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修真] 冥主 作者:中原五百(已完成)

 
Babcorn 2017-10-26 15:18:0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7 404119
die5757 發表於 2018-2-6 00:08
第108章 超時空對決(補更)

  吞盡光明的一拳,如實轟至。

  月光菩薩身前陡然升起一尊圓月。圓月玉潤光潔,且絲毫清輝都不讓拳頭汲取走。

  轟然巨響,天地間被聲音充斥滿。

  海浪重重炸起,一場海嘯爆發,無數海浪中聳立的礁石,都被直接震得粉碎。

  月光菩薩的僧衣淹沒進海水裡,他擋住少年宗主一拳,並非毫髮無損。

  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樣強大的力量了。

  沒有興奮和沮喪,縱使外界驚濤駭浪,他禪心始終平靜,唯有如此,他才能從黃泉宗主的殺招下脫身。

  他並不期待能擊敗這橫壓當世的魔宗宗主,那不是他的責任。

  少年宗主負手淡淡道:「當今世間,能接下我一拳的,很少了,我真不捨得一下子打死你,可有什麼辦法呢。」

  又是平靜的一拳轟出,毫無徵兆。

  月光菩薩沒有用護體之法,而是同樣一拳對轟過去。

  在黃泉宗主的拳勢下,一切躲避都是徒勞,不如主動出擊,只要抓回一絲主動,他都可以想辦法脫身。

  他可以死,卻不是該死在此時此地。

  當少年宗主浩大的一拳接觸到月光菩薩的拳勁時,並沒有受力。

  虛空猶如泥淖,不斷吞噬少年宗主的拳勁,而且隱約透著反擊。皎皎一輪孤月,在虛空裡若隱若現。

  那正是月光菩薩的道相。

  同時月光菩薩步步蓮花,在海水裡不停變換方位,種種玄妙絕倫的佛法打出,不停襲擾少年宗主。

  少年宗主有千般神通,萬種法術,他一概不用,只是一拳一拳認真轟出。月光菩薩的詭異拳勁,在強大的攻勢下,儼然沒了作用。

  拳勁弄怒海狂濤結合起來,而虛空早成名副其實的爛泥沼澤,拳勁在破碎的虛空裡流轉,神出鬼沒的襲殺少年宗主。

  看似古拙的拳力,在此刻有了無盡的變化。

  而月光菩薩的佛法越來越少。

  他如同一隻落入溫水的青蛙,現在尚且覺得不難受,可水溫卻在不斷上升,要不了多久,他便再無反抗的能力。

  此刻月光菩薩認識到黃泉宗主的能力究竟有多麼可怕,即使那位得到佛舍利的傳承,亦未見得十拿九穩。他陡然間,有種不祥的預感。

  終於下定決心,月光菩薩淡聲吟道:「身即菩提樹。」

  他化作一尊菩提古樹,枝繁葉茂,彷彿參天。

  當菩提古樹的枝葉往少年宗主掃去時,一切拳勁都化歸虛無。

  少年宗主道:「菩提也非永恆,接我一招光陰逝水。」

  仍是一拳打出,可是菩提樹枝葉接觸到拳勁後,飛速凋零,甚至化為飛灰。

  光陰之下,萬物成灰。

  少年宗主再不是青蔥少年,滿頭白髮洩落,如同雪瀑。

  虛空裡,菩提樹枯朽化為飛灰,僅僅留下一顆燦若流華的佛舍利。

  黃泉宗主一手將佛舍利攥住。

  葉七不由道:「宗主你?」

  黃泉宗主渾不在意自己的異變,淡淡道:「昔年在那位坐下聽道,悟出三法,光陰、寰宇、真空妙有。此三法皆是直指大道玄關的,只是我貪多了,想著三者齊修,否則哪裡會先傷己後傷人。你應該記住我的教訓,所以你便選擇一門修煉吧。」

  「嗯。」葉七點了點頭。

  佛舍利泛著莫名光彩,佛宗的大成就者月光菩薩亦悄無聲息的湮滅在此處。

  黃泉宗主握著佛舍利卻不以為自己已經掌握住命運。

  但是,他抬眸望天,心裡幽幽想著,「至少在此刻我改變了歷史。」

  …

  …

  古廟裡,正在閉關修行的四大神王同時噴出一口逆血。他們互相看了一眼,眼中生出抹之不去的哀傷和沉重。

  …

  …

  季寥忽地覺得心裡一下子輕鬆了不少,隨後又有些茫然。

  他不明白此時的情緒因何而生,只是很快察覺到天書變得氣息奄奄。他去探查天書,卻發現它極度虛弱,而且化為一個繭,幾乎沒有生息。

  季寥很是關心的探測多次,終於察覺到那個天書精神力凝結的繭,蘊藏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生機,好似天書有了新的變化。

  遠處流水潺潺,凌霄正帶著蘆花去烤肉。

  蘆花餓了,而且凌霄亦久已不食味。

  季寥從精神境界脫離,望著遠處的山梁,一個玉容姣好的女子正看著他。季寥一步踏出,眨眼抵達她面前。

  他道:「你可沒有按照約定出現在蓮花峰。」

  女子自然是神主「婧衣」。

  「婧衣」道:「蓮花生大士並沒有出現,我自然沒必要出來。」

  「那你現在為什麼來?」季寥問道。

  「婧衣」道:「黃泉宗主。」

  季寥道:「他怎麼了?」

  「婧衣」道:「我估量錯了局勢,黃泉宗主不是我以為的那個人,現在又多出一個佈局的傢伙。而且你我怕是成了黃泉宗主的獵物,我特意來提醒你,要多加防備。」

  季寥說道:「我會防備的,但我還有其他的事要請教你。」

  「婧衣」瞥了一眼蘆花,不等季寥說明,就已經瞭然他要問什麼,她說道:「那個小女孩確實不是蓮花生大士,不過你做的很對,你帶著她,等於掐住蓮花生大士的脖子,現在想來,她一定難受得不行。」

  季寥好奇道:「蘆花到底是什麼來歷,我現在只能猜出她是某位神佛的化身。」

  「婧衣」微笑道:「請恕我賣下這個關子,而且我提個建議,你要不是試著將她養大,雖然她現在看著普通,但過個十年,定然是絕世美人。那時,保管你享盡艷福。」

  季寥不理會「婧衣」的調笑,說道:「你還這麼輕鬆,看來黃泉宗主給你的壓力並不是你說的那麼大。」

  「婧衣」悠然道:「你還沒覺醒,自然不知道,此間的勝負固然重要,卻不至於能起到決定性的作用。我們的對決,還會在許多的時空展開,現在這個時空,不過是如國家相爭,即使敗了,也只是一城一地的損失。」

