一揮手,令旗招展,那些官兵就聽了令,往大門攻去。

    這時候還沒等艾珂她們動手,夜摩訶就擋在前面。他身材高大,神力無窮,這些官兵在他眼裡跟小雞崽沒區別。

    他大手抓起一個官兵,順手扔出去,登時砸趴下一大堆人。

    不多時,連同那校尉都倒在地上。

    這還是佛屠子讓夜摩訶留手的緣故,否則現在地上便是一堆碎肉。

    官兵們見到夜摩訶這般怪物,哪裡還敢強拆白雲觀,一溜煙的功夫,就互相攙扶,一瘸一拐下了山。

    眾女都一陣喜色,沒想到這傻大個,竟這樣厲害。

    唯獨艾珂仍是憂心,她對佛屠子道:「佛爺,打跑了這些官兵,他們還會再來的,咱們終歸是人少,而且人家是官軍,我們怎麼開罪得起。」

    佛屠子道:「無妨,我就讓他守在山下的關口,任是他們派出十萬精兵,都過不了他這一關。」

    艾珂暗道:這佛爺也慣會吹牛,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那是戲文的說法,現實裡哪有這樣的人。

    但她這點心思,可不敢宣諸於口。現在發生這麼大的事,她根本做不了主,只有等這國師派來的大和尚主持大局。

    夜摩訶奉了佛屠子的命令去山下守著,結果剛下去一會,夜摩訶就急急忙忙跑回來。

    這時候眾人都還在道觀門口。

    只看到夜摩訶後面綴著一男一女。

    男的自然是國師了,不過眾女都心道:國師出去一趟,怎麼變得英俊很多,還年輕了不少。

    她們再一看國師身邊竟跟著一個妙齡少女,都不由吸一口氣。這哪裡是人間的女子,天上的小仙女都未必這麼好看。

    艾沫和艾珂已經是很美的女子了,但比起少女,仍是遜色不少。

    風雪仍舊不停,但一點都沒有沾到國師和少女身上。

    眾人倒是不奇怪,畢竟國師是仙家,自然有神通。

    佛屠子見到少女,微微一奇。

    少女嘻嘻一笑,往前奔跑,雪地裡突然躥起一團黑影,要往她懷裡拱進去。這時季寥突然出現在少女身前,一把將黑影抱住。

    喵的一聲響起,黑影自然是貓兒。

    季寥將貓兒抱住,說道:「貓兄最近過得可好。」

    貓兒興致缺缺的看了季寥一眼,不是很想搭理他。

    少女卻湊過來,說道:「貓貓貓,還記得我不。」

    貓兒眼睛一亮,對著少女揮動前爪。

    少女嘿然道:「你果然還記得我,來,你看這是什麼?」

    她竟將那壺沒喝完的法酒拿出來。

    貓兒聞到酒香,眼睛更亮了。

    少女將壺塞拔開,湊到貓兒嘴邊。貓兒一吸,酒水就化成水線進了它喉嚨。

    法酒入喉,貓兒猛地從季寥懷中躍起,鑽進雪地裡。

    只看到雪地上一團凸起,正到處遊走。

    少女笑個不停,說道:「大叔,貓兒被燙著了。」

    季寥知道貓兒才不怕那點酒力,估計是趁機撒酒瘋。

    他心想,女兒本就是好玩成性,這貓兒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感覺後面的日子,肯定還要好玩得很,也不知道這兩傢伙湊在一起,會搞出什麼事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7:12
第85章 國士

    季寥又看向眾女,目光落在艾珂身上,說道:「艾珂,你來說說我走之後,觀裡都有什麼事。」

    艾珂從眾女中走出來,便將觀裡的大小事有條不紊地向季寥稟報一遍。

    季寥點了點頭,他聽到官兵要來拆道觀,只是一笑,說道:「此事,我自會處理。」

    他又道:「觀裡還有單獨的房間麼?」

    艾珂道:「還有三間。」

    季寥道:「你去收拾一間,以後這位季笙姑娘便跟我們一起住在道觀裡。」

    艾珂連忙點頭,她慣會察言觀色,看得出國師大人跟這位新來的少女很是親近,態度顯然和待旁人不同,因此不敢怠慢。

    她走到季笙面前,欠身道:「姑娘,對房間還有什麼要求?」

    季笙對於物質的享受,並不十分在意,說道:「乾淨整潔便好了。」

    艾珂便應下。

    季寥又道:「佛屠子見識不俗,修行上的問題你也可以請教他,現在天色還早,我去王都一趟。」

    季笙道:「那我就不去了。」

    她抱著艾珂胳膊,說道:「姐姐,帶我去瞧瞧我的房間,我想早點休息。」

    季寥見她確實有些倦色,這一路趕來,對於兩人的體力自是沒有什麼考驗,但畢竟最近女兒勤於練功,精神還是乏累了。

    他想了想,從儲物袋裡取出一枚米粒白的珠子,有花生米那樣大,遞給少女道:「這是我閒暇時煉製的避塵珠,你放在房間裡,自然一塵不染,蚊蟲不生。」

    少女笑嘻嘻接過,說道:「大叔,你這是特異為我煉製的吧。」

    季寥道:「不是,只是隨意煉製的,想著你正好用的上。」

    少女道:「好啦,我信了。」

    她拉著艾珂,又道:「姐姐,我們走吧。」

    季寥又示意眾女離開,唯獨佛屠子和夜摩訶還留著。

    佛屠子微笑道:「尊主怎麼把她帶來了。」

    季寥便將清雨的事說了一遍。

    佛屠子嘆息一聲,說道:「到底神通不敵天數,生死有命。」

    他精通摸骨相人,一早就對季寥說過清雨面帶死氣,如今更是證實了前言不虛。

    季寥道:「如今已是多事之秋,沒想到我才回來,就出了問題。」

    佛屠子道:「尊主,白雲觀的風水確實不錯,興許是被人瞧上了。」

    季寥道:「你還懂風水堪輿?」

    佛屠子道:「略知一二。」

    季寥道:「你倒是說來聽聽。」

    佛屠子道:「其實這附近有一條潛龍脈,走勢正是從王都王宮開始,到白雲觀截止,王宮是龍首,而白雲觀是龍位。神龍見首不見尾。故而尊主將道觀建在這裡,亦能得隱逸之趣。而且潛龍脈,一遇風雲變幻,亦有可能飛龍在天,在天下間大放異彩,說不準尊主能在此處成就一番功業。」

