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修真] 冥主 作者:中原五百(已完成)

 
Babcorn 2017-10-26 15:18:0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7 404116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7:23
第121章 這葬的也不是僧

    趙希夷道:「大師何必跟我客氣,那丹除了能治傷也別無用處,何況裡面的丹毒,亦只有你這等修為才能化解,對於旁人而言,其實是沒有用的。」

    法主點頭道:「趙宗主豁達,妙色首座,那我們就接受她的一番好意吧。」

    妙色只好附和,卻暗自嘀咕:臭不要臉的老摳門。

    法主耳朵甚好,便道:「妙色首座,你剛才說誰是臭不要臉的老摳門?」

    妙色連忙否認道:「我什麼都沒說。」

    趙希夷道:「不是啊,我也聽見了。」

    妙色忙道:「呀,我可能是被魔王暗算,控制不住身體,所以胡言亂語了。」

    趙希夷見妙色如此有趣,不禁莞爾。

    法主輕哼一聲,懶得理會這個憊懶貨色。

    他又對趙希夷道:「藏經閣裡面還有一副你師父沒畫完的金甲神人,趙宗主可以去看看,試一下能否將剩下的部分補齊。」

    趙希夷微笑道:「是麼,看來這是法主要考驗我的修行。」

    法主一笑,說道:「只是看看青出於藍,是否勝於藍。」

    趙希夷毫不客氣道:「我自是勝過我師父的。」

    於別家別派而言,弟子都是不敢說能勝過師父的,但趙希夷顯然沒有這種謙虛。這也是太清道一貫的風格,在修行上,獨有一種常人不及的霸氣。

    …………

    季寥再度來到那爛陀寺,身邊除卻少女和陳小寒外,還有一團水藻模樣的怪物,正是陰九重,跟在他們身邊。

    這位邪門的左道人物,來到世間第一修行聖地那爛陀寺,亦有些侷促。可見那爛陀寺名頭之大,對於旁門左道亦是有十分的震懾作用的。

    興許得過妙色或者法主的吩咐,季寥在寺內有了些特權,以致於他帶沒有身份木牌的陰九重進入寺內,也只是被知客僧人盤問了幾句,最終還是將其放進寺內。

    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有一位修為不俗的僧人親自引領季寥他們一行。

    這次走的是另外一條路去向藏經閣,路過一出,季寥心有所感,目光順過去,只見是一片碑林。他道:「那邊是貴寺高僧安葬之處吧。」

    隨行的僧人合十道:「正是敝寺的千佛殿,我寺中修行有成的師長大都安葬在那裡。」

    季寥點了點頭,心道:這葬的也不是僧,而是長生門前的白骨。

    僧人又道:「說起來,兩位女施主都是靈飛派的高人,令我想起一事,昔年清雨仙子也路過此處,她也問過這是什麼地方,知道答案,沉默良久後,卻說了一句話。」

    少女聽到跟師父姐姐有關,便問道:「我師父說了什麼?」

    僧人幽幽道:「這葬的也不是僧,而是長生門前的白骨。」

    季寥心中微震,這不知是清雨多少年前說的話,卻跟他此時所想一般無二。

    這些僧人有那爛陀寺的人收葬,清雨有他收葬,而他這一世,又是何人收葬。總之無人得長生,人總歸是要死。

    僧人此話一出,眾人皆心生蕭瑟。

    自古以來,他們是修行人,才更明白,長生遠比登天難。

    季寥心有所覺,有了些許不好的預感。

    接下來他們逕自去了藏經閣,陳小寒和少女她們各自尋書看,季寥帶著陰九重去見了法主。

    法主跟昨日亦無任何變化,他見到季寥來顯然很高興,又看到陰九重,便道:「這位便是陰九重道友吧。」

    陰九重微微驚訝道:「賤名也能入法主之耳。」

    法主微笑道:「***友威名赫赫,老僧久居寺內,亦是有所耳聞。」

    他雖是和顏悅色,卻給陰九重莫大的壓力。

    好在法主也沒刻意刁難他,過了一會,陰九重便將對季寥說的事又對法主說了一遍。

    法主聽後,亦心裡有所震動。

    他道:「原來木真子道友竟修行了天魔經,難得的是你竟正魔合一,老僧都沒看出半點端倪。」

    季寥道:「法主是不是對貧道很失望。」

    法主笑道:「帝經、天魔經、無字經這世間三大無上寶典,究其實質都同出一源,老僧自不會對道友心有偏見。」

    他又對陰九重說道:「你說的事,非同小可,如果屬實,當真是世間千年以來第一大浩劫。」

    陰九重道:「小人自不敢在這上面欺瞞法主。」

    法主道:「道友說是得了天魔祖師的指示,不知道他現在又在何處?」

    陰九重道:「魔祖被教主和那少年人傷後,便沒有人知道他的蹤跡,我亦是從夢中得到魔祖的指示。」

    法主道:「天魔祖師居然能入夢指示你,看來他已經尋到那本書了。」

    季寥聞言心中一動,說道:「法主似乎知道什麼?」

    法主道:「你應該清楚,老僧既然是那爛陀寺的法主,所以也記得一些前生的事,我記憶中某一世應該結識過天魔祖師,知道他正在尋找一本神秘的功法,叫做大夢心經。據說此經有顛倒夢幻之能,入夢只是其中皮毛手段。但他既然能入夢,也證明天魔祖師應該是尋到了大夢心經。」

    季寥道:「能被天魔祖師看重,這大夢心經看來非同小可,不知比起三大無上寶典如何?」

    法主微笑道:「三大無上寶典真正的寶貴之處,可不在於有多厲害,而是其涉及世間最本質的道理,一旦參悟,將會得到不可思議的收穫。真正參悟三大無上寶典的人,可以說已經是另一種形式的生命。」

    季寥道:「天魔祖師便是這種存在麼?」

    法主道:「不錯,世人都以為參悟三大寶典可以成仙成佛,其實既對,也不對。仙佛是修行中一個很高明的境界,但絕不是修行的唯一選擇。」

    季寥知道這位帶著宿世智慧的老僧,正在說一個天地間罕有人知的秘密。這秘密應該是他刻意說給自己聽的,至於原因可能便是跟他修行了天魔經有關。

    季寥道:「還請法主明示。」

    法主正欲接著細說,突然看向陰九重,微微笑道:「還是道友來說吧。」

    他這次對陰九重說話的態度竟有了極大改變,好似認為對方跟他是地位平等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7:23
第122章 智慧清香

    法主話音一落,陰九重氣質也得到了極大的轉變。

    他外貌還是水藻模樣,卻有一股驚人的氣息爆發出來。法主如如不動,好似跟整個藏經閣渾融為一。

    季寥聽到了隱隱約約的誦經聲,他整個人都在這誦經聲中得到了淨化,十分舒服。

    那股驚人至極的氣息終究沒法在藏經閣裡逞威風,最終導入了藏經閣的大地裡,消散無形。季寥突然有種明悟,只要法主在藏經閣裡,恐怕他就是無敵的。

    藏經閣裡的萬千智慧,以及那些高僧大德的遺留的魂念,都在法主的日日吃齋唸佛中,跟法主的神意水乳交融。這自然也是天人合一的境界,他合的不是山,不是水,而是這片藏經閣。

    其實所謂天人合一的「天」,本來就是萬物,一花一葉一草一木,皆可跟這個境界的修行人的神意結合在一起。

    季寥又聞到了一陣清香,那是智慧的香味。有古今興廢的輕嘆,有指點江山的豪邁,亦有楊柳岸曉風殘月的婉約。

    智慧的香味裡,更有無拘無束的自在蘊意其中。

    藏經閣的書香,亦是智慧的香味,其凝結了前賢的智慧,可是沒有這股智慧的味道讓季寥印象深刻,它發自「陰九重」。

    對方水藻一樣的身體,同時散發出一陣柔和的光暈,讓季寥想到了菩薩、古佛畫像裡的那種光芒。那是法意,那是神聖的象徵。

    這不是陰九重,而是天魔祖師正借用他的身體在此顯聖。

    天魔祖師已經是超凡入聖的存在!