  季寥暗自記下她的話,心想:「我自然不是你以為的大人物,不過你們的對決,倒是真有意思。」

  他甚至覺得這種別開生面的多時空對決,對他接下來的修行是一種啟發。。
die5757 發表於 2018-2-6 14:06
第109章 欺騙現實

  神主「婧衣」又走了,如她來時那般突然,不過季寥仍是能感應到她留下的一絲神道氣息。

  繼續在山樑上吹了一會風,季寥才回到凌霄和蘆花那裡。

  季寥對凌霄道:「青玄需要你的守護,你該回去了。」

  凌霄道:「叔叔,你呢?」

  季寥道:「我還有別的事要做。「

  凌霄沒有追問,她清楚如果季寥叔叔覺得有必要說,就一定會說,想來他是有些不想說的。

  凌霄化為一道劍光,歸去青玄。

  蘆花看著季寥絕雲氣,破青冥,好不羨慕,她道:「哥哥,我也能修煉麼?」

  季寥拍拍蘆花的小腦袋道:「當然能。」

  「那我多久能飛?」蘆花睜大眼珠問道。

  季寥道:「很快。」

  …

  …

  這次季寥栽了跟頭,蘆花確實有極好的修行根骨,超高的元氣轉化效率,但是她的精神遠不足以駕馭超自然的力量。

  蘆花的神魂之力很弱,比許多普通人都要弱。如果普通人的神魂是燭火,那麼蘆花便是螢火。

  「她的神魂不應該這樣弱。」季寥做出判斷。

  蘆花即使無法修煉,季寥也不會丟下蘆花,如同神主「婧衣」說的那樣,帶著蘆花便是扼住蓮花生大士的咽喉,他深以為然。

  蘆花定是某位神佛化身,且對號稱三世諸佛一體相的蓮花生大士極為重要。

  即使季寥尚未親眼見過蓮花生大士,但也從此前的種種事跡知道,他和對方的矛盾是不可調和的。

  相比起黃泉宗主的威脅,蓮花生大士才是他真正的大敵。

  季寥更想弄清楚,他身上的那些秘密究竟是什麼,蓮花生大士必然是一個突破口。

  接下來,他一路向北,目標直指那座小廟。

  …

  …

  陰山遍佈了黃泉魔宗的魔兵,這裡已經是黃泉魔宗的大本營。

  季寥帶著蘆花走進陰山,卡著關要的魔兵將他們攔住。

  「此處不許外人進出。」

  季寥淡淡道:「我不是外人。」

  魔氣森森,季寥霎時間如一座魔神行走在大地上,所有魔兵本能的匍匐在地上。他們身為魔兵,對於上位者的服從,已經深入骨髓裡。

  季寥只是小小試了一下天魔法身對氣息的模擬,效果果然很好。

  有天魔法身,他是神、是仙、是佛、是聖,旁人都是難以分辨的。

  傳說中的自在天魔本來就是變化之道的極致。

  佛宗曾有高僧說過,你永遠不知道一個天魔的真面目,因為他有無數偽裝。剝下一層偽裝,又是另一層偽裝。

  季寥心裡很清楚,他還沒有徹底被魔性佔據內心,否則的話,當將天魔所有偽裝撕下來時,便會發現,裡面空空蕩蕩。

  天魔沒有心。

  …

  …

  時隔五十三年有餘,季寥再度來到小廟。這裡是陰山的地底,靠著黃泉。

  當四大僧王集體閉關後,小廟再無力卡主黃泉魔宗。

  陰山地底的地穴很廣大,像是另外一個世界。頂部的岩石層不時滴落陰冷的水滴,像是下著淅淅瀝瀝的雨。

  地穴裡還長著能發螢光的植被,所以行走其中,並非完全處於黑暗,哪怕季寥即使沒有神通法力,也早已習慣了黑暗。

  將廟門的鐵環叩動,發出深沉的響聲。

  過一會,廟門吱吱打開。

  廟外面很潮濕,廟裡面是另一方天地,曲徑通幽,花木深邃。

  開門的是一位翩翩美男子。

  季寥也認識。

  這人就是晏幾道,當初叛離玄天派,加入廟的那個人。

  五十年過去,他儼然是破妄境的大修士,離元神不過半步之遙。這樣的人物,世間歷來不多。

  「是你?」晏幾道略有些遲疑,因為季寥的氣質生出了很大的變化。

  「不錯,是我。」季寥道。

  晏幾道問,「你怎麼找到這裡了?」

  季寥微笑道:「其實我比你先來過這裡。」

  本來沉靜自如的季寥氣質一變,寶相莊嚴。

  人還是那個人,給人的感覺完完全全不同了。

  廟裡湧出許多僧人,有大部分人都見過季寥。

  「恭迎世尊。」

  晏幾道神情一震,他霎時間明白了,季寥就是廟一直在尋覓的世尊。這明明是青玄上任掌教的師弟,怎麼就成了廟的領袖。

  季寥拍了拍晏幾道的肩膀,微笑道:「驚不驚喜,意不意外,以後跟著我混,我看好你。」

  晏幾道的神情略有些木訥。

  季寥很清楚,晏幾道早該得悉他真實身份的,但當初洞玄子做下手腳,隱瞞天機,便是四大僧王都不知季寥的真實身份。

  否則早殺上青玄,去恭迎他這個世尊了。

  同時季寥更清楚,洞玄子的能力怕是比他想像的還可怕。對廟這樣的勢力,憑空隱瞞住一個在世間有偌大名聲人的身份,使人睜眼如盲,簡直就是天魔主的手段。

  他這個師兄到底是什麼人,直到現在,季寥都還是很迷惑不解。

  不過季寥說這是天魔主的手段,並非隨意下的結論,因為他深悉心魔**,練到極高的境界後,便有可能做到這種事。

  顛倒夢幻真假,欺騙現實。

  如此一來,自己那位師兄,竟也和心魔**扯上了聯繫。

  如果季寥再大膽一點,甚至都要懷疑自己的心魔**就是洞玄子留下的,只是這樣一來,也太過天荒夜談。

  畢竟洞玄子真算計得這麼厲害,豈不是操縱了過去未來,那也太過匪夷所思。

  他情願相信,其中是另有緣故。

  …

  …

  廟裡的大殿,陳設和過去沒有分別。

  季寥高居神龕之上,俯視下方眾人。這次他比前次有底氣的多,畢竟在這個時空的修行,季寥逐漸臨近尾聲。

  晏幾道站得靠前,顯然如今的他在廟的地位不低。

  「四位僧王在哪?」季寥首先開口問道。

  「回稟世尊,四位僧王受了重傷,正在黃泉深處調養。」晏幾道回道。他很快接受了季寥的身份,決心主動向世尊靠攏。

  無論多嚴密的組織,都避免不了因為人情利益產生的派系。晏幾道身份很高,但畢竟是廟的外來者。

  而他也清楚,季寥亦很是需要他的靠攏,才能名副其實的掌控住廟。

  「我要去見他們。」季寥直接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8-2-6 23:56
第110章精神世界

    廟有很多層空間,互不相通,季寥到了廟裡,心魔大法受到了壓制。但又感到很是自如,因為他是廟的主人。

    四大僧王在廟裡很下面的一層空間裡,並不大,空空蕩蕩,甚至沒有元氣。

    季寥到了裡面,都覺得很清苦。

    四大僧王盤坐在空間的中央,面容枯槁,像是要入土的老人。

    季寥一出現,他們就一起看過去。

    紛紛見禮。

    他們行動還是自如,但那種垂暮的衰朽氣,已然掩蓋不住。

    季寥看向定自在僧王,問道:「你們怎麼了?」

    定自在僧王道:「黃泉宗主殺死月光菩薩,從他手裡拿到了佛舍利,並憑藉佛舍利,隔空重創了我們。」

    季寥心裡一突,他回廟裡,就是為了取得佛舍利,圓滿佛法,如此一來,他這一步卻是卡住了。

    他也不是很遺憾,即使沒有佛舍利,他也能修行高深的佛法,只不過時間會比他預料的久很多。

    因為現在他只能依靠自己,不再似之前,有天書幫忙。

    季寥道:「你們的傷勢怎麼樣?」

    四大僧王心中一暖,佛舍利丟了,世尊並未顯得在意,而是先問他們的傷勢,這是大慈大悲的佛心體現。

    「不妨事,我等氣息衰朽,卻可趁此修煉生死轉輪大法,一旦練成後,我們法力定會更勝從前,屆時再同世尊合計取回佛舍利的事。」定自在僧王說道。

    季寥微笑道:「不必了,既然沒有佛舍利,我就依靠自己修煉。」

    定自在僧王道:「世尊自有佛性,但要修成無上佛法,非是一朝一日之功,是怕耽擱越久,越容易出變故。」

    大辯僧王道:「不然,世尊沒有佛舍利,亦有另一個辦法使世尊快速修成無上佛法。」

    定自在僧王神色一動,說道:「確實還有一個辦法,只是此法兇險無比。」

    季寥略感好奇,問道:「什麼辦法?」

    定自在僧王略顯猶疑。

    大辯僧王道:「廟最下面一層空間,乃是昔年靈山的邊角材料,取自無何有之鄉,裡面一無所有,既無宇,也無宙,世尊進去和出來時,都會是同一刻,但因為裡面一切皆是虛無,剎那即是永恆,如果意志稍有鬆懈,很可能直接精神崩潰。」

    季寥沉吟道:「有沒有更詳細的資料?」

    定自在僧王見大辯僧王都說了,於是點出一指,有蓮花生,落在季寥面前。

    季寥嗅到蓮花香,立即得悉了那一層空間的所有資料。

    他淡然道:「我便去那裡修煉。」

    四大僧王沒有阻止,他們都很清楚,世尊之所以是世尊,便先要受世間極致之苦厄。

    這和凡人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是一個道理。

    廟裡的空間,只消知道了地方,季寥都可以去。

    他不想等了,直接去那一層空間。

    非是季寥太過急迫,而是太過瞻前顧後,反而更動搖意志,不如以一顆無畏心,去經受磨礪。

    穿過一層屏障,季寥全身暖洋洋的,他彷彿進入溫泉裡,然後突然變得極冷,他甚至聽到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像是金鐵交鳴。