    季寥笑道:「人生在世,功名利祿皆是浮雲,不過我近來也確實有些新想法。」

    佛屠子微笑道:「無論尊主要做什麼,貧僧都鼎力支持。」

    季寥道:「不多說了,我去王都一趟。」

    …………

    已經過了正午,今日國君沒有早朝。

    王都的王宮自是瓊樓玉宇,國君正帶著新寵的美人遊覽御花園,王道人自是在一邊作陪。

    昨夜國君鞭撻盡興,將季寥給他的丹藥服用了數枚,才稍稍補回元氣。

    因是新下了雪,故而小枝上多是晶瑩的冰雪,賞玩起來別有奇趣。國君和美人調情間,便有太監通傳。

    「稟告陛下,國師大人來了。」

    國君聽到國師到來,不免尷尬,想起早先糊裡糊塗就叫人去拆白雲觀,莫非國師剛好回來就碰上了。

    他道:「你去給國師說寡人身體有恙,不能見人。還有去寡人的內庫去將那對白玉美人取出,就說是寡人賜給國師的。」

    太監便奉命而去。

    不一會,國君便聽到一道淡淡悠悠的聲音,「陛下身體有恙,更該和貧道一見才是,莫不成陛下不相信貧道的本事,治不好你的病。」

    只見一個仙風道骨的年輕道人從外面進來,一路上有禁軍想要攔住,卻紛紛揚揚將手裡兵器落在地上,根本沒攔住道人。

    國君一瞧,連忙揉了揉眼,說道:「你是國師?」

    「正是。」季寥道。

    國君道:「國師怎麼年輕了好多。」

    季寥道:「近來修行有成,故而有了些變化。」

    國君道:「我聽說修行到了高深處,便可以返老還童,容顏永駐,看來這是真的。」

    季寥笑了笑,說道:「這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國君還未向貧道介紹你身邊的兩位。」

    不等國君開口,王道人便道:「貧道姓王,名子喬,曾在龍虎山修行。」

    龍虎山是天師教的總壇。

    季寥笑道:「這麼說道友來自天師教。」

    王道人含笑不語。

    季寥道:「莫非是道友看中了我的白雲觀?」

    王道人道:「不是,國君大人想為這位美人建一座神廟,恰好白雲觀是最合適建廟的地方,還請國師將地方讓出來。」

    季寥淡淡一笑道:「陛下,你已經將地方賜給我了,現在真要我讓出來?」

    國君訕訕道:「國師,寡人想給尋一個更大的地方建一座道宮。」

    季寥嘆息道:「陛下莫非不知道你身邊的美人根本不是人。」

    國君道:「所以寡才想幫她,否則她很快就要煙消雲散了。」

    王道人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還請國師大人成全。」

    相比國君面對季寥的底氣不足,王道人要強硬許多,他已經報出家門,料定對方不敢跟自己作對。

    季寥瞥了他一眼,說道:「你要我成全,我若是不成全又當如何?」

    王道人說道:「涼國之大,莫非王土,陛下既然尊口已開,難道國師想要謀反?」

    季寥道:「陛下,你也這樣覺得?」

    國君道:「國師,你就給寡人一個面子吧。」

    季寥道:「我若是不給呢。」

    見季寥絲毫不曾軟下來,國君暗自生氣,道:「寡人好歹也是一國之主,已經對你如此客氣了,可你竟一點都不為寡人考慮。」

    國君勃然怒道:「國師,莫非你真起了不臣之心,此事你不同意也得同意。」

    季寥笑道:「君以國士待我,我便以國士待君,現今是陛下先背棄我的,舉頭三尺,若有神明,自可見證。」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7:12
第86章 舜、禹之事