    其實清雨都可以寄託念頭在七月身上,比清雨仙子境界更高明的天魔祖師自然也可以做到。

    「我早知道瞞不過你,卻還是想試一試。」這是天魔祖師的聲音,跟陰九重截然不同,他的聲音十分中正平和,有一種很獨特的韻味。彷彿他的存在,直接印證了法主所言,除卻仙佛之外的另外修行成就。

    現如今,季寥可謂十分幸運。他正是跟當世修行最高明的兩個修士近距離接觸。

    在這個距離,感受他們的道韻,對任何一個修行人來說都是天大的機緣。

    畢竟法主不顯示法力時,就是平平常常的老僧。但天魔祖師出現,激起了法主的道韻,故而季寥聽到了誦經聲,也聞到了天魔祖師的智慧清香。

    法主面對天魔祖師猶自能從容,畢竟這是藏經閣,他的主場,在這裡,他便是神祇。

    季寥突然有些遺憾,他沒能見識到最強的清雨。

    類似法主在藏經閣,清雨在靈飛派也應該有類似的場所,可以讓她成為近乎神祇般的存在。

    天魔祖師又道:「都說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現在我還是想試試,這一丈究竟能否壓過一尺。」

    他身上的光暈更大了,同時季寥聽到了更清晰的誦經聲。

    而且最倒霉的便是,季寥似乎成了天魔祖師和法主氣勢比拚的交匯點。

    法主似乎有些焦急,但他是被動迎戰,頗有些無奈。

    天魔祖師卻彷彿有意如此。

    很快季寥就有些承受不住,耳邊誦經聲化為一聲轟鳴,光暈徹底覆蓋住他,使他短暫的失去了意識。

    季寥被一股奇怪的味道刺激醒來。

    「消毒水的味道?」他不由暗自心道。

    他睜開眼,身處在白色的現代病房。莫不成他又回到了第一世為人的時代,作為學霸的時候。

    「學長,你醒了。」一個明麗活潑的少女出現在他季寥眼前,長得跟季笙一模一樣。

    季寥點頭,「嗯」了一聲。

    少女嘰嘰喳喳道:「學長我聽說你熬夜研究課題,結果暈倒了,我嚇了一大跳,聽到消息後就過來看你了。」

    季寥確定學霸那一世,他沒有長得跟女兒一般無二的少女。

    難道他又重生到了另一個人身上,他略有疑惑,便問道:「我是誰?」

    少女道:「你自然是學長啦。」

    季寥又道:「我的名字呢?」

    少女道:「學長你在逗我麼。」

    季寥微笑道:「你又叫什麼?」

    少女道:「難不成學長失憶了不成,你還說你可以忘掉所有的英文單詞,都不會忘記我的名字呢。」

    季寥心裡一笑,他如果還是最初學霸那一世,恐怕只能說出這種浪漫的話來。

    不過這裡應該是幻境吧,而不是他又轉生了。因為他問話的同時,一股力量自他內心憑空而生,如同清泉一般澆灌他,使他內心清醒,不受迷惑。

    季寥輕輕嘆息道:「你雖然跟我心中最重要的女人之一長得一般無二,但終歸是幻象罷了,沒法留住我的。」

    少女的表情凝固了。

    一股奇異至極的平和力量從季寥身上散發出來,波及周圍。少女根本不可能知道他是誰,他是一株草,學霸,季寥,木真子,這些都是他,都不是他。

    這只是是天魔祖師的法意在作祟,可他的法意,也摸不到季寥的本質。

    眼前的場景在那股力量下,支離破碎掉,少女也消散無形。他還是在藏經閣裡。天魔祖師和法主在這股力量下,都不由自主平息了自己的法。

    天魔祖師略有驚訝道:「你怎麼能這麼輕易的從我的大夢幻境裡掙脫。」

    季寥微笑道:「我也不知道,或許是天魔祖師你的修行不到家。」對於天魔祖師的試探,季寥自然要有所還擊,故而略微諷刺道。

    法主卻道:「原來木真子道友真的具有佛性,我剛才在你身上感受到了偉岸的佛法。」他更堅定了想法,季寥與佛有緣。

    季寥心道:那股力量竟是佛法麼?他身上實在有太多自己也不瞭解的秘密了。

    天魔祖師道:「你果然是個奇怪的人。」

    季寥道:「天魔祖師不是一早就知道了這一點?」

    天魔祖師道:「你以為我選中你是因為觀察你很久,所以對你很是所瞭解?其實我只是發現了慕青少了一道最本源的天魔氣,以致於她有了不該有的破綻。故而追根溯源,預見了你的存在。」

    季寥這才清楚。天魔祖師跟他的交集,竟然還是源於慕青。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7:25
第123章 衰

    緣之一字,有時候真的很玄妙。當然不是所有的緣分都是美好的,比如他跟慕青便是惡緣。

    因為季寥作為人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是很怡然自得的,少數幾次吃癟,幾乎都跟慕青有關。他有時候也曾用人生不可能一帆風順來安慰自己,實際上心中仍有些憤憤。

    當然和慕青之間亦有美好的時刻,那就是當初他們在江岸邊喝酒。

    可是除此之外,便沒有別的美好回憶了。

    季寥剎那間除卻想了這些事之外,還抓住一個重點,說道︰「你是說她有了破綻?」

    天魔祖師平淡道︰「否則你以為我為何會看重你,因為你身上的天魔氣便是她的部分本源。」

    季寥不由道︰「可我得到天魔氣的時候,只有一絲。」

    天魔祖師嗤笑道︰「天地開闢之初,還只是一個雞子,既然是本源,怎麼會有太多。嬰孩在母體時,也不比巴掌大多少,可成年後,比一百個巴掌都大。所以這一絲,對她也足夠多了。」

    季寥被天魔祖師嗤笑一頓,倒是沒有什麼怒氣,他這個人既會不恥下問,也會勇於上問,他道︰「就算如你所言,可我該怎樣憑此打敗她?」

    聽了天魔祖師的話,他才知道打敗慕青的關鍵,竟還是在他自己身上,而且還是慕青親自製造出這個關鍵的。

    他清楚慕青不可能不明白這點,於是更納悶慕青為何要這樣做。

    天魔祖師道︰「你現在不懷疑我別有用心了。」

    他見過太多的世事,一眼就把之前季寥的小心思看穿。他很清楚季寥一直都在防備他。好吧,其實他也確實有對季寥的算計。

    季寥或許是因為接觸了妙色,近朱則赤,所以面皮厚了不少,神色不改道︰「晚輩是一直不曾懷疑前輩的,天魔經我不也照著修煉了麼。」

    說到這裡,他頗有些理直氣壯起來。雖然他練習天魔經,多多少少有被動原因在,但畢竟還是練了。

    天魔祖師道︰「我也實話告訴你,擊敗慕青的方法便是修煉天魔經。」

    季寥差點被這個答案噎著,又道︰「我瞧天魔經上並沒有分多少重境界出來,那要修煉到什麼程度才算成功?」

    天魔祖師悠悠道︰「超過慕青便算成功了。」

    季寥苦笑道︰「你這不是廢話麼,我修行任何功法,只要超過她,不都能打敗她?」

    法主卻有所明悟,他一針見血道︰「老僧明白了,木真子道友,你的天魔氣是出自這個慕青,你們兩本源都是一般無二的,就好比兩個挨著的水池,一個裝滿了水,一個還未成規模。但是若是另一個水池成長起來,水位水量超過前一個水池,豈不是自然而然將另一個水池覆蓋了,兩個水池也就變成了一個水池。」

    天魔祖師道︰「不錯,這是唯一能將她從人世間抹去的辦法,否則你便是修煉到仙佛之境,也休想消滅她,不能消滅她,便不能打敗她。」

    季寥暗自腹誹,這豈不是讓他跟慕青合為一體。

    他無意反駁,便道︰「大師這個比喻,很是清新脫俗,不過我可不能保證自己能將天魔經修煉到何等程度,除非前輩你有辦法讓我快速提升。」

    天魔祖師微笑道︰「你只要夜夜採集星光修煉,不足二十年便能超過她了。」

    季寥淡淡道︰「看來前輩對我的底細倒是打探得一清二楚。」

    天魔祖師悠悠道︰「只是略知一二,至少我現在都弄不清楚你到底是什麼來歷。」

    季寥道︰「或許我根本就沒有什麼來歷,只是你多想了。」

    天魔祖師道︰「我倒是真希望如此,你可知道我曾經喬裝拜入易象宗,將他們的演算之道學了個遍,除卻易象宗現在的那個宗主之外,我保證世間沒有任何人可以在術數上可以跟我一爭高低,但我仍舊沒法算出你的根腳來。」