    五感不斷經受極端的考驗,直到季寥豁然間,收束掉所有的念頭,一切方才歸於平靜。

    這裡面其實什麼都沒有,他遭遇的感受,實際是自身感覺的無限放大。

    正因此處無所有,他一進來便成了「有」,在極致的「無」襯托下,任何「有」都不可思議的顯著起來。

    季寥在關鍵時刻,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遭遇的根源,進入深沉的禪定。

    否則他可能會被那些恐怖的極短感覺,折磨得發瘋。

    當他念頭定住時,整個人便如石頭一般,沒有情緒起伏。

    可是這樣一來,他沒有了念頭,便和死物沒有區別。

    這裡沒有時間的概念,或許會讓他直接迷失掉自己,失去對自我的認知。

    念頭再度泛起,紛雜的五感,再度開始折磨季寥。

    但他想明白這件事後,便決定繼續接受這種考驗,直到撐不住,再度進入禪定。

    在這個空間裡,折磨季寥的便是他自己。

    當他想起人生經歷的種種美好時,簡直如登極樂,可是很快便會陷入無邊的悔恨和遺憾中。

    因為美好終歸會逝去,當時的一點點遺憾,此際都會化成無邊的痛苦折磨。

    念頭並不是一念生一念滅,而是如海裡的水,到處都有起伏。

    無字經的經文奧義,便參雜在那些念頭中,飄忽不定,十分雜亂,東一個,西一個,不成系統。

    季寥於是一字字的去尋找經文,每找到一個,都在痛苦折磨中,將經文的奧義牢牢記住,化為身體的本能。

    每一字經文被記住,都會化為妙不可言的玄機。

    無字經的字便是意,記住了便等於理解。

    其所以無字,正是其玄關所在。

    無字者,無字之形也,其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理解無字經後,自然也不記得經文的字。

    一邊修行無字經,一邊經歷情感放大帶來的痛苦。

    季寥時而嚎啕大哭,時而歡笑不止。

    半邊臉悲傷,半邊臉喜悅,有時候,七情六慾同時顯現在臉上。

    每到這種時候,都是他心魔大法最洶湧澎湃之時,直接蓋過太上劍經的道境,想要徹底佔據季寥的內心。

    季寥體內的三種力量,分別是魔力、道力、佛力,而魔力顯然佔據著上風。這不是簡單的因為他修成天魔法身的緣故,而是季寥自己離不開人世間的情慾。他有情有欲,自然六根不淨,道心不平。

    可他改不了自己,他就是那個活生生的季寥,而非斷情絕欲的神聖。

    當季寥的精神世界,不停泛起波瀾時。

    天書所化的精神之繭,竟開始汲取季寥的情慾念頭。

    繭裡的氣息波動愈發趨於強烈,一根看不見的線,將季寥同繭聯繫起來。季寥能感受到繭裡的氣息,很是飄渺溟濛,不可言說。

    玄之又玄,妙之又妙。

    而季寥的情慾念頭,竟也影響到了繭,那種飄渺溟濛,漸漸隱去,氣息變得起伏不定。

    繭裡藏有的事物如同一面鏡子,如實的將季寥所有一切反應出來,那像是另外一個他。

    某一刻,繭子開始破開。
V123210 發表於 2018-2-7 21:26
第111章天人劫

    在這一刻,季寥的雜念起伏到最高潮,如同火山迸發,滾滾的岩漿,吞沒一切。這是一場摧毀道心的大災難,季寥此刻好似同時承受著千百世輪迴積攢下來的痛苦。

    精神之繭徹底破碎,放出熾烈的白芒,那是絕對的光明世界。與此同時,季寥同無字經結合的精神猛地紮進光明中。

    一切雜念帶來的痛苦,都在剎那間消失無蹤。季寥的精神彷彿進入了一個新生的純淨精神體內部,無數信息紛至杳來。

    「轟」的一聲,四面八方傳來如同潮水一般密集的鐘聲。這些鐘聲如同鐵匠的鐵鎚,不停敲擊季寥的精神。

    季寥的精神和新進入的精神體,如同冶煉的合金般,在鐘聲敲擊下,完美融於一體。

    終於,最後一絲鐘聲落幕,季寥的精神和進入的精神體徹底無分彼此。

    他不再是季寥,而是了悸。

    睜開眼睛,季寥赤著上身,大汗淋漓。

    他很快明了自己,突然間又有了新的身份。現在他身處的世界絕不是精神世界,而是另一個真實動人的時空中。

    新的身份裡,他是一名僧人,法號了悸,這和他在大涼王朝那一世的法號一樣。身處的地方叫做飛來峰,他是飛來峰上天音寺的住持,此前他聽到的鐘聲便是天音寺的飛來鐘。

    如果法號了悸僅是巧合,那麼飛來鐘和飛來峰便是不能解釋的巧合了。因為這兩個事物,都是他在大涼王朝那一世的手筆,而且飛來峰下還有一座聞名於世的西湖,亦是跟季寥那一世密切關聯。此處絕對跟他那一世有關聯,但從記憶裡,卻找不出一脈相承的歷史淵源來。

    不過也不是全然巧合,當初他在飛來峰立下佛塔叫做報恩塔,而這裡的飛來峰雖然有佛塔,卻改名叫做雷峰塔,裡面鎮壓著許多危害蒼生的妖魔。

    而新的身份了悸,亦非過往的那種附身,而是過去的了悸彷彿便是他自己,只是那時他並未覺醒成為現在的季寥。

    也就是說季寥和這個時空的了悸,本身從一開始就是一個人。

    因此季寥能夠全盤接受了悸的身份過往,且沒有任何疑惑。如同是做了個大夢,終於醒來一般。

    當世有兩個大國,分別是南唐和北晉,一南一北,以雲嶺為界,對峙了上百年。而且在這個世界裡,妖魔橫行,世人飽受磨難,所以像了悸這樣的得道高人經常會出去降妖除魔,亦是他在世間立下了赫赫威名,甚至會偶爾入身處的國家南唐朝內說法,備受一眾王公大臣的尊敬,乃至於當今南唐天子,都不時會對天音寺降下破格的封賞。

    了悸抓住的妖魔,都不是普通的妖魔,最少都有四五百年的道行,開啟靈智,化成人形的妖魔比比皆是,但都毫不例外被他收服,鎮壓在雷峰塔下面。

    他在這個時空,本身就是無敵的存在。

    季寥能夠清晰感受到體內澎湃的佛力,仔細聆聽,已經不能用江河奔湧來形容,簡直就是海潮。

    而且這些佛力分明是根源自無字經。

    可以說現在的了悸,和練成天魔法身的季寥,從實力上來講,很難分出高低。面對這一身高深至極的佛法,季寥掌控起來毫無生澀感,就像是這些佛力,本身就是他辛辛苦苦修煉出來的。

    了悸有三件法寶:

    第一件就是飛來鐘,此鐘一響,方圓百里的妖魔,凡是道行不深,都得現出原形,若是道行深厚,聽到鐘聲,亦會神魂遭遇針刺一樣的痛苦;

    第二件法寶是紫金袈裟,穿在身上,能夠降服心魔,若是對來對敵,更是剛猛無儔;

    第三件法寶是紫金缽,了悸降服的妖魔都先放在紫金缽裡面,任憑是絕世大妖,進了紫金缽都休想逃出去,待到在裡面飽受折磨後,了悸才會將妖魔放進雷峰塔鎮壓。

    本身法力無邊,又有三件法寶,以致於世間的妖魔,都是聞了悸之名色變。

    而且了悸降妖伏魔無數,一直以來都希望自己能夠憑藉這些功德,去往極樂淨土成佛,但他始終都沒有得到進入極樂淨土的契機,只以為自己修行不夠,常常為此苦悶。

    一旦了悸陷入苦悶,就會拋開一切,進入現在身處的密室閉關。

    密室是一處天然的洞穴,很是寬廣,四壁雕著許多浮屠。

    不過現在的了悸,意識情感卻是由季寥主宰,顯然和過去不一樣,他對所謂的極樂淨土毫無嚮往,自然也不會為此苦悶。

    回到寺內,自有小沙彌替他準備好幹淨的僧衣僧襪僧鞋。

    季寥使了一個水法,看見水裡自己的倒影,身材高大,相貌俊秀,活脫脫一個美男子,只是又成了光頭。

    看了自己外貌後,季寥便將注意力放在其他事情上。

    他覺得自己成為了悸的原因,必定跟自己的佛法修煉脫離不了乾係。不過他在心魔大法上有極高造詣,所以很清楚現在自己不是做夢。飛來峰、天音寺、雷峰塔、西湖都是真實的事物,沒有半分虛假。