    國君大怒,說道:「來人,給我將他拿下。」

    那些禁軍卻一個都不能動彈,好似木雕一樣。

    國君膛目結舌,身子顫抖道:「你使妖法。」

    季寥嘆息道:「從前陛下可是說貧道會的是仙法,不過修行本不在外相,妖魔可以是神仙,神仙亦可是妖魔,全在心念而已。」

    王道人拔出背上的桃木劍,扯出一張黃表紙,貼在木劍上,呵斥道:「看來你卻是個邪道,竟然驚動帝王。」

    木生火,那黃表紙立時燃燒起來,隨著王道人抖出一個劍花,化成一條火龍直往季寥面前燒去。

    季寥意態閒適,只吹了一口氣,立時一道龍捲風迎上火龍,將火龍裹挾,倒捲著撞到王道人的胸口。

    這風助火勢,裡面更有季寥的丹力,王道人修行雖有小成,卻哪裡受得住季寥這丹成的神君的威能。立時身子飛起來,再重重落在雪地裡。

    說來也怪,任憑王道人如何滿地打滾,這火就是不滅,但他身上的火亦未燒到別處,只在王道人身上蔓延。

    他雖是修行人,肉身仍是凡體,還沒練到水火不侵的層次。故而在地上不斷嚎叫,以為這樣能減輕疼痛。

    國君雖是人王,卻是凡身,一樣有喜怒哀樂,此時見到連王道人這樣法力強大的仙師都一照面落敗國師手上,不由得大為恐慌。

    他哪裡還存有人君的威嚴,竟大聲求饒起來,說道:「國師,都是這妖道迷惑我,才讓寡人不辨是非,你就原諒寡人吧。」

    季寥輕輕一嘆,涼國國君實是不算明主。不過帝王之中明君雄主固然不少,但庸碌無能的更多,天下以人治,本就免不了這樣弊端。可如此人物身居大位,卻是百姓的不幸。

    他不看國君,只看國君身邊的女子,又道:「人死為鬼,長留陽世,都有各自的原因,你興許也有可憐之處,但要怪就怪你運氣不好,犯在貧道手上,你也去吧。」

    女子萬分驚恐,還沒來得及開口,被季寥毫不容情地一指點在額頭,頃刻間魂飛魄散。

    季寥對她殊無憐惜,又向國君道:「陛下,你就為了這一場煙雲,便色令智昏,值得麼。」

    國君哭喪著臉道:「國師,寡人錯了,你要什麼寡人都給你,只求你原諒寡人一時糊塗。」

    季寥淡淡道:「如果今天我沒這般神通,恐怕錯的就是我,原來對錯看得也不是公理。」

    國君道:「國師,寡人真的是一時糊塗,不,一定是他用妖法迷惑了我。」

    他恨恨瞧著被火燒著,滿地打滾的王道人。

    要不是畏懼對方身上的火焰,肯定不顧萬金之軀,上去踢他幾腳。

    季寥笑了笑,一掌拍向王道人,他身上的火勢立刻終止,只是渾身焦糊,衣服的灰燼和綻開的皮肉連在一起,看著便十分恐怖血腥。

    王道人氣息奄奄道:「你打算把我怎麼樣?」

    季寥道:「我問你,你一個修行人無緣無故幫這只女鬼幹什麼?」

    王道人狠狠盯著季寥,只是不語。

    季寥道:「你不說,我就廢了你一身修為,讓你流落街頭。」

    王道人道:「你還不如殺了我。」

    對於修行人而言,被廢去修為,甚至是比死亡更難接受。

    季寥道:「你要是老老實實回答我,我便讓你少受一些痛苦。」

    他也不說放過王道人,畢竟這是空話。

    季寥並非孤身一人,無牽無掛。而且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這樣的教訓實在太多。最典型的便是農夫與蛇。

    王道人道:「你也是個狠角色,也不拿假話來哄我,我教中白長老已經尋得封神榜,正派人四處尋找合適的鬼魂以及風水寶地,準備敕封神靈,壯大我教。此事反正沒有刻意隱瞞誰,你便是殺了我,我教中自有英傑來,看你有多大本事,能敵得過我天師教。」

    季寥道:「封神榜?照你的說法,此物應是神道寶物。你們白長老真是有氣魄,幹這種事,也不避忌人。不過神道修行,本就跟仙道不同,需要廣而告之,獲取眾生念力,倒也沒法瞞住人,要是天下山水,有小一半都是你們天師教敕封的神靈,那你們天師教對世間的影響力怕是能趕上那爛陀寺了。看來你們這位白長老也是有氣魄的人,難怪敢於架空你們方教主。」

    王道人被季寥打傷,只是對他有很深的恨意,現在季寥三言兩語,說出這麼多要害的事,對他更生出畏懼之心。心道此人手段高明,見識不俗,若是與我教為敵,卻是個心腹大患。

    他道:「白長老文成武德,英姿遠勝過歷代教主,他便是做教主,我們也是心服的。人間帝王還要輪流做,憑什麼教主就該一直姓方。」

    季寥笑道:「看來你倒是白海禪的死忠,可他要真的如你所言,英明神武,恐怕便不會來給你報仇了。」

    季寥已經見過方明,知道此人胸有丘壑,實非池中之物。既然連這等人才都要追隨方教主對抗白海禪,說明這位方教主絕非庸碌無能之輩,必然也很有能耐,才能在白海禪的威逼下猶自保住教主的位置。難怪清雨都說天師教自顧不暇。

    清雨智慧通達,應該是早就明白了這一點。如今天師教最大的矛盾不在外,而在內。

    白海禪行敕封神靈之舉,明面上是為了擴張天師教的影響力,實際上肯定也有通過建立功業,收攬人心的心思。

    此類事,在俗世間的興亡史有太多類似的記載。

    很多權臣能夠謀國篡位成功,便是因為他們一步步建功立業,在身邊形成一個巨大的利益團體,從而做到取而代之。

    古來有帝王禪讓外姓的美德之事流傳,難道故事的帝王真是因為對方賢德,而讓出大位?

    季寥想起他作為學霸那一世讀《三國演義》,其中魏文帝曹丕接受禪讓後,悠悠道了一句,「舜、禹之事,朕知之矣。」

    這一句實是意味悠長,將一個權臣篡位的心理過程深刻展現出來。

    季寥經歷人事越多,漸漸通曉古今之變,能借古鑑今。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7:12
第87章 新君

    王道人也沒來得及說更多的話,季寥背後的血傘無風自動,化成一條血線,哧哧一聲,王道人的眉心便被血線穿過,連神魂都不留。

    血傘又復落回季寥背上。

    國君瞧王道人的和美人都被國師毫不留情的殺死,心中被恐懼填滿,但他不知道怎麼才能活命,只能眼巴巴望著國師,不住哀求。

    季寥輕輕一嘆道:「陛下,我不會殺你的。」

    國君鬆了口氣,說道:「國師,我今後都聽你的。」

    季寥道:「好,還請陛下下一道旨意。」

    國君道:「什麼旨意。」

    「傳位太子。」

    國君臉上閃過一絲恨色,道:「原來是這個逆子請國師前來的。」

    季寥道:「我同太子並無交情,只是陛下再快活安逸的當著國主,貧道心裡會有芥蒂。想必陛下也不會放心我,破掉的鏡子,再修復也會有裂痕,陛下應該明白這道理,你坐著大位,也難保不會生出心思來算計我。」