    季寥心頭一凜,沒想到連天魔祖師都如此看得起易象宗宗主向天一。雖然他已經大概清楚天魔祖師沒法探知他底細,但對方親口承認,還是讓他鬆了口氣。

    他面色平淡回道︰「原來前輩你還有許多光輝事蹟,是不是你也變成過女子,拜入過靈飛派,甚至還進過太清道。」

    天魔祖師道︰「五派之中,我也只去過天師教和易象宗,至於太玄、靈飛、太清三派,限於一些原因,我沒有去窺探他們。」

    季寥道︰「原來還有你沒法去的地方。」

    天魔祖師微微笑道︰「你莫非以為我活得久,便什麼都嘗試過,有些規矩,我也是要守的。而且等你活到一千年以後,便知道在這世間活著究竟有多麼痛苦,活得長根本不是什麼好事。」

    法主知道他這番話的緣由,點頭道︰「天魔道友你應該已經被「衰」困擾很久了。「

    季寥道︰「衰又是什麼?」

    法主道︰「對於修士而言,活幾百年其實很容易,但要活上一千年,便很艱難。準確的來說,世間修士壽命的極限便是八百歲,登仙境可以打破這個極限,但也不會超過千歲,如果超過,便會遇到衰。我寺高僧曾經有過猜測,世間曾經有仙佛,但因為衰,都隕落了。」

    天魔祖師道︰「不錯,那爛陀寺的第一代法主應該是第一次魔劫之後,最早一批接觸到的衰的修士,他倒是個天縱之才,竟想出用輪迴的法子來躲避衰。只不過仍逃不過胎中之迷,所以每一代法主雖然是上一代法主的來世,實際上已經是不同的兩個人。」

    法主含笑道︰「天魔道友居然連這等秘辛都清楚,難道你很久以前也曾拜入過我們那爛陀寺?」

    天魔祖師淡淡一笑道︰「你們那爛陀寺的身外化身法便是我完善的。」

    法主微微一驚,他只是隨意開玩笑,沒想到這天魔祖師還真潛進過那爛陀寺修行,法主不由苦笑道︰「我現在該把你看做前輩,還是當做心懷不軌之徒。」

    天魔祖師道︰「你就當沒這回事好了,何況我雖然痴活了九千多歲,但離真正消亡已經不遠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7:25
第124章 純陽童子身

    季寥驚訝道:「難道是因為慕青和那個少年人給你造成的嚴重傷勢導致的?」

    天魔祖師道:「我受了嚴重傷勢是不假,但主要還是因為衰的緣故。我為了抵抗衰,用過很多辦法,或是服藥,或是創造秘法,或是改變自己的血脈,曾經有一段時間我甚至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變成了什麼樣的東西。說實話,我浪費了太多時間在延續生命上,真正行走人世間的日子,反而很少,也許就七八百年而已,想來還挺不值得的。這次終於沒有任何辦法可以使我再活下去了,不過我也受夠了這種日子,許是快死了,我竟起了善念,想要為這被我禍害夠的人世間,做一件善事,否則我現在應該找個地方等死。」

    季寥道:「所以這件善事,便是對付慕青?」

    天魔祖師道:「不錯。」

    季寥道:「但你除了給我提供信息,說修煉天魔經就能打敗她,似乎也沒有其他的幫助了。」

    天魔祖師微笑道:「錯了,我給你最大的幫助便是天魔經,我和慕青已經將我那些修煉過天魔經的徒子徒孫整合起來,只要你擊敗了慕青,那些人都會聽命於你,你沒法想像這是一股多麼龐大的勢力,只要你願意,在那之後,你便是修行界最有權勢的人,超過現在的小和尚。」

    法主不以為意,還很贊成道:「如果木真子道友能使他們改邪歸正,那便是天大的功德了。」

    季寥笑道:「這還不是一張畫餅。」

    天魔祖師悠悠道:「除此之外,確實還有一件天大的好處給你,但現在還不到時候。」

    季寥笑了笑。

    天魔祖師又對法主道:「除卻慕青之外,要對付那個少年魔王亦是一件天大的難事。」

    法主道:「看來天魔道友是有高見了。」

    天魔祖師道:「不錯,既然是難事,自然不是沒辦法。此魔修行之高,已經直追你們那爛陀寺當年的那人,等他完全恢復,更不在那人之下,要對付他只有靠小和尚你。」

    季寥隱約猜到天魔祖師口中的那人應是菩提多羅。

    法主道:「老僧差那位魔王還有不少,只怕沒法打敗他。」

    天魔祖師微笑道:「如果我有辦法讓你將丈六金身練到金剛不壞境界呢。」

    法主沉吟片刻,道:「那麼尚可一戰。」

    天魔祖師悠悠道:「再加上這小子,還有太清道那姑娘,以及幾個道門五派宗主級數的高手呢。」

    法主道:「勝算能有九成。」這本是他最初的打算,不同的是,天魔祖師有辦法讓他將丈六金身徹底大成。

    所以那時他心裡的勝算也不過是四五成而已。

    天魔祖師道:「我還有個法子能幫你將勝算添到十成。」

    他對法主傳音了一番話,連季寥都聽不見。

    法主面有苦色,說道:「老僧只希望用不上這個法子。」

    天魔祖師又念了一段口訣,這次卻是沒有避開季寥。

    口訣是講如何將丈六金身修行到金剛不壞境界的。

    到了他們這修為境界,一聽便能辨別口訣的內容是真是假。何況法主修煉丈六金身多年,一聽便知口訣的精妙。

    他道:「多謝天魔道友。」

    天魔祖師微笑道:「你們對付少年魔王時,我會幫你們拖住慕青,希望你們能成功。」

    「他」身上的光暈漸漸消失。

    季寥便知天魔祖師應該從陰九重身上離開了。

    但陰九重氣息也削弱不少,而且沒有醒來,看來天魔祖師顯聖在他身上,對他消耗也很大。

    季寥道:「法主,這個天魔祖師值得信任麼。」

    法主道:「他至少沒有說一句假話。」

    季寥接著道:「他給你說的法子,到底是什麼?」

    法主道:「此事跟你沒什麼關係,你還是不要問了,而且我不一定會用。」

    季寥心裡微沉,聽法主的語氣,可見那個法子十分凶險。

    他道:「法主務必慎重,天魔祖師未必安了好心。」

    季寥總覺得這個自稱活了九千多歲的老魔頭,絕不像他剛才表現的那樣溫和。什麼臨死之前,發下善念,他很是不信。

    要知道照慕青的說法,她的悲慘遭遇,跟天魔祖師不無關係。

    而且天魔祖師自己也承認了他以前禍害世間。

    法主淡淡笑道:「多謝木真子道友關心,老僧明白。其實道友可知,妙色首座此前想讓我將丈六金身傳給你,但老僧並未答應,希望道友不要有所芥蒂。」

    季寥道:「貧道對那爛陀寺並無寸功,法主不傳我正是理所當然。何況法主已經待我極為不錯了,貧道哪裡會心生不滿。」

    法主道:「丈六金身確實很適合你,尤其是老僧知道你身兼天魔經後。雖然不知道你用什麼辦法將天魔氣和道家正宗丹法融合在一起,但兩者畢竟一正一反,要完全沒有後患的渾融為一,定然很困難。若是道友修煉了丈六金身,便可以將兩種功法的差異徹底消除,對你日後的修行亦是大有裨益。」

    季寥道:「果真如此?」他想到的是另一件事,其實他體內的天魔氣和玉液還丹經法力確確實實是渾融為一了,但他又修煉了心魔大法,並且以天魔經的行功方式將其轉化為一股異力,有別於此前正魔合一的丹力,這使他體內的力量變得有些駁雜。