    到底他如何才能回到廟裡的精神世界,這是值得推究的事。

    但他也不為此太過著急,多次輪迴的經歷,讓季寥習慣了既來之則安之。

    正當季寥放寬心時,他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怎麼開始渡天人劫了?」這是天書的聲音。

    季寥聽到天書的聲音,略感意外,他問道:「你在哪,什麼是天人劫?」

    「我不在你身處的時空,但能看到你,你現在正在經歷天人劫,邁過這一步,便是真正的天仙,而且也不是每一個天仙都要經歷天人劫的,不知道為何你碰上了,還有你明明還沒煉成元神,按理說,是不具備經歷天人劫的資格。」天書的聲音分外疑惑。

    季寥聽了天書的話,消去不少疑惑,他本來就預計自己會「一步登天」,如今經歷天人劫,成就天仙,倒也不算突兀。

    但他還是有疑問,他道:「你究竟在什麼地方呢?」

    「我在無何有之鄉,正是你帶我進去的,這裡對我恢復傷勢有極大的幫助,至於你一定得度過天人劫,才能從裡面出來到我這裡。」
V123210 發表於 2018-2-7 23:57
第112章以一尺之道,壓服一丈之魔

    季寥問道:「天人劫的內容是什麼?」

    「天人劫的內容向來是因人而異,如果是你的話,我猜應該和情慾有關。」天書道。

    季寥道:「情慾?」

    天書道:「我知道你向來是不熱衷斷情絕欲的修行之道,不過存在便有道理,這種修行方式的盛行,實是跟情慾對修行的危害有關。至於有什麼危害,我想你很清楚。」

    季寥點頭,說道:「但我一直以來,都能克服那些弊端。」

    天書道:「我起初確實認為你能夠克服情慾帶給你的弊端,但現在對此,我有不同的看法,季寥,你沒有動過真情。」

    季寥道:「你錯了,我有。」

    他想起顧葳蕤和季笙,季寥自認為,他對於兩人都付出了真實的情感。

    天書道:「我雖然沒有情感,但真情會使人捨生忘死,拋開一切,不問其餘,你自問,你真能做到這一些。」

    季寥不由沉吟,終歸嘆息道:「不能。」

    天書道:「天人劫針對的便是修道者自身的弱點,你自問有情,卻沒有至真之情,若要無情,卻也非你所願,所以你只能徘徊在兩者間,既不能進,又不能退,過不了這關,你就會一直困在這裡面。」

    季寥道:「難道我憑力量,不能破碎虛空,回到你所在的地方?」

    天書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總該聽過吧,天人劫便是如此。除非你真正開悟,能以一尺之道,壓服一丈之魔,否則你總不能用自己的力量破開這個世界。」

    季寥道:「我大致明白了,不過你怎麼這麼瞭解天人劫?」

    天書道:「因為天人劫是以前的『我』創造出的。」

    季寥忍不住想罵人,但還是忍住了,他繼續問道:「你既然創造了天人劫,難道沒留下什麼後門?」

    老實說他是沒多少閒心來度過什麼天人劫的,而且天書也說過,天人劫也不是人人都要經歷的。

    「我對於天人劫的記憶缺失了一些,所以不清楚有沒有,因此你還是直接自己想辦法度過天人劫比較好。」天書道。

    「那你還有什麼用?」聽到天書的回答,季寥直接沒好氣道。

    天書道:「有,我可以記錄你渡劫的經歷,說不定能總結出一點有用的東西。」

    季寥道:「你還是別記錄了。」

    「嗯,你不想我偷窺你,那樣也好,我在這裡養傷,等你回來。」天書道。

    季寥道:「對了,你怎麼受的傷?」

    天書道:「因為黃泉宗主,他已經越來越危險了,還好你正經歷天人劫,出去後應該能和他抗衡,否則咱們可能會受到極大的威脅。而且還有一個不好的消息告訴你,咱們回去山海界時空的道路被截斷了。」

    「什麼?」季寥不由驚訝道。

    天書道:「有人截斷萬古,咱們並不是想回去就能回去了,所以咱們沒了退路。」

    季寥道:「難怪你說我們可能受到極大的威脅,這件事倒也不急,反正我還在渡天人劫。」

    天書又道:「你想要聯繫我時,在心中默念我便成,我能感應到。」

    它說完之後,季寥立時能察覺天書和自己切斷了聯繫。

    知道天書沒事,季寥還是挺高興的,不過想起現在自己渡這個莫名其妙的天人劫,罪魁禍首就是天書,又不怎麼高興了。

    但事已至此,季寥懶得多加抱怨。

    他開始細細思索,這天人劫的事。

    天書說他的劫,跟情慾有關,又提出「真情」的事,絕非無的放矢,只是其中究竟,怕要等到時才見得分曉。

    不一會,外面傳來敲門聲。

    「開門。」

    隨即進來兩個小沙彌。

    原來明日季寥得下山說法,因此兩個沙彌問需要準備什麼。

    說是準備,其實是帶些米麵乾糧下山,救濟窮苦百姓。

    季寥沒有多吩咐什麼,直接讓他們依循前例。

    …

    …

    一輛馬車緩緩行駛在官道上,季寥平靜坐在裡面。馬車的車廂很大很舒適,這是南唐都城的某位王公特意請高明的匠人打造的,十分舒適。

    無論是原先的了悸,還是現在的季寥,都不是那種喜歡吃苦的人,所以接受了好意。

    而且了悸身為天音寺主持,要弘揚佛法,若是行頭寒磣,不免遭人質疑,他總不能每到一個地方,都顯示佛法,讓人拜服。何況世人愚昧,見到華貴奢遮之物,才容易心生敬畏,所以佛門修浮屠,建寶剎,弘揚佛法,多是抓住了世人的這種心理。

    很快靠近了城池,外面的嚎啕聲,傳入季寥耳朵。

    駕著馬車的沙彌,探進車簾,稟報導:「住持,城外有許多難民聚集著,咱們要不要下去看看情況。」

    季寥點了點頭道:「下去吧。」

    他心想,既然他的劫跟情慾有關,自然得多接觸人才是。

    不過後來,他才知道自己判斷錯了,他劫難的關鍵並非是人。

    …

    …

    這座城池叫江城,乃是南唐抗擊北晉的前線。

    前不久一場大戰下來,弄得不少百姓流離失所,晉軍雖然退去,但留下的難民卻成了地方官府頭疼的問題。

    難民聚集,死人、瘟疫以及飢餓都是常見的問題,由於缺糧,人性醜陋的一面,也會在此時展現出來。

    為了一個窩頭或者一碗看不到幾粒米的粥水,都會引起幾個人的爭搶,大打出手,甚至頭破血流。

    這種事顯然兩個沙彌都司空見慣了。

    他們熟練的從儲物法器裡取出涼棚,然後堆起裝滿饅頭和米麵的袋子。

    得到季寥允許後,便開始發放饅頭和米麵,救濟難民。

    每一個難民來接饅頭時,沙彌都會不厭其煩的問一句,「知道饅頭和米麵是誰發的麼?」

    如果難民不知道,沙彌便道:「這是飛來峰天音寺的住持了悸禪師發放的。」

    這是天音寺不成文的規矩,一開始有僧人問過,為何寺裡行善,還要加上這麼一條,實在顯得功利。

    當時寺內的高僧回道:「世人逐利,若行善沒有回報,願意行善的人便少了。此所以為世人之嚮導,非為一家。」

    這個故事也在世間流傳開來,因此若有人譏諷天音寺行善邀名,便有人拿這個故事去懟他。
die5757 發表於 2018-2-8 18:17
第113章 人、鬼、妖

  有人等不及插隊,於是為了爭搶靠前的位置,難民們互相大打出手。

  季寥靜靜看著這一切,沒有阻止。

  哪怕他只要動一個念頭,事態就會平息。

  難民群的變故,來得快,平息得也快。

  直到發夠了足夠難民食用數日的口糧,季寥才吩咐沙彌停止發放食物。季寥和沙彌準備離開,因為沙彌是從一個小袋子裡倒出無數饅頭和米面乾糧的,所以難民知道季寥他們是傳說中的神仙,因此都敢擁上去攔阻他們,只是自覺的磕頭謝恩。