    國君再蠢也明白這個道理,但自來君主除非自己要死了,否則誰願意捨得這個位置。

    太子就算再孝順,可當了國君,也不可能將位置再還給他,甚至因為他當了太上皇,反而會比國師還要提防他。

    國君心道:朝廷大臣,許多都是我一手提拔的,為了活命,還是暫且忍讓他,等尋到能對付這妖道的人,我再來對付他,現在還是跟他虛以委蛇。

    國君道:「好,我答應。」

    季寥淡淡一笑,國君的心思他一眼都瞧得出來。但季寥不在乎,舉涼國之力供奉,也是尋不到能對付他的人的。

    而且國君不似王道人和那個女鬼,跟他全無關連,畢竟此前多有供奉,就如此殺了,不是他做人的道理。

    何況以國君的身體,只消今後斷了丹藥,他又是一貫沉迷女色,過不了幾年,便不可能有精神來想著對付他,甚至可能一病不起。

    至於季寥為何不讓國君直接傳位給他,這自然是無稽之談,他在涼國又沒班底,即便勉強靠強橫的武力當上國君,還得勞心勞力,對付那些陰奉陽違的人,若是讓國君傳位太子,事情就簡單得多,也沒多大阻力。

    若是太子識相,自然記得他的人情。

    畢竟自古以來,能安安穩穩從太子變成國主的,並不算多。

    沒過幾日,國君就傳位太子。太子繼位,便改年號為元豐。太子是個德才兼備的人,他繼位很是順應人心,一上台便提倡節儉的風氣,同老國君的奢靡做派大相庭徑。

    這是一位有明君氣象的人王。

    數月之後,涼國上下都對新君做出這個判斷。

    至於國師威逼老國君傳位新君的事,只在宮闈裡秘密流傳,任誰都不敢把事情擺在檯面上。只不過新皇雖然心底裡感謝國師,卻因為要收攏心向老國君臣子,暫時表現出對國師不聞不問的態度。

    如今小半年過去,新君已經將心腹都安插在了重要位置,即使老國君要想復位,也近乎不可能了,朝堂的局勢穩固了下來。

    深夜,新君元豐帝的御書房仍亮著燈火,他正批閱奏摺。

    他實是一位勤政愛民的好皇帝,做太子時更是時常微服出宮,很瞭解民間疾苦,這跟他的父親是完全不同的。

    老國君荒廢了許多政事,實際上國庫已經開始入不敷出,只不過老國君的內庫,卻年年有進益,讓他覺得手下的官員辦事都很得力。

    「陛下,你還是早點休息吧。」一位太監勸道。

    新君道:「國事艱難,民間疾苦,我一閉眼,都覺得會有百姓活不下去來造反,怎麼睡得著。」

    太監道:「陛下勤政愛民,百姓們都會感念你的恩德,怎麼會造反。」

    新君一笑,說道:「我才繼位數月,能有多少實惠落在百姓身上。」

    太監道:「陛下減免了春天的徭役,小的在宮外的鄉下親戚都稱讚你呢。」

    新君不置可否一笑,又道:「明天寡人想去白雲觀,你派去禁軍裡挑幾個護衛,記住不要聲張。」

    太監遲疑一會,說道:「陛下是要見國師?」

    新君道:「怎麼,寡人見不得?」

    太監低聲道:「小的聽宮裡有人說國師這人不是很講道理,而且他法力高強,若是不小心衝撞了陛下,可怎麼辦?」

    這個太監是他作為太子時的心腹,雖然內心也感激國師逼老國君讓位,但對於國師這種大逆不道的人,還是很有些畏懼和說不清的厭惡。

    因為太監是依附皇權而存在的,但國師顯然是藐視皇權的存在,且讓皇權都奈何不得。

    新君道:「你們都覺得國師不是好人?其實寡人卻很感激他。讓我父皇多在位一天,百姓們就多受一天苦。國師早讓寡人坐上這個位置,寡人便能早一天拯救這個日漸衰落的國家。」

    他的話實是有違孝道,故而只能對自己的心腹說出來。

    新君也是人,亦有傾訴的慾望。

    他又道:「上蒼既然讓國師這種人存在,自然有它的道理。寡人心底沒有見不得人的東西,何必怕見他。再則他既然有常人不能的能力,興許能幫到寡人也不一定。寡人治理國家,需要各式各樣的人才,為什麼不能把國師也當成人才呢。」

    太監道:「只怕國師不會為陛下所用。」

    新君道:「國師定是有所求的,否則他何必還留在白雲觀。以他的能耐,天下間什麼地方不能去,何必要留在這讓他心生嫌隙之處。」

    太監不由暗自佩服,陛下說的確實極有道理。

    他道:「陛下英明,奴才確實愚鈍了。」

    第二天,天氣不算晴朗,但也沒有下雪。上白雲觀的山路卻並不好走,因為山路上的積雪開始有融化的跡象,因此山路又濕又滑。

    新君身體還算強健,加上有禁軍的高手護衛,還是有驚無險的上了山。

    白雲觀佔地足有數頃,但此觀是就地取材建造的,故而當時建造起來,沒費多少時間。

    何況白雲觀算不上奢華壯麗。

    新君到了觀前,就看到門前的一副對聯:

    家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

    字如行雲水流,有種逍遙自在的愜意。

    但新君卻吃了閉門羹,因為觀裡的人回他,國師出門遠遊了。

    他不由有些尷尬,莫非國師真的要離開涼國。

    新君再三詢問,觀裡的人篤定告訴他國師一定會回來,他才放下心。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7:12
第88章 圖解