    而且季寥懷疑虎豹雷音現在沒法提升肉身,也跟那股心魔大法的異力有關。

    法主道:「丈六金身並非來自無字經,而是佛陀親傳的平等無差別之法,一切眾生皆可修煉,不過就算我傳給道友,只怕道友也沒法修煉到最高的金剛不壞境界。」

    季寥道:「為何?」

    法主微笑道:「因為這需要純陽童子身,且若是夢中意淫,導致精關鬆懈,都不能作數。」

    季寥面色尷尬,他重生到木真子身上之後一直都潔身自好。但原本的木真子,可沒有這方面的節制。不過他又想到法主豈非是活了這幾百年,都沒有動過色慾之念。

    想到這裡,季寥不免道:「大師是可以修煉到金剛不壞境界,看來你的定力,著實令人佩服。」

    法主微笑道:「應該說老僧沒道友你這樣的風采,能夠吸引佳人,畢竟若能趙宗主那般人兒朝夕相伴,佛祖亦得動凡心。」

    季寥道:「大師說笑了,我和趙宗主並非你想的那樣。」

    法主笑道:「老僧卻覺得你們很般配。」

    季寥道:「沒想到大師還有這樣的好奇心。」

    法主微微一笑,說道:「言歸正傳吧,丈六金身老僧雖然不打算傳給你,但對道友還是另有補償的。算算時間,趙宗主應該要完成那幅畫了,道友可去趙宗主那裡,一定能有收穫。」

    季寥聽他話大有玄機,便順從了法主,逕自去找趙希夷。

    這姑娘也在第一層,只不過在西邊的一個角落裡。季寥花了一點時間才尋到她。

    她正提著一隻狼毫大筆,對著牆壁作畫,秀眉蹙著,顯然完成這幅畫並不容易。

    而且她落筆的速度極慢。

    季寥至少可以看出這幅畫還有一半沒完成,不明白法主為何說趙希夷要完成這幅畫了。畫的內容,更是新奇古怪。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團篝火,而篝火裡有寒冰。篝火上方飄著楊花,但畫裡的田野和山峰卻是金光燦燦,顯然時節是入秋了。

    趙姑娘筆鋒所畫,正是一道道水紋,大致可以看出她正在畫一道溪流。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7:25
第125章 道體

    「你來了。」正在作畫的趙姑娘將筆擱下,回頭看向季寥,展顏一笑。

    季寥卻瞧見她清澈的眼眸已經有了一絲倦色,看來完成這幅畫對她是個極大的考驗。季寥頷首道:「法主讓我來的,這幅畫有什麼講究麼。」

    趙姑娘嘴角邊掛起一絲柔和的笑意,說道:「畫是我師父做的,不過當年他只完成了一半,法主讓我補下剩下的一半。」

    季寥指著畫裡的內容,說道:「火焰有寒冰,楊花在秋天開,這些都是正常情況下不會出現的事物,那麼沒完成的部分也應該是類似如此了?」

    趙姑娘笑吟吟道:「不錯,所以我準備畫泥牛在水面吼叫,木馬在風中嘶鳴。」

    季寥頷首道:「這也是違背常理的現象,大有奇趣,但你要畫出來,應該不難才對。」

    趙姑娘悠悠道:「我要畫上去,片刻便能完成,但仍覺得有些不對勁,又想『上善若水』,便先畫了水面。」

    季寥看著那水紋,確實柔和自然,隱隱約約暗藏變化,似乎真的會流動一樣。

    他讚道:「你的筆鋒,已經有了宗匠的風采,一筆一劃,頗具神韻。」

    趙姑娘微笑道:「是嗎,來來來,木真子道長你幫我想想,我到底該不該畫所謂的泥牛、木馬。」

    季寥好奇道:「既然都是不合常理的現象,為什麼你會覺得不該畫?」

    趙姑娘道:「我大抵能猜想我師父當時作畫的心境,他畫火焰裡的寒冰、秋天裡的楊花,本意便是反常合道。」

    季寥略作思忖,道:「我也明白了,意思就是不拘泥於成見,打破破常規,看到事物的本質,這是見性的手段了。」

    人的思維是有慣性,有束縛的。這是受困於成長過程的所見所聞。故而世俗中,人的見識和認知,都很片面、侷限。用佛家的話來說,便是知見障。

    這是自己從人世間學到的知識,給自己布下的迷障。而且這種障礙,反而是最難打破的,因為受困於自身。

    趙姑娘的師父肯定也明白了這一點,所以故意用違背的常理的現象,來打破思維的桎梏,以獲得更富創造性的智慧。這有些類似於無中生有,就是憑空而來,沒有任何現實的依憑。

    這樣的道理是接近道的本質的。

    縱使季寥能想到這一步,但也是受益於畫和趙姑娘的啟發,所以這樣一來,他又不算能打破桎梏,因為他只是從平常的邏輯裡走出,卻又陷入另外一個新認知的邏輯裡。如果照著這種思維去探索道的本質,便是為了反常而反常,仍是下乘。

    趙姑娘輕聲道:「正是明白了這一點,我才覺得,如果我繼續畫那些不合常理的現象,仍屬於循規蹈矩,只不過這個規矩是我師父設下的,但究其本質,仍然是受所識所見困擾。」

    她說的話,跟季寥是想到一處的,只不過表達的言語不同。

    世間高明的人,高明的道理,本也是相通的。

    季寥悠悠道:「但我過來時,法主說你要完成這幅畫了,我想他不會無的放矢,或許你應該快觸碰到契機了。」

    趙姑娘聽了這話,心中一動。她明眸燦然,對著季寥露齒一笑,道:「我明白了。」

    只見她拿起狼毫大筆,刷刷數筆,便勾勒出水上泥牛,風中木馬。

    季寥奇怪道:「這不正是此前你的想法麼。」

    趙姑娘對著牆壁一招手,一幅畫卷就從牆體脫落,捲成捲軸,落在她手上。她抓著季寥的小臂,說道:「走,我們去見法主。」

    季寥只好無奈地一笑,跟著這姑娘又去見法主。

    …………

    法主看著趙姑娘補完的畫,笑道:「你還真補全了。」

    季寥略有些奇怪,便將剛才的看法對法主說了一遍。

    法主悠悠道:「所以道友覺得趙宗主補全的畫中現象雖然和先前半部分一脈相承,實則仍是拘泥了,得其形,卻不合其意。」

    季寥點了點頭。

    法主笑道:「道友能領悟到這一點已經難能可貴,但趙宗主卻比你多想了一層。」

    季寥腦海裡似有一線靈光閃現,可仍舊有些抓不住。

    突然間他看見法主摳了摳自己的眼屎,又把自己袈裟上的佛珠如塵土般彈去。

    他豁然開朗,笑道:「我也明白了。」

    法主笑吟吟道:「道友明白了什麼。」

    季寥道:「我從前聽過聽過一番話,參禪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禪有悟時,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禪中徹悟,看山仍然山,看水仍然是水,趙宗主作畫便是這個道理。

    畫中異象,初看是山,初看是水,再看時,細思之,山不是山,水不是水,最後定目一瞧,卻仍是山,仍是水。

    其實趙宗主能最終完成這幅畫,便是因為她泯滅了差別心,以無心為道。法主此前說丈六金身是佛陀所傳平等無差別之法,也是讓我領悟這個意思。你不傳我丈六金身,但要讓我明白這個法意,只消明白,學不學丈六金身都不重要了。

    因為只要領悟了平等無差別之意,我體內究竟是天魔氣,還是道家正宗法力,更或者別的力量,那又有什麼區別呢。「

    說到這裡,季寥淡淡一笑。

    他口鼻之間,進氣出氣,呼吸如有雷音。

    只見他周身無數竅穴都亮起,受到雷音震盪,四肢百骸跟著雷音共鳴。

    藏經閣裡登時有元氣沸騰。

    法主高宣佛號,誦經聲出現,一個個神秘的梵文符號將這片地方籠罩,讓外面不受到裡面異象的影響。

    趙希夷亦露出微笑。

    這仍是虎豹雷音,但又不完全是,應該說是季寥獨有的雷音呼吸法。

    以前他發出的雷音只能震盪血肉骨髓,但現在連體內的力量亦跟著受到雷音洗滌了。只見季寥肉身除了竅穴發光外,血液亦洶湧澎湃起來,如同大江大河發出的咆哮聲。

    現在季寥的身體正在向道體轉變,將比從前更適合修行,逐漸脫離血肉凡軀的限制。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7:25
第126章 至情

    季寥弄出的動靜被法主掩蓋住,而且他也沒有就在這裡進入深層次入定。將這股感悟深深銘刻在心後,季寥便從頓悟的狀態下解脫。

    如果不明就裡的人,或許會以為頓悟越久越好,獲得的好處就越大。其實事實並非如此,頓悟依舊要遵循盛極而衰的道理,當獲得了足夠的好處後,再沉浸在頓悟狀態,反而會有危害。因為頓悟不是憑空而來,而是源於自身的底蘊累積,到了一定程度,遇見某個契機,然後突然爆發,這種爆發是不能長久的。