  季寥一隻腳已經踏上馬車,出現了意外。

  一個乞丐攔住了他。

  沙彌喝問道:「我們已經給你們每個人都發放了口糧,你還不知足?」

  季寥擺擺手,對沙彌道:「這個人沒有領取口糧,你取一份給他。」

  沙彌知道住持法力無邊,絕不會說錯,準備再取一份口糧出來。

  乞丐大聲道:「我不要口糧,求佛爺開恩,救一下我的學生。」

  季寥看了看他,說道:「你不是乞丐。」

  乞丐慚愧道:「我在附近的一個私塾教書。」

  季寥輕輕頷首,對沙彌道:「帶他進車廂。」

  揭開車簾,裡面既寬敞又乾淨,還有清新好聞的檀香。

  乞丐遲疑道:「我坐在外面就好了。」

  他衣衫襤褸,看樣子很久沒有洗過身體,還有臭味。

  季寥道:「進來吧。」

  乞丐見季寥語氣堅決,便進入車廂。

  沙彌問好位置,駕著馬車穩穩當當行駛。

  …

  …

  車子緩緩停靠在一座破落的私塾前,這裡本是一座村莊,現在卻看不到多少人煙。

  在乞丐的指引下,他們進入私塾,裡面還剩下六個孩子。

  乞丐說道:「他們的父母都不在了,只能跟著我。」

  其中一個孩子躺在稻草裡,身上蓋著一件讀書人常穿的青袍,不消說,那本是乞丐的衣服。

  季寥道:「生病的孩子是他?」

  乞丐猛地點頭。

  季寥道:「他不是病。」

  乞丐道:「可他明明身體很不舒服,而且氣息微弱,希望佛爺發發慈悲救救他。」

  季寥搖頭道:「我倒是能救他一時,但這些孩子若繼續留在你身邊,恐怕都會變成他這樣子。」

  乞丐愧疚道:「我盡力撫養他們,教他們識字,但一個人的能力還是太有限了,等明天我就進城去找官府,希望官府能有所撫恤。」

  季寥道:「跟這些事沒關係,問題在你。」

  乞丐露出不解的神色。

  季寥道:「你是死人,他們是活人,活人長期跟死人在一起,自然也就沾染上了死氣,最好的辦法是,你去你該去的地方。」

  乞丐不由茫然。

  「我沒有死。」他喃喃道。

  沙彌看向季寥。

  季寥歎了口氣,說道:「收了他。」

  沙彌已經有些修為在身,乞丐沒死多久,即使有些鬼陰之氣,仍舊對沙彌造不成多少威脅。

  沙彌拿出一隻小袋子,口子對著乞丐,然後乞丐慘叫一聲,小袋子鼓脹起來,而乞丐消失了,只留下衣服。

  那些孩子們看到沙彌用袋子收走乞丐,便圍上來,想要打他。

  沙彌喝了一聲,如獅子吼,將他們鎮住。

  他問季寥道:「住持,這幾個孩子怎麼辦?」

  季寥道:「他們身上都有些鬼氣,又是孩子,今後一段時間,很容易沾上不乾淨的東西,只能將他們帶回山上去。」

  「好的。」沙彌道。

  季寥道:「把袋子給我。」

  接過袋子後,季寥對著袋子念了一段往生咒。他佛法高深,唸咒時,腦後還有一道虹,這是菩提佛光。

  既可以護身,又可以制敵,還能用來超度鬼魂,妙用很多。

  念完咒語,打開袋子,乞丐縮為寸許小人從口子裡出來,對著季寥拜了拜,然後依依不捨地看著那些孩子,神魂漸漸散掉。

  這世間的鬼魂往生,便是先消散在天地,然後化為純淨的魂力,再在新生兒的體內聚集,成為一個新的生命。

  而那些執念深重的鬼魂,就不肯消散,常駐世間,成為鬼物。

  不過這種輪迴機制確實很不健全,一個人死了便死了,若有來生,那也是完完全全的另一個人。

  只是這種事已經涉及到輪迴大道,季寥現在雖有滔天佛法,卻沒法改變這種輪迴規則。何況他本也不是大慈大悲的高僧大德。

  他可以順手救難民,救這些孩子,太過麻煩的事,卻又不肯去做了。

  等乞丐的魂魄消散後,季寥看向外面,輕輕道:「妖?」

  他將腳往地上一跺,堅實的地面泛起波紋。

  下一刻,季寥便出現在私塾外,步步蓮花生,速度比飛行絕跡的劍修還快。

  終於在季寥的腳踏在湖波上,四周岸柳如煙,水清見底。

  此處是西湖。

  他面前的岸上,有一個姑娘,著著青衣。

  青衣姑娘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正是鮮嫩可人的年紀,她梳著一條辮子,搭在肩頭前,蔥嫩的手指捻著辮子尾,右手雪白的皓腕,帶著一串天青色的佛珠。

  她烏黑的眼珠子盯著季寥打轉,說道:「大和尚,你攔著本姑娘做什麼?」

  季寥道:「我聞到了妖氣,所以過來看看。」

  青衣姑娘吐了吐舌頭,脆聲道:「你要收我麼?」

  季寥笑了笑,說道:「不收你,再見。」

  青衣姑娘略感意外,她平日裡見到的那些和尚道士若知道她身份都會喊打喊殺,怎麼這個和尚知道她是妖怪後,還不收她。

  她還沒繼續追問,水波蕩漾起來,眼前的和尚消失在她視線裡。

  青衣姑娘嘟著嘴,低聲道:「好奇怪的和尚。」

  她沿著湖堤楊柳,到了一個水榭上,水榭上擺著許多盆栽,還有綠蘿,一位白衣姑娘,彷彿天仙般的人,正在侍弄花草。

  她看起來比青衣姑娘大上好幾歲,比起青衣姑娘的鮮嫩,更有一種成熟動人的風情。

  「姐姐,我剛才去那間有鬼的私塾玩,碰到了一個奇怪的和尚。」青衣姑娘將適才的經歷對著白衣姑娘描述了一遍。

  白衣姑娘神色大變,拍著胸口道:「你差點惹一場天大的禍事出來,你可知道那和尚是誰,他是飛來峰天音寺的住持了悸禪師。還好人家沒對你動手,否則你哪裡還回得來?」

  青衣姑娘道:「這個和尚很了不起麼?」

  白衣姑娘苦笑道:「都怪我沒跟你說這個人,本來想著,你總歸遇不到這樣的大人物,若是說了,你生出好奇,偷偷跑去飛來峰,豈不是害了你。」

  青衣姑娘愈發好奇,搖著白衣姑娘的胳膊道:「姐姐,你快告訴我他是誰。」

  白衣姑娘道:「你雖然化形不久,但以前也聽過金蟾王吧。」

  青衣姑娘道:「知道啊,這個大蛤蟆號稱有千年的道行,最盛時統領著上百座山頭,萬里之內的妖魔鬼怪,都要向他朝貢。只是我化形後,反倒是沒聽人怎麼提起他了。」

  白衣姑娘道:「你當然聽不到有人提起他了,因為金蟾王已經被這位了悸禪師收走,鎮壓在飛來峰的雷峰塔下。那樣一個妖王,當初麾下有上萬妖兵,連南唐北晉這些大國都要看這金蟾王臉色,卻被了悸禪師一人堵住洞府,端了老巢,被拿住鎮壓,至今不得翻身。你說人家要是想收拾你,還不是動動小指頭而已。你現在平安回來,就偷著樂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8-2-8 20:29
第114章 謠言

    「哦,知道了。」青衣姑娘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想著,「他一個人堵著洞府,讓妖王和上萬妖兵奈何不得,那得多威風啊,怎麼從外表一點都看不出來呢。」

    白衣姑娘亦輕輕嘆了口氣,瞥了青衣姑娘手上天青色的佛珠一眼,心裡幽幽想著:「只怕他也忘了我是誰吧。」

    人間有那麼多好風景,她幹嘛偏偏來西湖呢。又抬眸看向對面的飛來峰,興許是因為她很喜歡飛來峰早上的雲和霧,晚上的煙和霞。

    …

    …

    將那個陰邪之氣深入體內的孩子治好,然後吩咐沙彌將所有的孩子安置好,季寥便回到禪房。

    他走到禪房的木架邊上,這裡原本該掛著一串天青色的佛珠,如今卻帶在那個青衣姑娘手腕上。

    那是多年前的事,了悸當時見到一隻蛇妖,用蛇身堵住將要決堤的河口,讓下方的百姓得以順利搬走,心下有感,留下一串隨身多年的佛珠。希望蛇妖受到佛珠的佛力感染,今後修成正果。