    新君頗是遺憾,好在觀裡的人告訴他國師應該等不了多久就會回來。

    於是他想了想,還是沒有進白雲觀坐一會,決定改日再來拜訪。

    觀裡的人問他姓名,新君亦是猶豫再三,還是決定先不要說出來。畢竟要是國師聽了他來歷後,就不見他,便有些尷尬了。

    他帶著一眾護衛離去約有半日後,一道光芒從天而落,進入白雲觀中。

    光芒落在地上就現出一個年輕道人,正是新君要尋的國師,他肩頭立著一隻黑貓。

    佛屠子踏過尚未完全化開的積雪,笑吟吟走到季寥身邊,道︰「半日前有人來找你,我瞧他身具龍氣,猜他應是涼國的新君,不過你正好不在,所以我便讓他先走了。」

    季寥緩緩點頭,肩頭的貓兒懶洋洋打了一個哈欠,從季寥肩頭滾下來,一躍之間便去了廚房,它隨季寥出門後,可沒吃過什麼好東西,如今回到白雲觀,正好大快朵頤。季寥也不管貓兒,直接對佛屠子道︰「這位新君倒是一個有為的人,他來找我,定是為了治國安邦,可即便我此前在觀裡,也不會這麼草率見他。」

    佛屠子道︰「不錯,還得觀他氣度如何。」

    季寥笑了笑,道︰「說起來他尋我不見,我尋天魔祖師也不見,如此看來,我和這位新君,倒是有一點緣法。」

    佛屠子疑惑道︰「不是那位天魔祖師讓你去見他麼,為何尊主又沒見到人。」

    季寥道︰「或許是不到時候,或許他本是戲弄我,但無關緊要,我雖然沒有見到他人,卻尋到了他在落星湖的洞府。」

    此事倒也蹊蹺得緊,原來昔年玄嗔道人的靈引落在了季寥身上,他上一世死後,將其留在了四季山莊。既然要去落星湖,季寥就順手將其取出來。

    他幾經周折,找到了玄嗔道人的洞府,卻發現裡面一直有人居住的痕跡,後來又感應到跟心宿二身上的天魔氣韻味一般無二的氣息,追溯源頭,卻在玄嗔道人的洞府裡發現一面石壁,上面畫著許多圖解。

    那上面記載著修煉天魔氣的內容,確切的說是天魔經的總綱,修煉後,便會產生天魔氣,自此之後,天魔經上記載的奇詭之術,都能隨手學會並輕易施展出來。所以圖解一旦流落出去,絕對會讓整個旁門左道都瘋狂。季寥將其記下後,便毀去了石壁上的圖解。因為天魔經實在叵測,如果有左道人物獲悉天魔氣的修煉辦法,再結合天魔經上的種種奇詭秘術,搞不好世間再出一個類似慕青這樣瘋狂的人物出來。

    但季寥自此也明白了,洞府裡有天魔氣還有天魔經的總綱,居住的人自是天魔祖師了。

    而天魔祖師居住在落星湖的洞府恰好又是玄嗔道人的洞府,雖然玄嗔道人是坐化在清微派裡,但讓季寥不得不懷疑玄嗔道人就是天魔祖師。畢竟天魔經千變萬化,要冒充別人太簡單不過了,正如那個無相魔。

    想來這位古老存在,一直都在以各種身份遊戲紅塵。

    但季寥還是很好奇,對方到底是用怎樣的辦法一直活下去的。

    無論是道門五派,還是那爛陀寺,在他們悠長的歷史中,出過的驚才絕艷人物,不計其數,但沒有一人能成就仙佛的功果,從而長生不老,便說明長生不老不但是一件艱難的事,更可能真的是仙路已斷,無人可以臻至仙佛的層次。

    菩提多羅本是最有希望成佛的修士,但對方還是死了。只是他到底不是老死,所以還讓人有些遐想空間。

    季寥也把此事和想法說與佛屠子聽,想聽聽大和尚的見解。

    佛屠子道︰「尊主判斷的很有道理,但那天魔祖師神秘莫測,說不準是因為尊主帶著北落師門,讓他先一步知道了,便不欲相見。」

    季寥道︰「為何?」

    佛屠子道︰「北落師門本是天上星辰一般的存在,遺落人間,雖然它曾經受過重創,可本質猶在,因此北落師門擁有許多奇妙莫測的能力,興許其中就有克制天魔祖師的。」

    季寥道︰「也許吧,貓兒的能耐確實教人難以揣測。」

    但季寥帶著貓兒去見天魔祖師,也是為了以防不測。他尚且沒有成長至修行界最頂端的層次,自然會多慮一點。

    季寥又道︰「我離開這段時間,季笙沒弄出什麼事吧。」

    「季姑娘天資穎悟,貧僧肚子的貨,怕過不了多久就會被她掏光,而且尊主大概不清楚,季姑娘天生七竅玲瓏心,無論學什麼,都是一看便會,一會便精,天分之高,世所罕見。」佛屠子悠悠道。

    季寥好奇道︰「七竅玲瓏心?我還真不知道。」

    佛屠子道︰「這是一種修行體質,一般而言,擁有修道資質的人十個裡總能尋到一兩個,但僅是能修道入門,事實上有成為真人乃至於丹成修士潛力的人少之又少。具備這種潛力的,已經是修行的天才了。但在這類天才中,亦有一類萬中無一的存在。他們不但修行速度奇快,而且智慧過人,幾乎他們中每一個都能成為人族頂尖的存在,或者成為聖賢。如菩提多羅,便是這一類人。只不過菩提多羅擁有的是菩提心,而季姑娘擁有的是七竅玲瓏心。這都是上天賜予他們的天賦,外人羨慕不來。」

    季寥道︰「這種天賦資質就沒有任何弊端?」

    佛屠子搖頭道︰「至今沒有發現有什麼弊端。」

    季寥道︰「那還真是好事一樁,難怪清雨說季笙一定會超越她,原來她早就知道了。這也能說得通,為何清雨要將季笙收為衣缽傳人。」

    佛屠子笑道︰「尊主現在能教導季姑娘確實是好事一樁,她將來注定能回去執掌靈飛派,我們等於憑空多出一個強大的盟友出來。」

    他嘴上不說,實際上心裡還是渴望殺回那爛陀寺,這一點他跟血傘斬業沒有區別。

    季寥心中瞭然,卻沒有多勸,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

    人生在世,有點奔頭,確實是很好的事。

    因為迷茫會讓人失去奮鬥的動力,從而不知道要做什麼,白白浪費在世上的歲月。

    涼國的新君元豐帝就是一個很有理想的人,他沒有因為季寥不在,就壞了心情,畢竟有太多國事等著他處理,故而他暫時將國師的事拋下。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7:13
第89章 鐵索