    因為一切頓悟都是有事實根據的。

    無論是佛門和道門,都有一朝頓悟,立地仙佛的說法。但這類傳說中,那些得道高人,本身就已經修行多年了,積累深厚。如果沒有過去的積累,便沒有那一剎那的明悟,正如打破知見障,如果沒有過去的見識,又怎麼能去打破它。明悟這一切後,自是有了仙佛境界,卻還需要相應的修行。故而許多神話傳說中,某某悟道後,還在人間行走,要修多少功德,才能位列仙班。

    其實這功德,不是功德之力,而是指完善自己的修行。

    如果季寥不曾為人,還是一株草,就不會有剛才的體悟。

    法主見到季寥收功,十分高興地吟道:「金屑眼中翳,衣珠法上塵。己靈猶不重,佛視為何人?」

    他這是在恭賀季寥破除外障,發現自性。

    其實季寥在道家丹成那一關,已經開始追尋本性,現在不過是更深入一層,知道了何謂妄境。

    現在季寥對於清雨仙子提出的煉神境界有了新的看法,清雨仙子將丹成之後的煉神分為天人交感、天人合一、天人界限、登仙、破虛。

    他覺得這五個境界太累贅了,也不是很分明。

    現在他可以簡而言之,這些境界都可以用一個詞表述,那就是「破妄」。

    「妄」便是遮掩修行人本心的東西,如知見障、如心魔都是「妄」,而「破妄」的過程便是煉神,這個過程用那佛偈來說便是「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日日勤拂拭,勿使惹塵埃」。

    鏡子不是擦拭了一次,就會永遠沒有塵埃的,以後還會有。

    破妄亦是如此。

    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是這個意思。

    因為修行有了進步,便有新的業障出現。除非成了佛陀,否則破妄是不會終結的。

    季寥卻不知道他無意間的感悟,卻是走上最本質的煉氣士修行道路。

    在沒有帝經之前,那些存在過的煉氣士,他們追求的便是斬去虛妄,破除生死界限,成就元神,從而神魂可以脫離肉身,哪怕是肉身腐朽了,也可以找尋新的身體,繼續活下去。

    只不過季寥不用走到那一步,他本身也擁有了這樣的能力。

    而且那些煉氣士的消亡,也是因為這條路已經走不通了。如果有太古煉氣士傳承的修士瞭解到季寥已經轉世過好幾次,記憶無損,恐怕都會震撼得無以復加。

    季寥對法主深深一禮,說道:「若無法主,我現在還糊塗著。」

    法主哈哈大笑道:「你我都只是不再小糊塗,還有大糊塗沒有解決。」

    季寥明白法主意思是他們還未成道。

    趙希夷也很為季寥高興,她道:「現在我們兩個聯手,再對上那個少年魔王,就不會那麼狼狽了。」

    季寥微笑道:「只是那把秋水已經斷了,不能再與趙姑娘再刀劍合璧。」

    趙希夷笑吟吟道:「來,這把刀送你。」

    她身上像是有個百寶囊,總有讓人意想不到的好東西。現在趙希夷拿出的一把刀,撲面而來便是一股濃重的歲月氣息。

    這股歲月氣息沒有任何腐朽的味道,而是如老酒,有種濃厚的醇香,讓人不禁迷醉。

    季寥不是愛刀的人,見到這口刀,亦心神為之一醉。

    法主都忍不住動容道:「千秋歲,這是三千年前,第一刀法名家葉青衣的佩刀。」

    季寥遲疑一會,便即接下,他不是矯情的人,受了這份禮,自然會想辦法還回去。若是拒絕,不免拂了趙希夷一片好意,顯然拿她不夠當朋友。

    法主都不禁羨慕道:「你們太清道真是家業豐厚。」

    趙姑娘笑著道:「都是身外之物罷了,何況我師父仙去之後,太清道現在也就我和數名老僕,家業再大,我能用的也就是那麼一點。」

    法主微微一笑,問道:「我記得你師叔年紀還不大,她也不在了?」

    趙姑娘道:「我師叔已經被我師父逐出太清道了,現在我師父死了,她如果得到消息,應該還會來找我麻煩。」

    法主蹙眉道:「你師叔修煉的天元心法,並不遜色你的太上丹經多少,何況她修行的年頭不短了,恐怕修為要超過你一截,若是她來找你麻煩,趙宗主還是得多加防範。」

    趙希夷微笑道:「我知道,而且我也有拿她做磨刀石的意思,還怕她不來找我。」

    法主欲言又止,終歸是沒有多說。

    太清道的太上丹經實是霸道絕倫,論威力,實是五派之冠。但有一個極大的破綻,那就是情關。

    當修行者身處情關時,狀態將會起伏不定,尤其是她師叔深悉太上丹經的內容,恐怕不會放過趙希夷這個弱點。

    只是情關一事,他也幫不上趙希夷的忙。

    他想若是應情之人,僅是一般人物倒也好了。

    趙希夷自然明白法主為何欲言又止,於是岔開話題道:「木真子道長,我感應到了阿笙妹妹的氣息,她們也來了麼。」

    季寥緩緩點頭。

    趙姑娘明眸生輝,笑靨如花,道:「走,我們去找她們。」

    一男一女便對法主作別,相攜離開。

    瞧著年輕男女離去,法主搖了搖頭。

    妙色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笑道:「說起來她們太清道歷代人物都是絕世獨立,清冷如仙,沒想到卻出了趙宗主這麼一個活潑靈動的好姑娘。」

    「你不明白,趙宗主是太清道歷代人物中真正的絕頂天才。」法主微微一頓,又悠悠道:「太上忘情,一旦動情,便是至情。情不知所起,不知所終,只是一往而深罷了。」

    妙色嘀咕道:「老和尚又沒愛過,怎麼一副很瞭解的樣子。」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7:26
第127章 謫仙