    不過記憶裡那隻蛇妖是白的,怎麼又變青了。興許是修煉導致的結果。

    季寥翻出了悸這些記憶,心下有感,懷疑自己天人劫的情關,怕是應在那青衣姑娘身上。

    這可怎麼過。

    「照著正常套路,應該是先跟她談情說愛,然後再始亂終棄,不對,應該是再各自分開,隨後自己伴著青燈古佛,得悟大道。」季寥心裡想著那些道家前賢總結的套路。

    「只是和一條蛇談戀愛,怎麼都有點奇怪。」季寥自己雖然也當過人首蛇身的怪物,還做過草,可是人形習慣了,還是喜歡把自己當人看。

    何況蛇妖化形,仍然還是妖身,要完全得道人身,那青衣姑娘顯然道行未夠呢,她能化形,顯然不只是自己努力修行的結果。

    隨後他心裡呼喚天書,將事情說了一遍。

    天書道:「你再接觸接觸,若是生出一絲心動,便大概是她了,你得全身心投入,方能真正闖過情關。」

    季寥道:「這些事,我還是明白的。只是我從來沒追過姑娘,這事又得對方也發自真心方可,感覺略有些難辦。」

    「那我也沒辦法,畢竟你還有姑娘喜歡過,而我根本都沒經歷過情愛。」天書道。

    …

    …

    近來了悸住持常坐在山巔發呆,天音寺的僧人們都很好奇,住持也不出去降妖除魔,更不去閉關,實是奇怪得很。

    但了悸禪師到底是住持,他行為再奇怪,旁人也只當住持自有道理。

    不過新上山的那幾個孩子,多少還有些野性,其中一個正是被季寥治好的那孩子,好奇去問季寥為什麼坐著發呆,難道住持不用去種地麼?

    季寥聽到後,只是一笑。這幾個孩子,已經忘記了當初私塾裡發生的事,對於他們,那件事著實是陰影,故而寺內的僧人使其遺忘,著實是季寥默許的。

    季寥心情倒還是不錯,就隨口說了幾句,主要是關於女人的。

    小孩子嘴裡不把風,於是:

    「知道麼,住持動了凡心。」

    「你這消息一點都不靠譜,住持是想修行更進一步,準備參悟歡喜禪。」

    「你也落伍了,我新得到消息,住持準備找個根骨佳妙的女子,同他一起雙修。」

    「來來來,我知道住持看上了誰,據說是西平郡王的郡主,那位可是南海神尼的嫡傳弟子,論出身倒也配得上住持。」

    「錯了,明明是衛國公家裡的小女兒,那可是當今南唐皇后的親侄女,而且道家許天師親口說過,這位是天生道骨,說不定將來能修行到白日飛昇的境界,此等女子,才配得上咱們住持。」

    「都錯了,我已經聽說北晉的國主已經派出送親使者,準備將晉國那位長公主送到咱們天音寺來。」

    眾人的八卦,越傳越離譜,季寥倒也聽得好笑。

    這個世界的出家人一般是禁制婚嫁的,但對於權貴和季寥這等人物,自然是沒這個規矩的。

    以往了悸是一副清心寡慾的樣子,自然沒有人準備來自討沒趣,現在消息是從天音寺傳出來,由不得那些勢家蠢蠢欲動。

    要知道天音寺超然世外,可是在世間影響力極大,尤其是季寥實是名副其實的世間第一人,若誰攀上這門親事,哪怕是自家的女兒,只跟季寥有了點露水情緣,對於家族地位的提升,都是難以估量的。

    畢竟了悸禪師,在世人心中,可是一己之力,便可以改變天下大勢的。

    季寥也不準備闢謠,反正他對這個世界的修行還是有些感興趣的,正好趁此觀摩一下。

    以前的了悸,就是一心撲在佛法上,對別的修行流派毫無興趣。不過也正因為此,他居然把無字經練得登峰造極。

    至於無字經的來歷,還是跟季寥有關,因為天人劫的世界本身就和季寥有莫大關聯,有了無字經,再正常不過。

    …

    …

    西湖邊,一座水榭裡面。

    「姐姐,你沒有發現麼,最近附近好熱鬧,以前半天都不見一個修行人,現在在集市上都能遇到好幾個。」青衣姑娘湊到白衣姑娘耳邊道。

    她吹著氣,弄得白衣姑娘耳根發紅。

    白衣姑娘嗔道:「你口水快沾到我臉上了。」

    青衣姑娘嘻嘻道:「我的口水可香了,好多男人想吃呢,你還嫌棄。」

    白衣姑娘掐她腰道:「你是妖,可不許去招惹男人,那些人根本承受不了你的蛇毒,會弄出人命的。」

    青衣姑娘撇嘴道:「我知道了,又不是三歲小孩子。」

    白衣姑娘道:「好了,我這不是提醒你麼,你就當我嘮叨了一點,好吧。對了,你說這些天發生什麼事了,怎麼來那麼多修行人。」

    青衣姑娘嘖嘖道:「還不是飛來峰那位了悸主持,據說人家要招親呢。」

    「什麼。」白衣姑娘正在澆花的手一顫,不小心將水灑到鞋襪上。

    青衣姑娘奇怪道:「人家招親,關你沒什麼事。」

    說著她狐疑地看著白衣姑娘道:「姐姐,你不會和那個和尚有不可告人的關係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8-2-9 21:42
第115章 賭局