    他一如既往的批閱奏摺到深夜,在看完某個奏摺的內容後,就怒火滔天的將奏摺扔到地上,怒道︰「混賬。」

    太監連忙跪在地上,將奏摺撿起,說道︰「陛下切莫氣壞了身子。」

    新君深深吸了口氣,平復心情,過了一會道︰「把奏摺給我。」

    奏摺的內容是北面的邊軍向他請要軍餉。

    原來涼國除卻東面瀕臨沙漠以外,其餘西面、南面、北面都有敵國,尤其是北面挨著強盛的草原帝國圖元國,那是在最輝煌時代能和晉國爭鋒的遊牧帝國。

    故而涼國北面囤積的重兵,便是為了抵禦圖元國的入侵。可這些年也不知道耗費了多少糧餉,北面的軍隊從無一次勝仗,但每次到了要糧餉的時候,卻一點都不含糊。

    最可笑的是,北面的軍中還傳出消息。說他勾結妖道,逼迫太上皇禪位給他,得國不正。

    新君心中憤怒,更是無以言表。這種消息,要不是那些軍頭默許,怎能隨意在軍中傳出來。軍法森嚴,他又不是不知道。任何軍中的流言,能散播起來,肯定跟軍中的高層默許有關。

    這些人無非是想要從他這裡拿好處。

    如果他們能打勝仗也就罷了,全都是酒囊飯袋,也好意思找他要餉。

    但他知道自己雖然穩固了朝堂,卻沒有真正可以信賴的武裝力量,一旦激起這些軍頭造反,局勢將一發不可收拾。

    可這些人也太貪婪了,居然向他要一百萬兩的軍餉,真當涼國的國庫遍地都是黃金不成。

    發完了脾氣後,新君揉了揉太陽穴,終於在奏摺上批了一個「準」字。

    他接著又繼續看下一個奏摺,面色平靜。他實是很理智的人,知道發脾氣只是緩解下心情,並不能改變事實。該做的事還是要做,他沒必要為此耿耿於懷。

    在新國君為國事嘔心瀝血的時候,老國君卻在自己的寢宮裡接見來自北面邊軍的使者。不過數月,他已經白髮橫生。權力可以讓人精力旺盛,失去權力後,也會讓人迅速衰老。

    「你們想要重新擁立我?」老國君道。

    使者道︰「是的,太子哪裡能跟陛下相比,大涼國需要你。」

    老國君閃出一絲熱切,最近其實也有很多老臣子來向他訴苦,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這些很多他一把提起來的老臣都已經在朝堂上邊緣化。但他眼中的熱切很快就消弭下去,因為他想起了國師。這些人不會明白國師有多可怕,只要國師還在涼國一日,他就不會有其他想法。沒了權力,他至少還活著,而且太子除了不讓他隨意出宮外,也沒有更多的措施來限制他。

    皇室之中,父子兄弟相殘的事太常見了,相比之下,他的兒子,已經很是仁厚了。

    老國君嘆了一口氣道︰「你們都好好效忠新皇,他沒有逼我讓位。」

    使者露出驚詫之色,便道︰「陛下,莫非是因為國師?但陛下也不用怕他,他就算三頭六臂,也敵不過咱們十萬精銳。」

    老國君搖頭道︰「你不用問了,以後也別來找我。回去告訴你們的將軍,好好效忠新君。」

    使者還欲再勸,老國君卻擺擺手,閃出兩個禁衛,將使者請了出去。

    他雖然庸碌,但在想起國師之後,驀然間清醒了一些,這些人哪裡是要擁立他復位,分明就是跟國師沒有區別,也有了不臣之心。他恍然驚醒,北面邊軍的將領,似乎很多年都沒換過了。

    老國君一向不喜歡管理朝務,此時才豁然驚覺,自己對涼國似乎都不是很瞭解。

    他拍了拍手,一個老太監走進來,道︰「太上皇,有何吩咐。」

    老國君道︰「你去把太子叫來。「

    他一開口,才想起太子已經做了國君。

    老太監為難道︰「陛下現在應該在批閱奏摺,現在去打擾他,怕是不合適。」

    老國君道︰「現在都很晚了,他怎麼還在批閱奏摺,國家有這麼多事麼?」

    老太監心裡腹誹道︰也就你老人家才覺得天下太平。

    他道︰「奴才對宮外的事不太瞭解,不過陛下登基後,每天都是批閱奏摺到深夜,想來外面還是發生了不少事。」

    老國君道︰「每天都如此?」

    老太監道︰「是的。」

    「難怪他都很少來看我,原來是忙著處理國事,你去告訴他,我也有事找他,讓他來這裡一趟。」老國君不禁有些心疼兒子,他終歸還是人,太子也沒犯上做逆,故而父子間還是有親情在。