  接下來幾天,季寥便和三女來回在藏經閣和無憂城。

  他們相處的很融洽,只不過季寥有些怪怪的感覺,因為近來陳小寒和趙希夷這兩個姑娘對他的態度都溫柔了很多,倒是少女還是一如既往,有事沒事都會作弄一下季寥。

  陳小寒可能是有點喜歡他了,但趙希夷這位姑娘,季寥很是拿不準她。

  論天分,論才情,論修為,對方每一樣都不在他之下,如果比財力的話,季寥雖然也有幾件寶物,但在趙姑娘面前就顯得特別寒酸了。

  如果非要做個對比,他就是鄉下的土財主,而趙希夷是郡主、公主。

  只不過趙姑娘從不給人高高在上的感覺,跟她相處確實讓人輕鬆愉快。至少季寥從未與人相處,能像和趙姑娘相處這樣輕鬆。

  如果趙姑娘是普通修行人,季寥恐怕會認為她確確實實對自己有意思,但他很清楚太清道修行的是忘情之道,以趙姑娘的修行見識,她當知道動情會有什麼後果。

  季寥也不希望她毀了自己的修行。

  最近一段時間妙色和法主也沒有再找過季寥,因為修行界知名的大派都來了,連一些中等規模的修行宗門也都來湊熱鬧。

  無憂城實是前所未有的繁華起來,隨便走到街上都會出現一個修行人。

  大約是修行界好久沒有這樣的盛事,而且那爛陀寺確實有非同一般的號召力。

  換做道門五派任何一家,哪怕是天師教,都可能沒法聚集起這麼多修行人來。難得的是,那爛陀寺還能穩住局面。

  季寥也見識到了那爛陀寺的底蘊,光是如靈飛派靜虛那般修為的,這些日子他至少見到了不下二十個。

  他甚至都有些懷疑,那爛陀寺一家之力,便可以跟道門五派抗衡。

  不過如今無憂城裡雖然高人眾多,能夠穩壓他的怕也只有道門五派宗主級數的存在。他實是丹成高人裡的一個異數,底蘊之深厚,連他自己都不能完全明了。

  而且季寥名頭現在極為響亮,因為他殺了白海禪。無論季寥用的是什麼辦法,但白海禪死了卻是事實。

  尤其是季寥好端端出現在眾人眼前,導致那些對他萬分好奇且隱約有敵意的修士,都不敢來試試他的底細。

  至於陰九重,的確很老實聽話,他自己還有一批手下,幫季寥打探無憂城裡各家各派的消息。

  這傢伙神通廣大,竟能弄到一些門派的絕密消息。

  甚至和一些道家修士都打得火熱。

  季寥不知他怎麼辦到的,只是聽之由之。而且這傢伙打探到的消息,很多對他都有用,讓季寥對各家各派更加瞭解。

  時近黃昏,季寥從房間走出來,準備一個人散散步。隔壁小樓的趙希夷亦走出來,他不由眼前一亮。

  今天趙姑娘顯然精心打扮了一番,她原本就麗質天生,如今又薄施粉黛,換了一身淡青衣裙,襯托她窈窕的身段,容色絕美,幾乎教人挪不開眼睛。

  季寥笑道:「你這是要去赴約?」

  趙姑娘微笑道:「天師教的方教主邀請我商議事情。」

  季寥心裡不由有點吃味,說道:「他請你去商議事情,你把自己打扮得這麼漂亮幹什麼,我怕到時候他光顧著盯著你,都忘了要說什麼事。」

  趙姑娘掩口一笑,過來拉住他,道:「又不是我一個人,你也要陪我去,人家也請了你。」

  季寥輕咳一聲,說道:「他請我幹什麼,現在天師教的人怕是有一半人都恨我。」

  趙姑娘笑道:「所以我還是建議你跟天師教和解,他們勢力大得很,你不怕,也得為身邊的人著想一下。」

  季寥道:「那我就聽你的,不過要是我去了,怕是氣氛不會太好。」

  趙姑娘悠悠道:「我好歹也是道門五派之一太清道的宗主,天師教總得給我一點面子。」

  季寥不禁摸了摸下巴,道:「你不說,我都忘了你的身份。說起來,你們太清道人丁這麼單薄,怎麼做到穩居道門五派之一的。」

  趙姑娘微微一笑道:「我們太清道一向與世無爭,而且山門所在,任是其餘四派齊至都休想攻破,別人當然打不了我們太清道的主意。何況當年要不是其他四派祖師拉著我們祖師開山立派,估計世間都沒有太清道存在,也因此其他四派瞭解我們太清道淡然出世之心。對我們並無多少防備。」

  季寥道:「我知道各派都有自己的護山大陣,可是陣法總是死的,不及人靈活,再怎麼沒防備,也可能真遇上有人圖謀不軌,你就如此自信那大陣能守得住?」

  趙姑娘輕笑道:「有機會我帶你去我們太清道的山門瞧瞧,你便知道原因了。」

  季寥道:「那就說定了,而且對你們山裡的景色我還真挺感興趣的。」

  趙姑娘道:「山裡的景色也就那樣,不過第一次去的人,確實會感到新奇一些。」

  季寥終歸還是被勾起了興趣,而且他也在想是什麼樣的山水,才養出趙希夷這樣的姑娘來。

  說實話,他平生第一次對一個姑娘產生這麼多的好奇心。

  季寥緩緩點頭。

  趙姑娘又道:「不過,你也該換一身衣服。」

  季寥道:「我的衣服樣式都差不多,換不換都一樣。」

  他身上的衣服也不會髒,因為偶有塵土落在身上,隨即也會被震飛。

  所謂蠅蟲不能落,一羽不能加,他早就能做到了。

  趙姑娘上上下下看了季寥一眼,忽然道:「你身材倒是跟我師父差不多,來,你試試這件。」

  只見趙姑娘從自己的百寶囊裡取出一件月白色的道袍,有對著季寥量了一下,確實剛好合適。

  她道:「你穿上它給我瞧瞧。」

  季寥從善如流,便換上月白色的道袍。

  趙姑娘欣然道:「你去水池邊照照看。」

  季寥緩步來到蓮池邊上,看到自己水中的倒影。他脫胎換骨後,五官已經俊美多了,而且原本木真子便是一身清氣,很有風采。現在看到自己一身月白色道衣裝扮後,他都不由暗讚,好一個謫仙人。

  兩人便施施然出了們,一路上引來許多人矚目。

  甚至一些女修士,看到季寥後,都不由得眼中異彩連連,但是見到他身邊的趙希夷後,除卻少許的嫉妒,又不得不自慚形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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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一禪、二劍、三雄

  天師教家大業大,也講究排場。方教主入了城,沒有住那爛陀寺安排的禪院,直接將無憂城最大豪商的宅子借用了。

  現今這所大宅院裡裡外外都有天師教的教眾巡邏,守衛森嚴。而且教眾們修行的都是一般無二的功法,故而氣息散發出來,自然而然合在一起,有一股濃烈的威壓感,對修士的威懾極大。

  此時一個年輕的公子正在大門外,似乎在等候什麼人。

  他正是季寥見過的方明,方教主的嫡親堂兄弟。

  自從白海禪一死,方明立時成了天師教裡炙手可熱的大人物,以他現如今的身份地位,很多修行門派的宗主見了他都不敢有絲毫怠慢。而他現在正肅然在宅門外等人,神態一絲不苟,沒有半分隨意和輕慢。