    季寥下了帖子出去,說是要在六月十九,觀自在成道的日子在天音寺說羅漢道果,修行者不限男女,都可以上山來聽講。

    本來就蠢蠢欲動的各家勢力,於是更加激動了。

    而西湖本來就是熱鬧的地方,現在更熱鬧,畢竟飛來峰就在西湖邊上。

    最先漲起來的是西湖周圍的地價,畢竟突然間來了很多外地的豪客,而普通人根本不清楚,這些他們眼中的豪客,實則都是超凡的存在。

    因為西湖邊來了許多修行人甚至一些道行高深的妖魔鬼怪,所以水榭也受到影響。

    「你最近少出門,別去惹事。」白衣姑娘告誡道。

    青衣姑娘道:「你都說過多少次了,你不覺得煩,我耳朵都嫌膩呢。」

    白衣姑娘道:「咱們看似有些道行,實則異類成道,有許多艱辛,小心一點,才能安身保命。」

    青衣姑娘道:「那有什麼趣味,六月十九那天,我想去天音寺看看。」

    「不許。」白衣姑娘道。

    「去看看嘛。」青衣姑娘撒嬌道。

    「不行。」白衣姑娘很堅決。

    青衣姑娘道:「那晚上城裡有燈會,姐姐你陪我去一下,總可以吧。」

    白衣姑娘猶豫一下,她想著堵不如疏,總攔著也是不行的。她道:「就今天晚上出去玩一玩,接下來幾個月你得老老實實呆在家裡。」

    「好呢。」青衣姑娘高興的親了一口白衣姑娘的臉頰。

    …

    …

    城裡也是水鄉,溝渠縱橫,上面有許多畫舫,河邊都是花市,即使在夜晚,也依舊繁華喧囂,如同白晝。

    青衣姑娘牽著白衣姑娘的手,說道:「姐姐,快看。前面那麼多人擠著,不知道在看什麼熱鬧。」

    不由分說,她就拉著白衣姑娘走過去瞧。

    兩人都有修為在身,入擁擠人群,旁人不自覺就給她們的法力分開。

    只見裡面一個年輕人,正在破解燈謎。

    燈謎都是一字謎,他寫一個字,便破解一個燈謎,不假思索。

    裡面還有人數數。

    「一百三十。」

    …

    「一百四十八。」

    …

    「三百。」

    整整三百個燈謎,全都被書生破解。

    圍觀的群眾都鼓起掌聲。

    年輕人最後抱了一堆小禮品,他往空中一拋,如漫天花雨灑去。

    那些禮品都還有些價值,許多人都去撿禮品,趁此機會,年輕人就從人群中鑽了出去。

    「這個人好才思敏捷,就是人類空中的才子吧,我們跟過去瞧瞧。」青衣姑娘道。

    白衣姑娘被青衣姑娘拉著,無奈地笑了笑,跟著前去。

    行不出半裡地,年輕人在河邊停下。

    不遠處,一隻紅色的畫舫孤零零停在水中央,周圍也無別的畫舫。

    一會兒,畫舫裡劃出一隻小船。

    年輕人準備上船,身後響起清脆的女兒家聲音,「船家,我們也要上去。」

    船伕猶豫道:「我只是奉命接這位公子上船的。」

    年輕人回頭看向兩人,笑道:「我是上去喝花酒,你們兩個姑娘家上去做什麼。」

    青衣姑娘道:「難道女人就不能喝花酒麼,世上有這規定麼?」

    年輕人笑了笑,說道:「確實沒有。」

    他又向船伕道:「帶她們一起上去吧。」

    上得小船,白衣姑娘不由歉意道:「公子,我妹妹好奇心比較重,所以胡鬧了一把,還請勿要見怪。」

    年輕人微笑道:「她說的話,不是沒道理。」

    青衣姑娘得意道:「算你有眼力,我叫小青,這是我姐姐。」

    年輕人笑著問白衣姑娘道:「那你定是小白姑娘了?」

    白衣姑娘不由抿嘴道:「奴家白素素。」

    年輕人笑了笑。

    小青問道:「我們都說了自己的名字,你叫什麼?」

    「季寥。」年輕人道。

    小青道:「也不怎麼好聽,季寥季寥,難怪你孤家寡人一個,所以你才來喝花酒吧。」

    白素素拉著小青,怨責地看了她一眼,又向季寥道:「我妹妹不懂禮儀,妾身代她向你賠罪。」

    說著,她向季寥道了個萬福。

    季寥暗自心想,不過是改頭換面,來赴個約,也能遇到這小青姑娘,看來情劫還真是應在她身上。

    不過季寥還是覺得這個白素素好一點,畢竟很是溫柔婉約,說話也教人舒服。

    片刻不到,小船停靠。

    三人上得畫舫,只見裡面花燈如晝。

    裡面迎出一個半老徐娘,見到小青和白素素,略有些意外。

    季寥解釋道:「季寥多帶了兩個人上來,想來也是不妨事的吧。」

    半老徐娘微笑道:「公子有這份自信,我們也無話可說。不過你的朋友要是受不住,屆時也不得怨我們。」

    季寥道:「自當如此。」

    小青不由向白素素好奇道:「他們在說什麼?」

    白素素隨即傳音道:「這地方有點古怪,等會小心點。」

    小青道:「哪有什麼古怪?」

    白素素道:「你現在還聽得到外面的聲音麼?」

    小青得白素素提醒,才發現這畫舫好似另一個天地,直接跟外界隔絕了。

    不過她看季寥老神自在,安之若素,心裡倒是鬆下一口氣。

    進入花廳,在半老徐娘招呼下,出來一群鶯鶯燕燕的姑娘,都穿著輕紗,直接可見白溜溜的肚皮。

    同時有下人擺好兩個席位。

    「兩位姑娘坐一席,季寥公子獨坐一席,如何?」半老徐娘道。

    季寥點了點頭。

    小青和白素素自然也沒反對。

    待得他們入座,半老徐娘拍拍手,說道:「姑娘們,開始吧。」

    她話音一落,便有絲竹管弦之聲,那些姑娘也跳起舞蹈。

    季寥一邊喝酒,一邊觀賞。

    這次邀約,卻是一個賭局。只消季寥不動心,便算是贏了這局,屆時可以拿走一個秘境。

    跟他對局的人,乃是此方世界魔教的教主,論法力,當世只在他之下,多次敗在了悸手上。只是對方煉成天魔重生大法,了悸也殺不死他。

    這個魔教教主和了悸多次交手後,卻是有些惺惺相惜,不過總是喜歡每隔一段時間來和了悸小鬥一下,可惜的是,對方從沒贏過,還輸了不少好東西。

    只是魔教財大氣粗,這個教主也樂此不疲。
V123210 發表於 2018-2-10 00:04
第116章 三光真水

    姑娘們共有十六個,跳的是天魔舞。

    這種天魔舞,每一個舞姿,都極盡誘惑,最能挑動旁人內心深處的旖旎念頭,稍微一動念,就容易深陷其中,出盡醜態。

    不過季寥雖然看得入神,卻安之泰然,絲毫沒有那種沉迷色慾的樣子。到他這一步,且不說是參悟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至少也不用什麼觀紅粉如骷髏來麻痺自己。

    看到什麼,就是什麼,卻也能心如止水。

    只是小青和白素素就慘了。

    「姐姐,我好熱。」小青只在白素素耳邊吐氣。

    天魔舞魔力甚大,根本不是小青這幾百年道行能夠抵禦的。何況蛇性本淫,天魔舞一出,一下子就撩動她本性。

    白素素雖然道行法力都在小青之上,可是也只能勉強守住心神。

    她心中多少還有一絲清明,不由暗怪道:「小青真是不中用。」

    白素素勉力去撥動小青戴著的佛珠,實在毫無反應。而小青卻趁機抓住她的手,不住用手指在她掌心裡劃動,弄得白素素也燥熱起來。

    她呼呼出氣道:「青兒,別。」

    可是那絲竹之聲,愈加靡靡,而天魔舞更是步入高潮,一時間肉慾橫流。小青情不自禁用嘴堵住白素素的唇,白素素登時念頭一片空白,只覺得渾身燥熱不已,生出極度的渴望來。

    突然間,一陣拍手聲響起,絲竹之聲立即停止,那些天魔舞女頓時倒在地上。外面傳出一聲冷哼,那些舞女個個戰戰兢兢,爬著從地上離開。

    拍掌的正是季寥。

    半老徐娘畢恭畢敬地跟在來人身後。

    她原本還有些貴婦的樣子,現今在來人後面,只像個僕役一般,大氣都不敢喘。

    季寥瞧向來人,只見他目如朗星,眉似利劍,鼻若懸膽,當真一副鬼斧神工都造不出的好相貌。

    這便是魔教教主了,只是他真面目是不是這個,外人卻是無從得知。

    魔教教主道:「了悸,你輸了。」

    季寥笑道:「輸就輸,反正我也贏了你許多次。」

    魔教教主眉頭一皺道:「我知道你這個人其實心高氣傲的很,我這精心調校的天魔舞女,其實也奈何你不得,你若不是為了這兩個小妖怪,怎麼會用法,以致於輸了這局。」

    季寥道:「如此,又如何?」

    魔教教主冷哼道:「我瞧你是迷了心,看上這兩個小妖怪了吧。」

    季寥道:「這好像跟你沒什麼關係。」

    魔教教主道:「我聽說你動了凡心,還以為是謠言,現在看來,果然是真的。你小心道行衰退,被我擊敗。」

    季寥笑道:「你覺得有這可能,便來試一試。」

    魔教教主淡淡道:「我不著急,你輸了這局,就得來我自在峰一趟,可不要食言。」

    接著紅畫坊支離破碎,原先畫舫的人隨魔教教主一起消失。季寥立足在水面上,旁邊小青和白素素糾纏在一起往水底沉去。

    季寥手一招,兩人就浮在水面。

    那小青的佛珠發出清光,兩人舒醒過來。

    魔教教主的天魔舞是經過精心改良,根本不會受到尋常佛力的影響,所以小青戴著佛珠,還是被迷住。

    若非季寥出手,兩人就要做那假鳳虛凰的事。

    只是如此一來,季寥亦違背了賭局的約定,動用了佛法,便得履行諾言上自在峰一趟。

    白素素到底比小青更高明一點,她驚出一身汗,仍是起身對季寥道謝,「多謝公子相救。」

    小青卻覺得渾身軟綿綿的,沒有力氣,雙手趴著白素素肩膀,渾身好似無骨,而且濕漉漉的,十分誘人。

    季寥微笑道:「我帶你們上船的,總不能讓你們出事。」

    白素素自然瞧出季寥非同小可,她小心翼翼問道:「適才的畫舫是什麼來歷?」

    季寥道:「他們都是魔教的人。」

    「啊。」白素素不免一驚。

    魔教在修行界,實是威名赫赫,而魔教教主魔功通天,號稱不死不滅的存在,縱使過去金蟾王那等大妖怪,聽到魔教,都要膽寒。

    白素素雖然修為不錯,但面對魔教這種龐然大物,亦心下惶惶。

    季寥見狀,說道:「你不用擔心,他們不會找你們的麻煩。」

    白素素連忙道:「怎麼敢再度勞累公子。」

    季寥笑了笑,說道:「天色很晚了,你們住哪裡,我送你們。」

    白素素想到,請這位公子回家,好好招待一下,也算是聊表謝意。她道:「那公子請跟我走。」

    一路上飛雲冉冉,很快就到了水榭。

    白素素將還迷迷糊糊的小青放在軟榻上,向季寥致道:「寒舍簡陋,若有怠慢,還望恕罪。」

    季寥打量四周的花木,說道:「很不錯,你喜歡種花。」

    白素素道:「我聽說侍弄花草,可以寧心宜神,便試著種了些花木,果然有效果,也就一直堅持下來。」

    季寥看到一株花,顯得病懨懨的,十分沒精神。

    白素素便道:「這株花叫做『金風玉露』,我一直精心照料它,可仍是不見起色。」

    季寥不由撫摸『金風玉露』,感覺到裡面空空蕩蕩,並無精神蘊藏。他暗自嘆息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即便是你,這也只是軀殼了。」