    「什麼,你說父皇找寡人有事?」新君喝了一口參茶提神。

    老太監跪在地上,說道︰「是的,太上皇讓陛下一定要去。」

    新君點頭道︰「好,寡人這就過去給他請安,你先退下吧。」

    等老太監退下,新君身邊的太監道︰「陛下,這會不會有什麼問題,我這裡接到線報,說有北面邊軍的人偷偷進了太上皇的寢宮。」

    新君道︰「父皇找寡人肯定是有事,但寡人相信他不會害寡人,至於北面邊軍的人找他,無非是說寡人壞話而已,在這大內,沒人能把寡人怎麼樣。」

    整理好儀容後,新君就去老國君的寢宮見他。

    看到老國君蒼老了許多,新君也是有些心酸,說道︰「孩兒見過父皇。」

    老國君道︰「聽說你天天忙於政事,我本不該打擾你,但最近朝野中有人似乎對你不滿,我叫你過來,就是給你提個醒,做事還是公道一些,小心一些為好。」

    新君聽了老國君的話後,不以為然,便道︰「是不是北面的邊軍對我不滿?」

    老國君點頭道︰「剛有個北面邊軍的人來見我,跟我說了一些事。」

    他這話一說,新君倒是心頭一暖,如果老國君把這事瞞著,說明他是真的想復位,那新君只好採取一點非常手段了,可那樣一來,也會讓他十分難過。

    新君道︰「多謝父皇提醒,孩兒會小心的。」

    他斟酌一會,又道︰「以前父皇常服用國師的丹藥時,氣色比現在好很多,聽說父皇已經將那些丹藥吃完了,孩兒再去向國師求一些來。」

    國君生氣道︰「他的東西,我死也不要。」

    新君一嘆,其實說起來這事也是父皇不地道。人先是給你驅除了鬼物,後來又送丹藥,結果就為了一個女人,居然派人去拆人家的道觀,換誰也難以忍下這口氣。何況國師本事那麼大,父皇也一點都不事先掂量一下。

    但新君知道父皇是什麼脾氣,故而沒有多說別的話,父子兩許久未見,便閒話了一會家常。只是現在兩人相處起來,還是有些尷尬,沒過多久,新君就告辭離開。

    如此,時光荏苒,歲月如梭,冬去春來,到了二月份。

    西北雖然是苦寒之地,但二月時,已經稍稍有些暖意,新君又有了閒暇,便決定再次去白雲觀。

    仍是微服出巡,尚未至白雲觀山腳下,卻發現了一處斷崖。

    新君對左右道︰「上次來,沒有這斷崖吧。」

    左右都道︰「沒有。」

    新君疑惑道︰「難道走錯路了。」

    他又看前方,青山隱隱在望,上面有一道觀,露出飛簷一角,應是白雲觀無疑。

    左右道︰「陛下快看,那裡有一條鐵索。」

    這斷崖下霧氣飄浮,也不知道有多深,唯有一條孤零零的鐵索將兩邊連接起來。新君身邊雖然有護衛,武功不淺,但山風不定,鐵索也不粗,護衛可沒那麼大的膽子敢背著國君過去。

    他們正為難間,忽地聽到一陣歌聲︰

    觀棋柯爛,伐木丁丁,雲邊谷口徐行。

    賣薪沽酒,狂笑自陶情。

    蒼徑秋高,對月枕松根,一覺天明。

    認舊林,登崖過嶺,持斧斷枯藤。

    收來成一擔,行歌市上,易米三升。

    更無些子爭競,時價平平。

    不會計謀巧算,沒榮辱,恬淡延生。

    相逢處,非仙即道,靜坐講。

    放眼望過去,正是一個樵夫,只見他一雙布鞋,擔著一捆百來斤的柴火,踩在細細的鐵索上,唱著道歌,健步如飛,不多時便從斷崖另一邊走了過來。

    新君道︰「這人怕不是個奇人異士,我們上前攔住他,問一問。」

    左右得了新君吩咐,便上前攔住樵夫。

    樵夫道︰「你們哪來的,攔我幹什麼。」

    新君走過來道︰「這位大哥,我瞧你過這鐵索橋,如履平地,應當是極有本事的人,便想結交一番。」

    樵夫忙道︰「你這官人,莫要抬舉我,我哪裡有什麼本事。只是前些日子,不知怎地,這裡的大地突然裂開,出現一個斷崖。我每日要上山砍柴,補貼家用,有了這斷崖,便不能入山。我上有老,下有小,若是砍不到柴,一家人都得喝西北風。說來不怕官人笑話,那日我就對著這斷崖哭起來,沒想到卻把山上白雲觀的神仙惹來。他問我為什麼哭。

    我就把實情相告。神仙聽了我訴苦,說到這斷崖是他弄出來的,正是為了防止閒人進山。他又看我可憐,便扯出一條鐵索,告訴我今後就踩著這條鐵索進出山中。我這人一貫膽子小,何況這只是一條孤零零的鐵索,哪裡敢踩著過去,便苦求神仙,另外幫我想個法子。

    神仙便傳了我一套步法,他說這叫梯雲縱,練得好了,連天上的白雲都能踩上去。我學了之後,果然輕而易舉地踩著鐵索過崖。我回家告訴妻子,他讓我要知恩圖報,報答神仙,我就提著家裡的土雞土蛋,又去河裡捉了一尾魚送到觀裡去,你剛才聽到我唱的道歌,便是去觀裡時,我聽神仙正在吟,順便就記了下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7:18
第90章 狼煙

    新君緩緩點頭,說道:「這道歌頗有仙氣,著實是一首佳妙好詞。但你聽了之後,便能記住,可見也是個聰明人,怎麼不去讀書?」

    樵夫苦笑道:「我們這種人家,從小都是有上頓沒下頓,哪還有閒錢去讀書。」

    新君一嘆,說道:「這是官府失職的地方。」他想到,涼國裡不知還有多少人如這樵夫一般,明明有讀書識字的天分,卻只能做個伐木丁丁的樵夫,浪費一身才能。因此回去之後,一定要把官學的事提上日程來,讓儘可能多的百姓能讀書識字。

    他心念一轉,又想到另外一件事,這樵夫學了那梯雲縱,擔著百十來斤的柴火過鐵索都如履平地,自己也不比那柴火重多少,可出錢請他背自己過去,也可以使他用這筆錢,改善一下生計。他便道:「樵夫大哥,我跟你商量一件事,你背我過這斷崖可好,我會重金酬謝你。」