  方明看著天色,心想那兩位怎麼還不來。

  正心想著,要不讓人去探探消息。遠處一青一白兩道身影倏忽而至。

  宅子附近也布下了禁法和暗哨的,可對兩道身影全然沒有作用。

  青色身影是個女子,美得驚心動魄;白色身影是個男子,彷彿謫仙臨塵。

  方明見到兩人,立時笑臉迎上前去。

  「見過趙宗主。」他先是對著趙希夷施禮,又對著季寥道:「見過木真子道長。」

  「不必客套了,帶我去見你們教主。」她不認得方明是誰,也不關心他是誰。

  此刻趙希夷罕見地有了一絲上位者的威嚴。

  季寥卻是難得見到她另外一面。

  方明不敢怠慢,連忙引著兩人進去,還不忘高聲道:「太清道趙宗主的仙駕到了。」

  季寥心想,自己還是小瞧了趙希夷的影響力。他也沒想到,趙希夷在五派之人眼中的份量竟是如此重。

  趙希夷沒有慢慢遊覽這處大宅第的興致,步伐極快。

  好在方明修為不弱,而且趙希夷也沒有要走在他前面的意思,才堪堪引領著兩人到了一處富麗堂皇的花廳前。

  大廳外早有一個身著華服的男子立著,正是天師教的方教主。

  季寥知道天師教的方教主很年輕,本以為他是個白白淨淨的少年公子,結果卻大出乎他意料。方教主皮膚跟黑炭差不多,一雙眼睛倒是炯炯有神。

  其實要不是有這一雙明亮的眼睛,在晚上旁人都不易看見他。

  他個子不高也不矮,身材瘦削,五官還好,但是實在太黑了,教人瞧不出絲毫美感來。

  黑瘦的方教主,露齒一笑,說道:「趙宗主好。」

  又看向季寥,說道:「想必這位便是木真子道長了。」

  他說話斯斯文文的,還有些羞怯。

  季寥可不敢小看他,要知道白海禪聲勢最盛的時候,也沒法將這個年輕教主的位子奪走。

  人家終歸是天師教的教主,季寥輕輕頷首回禮道:「正是貧道,方教主你好。」

  方教主笑道:「我的名字叫方瞻,道長呼我名字即可。」

  季寥一笑,說道:「不敢,要不我要叫你方道友。」

  方教主輕輕點頭,又道:「堂兄,你去叫人上菜。」

  方明亦是難得的青年才俊,但在方教主面前亦是畢恭畢敬,規規矩矩地領了吩咐而去。

  進了花廳,便看到六個席位。

  如今只有右首和左首的位置空著。

  方教主怫然不悅,冷冷看著右邊第二個位置,這是他給季寥準備的,現在上面卻坐著一個鬍子花白的老道。

  他道:「古長老,本教主似乎今天沒有請你來吧,而且你坐了木真子道長的位置。」

  鬍子花白的老道悠悠道:「這位置老道就是不想讓他坐,教主如果心中不快,便把我殺了,讓你從此以後眼不見心不煩。」

  他話音一落,趙希夷卻微笑道:「方教主我坐哪裡?」

  方教主對著老道冷哼一聲,暫時沒有理他,先對趙希夷回道:「趙宗主坐右首。」

  季寥知道這方世界的禮儀向來是以右為尊的,方教主確實對趙希夷禮遇甚隆。

  趙希夷拉著季寥的手,往裡面走去,微笑道:「那我們坐下吧。」

  其他人知道她是太清道的宗主,在她和季寥走進來時,都紛紛起身見禮。趙希夷一一微笑回應,唯獨略過了那個白鬍子老道。

  老道不由臉色發黑。

  既然趙希夷和季寥坐一起,倒也免去了方教主的尷尬。

  很快便有姿色不俗的侍女款款進來,端著酒壺酒杯,給他們各自盛滿美酒。

  方教主舉起酒杯,說道:「來,我們大家敬趙宗主和木真子道長一杯。」

  他刻意加上木真子,讓其他人猶豫了一下,但除了那位古長老外,最終都舉起了酒杯。畢竟看趙希夷和季寥親暱的樣子,幾人掂量了一下,還是決定不要讓趙宗主誤會他們為好。

  畢竟若是不敬酒,豈非也是對趙宗主不敬。

  共飲一杯後。

  方教主指著左邊第二位的一個黃須道人,介紹道:「這是黃龍長老。」

  黃龍子便對著趙希夷微微作揖,趙希夷微笑示意。

  接著方教主又指著左邊第三位,這是個冷面書生,不等方教主介紹,他對著趙希夷拱手,擠出兩個字,「韓虎。」

  方教主又指著右邊第三位,這是個彪形大漢,他卻笑吟吟道:「鄙人曹豹。」

  趙希夷微笑道:「看來三位便是天師教的龍虎豹三位長老,我卻是久仰諸位的大名了。」

  三人聽到趙希夷這樣說,即便最冷面的韓虎,都不由露出一絲得意,顯然能被趙希夷說出他們的名號,是件很榮幸的事。

  畢竟他們都早有耳聞,太清道的人向來在五派中都孤高自許,能入她們法眼,一定不是泛泛之輩。

  方教主又指著那位白鬍子老道,說道:「這位是古劍塵古長老。」

  趙希夷只是「哦」了一聲。

  古劍塵論修為,論名聲,只在龍虎豹三人之上,見趙希夷三番兩次輕慢他,人怒道:「趙宗主,莫非你就沒聽過貧道的名頭。」

  趙希夷道:「我確實不知道你是誰。」

  古劍塵道:「難道趙宗主就沒聽過我天師教有一禪、二劍、三雄的說法。」

  所以一禪便是白海禪,古劍塵便是二劍之一,此人跟白海禪是生死之交,三雄就是龍虎豹三長老。天師教雖然高人輩出,但這六個人,便是天師教最頂端的戰力。

  三雄一向中立,稍稍偏向白海禪一點,但不算白海禪的死忠,現在白海禪一去,龍虎豹三雄漸漸被方教主拉攏。

  如今白海禪一去,古劍塵自然而然就成了白海禪遺留勢力的首領,他早就跟方教主翻臉,所以並不顧及方教主的面子。

  而且他聽說季寥這殺死白海禪的凶手來了,他更不能避而不見,否則底下的人心便得散去。他人老成精,外粗內細,知道季寥縱使有天大本事,也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下取他性命,畢竟季寥要是出手傷他,其他人絕不會坐視不理。

  同時他亦可以趁此探探季寥的虛實,看看這小子究竟是靠真本事殺了白海禪,還是機緣巧合。若是機緣巧合,哪怕付出一些代價,他也得為白海禪報仇。

  可他想不到,方教主和季寥還未拿他怎麼樣。太清道的趙宗主卻先打他臉,這讓古劍塵備受刺激,只覺得這是平生未遇的奇恥大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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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天人舞

    趙希夷對著古劍塵淡淡一笑,說道:「這麼說你也是所謂一禪、二劍、三雄之一了。」

    古劍塵冷聲道:「趙宗主何必明知故問。」

    趙希夷目光緩緩掃過龍虎豹三人以及方教主,微笑道:「方教主、三位長老,本宗主可能要造次了,還請見諒。」

    古劍塵不知到她對方教主和龍虎豹三人說話的意思。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

    只見趙希夷安然穩坐,卻輕飄飄對古劍塵拍出一掌。整個人被一層淡淡的光暈覆蓋,人在其中,看起來渾渾渺渺,不可測度。

    那一掌緩慢而出,古劍塵卻如臨大敵。

    倏地一聲,一條神龍似的劍光憑空乍現。這是天師教的神龍九式,被他使出來,無比的變幻莫測。當日季寥也見過方明使出神龍九式,但和古劍塵相比,簡直有雲泥之別。

    劍光剎那間就迎上了趙希夷的掌勁。

    可是趙希夷的手掌微微一晃,立時化出兩掌,緊接著化成四掌,跟著便成為八掌,十六掌以至於到六十四掌,最後歸為一片混沌。

    諸人心頭凜冽,有人已經認出來,這是太清道聞名天下的混元八卦掌,有神鬼莫測的威能。

    古劍塵不敢大意,劍光亦如神龍見首不見尾一般,在虛空裡乍隱乍現,實是教人難以察知變化。

    而趙希夷的掌力似乎一時半會間也攻不破他的劍勢。

    片刻後,古劍塵心有得色,任你是太清道宗主之尊,到底年紀輕輕,修為不可能比我還高,等會讓我削落你一片衣角,看你面子往哪放。

    古劍塵好歹也是天師教裡極有權勢的人物,龍虎豹三人看到他和趙希夷鬥了個旗鼓相當,不由都與有榮焉,這可是太清道的宗主。

    而且均不由心想,都說太清道最是神秘莫測,高高在上,如今看來也不是那麼可怕。

    方教主卻是面色平淡,似乎對兩人的勝敗絲毫都不關心。

    至於季寥,穩坐在趙希夷身邊,安之若素。在他看來,這個古劍塵修為卻是高明,但也不過是朽物而已,趙希夷定有辦法,使出奇招,打破均勢,佔盡上風。

    他心念思量間,果然形勢起了變化。

    突然,趙希夷的消失了。

    大廳裡諸人都是修行界裡了不起的人物,此時此刻窮盡神念也找不到半分趙希夷的痕跡。

    一個呼吸過去。

    啪啪啪三聲響起。

    龍虎豹三人悚然一驚,只見古劍塵的臉腫的像個豬頭。上面還留有清晰的掌印。古劍塵氣得眼睛都要噴火出來,卻又用殘存的理智強迫自己不要動手。

    趙希夷對著白皙的手掌吹了一口氣,斜睨古劍塵一眼,淡淡道:「現在,你還覺得本宗主需要知道你是誰麼?」

    她這話,再配上古劍塵臉上清晰的掌印,實是不容置喙。太清道宗主的霸道威勢,也在此刻展現得淋漓盡致。

    古劍塵不由得心火交織,驀然間一口心頭熱血噴出,灑在地板上,竟將水磨石地面都腐蝕得坑坑窪窪。原來高明修士的血液,已經飽含恐怖的能量,自不是這地板能承受的。

    他塵羞憤難當,狠狠看了趙希夷一眼,便起身遠去,畢竟再留著,他也是無地自容了。

    趙希夷也不追他。

    季寥離她近,感覺到她氣息略有不勻,知她能擊敗古劍塵,並非表面那麼雲淡風輕。

    旁人自是瞧不出端倪,趙希夷彷彿擊敗古劍塵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仙容平淡。她端起酒杯,對著方教主和龍虎豹三長老舉杯示意道:「驚擾諸位了,抱歉。」