    他感嘆一番,又對白素素道:「我想試著治療它,可以麼?」

    白素素道:「當然可以。」

    季寥於是念起一段咒語,隨即右手往前一攤,便有水光匯聚。他往「金風玉露」上灑了灑,這株病懨懨的花,立時長出一些嫩芽來,原本乾枯的枝葉,也顯得青翠許多。

    白素素驚訝道:「這是三光神水?」

    季寥道:「不是,只是三光真水而已,要煉製三光神水,得花不少時間,而且有些精妙,我也得用心去揣摩,才能通曉。這三光真水,等於三光神水的簡化,但活草木的效用,倒也差不了三光神水太多,你想學麼?」

    白素素既驚且喜道:「真的可以?」

    她喜歡種植花草,清楚若是學會這三光真水,今後作用在花草上,能有說之不盡的好處。

    季寥道:「三光真水於我而言,不值一提,我何必騙你。」

    天書道:「你知道我在養傷,還叫我研究出這門神通,你不辛苦,但我很辛苦,怎麼能叫不值一提……」

    原來天書在無何有之鄉沒有時光這個概念有關,故而天書可以隨意設置自己的時光,但它受的傷,卻又不能通過時間流速調節,加快恢復,其中玄妙,天書和季寥都說不上來。

    而天書自己辛辛苦苦,研究神通道法,結果季寥無恥佔據他勞動成果,還來句不值一提,天書當然不樂意。它現在跟過去有了變化,雖說跟季寥聯繫更加緊密,但想讓它還和過去一樣任勞任怨,亦是不可能的。

    季寥道:「我這是在渡情劫,你別搗亂。」

    天書道:「這跟情劫有什麼關係?」

    「你沒追過姑娘,當然不懂。」季寥淡淡來一句。

    天書……

    白素素道:「我就不客氣了,還請公子教我。」

    天書終於反應過來道:「你不是應該追小青麼,現在我看你是準備追這個白素素。」
die5757 發表於 2018-2-10 13:27
第117章 兩個都要

  季寥道:「兩個一起不行麼?」

  「無恥。」半響,天書憋出一個詞。

  但季寥已經開始認真教導白素素修煉三光真水。

  大抵白素素有修煉水法的天賦,上手很快。而且季寥還發現白素素的妖力很是中正平和,絲毫沒有作為蛇類妖物的陰冷感。

  只看妖力,說她是藥王宗、南海神尼的門下,怕是都會很有可信度。

  白素素牢牢記住口訣和法力運行路線,先是造出一滴三光真水來,慢慢熟練了,漸漸便能造出指甲大的三光真水,她將其滴落在一株幼苗上,於是幼苗肉眼可見的生長,從寸許變成三四寸,這僅僅是一會的功夫而已。

  白素素高興極了,忍不住親了季寥臉頰一下。爾後,她玉面緋紅,支支吾吾道:「對不起,我以為你是小青。」

  隨後她心裡又苦悶起來,自己對男子的初吻給了這位季公子,這可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可是飛來峰那個人,唉,那也是遙不可及的夢。

  即使傳言飛來峰的了悸大師動了凡心,白素素也知道,自己亦沒有任何可能成為那個讓了悸大師動心的女子。

  她只是個妖精罷了,了悸大師遲早要成佛的,兩人的身份差距,就像皇帝和平民女子的差距,她是那樣的卑微。

  「姐姐,你和他在做什麼?」小青揉揉眼睛,似是不敢相信,適才自家姐姐居然親了那公子一口。

  白素素略顯慌張道:「沒什麼。」

  小青吃味道:「你剛才還說謊了。」她心裡有些醋意,白素素可沒主動親過她,以往都是她自己把臉湊過去的。

  白素素連忙摀住她的嘴,說道:「我哪有。」

  季寥微微一笑,將剛才的事解釋了一遍。

  小青把白素素摀住自己嘴的手扳開,說道:「那我也要學。」

  白素素道:「你不要為難人家季公子。」

  小青道:「憑什麼你能學,我就不能,我不同意。」

  季寥一笑,說道:「我估摸著,你學不成。」

  小青不服氣道:「你教我試試,看我能不能學。」

  季寥道:「好吧。」

  他又教了小青一遍,她果然怎麼都學不會。她氣鼓鼓道:「你是不是把訣竅瞞了我。」

  白素素道:「沒,人家季公子怎麼教的我,便是怎麼教的你。」

  小青懨懨道:「那我怎麼學不會。」

  季寥道:「一來你的法力不夠中正平和,二來你的心境修為不足,什麼時候你能做到心如止水,大抵便能學會了。」

  小青好奇道:「什麼是心如止水?」

  季寥微笑道:「不生雜念。」

  小青道:「那不就跟和尚打坐差不多,我可做不到。」

  說著她看了白素素一眼,又道:「姐姐,難怪你喜歡和尚,原來我們不一樣,你同和尚一樣。」

  白素素啐了她一口道:「你再胡說八道,我趕你出去。」

  小青青嘻嘻道:「你生氣了,好難得。」

  白素素不免羞惱,和小青扭作一團。

  她們撕扯衣物,自是一片春光爛漫,好一會白素素才省得旁邊還有外人。她分開小青,紅著臉整理衣物,然後再去看季寥,結果發現對方早走了。

  白素素舒了口氣,又有一點失落。

  小青摟著她腰道:「人都走了哩。」

  白素素沒好氣道:「我知道。」

  小青在白素素耳邊吹著氣,說道:「姐姐,我要嫁給這個季公子,你說好不好。」

  白素素道:「為什麼?」

  小青不答反問道:「你喜歡他麼?」

  白素素道:「我不喜歡。」

  小青道:「真的麼,那我就放心了。」

  白素素狐疑道:「你真看上他了?」

  小青道:「是啊,他法力高強,又不歧視我們,跟我們很合適啊。」

  白素素相反對,卻不知道該用什麼理由,她看著小青亮閃閃的眸子,心頭一軟,說道:「隨你。」

  接著她又道:「人都走了,你怎麼知道還能遇見他?」

  小青道:「我們請人去打聽唄。」

  於是她們請人去附近打聽一個叫季寥的公子,終歸沒得到消息,白素素略有些慶幸,心想小青這下可以消停了,可是她又真的只是這樣想麼?

  小青其實沒多少失落,她終歸不會像白素素想的那麼多。

  當兩人以為自己再遇不上季寥時,卻不期而遇。

  已經人間四月芳菲盡,離飛來峰不遠的靈隱峰才緩緩開放山花。小青不甘寂寞,央求白素素和她出去玩。

  白素素想著近來飛來峰為六月十九的法會能順利召開,頒布千里禁,方圓一千里,皆不許鬥法,出去遊玩,即使遇到修行人,也是安全的。所以她同意了小青的請求,兩人趁著時節去往靈隱峰。

  兩人遊覽山光不盡,到了中午,見到一株高聳的大松樹,樹蔭下正有兩個人在對弈。

  其中一個正是她們前段時間尋找的季寥。

  同他對弈的是個白鬍子老頭,氣色紅潤飽滿,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

  季寥執黑子,對方執白子。

  黑白捉對廝殺。

  白素素帶著小青在旁邊觀看,她還叮囑小青不要打擾人家對弈。

  平心靜氣,觀察棋局,劫中有劫,實是無比的繁複。

  白素素昔年聽人講過,即使窮盡宇宙的微塵數目,也不及棋局的變化多。她觀察棋局變化,稍稍一算,便覺得煩悶。

  原來季寥和白鬍子老頭對弈的棋盤,比正常對弈的棋盤,縱橫各自多兩條直線,如此一來,算量更是增了不知多少。

  「姐姐,我瞧季公子要贏了。」小青道。

  白素素不由忘了怪小青開口打擾人家對弈,反問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小青道:「你看季公子平靜得很,而白鬍子老頭眉頭緊鎖,定是要輸了。」

  白素素瞧向兩人,果然季寥神情一派從容,而白鬍子老頭要慌亂許多。

  過了一會,白鬍子老頭棄子認輸,拔了兩根鬍鬚,氣呼呼道:「等我找到更好的棋譜,再來贏你。」

  他眨眼就消失不見,棋盤上留下兩根鬍鬚,緩緩變為兩根長成人形的山參。

  小青好奇道:「這鬍鬚怎麼就變成人參了。」

  白素素想起一樁事,脫口道:「剛才那位白鬍子老人是藥王宗的參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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