    樵夫擺擺手道:「大官人,我雖然不讀書不識字,但也不是見利忘義之徒,你讓我背你過去,我怎麼能收你錢,但這事,我還真做不到。」

    新君道:「為何?」

    樵夫道:「我背這捆柴火,心裡無牽無掛。畢竟就算我一不小心掉下去,也只是我自己命不好。但我如果背著你,肯定會害怕落下去,心裡忐忑,氣息就不勻淨,肯定使不出梯雲縱,過不了那鐵索。」

    新君心道:「他說的也不無道理。」

    樵夫道:「大官人你要是真想過斷崖,也不是沒有辦法。」

    新君道:「你且說?」

    樵夫道:「我把這梯雲縱傳給你,你是聰明人,肯定能輕易學會,然後你自己決定過不過那鐵索。」

    新君道:「你這技藝是觀裡的神仙傳你的,明明很珍貴,你真捨得傳給我?」

    「有何不捨得,這本就不是我的東西,神仙也沒要不傳給別人,官人你到底學不學。」樵夫道。

    新君見他目光一派誠摯,不由道:「沒想到鄉野之中,竟也有樵夫大哥你這樣光風霽月的君子。但我也不能小氣,樵夫大哥,我贈你一錠金子,以表謝意,還請你一定收下。」

    樵夫道:「我怎能收你錢,還請大官人勿要再說錢的事了。」

    鄉人淳樸,讓新君深受感動。

    樵夫又道:「不過大官人要是真有善心,可以在我們村裡修一所學堂,不求來個多好的先生,只求能讓我們村的孩子能讀書識字就成。」

    新君微笑道:「此事我一定辦到。」

    樵夫放下柴火,深深作揖道:「多謝大官人了。」

    接下來他又將梯雲縱的口訣秘要說了一遍。

    這法子連樵夫這沒接觸過武學的人都能輕易學會,新君既聰明,也練過武,很快就領悟訣竅。

    照著梯雲縱的口訣練了一會,很快他就能身輕如燕,只是瞧著那鐵索仍是心內忐忑。

    左右護衛見那山風吹來,左搖右晃,擔心道:「官人,要不咱們派人來修一座橋,然後你再進山。」

    新君道:「這斷崖的出現本就是國師不欲讓人隨便進山,我若是讓人修了一座橋,豈不是惡了國師,此事休要再提。」

    他吸了口氣,不顧左右攔阻,運起梯雲縱身法,踩上了鐵索。

    這梯雲縱不復梯雲之名,他使起來,身子輕盈,只覺大袖飄飄,人好似能飛起來一般。

    剛要走完鐵索,忽然間鐵索斷開,新君駭然欲絕,一口氣沒提起來,身子再也不那麼輕盈如燕,好似一座山那樣沉重,不住往下墜。

    「我命休矣。」新君萬念俱灰。

    正當他以為自己必當粉身碎骨時,突然間腰上纏住一縷輕絲,只覺耳畔風聲呼呼,雲煙從身遭拂過,不多時他就被一股極為柔和的力量拉扯上去,再次腳踏實地時,忍不住喜極而泣。

    他尚且沉浸在喜悅中,忽地聽到一聲咯咯的嬌笑。

    這聲音極是好聽。

    」貓貓,你瞧我釣上來一個大活人。「

    新君這才發現,他正處在一塊大岩石上,身邊霧氣如雲,往下一瞧,便能看到那橫隔鐵索的斷崖。

    只覺身上的絲線一鬆,他順目看過去,頓時失了魂魄。饒是他見過許多佳人,也未曾遇過這等絕色的少女。

    少女道:「你這人不先謝我救你,還痴痴呆呆看著我,好生無禮。」

    新君忙地收回目光,作揖道:「多謝小仙姑相救。」

    少女嘻嘻道:「你叫我仙姑?」

    新君道:「我適才失足落崖,非人力所能救,姑娘若不是仙姑,使了仙法,如何能救得我。」

    少女道:「看不出你還有幾分聰明,但我也不是仙姑,我是修士。你是上山來找白雲觀的觀主麼?」

    新君點頭道:「正是,仙姑怎麼知道的?」

    少女嫣然一笑道:「我都聽到了,你膽子夠大的,學了那梯雲縱,就敢過那鐵索。不過你可不知道,那鐵索又叫做無俗念,你俗念太重,才把鐵索壓垮了。」

    新君心裡一驚,這仙姑當真是長了順風耳,隔著那麼遠都能聽到他們說話。他又目露慚愧道:「難怪那位樵夫大哥輕輕鬆鬆就擔著柴過去了,比起他,我著實俗念太重。」

    少女笑吟吟道:「但你現在也算是過了崖,無論用什麼手段,什麼方法,過了也是過了。」

    新君道:「仙姑說的是,不知仙姑可否帶我去見觀主。」

    少女道:「你要見他呀,可是很不湊巧。」

    新君道:「莫非觀主他又不在?」

    少女道:「他倒是在,只是你到不了他那裡去,你瞧?」

    新君順著少女手指,只見那青天之上,竟現出一片星空。星光彙集在半空裡,似乎有個人影藏在其中。

    他面露疑惑。

    少女解釋道:「他正採集星光修煉,可沒閒功夫搭理你。」

    新君不由問道:「觀主何時才能修煉完?」

    少女道:「我怎麼知道,或許數日,或許要數月,說不準,說不準。」

    新君遺憾道:「沒想到兩次來,都沒能得見仙顏,能否麻煩仙姑一件事,我留兩個手下在斷崖一頭等著,若是觀主有了空閒,便通知我的手下一聲,我立刻趕到。」

    少女道:「不行不行,我這人心裡不能藏事。而且你先解決好你自己的大麻煩再來見他吧。」

    新君正欲說我有什麼麻煩,忽然見到北方燃起狼煙,不由神色大變。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abcorn

LV:9 元老

追蹤
  • 986

    主題

  • 920465

    回文

  • 38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