    龍虎豹三位長老也不好附和,畢竟和古劍塵同門數百年,多多少少有點情誼,何況他們都沒有把握能勝過古劍塵。趙希夷給古劍塵奇恥大辱,三人亦有些心有慼慼。

    但他們也不好不給趙希夷面子,都面面相覷地舉起酒杯,尷尬的喝了一口,沒有多話。

    方教主笑道:「趙宗主的太上丹經果然是獨步天下,五派之中,怕也只有易象宗的向宗主的渾天功能夠比擬。」

    他這話說得極有分寸,既誇了趙希夷,也給天師教留了顏面。

    畢竟趙希夷都已經能跟向天一一爭長短,勝過他們教裡的一位長老,實是算不得稀奇。

    龍虎豹三人忙順著台階誇讚趙希夷,只是對古劍塵之事,絕口不提。

    同時心裡想到,木真子和趙宗主如此親密,不管他是不是真有本事殺了白長老,還是憑藉運氣,至少要拿下他,得先過太清道這一關。

    現在是教主掌權,他們何苦為一個死人出頭,還是靜觀其變為妙。

    趙希夷道:「我現在還是及不上向天一宗主的。」

    方教主微笑道:「趙宗主有朝陽之姿,將來超越前人,自是毋庸置疑的。」

    他又拍了拍手,說道:「無憂城的天人舞聞名遐邇,今日我特意請來一位姑娘,為趙宗主和木真子道長獻上天人舞。」

    只見方教主拍拍手,便有絲竹之聲響起。

    管弦之中,聘聘裊裊走出十六位婀娜多姿的舞女來,個個貌比花嬌,皮膚水嫩。她們邁著輕柔的腳步,展現出美妙絕倫的舞姿出來。

    趙希夷對著季寥傳音道:「這下可讓你沒白來一趟。」

    季寥笑道:「你若不高興,我不看便是。」

    趙希夷道:「我沒什麼不高興的,你看唄。」

    季寥便認認真真觀賞舞蹈。

    趙希夷不由白了他一眼,倒也沒說什麼。

    十六名舞女只是前奏,她們調動起眾人的情緒後,忽地聚攏,彷彿一朵蓮花形狀。這支舞隊顯然也不普通,很快就有暗香襲來,還伴隨著法力幻化的漫天花雨,飄落在花廳中。

    只是落在地上,便如泡沫一般消散,才讓人清楚這花雨是假的。

    風吹如浪,一角白色的衣袂先是從廳外出現,眨眼功夫,十六名舞女聚成的蓮花中心便立著一個白衣女子,臉上蒙著面紗。

    只看她身段,已經詮釋盡了那句話。

    多一分則肥,少一分則瘦。

    十六名舞女已經極為動人了,但她一出現,立時奪走了舞女們的光彩,如同天女下凡塵。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7:27
第130章 權謀

    疑似天女下凡的舞女,赤著一雙精緻的玉足,在舞女們的手上翩翩起舞。她一舉手,一抬足,都有想像不到的風情。

    季寥看到的東西更多,那十六個舞女的舞姿有勾魂奪魄的魅力,而且變幻多姿,她們跳的舞能引起人心底的慾望,那是一種魔舞。

    而第十七位舞女一出現,便奪走了她們的魔力,讓人不自覺將所有的目光投注在她身上。就像一個人吃膩了肉,突然在他面前擺上了清新的素食,而且這素食還是如此鮮嫩清香。

    趙希夷對季寥傳音道:「這與其說是天人舞,不如說是天魔舞。」

    季寥向她投去不解的眼神。

    趙希夷微笑傳音道:「所謂天魔不也常化身天人誘惑修行人麼,這舞女便是如此。」

    季寥一笑。

    方教主對兩人舉杯道:「趙宗主、木真子道長,你們覺得這舞姿怎麼樣?」

    季寥微笑道:「無與倫比。」

    方教主輕輕一嘆。

    季寥心知他必有後話,於是順著他話,問道:「如今良辰美景,賞心悅事,不知教主為何嘆息?」

    方教主悠悠道:「只可惜良辰易逝,好景難留,今日之後,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能和趙宗主和木真子道長一聚。」

    季寥心道:只怕這便是方教主今晚要說的正題了。

    他知道方教主雖然心裡肯定無比感激他殺了白海禪,但還是需要擺出跟他勢同水火的態度,才能收攬教中人心。今日卻反常邀請他來,說話也是十分客氣,顯然不合常理。

    必定是有不尋常的為難事,讓他顧不得收攬教中人心,也要跟自己和解,甚至還要請自己幫忙,當然還得包括趙希夷。

    其實細細品味,便知道趙希夷雖是為了幫他出口惡氣,才不留餘地的奚落古劍塵面子,何嘗也不是展露自己的威勢,顯示出太清道的實力。

    而且古劍塵絕對是趙希夷用以展現實力的最佳人選,因為打擊了古劍塵,方教主只會高興,不會有絲毫不滿,甚至要感激她,欠她一份人情。

    古劍塵錯就錯在沒看清兩點,他料不到趙希夷會為他出頭,更料不到趙希夷的實力比他預料的還要可怕,而且敢於在這裡向他動手。

    這種錯誤的判斷,讓古劍塵今夜是一敗塗地,也讓他威望自今夜後,大大折損,恐怕古劍塵自此之後再難以對方教主造成實質性的威脅了。

    季寥唯一疑惑的一點,便是方教主是否早就料到古劍塵會來。畢竟對方明明知道他和白海禪遺留的勢力肯定十分不對付,在邀請他來之前,絕對會考慮到這一點。以他的能力,難道真做不到瞞過古劍塵同他相見?

    但季寥沒從方教主身上看到任何狡詐和得意的樣子,心想這人城府極深,絕不會讓人知道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趙希夷道:「不知方教主為何會說這番話。」

    方教主露出歉意,說道:「我不該說這個的,實在讓趙宗主掃興了。」

    這時龍虎豹三人中的韓虎冷聲道:「教主莫非遇到什麼為難的事,我雖然老朽,還是能為教主效力。」

    另外兩位長老也附和起來。

    方教主道:「昨日我得到了一封拜帖。」

    趙希夷緩緩道:「不知是什麼拜帖,竟讓方教主如此鄭重。」

    方教主苦笑道:「諸位可聽說過魔教。」

    季寥心中一動。

    龍虎豹三長老之一的曹豹道:「略有耳聞,聽說魔教本是一個尋常的江湖教派,但短短時間內竟招攬了無數旁門左道之徒,現在聲勢浩大得很,一般的修行門派見到他們就躲。」

    方教主道:「不錯,魔教是這數千年來首次將旁門左道之徒整合起來的勢力,以往我們自是不用在意那些旁門中人,但他們現在統合在一起,便是我們道門五派,都不得不慎重對待,而且更可怕的是他們的教主。」

    黃龍長老撫鬚道:「這魔教教主能幹出這番驚天動地的事業,自然非同凡俗,莫非教主接到的拜帖是她的。」

    方教主道:「不錯,拜帖是她發出的,而且送拜帖的人,只怕大家都想不到。」

    趙希夷悠悠道:「莫非送拜帖的人,跟我太清道有關係?」

    方教主嘆息道:「從前只聽說有人能一葉落而知天下秋,我卻沒親眼見過,不知真假。現在聽到趙宗主這番話,我才信確有其事,趙宗主猜的絲毫沒錯。」

    趙希夷接著道:「送拜帖的人難道是我那不成器的師叔。」

    方教主頷首道:「正是紫虛元君張妙清前輩。」

    趙希夷淡淡道:「她也就這點出息了,居然給人去做了跑腿。」

    季寥暗道:看來趙姑娘跟她這師叔可是很不對付。他清楚趙希夷嘴上不怎麼把她那位師叔放在眼裡,但實際上這位紫虛元君定然是一個相當厲害的角色。否則以趙希夷的能耐和手段,肯定能叫對方服服帖帖,而不會以堂堂太清道宗主師叔的身份,去屈居人下。

    季寥道:「不知拜帖的內容是什麼?」

    方教主道:「魔教的教主想讓我率領天師教歸附魔教。」

    韓虎長老頓時一拍桌子,使其化為齏粉,他道:「真是猖狂。」

    黃龍長老亦面有怒色。

    曹豹長老道:「她口氣倒是不小,但肯定有所依仗,還請教主繼續說。」

    方教主道:「我見了拜帖,自然極生氣,只是想到連紫虛元君這樣的人物都投在她麾下,可見她著實手段驚人,便對紫虛元君道:我得仔細想想。實則不過是跟她虛以委蛇,好找眾長老商議對策。」

    黃龍長老撚鬚道:「教主其實一口回絕她便是了,我們天師教再怎麼敗落,也容不得這種撒野,犯不著跟她虛以委蛇。」

    方教主微笑道:「黃龍長老說的是,我確實軟弱了些,沒考慮周全。」

    季寥不由佩服,這位方教主在大對頭白海禪死去後,仍舊沒有得意忘形,而是保持謙卑的姿態,天師教內部的風波,看來很快會被他以潤物無聲的方式平定。雖說他個人形象暫時不會得以挽回,卻讓天師教不會有過多的內耗。

    這人目光長遠,懂得隱忍,將來定是了不起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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